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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转+自改+完] 三世寻觅系列之2 - 二世啞情 (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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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改+完] 三世寻觅系列之2 - 二世啞情 (鬼王)

[转+自改+完] 三世系列之2 - 二世啞情 (鬼王)

已连结
三世寻觅系列之1 - 错过前世 (鬼王)
三世寻觅系列之2 - 期待来世 (鬼王)
三世寻觅系列之3 - 执著今生 (鬼王)
错爱之亏欠篇 (鬼王)
错爱之偿还篇 (鬼王)
三世系列之1 - 一世莫爱 (鬼王)
三世系列之2 - 二世啞情 (鬼王)


楔子

蓬萊仙島中有個薄命林,林中的紅顏洞裡住著掌管天下百花的百花仙子,百花仙子手下有數名小花仙、一位鶴髮童顏的菩提老叟和照顧崖上百花仙草的少年童子。 被照料的植株經過千百年的甘露滋潤後自能化為人形,下凡為人間增添鮮艷。

這百花仙子生得裊娜纖巧,嬌若春花、媚如秋月,行事溫柔平和,素日與島上眾仙各個交好,頗得人緣。對待下屬亦如此,從沒有在上位者的專橫架勢。

這日,她移駕到遣仙居,接過芍葯仙子遞上的茶水,淺嘗一口,笑道:「這茶益發好了。」

蓼花仙子接口:「此茶出在放春山上,又以靈花仙葉上的宿露烹煮,自然是好的,其他仙品難以匹敵。」

談話間,鶴髮童顏的菩提老叟跟隨在楊花仙子身後走來。

「仙子找老叟可有要事?」

「我剛從詠絮林巡視而來,發現百花仙草都長得鬱鬱菁菁、茂盛繁榮,獨獨見紫苑花稀稀落落長得好不單薄,不知是怎麼回事?」

「稟仙子——照顧紫苑的是一名喚勝翊        的仙童,他素日玩心重,要不就一口氣灑上幾十瓢水,要不就連著幾個日夜不見人影。為了這樁事,老叟打也打了、罰也罰了,就是沒見他有改善的意願。」菩提老叟歎口氣。

「他現在人在哪裡?」百花仙子抿嘴輕笑。

「關著呢,我把他關在春冷居,罰他十日不准飲靈泉、吸甘露,令他好生反剩」

「你餓他,他豈不更討厭紫苑花,這樣子他更有借口不對它盡心照顧了。」

「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其他辦法了。仙子,這勝翊        不知怎地就是討厭紫苑,何不讓他換個工作,說不定他會做得起勁些。」

「換工作?」百花仙子搖頭歎息。「勝翊        和紫苑有著未竟緣分,上一世他們是夫妻,本注定該有一世情緣,可是紫苑因容貌醜陋不堪,終生不得夫婿青睞。今雖登入仙界,紫苑卻仍牽繫著對夫婿的愛戀,這份堅持護著早該湮滅的情緣不斷。我讓他們朝夕相伴,只盼他們早日緣盡情散,誰知會弄成這光景?榴花仙,你走一趟春冷居,把勝翊        領來。」

榴花領命走出遣仙居。

「仙子,既然他們情緣未盡,何不讓他們下凡,待情孽褪去,再讓他們重返仙界,這樣安排豈不省事。」菩堤老叟提議道。

「讓我和勝翊        談過再下決定。」她低頭凝眉思索。

一會兒,榴花提來勝翊        ,他在百花仙子面前垂手而立,雙眼直直望住仙子的倨傲神情,絲毫不覺自己有錯。

「勝翊,我聽菩提老叟說,你非常不喜歡紫苑花?」

「我生性不愛受羈絆,這紫苑不能隨身攜著,陪我四處遊樂,我自然不喜歡。」他振振有辭。

「她是你的責任。」百花仙子好言相勸。

「我可以選擇別的責任嗎?」他迎著仙子問,臉上毫無畏色。

「不可以。」

「既是如此,我只好繼續受罰。」他眼中沒有妥協。

「我想……還是依您老的意思。」她轉頭看過菩提老叟後,回眸迎視勝翊        。「我命你和紫苑同時下凡投胎,共結三世情,了卻這段塵緣後再返蓬萊。屆時,我不會再讓紫苑成為你的負擔,你意願如何?」

「好,但是我要她還清欠我的。」勝翊        嘴上雖然答允,心卻有著不甘。 畢竟無端受她牽絆,連連受罰,這口氣他是無論如何都吞忍不下。

「還清?你指的是——她受你甘泉灌溉,卻不斷害你受累?」這孩子,他只要求求她,她會重新考慮要不要罰他下凡受苦,偏偏倔強的他說什麼都不肯低頭。

「對!」

「好,允你,下凡後紫苑將因你受飢餓、皮肉之苦,另外,我要她受你的灌溉之恩,用盡一生淚水償還。你說,可好?」

聽完,勝翊        一點頭,沒再多說話,轉身往外走去。

百花仙子輕聲歎息——映潔,這是你的劫數……情愛傷人,你受了一世苦怎還不懂回頭,越是執著越是痛苦啊!唉……世間癡愚女子何其多……

她領了眾仙來到詠絮林,詠絮林外一排仙梅開得正美,在幾間,此時應是百谷不生的十二月。

百花仙子仙手一指,剎那間,紫苑化成人形盈盈站起。她走到百花仙子跟前屈膝拜倒。

「映潔,我讓你和勝翊        仙童下凡了卻塵緣,你說可好?」

「但憑仙子作主。」她垂下頭,眼角泛淚。想起前世,因醜陋容貌,讓他在人世受盡侮笑,他氣她、恨她理所當然……這一世她願還報於他。

「我允了他條件,你有沒有要求想我允你的?」

「我……」她偏過頭想了想道,「我想要才情、美貌。」

聰明!仙子在心中讚她一聲,世間男子有誰不被這些膚淺的表相所吸引?

「好,我答應,你去吧!勝翊        已經下凡多時了。」

領了指示,紫苑起身,緩緩走出詠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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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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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針一針落,栩栩如生的鴛鴦躍上粉紅色布面,映潔嘴角帶著恬然笑意。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閒引鴛鴦芳徑裡,手按紅杏蕊。

斗鴉闌干獨倚,碧玉搔頭斜墜。

終日望君君不至,舉頭聞喜鵲。

吹皺一池春水?

她的心、她的情,被兩隻無知的鴛鴦撩撥起皺痕……

搖搖頭,不該多想,多想也只是空……

進府十年,這十年中她和小姐同寢同居、同讀書、刺繡、學箏……人人誇她伶俐、說她容貌宛如天仙下凡。

是的,若她是個正常女子,也會有懷春做夢的權利,可惜她不是,她只是個張口不能成言的女子,縱使有男子再欣賞她的才情、美貌、品性,再不計較她的家世背景,仍然會因她的殘疾而卻步。

也幸而如此,她才能不受干擾地留在這裡,留在雅文小姐身邊,也留在……少爺身旁。

想起少爺,她頰邊浮上一朵嬌紅……他的文采、他的才幹、他允文允武的才情,哪個少女不會為他傾心,不說那些慕名而來的千金小姐,光是為了搶在他身邊工作的丫頭,就常為此鬧口角。

這時候,映潔倒慶幸自己有口不能言,這樣她便可以在角落默默地想他、愛他……

「映潔,你在想什麼?」坐在一旁的雅文,放下針線抬頭問。

她搖搖頭,拿起小姐繡成的牡丹賞玩著。

「映潔,我好悶,我們來談談好嗎?」雅文的眉稍有著淡淡的愁緒,這事困擾她好多年了,再拖……似乎也不是辦法。

映潔起身拿來筆墨,輕輕巧巧地寫下:「你有心事?映潔願意為您分勞。」

「我的心事你始終知道……」說到這裡,她又歎口氣,長大了真的很不好。

「你是說少爺和緯少爺?」她抬眼等著她的答案。

「翊哥哥最近老是有意無意地跟我提婚事……可我……」她心煩地搖搖頭,卻怎麼也搖不去這煩憂。

「緯少爺仍然沒對你作任何表示嗎?」

「他不會表示的,他說朋友妻不可戲……他是決定要把我推給翊哥哥了。為什麼他總是不懂我的心?映潔,愛人真的好辛苦……要是我們都不長大就好了。」

「或者你約他出來,好好地和他談一談,讓他清楚你心之所向。」

「我是女孩子,這些話你教我如何說出口?」她猶豫地垂下愁眉。

「那……映潔去?」她用手絹輕輕拭去小姐眼角的淚痕。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是對的,我只想擁有一份真愛,我只想愛我愛的人,你說我這樣子很過分嗎?姨娘說我忘恩負義,邱家養了我十幾年,我卻一心想往外飛,我不是這樣子啊!我感激、真的很感激翊哥哥多年來對我的關愛呵護,可是恩情和愛情是不同的,你要我怎能昧著良心把它們混為一談?況且娶一個不愛自己的妻子,翊哥哥也不會幸福的。」她一向性情膽小,許多話她只敢對著映潔說。

「你對少爺真無一點感情?」她遲疑地在紙上落字。

「有,我有情,是兄妹之情、是感恩之情,但不是愛情、不是結髮之情。」

「我懂了,我會找機會把你的心意傳達給緯少爺知道。除非他無心無情,否則,我相信他會懂得,能夠愛是得來不易的幸福,輕言放棄太愚蠢!」她握住雅文的手,給她一個確定的微笑,安撫她慌亂的心。

「映潔,謝謝你這麼幫我,要是沒有你,我真不知該怎麼辦?可惜!我幫不了你的心事……」她抱歉地看向她。

「我的心事?映潔唯一的心事就是希望小姐快樂幸福。」

「不!我知道你心裡愛著翊哥哥,可是,門第之見是你永遠也無法跨越的鴻溝,況且你的聲音……我這麼說是太殘忍了,不過……若你是個正常的女子,翊哥哥說不定還會納你為妾,但是……對了!姨丈很喜歡你,也許我可以求他為你作主……」雅文突然想起來,姨丈常常誇映潔溫婉柔順,說她是個有才氣的女子。

「不要!映潔從不敢癡心妄想,對少爺而言,映潔是奴、是僕,映潔只求能終生留在邱府默默地看著少爺,便余願足矣。」她倉皇地寫下兩行潦草的字跡,心底的慌亂躍然紙上。

「你真沒想過和翊哥哥……」她不懂,愛一個人不是會分分秒秒都想和他在一起,不是該想盡辦法定了兩個人的名份?不是只要有一絲絲機會就想極力爭取?

「小姐,映潔有自己的驕傲,我不願和他人共事一夫,不願在付出全部感情後,換來的只是無心的對待,與其如此,不如就讓我在角落看著他。」她怎能答應?明知少爺愛的人是小姐,她又何苦去當小姐的影子?明知付出只會換得心痛,她又何苦作踐自己的愛情?

「你希望公平對待,希望丈夫心裡只有你一個人?」

「你不希望嗎?若你真嫁給意中人,會為了女子賢德而為緯少爺納妾嗎?」

雅文歪著脖子想了好久,最後搖搖頭說:「我想我不會,如果他真要納妾……我想我會先枯槁而亡。」

「是啊!這是因你付出了真愛,自然想獲得他全部的回報,只不過,男人的愛不容易專一,要他們這麼做又談何容易。」

「這些就是身為女子的悲哀。」雅文歎口長氣。

「小姐,我相信這不會是你的悲哀。因為,我敢確定緯少爺是愛你的。」

「真的嗎?那……我們來約定,若是我真能如願與緯哥哥結成連理,我就央求姨丈讓你留在翊哥哥房裡當差。」這是她唯一能幫映潔的了。

拿起筆,映潔正要回話,門外忽傳來一陣敲門聲,她急得收起筆墨起身應門。

「雅文,姨娘來看你了。」芙蓉穿著一身綾羅綢緞,亮晃晃的金銀珠寶掛了一脖子,對她來講,人生終極的幸福就是錦衣玉食。

「姨娘請坐。」雅文起身相迎,映潔立刻奉上香茗退居一側。

她拉拉雅文的手,看看她說:「雅文啊!姨娘今日來是有要事同你說。」

「姨娘請說。」雅文溫婉恭順地回答,悄悄縮回手,她怕極了這位姨娘。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眼,你就在邱家待了十幾個年頭,從小姑娘長成黃花大閨女,女孩子長大了,姨娘不得不替你的未來盤算,我和你姨丈研究過,勝翊喜歡你、你也敬他,不如找個良時吉日讓你們拜堂成親,我們也好早點兒享受含飴弄孫的樂趣。」

她的話讓雅文嚇得臉色蒼白。「姨娘,我早和你說過了,我不嫁給翊哥哥的,我和他只是兄妹之情啊!」

「什麼情阿愛啊,都是騙人的東西,找個好丈夫無憂慮地過下半輩子才是正經事。我和你姨丈有什麼情愛嗎?沒有!他貪我的美貌、我圖他的錢財,我們各取所需,相安無事到白頭,一輩子不也過得精精彩彩。」她講了一堆勸說的話,卻一句也沒落入雅文耳中。

「姨娘,我說了,無論如何我都不嫁。」淚一串串的落下,她的愛情為什麼沒人能懂?

「你要知道這些年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是咱們邱家拿出來的,勝翊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要不,你早和廚房裡的丫頭一樣,成天受人支使,忙得團團轉都來不及,哪還有心思和我在這裡談情道愛。」她是存了私心,再怎樣說她不過是個小妾,往後這個家要是讓勝翊當家作主,她豈不失了身份地位,若是雅文成了邱家的當家主母,這下半輩子她就不用再發愁了。

「由不得你來說嫁不嫁。」她口氣決然地封住她的話。這死丫頭,也不想想當初要是沒有她,她早和她那對薄命的爹娘一起到閻王殿報到了,還輪得到她這會兒在這裡大呼小叫的。

「我會逃、逃得遠遠,逃不了,我會把自己餓死、殺死!讓你找不到新娘子上花轎。」雅文賭氣地背過身哭泣。

「想反抗我?你還沒那本事,你敢餓死我就讓映潔也跟著挨餓,你敢自殺我就讓她陪著你下地獄!來人,把這繡鳳閣裡裡外外全給我拿木條封死,不准小姐走出大門一步。我好話說盡,反正想嫁你就嫁、不想嫁你也得嫁!除了嫁給勝翊,你沒有第二條路可眩」一陣狂吼後,她怒氣沖沖地走出繡鳳閣。

繡鳳閣裡,雅文默默垂淚,映潔走上前去,握著她的手無聲安慰。

「映潔,怎麼辦?他們一定要逼死我方肯罷休嗎?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她無語地抱住小姐顫抖的肩膀。

怎麼辦?她能怎麼辦?

早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臨,早知道她的愛戀注定無望,豈知事情臨了,她的心仍是揪得好緊好痛。

月老礙…您的姻緣線是怎麼牽的?為什麼要讓錯綜複雜的感情線,纏繞得每顆心都痛苦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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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姨娘來過後,小姐已經整整三天吃不下食物,而姨娘也讓她的恐嚇成真——連連餓了映潔三天,除了水什麼也不讓她吃。

眼看著小姐一天天消瘦,她不忍地端來雞湯,求雅文喝一點。

她病慨慨地別過頭,不看映潔。

「小姐,你再不吃東西,恐怕映潔會比你先餓死!」被派來盯著小姐進食的大牙再也看不下去了,出聲提醒。

「映潔……對不起,是我害了你,等我們一起到黃泉,再結姐妹情好不好?」她撫著映潔瘦削的雙頰。

握住她的手,映潔搖搖頭不贊成她的話。

傻小姐,你又不是我,為什麼不勇敢一點,站起來爭取自己的幸福?

擰著眉心,她走到架上拿出筆墨,書成一紙,遞給小姐。

「你喝了雞湯,保持一些元氣,我立刻去找緯少爺,問明他的心意。若他的心在你身上,就要像個男子漢拿出主意,不能放你一人單獨受苦。」放下紙,她又把湯端到小姐面前。

映潔說要幫她……那她就還有一線希望……鬆開心結,她一口一口把湯喝掉。

「映潔,還是你有辦法,我再到廚房幫你弄一碗來,你也該吃點東西。」大牙歡天喜地走出房門,懸了幾天的心總算能放下來,可以去跟夫人交代了。

映潔在大牙離開之後,隨即跟著走出房門。

雅文怔怔地看著紙上的字,他的心意……若是他心中無她……她又該何去何從……

映潔一路疾走,進入回春堂後的小巷,她沒碰到太多阻攔,因為她和小姐、少爺經常到這兒來找緯少爺。

僕人帶她走入大廳。她發現翊少爺和緯少爺兩人都在,他們的交談在看見神色凝重的映潔時,停了下來。

「映潔,你怎麼一個人來了?小姐呢?」勝翊迎上前問。

她眼光看著兩人,久久不答話,然後兩顆淚珠滑下,震撼了他們二人,映潔是從來不哭的呀!

情不自禁地,勝翊起身搭著她的肩膀、拍著她的背,為她擦去淚水。

溫柔……她差點兒陷在他的溫柔中了,驀地,她提醒自己,他的溫柔只是……愛屋及烏。

俊緯命人拿來筆墨,映潔怒不可遏地寫下幾行字。

「緯少爺,你的愛是什麼?不及朋友情誼的淺薄物?翊少爺?你的愛又是什麼?只顧著自己感覺的自私情緒?」

「映潔,我不明白你的指責。」勝翊對著她的眼詢問。

俊緯卻是一看就知道她的指責所為何來——

雅文出事了嗎?他的心突地紛亂了起來,卻不敢在積棠面前表露出自己的感受,他這個「好朋友」是多麼清楚明白,勝翊的心裡深愛著雅文啊!

他怎能奪人所愛?

「少爺,當你的愛成了縛人的枷鎖,讓你所愛的女子痛苦時,你會怎麼做?」

「我會親自除去枷鎖,還她自由。」然後,再用真心贏回她的愛,他自信滿滿地說。

「你確定你說的每一句話?絕不後悔?」她面色凝重地問。

「是的!我確定我說的每一句話。」他好笑地重複映潔的話,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和映潔的感情已不是一般主僕所能比擬,他們之間早已是朋友、是兄妹。儘管如此,映潔對他仍是像對主子一樣遵從、順服,從不曾像今天這樣不分尊卑、慎重其事地問他話。

他的回話讓一旁的俊緯升起一絲希望。

「那麼……請你放小姐自由。」她遲疑了一會兒,然後落筆書成。

「你說什麼?放雅文自由?你的意思是說我的愛變成囚禁她的牢籠?你憑什麼這麼說!」他激動地攫住映潔,眼裡的怒火幾乎將她燒燬。

這些天,爹爹才和他談了婚期,要不是姨娘說,婚前未婚夫妻不能見面,他還興奮地想衝入繡鳳閣問明雅文的心意,這些年,他一直不想逼她點頭嫁給他,他的耐心只是為了換得她的真心相委,沒想到映潔居然說他的愛是她的枷鎖?

映潔堅定地重重點下頭。

「為什麼?雅文不想嫁給我?她對我無情無份,還是她的心另有所屬?」

她再度點頭,這一點點出他滿心怒濤,該死!誰允許她這麼說話?誰允許她把他多年的感情踩在地上糟蹋!

一推手,他用力把映潔推出去,映潔早已餓得手腳發軟,這一推讓她直撞上桌角。

俊緯扶起她,罪惡感浮上心底,這一撞該撞在他身上啊!

映潔不顧額上流下的溫熱鮮血,走到桌前再寫下一行字。

「是你自己說,當你的愛成了枷鎖,你會為她親手除去,還她自由!」

「不要拿我的話來堵我!」她的血讓他澎湃激昂的情緒稍稍緩和了下來——心有不忍,可是,他不許自己在這時候表現出來。

「原來,當情況只是假設時,你才會表現出君子風度;而當假設成了事實,你所能做的最大極限就是——捂起耳朵騙自己,告訴自己是別人在說謊!」她臉上有著凜然正氣。

「映潔!」眼見勝翊失控地又要抓上她,俊緯眼明手快地把她護在身後。

「俊緯,你走開,我教訓我們家的丫頭,不干外人的事。」

「在這件事裡,我不是『外人』。」他終於跳出來說話了,映潔在心裡替小姐感到高興。

「你在說什麼?」勝翊止住了動作。

「我就是雅文心中屬意的那個男人。」他從實招供,自從知道勝翊將和雅文成親後,他的心就像吞了苦膽,有苦卻不能說出,這話說破了,他的心真正輕鬆起來。

「你再說一次!」他口氣森冷而危險,一步步迫近好友。

「我愛雅文,雅文愛我!」

「該死的,你這算什麼好朋友,我對你推心置腹,你居然……」猛地,他一拳揍向俊緯的肚子。俊緯悶聲挨過,這是他欠他的。

「你說話啊!說你剛剛只是在耍我。」勝翊連連舉拳襲向他的身上。

「我也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心是不容欺騙的,我也曾為著朋友妻,不可戲而逃離家中,但是……你忘了嗎?那次雅文差點兒病死,是你急急修書要我回來救她。」他講的是三年前的舊事。

「難怪,城裡大大小小的大夫都診斷不出她迅速消瘦的病因,而你一回來她就馬上康復了。」原來她害的是相思病,他們的感情是從三年前就開始了,或是更早?

他恨啊,恨雅文的寡情、恨好友的薄義、恨他們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欺騙他這個一心一意對他們好的人。他的拳頭不斷地落下,毫不留情。

「你一定要小姐死了才甘心嗎?」映潔拿起白紙黑字擋在俊緯身前。

「死?誰說雅文會死,只要我把這個披了羊皮的狼打死,雅文就會死心,乖乖的嫁給我了。」他的理智全失,擋在他眼前滿是朋友的背叛。

她推開少爺,比劃了幾個簡單的手勢,告訴他,她寫的是千真萬確的事。

「映潔……雅文又不吃飯了……或是吃了又吐……」俊緯掙扎起身問道。

映潔點頭,臉上的焦慮給了他們答案。

三年前的經驗讓他們倏地心底發寒,那一次不是假裝、不是演戲,她是真的差點死去……

映潔在紙上迅速寫下姨娘軟禁雅文、和她決心求死的事。

他們一面讀著、一面心驚,天……千萬別再歷史重演……

勝翊背過身衝出大門,不一會兒他又踅了回來,一把抓起俊緯往外衝。

映潔看著他的動作笑了開來,她知道他會妥協,這麼多年下來,她太懂少爺的心思了,他不會忍心看小姐受苦的,不會捨得為自己的幸福,犧牲掉她的幸福,最終……有情人將成眷屬,而他……就算心如刀割,也會成全。

放下心,她鬆了口氣。一陣眩暈,她仆倒在劉家大廳上。

等她再度醒來,將是雨過天晴的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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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幫少爺更衣,解下他的衣帶,換上她親手織成的新衣。今日,他要去參加小姐和緯少爺的婚事。

他臉上的陰霾讓人不寒而慄,自雅文婚事確定那日起,整座邱府都籠罩在暴風雨欲來的寧靜中。誰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少爺的脾氣會如火山般爆發出來,也許就在今夜吧!在長久穩住他易怒性格的小姐出嫁後,再沒人可抵擋得住他的暴怒。詠絮園的奴僕能躲開的,劉不紛紛走避。

映潔撫平他衣上的皺褶,拿來木梳細心地幫他整理頭髮,看著他眉底、眼梢的慍色,她知道他心底的怒焰有多麼高張,他只是忍著、壓抑著,驕傲地不讓人看出他的失戀。

只是,他的心事她怎會不知——

他愛雅文小姐啊!愛了十幾年、疼了十幾年、捧在掌心呵護了十幾年,原以為在耐心付出後,會換得豐碩的甜蜜果實,孰料,她竟會愛上自己最要好的朋友,等待成空,希望變成失望,他的心翻騰如絞。

沉浸在憤怒中的勝翊,霍地,摔了一隻瓷杯,嚇著了站在他身後的映潔。她急忙拿出手絹為他擦去手上和濺在衣服上的茶水。

「你怎會在這裡?雅文要出嫁了,你沒在她身邊候著,來這裡做什麼?」看到映潔的身影,他甩開她的手暴吼。

映潔沉穩地咬住下唇,不讓他的聲勢嚇倒,比劃幾下手勢。

「我不是啞巴,看不懂你那些奇怪的手勢。」他猛然一抓,止住了她的手勢,同時也在她的腕間留下瘀青。

深吸口氣,忽略腕間傳來的巨痛,她取來紙筆飛快地留下一行娟秀的字跡。

「小姐不放心你,要我留在您的身旁伺候。」

啪地!一擊掌,他拍飛了視墨。

他對映潔大吼:「不放心?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她都要嫁人了還假意顧慮我,不嫌太矯情。」

他的脾氣永遠不會對著小姐發作,而這番話也永遠不會對小姐說出口。他無處可發的怒焰也只能在她身上傾洩,所以,她沒有退卻,俯下身拾起地上的硯墨,在紙上落下另一行字。

「小姐對你有情——兄妹之情。」

「你們女人都是這麼矯揉造作的嗎?兄妹之情,可笑!這麼多年來,我從來沒有一天把她當成妹妹,她明明知道我重視她、疼她、愛她,她卻還是投入別的男人懷中,我算什麼?這麼多年的努力又算什麼?女人全是沒心沒肝的東西,雅文是這樣、你也是這樣,全天下的女人都是這樣!」

映潔輕喟,不再多說地由著他去發洩,她低身把地上的碎瓷片拾起、把墨漬擦乾。

淨過手,她走向他,欲幫他滿頭散髮梳齊,但尚未走近,他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咄咄逼人地對她吼道:「說——說天下女人都是薄倖寡情的;說——說女人是最深沉、最可怕的動物。說話,你給我說!」

映潔對著他暴戾的眼光,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彷彿看進了他的靈魂深處,彷彿看出了隱藏在他的叫囂背後的,是一顆孤獨的心。

鬆開她的手,勝翊背過她,對著窗外幾樹梅花。

她歎了口氣,很輕、很淡……但是他聽到了,倏地,他像被電極般,猛然轉身狠瞪住她,掐捏住她瘦弱的雙肩。

「我不需要憐憫,尤其是一個啞巴的同情,聽到沒有?永遠、永遠都不要讓我聽到你的歎息。」

映潔頷首,表示聽懂了。她拿起梳子,走到他身後挽起他的長髮。

「不用梳了,我不去參加婚禮。」他再次推開她。

這話讓映潔的心緊撞了一下,她連忙握筆疾書。

「你答應小姐,要在婚禮上為她祝福的,她最在意的人就是你啊!」

「我後悔了,要我在大庭廣眾下對一個背棄友誼的偽君子和忘恩負義的女子獻上祝福——我做不到,我沒有那麼寬闊的胸襟。」他賭氣地道。

「你必須做到!這是小姐最大的心願,你答應過的,別讓她終生帶著遺憾。」她極力勸撫。

「你不怕我把婚禮弄得一團亂,讓喜事成了憾事?」他沉聲威嚇。

「你不會!」她確定他不會這麼做,因為……他不會讓小姐的心染上任何一絲陰霾。

「真篤定啊!你憑什麼說我不會?」他恨透了她老是能看穿他的心。

「因為你愛她。」這個事實如雙面利刃般劃開他的心,也劃破她的情,兩顆被傷得血淋淋的心,赤裸裸地面對彼此的傷痛。

「愛?好好笑的字眼,只因這個字就想要求我——為一個不愛我的女子付出最後的心力,你們未免欺我太甚了吧!」他背過她,再不肯多說。

映潔寫下一串字,繞到他面前。

他別過臉不去看映潔,明白地告訴了她,他不喜歡她的多事。

她固執地硬把字送到他的視線範圍內,他抬眼盯住她,他的眼裡有著怒焰,她沉穩的眼神卻像水波,澆熄了他的怒火。

久久,兩人就這樣對峙著,一動也不動。

好半晌,一聲長歎,他妥協了,把臉調向那一行字。

「既然注定要結束,為什麼不讓它以最完美的姿態收場,難道傷了小姐的心,會讓你有復仇的快感?不會的,這麼做只會讓你往後更恨自己。」

「你吃定了我?」

她搖頭。不是,她沒有吃定他,只是……懂他……可惜,他從不在意她的瞭解。

沉默片刻,他做了決定,他把木梳交到她的手中。「動作快一點!」低吼過後,他沒再多說話。

映潔莞爾一笑,低下頭,細細梳理他的發、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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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露重,月兒掛在夜空中,映潔靠坐在梅樹旁,倚著欄杆,等待少爺回來。

打過二更鼓了,她拉拉身上的薄衫,細數著天上星辰……

那些年,娘還沒死,夜裡精神好的時候,她常摟著映潔說:「映潔,你看到星星沒有?那一顆顆的星星裡面裝著好多好多人的願望,只要你不斷對著它許願,願望就能越積越多,等到願望多到星星再也負荷不了,它就會掉下來,星星一落地,我們的願望就會實現了!」

願望真會實現嗎?

不會!童年的迷信在歲月更迭中被破除,曾經她對每一顆星星許下心願,期待自己能張口成言——而……到如今,她仍是個人人口中的啞巴。

撫著小姐臨行前送給她的箏,一挑一撥弄,撥出聲聲哀怨……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

吳山點點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

月明人倚樓。

月明人倚樓是為相思,為著愁腸百結、滿懷情癡……她倚樓為的是什麼?為著無解的單戀?可憐、可悲亦可笑……

若笑說少爺為情癡傻,她豈不更癡更傻,少爺恨小姐,恨他滿心情愛不得回報,她卻連恨的權利都沒有。因為,她不被容許的情愛只能藏在心中,不能讓人得知,這份情一旦曝光,就成了癡心妄想,她就成了不自量力、妄想攀上高枝……

撫著箏,她聲聲撩撥著自己的悲哀,一句句淨是她無從訴說的相思。

勝翊從外頭走回詠絮園,朦朧醉眼望見梅樹下撫箏輕吟的女子。

是雅文!

她仍是放心不下他,仍是轉回邱家來了?

畢竟,她在這裡生活了十幾年;畢竟對她,他的用心她都知道。

寬厚的唇笑出一道優雅的弧線,濃濃的眷戀填在他瞇起的眼底。

他的雅文啊!終是為了他留下來……

跌跌撞撞、步履不穩地衝到雅文面前,伸手一撈,把她捲入自己懷中。

靠入他懷裡,映潔聽著他急促的心跳聲,一聲一聲和著自己的心跳,宛如和諧的音律,帶著兩人的情絲躍舞。

他的懷抱很安全、很舒服、很溫暖……一如多年前兩人初見時,他擁住她的感覺,這個懷抱礙…是否能讓她停駐一生一世?

「雅文,你回來了,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放下我……」他在她耳邊輕喃。

雅文?他以為她是小姐?映潔苦笑著推開他誘人的胸膛,暗罵自己不過是自作多情……

攙扶著少爺走入房中,為他除去身上的衣物。

「雅文……你知不知道我好愛你……從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就愛上你了……」他拉住她的手夢囈般地低吟。

輕輕將他的手放入被窩中,映潔噙著淚,不准自己哭出聲。身份卑下的人沒有權利哭泣!一如沒有權利愛上高高在上的少爺。

幫他拉好被子,映潔轉身向外,舉步欲離去,勝翊忽地用力握住她的手。

「不要走……不要走……求求你不要留下我一個人……」他喃喃低語。

一使力,她小小的身子被他翻帶上床,禁錮在他懷中。

映潔慌亂中想推開他,不料,他竟俯下身封住她的唇。

帶著濃烈慾望的吻,讓映潔的心迷失了,火熱的吻如同他熾烈的愛,一發不可收拾……

他的舌頭輕叩她的貝齒,一次次強要她為他開啟甜蜜,他的手順著腰間攀上她胸前的柔軟。

她倒吸一口氣,他靈活的舌尖順勢進入她的檀口,在她的口中翻攪出一陣陣難以言喻的心悸。

「唔……」她的低吟振奮了他腰間的勃發,他的吻變得更熱烈,急欲在她口中尋求更多安慰……

解下她的羅裳,他的手拂過她白皙嬌嫩的似水肌膚,在上面彈奏出令人暈眩的優美樂章。

吻從她口中滑向耳際,溫熱的氣息噴拂在她的頰邊,染出她滿頰紅暈,映潔柔弱無助地攀著他的頸項,在他布下的情慾羅網中動彈不得。

怎麼辦?該推開他的,他醉得不省人事,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可是,她的身、她的心都違背著她的理智,要她留下來享受這一夜溫存,也許過了這夜,她就再無機會靠他那麼近了……

是的,留下來……留下一個他真正屬於由自己的夜晚……那麼……此生再無遺憾……

感情私自替她做了決定,再不顧天亮後會是怎樣一番局面。

他迷濛醉眼中映著她的嬌、她的羞,他揚起性感的醉人笑容,今夜……他要放縱……

手指挑開她胸前肚兜的繫繩,他有一會兒清醒,她不是雅文!雅文在劉家的新房裡和俊緯共度春宵……那……身下的女子是誰?

嗯……他想起了他正在千嬌樓喝酒……說好不醉不歸的,他那些好友呢?

一定各自尋歡去了……那……他呢?也要擁著身下這個假雅文一夜嗎?

有何不可,或許明晨醒來徒留遺憾,可是,他不在乎了,他的遺憾早就形成,不在乎多這麼一樁!

遺憾也好、痛苦也罷,他都要和身下的雅文共度春宵。

他挑逗地在她裸露的肩上劃圈,一圈一圈劃著他的情慾,直到她全身佈滿紅潮。

拉下她的肚兜,他的吻隨之落下,從下巴、頸窩、肩胛……一路來到她的高聳,握住她豐盈,他一口一口品嚐她的甜美。

「嗯……」她蠕動著身軀,讓自己更加貼近他的溫暖,她需要這份溫暖來提醒她——自己還活著。

「你好美、好美……」他的吻徘徊在她的峰頂……輕輕吸吮、輕輕舔逗、輕輕嚙啃……

他粗厚的大掌在她的背部溫柔地按摩,極有耐心、極其溫柔地慢慢撫著,讓她因緊張而崩住的身體漸漸放鬆……

褪去兩人身上的最後隱蔽,他用他的昂藏抵住她。

吻不曾自她的蓓蕾上離去,每個吸吮都掀翻著她不能言喻的情潮……劉名的騷動不斷撞擊著她的理智……

「雅文……我……愛你……」

他的呼喚提醒了她的心,他愛的人是小姐啊!她怎能夠自欺欺人?怎能騙自己這一夜他是完完全全只屬於自己一人的?

她身體一繃,急急推開他的誘惑。

「不要走……你也要走了嗎?也要背棄我了嗎?」倉皇間,他擁住她的身子,牢牢鎖住不願放手。

兩滴清淚滑過鼻樑、流入她的頸窩間……

他哭了?灼熱的淚液燒燙了映潔的心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他的心是再也縫補不起來了。

也罷!她還有什麼好損失的,這一生她的心只屬於他,把身子給他也是理所當然。

搭住他的肩,輕推開他,映潔仔細地吮去他頰邊的淚水,柔軟的唇瓣貼上他熱情的嘴,學著他的動作,撫過他堅硬的胸膛。

他申吟一聲,將她反制於身下,把她的兩手高舉過肩……一手伸入她的幽谷中尋覓探索……

他的血液沸騰、欲潮噴張……他再也控不住自己的慾望……分開她的雙腿,置身其中。

他抬起頭,再度展露魅惑人心的笑……堵住她的口,他的腰往前一挺,一個猛力穿刺,他的昂藏貫穿了她,他的吻封住了她的呼叫聲,撕裂的疼痛讓她溢出晶瑩淚珠。

放慢了動作,讓她適應自己的存在。

然後,他的動作變得激情猛烈,他不斷的抽送在她身上炸出一團團熾烈焰火,最後,一陣痙攣俘虜了她的知覺,他的種子深深地埋入她的體內……

他滿足地把她壓在身下,他的身體未自她體內退出,就這樣抱著她,擁住他的一夜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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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濛濛亮起,勝翊挪了挪身子,他看見身下的映潔,昨夜的記憶一古腦兒地回到他腦中,他想起自己的將錯就錯,想起二人間的契合歡愉,想起她的主動……

只不過,他以為她是千嬌樓的姑娘,沒想到竟會是映潔。

她可以躲開的,畢竟昨夜他爛醉如泥不是嗎?

那她為什麼會留在這兒?

答案非常明顯了——她和其他女人一樣,都想借由他攀上富貴之門?

哼!虧他還一直以為映潔是不同的,原來也沒太大差別,誠如他所說——女人全是沒心沒肝的東西。

他心底明白,依著爹爹對映潔的疼愛,今晚回到家,事情便會傳開,爹一定會要他納映潔為妾。

一抹冷笑浮上他英俊邪肆的臉龐,好個想飛上枝頭的假鳳凰!想要錦衣玉食也要看你值不值得!

滿心的鄙夷,雖然不齒她的行為,他仍然想要她、仍然想要再一次品嚐昨夜的甜蜜。

沒有前戲、沒有溫柔,在他的眼裡,映潔只是一個可以為金錢出賣靈魂的下賤女人。

他的神情是那麼凌厲氣憤,他的目光是那麼銳利逼人,她在他的眸中讀到恨意、讀到鄙夷和不屑……

身子的痛抵不過心上的痛,愛上一個恨你、看不起你的人,需要多少淚水才沖得去委屈?

他殘暴的動作在她身上製造出一個個青紫印子,他的粗魯帶動了她全身的酸痛,末了……一個緊密的結合,他進人她身體的最深處,發洩了他的原始慾望……

抽出身,他冷漠地站起身更衣,映潔顫巍巍地隨之起身著衣,趕在少爺出門前遞上乾淨的帕子,讓他淨臉。強忍住酸痛,她蹲下身服侍他穿鞋襪。

「你怎麼會在我的床上?」他的聲音在這尷尬的沉默中,顯得格外森冷刺耳。「想取代雅文的地位,妄想轉換身份當主子,也要看看自己配不配!」

她搖頭,沒有!她從沒有這樣的心思,她不想要富貴、不想要榮華;她只想要……

他呀,可是,她忘了自己不配……映潔無語,低頭嘗著自己的悲傷。

見她無動於衷地承攬下他的所有指責——她默認了?

果然——一個有野心的丫頭,

臨出門前,他冷冷地回過頭拋下一語:「在我回來之前把這裡清理乾淨,我不要再聞到一點點屬於你的味道。」

他的嫌惡表達得非常清楚,她怎會聽不懂?

門關上,她再止不住滿心痛楚,伏在被上,一聲聲泣出滿心悲哀。

是她自作自受,怨得了誰?

想怒、要怨也該恨自己,明知他醉酒、明知他將自己當成小姐……

這一切全是她自己心甘情願把身心、靈魂全數交出的啊!

他會恨她亦是理所當然,換了其他人妄想取代少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她也會恨。今日所受全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他人。

收拾起傷痕纍纍的心,拉掉床上沾了血的錦織床單——

不哭、不哭,不能再哭了,卑微的人沒有權利犯錯,吸吸鼻子,她告訴自己要勇敢,就算全世界都不要她了,她也不能放棄自己,她還要守著一顆愛他的心,站在角落……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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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勝翊在書房裡待了一整天,他在等待即將上演的好戲,他倒要看看誰有辦法教他改變心意,娶一個啞巴為妾。

可是從早等到中午、到黃昏,直到夜幕來臨,掌燈的僕人燃起一盞盞明亮的燈火,他預期的好戲仍沒登常闔上帳簿,他決定回詠絮樓看看映潔打算使出哪一種招數。

「少爺,老爺有請!」老管家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果然不出他所料,她還是找上爹爹來主持公道。

「公道」?好一個公道!輕蔑的笑容浮上了嘴角,他真想看看到最後會是他贏還是「公道」贏?

跟在老管家身後,他神間氣定地往飯廳走去。落了座,眼光四下搜尋,並沒有找到映潔的身影,反倒是有一個陌生的女子坐在客位上。

「勝翊,我來跟你介紹,這是我的外侄女,叫做?怡。雅文出嫁了,我一個人怪寂寞的,就邀了?怡來家裡陪陪我,她住在雅文的繡鳳閣,往後你有空就去找?怡說說話,陪她四處走走。」

芙蓉姨娘的私心路人皆知,之前她拚命想撮合他和雅文,以鞏固她在邱家的地位,現在雅文出嫁了,她立即找來另一個「侄女」,試圖取代雅文的位置。

他看了一眼?怡,她也正抬起眼打量他,秋波一轉、媚眼一勾,大多數男人都會被她勾去半條魂魄,勝翊好笑地撇過臉,這種女人美則美矣,但嫌太艷,和名花巷裡的妓女沒多大差別,和映潔的淡雅清麗相較起來,她這位小姐反倒不如一個丫頭氣質高雅。

映潔?他竟會在這時候想起她?

甩甩頭,他想甩去在腦海中的影像,他絕不讓她影響自己太多。

勝翊很不給面子地保持靜默—夾了菜,自顧自地用起了晚膳。

「勝翊,有一件事我忘了提,不過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映潔……」邱振勳開口。

果然……她還是找上爹訴苦了……他輕哼一聲,繼續往下聽。

「按理映潔該跟著雅文嫁人劉家,可是雅文出嫁前曾來求我,要我把映潔安排在你房裡。我想映潔向來安分乖巧,就允了她,往後就讓她在你房裡伺候。」也幸好映潔沒跟雅文嫁過去,否則這府裡大大小小的帳本該誰來管?

「只有這樣?」他狐疑地揚了揚眉。

「是啊!不然還有哪樣?」對這個寶貝兒子他是越來越滿意了,他的能力、智力都遠遠超過自己,儼然已是個能當家作主的頂天男兒了。

「你沒打算和我談談她的終身,畢竟她年紀也不小了。」他試探性地問。

「她如果隨雅文陪嫁過去,往後自然是跟了俊緯,現在呢……」父親的話讓勝翊滿心不是滋味,有了雅文他還想要映潔,劉俊緯未免也大貪心了。「若非她是個啞巴,我倒是可以幫她找門好親事,這女孩知書達禮、模樣好、學識才情也都好,唉……可惜了她不能開口說話,我看是很難替她找到不會計較的好男人。」

「是啊!哪會有好親事輪到她頭上。老爺您老誇她好,我就看不出她到底哪裡好,光是不能說話,看她咿咿呀呀比著那些人家看不懂的動作,煩都煩死了。要說模樣好、知書達禮?那可不是在說我們家?怡,?怡的琵琶彈得可好了,哪天讓她彈給老爺和勝翊聽聽。」她想把話題兜回?怡身上,偏偏邱家父子兩人的心思都不在這上頭。

「爹,映潔還少」他一句話否決了父親的話。

「不小了,十八歲都可以當娘了,我們不能不替映潔著想,畢竟她和雅文情同手足……不如這樣,反正她現在在你房裡,要是你覺得可以就收了她。」他不強勢要求,因為他這個兒子的脾氣眾所周知,越要求他只會越反彈,提個頭兒,他要真有心就會自己去做。

奇異的,他排斥納映潔為妾的想法,竟在這時候鬆動了立常

他沒回答父親的話,也沒多推敲自己心中的真正想法,只是面無表情地吃著碗中的食物。

「不行、不行,一個堂堂邱家少爺居然納一個啞巴為妾,這事要傳出去能聽嗎?」芙蓉姨娘舉雙手反對。

芙蓉的話提醒了積棠,他正正心緒說:「這事以後再談。」勝翊阻止了她的話,站起身。「爹,廣州新設的商行出了一點事,我要趕過去親自處理,我會盡快在半個月內處理好,再回來向你報告事情經過。」

「好!出門在外,凡事要小心。」

「是!爹。」他轉身走出廳門,急匆匆地往詠絮樓的方向走。

這刻,沒有道理的,他就是迫切地想看到映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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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入自己的房間,桌布、床巾、棉被……全換過新的。書桌上、櫃子上,處處擦得光可鑒人,她果然很努力地把他的命令徹底執行。

坐在椅子上,他等著映潔來服侍,可……時間一刻一刻過去,房間裡還是寂靜無聲,他捺不住性子了,揚高音量大喊。

「來人啊!」

他一喊,幾個小丫頭匆匆忙忙跑進房內,站直一排,低著頭乖乖等候指示。

「映潔呢?」他不耐煩地問。

「映潔姐姐在廚房。」一個穿黃衫的女孩恭敬地回答。

「她在廚房做什麼?她不是該在房裡候著的嗎?」邱家缺她這個廚娘?開玩笑。

「大牙不知道映潔姐姐在廚房做什麼,但是大牙知道映潔姐姐央求總管伯伯幫她換工作,所以她現在調到廚房,換大牙在少爺跟前候著。」黃衫女孩得體而小心翼翼地回答,深怕得罪脾氣正惡的少爺。

自從雅文小姐出嫁後,大家都戰戰兢兢地離少爺好遠好遠,就怕惹得他發火,現在連映潔都受不了少爺的脾氣,央求總管幫她換工作,其他的人就更擔心了。

「我不管她要換什麼工作,你去把她給我叫回來!」他一拍桌子,把桌上的杯子擊落地面,嚇得幾個丫頭連連退了好幾步。

「可是總管……」大牙話沒說完,他冷眼一瞪,瞪掉她接下來想說的話。

「把映潔調回來,有意見叫總管來找我!」該死的映潔,她是刻意和他唱反調馬?

「去!馬上、現在、立刻去把她給叫來。」他不知道自己怎會發那麼大的火,控制不住的烈焰想焚燬了她卻也燒灼了自己。

大牙飛快地往外奔去,其他的人則乖乖站著,一動也不敢動,就怕被少爺發現自己的存在。大家心裡全猜著,映潔姐姐馬上要遭殃了……

許久許久,在一排Y頭的腳酸得快站不注在積棠的耐心快用罄前,映潔面無表情地走了進來。

看到她的身影,她們全鬆了口氣,映潔體貼地讓他們先下去,關上門,然後按照慣例擰了濕毛巾讓他淨臉。

「你這是什麼意思?」他冷冷地問。

映潔停了一下動作,然後選擇忽視他的話,繼續她手邊的工作。

「我在問你話、說話!」他站起身,一手攫住她的肩膀,把她的身體定在身前。

映潔不畏懼地迎著他的視線。

「爹爹說你知書達禮,我不知道連主子的命令都不遵從的人,用上這四個字會不會太浪費了?」他諷刺她,卻在見到她的表情後,發現他諷刺的人是自己。

他對著門外大叫,命人取來文房四寶。不一會兒筆墨拿來了,他強拉住映潔的手硬要她寫字。

「是您說看不懂我的『奇怪』手勢,要我別在您面前比手畫腳。」

「對!全是我說的,我叫你不要比手勢,沒叫你不可以寫字,你卻故意連理都不理我,我叫你整理房間,你就刻意躲起來,讓我找不到你。說,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他連聲吼出滿腔怒火。

「映潔不敢有自己的意思,我只是遵循少爺的意思去辦事。」她沒錯,自尊心不容許她在他面前表現出卑微。

「說得好,我幾時叫你換到廚房工作?這是你自作主張,還是總管的錯?如果是總管的問題,我立刻讓他收拾包袱走路。」

「不要遷怒到總管伯伯身上,是您說不要讓您在房間裡聞到我的氣味,我若不離開如何能讓空氣乾乾淨淨、不沾染上我的污濁?」

「我沒有這個意思!」

「若是映潔會錯了意,您可以讓我收拾包袱走路。」

「很好,雅文讓你留在我房裡,就是要你來激怒我的?」

「映潔不敢!」

「你處處說不敢,我看你是敢得很。」他譏諷道。「你這算什麼?欲擒故縱?擄獲男人心的最高段手法?」

「映潔不配擄獲您高貴、偉大的心。」

「既知不配,為何處處使小動作要人注意到你?」

欲加之罪啊!

她沒理會他的話,轉身燃起一爐檀香,取出乾淨的衣裳放在床頭,走出門外找人燒來洗澡水。

等她再走回房裡時,他對著她的背影問:「你故意忽略我的怒氣。」

她歎口氣,轉過身來面對他的無理取鬧,然後迅速地在紙上寫下幾個字。「下人沒有權利掌控主子的情緒。」

「回答得好!你說你不敢有自己的意思,你說所有的事都會遵循我的意思去辦?」他挑釁地看著她,眉間有著勝利的神色。

映潔艱難地點了下頭,她知道他又要尋事來為難她了。

有什麼辦法呢?他是主子,而自己不過是個沒有身份地位的婢女。

「希望你能說到做到。」她的回應讓勝翊心情大好。

他又會得意了,那麼……他是不是不再介意早上那件事?

低下頭,算了!不要再想,昨日的過錯就讓它隨風而逝,不要再憶、再想,唯有如此,面對他才不會覺得尷尬。

水送來了,她試過水溫,把大巾子和換洗的衣物都送到屏風後面,低下頭,請他沐裕

「我要你幫我洗!」他近乎無賴了。

她緋紅了臉,才說不去想昨夜的意外,他又來尋她的碴……這是從何說起?下意識地,她搖搖頭。

「你不要?剛剛是誰說事事都會遵循我的意思去做?」他挑挑眉,滿臉得意。

她無力地回視他的得意,果然……長歎一口氣,她開始後悔留在他身邊。

走近他,動手為他除去衣物,他的魅力擴張成一張無形的網,罩在她的週身,壓迫著她,他的氣息侵入她的呼吸中,觸著他的身子竟是火熱的讓她無力招架。

「一個吻!」他沒頭沒腦的話教人難以捉摸。

她抬眼望他,邱唇半啟、雙頰酡紅,迷濛的眼顯露出她的疑惑,她的模樣極其誘人,直覺地,他俯下頭封住她的唇。

濕潤的唇帶著些微的甜、些微的醉意,甜了她的心、醉了他的情……他喜歡這種滋味,一如他喜歡在床上擁著她入睡……

他喜歡?他默許了爹要他納妾的建議?

荒謬!要他娶一個啞巴?

推開她、甩甩頭,他開始討厭自己的想法。

映潔把他的行為解釋成「看輕」,唯有對青樓女子,男人才會不顧禮教地恣意侵犯。

原來經過昨夜,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淪落為人人可輕薄的青樓女子……

人說一步錯、步步錯,從此他眼中的映潔已是yin蕩污穢的替代詞了——再無翻身之日。

嚥下喉間的哽咽,她的手微微顫抖……她怎會把自己弄至這個境地?

「下去吧!」他一揮手,揮掉她想為他除去外衣的手。

為什麼?他連她的服侍都覺骯髒?

她好想哭,咬住唇,這時候再多的勇氣都幫不了她。

望著她委屈的小臉,那股蠢蠢欲動的心憐又在胸臆間翻攪,伸出手想抱住她,手卻在半空中定祝

「你已經付出一個吻了,幫我洗澡的工作就可以免了。」他故意吊兒郎當地說。

果然,他是這般看輕她,今天一個吻換得不工作,那麼明日是不是一宵陪宿就可以換得錦衣玉食?

她低下眼迅速退下,急著找個地方療傷。

望著她的背影,他竟怔怔地發起愣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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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6-25 01:33  資料  個人空間  短消息  加為好友  Yahoo!
聽說少爺到廣州去了,他沒告訴她,就由著她一顆心在那裡七上八下吊著、蕩著,猜測他去了哪裡。要不是總管早上告訴她少爺的歸期在這兩天,她還不知道他去了廣州。

不知怎地,不好的預感總是在她腦海中繚繞,揮之不去,弄不清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就是無端端地害怕,至於害怕什麼,她又說不上來。

這幾天,映潔走了一趟回春堂看小姐,看她在姑爺身後幫著抓藥、遞藥單,忙得不亦樂乎——那就是幸福吧!能和心愛的男子相依相隨、朝夕相處,不就是女子一生唯一想追求的幸福嗎?

二月楊花輕復微,春風搖蕩惹人衣。

他家本是無情物,一任南飛又北上。

早春裡,楊花飄泊,任憑舂風搖蕩,滿園柳絮招展,嫵媚多姿。

映潔苦笑,她的命運一如楊花柳絮般四處漂泊……心高如天卻命薄如絲礙…

映潔幫幾株紫苑澆過水,然後攀上了梯子和柳絮園裡的丫頭採下一顆顆梅子,今年的梅子長得好,個個都碩大肥美。

往常都是她和小姐合作,把採下的梅子醃成蜜梅子,分送給左鄰右舍,少爺特別喜歡她們釀的梅酒,總是等姑爺來了才捨得開封,把酒舉杯賀少年——那些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日子,多麼愜意!

而今,小姐出嫁了,只剩她一人,懶得攀樹採果,由著梅子一天天地長,若不是少爺不在家,害怕那種胡思亂想的念頭浮上來,她也不會借忙碌來麻痺自己的心情。

「映潔姐姐,你看我們采好多好多了!」芳兒看著籃裡的梅子,往上喊。

「那些哪裡會多,你沒看去年雅文小姐和映潔姐姐采的,那才叫多呢!」和映潔同站在樹上的筱婕回話。

「是啊!哪裡多?今年我們還得比往常多醃些蜜梅子呢!聽說有寶寶的婦人都愛吃這一味,我們可得幫雅文小姐多預備些。」另外兩個丫頭——珍兒、珠兒搶著說。

「要把樹上的梅子全採下來嗎?」芳兒問。

「當然!我們要做梅酒、蜜梅子、梅餅,光想到那酸酸甜甜的滋味,我都快流口水了,我還記得去年少爺一面喝酒,一面念了首像詩又不像詩的東西,什麼卿卿什麼蜻蜓的,唉呀!我記不得了—反正每年梅酒釀成,少爺、緯少爺和雅文小姐,就會聚在梅樹下喝酒吟詩。」

映潔記得那首詩,是張泌的江城子——

澆花溪上見卿卿,眼波明,黛眉輕。

綠雲高綰,金簇小蜻蜓。

好事者問他:「來得嗎?」

和笑道:「劉多情!」

當時他是借這首詩欲試探小姐的心事,豈知,小姐真是要他——劉多情。

往事已如過往雲煙,人非事亦非……

「映潔姐姐,今年新酒釀成,你再到姑爺家把姑爺和小姐請回來,像往年一樣,大家在園子裡吃吃喝喝地快活玩樂。」筱婕央求。

映潔點點頭允了她。

得了應允,筱婕開始指使起人。「芳兒,你到廚房找來大牙姐姐、含笑姐姐和幾個嬸嬸一起來幫忙。」

「不好啦!芙蓉夫人的侄女來府裡作客,她好難伺候,廚房裡的嬸嬸們都快被她累垮了,昨晚聽說大牙姐姐還被她罵哭了。」

「你是不是說那個自稱夫人的?怡小姐?」筱婕停下摘果子的手問。

「是啊!就是她,沒看過哪一家姑娘那麼不害臊,少爺還沒和她訂親暱,她就自封為夫人。」芳兒氣嘟嘟地說。

「可聽說這是芙蓉夫人和老爺的意思,看來我們馬上就要有一個難纏的夫人了。」

夫人?他要娶妻了?

醋意在她心裡潑落一地酸楚——他早該大婚的,若不是因為雅文小姐,依他的條件多少名門閨秀想攀上這門親事,她有什麼立場悲傷?

不應該、不可以啊!

揪住沉重的心,她警告自己,他們原是不同世界的人。不該妄想、不該心存貪戀,她清清楚楚地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

「是誰在我背後嚼舌根?」一陣嬌柔嘎氣的聲音傳來,映潔和小客忙從樹上沿梯子爬下。

跟在?怡身後的是芙蓉夫人,她們五人一起屈膝作揖。

「你們倒好,主子不在家,偷懶也就罷了,還在這裡胡亂嚼舌根、製造紛亂。」今日她就是帶?怡來掂掂情敵的份量,以便想對策應付。

「你們這些丫頭裡,誰是帶頭的?」?怡問。

映潔挺身站出來,看著她描繪精緻的臉龐,猜測著她是不是筱婕口中的夫人。

「很好!是你帶頭破壞我的名聲?」她打量著映潔,果然是清麗動人,這種楚楚可憐的神韻是男人最難抵抗的了。難怪芙蓉姨娘會把她當成頭號目標,不過,她花?怡可也不是省油的燈,在名花巷裡成日送往迎來的,勾引男人的技巧哪一項沒學到,雖然,她還沒開苞,可是如何在床上取悅男人的功夫,可是經過專人傳授的。

映潔搖頭否認。

「搖頭就算回答?看來你們這裡的丫頭都欠管教得很,將來我的日子想要好過,不整頓整頓怎麼行。」

「含笑,每個人都給掌嘴十下,用力地給我打,要是敢放水,看我怎麼修理你。」

含笑怯怯地走到她們身前,猶豫地看著她們,個個都是平日裡的好姐妹,叫她怎麼忍心動手?雙膝一跪,她討饒地說:「?怡小姐,映潔不是故意不答話的,她是沒辦法開口說話,請您大人大量饒過她們吧!」

「剛剛在背後說人歹話時怎麼就能說,現在就不能說了?」她刻意在雞蛋裡挑骨頭。

「映潔姐姐剛剛沒說話,說話的是我!」筱婕抬頭回話。

「你們真會維護彼此,也好!好姐妹嘛!有苦同當,你們給我到柴房裡待上三天,不准給飯吃。」她氣呼呼的轉過頭,對芙蓉說,「姨娘,你幫我找我的阿金來,我才不要這幫壞丫頭服侍!」

「好、好!都依你。」芙蓉安撫她,沒辦法,有求於人,她也只好捺下性子。

三天不進食?

天!芳兒的身子弱,會鬧出人命的,這怎麼成!

映潔在?怡臨走前抓住她的腳猛磕頭。

「想求饒?來不及了,剛才你要是肯低頭,也許我還會考慮考慮,現在,別想啦!」她高高地看著映潔卑躬屈膝向她求饒的模樣,覺得自己佔了上風,氣焰也就消了幾分。

芙蓉擔心她把事情鬧大了,遂扯扯她的衣袖,對她使著眼神。

?怡懂得她的心思,低下頭來問映潔:「若是你肯代她們受過,在柴房裡關十天不吃飯,我還可以想想。」

映潔心想,也許不到兩天,少爺便會返家,屆時芳兒她們會去求少爺放她出來,看在少爺的面子上,這位未來的「夫人」或許會放她一馬。映潔點點頭接受她的要求。

「這是你自己說的,可沒有半個人勉強你,要是不幸下了陰曹地府,可別賴我荼毒你。」

映潔點點頭,把她的話聽了進去。

「小寬,你把她帶到柴房去鎖起來,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准放她出來!」她轉頭對著芙蓉的貼身婢女發號施令。

小寬領命帶走了映潔,?怡小姐也跟著芙蓉夫人轉往別處,留下幾個面面相覷的丫頭,在原地急得團團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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