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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转+1次PO完】天子耍浪漫(翊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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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周遭环境中,没有人敢在他面前露出率直的情绪,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上居然会有人敢动手打他,因此在他调情遭拒,还被甩一耳光的那一瞬间,直觉天子尊严受到了挑衅,而忍不住动怒起来。

但是看见她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哆嗉的楚楚可怜模样,他的怒气顷刻间便烟消云散了。

多么难得的玉娃娃,心里想什么,由脸上即可一目了然,个性单纯得藏不了半点心思,这样的人,根本不能成为一个工于心机巧计的人。

“映洁呀映洁,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而朕是什么人,一失手是极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的。”他温和地谴责她。“幸好刚才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朕可以饶恕你无心之举,但是万一有旁人在,即使朕能饶恕你,旁人也不一定能,你懂吗?”

映洁艰困地咽著喉头,无助地怯怯发颤。

他微弯下腰,轻轻拨开她覆在额前的发丝。

“才打了朕一巴掌就吓成这样,以后还怎么干大事?”他温柔和煦地低吟。

好奇怪的话,什么意思?

映洁的魂早已吓飞了,根本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

胜翊修长的手指缓缓抚摩著她柔滑的脸蛋,意味深长地一笑。

“朕要更衣沐浴,你过来侍候吧。”他直起身,缓缓走出殿门。

映洁的脑子一片混沌。

她打了他,他不惩罚她吗?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追究?

她不懂、真的不懂……

正文 第四章

“除了映洁,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胜翊背对著倒热水的小太监,低声下令。

“喳。”小太监倒完了热水,弯著腰退出去。

映洁手捧著放置黄绸中衣的红木托盘,尴尬不安地站在巨大的银澡盆旁,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看著一个贵为天子的男人洗澡,而这个男人还是个旷世美男子,光这么一想,她就觉得自己要窒息而死了。

“你过来。”

胜翊一句短促的命令,吓得她差点震翻手中的红木托盘。

她放下托盘,低著头走到他面前,眼睛盯著他脚上的明黄朝靴。

“把脸抬起来。”

映洁犹豫了一下,缓缓抬高目光平视前方,正前方是他宽厚的胸膛,她不敢再往上瞧,就怕一看见他那双勾魂眼,她又要忘记自己名叫映洁了。

“把脸抬高,看著朕。”

他醇厚低沉的嗓音令她的心猛然一跳,她的视线极缓慢地往上移,然后,先是看见了他颈边的两条抓痕,接著看见他的右颊上明显印著三道她留下的指痕。

她蓦然低下头,一颗心慌乱无措。

“你的力气倒不小。”他的长指抚揉著自己微红的右脸,嘲弄地一笑。

“奴才不是有意的,请皇上恕罪。”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那一掌居然会打得那重。

“朕若是想惩治你,又何必替你掩饰罪行。”

映洁困惑地轻瞥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朕脸上的红印子和抓痕一时三刻是消不了了,你想若是被王康看见朕这副模样,你纵是有一百颗脑袋也得掉光了。”他笑说。

映洁重重一震。是啊,要是被人发现尊贵无比的元羲皇帝居然被个放肆的小宫女甩耳光,就算他不追究,她的脑袋照样得搬家。

“下回学聪明点,别挑朕的脸打,要打也得打在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他深深瞅著她,那双晶灿诡黠的眼,瞪得她心慌意乱,无所遁形。

“不、不会有下回,奴才怎么敢。”他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是捉弄她?调侃她?还是一种警告?

“这世上只有你敢动手打我,只有你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男人,这种感觉很特别,也很新鲜。”他双臂环胸,浅浅地笑。

映洁好茫然,似懂非懂地轻瞟他一眼,为什么他喜欢被她打的感觉?有人喜欢被人打吗?他真是奇怪。

“给朕宽衣。”他柔声下令。

“是。”映洁拾起手笨拙地解他的领扣,但是他个子太高了,而她娇小得还不到他的肩头,她举得两手发酸,才好不容易解开他的领扣,喘了口气,继续解侧身的一排扣子。

胜翊微低著头,欣赏她脸上专注的神情,当她的纤纤十指费力地与一排衣扣奋斗时,总会不经意地触碰到他,渐渐唤醒他蛰伏的欲望。

他微微往前倾身,一点一滴地弯下腰,偷偷嗅闻著她发际间幽幽散发的甜美气息,小巧晶莹的翠玉耳坠子在她的粉颊边轻盈晃荡著,将他的心湖撩拨起一阵阵涟漪。

“等你解完扣子,水都凉了。”他情不自禁地在她粉颊上亲了一下。

映洁霎时红透了脸,慌乱得手指差点打结,缠斗了半天,终于解完了马褂上仿彿永远解不完的衣扣。

他展著双臂,让映洁方便脱卸他身上的衣物,一直脱到了他身上最后一件白绸单衣,接著在看见他赤裸胸膛的那一瞬,她红著脸飞快地移开视线,这是她打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男人的身子,羞涩得一双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才好。

胜翊眼中笑意闪烁,爱极她不解人事的娇羞模样,他优雅地跨进澡盆,全身舒展地浸入热水里。

“过来替朕擦背。”他背对著她,忍著笑下令。

看著他的背,映洁一颗怦怦乱跳的心这才静定了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在澡盆旁蹲下来,拿起绣有金龙的毛巾浸了浸热水,平铺在手掌上轻缓地替他擦背。

这一刻,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太接近了,近到他的裸身可以在她眼中一览无遗,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看著他,不必担心窘态无处可藏。

她微有羞怯又忍不住好奇地欣赏他的裸身,她惊奇地发现,浸在氤氲热水下的肩背泛著牙骨般的柔白,闲散展开在银盆上的双臂看上去全无肤疵,指甲仿彿像透明的冰片,结在雪也似的指端,好似随时会在热雾中化去,在微亮的烛光中,他好看得恍若夜月之魂。

她看得痴怔了,这男人天生就是来迷惑众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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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翊忽然转过头,接住她痴痴的凝望,她倏地倒抽一口气,慌忙低下头假装拧毛巾。

耸立诱人的胸脯就在他眼前,随著她急乱气息而轻颤著,他的眼瞳变得迷离深沉,氤氲的水气下觉更加炽热澎湃。

“想洗澡吗?”他眼中尽是邪气的笑谑。

“谢皇上关心,奴才一会儿回房再洗。”她不安地回答。

“不如现在就和朕一起洗好了。”他忽然玩心大起,伸长手臂一把将她勾进澡盆里。

胜翊突如其来的举动令映洁大惊失色,她羞窘地想爬出去,却被胜翊用力一扯,顺势拉入怀里紧紧抱住。

原本只能容纳胜翊一个人的澡盆,加进了她就挤得动弹不得了,即使想退也无处可退。

“皇上,您别这样,请放手……”被他牢牢抱在怀里,她只能双手环胸,蜷著湿透的身子动也不敢动。

“当我的女人,映洁。”他箍紧她的腰,低首攫住她微启的朱唇。

映洁彻底惊傻住,没有足够的神智反抗,全无经验的她,只能瞠著大眼无助地任他吻噬吮尝。

他暖热的气息、他的体温,还有炽热的水,都让她热得快融了似的,虚软地瘫化在他怀里,恍恍惚惚地不知身在何处。

“你的味道比我想像的更甜。”他满意地低哑吟叹,唇舌探索、侵略著她脆弱而青涩的意志。

头好昏,她无力抵御他缠绵吮吻的魔力,陷溺在晕眩的意乱情迷中,任其摆布,心神飘荡之际,不知何时,他已从容地分开她的腿,让她跨坐在他身上,一只手悠悠缓缓地解开她胸前的襟扣,一层层地剥下她湿濡的衣衫。

他优闲地在水中抚摩她柔滑的胴体,她的肌肤细嫩得令人叹息,就如她脸蛋给人的感觉一样甜美,他一手隔著紧里住她酥胸的肚兜,恣意享受掌中的饱满触感,另一手滑到她背后,摸索著肚兜的系带。

“小丫头,朕还是第一次看见绑带如此繁复的肚兜,得花多少功夫才解得开,还真是守身如玉。”极度倾近的窃窃笑语宛如一道响雷,彻底震回了映洁的魂魄。

她脑中疾速闪过一个恐怖的念头,想起了藏在胸前的巨大秘密,最令她恐慌的是,他的一只手正按在这个秘密上头!

“啊--走开!不要碰我!”她吓得拍开他的手尖声大喊,双手死命地环在胸前。

“你说什么?”他眯起双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见了什么,居然有人胆敢对他说出“走开”、“不要碰我”这样犯上无礼的话。

“皇上,奴才只是宫女,不是您的嫔妃,您请自重!”她双手紧抱著前胸,狼狈地挣扎起身。

“你胆敢再说一遍!”他猛然抓住她的手臂往后一扯,她再度跌回他的怀里。

“皇上……”他冷傲的眼神吓住她了。

“手拿开。”他盯著被她死命护住的胸脯,眼神深邃得令她颤栗。

“不要!”秘密一旦曝光,她必死无疑,宁可冲撞他,她也要护住。

映洁三番两次的拒绝,激起了胜翊心中一股连自己也说不清的傲怒。

“朕的命令,你竟敢说不要!”

他猝不及防格开她的手腕,悍然揪住她的肚兜,意图撕扯开来,她吓得差点昏厥过去,强烈的冲击与恐惧溃散了她的意志力。

“住手!”她像被判了极刑的死刑犯,恐惧盖过了惊慌,愤怒又盖过了恐惧,她的情绪赫然爆发,失控地放声大叫。“我又不是你不可或缺的女人,你有那么多的妃子,还不够你享用的吗?为什么非要招惹我不可!”

她的怒喊挫得他无言以对,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出言顶撞他,更不可能说出这种足以死上一百次的话来,他生平头一遭在女人面前尝到挫败感,心中的烦躁和混乱令他更形恼怒。

“你疯了?竟敢说出如此犯上无礼的话,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他的双手转而捏住她的下巴,睥睨的双眸充满威吓。

映洁冷然一颤,她岂会不知触怒天颜是怎样的下场,只是万没想到才进养心殿不到一日就前功尽毁了,也让她明白了杀他根本不是她心中所想像的那么容易,事已至此,反正横竖都是一个死,痛骂他一场之后再死,也算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大福晋了。

“人命在皇上眼里有如蝼蚁般轻贱,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皇上处死我不过就像踩死了一只蚂蚁,你是皇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何曾想过在你杀了一个人之后,那人的亲人们会是怎样的痛不欲生?”她的脸上掠过一抹痛楚,嘴唇微微颤栗著。

她一直设法忘记大福晋在听见裕老爷被赐死后悲恸哭号的模样,也一直不敢去想起突然看见大福晋吊死在屋梁的惨状,但在此时此刻忽然地想了起来,哀痛的泪水倏地溢出眼眶,她想保持镇定,但却抹不尽泉涌的眼泪。

“还想说什么,继续说完。”胜翊垂眸凝视著她愤恨的泪水,也看见她眼中盛满了深深的怨痛。

“皇上手握生杀大权,可以轻易让人生、让人死,你拥有天下,拥有朝拜你的亿万臣民,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你如何能明白小小蝼蚁为了活下来而费尽的千辛万苦,你一道圣旨可以让人死、可以夺人快乐、毁人幸福……”她使劲抹著泪水,无法控制变了嗓的哽咽。“你不会了解,被你摧毁人生的人,接获你的圣旨……还得磕头谢恩……”猝涌的泪势让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胜翊深瞅著她悲伤脆弱的泪颜,他确实是毁了她的快乐和幸福没错,但是他所面对的诡谲人生复杂得又岂是单纯的她所能明了的?

他无奈低叹,起身跨出澡盆。

“水冷了,你最好快点起来,以免著凉。”他拿著干毛巾擦拭身上的水滴,然后迳自拿起红木托盘上的绸衣穿上。

映洁怔然呆望著他优雅穿衣的动作,不敢相信在她说完了那一大堆欺君犯上的话之后,他居然没有叫人把她拖出宫去乱棍打死,而只是关心她会不会著凉?

“回屋去换上干衣裳,好好睡一觉,明早再到东暖阁当差。”他拿起干毛巾丢向她的脑袋,盖住了她的视线。

等她扯下毛巾时,他已经走出隔间,只看得见他的悠悠背影了。

映洁怔怔呆坐著,好半晌都回不了神。

她一再冲撞他,又说了许多犯上的话,为什么他还愿意放了她?她不懂他心里想什么?

王康快步走进来,猛一见映洁衣衫不整、浑身湿濡地坐在澡盆里,惊讶地瞪圆了眼。

“你这是怎么回事?瞧你这模样……难不成万岁爷临幸了你?”王康瞠目结舌地指著她惊喊。

“没有的事,王总管别胡说。”映洁急忙摇头,俏脸胀得通红。

“没有?”王康一脸诡异。

映洁匆匆起身,抓起湿淋淋的衣衫疾步飞奔出去,头也不回地冲回房里。

她小心翼翼地解下肚兜系带,从柔软丰盈的乳沟间取出她方才誓死捍卫的巨大秘密。

那是一柄打得短小轻薄的匕首和一小瓶剧毒的药粉。

这两样东西都是用来取元羲帝性命的!

她当初费了多大的功夫才得到这两件东西,但是此刻闪动著冷光的匕首,看起来竟然那么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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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怎么了?

他的温柔惹得她好心烦,宠溺的眼神让她好反感,炽烈的热吻令她好排斥,他对她所做的一切根本都是在摧毁她想杀他的念头。

一想到他,她就烦躁得无法忍受,痛恨自己为什么要被他迷惑?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事不宜迟,她必须尽快杀了他,否则身心都终将沦陷。

突然,她听见门板上响起两下轻叩声,她迅捷地将匕首和毒药藏在枕头底下,急忙披上外衣前去开门。

“是谁?”她在门内提心吊胆地问。

门外没有人应声。

她疑惑地慢慢打开门--

蓦然间,一枝枝开满了杏花的枝条从高高的门缝间飘落下来。

她诧然呆住,怔愕地呆视著洒落一地的霏霏红雨,隐约觉得有道目光凝视著她,她乍然抬眸,看见胜翊伫立在廊下,望著她浅浅一笑后,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他怎么可以这么待她?她是要杀他的呀!

杏花香气扑鼻而来,催动了她的泪意。

她缓缓弯下身捡拾杏花枝,眼泪悄悄顺颊而下。

完了,全完了……

她的心陷落在何方?她已寻不到了。

仿彿听见幼年的自己,用童稚的声音天真烂漫地吟唱著--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寅正时刻,天色未曙。

胜翊比平时更早起身,他下床用力深呼吸,想到昨夜映洁看见杏花时的诧然神情,他的脸上微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觉得自己就像个孤单很久的孩子,忽然问找著了玩伴,心中有股满足与喜悦莫名激荡著,一整夜,他的心情都有如腾云驾雾般愉悦。

值夜的太监们一见胜翊下床,连忙打开寝宫的门,捧著银盆热水和毛巾进来侍候他梳洗。

“奴才给万岁爷请安。”

“叫王康进来。”他伸展双臂,让太监替他更衣。

“喳。”

值夜太监赶忙传话出去,下一会儿,便见王康悄无声息地走进来。

“奴才给万岁爷请安。”王康叩头。

“不必去把映洁叫起来,就让她睡到自然醒,谁都不许吵醒她。”他一边梳洗,一边说道。

“是。”王康已然明白了映洁在养心殿里的特殊地位了。但是久居宫中的他,不免担心起来,一旦有女人在皇上心里有了特殊的地位,怕的是后宫不会再有如此的安详宁静了。

胜翊梳洗完毕,穿戴好衣服,走出寝宫,迳自走向西配殿。

养心殿内所有的灯一一被点亮了,一群御膳房的太监提著食盒鱼贯而入。

用完早膳后,他召见了军机处大臣,拟议了几件政务,散朝时太阳已升得极高了。

“皇上,臣弟已经听说了。”待军机处大臣离去后,韫麒忍不住开口说道。

“听说什么?”胜翊低头阅看著河南巡抚的奏折。

“韫骁怀疑不久前进宫的小宫女映洁很可能就是裕贤府侍候大福晋的仙儿。”

“嗯。”他眉也不抬,提著朱笔批折。

“皇上,‘嗯’是什么意思?”韫麒对他的态度大感诧异。“那个映洁进宫分明有鬼,皇上居然还把她讨到养心殿当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胜翊百般无聊地放下朱笔,终于抬起视线看向韫麒。

“朕不是告诉过韫骁,映洁的事情朕自会处理,谁都不许插手的吗?”

“皇上。”韫麒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这个小宫女关系到你的性命安危,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们几个怎么能置之不理。”

“别担心,不会有事。”他提笔继续批折,神态怡然雍容。“她若是真想报仇,朕就如她所愿。”

韫麒差点没从椅子上栽倒。

“皇上,您的命可只有一条啊!”他失声大喊。

“这个我知道,我还没把自己当成神,用不著你刻意提醒。”胜翊皱眉斜睨著他。

“那你说‘如她所愿’是什么意思?”韫麒实在听不懂他这位皇帝哥哥的玄妙回答。

“她既然恨我,我就让她有机会泄恨,只要能让她发泄恨意,也许不一定要送上我的性命。”他闲散地说道,面对同胞亲兄弟,他的态度亲切随便了许多。

韫麒愈听愈玄,万分困惑。

“皇上,臣弟有一事不明。”他夸张地拱手诧问。

“说。”胜翊放下笔,悠然换了一个坐姿。

“不知皇上如此牺牲所为何来?”他不解地摊了摊手。

“你可问到重点了,真要命。”胜翊挑眉轻笑,笑得甚是无奈。

“重点是……”韫麒心惊胆跳起来。

“映洁给我的感觉非常特别。”他微微一笑,神情像是想到了什么般怔然失魂了一瞬。

听到这样的回答,韫麒的直觉是不妙。

“敢问特别之处是……”

“很难说明,不过,她拒绝当我的女人,这点够特别吧?”

“那的确是够特别。”韫麒愕呆了,完全无法否认。

在这座皇宫里,除了皇太后以外,有哪个女人不想剥光他这位皇兄的衣服,突然出现了一个拒绝召幸的女人,也难怪他的皇兄觉得她特别了。

“更特别的是……”胜翊忽然压低声音说。“她居然敢打我耳光。”

韫麒一听,整个人惊得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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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她竟敢如此犯上无礼,为何不将她乱棍打死?岂可由她胡来!”

“更要命的是……”他慨然一叹。“我舍不得她死。”

韫麒彻底傻住。不妙,真的不妙了。

“皇上,她的姿色远胜过你后宫六大美女?”不会吧,他不敢相信。

胜翊沉吟著,似在发怔,又似在沉思。

“在我的眼里,映洁是个女人,而她们是六朵绝色鲜花,两者是无法拿来相比的。”他的唇角漾著迷离悠淡的笑意。

韫麒瞠眼大惊。糟糕,惨剧发生了,他的皇兄爱上了女人,而这个女人还可能是来取他性命的。

“皇上,对映洁这个女人你千万不能大意,更不能爱上她,您可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胜翊不应也不辩,一迳支著下颚眺望窗外盛开的杏花树。

忽然,他远远看见映洁提著一只铜壶缓步朝这里走来。

“朕自会小心,你先回去。”他淡淡地说道。

“是。”韫麒想走,又停步,欲言又止。

“朕再说一次,映洁的事你们都别插手,真有状况,我会让王康急召你们入宫,你先跪安吧。”他不想让韫麒在这个时候看见映洁,免得横生意外。

皇上下令跪安,韫麒不得不带著担忧的表情离开正殿。

不多久,胜翊听见隔间传来细微的生火声,知道是映洁在大白云铜盆里生炭火,准备替他烧沏茶用的热水。

他提起朱笔继续批折,一边想像著她生炭火的忙碌身影,突然有种温馨宁静的平和感。

批了五、六份奏折后,映洁提著铜壶悄悄进来,走到御案前揭开碗盖,替他沏上一杯热茶后,便转身走开,默默地站在殿侧寂然凝视地面。

胜翊奇怪地抬眸望她一眼,察觉到她脸上的神情异常冷淡古怪,而且从她进来到现在,居然连最基本的请安都没有。

他在心中苦笑,这小宫女简直是愈来愈离谱了,莫非是在测试他的容忍极限在哪里?想试试看他是不是真的杀不了她吗?

批完了直隶总督的奏折,他端起茶碗正要喝茶,突然听见映洁低促的惊呼声。

“皇上!”

胜翊震了震,斜睨她一眼,发现她脸色苍白,神情骇异,一双大眼流露出惊慌和痛苦的神色。

他敏锐地调眸盯住手中的茶碗,碗内淡青色的水波看不出丝毫异状,但是他已经察觉到了--

这杯茶有毒。

她下了毒,然而却在最后关头阻止了他,她想杀他,但是脸上的表情和一举一动都在告诉对方她做了坏事。

最后,还是败给了不忍心。

是不忍心吗?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你呀,真不是一块报仇的好料。”他放下茶碗,慨然笑叹。

映洁无限惊疑地呆视著他俊美如魅的笑脸。

你呀,真不是一块报仇的好料。她惶惑地在心底喃喃地重复著他的话。

蓦然间,她脑中狠狠劈下一道猛雷。

他知道她是来报仇的!

难道……他早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正文 第五章

“朕,该不该喝这杯茶?”

胜翊把玩著掌中的碧玉茶碗,若有所思地凝视著微微晃荡的淡青色水波,神秘地勾起唇角。

映洁猝然止住了呼吸,眼瞳大而惊呆地盯著他,浑身泛起了冷汗与颤栗,无法动弹,也无法出声。

“你希望朕喝了它吗?”他温柔低吟,犹如情人的款款情语。

“你知道了……”她双瞳发直,浑身轻颤,瞠视著他那比毒药还毒的俊魅笑颜,湿冷的小手不自觉地摸得死紧。

“朕知道你另外还有一个名字,叫仙儿对吗?”他一瞬不瞬地盯住她,眼神锐利得就像狩猎中的猛狮。

映洁一颗心疾速往下坠落,宛如坠入一口深不见底的水井。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呀,真不是一块报仇的好料。

既然已经知道她要杀他,为何还能面色平静,一派雍容自若的模样?

一定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了,所以才能这般若无其事,原来自始至终,她都被他放在掌心玩弄。

说不定一交手,你就会让他给生吞活剥了去!

皇太后说得一点都没错,他正气定神闲地耍玩著她,悠哉地享受著她的恐惧和笃慌,看戏似地欣赏她愚蠢的复仇小把戏,而她,从头到尾都像个傻瓜一样被他耍侍团团转,调情、送杏花,说不定也只是他用来助兴的小游戏罢了!

胜翊凝睇著冷汗涔涔的苍白小脸,并不知道自己对她的一番情意已被她严重扭曲了。

“映洁,你始终不回答,是因为舍不得看著朕死吗?”看著她被冷汗濡湿的鬓发,他不由得心生怜惜。

映洁极度畏怯而又愤恨地怒视著他。

这男人太精锐,心机太深沉了,而她太青涩,完全无法招架他令人销魂的魅力,也无法应付他设下的甜蜜陷阱,仇还未报,就已迷迷糊糊地丢了心。

大福晋,仙儿真是太没用了!

映洁挫败地掩住双眸,泪水汩汩地涌出,湿透了她冰凉的手指。

她缩起双肩泣不成声的模样,让胜翊看了既懊恼又心疼。

“映洁……”他站起身,想上前安抚她。

“你赢了,你赢了行吗?”她猝然大喊出声,泪倾如雨。

胜翊呆了呆,突然见她疾奔过来,抓起御案上的茶碗仰头就要喝下!

“你做什么?”他震惊地扯住她的手,悍然击开她手中紧握的茶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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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碗坠地,发出惊人的碎响。

“你让我死!我想死!”她哑声哭喊。

碎裂的声响引来了殿外当值的太监,杂乱的脚步声迅捷地朝这里奔过来。

胜翊抓住她手腕的掌心一片湿冷,如果她意图毒害他的事情传了出去,她即使想活也活不成了。

“在我死前,我想知道你送给我的杏花是不是真心的?”她凄凉冷语,幽幽望著他。

胜翊怔住,这句问话充满了无尽柔情,但是他分心不得,凌乱的脚步声已奔到了殿门外。

他来不及回答她,猛然将小小的身子卷入怀中,一手箍起她的脸蛋,深深吻住她娇润的红唇。

领著太监们冲进来的王康,抬头猛一见到眼前的景象,连忙回过头,挥赶著身后目瞪口呆的小太监们。

“还看什么!快、快退出去!”

听见王康蹑手蹑脚地把殿门关上的声音后,胜翊一把抱起映洁,将她放倒在暖炕上,她不及反应,就被他深深吻住,舌尖在她口中吸吮、探索。

“不要!放开我!”她哭泣地推打著他的俊脸。“你怎么可以还来碰我!我不要再被你玩弄了!”

“我对你从来只有包容,何来玩弄?”他有些愠怒,用力压制著疯狂踢打的娇小身躯。

“你早知道我是来杀你的,为什么要假惺惺地跟我演戏?这不是玩弄是什么?你布下陷阱看我一步一步跳下去很好玩吗?你这个人好残酷!”她豁出命似地激愤大嚷。

“我怜惜你,难道你感觉不到吗?”他荒谬地低叹,不懂在她的小脑袋里究竟把他想成一个怎样残佞无情的皇帚?

“我不信!”她含泪怒视著他。“你认为你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全天下没有你征服不了的女人,你根本不是怜惜我,只是在征服我罢了,一个原想杀你的女人,最后臣服在你的君威之下,你的帝王尊严能不得到充分的满足吗?”既然将生死置之度外,她就没有什么话是不敢说的了。

“这点你倒是说对了,你的确是我想征服的女人。”他叹口气,自嘲地苦笑。“但是我想征服你并不是因为我想满足帝王的欲望,而是因为我打从心底喜欢你,我也希望你能单纯地喜欢上我……”

映洁忽然放肆地冷笑起来。

“你的嫔妃那么多,用不著再多我一个充盈你的后宫吧?你赐死了老爷,害死了大福晋,我永远也不可能喜欢上你!”

胜翊深深吸气,压抑著怒意,试著用最平稳的语调向她解释。

“朝廷政争必然会有一些人头颅落地,否则争斗不会休止,这当中的权力关系你是不会明白的。”

她不看他,嗤之以鼻。

“你可以用言语修饰你的罪行,可是你对我造成的伤害永远也无法痊愈,你最好下令杀了我,我是不可能被你征服的。”

诅恬气恼又无奈地重重一叹,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把他的情绪逼到几近失控的极限。

“你只知道我赐死你的老爷,间接害死你的大福晋,可是你可知道你心目中的裕老爷是甚等样人?”他扳正她的脸,锁住她的目光。

映洁冷然一颤,不安地咽了咽喉头。

“裕贤目无君王、结党乱政,在我亲政之前,他把持朝政,专权跋扈,贪渎敛财、揽权索贿……”

“不要,我不要听!”她痛苦地掩耳闭眸。那些都与她无关,她不想知道,她的情绪已经够混乱了,无法承受更多!

“你非听不可!”胜翊抓开她掩住耳朵的双手,压制在她的身侧,捺著性子把事实对她说清楚。“你可知道朕所抄没的裕贤家产里头,有多少是从大小官员取来的赃银吗?而这些大小官员贿赂裕贤的银两从哪里来?你想过没有?”

他的一番话彻底堵死了她的声音。

“为了馈送行贿,这些大小官员只能从百姓身上加倍索来,留下裕贤的命,可怜悲惨的是被搜括的百姓,朕是大清国皇帝,你以为我该可怜的是谁?”他咬牙低语。

映洁被他慑得哑然无语,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你可以不必懂那些残酷的政争,但是别把好人当成了坏人,而把坏人当成了好人。”他缓缓松开紧箍在掌心的小手,深沉地望进她的眼底。

映洁的敌意彻底瓦解,陷入难堪之中,又仿彿走进迷障中走不出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对的,可是现在听来她似乎错得离谱。

她做错了什么?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她根本分不清楚了。

可是大福晋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这是一点也不需要怀疑的。

她迷乱怔忡的眼神脆弱得令人心疼。

谧恬情不自禁地轻抚她的脸庞,当他的手触碰到她的刹那,她猛然一颤,仓皇地起身推开他,远远退到了角落。

“即使死的是坏人,可是举刀杀人的人难道就不残酷?你就算是个好皇帝,我也当你是杀人凶手。”她以冷漠的态度掩饰挫败的难堪。

胜翊被她泠冽的言语刺伤,他深深瞅著她漠然闪避的反应,俊美的面容顿时凝结。

他不敢相信这小小的玉人儿所说出来的每句话都锋利得像刀子,句句能割痛他,他的付出和温柔一再被拒绝,心高气傲的性子岂容得了她再三刺激挑衅,向来令他引以为傲的冷静与镇定都被她摧毁了。

他猛地逼近她,大掌猝然钳住她肩头。

“你要知道什么是残酷吗?”他森幽地低语。“我所处的环境比你所能想像的还要残酷百倍,你以为我很爱当杀人凶手吗?皇宫内沥血争斗,难道我就不该自保吗?你知道我五岁入承大统为嗣皇帝,自入宫那日起,我的阿玛、额娘从此不敢再认我了吗?你不会了解我的痛苦和悲哀,那种亲情被硬生生斩断的残酷是你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映洁错愕怔住,不可置信地凝视著他,忽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怜惜之情,冰冷的眸心几乎被深切的同情融化,她怔然望著他失神良久,一颗心乱了方寸。

胜翊从她双瞳中看见了怜惜与了解,也看见了倾心与痴迷,尽管她很快地恢复冷漠,但倔强冷淡之下的真实情绪已被他识破了。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映洁--”他伸手将她拥进怀中,深深地、爱怜地,几乎揉碎她的四肢百骸。

映洁感觉到他深沉的吐息,感觉到他温柔轻抚她的手指,感觉到他环绕著她的炽热体温,还有令她醺然欲醉的男性气息。

她的思绪缥缈迷离,感觉著他身上似麝非麝、似檀非檀的香气亲密地穿透她的肌肤毛孔,渗入了四肢百骸,这一刻,她眼里、心里除了他不再有任何人,她虚软地任他搂抱著,柔顺地被他捆绑在臂弯中,不自觉地埋首在他的胸怀里,默默无语,深怕破坏这份微妙的悸动。

她悄悄抬眸,漆黑的眼瞳有如迷雾轻烟般地瞅著他,她发际淡淡的幽香和轻轻蹙聚的眉尖,娇怯得令他心荡神驰。

他缓缓支起她的小脸,忘情地吻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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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洁细微的抗拒全被他深深吮噬,他的吻逐渐激切,贪婪地探索她唇中的娇润,饥渴地啜饮其中甜蜜。

“映洁,朕封你为妃好吗?”他沙哑低柔地梦呓著。

美梦被惊扰了。

映洁不想这么快醒来,但是剥扯她襟扣的那双手逼得她不得不回到现实。

“不要。”她在他紧密的拥吻中软弱挣扎著。

“你明明喜欢我,也为我著迷,为什么不要?”他贴在她唇上温柔轻喃,手上扯褪她衣衫的动作没有停止过。

当他探入衣衫内隔著肚兜抚揉她丰润的酥胸,立即引来她惊慌的抵抗,但薄弱的力道远敌不过他一根手指头的力量。

“不行、不可以……”她拚命在他身下挣扎蠕动,柔软温香的半裸娇躯反而更撩起他饥渴的烈火。

以往床上的翻云覆雨,对胜翊只是两个目的--生下皇子延续皇室宗脉和单纯的欲望发泄,在诸多宫规之下,召幸嫔妃成了乏味的例行公事,即使肉体得到了欢愉也觉得空虚。

但是映洁这令他没辙、令他怜惜、令他发怒又令他悸动的甜美玉娃儿,全然不需卖弄风情来取悦他,就能将他的欲望完全唤醒,让他体验到了什么叫欲火焚身的痛苦。

“朕明日便传旨封你为妃。”他的眸子因欲望而蒙眬,炽热而缠绵的热吻再度封住她的唇,一手探进她腰际,略微粗暴地撕扯著她的绸裤。

“皇上!不要……”她羞红了脸,本能地并拢双膝,将他不规矩游移的手夹在纤细的双腿间。

“叫我胜翊,这世上我只准你叫我的名字。”他喑哑地埋首在她雪白的胸前,重重烙上吻痕,掌心来回抚摩著她长腿每一吋柔滑的肌肤,长指渐往上移,探至她的腿间,攫住她纤弱稚嫩的花蕾。

强烈的颤栗席卷了她的意识,她揪紧他的前襟不住地抖颤喘气,抑制不住难受的娇吟。

“叫我的名字。”他痴望著她虚喘酡红的脸庞,长指极柔、极缓地探入柔嫩封闭的处子幽径。

映洁不自觉地弓身惊喘,无助失措地攀紧他的颈项,陌生的冲击仿彿就要将她推入可怕的深渊,她害怕得想逃,但身体却违背她的意志,反而挺身贴近他,像在乞求他给予更多的折磨。

她紧窒的包围和娇柔深处微妙的颤栗,令他进入销魂的迷眩幻境,欲焰以烈火燎原之势彻底焚毁他的自制力。

“映洁,叫我的名字……”他沙哑地低促,长指不断深入引诱更多的花蜜。

她死命咬著唇狂乱地摇头,身体对他的爱抚产生强烈反应已够令她羞愧了,她不能、也不愿与他的关系还从仇人变成了情人。

“映洁!”他充满浓烈欲火的双眸闪出愠怒的冷光,他微微抽身,愤然解开自己身上衣物,遇到几颗解不开的盘扣,他恼怒得奋力撕扯,几颗钮扣应声进落,暴露出赤裸坚实的胸膛。

“为什么不肯唤我的名字?”他表情阴郁地凝视著她。

“我……”她茫然地捡拾著意识的碎片。“我不当你的妃子……”

“你说什么!”他倏地钳起她的小脸,对她的容忍已被逼到了极限。“朕一道旨意下去,容得了你说不吗?”

胜翊认真凶狠的表情慑住了她,她慌乱地挣扎起来。

“若我当了你的妃子,死去的大福晋是不会原谅我的。”大福晋若是知道她倾心于他,一定会很失望难过,不行……

他霍地堵住她的双唇,把急欲挣脱的小身子压制在床,不准她躲,也不准她逃,他狂暴而迅速地扯掉她身上的肚兜,浑圆丰润的坚挺酥胸顿时暴露在他灼烈的视线里,突然一阵冷光掠闪过他的眼,他怔了一怔,疑惑地盯住她美丽双峰之间的诱人沟壑,当看清楚光影的来源时,蓦地瞠大了双瞳。

映洁仓皇地想掩住前胸,不经意地触到贴藏在胸前的匕首,她猛地震回神智,疯了似地推开他,立刻捏住刀柄直抵在自己的喉头。

“若你执意封我为妃,那就封我的尸首为妃吧!”她哭喊完,刀子就欲往喉咙抹去。

说恬倏地扑向她,迅捷地抓开她握住匕首的手,在他抢下匕首时,她拚命挣扎,死也不肯松手,就在她翻转手腕,决定刺向自己心口时,他已先她一步握住锐利的刀身,锋利的刀刃蓦地刺穿他右手掌心的虎口,顿时间血花激溅,鲜血汩汩地顺著他的手腕流下来。

映洁倒抽一口凉气,骇然失色。

“皇上--”她扑向他,嘶声惊喊。

“噤声!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受伤了!”他用没有受伤的手捣住她的唇,厉声警告。

“你、你……”她捧著他血流如注的右手,一颗心疼得四分五裂,眼泪不自禁地簌簌落下。

“把你的小衣拿过来包住我的手,别让血沾在我的衣服和暖炕上。”虽然剧烈的疼痛直冲脑门,他也还没有志记要替映洁“掩饰罪行”。

“怎么办才好?血一直流不停,怎么办?你很疼吗?”她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小衣裹住他的手,心忧如焚,泪水疯狂滚落。

“你不是想杀了我吗?还管我疼不疼。”他怜惜地拭去她的泪水,沙哑呢喃。

“我……”她脆弱地眨动泪眼,哽咽得无法言语。

“你对朕的恨意可消了吗?”他懒懒挑眉,掌心的疼痛几乎麻痹了整只手臂。

她咬著唇低声啜泣。

“如果还没消,你可以再补上一刀没有关系。”他闭眸深深吸气。

映洁缓缓摇头,泪水一滴一滴地坠落,不敢承认对他的爱早已经化解了她心中的恨了。

她抬眸轻瞥他一眼,见他额上沁出薄汗,眉心紧蹙,像在思索些什么,视线缓缓下栘,发现白色小衣已被鲜血染透了,她慌得无暇再想下去,连忙整理好身上衣衫,跳下暖炕。

“我去请御医来。”

“慢著!”胜翊低声重暍,止住她往外疾冲的势子。“请来御医,朕受伤的事必然人尽皆知,不许去!”

映洁愕然呆视著他,她知道他的顾虑,一旦发现她暗中行刺他的计划,她必死无疑。

他当真如此看重她的存在?宁可自己受苦,也要保全她一条命?

“进宫以后我早巳把性命豁出去了,不管有没有成功暗杀你,我都一样得死,没什么可怕的!”她激动地泣嚷,滚烫的热泪滑下她的脸庞。

“我不会让你死。”他沉下脸色,攒眉瞪视著她。

“我也不会让你死!”她情不自禁地脱口大喊。

胜翊微怔,旋即露出一个如愿以偿、志得意满的笑容来。

“这句话听来可真是悦耳动听呀。”他满意地深瞅著她尴尬窘迫的神情。

“你的血快流干了,还开玩笑!”她难堪羞惭地红了脸。

“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我们两个都不死。”他勾著嘴角,浅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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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洁困惑地望著他。

两个都不用死!她眼中隐隐露出期待的光芒。

“你带著朕的金牌令箭,让王康领你到东亲王府去,把百凤贝勒召进宫来,这一路上你都不许向任何人提及朕受了伤之事,就连王康也不许说。”

映洁不安地看著他那双似乎隐含著笑意的俊美瞳眸。

“记住,朕受伤之事若是传了出去,追查下来不知会有多少人头落地,除非你希望有人陪你共赴黄泉,否则就要紧守秘密。”

映洁慌忙点头,要死死她一个人便罢,从来不想把太多无辜的人命牵扯进去,而且--当她发现自己一颗心都被他掳走时,她不仅不希望他死,就连自己原本坚决的死意也消失了。

她不想死了,想活下来服待他一辈子,只求能多看他几眼。

“那就好,你去吧。”他悠悠一笑,确信自己已将这玲珑剔透的玉人儿手到擒来了。

当百凤伸手接过冷森森黄澄澄的金牌令箭时,诡异的视线缓缓从令箭上铸著的“如朕亲临”四个字移到了映洁的脸上。

“你就是映洁?”

映洁震了震,僵硬地点点头。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罢了,百凤贝勒怎会一眼就认出她来?

百凤蹙眉审视著她,原来她就是令皇上觉得特别到舍不得她死的女人,脸蛋十分美丽,是个令人咋舌的娇艳女娃儿,的确有其动人心处。

不过……

“王总管,你先退下,我有话单独问她。”他盯视著映洁略显苍白的脸和有些恍惚的眼神,晶冷的双眸盯得她背脊抽凉。

“是。”王康略一迟疑,便弯著腰退出花厅。

“你做了什么?”

百凤阴冷的低语吓得她浑身一颤,她蓦地跪了下来,急切地祈求著。

“百凤贝勒,求你快些进宫察看皇上的伤势……”

“你果真伤了皇上?”百凤愕然瞠目,咬牙低吼。

“皇上要你进宫……他不让我请御医……”她被他凶狠的怒视吓得语无伦次。

“你该死!”百凤低声咒骂,气急败坏地冲向花厅穿堂,不一会儿,提著一只黑檀木盒冲了出来。

“你还跪著干么!还不快起来!”

震耳的怒吼声吓得映洁手足无措,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急步跟上他。

“要是皇上有了什么闪失,我非……”他的严厉恐吓霎时顿住,韫麒说皇上连杀她都舍不得了,就算他非剥了她的皮又怎么样。

一个皇上用性命袒护的女人,他们就算急破了头,也没有人敢动她一根寒毛。

映洁六神无主地看著他,那张担忧的面容是那么楚楚可怜。

“恭喜你报仇了,高兴一点呀,干么苦著一张脸,做戏给谁看啊?”百凤不客气地讥讽她。

映洁难堪地垂视地面,嘴唇咬得死紧。

百凤霍地推开花厅大门,快步走出东亲王府,朝皇宫疾行而去。

王康和映洁气喘吁吁追在他身后,一路奔到了养心殿东暖阁。

“王康不必进来,在殿外候著。”

暖阁中传出胜翊低沉的声音,王康立即止步不敢跨进去。

映洁缓缓调整急乱的气息,不安地走进暖阁,看见百凤贝勒早已坐在暖炕前检查胜翊的伤势了。

“把殿门关上。”

她听见胜翊淡淡的吩咐,转身轻轻关上殿门。

“幸好没有伤及筋骨,否则以后就很难提笔写字了。”百凤小心谨慎地替胜翊敷上止血药粉。

“药布别缠得太明显,免得让人发现。”胜翊将受伤的右手摊放在炕桌上,药粉在伤口上引起的刺痛令他微微蹙起双眉。

“皇上,宫里耳目众多,要不被发现是何等困难的事。”百凤从容不迫地缠著药布。

淡淡的馨香悄悄袭来,胜翊知道映洁靠过来了,一脸惶然担忧地瞅著他,双手不安地在心口扭绞著。

“这且先不管,你把药箱留下,以后就让映洁替朕上药。”他凝视著映洁忧愁的容颜,薄唇漾起淡淡笑意。

“皇上还信得过她?”百凤回眸狠睇她一眼。

“你们不必担心,也不可为难她,她杀不了朕的。”胜翊醇厚悦耳的低吟撩起映洁脸上的红晕,羞窘的红潮迅速蔓延到耳根。

百凤锐利的双瞳测透了映洁俏脸生晕的直接反应,看来这丫头报仇不成,反倒爱上皇上了。

如果事情发展成这样,他们自然不用多虑了,但是在映洁进宫的背后一定还有其他阴谋。

“皇上,当初领映洁进宫的人是荣公公,慈宁宫那边不能不防。”他沉声说道。

“这个朕知道。”胜翊支颐深思。“若是让慈宁宫那边知道映洁行剌肤失败的消息,皇太后必然饶不了映洁。”

映洁浑身的血液瞬时冻住,猛然意识到自己已卷入一个复杂的漩涡中,抽身不得了。

胜翊从背靠著的明黄绣垫后取出沾染著血渍的匕首,放在炕桌上,往前推给百凤。

“等会儿你出宫时,替朕将这把匕首,还有隔间白云铜盆上的铜壶,悄悄带出宫去处理掉。”

百凤震愕地盯视著这把行刺胜翊的凶刀,心中不禁一悚,无法想像万一当时映洁得手了,此时会是什么景况?

更令他难以想像的是,胜翊明明早巳得知她的意图,却仍然放手让她亲近自己,拿自己当肉靶,就为了消解她心中的恨意。

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吗?

“皇上,您是一国之君,为了这个小丫头冒这么大的风险,实在是……”知道胜翊极喜爱映洁,百凤硬生生把“不值得”三个字吞了回去。

胜翊笑了笑,一迳望著眸中闪动异样流光的映洁。

“万一慈宁宫那边有了动静……”他悠然翻转著缠妥药布的右掌,做著尝试提笔的动作。“朕命你们四大贝勒务必竭力保护映洁的安全。”

百凤微讶,要他们四大贝勒保护一个小丫头的安全,这也未免太大材小用了一点吧?更何况他对这个看起来不够精明冷静,空长一颗漂亮脑袋却有勇无谋的小丫头,实在没甚好感。

“不愿意吗?”胜翊斜睨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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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怎敢不愿意。”他无奈耸肩,咬牙说著违心话。

“那就好。”认恬浅浅一笑。

映洁迷茫地深瞅地面,万没想到局面会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旦她靠向元羲帝,就是与慈宁宫敌对了。

她背叛了皇太后,皇太后怎会放过她?

正文 第六章

“皇帝整整三日未出养心殿一步?”皇太后斜卧在炕上,目光阴沈地望著殿顶藻井。

“是。”荣公公低声答道。

“知道是什么原因吗?”胜翊整整三天未到慈宁宫向她请安,她就已觉得不对劲了,想不到他竟然连养心殿也不曾离开过。

“奴才不知,只探出皇上每日依旧召见军机处大臣,也例常传膳,不过无论是召见臣工或进膳都只在东暖阁里。”

“这事太古怪了,得去查清楚。”皇太后疑惑地暗忖,这胜翊,究竟在玩什把戏?

“奴才查过太医院,皇上没有传御医也没有用药。”荣公公忐忑不安地回报。

“后宫各院有没有传出奇怪的话?”胜翊六个嫔妃身边都有她安的眼线,稍有动静都逃不过她的侦查。

“皇上已有六日未曾召幸嫔妃,不过敬事房承幸簿上却在三日前就记上了映洁的名字。”

“皇上临幸了映洁?”皇太后微挑起眉。

“看起来像是。”荣公公吞咽著口水,小心翼翼地接著说:“奇的是,映洁的名字只记了承幸时辰,却未记上离开寝宫的时辰。”

“难不成映洁整整三日未曾离开过皇帝寝宫?”她的眸心闪过一道寒光。

“正是,奴才今天派人去养心殿想探一探映洁的口风,才知道映洁一刻也未曾离开过皇上寝宫,皇上整整三日都是映洁一个人在侍候著,听皇上身边的近侍太监说,皇上吩咐除了递牌子请见的大臣和皇上传旨要见的人以外,其余一概不准任何人进入,就连王总管也进去不得。”

“照此情况映洁早应得手了,却为何没有?”皇太后捏紧的拳头上浮著紧绷的青筋。

“奴才怕……映洁已被皇上识破了。”荣公公心底传上一阵恶寒。

“就算皇上识破了,要打要杀也都该有动静才对。”她不知道胜翊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会不会……映洁倒向皇上那边了……”荣公公心中恶寒更甚。

皇太后阴狠地哼笑著。

“果真如此,我会让她知道背叛我的下场。”

“皇上整整三天没有离开过寝宫?”萨尔特之女颖贵妃诧异地低呼。

把这消息带来延禧宫的是忻贵妃。

“还有更奇怪的事,你不知道这三天是谁在陪著皇上?”她焦虑不安地望著颖贵妃。

“谁?”

“一个叫映洁的小宫女。”忻贵妃不屑地轻哼。

“啊,我知道。”颖贵妃想了起来。“是那个在观戏楼时皇上向太后讨去的小宫女。”

“就是她。”忻贵妃咬著牙恨恨地说。“养心殿太监们都在盛传,皇上将她留在寝宫里整整宠幸了三日夜,一刻都不放她出来。”

“是真的?”颖贵妃脸色唰地变白。

“皇上待咱们几个可曾这样过?”忻贵妃秀美的脸上难掩醋意。

颖贵妃呆住了,在她们六位嫔妃中,自幼饱读诗书的忻贵妃是最为温和娴雅的,连她都不得不为此事焦躁,可见得皇上对那个小宫女确实非同一般了。

她不禁冷然一颤。

“咱们几个不曾争风吃醋过,全是因为皇上对待咱们总是力求公平,赏赐之物必然人人都有,宠幸也不会你多我寡,可为何突然对一个小宫女另眼相待起来?”忻贵妃忧心忡仲地说。

“宁贵妃想在皇上寝宫留宿一夜,皇上说她讨这个赏太过失仪,可是映洁那个小宫女却为何可以独占皇上三昼夜?”颖贵妃接口说。

“我只怕皇上的心已被那小宫女给拐走了呀!”

忻贵妃的忧惧给颖贵妃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那可怎么好?”听见皇上的心就要被一个女人霸占了去,她再也无法冷静了。“仪贵妃她们知道这件事了吗?”

“知道,仪贵妃一听说这个消息,便当场撂了狠话,说皇上要真专宠起映洁那个小宫女,她绝不会放过她。”忻贵妃柳眉深蹙,忧心一场争宠夺爱的戏码就要拉开序幕了。

颖贵妃深深吸气,看样子每个人的醋坛子都被那个叫映洁的小宫女给打翻了。

“我们得想法子请见皇上一面。”

“皇上已经下令了,除了递牌子请见的官员,其他人一概不见,就连王总管也难以见著皇上的面。”忻贵妃叹口气说。

“不管想什么法子,咱们都得见皇上,总不能眼睁睁看著一个小宫女鸠占鹊巢吧?”颖贵妃毫不掩饰轻鄙的口气。

“嗯,皇上迟迟不肯立后,可别到了最后,让个小宫女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统摄六宫的皇后了。”忻贵妃死也不愿见到这种事情发生。

“咱们去找皇太后,皇上谁都可以不见,但总不会不见皇太后吧?”颖贵妃自认找到强而有力的靠山。

“可是……皇上和太后之间……”忻贵妃为难地觑著她。“你不怕咱们去找太后出面,皇上会对咱们生起厌恶之心吗?”

“当皇上专宠起一个女人之后,咱们姊妹悲惨的日子就要来了,眼下还顾得了这许多吗?”颖贵妃幽幽一叹。“你知道我和宁贵妃被父亲送入宫里来,谋的就是一个皇后之位,好让我们两人的父亲能藉由我们的手更轻易操控皇上,但是皇上对我们两个从来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也没有要立我们为后的心思,如今宁贵妃的父亲已被皇上定罪赐死了,我父亲怕也不会有多好的下场,我们已不能指望什么了,还怕什么皇上心生厌恶。”

忻贵妃万分同情地握住她的手。

“映洁那小宫女原是太后身边的人,你说太后会肯出面吗?”她总觉得找上太后并非明智之举。

颖贵妃沉吟著。“先去找太后,看看她老人家的反应再说吧。”

“好苦--”

映洁勉强喝下一口下明黑水,立即摇手不肯再暍。

“多加一点糖水就会好喝多了。”胜翊慵懒地轻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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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喝茶就行了,这东西真的太苦。”映洁无福消受他的赏赐。

“你知不知道这东西得来非常不易,这是百猊贝勒从西华门外的西洋传教上那儿拿来的,可不是随处都有,就因为珍贵,所以朕才赏给你喝。”

“奸嘛--”冲著「珍贵”两个字,映洁勉为其难地兑进一小杯糖水,再尝试一次。

“好喝吗?”望著她皱紧眉心慷慨就义的表情,他忍不住轻声笑出来。“干像喝毒药一样,没那么难喝吧?”

“加糖水以后就好喝多了。”她认真地、细细地品味著,初入口时的苦涩渐渐被香醇的口感取代。

“听说那传教士还会做西洋糕饼,朕改日命百猊弄些进来给你尝新。”他执起她白玉般的小手,温柔吮著纤纤细指。

映洁痴痴凝望著他,这三天,她与他单独相处在这东暖阁里,没有外人时,她可以自在地与他对坐,用不著动不动就请安跪倒,他也不许她口口声声自称奴才,有时候,她几乎会忘了他至尊至贵的身分。

“皇上……”十指连心,她的一颗心都在他缠绵的吻中融化了。“皇上这样加恩于我,不怕旁人护恨我吗?”

“怕。”规恬轻抚她的脸庞,无奈苦笑。“在你出现之前,朕从不担心嫔妃争宠,但是你出现以后,只怕勃溪争斗将免不了要发生了。”

“那……”映洁的眼神黯了下来。“我便成了罪大恶极的人了。”

“皇宫里就是这样,你既然进了宫,自然就能历练出防卫本领,再大的事有朕替你作主,你用不著害怕。”他不经意瞥见堆成一座小山似的奏折,叹了口气,坐正身子,提起朱笔准备批折。

映洁熟练地拿起炕桌上的一份奏折,展开来,摊放在胜翊面前,这三天,她最常做的便是这个动作。

胜翊看完穆塔布的奏折,脸上神情微变,提起笔蘸了蘸朱墨,严肃而专注地批起奏折--

朕曾再三告诫诸王及文武大臣,要以朋党为戒,你为了一己之私,竟联名十省督抚参劾剀耿玉,刘耿玉勤慎尽职,是朕玻例拔擢的大员,而你只奋。卖弄文墨,意在批评朕用人失察吗?

“萨尔特的党羽太嚣张了,竟敢要挟朕!”他冷冷的低语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微微惊住了映洁。

这三天,胜翊被萨尔特党羽联名参劾他任命的大员、以及手伤延宕了奏折批阅这两件事惹得心情烦乱,映洁总是安安静静地在一旁陪伴他,消解不少他心中的焦躁。

批写完,腕间已因伤处牵扯而抽痛起来,他转动一下手腕,然后把批好的奏折推开,拿起一旁雪白的宣纸,继续艰难地写下--

传朕旨意,著即翠去穆塔布礼部六堂官职务,交部议处,刘耿玉著在车机处大臣任上行走,钦此!

丢开笔,他把右手平置在炕桌上,用左手揉著酸疼的右手腕,尝试著减轻一点痛楚。

“皇上,别写了,这三天你没有休息多久,还是歇一下吧。”映洁跪在他身侧,小心翼翼擦拭著他额上沁出的薄汗。

“很多外省官员都在等著朕的旨意办事,有些事不能拖。”他用左手端起茶碗轻啜几口茶。

“那我到御膳房去给你炖一锅补品……”

“朕不是说了吗?你不许离开朕身边一步。”他继续取下奏折批阅。

映洁困惑地望著他。

“你现在只有待在朕的身边最安全,一旦走出养心殿,朕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活著回来。”他淡然一笑。

映洁不胜其寒地打了个冷颤,她若没有杀掉胜翊,太后就必然会杀了她,何况她知道荣公公和萨尔特勾结的事,大清宫里有严规,太监不许与王公大臣勾结,否则杀无赦,所以荣公公也绝不会让她活著的。

她愈想愈觉得可怕,这时候终于能体会谧恬说的“皇宫里诡谲复杂,他不想当杀人凶手,但起码要自保”这样的话了。

看著胜翊忍著痛在一份“请旨拨款赈济山西灾民”的奏折上批下“准尔所奏”四个字,她心中有著深深的懊悔。

他贵为九五之尊,是万民仰赖的君王,她不知忧国忧民也还罢了,却为了自己的小仇小恨意图杀他,他若真死在自己手里,朝野必会掀起轩然大波,这份请旨拨款赈灾的奏折还能及时发得出去吗?倘若无法及时得到赈济而死的灾民,又该找谁报仇去?

“糟糕!”胜翊抬起右手腕,轻声低咒。

映洁望过去,才发现药布已被鲜血染透,沾了一小块印在奏折上。

“替朕换下干净的药布。”他边吩咐,边想著该如何处理掉那块铜钱大的血印。

映洁急忙取来药箱,小心翼翼地拆下染血的药布,在深长的伤口上轻轻洒下药粉。

“都是我不好……害你……”她的眼眶忍不住泛出水意,很气愤自己犯下的无知愚行。

“别哭,这点伤应该很快就会好了,死不了人的。”谧恬专注深瞅著无声低泣的泪人儿。

“可是皇上的手执掌天下乾坤,却为了我伤重如此……”她哽咽地说。

“执掌天下乾坤又如何,朕也和凡人一样是血肉之躯。”他感慨地浅笑。

“皇上原不该受这个罪,都是我害的。”

她不舍的泪眼凝住了胜翊的视线,也勾乱了他的心绪。

“你根本舍不得我死,对吗?”虽然早已成功勘破她的心思,但他还是希望听见她亲口说出来。

映洁胀红了双颊,默默垂泪,顽强地不给回应。

“你不说,用点头的也行,告诉我,你是不是舍不得我死?”他挑眉扬著嘴角,柔声低哄。

她难堪地垂著头裹药布,细声哽咽了半晌,才悄悄点头。

“得到你这回应,朕就算被你砍断手掌也认了。”胜翊爱怜地将她拥入怀里,痴醉地吮噬她的泪珠。

“我知道我这样是不对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见了你第一面之后,我就没法管住我自己了。”她哽著声,再也挡不住心底奔涌而出的心情。“虽然每天我都会告诫自己一定要杀了你,可一见了你,又狠不下那份心,那种矛盾挣扎的心情好苦,伤了你的感觉,竟比要我死还难受,我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她的话在胜翊心里掀起了澎湃狂澜。

“有你这些话,即使你要我的心,我也会掏出来送给你。”他把她的脸压在肩窝,深深叹息。

这些低喃一字一句地融进她的灵魂里,她柔顺地伏在他的肩窝,感受著几乎令她窒息的柔情,完全抵抗不了他的温柔魔力。

“映洁。”

她的心神在这句温柔宠溺的轻唤中缥缈荡漾,她软弱地闭上双眼,感觉著他的双唇品尝、逗弄著她的耳珠,也感觉到他的手已缓缓移至她的胸前,罩住她坚挺浑圆的双峰,当他隔著肚兜撩拨著敏感的尖端时,就仿彿他的掌心与她的酥胸间毫无阻隔,恣意享受著她青涩的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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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会比你的大福晋还要更疼怜你,只要你说得出来的,朕可以办得到的,什么都给你。”他在她耳畔轻喃,像发自灵魂深处的叹息。

除了大福晋,没人这么宠过她,她怔怔望著他深邃多情的双眸,被他打动的心湖泛著甜蜜的波澜,她整个人轻飘飘地偎在他怀里,任由他的手探索、抚摸著她衣衫内细腻柔滑的胴体。

“你好香……”他以鼻尖摩弄著她馨香的颈窝。“朕从来都没想过,这世上会有求之不可得的女人。”

映洁从晕眩的轻喘中渐渐抽回神来,难道是因为她不曾顺从地给过他身子,所以才让接受服从惯了的他觉得她新鲜特别?

这是爱吗?

她没来由的感到失落,这男人是可以拥有后宫佳丽三千的天子,也许初时他会觉得她够新鲜,但是一年半载之后,新鲜感没了,他依然有得是可以与他共度春宵的妃子,而她只会成为第七个等著他宠幸、等著分他情爱的嫔妃罢了。

她想独占他的爱,就像她独占大福晋的爱一样,但是,她忘了他的身分,他并不是她能独占的男人。

“皇上若是得到了我,是不是就不会再感到新鲜有趣了?”她伸出纤纤小手压在他的唇上,阻止了足以令她意乱情迷的吻。

胜翊凝睇著她蓦然变冷的神情,暗中咒骂自己干么选在这时候说出令她误解的话。

“你别多心。”他苦笑解释。“我对你的感觉和其他人不一样……”

“那是因为我还没把自己献给皇上。”她闷闷地把脸埋进曲起的膝盖里,用自己的方式解答。

“不是你想的这样,你很特别,至少朕认为你很特别,你很美,还有为养育你长大的大福晋报仇而进宫刺杀朕的孝心和勇气,都让朕十分激赏,甚至是你没有接受过宫廷礼仪训练的天真和朴实,这些都让朕觉得你很特别。”胜翊想都没想过,他竟然要在欲火就要燎原时阐述自己为何喜欢她的心情,在女人面前,他可从未如此“卑微”过。

听了胜翊的话之后,映洁并没有开心起来,反而显得更加挫折。

“我就快要不特别了。”她原本渐渐被勾起的意乱情迷和浪漫情怀,一下子全降温到了冰点。“我见过皇上的妃子,我不见得比她们美,报仇的勇气和孝心此刻也没了,在宫里多待一段时日,我必然也会失去进宫前的天真和朴实,我再也不会特别了。”

胜翊傻了眼,想安抚她却不知如何安抚才对,通常召幸妃子到了这时刻,早已经鸣金收兵了,但是他此刻却要忍耐著炽热如火的欲望,和她讨论她特不特别这件事,他的妃子哪一个不希望他多“做”一点少说一点,能不能生下龙子才是她们最关心的事,哪像映洁,就只关心他觉得她特不特别?

“朕明日便传旨封你为妃,你越过贵人、常在、答应等品级,直接由宫人直擢到妃,朕这样待你够特别了吧。”他张开双臂,自身后环住抱膝埋首的小人儿,将她搂进他分张的长腿间。

“我不要当你的妃子。”她撇头闪躲他落在耳垂的吻。

“难不成你想当皇后?”他发出低沉的笑声,热吻渐渐游栘到了她雪白的颈背。“想当皇后也得从妃子晋升上来呀,可没有宫女直接册封为后的。”

她努力闪躲他的挑逗,很怕他继续下去,她又会无力反抗。

“我不当妃子,也不当皇后,我当皇上的近侍宫女就行了。”

“为什么?”他错愕地捧起她的脸,凝眸审视。

“当皇上的近侍宫女可以时时见到皇上,刻刻见到皇上,不必等著皇上召幸,我喜欢当宫女。”她微微一笑,决定要当一个特别的女人。

“那好吧,朕也喜欢你每天待在养心殿里陪朕。”他伸手解开她的领扣,顺势拉扯开来。

“皇上,别--”她的声音遭他的唇舌吞灭,深入而饥渴地吻她。

“别说话,朕已经不能再等了。”他将她压倒,紧紧覆住她娇小的身子,让两人的身躯紧密地贴合,他一路舔吻向她的锁骨,然后滑向她红艳欲滴的乳尖,轻啮吮吻。

“皇上--”她的自尊和醺然迷眩的快感展开一场拉锯战。

胜翊已快要被欲望吞噬了,他的吻不再闲适地撩拨、温柔地挑逗,他火辣炽热地吻遍她布满粉色红潮的肌肤。

她惊然抽息,理智几乎粉碎。

“既然皇上允准……”她艰困地在他火热的炙吻中寻找喘息和说话的机会。“那奴才就要当个称职的宫女才行……”

此时的胜翊早已被狂烈的欲潮淹没,他急切地解开她的裙腰,根本无法理会她到底说了什么。

“我从未如此渴望过一个女人,映洁,你是第一个……”他扯开裤腰,释放硬挺灼热的亢奋,一边抬起她的双腿环紧他的腰。

映洁的意识差点崩解之际,感觉到奇怪的硬挺试著探入她幽秘的腿间,突来的一阵刺痛震回她的神智,将她从粉碎边缘拉了回来。

“好疼--”她痛得惊叫,全身强烈抗拒著他的入侵。

“映洁乖,忍一忍……”他缓缓往前推进,碰到了薄薄的阻挠。

撕裂般的疼痛吓回了她的魂,她骇然惊觉了什么,使尽全力推开他。

“不行!”她从他炽热的怀抱中抽身而出,哆哆嗉嗦地穿回身上的衣物。

“又怎么不行了?”胜翊沙哑地急喘,错愕地望著远远躲开的映洁,整个人快被欲望不得纡解的痛苦给弄疯了。

映洁稳住凌乱的气息,看见胜翊苦苦压抑情欲的眸子,心中觉得心疼不忍,险些回到他怀里依从了他,但她立即告诫自己,既然想当特别的女人就要当到底才算像样。

“皇上,奴才只想当您的宫女,奴才的身子还是保持清白得好,日后还有机会嫁出宫去,若是身子给了皇上,将来谁还敢要我?”她只敢盯著地面说,不敢瞟向衣袍尽敞、身体仍在亢奋状态中的胜翊。

“你是朕的人,朕岂会让你嫁出宫去?”他恼怒地闭眸喘息,胸腔剧烈起伏著。

“奴才不会永远是个特别的人,皇上也不会永远怜惜我……”

“你这是在试探朕对你的真心吗?”他气恼地打断她怯怯的柔语。“你分明喜欢朕!朕若要你成为我的人根本不用吹灰之力,朕给你册封、给你名分,这样你还嫌下满足吗?你究竟在闹什么别扭?”

映洁无助地扭著衣角,委屈地咬著下唇。

“皇上,您的爱若能给我一人独占,不用册封、不用名分,我的身子、我的心也都会是您的,您若只是图一时的新鲜有趣而要了我,将来玩腻了再找更新鲜有趣的,那么我该怎么办呢?”她要的是全心全意的爱,她曾被全天下最伟大的母爱抛弃过,除了一份全心全意的爱,再无法弥补得了她心中的缺憾。

“独占朕的爱……”他眼瞳渐深,凝睇著她故作平静却又惶惶不安的眼眸。

“朕待你如此,你还不知足,好任性的丫头。”他温柔地低声轻斥。

在激情进展到紧要关头时悬崖勒马,对男人而言是何等痛苦的折磨,更何况他还是当今天子呢,她还真会给他找罪受,偏偏他还破天荒地顺她的意,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映洁悄悄瞥他一眼,见他脸上尽是无奈的惨然苦笑,不禁又是一阵心疼,差点又要忍不住投入他的怀抱,随他蹂躏去。

不行,要忍住,想当皇上心中最特别的女人,就要有足够的定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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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会给你的。”他忽地魅然一笑。

映洁愕然怔了怔。

“你要独占朕的爱,朕一定给你,你也要记得,你的身子、你的心都终将会是我的。”他浅浅柔柔地低喃。

映洁激动得志了该如何呼吸。

他是说真的吗?

可能吗?她不敢相信!

正文 第七章

映洁坐在摆满了膳食的炕桌前,小心谨慎地一匙一匙喂胜翊吃东西。

“皇上,我……能不能去见宁贵妃一面?”她若有所思地舀著燕窝熏鸭丝,一面低声问道。

“为什么要见她?”他微微蹙眉。

“宁贵妃是老爷的掌上明珠,老爷死了,宁贵妃一定非常伤心,我进宫这些日子一直想去探望她,还请皇上准允。”她咬著唇淡淡低语。

“你进宫的事她知道吗?”他不认为她去见宁贵妃对她有何助益。

“不知道。”映洁陷入了沉思。“从前在府里,我的身分只是大福晋身边的服侍丫头,没有资格踏进正屋,我也只远远地见过宁贵妃一次面而已,我想宁贵妃应该不会记得我。”

“既然如此,你也没有探她的必要。”他可不想看见映洁在宁贵妃面前必须卑躬屈膝的模样。

“可是……”她为难地咬了咬唇。“宁贵妃毕竟曾经是我的主子,我既然进了宫就应该去探望她,让她知道我如今跟在皇上身边……”

“你不想她恨你对吗?”他一针见血地说。

心思被说中了,映洁幽幽一叹。

“我知道很难,但……”

“你不能去。”胜翊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映洁双眸低垂,深深叹了口气,当自己变了心爱上胜翊之后,烦恼似乎比一心想刺杀他时还要多很多。

“宫里没有宫女去探望主子这种规炬,从前你在裕贤府时就已经很难见到她一面了,更何况这里还是皇宫内苑,各宫各院的奴才是不许随意走动的,除非你的身分与她相等,才有资格探望她。”胜翊轻描淡写地说道。

映洁心中的叹息更深,不过是探望一个人罢了,也有这般多的规炬,从前,大福晋常常对她说,如果她嫁的不是裕老爷这样的大户人家,而是在后门卖豆腐脑的小老百姓,也许她会幸福很多很多,即使没有锦衣玉食,可是却能得到人间最真挚的爱。

在宫里待的时间愈久,她也就愈能感受大福晋的话了。

“映洁,朕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封你为妃。”

胜翊的声音将映洁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不要。”她一口回绝。

“不要也不行。”他眸色一沉。“朕若是不册封你,万一你稍有过失被后宫六个主子逮住把柄,随便谁都能整死你,我可不想一天到晚担这个心。”

映洁何尝喜欢提心吊胆地过日子,胜翊是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的,诚如他所言,一旦没有他的庇护,除了已经背叛的皇太后不会放过她,更有不少人想整死她。

从前,和大福晋两人过的生活很单纯,她太不喜欢尔虞我诈的宫廷了,除了胜翊以外,这里所有的人都令她害怕,甚至连宫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她都怕了。

“皇上,我不想受封,你放我出宫好吗?”她轻轻说出心底隐约成形的想法。

“为什么想出宫?”胜翊心中燃起不悦。“你在宫外并没有半个亲人,当朕的妃子真那么不好吗?”

“一旦当了皇上的把子,就不能不守宫规,每日我得三跪九叩向你请安,还有多到数不清的规矩要守,皇上多见我一面,就免不了会招来护怨,到那时候,我和皇上的关系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自在坦然了,我不要这样,我想出宫去,当个小小的平民百姓。”她认真地看著他,把心里想了许久的话坦诚地说出来。

“你舍得离开我?”她的话惹得他心寒又恼火。

“舍不得。”她眼眶一红,悲哀地瞅著他。“但是皇上有那么多的嫔妃,我不爱与人争宠,也不愿看人失宠,皇上放我出宫,若有来世,你我再当一对平凡的小夫妻吧。”

胜翊深深凝睇著她,微微震惊,从她眼神中,他明明白白地读出她的心情,她的想法是真的,并不是随便说说。

明明早已得到她的心,娇躯也是唾手可得,为何得到了却留不住?他拥有天下,拥有世间最好的东西,为何竟拥有不了一个小小的玉人儿?她看来是那么天真单纯的玉娃儿,宛若混沌未凿的璞玉,但小小一颗心竟如此复杂难解。

“要朕让你出宫,朕办不到。”他从未如此焦虑过。

“皇上……”她为难地抿著唇。

“别叫我皇上,为什么你始终不肯喊我的名字?”他猝然低吼,焦躁不安的感觉让他失了镇静。

“我不敢--”她无奈又无助地低语。

这就是她最悲哀的地方,连自己心爱男人的名字都没有勇气叫出口,“胜翊”两个字好沈好重,不是渺小卑微的她能够撑得起来的。

“你连行刺我的勇气都有,叫我的名字有什么好不敢的?”他忿忿地喊,所有的人都可以在他面前胆怯害怕,但是他偏偏就是不能接受她骨子里原来也畏惧他天子身分的事实。

“朕在宫里整日恪守数不胜数的繁文耨节,听到的是阿谀奉承的言辞,看到的是俗不可耐的假笔,生活周遭充满了清规戒律、虚伪冷酷,遇见你之后,以为身边终于有个真情至性、有血有肉的人相伴了,没想到你也和其他人一样都是俗人,连朕的名字都没胆子叫出口。”无可言喻的愤恼掌控了他的情绪,他恨然地抓住她的双肩,盯视著她的眼睛怒吼。

映洁被胜翊突来的暴怒吓住,当看清他脸上落寞受伤的神情后,她的心不自禁地抽痛起来。

他那么在乎她喊不喊他的名字,为的就只是想找一个贴心的人罢了,他虽然贵为天子,但是身边却连一个敢亲亲热热喊他名字的人都没有,甚至连他的亲生阿玛和额娘都不敢直呼他的名字。

“朕对你如此用心,你却连领我的这份情都不敢。”他自嘲地苦笑,眼中充满愤恨和哀伤。“因为朕是天子、是皇帝,可以得到平常人得不到的一切,也因为朕是天子、是皇帝,便得不到平常人可以得到的一切,是吗?”

映洁的泪滚了下来,她可以强烈感受到他心中的悲凉,眼中流露出深切的同情与不舍。

“是我不好,我是个俗人,不配得到皇上的感情……”

“不准说什么配不配!”他一拳怒捶在桌面上,震翻了满桌子的菜肴。“朕想把自己当成寻常百姓,把你当成平常女子,为何你偏要扯上配不配?”

“皇上,这里毕竟是皇宫内苑,不是想怎么样便能怎么样的,这一点皇上应该比我清楚才是。”她泪眼婆娑地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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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翊眯起凝重的双眼,忽然冷冷地笑了起来。

“我当然清楚。”他深沉地低语,起身走到窗前,静默地望著院中迎风飞舞的杏花。“看来我这辈子注定是孤家寡人了。”

映洁心痛地看著他脸上失落的神情,忽然很后悔自己伤害了他。

“皇上……”她想告诉他,她不要离开他了,她愿意用一生来陪伴他。

“你走吧。”

映洁微微一震,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叫王康进来,让他领你出宫。”他背对著她,态度冰冷疏离。

映洁怔住。

他对她失望了吗?决定不要她了?一听见他同意了她的请求,她的心宛如刀割一般的痛苦,她好懊悔自己对他说的那些话,好伤心他真的要放她走了……

“你可以投靠四大贝勒,朕会给他们一道手谕,让他们好好安置你,不会让你吃苦受罪……”

胜翊淡漠的话语被她难以隐忍的抽泣声打断,他转过身来,静静瞅著泪水氾滥的玉人儿。

“朕遂了你的心愿,还哭什么?”一看见她泪眼汪汪的痛苦神情,他差点收回成命,舍不得放她出宫。

“皇上……”她哽咽地轻唤,猝涌的泪水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是太高兴才流泪的吗?”他冷冷低语。

映洁急切地摇头。

“那到底是……”

他话还未完,便听见王康在殿外焦急地喊著。

“启禀万岁爷,韫麒贝勒有大事要奏陈。”

一听见“大事”两个字,胜翊面色一凛。

“叫他进来。”他转身坐下,眉心凝重地蹙起来。

一旦亲王大臣有要事奏陈时,映洁知道自己不便在旁,就会悄悄地离开,等他们商谈完之后再进殿。

就在她低头擦泪走出殿时,看见韫麒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脸色灰败地与她擦身而过,她不曾见过说麒贝勒脸上如此焦虑的神情,不知发生什么大事,心中隐隐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映洁,你过来。”王康在廊下压低声音叫唤她。

她疾步无声地走了过去,忧心忡仲地问:“王总管,韫麒贝勒的脸色好难看,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王康仰天叹了一口气。

“怡亲王的病怕是不中用了,恐怕大限已到……”

映洁惊得倒抽一口冷气,她知道恰亲王是胜翊的亲生父亲,大限将至,必然是想见胜翊最后一面。

“怎么会……这太突然了……”映洁喃喃低语著。“现在才捎来消息,皇上怎么来得及去见怡亲王呢?”

“其实怡亲王病了将近一年了,但是为了怕皇上惦念,也为了怕皇上为难,所以一直隐瞒病情,没有让皇上知道。”王康又长长地叹口气。

东暖阁殿门突然“啪”地一声推开来,笔直地冲出一道颀长的身影。

“王康,备轿,起驾怡亲王府!”说恬自行披上外褂,脸色忧郁苍白。

王康连忙迎上去,戒慎地说道:“万岁爷,没有请旨,突然前往怡王府视疾,对皇太后那儿不好交代,若是您去了而皇太后没去,只怕怡王府也不敢接皇上的驾,万岁爷要三思呀。”

胜翊怔了怔,如今在名分上,他已经是皇太后的儿子了,若要探视亲生父母,也必须经过皇太后的允准,他们父子是不能私下相见的。

“都已经到紧要关头了,还有什么比见自己阿玛一面还重要的。”映洁坚定而清晰地插口说道。

胜翊微讶地转过头来看她一眼,眼中有感动也有深情。

“怡王爷命已垂危,朕再不见他就见不到了,皇太后那儿等朕回宫以后再去请罪。”胜翊平静地说完,目光转向神色忧虑的映洁身上。“王康,你不用跟来,在宫里替肤看好映洁,她若有什么闪失,朕唯你是问。”

“喳。”王康惊疑不已,不明白映洁好端端的会有什么闪失?

“韫麒,我们走吧。”他迳自走向明黄软轿。

王康急忙传唤四名带刀侍卫护驾,在胜翊上轿时,不经意瞥见胜翊右掌缠裹的药布,他怔了一怔,但没空细想,立即再派上四名太监簇拥而去,直到软轿出了养心殿垂花门后,他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映洁,你服侍万岁爷这几日,可知道万岁爷的手是怎么回事?”他想了起来,疑惑地问道。

“没怎么呀,王总管是不是看错了。”映洁的心猛地一跳。

“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了。”他又浊又重的嗓音里渐露担忧。

映洁不安地看著他。

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王康与映洁各自坐在雕花凳上,仰头望著天上的明月。

“记得皇上初入宫时,每天哭嚷著要见怡亲王和怡王福晋,任我怎么哄劝都没用。”

王康苦笑了笑,思绪陷入了回忆里,想起十几年前的自己,是如何哄劝成日哇哇大哭的五岁娃儿。

“每回呀,只要怡亲王进宫见驾,皇上总是哭著缠抱住怡王爷,拚命吵嚷著要回家,皇太后每回总要疾言厉色地喝斥皇上不可失仪,怡王爷不忍见皇上屡屡遭到皇太后责骂,从此,除非宫中大典,怡王爷不再敢入宫见皇上了。”

映洁怅然地低叹,恰亲王对胜翊的爱好深好深,想到这对父子就要天人永隔,她的心便揪得好痛好痛。

“后来,连怡王福晋也思儿成疾,犯上了疯病,更加不可能进宫来见见皇上,皇上小时候总是静静地坐在窗前出神,每隔一会儿便会问我:‘恰亲王和福晋什时候会来看我?’唉,想起来真是可怜呐,每个人都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呀!”王康忆起照料胜翊十五年来的点点滴滴,不禁感到心内一酸,眼角悄悄溢出泪水来。

映洁整个人溺陷在酸楚悲伤的情绪里,一时不知身在何方,心在何处,在她脑中不停回荡著童稚的声音,天真地问著--“恰亲王和福晋什么时候会来看我?”

她泪如泉涌,心如刀绞。

“别叫我皇上,为什么你始终不肯喊我的名字?”

“我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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