回憶篇(4)
讓我們跟隨時間的腳步來到三個月後。
距離那件事已經過去三個月了,相安無事。
這段時間的吳映潔過得非常小心,天一黑就往家裡飛,標準鴿子型生活。
她甚至去咨詢了下納豆,「我總覺得最近有人在跟蹤我......」
林郁智微笑,「正常,這是職業病。」
實在不能怪她敏感,三個月前的那件事實在超出了她的接受度。
就在最後她被邱勝翊的人救出來後,才看清楚他的人都是些甚麼人。清一色的黑色車子,清一色的黑西裝,配槍,精準的身手以及開槍時淡漠的神情,用四個字概括——絕非善類......
下屬已經這樣,主人再純良能純良到哪裡去?她聽見他們稱他為「翊少」,她聽不懂他們之間的暗語,只隱約感覺那些語句中充斥的血腥殺戮。
吳映潔頭皮一炸。無論如何,她的人生軌跡中沒有和黑道糾纏的打算。
如是,吳映潔就這樣近乎神經過敏地過了三個月。每天下班後她都飛快飛快地回家,偶爾還會忽然轉身,看看有沒有可疑的人,確定一切無事之後,連她自己都忍不住望天感歎,老子真是太不容易了......
隨著吳映潔的身影漸漸遠去,一輛黑色勞斯萊斯緩緩從馬路轉角處駛出來。
吳映潔不知道的是,從三個月前開始,她每天二十四小時的人生,都已落入一個男人的眼睛。
駕駛座上,男人清冷的表情中略帶笑意,「吳映潔,你還真不是普通的敏感。」是的,她這個人,一度讓他很玩味。她的直覺異常敏感,也許是與生俱來,也或許是職業習慣,讓她擁有了過於常人的一面。外表嬉笑怒罵,實際步步謹慎。他派出去跟蹤她的下屬每晚向他報告時都忍不住忐忑不安道:「吳小姐好像已經發現了我們。」他派出去的人,各個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職業中人,就連這些人,都無法全面監視她。
她更是說謊的高手。就在那一天,他問她叫甚麼名字,她沒有任何猶豫,笑得乖巧立刻給出了答案,「我叫周楚楚。」他笑了下沒說話。她在說謊,從她的表情中就可以看出來,真實的她不會有那種乖巧的笑容,她是狡黠的,笑容中應該有普惡劣的因子,憑著她的聰明玩轉周圍的一切。
她是矛盾的綜合體。比如對槍,喜歡,卻從來不碰;再比如,對他的態度,她不會對他見死不救,甚至在差點命喪於他手的時候也想著他的安全,但就是這樣的她,卻依然對他沒有一星半點的信任,當她確認他已經安全後,她立刻從他的身邊飛逃飛逃。這種矛盾的性格讓他對她充滿好奇。
她那天離開他的時候,幾乎讓他啼笑皆非。他沒見過比她跑得更快的女人,折騰了整整一夜,差點送了命,卻彷彿毫不損傷她的體力,她趁他不注意,從他的身邊逃走,當他發現的時候,就只看見她飛逃飛逃的身影,活像天下第一貪生怕死之人。
沒有告別,沒有任何訊息,她是如此迫不及待逃離他的人生。他知道,憑著他的下屬出現在她眼前,憑著他背後的一切漸漸浮現在她眼前,憑著她的聰明,不難猜出他的身份。她選擇了逃跑,選擇了和他全無關係的生活。殊不知這一切只會讓他對她更有興趣。
像吳映潔這樣生活在正常世界的人,自然不會知道,這三個月中,黑道世界發生了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用一個管理學的名詞來說,叫「重組」。
三個月,邱勝翊全面退出了暗色繫的邱氏家族,用黑白交錯的手段擺平了各方勢力,以上市公司所有人的新身份迅速崛起。
凌晨,邱勝翊從無聊的商業酒會脫身,一個人漫無目的地開著車。像是有自主意識似的,車子不知不覺就開到了她的公寓樓下。
甚麼時候開始,想要見到她的意識已經如此強烈?他的手上有一份關於她的調查資料,詳盡完整,囊括了她二十三年的整個人生。打架胡鬧,逃跑開溜,說謊撒嬌,嬉笑怒罵,她有一份好熱鬧的人生。
吳映潔。當邱勝翊第一次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後,忍不住莞薾,他內心不由升起一種「就應該是這樣」的感覺,是的,這個名字才像是她,狡黠的,近乎狡猾......
邱勝翊下車,靠站在車門口,在夜風中仰視這棟公寓的二十樓。就是那裡,有她在的地方,他忍不住去想她現在在幹甚麼,凌晨一點,普通人該是睡覺了,可是如果是她,那就不一定了,說不定在搞不為人知的小秘密......
這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和她不過一夜相遇,卻已被她吸引得如此深刻。
忽然一陣持續的手機震動。邱勝翊接起電話,漫不經心的樣子,「哪位?」
「我啊,莊濠全。」
邱勝翊簡單「哦」了一聲,算是應答。
「怎麼酒會還沒結束就不見你的人了?」莊先生在另一頭抱怨,「王子,你最近的心思明顯都不在啊,公事還是私事?」
男人笑笑,「私事。」
頓時了然,早就知道他從三個月前就被某個人吸引住了,莊某人很好奇,「美人?」
「不是。」邱勝翊瞇起眼睛,答得意味深長,「是一隻偽裝性很強的小狐狸......」
喔喔,原來如此。王子的品味,果然與眾不同。莊某人忍不住問:「跟蹤了人家那麼久,還不準備出手?」果然有王子一貫的作風,陰沉難測。
邱先生答得圓滑,「無可奉告。」
莊濠全哈哈大笑,「那你對她的興趣,是劫財還是劫色?」
「都不是。」
「啊?」
夜風中,男人緩緩開口:「我要她今後的整個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