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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转+1次PO完】泼辣小娘子(翊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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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1次PO完】泼辣小娘子(翊洁)

小说简介

她可真是特别——

分明该是温婉的大家闺秀,

却在大街上义勇追贼;

所有人都忙著巴结他,

她却是对他不假辞色;

未出阁的姑娘家都急著想嫁他,

她却拿他当瘟神,避之唯恐不及。

若她知晓她的与众不同,

反倒更引起他的兴趣,

甚至想将她纳为己有,

呵,恐怕会气疯吧!

嗯……这丫头的脾气古怪,

想拐她回家当他娘子,

他该想个好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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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杭两州的骚人墨客不但多如过江之鲫,媲美天上玄女的美人更是放眼皆是。除此之外,苏杭的美食及明泽山川,也是游人流连不去的主因之一。

在这万里无云、金风送爽的时节,苏州城门外来了两名外来客。两人一前一后走著,走在前方之人,一身上等丝绸,气派悠然却又散发著浑然天成的王者贵气,一张潘安似的容貌,为他招来各方的注目。

走在后方之人,背著两个包袱,很有分寸跟在那名高贵的年轻男子身后,明显是他的仆人。

原已十分吵闹的大街,突地插进一道高声的娇喊:

“你还跑?”

高贵男子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勾起了一点儿兴趣,优雅地朝声源看去。

“我叫你不要跑,你居然不听本小姐的?”

女声愈发接近,而伴随这喊声的,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男一女很快便出现在大街上,男的仓皇地跑在前头,不时往后瞧,看那个追著他跑的人有没有赶上他。

一心一意要追到他的姑娘,穿著漂亮的紫纱,从她头上价值不菲的饰物来看,应该出自富有人家。然而这样的大家闺秀,理应用莲花步走路,哪像眼前这位姑娘,不顾自身的仪态及身分,兀自拎高累赘的裙摆,大步大步地追著前头的男人。

初抵苏州城门的高贵男子停下脚步,对这蓦然出现的一男一女颇感兴味,他一边闲闲地把玩手中的折扇,一边盯著事态的发展。

那名姑娘很快地便从后揪到男人的衣领,后者被迫停下脚步。

“我叫你别跑,你竟敢不听我的?害我追你追得如此辛苦!”

男人虽被抓个正著,但丝毫没有束手就擒的意思,他趁姑娘防范有点松懈之际,一手推开她。

始料未及下,娇小的身子往后倒,正好倒在高贵男子的前方。

“啊!好痛!”

男人当然趁此机会逃开了。

“可恶的混帐,居然敢推本小姐……”

眼看男人已逃逸无踪,她心有不甘的猛捶了地面一下。

高贵男子觉得倒在跟前的姑娘挺有趣,出生至今,他还真没遇过这般模样的女儿家。

一抹好看的俊逸浅笑,很自然的挂在他的唇边。

姑娘抬起头,看到他脸上那道浅笑时,以为他是在讪笑她。“你笑什么?”

闻言,他扬一扬眉,不作声。

“我在问你,你笑什么?”从地上俐落地站起,吴映洁带著怒意逼近他,像要讨什么公道似的。

高贵男子仍旧不发一语,只是用著带笑的眸子,瞧著怒气横生的她。

“本小姐在问你话!”青葱玉指直指著他的鼻子,“你难不成是个哑巴?”

吴映洁的话逗得他轻笑几声。

“除了笑之外,你就没其他反应了吗?”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吴映洁的头顶只差没冒出白烟来。

“敢问姑娘,你想在下做什么反应,抑或说什么话呢?”高贵男子面带微笑,终于开金口。

“原来你不是哑巴!”吴映洁怒火更盛。这混帐明明不是哑巴,却偏偏不肯说话,分明是瞧不起本小姐!

“姑娘,我有跟你说过我是哑巴吗?”他悠闲地拨弄手上的折扇,语调不愠不火,不缓不急,和吴映洁的语调截然不同。

“你一直不回话,任谁都会猜你是个哑巴!”她大声地反驳。

“依姑娘所言推论,若有人坐在大街上,一直没站起,姑娘也会以为那人是瘸子啰?”他嘴角含笑,嘲弄之意非常明显。

“你!”吴映洁一双水眸瞪呀瞪,只希望能把他瞪出一个任何大夫也治不好的重伤来。

“姑娘请勿发怒,须知动怒容易让人衰老,姑娘必定还想留著你那沉鱼落雁的美貌吧?”他笑著好言相劝。

“你竟敢公然调戏本小姐?”吴映洁怒吼,其声之大,整条大街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调戏?”他微愣,对这不符合现状的字词感到有点莫名其妙。

“你——”她正想出言教训他,她的话却被一道叫声止住了。

“洁儿!”一道翩翩的白色身影快步来到她的面前。“你怎么突然从茶馆跑了出来?”

白衣公子气喘连连,一看便知是一介文弱书生。

“我看到上月偷了我钱袋的鼠窃狗偷,当然得追出来,把那个混帐抓起来送官,还我一个公道了!”吴映洁说得理直气壮。

“洁儿,一个钱袋而已,算得了什么,你丢不起吗?万一那个小偷身上有利器,对你不利的话怎么办?”白衣公子满脸担心。

“这不是丢不丢得起的问题,是原则问题!”吴映洁扯破嗓门地大喊。“那个钱袋是我的,那个鼠窃偷了去就是不对!”

“好好好,是那人不对。”白衣公子不想和她在大街上谈论这无聊的问题,引人侧目,反正最后她没丝毫损伤就好了。

“少爷,”一直站在高贵男子身后的仆人,这时恭敬地在他耳边低语︰“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到府衙,苏州知事特为少爷设宴,若再不前往,恐怕就迟了。”

“嗯。”高贵男子随声一应,瞄了吴映洁一眼,便转过身,大步离去。

他前脚才走,吴映洁后眼才发现他已不在了。

“啊!那混帐竟然偷溜了?”

“洁儿,”白衣公子眉头的皱褶更深了,“你是大家闺秀,遣词用字不可如此粗劣。”

每天总会听上几十遍的老调再度奏起,她禁不住撇过头去,干脆来个听而不闻。

“洁儿,你要明白,你是——”

“成了成了!”吴映洁不停摆手,示意白衣公子别再说下去,她没兴趣听这种重复又重复的老话。“我们回茶馆吃茶去吧!”

“好。”深知她不爱听训,白衣公子——江文斗也就不再啰嗦,微笑地点头。

高贵男子一抵苏州府衙,便看见一名穿著官服的男人站在门口恭迎。

“邱公子,下官久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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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贵男子——邱胜翊轻扬了下手,示意那名官员抬起垂得低低的头。

“李大人太客气了,在下既无功名,亦无官职在身,哪受得起李大人这一声‘下官’?”邱胜翊浅笑。“李大人敬如此大的礼,反倒让在下浑身不自在。”

“邱公子见笑了,下官这么做是应该的。”邱胜翊虽扬手叫他抬头,但苏州官权最大的李大人却仍是不敢抬起头来。

“既然李大人执意如此,那在下也不便勉强。李大人为在下设下盛宴,在下却来晚了,望李大人莫见怪。”

“下官哪敢见怪!邱公子初抵苏州,到处游览一番也是正常之事,下官等一下又有什么关系。”李大人听闻邱胜翊这番话,心中惶恐,连忙把头垂得更低,用语更为谦卑。

“李大人真是海量,在下佩服佩服。”邱胜翊打开折扇,悠适地扇了起来。

李大人一听“佩服”二字,脸色霎时一白,慌忙地把话题支开:“邱公子,宴席已为您准备妥当,还请邱公子稍移脚步进内。”

在官场纵横数十年,明褒暗贬之话他听多了,是褒是贬他即刻就可分出,但乍闻邱胜翊如此说“佩服”,一时半刻他竟分不清他究竟何意,害得他听得冷汗直冒。

“好。”邱胜翊无异议,大步跨进府衙。

而李大人只敢站在门边,待邱胜翊进内后,才敢亦步亦趋跟随在他后头。

站在府衙大门两旁的衙役们,待所有人都进去了之后,窃窃私语了起来:

“李大人为何对那名公子如此厚待?难道他是状元郎吗?”但他刚才自己说无官职在身的啊!

“他不是状元郎,但却比真正的状元郎更有权。”某个像是知道一些关于邱胜翊背景的衙役道。

“怎么说?”

“你没听见李大人称呼他作‘邱公子’吗?冠上‘邱’姓氏,又名震天下的,不是只有一家吗?”

“邱……邱……啊!不就是……”其中一名衙役大呼惊讶。

“没错!当今权倾朝野的宰相——邱忠就是他老爹,而现下最得皇上宠幸的芯贵妃就是他亲姊。皇上赏识邱公子的才干,已是朝中公开的事实,许多官场中人也看好他是下一任的宰相大人。”

“但是他没功名啊!没功名也可以当宰相吗?”其中一名衙役满脸不解。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以邱胜翊的才智,要考取状元何难之有?正因他自信有当宰相的过人才学,所以没刻意去考取科名,他应该是认为有真才实学的人,有没有功名在身都不要紧吧!有麝自然香,就是这个道理。邱大人也像是认同他的想法,没强迫他去科考。

可后来朝野不住有人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说堂堂一朝未来宰相,怎能没科名在身,这简直有辱国体。明耳人一听,即知这是眼红邱胜翊的无聊话,但为堵住那些人的嘴,他决定遵从皇上美意,参加即将举行的‘特科制举’,到时,就没人可再非议他不够格了。”

“身有过人才华,家世显赫,前途无量,样貌还长得像潘安……上天还真不公平!”一名衙役捶了捶胸,像是怨恨老天爷把所有的好运都留给了邱胜翊。

“算了吧,人家上一辈子做了八百件好事,才积得这辈子的福气,羡慕不得,羡慕不得!”

苏州首富——吴府

吴映洁一回到家,她父母便连奔带跑地来到她跟前。

“洁儿,我的好洁儿,你终于回来了!”吴父喜上眉梢地说道。

“有什么天大的喜事发生了吗?”她看著父亲。

“你的机会来了!”吴父眉飞色舞地说。

“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明白。

“洁儿,把你最漂亮的步摇、发钗拿出来,明晚务必把你最美的一面呈现出来!”吴父兴高采烈地说个不停。

“有贵客到访吗?”吴映洁如是猜。

吴府在全国各地都有经营要点,财力势力可谓苏州之冠。经商的吴府经常有客人到访洽谈生意,或是纯粹联谊的拜访。

“明晚来的当然是贵客啰!而且还是贵中之贵呢!”吴父笑得合不拢嘴。

“什么人那么厉害?”吴映洁虽然早知她爹是那种趋炎附势之辈,但出生至今,她还没见过他这副奉承到极点的嘴脸。

“洁儿,你应该知道咱们家跟京城的邱家有商务来往吧?”吴母也感染了吴父的喜悦,笑呵呵地给予宝贝女儿提示。

“知道啊。”虽点了点头,但事实上她哪记得和她家往来的大户们姓啥名谁?若她能记住三个,明天的太阳一定从西边出来。

“明晚要来咱们家的就是邱家的少爷!咱们一听他要来苏州游玩,便马上向他提出邀约。左盼右等,邱少爷终于来到苏州了!”吴父愉悦的表情,像是捡到一千两黄金似的。

“那个什么邱少爷来咱们家吃顿饭,需要那么高兴吗?”吴映洁觉得她父母还真是反应过度,只不过是个富家子弟要来吃饭,他们却高兴得像飞上了天,以往又不是没有客人来吃饭。

“洁儿,不准无礼!”吴父突地脸色一变,厉声责备唯一的掌上明珠。

她马上噤声,虽然她不知道哪里惹爹生气了,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还是乖乖闭口。

“明晚邱少爷大驾光临,你要恭敬地称呼他‘邱少爷’,不准在这敬语前添加任何不敬的词语,明白吗?”吴父大声地训示。

“明白了,女儿一定遵从父亲大人之言。”她连忙佯装出受教的模样,吴父很是满意。

哼!那个什么邱少爷,她看还不是家里有一点小钱而已,有必要对他如此恭敬吗?

唉!明晚还得装出一副羞怯的闺女模样,吃那顿无味的晚饭……不如,她开溜算了,免得一整晚让爹娘拉著,要她跟那个什么邱东东谈天说地,赏花赏草赏月的。

一个又一个的逃遁大计,在她脑海闪个不停。

隔夜,邱胜翊应邀到访苏州首富的大宅。

吴父吴母早已在大宅门前等候,一见邱胜翊的身影,便立即露出非常恭敬的模样来。

想当然,吴映洁也被迫站在他们身边,一起迎接他的到来。

真气人!她一边站著,一边在心底唠叨个没完。

今天下午,吴映洁本想趁父母不察偷溜出去,但拥有多次被她成功逃脱经验的白氏夫妇,早洞察出她这次的“逃亡”路线,结果,她当然是逃不出白宅。

“洁儿,快把头低下来!”早已把头微垂下来,以示尊重的吴父,瞄到女儿还是把头抬得老高,连忙喝斥。“可不要开罪邱少爷!”

“是。”她只好顺从地把头低下来。唉!什么贵人那么贵气逼人,要让她这个苏州首富大小姐也“俯首称臣”?

根据她以往的经验,举凡是贵人,十之其九都是已届中年的人,并且都有一副颇“横”的身材。

这个什么贵人的,一定也有一个很“横”的肚子、很“横”的脸孔,总之,不会是风流倜傥的文人雅士就对了!那些所谓的贵人,怎比得上她那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文斗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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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廖俊杰,她郁闷的心情获得些微的舒解,脸上也禁不住泛出一点笑容。

“邱少爷,恭迎大驾。”吴父待邱胜翊缓步来到大门前,第一个走上前去跟他致礼。“邱少爷百忙中拨冗光临寒舍,老夫实是欢喜若狂。”

“晚辈来迟,要各位久候,实是罪过。”邱胜翊微微拱手,脸带一道淡笑。“还望吴老爷别和晚辈计较。”

“哪会哪会!能得到等候邱少爷的机会,是老夫几生修来的福气啊!”吴父连忙道。

什么?她没听错吧!等人也是一种修来的福气?吴映洁不予苟同。

“洁儿,还不向邱少爷请个安?”吴母低声对女儿说。

“邱少爷,这是小女,洁儿。”吴父也机灵,深知妻子心中之意,赶快把吴映洁拉前,好让邱胜翊能看清楚他女儿的美貌。

“爹——”没想到她爹会有这一著,始料未及下,她被推到邱胜翊跟前。

看了来人一眼,邱胜翊马上认出吴映洁就是昨天在大街上对他吵闹,举止又十分奇异的“大家闺秀”。

他嘴角含笑,没想到这么快便重遇昨天的有趣姑娘。

吴映洁这时也抬起眸,不消半刻便认出邱胜翊来。

“啊!你不就是那个笑个不停的登徒子?”她大声喝骂的同时,一只手指还指著他的鼻头。

“吴姑娘,在下名为邱胜翊,不叫登徒子,若吴姑娘喜欢,可以唤我‘胜翊’。”他拱一拱手。

“谁要叫你‘胜翊’!”

连名字都那么惹人厌!什么无“拙”?哪有人这么狂妄自大,唤自己作胜翊的?

“若吴姑娘不喜欢,也可叫我作‘邱公子’,随你喜欢。”

“我什么也不要——啊!好痛!”吴映洁还没能把话说完,大腿已被人狠狠捏了一把,痛得她眼眶盈泪。

“邱少爷,真是失礼了!小女自小便是这副刁蛮任性的模样,我们管教不力,让邱少爷见笑了。”吴父慌忙解释,唯恐吴映洁的无礼言词会惹怒他。

“吴姑娘还小,在下不会见怪的。”邱胜翊微笑。

“邱少爷气度宽广,老夫佩服!”吴父笑著奉承。

不久,一行人便走进内厅,吴母招一招手,下人们便摆出一桌精致的菜肴。

“邱少爷,寒舍没什么好招待,若有失礼之处,还请邱少爷莫见怪。”吴父一脸的马屁嘴脸。

“吴老爷真是太客气了,这样上等的菜肴已经很好了,为招待晚辈,真是太麻烦吴老爷了。”邱胜翊说著的同时,不著痕迹地瞄了刻意安排坐在他身旁的吴映洁一眼。

她气鼓著雪白的小脸,明显还在生她爹娘的气。

“吴老爷,敢问吴姑娘芳龄为何?”

饭宴过了一会,邱胜翊如是问。不知为何,他对吴映洁甚感兴趣。

“回邱少爷,小女芳龄十八,尚待字闺中。”听闻此别具深意的提问,吴父高兴得合不拢嘴。

这自大的家伙问这个做什么?吴映洁瞪著邱胜翊。

“原来吴姑娘芳龄十八,在下今年正巧二十有一。”

“邱少爷真是英雄出少年,如此年轻便名闻天下。”吴父笑道。

“吴老爷过奖了,敢再问吴姑娘可有婚约?”邱胜翊再行追问。

喂!够了没有?吴映洁瞪圆一双美眸。

“没有没有!小女生性刁蛮,相貌一般,哪有婚约可言?”吴父的下巴快要因狂笑而跌到地上去了。

她相貌一般?她没有婚约?吴映洁气得头顶冒烟。

苏州人都知晓,苏州最美的姑娘家就是她,如果她的姿色属一般的话,相信苏州其他姑娘都不敢踏出闺门了。

但最令她怒气冲天的,不是她爹对她外貌的刻意贬低,而是她爹谎称她没有婚约!

她当然有婚约!还是指腹为婚的那种!

“原来吴姑娘没有婚约在身。”邱胜翊岂会看不出白氏夫妇的心意,他笑了笑,看了吴映洁一眼。

“我怎么没有!我当然有!”她再也按捺不住地大喊出声。

他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登徒子才没婚约!

第二章

“洁儿!”吴母率先制止吴映洁。

“我有一个青梅竹马、指腹为婚的对象,他叫廖俊杰!”吴映洁不管母亲的阻止,迳自说下去。

“洁儿,住口!”吴父也大声喝斥。

“廖俊杰?”邱胜翊对她的兴趣更浓了。“好名字,一听便知是个文人雅士。”

“当然!”活像是她被赞称似的,吴映洁高兴得心花怒放,“俊杰哥的名字当然是好名字了,哪像你那个妄自尊大的名字,哼!”

“在下的名字很妄自尊大吗?”

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这么说,过去每个人莫不对他的名字赞颂有加,说什么和他异常匹配,没料到今天在苏州会听到这番令他感到讶然的话。

“邱少爷,请您别跟小女计较,她常口不择言、疯言疯语,请别见怪!”吴父一张老脸变得惨白,只差没当场昏过去。

“邱少爷,小女少不更事,她——”吴母也在一旁冒著冷汗,试图为吴映洁的冒失话作补救。

邱胜翊扬一扬手,示意吴父吴母别说无谓的话,现在他只想听吴映洁说话。白氏夫妇见状,马上噤若寒蝉。

“吴姑娘,你还没回答在下的提问。”邱胜翊笑了。

“厚颜无耻?”邱胜翊有一刻的愣然,但随即,他笑了。

出生至今,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只会用正面的词语来形容他,哪像吴映洁这般,用“厚颜无耻”此等字眼加诸在他身上。

这小东西还真有趣!

“我看你不是胜翊,是全拙才对!”吴映洁仍旧贯彻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作风。“私塾的夫子说过,人须常持谦虚之心,若你真是胜翊,那根本不用取名为胜翊,只有什么也不会,胸无点墨的人才会希冀藉著这样的名字,来为自身不足的才能加以掩饰。”

“好,好!说得好!”邱胜翊以扇拍打掌心,以示他对吴映洁这番话的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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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异于常人的反应,令白氏夫妇刷白了整张脸,谁晓得他现在有否生气。

“失礼失礼。”他的掌声让吴映洁得意了起来。

“在下还是今夜才首次得知,原来我名字背后有这么多的喻意,谢谢吴姑娘的提点,在下不胜感激。”

“区区几句微不足道的话,何足挂齿。”她难得自谦。“最重要的是能让你清楚明白你名字有多自大。”

“吴姑娘可能有点误会,在下的确很赏识吴姑娘这番惊人之论,然而,并不代表我认同你对我能力的怀疑及贬低。”邱胜翊敛起笑容,一脸正色。

原以为刚刚已教训了他的吴映洁,呆了一呆。

“可能在下的名字的确让吴姑娘对我产生不好的印象,但我想说,‘自大’和‘自信’只是一纸之隔,吴姑娘最好别混淆这两个字词。”

“你是说,你和‘胜翊’这个名字很配了?”

“没错。”邱胜翊自信的神色表露无遗。

白重儿皱一皱眉,“那我真要见识见识了。”她还真没见过如此自大的登徒子!

“吴姑娘想如何见识?”邱胜翊闲适地把手中折扇打开,优雅地插了起来。

既然他这般自大、目中无人,她就如他所愿,让他留下终生难忘的出丑回忆!

“若邱公子没异议的话,那就写一手好字给小女子大开眼界吧!”

吴映洁本还在想该出什么样的难题,当目光不经意掠过邱胜翊折扇上的书法时,灵机一动。

“没问题。还请吴姑娘准备文房四宝。”

她扬手招来下人,不一会,文房四宝及桌子都准备妥当。

“邱公子,请吧!”她毫不掩饰想看热闹的神色。

把手中的折扇递给身后的仆人,他傲然地站起身,拿起上等的紫毫笔,在宣纸上俐落地挥笔疾书。

吴映洁站在不远处,直盯著凝神写字的他。

此刻他神情专注,看上去竟有几分的倜傥……哇!她在想什么?这种眼高于顶又没自知之明的人,哪里倜傥了?

吴映洁摇了摇头,想把那些怪异的想法摇出脑海。

“吴姑娘,在下完成了。”邱胜翊不消半盏茶的时问,便写满整整一张宣纸。

“啊……”她有点愣住。那么快就写好了?

“还请吴姑娘替在下评一评。”邱胜翊自信满溢地说道。

“好。”吴映洁也想见识一下,在这般短促时间写出来的字有多好。

走近书桌,宣纸上刚劲有力的字立刻跃进她的眼底。

好……好漂亮的字!她不能自主地张大嘴。当今世上竞有此等媲美王羲之书法的人存在!

她看遏廖俊杰的书法,她很想告诉自己,廖俊杰的书法还胜于皇意胜翊,但她无法对自己说谎。

恐怕每一个看过邱胜翊和廖俊杰书法的人都会认同,前者的字确是让人望尘莫及。

“吴姑娘,在下的劣字不知如何?”

其实不用问,单从吴映洁的愕然神色便可知,她已完全被他的书法造诣所震慑了。

“嗯……”好不容易,她才寻回声音,“还……还可以。”

“幸好,我还担心吴姑娘会狠狠批评在下的字见不得人呢!”他知道这一仗赢了。

“还可以,不会让本小姐的眼睛受损已经很好了。”吴映洁绝不会赞扬邱胜翊,纵然他的字真的天下一绝。

“那不知在下的字,和刚才吴姑娘口中的廖俊杰江公子相比,谁的较为出色?”他不放过吴映洁,故意捉弄她。

“这个……”吴映洁面露难色。她不想赞称邱胜翊,但又不想说谎。

“当然是邱少爷的字好看多了!”吴父连忙趁机谄媚一番,欲藉此弥补刚才女儿的失言。“廖俊杰那小子的字,岂能跟邱少爷的字相提并论呢!”

吴父对廖俊杰没什么好感。

虽然江府和吴府有婚约,然而,那婚约是在两家财势还相当的时候订下的。而当吴府财势不断扩展,吴父便开始嫌弃江府。

屋漏偏逢连夜雨,吴府势力膨胀的同时,江府却遭逢生意失利,家道中落,吴父于是更不赞成宝贝女儿下嫁廖俊杰。

“爹!”听到父亲如此批评廖俊杰,她立即不满起来。

她承认邱胜翊的字确实比廖俊杰奸,但廖俊杰的字已属上等,只是一山还有一山高罢了。

“洁儿,爹只是实话实说,虽然你跟廖俊杰是青梅竹马,世也不可盲目偏袒,不分是非,恐怕天下人的字,也比不上邱少爷的一丁点。”吴父特意强调“青梅竹马”一词,用意不言而喻。

吴父一直以来,都强烈反对吴映洁跟廖俊杰密切往来,但她不予理会,常惹得吴父气得七窍生烟。

“如果爹爹的话是对的,那不就是说,连当今皇上的字也比不上邱公子的吗?”她抓住父亲的语病。“爹,你这么说,不怕给皇上听到,惹来杀身之罪吗?”

“你……”没料到女儿会这么反驳他,吴父顿时哑口无言。

“吴老爷切莫动气,吴姑娘只是好言提醒,事实上,吴老爷实在过于抬举在下的书法了,在下的字岂能跟皇上相比,只怕连皇上的一勾一划也比不上。”

邱胜翊见吴映洁跟吴父之间开始出现火药味,马上居中调停。

“吴姑娘觉得在下的字不难看,已令在下心满意足。”他顿一下,看了她一眼,“时候也不早了,在下不敢再行打扰,今夜的设宴,万分感激。”

话毕,邱胜翊朝吴父微微拱手作揖。

吴父见状,急忙也向他行礼。

“哪里哪里!邱少爷抽空到访,是老夫要觉得万分光荣!”吴父完全收起刚才因吴映洁而起的怒意,一脸的假笑。

虚迎一番后,邱胜翊便离开了吴府。

恭送他离去的吴父,再回到大厅,便对吴映洁怒暍:“为父是不是太久没管教你了?你竟敢在邱少爷面前,顶撞我这个爹?”

吴映洁不语,她不是没话可以反驳,只是不想再在这个关头火上加油。

“你知不知道邱少爷的背景?他爹可是当朝宰相,而他胞姊更是最得宠的贵妃!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下一任宰相非才能出众的邱少爷莫属,你开罪了他,叫爹怎办?难道要咱们吴府给满门抄斩,你才高兴快活吗?”吴父扯破嗓门地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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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撇过头,一声不吭,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她向来直话直说,无论在她跟前的人是谁、有什么显赫的背景。

“你听懂为父的话吗?”

吴映洁还是不发一语,只是紧抿著唇。

“你还是不知悔改?”他气死了。他深知女儿的个性,明白她并不是知道自己哪里犯了错,只是不想再争辩罢了。

“算了算了,老爷,洁儿还小,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吧!”吴母见形势不对,再演变下去,事情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了。

“慈母多败儿!”撂下这句怒话,吴父便拂袖而去。

“洁儿,你这性子,教娘如何是好?”吴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明知你爹怒在心头,何不稍微低头,道个歉,让你爹有台阶下?这样不是皆大欢喜吗?唉!你偏要跟自己过不去,洁儿,为娘的真担心,你这副性子出嫁以后,在夫家能否安然待下去……”

“那我不嫁,终生待在娘身边不就行了?”吴映洁不住地扭紧手中的丝绢。

“哪有女儿家不出嫁的道理?洁儿,你已十八,命好的,早已嫁作人妇,育有儿女,替大家开枝散叶了。”

“我也可以命好,只是没这个机会。”她话中之意,吴母自是听得明白。

若不是爹娘坚决不肯让她跟俊杰哥成亲,她现今哪还会待字闰中?

“洁儿,娘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一定很怪我和你爹吧!”拉过女儿的手,母女二人同坐下来。“娘知道,你跟江公子有指腹为婚之约,你也很喜欢江公子,但洁儿,你要知晓,这婚嫁之事,必须门当户对,江府现下已大不如前,配不上咱们吴府了。”

“那又怎样?”吴映洁很是激动地道,“我和俊杰哥有婚约在先,爹娘怎可因江府家道中落而侮婚?”

“你这番话,若给你爹听到,想必又会惹来一场风雨。”吴母脾性较温和,较能忍耐她这番指摘他们的话语。“洁儿,你不小了,说话必须顾及分寸,不然什么时候开罪了哪个权贵,种下了祸根我们也不知晓呢。”

“娘,如果洁儿答应你,以后都小心言行,娘是不是会答应洁儿和俊杰哥的婚事?”吴映洁满眼的期盼。

“洁儿,你是爹娘心中的宝贝,怎会问这种问题?”吴母婉言相对。

心中虽早有被拒绝的预感,但她还是禁不住失望。

“娘——”吴映洁不死心。

“很晚了。去睡吧!”

吴母明显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周旋,摆摆手,—不意吴映洁回房睡觉。

自知当下说什么也没用,吴映洁只好怀著灰暗的心情回房。

她知道她和俊杰哥的婚事困难重重,但她吴映洁可不是遇到困难就会止步的人!

隔天,吴映洁起床后,便拿了一杯上等的好茶到她爹的书房。

昨夜两父女闹得不欢而散,她这么做是想化解两人之间的芥蒂。

要父亲点头让她下嫁廖俊杰,首先她和她爹的关系不可恶化,不然以后什么也不用说了。

“爹。”站在书房门前的吴映洁轻唤了声。“洁儿可以进来吗?”

“嗯。”吴父在书房里头应了声。

她推门而进,吴父抬起眼。

“爹,我沏了杯浓茶给您。”吴映洁恭敬地放下茶杯。

白炉人毕竟爱女情切,见她肯主动低头,前来和解,心中所剩无几的怒火也于是熄灭。

他拿起浓茶,喝了一小口。

“爹,女儿昨晚——”

“算了。”他也不想再提起,“这次爹就不计较了,但你以后可不能再对邱少爷无礼,他可是咱们家的大贵客,开罪不得,明白吗?”

“是。”为求让她爹不再记恨昨夜的事,她连忙点头称是。

“老爷。”书房门外此时传来管事李伯的声音。

“什么事?”吴父沉声问。

“回老爷,邱公子来了。”李伯道。

“什么?”他立即从木椅中站起来,“邱少爷来了?”

“回老爷,是的。”

什么啊?那姓邱的又来了?吴映洁禁不住皱眉。若不是他,昨夜她又怎会跟爹吵了起来!追根究底,都是他的错!

“快请邱少爷到大厅梢坐,我马上就来!记著,奉上最上等的茶及茶点,明白没有?”

吴父立刻紧张起来,唯恐对皇南胜翊招待不周。

“是!”李伯快速地退下去张罗。

吴父走到书房门前,见吴映洁没跟上来,便回过头喊道:“洁儿,你还站著干什么?快跟爹来!”

她也要去?

“是。”

虽万般不情愿,但才刚让父亲平息了怒气,她不想功亏一篑,只好无奈地跟著爹走向大厅。

“邱少爷!”来到大厅,吴父立刻堆上笑脸,向邱胜翊拱手作揖。“老夫向邱少爷敬早。”

“吴老爷太客气了,应该是晚辈跟吴老爷敬早才是。”邱胜翊也稍一拱手。

他今天穿著一套淡蓝色的丝袍,腰带配以简单雅致的同色宝石,整个予人高贵之感。

吴映洁站在父亲身后,目光很自然便落在邱胜翊身上。

这自大家伙穿起金衣银裳,也可以一看嘛。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倒是不假。

“吴姑娘,早。”邱胜翊朝吴映洁一笑。

“邱公子有礼了。”碍于爹在场,她只好回他一记假笑。

和吴父寒喧一番后,邱胜翊说出他今早拜访吴府的目的:

“吴老爷,实不相瞒,在下乃初次踏足苏州,对很多事物感到别致、有趣,然而,在下对苏州仍诸多陌生,游历起来必遇上不少的阻碍。倘若吴老爷答允,不知可否让吴姑娘陪伴在下览历苏州?”

“这当然没问题!”吴父一双老眼闪著精光,求之不得地点头。

若洁儿能得到未来宰相的垂青,嫁人邱家,那便是他下半辈子最大的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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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吴映洁瞪大眼睛,原本想当一天的乖女儿,当下却已按捺不住。

吴父没理会女儿的抗议,兀自跟邱胜翊说道:“能陪伴邱少爷一同游玩,实在是小女的福气。”

“在此先谢过吴老爷,在下保证,日落前定把吴姑娘安全送回府上。”邱胜翊瞄了吴映洁一眼,那饱含笑意的眼神,让她气个半死。

他是故意的!明知她不想见到他,却特意来府上要人!

他知道爹爹不会拒绝,会双手把她奉出去,这可恶的“全拙”男人!

“爹……”她仍作垂死的挣扎,不甘就此接受残酷的现实。

“洁儿,你可要好好招待邱少爷,不能有半点失礼喻炬之处,明白吗?”

吴父眼中之意她很明白,压根没让她回绝的可能,她只好闷闷地答应了。

“吴姑娘,你想先带在下上哪儿?”出了吴府,邱胜翊随即问同行的吴映洁。

“你到底想怎样?”不用再顾忌她爹,她怒目瞪著他。

“吴姑娘此话怎讲?在下只是想好奸游历苏州罢了。”

“那你和你的随从去啊!”她指著他的仆人。

“吴姑娘此言差矣,刚才在下在贵府已言明,我需要一个对苏州城有认识的人陪同,我的随从对苏州也知晓得不多。”

“你随便花点银两,即有一大堆对苏州城了若指掌的人,乐意陪你游览!”

“有道理。”他点头。

“没错吧!”好了,顽石也有点头的一天,幸好幸好,老天爷爷还没完全舍弃她。

“不过……”他眼角含笑,“在下一向不喜欢与不相熟的人同行,若有选择,在下一定倾向吴姑娘陪伴在侧。”

“你……”她差点被邱胜翊当场气死,说了老半天,他还是非要浪费她整天的时间不可!

“时辰不早了,吴姑娘,我们还是快决定前赴哪儿吧!”

好!他偏要她作伴,那她就成全他吧!

“来到苏州,当然得去观赏一下这里有名的青湖了。”脑海闪过一个坏念头,她在心底嘿嘿奸笑。

“有劳吴姑娘引路。”邱胜翊丝毫没有反对,“咱们上路吧!”

一行三人,很快便来到一个名为“青湖”的大湖。

“果然漂亮别致。”邱胜翊挺喜欢这个给人舒适感的青湖,“诚如吴姑娘所言,在下必须来此一趟。”

“来到湖边,当然得泛舟了。邱公子,你说对吗?”她满眼捉弄。

“吴姑娘说得是,那咱们就上船游湖吧!”

不用邱胜翊示意,随行的仆人即伶俐地替他俩找来小船。

“邱公子,船那么小,小女子认为坐两人已是极限。”

“没错,三人同坐,恐怕会有翻船之虑。吴姑娘真有见地。”

“少爷,小的在陆上恭候少爷和白小姐回来。”仆人拱手道。

“吴姑娘,请上船吧!”

皇南胜翊先让吴映洁在船上坐稳,才悠然地踏上小船。

“邱公子懂划船吧?”为防待会要她做体力劳动之事,她于是如此问道。

“吴姑娘别担心,这等小事在下还会,不过技术不怎么好就是了,还望吴姑娘勿见笑。”

她只求他别弄翻船就好。

口上说划船技巧不好,然而,他那规律有致的划船动作,却在在表现出他的熟练。

不久,小船已划离岸边。

第三章

“邱公子,这里的景致还可以吗?”吴映洁看了他一眼。

“当然可以,吴姑娘真是带在下来到一处好地方了。”他笑道。

哼哼!看他一会儿后还能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的唇角不自主地向上扬起。

“邱公子,不如就暂时在这里停下吧!这里的景色可堪称青湖一绝呢!”吴映洁随口胡扯,她只不过想要邱胜翊停下划船的动作,好让她有机可乘。

“好啊。”他止住所有的动作。

“邱公子,你看那边!”见时机成熟,她迫不及待指著邱胜翊后方远处,在水面停留的野鸟。

邱胜翊转过头,顺著她指的方向看去,身后的吴映洁便立刻露出狡猾的笑容。

她伸出手,打算狠心把邱胜翊推进湖中,但眼看手快要触到他的背,邱胜翊却蓦然往侧旁一闪,吴映洁始料末及,呆在当场。

本来没推到他,她顶多只是报不了仇而已,可是不知怎地她,身子忽然失去重心,整个人就这样往前跌进碧绿的湖水中。

邱胜翊在听到重物落入湖中之声后,才转回头看向已然在湖中央的她。

“吴姑娘,你在做什么?”他满验惊愕,像是不知晓她何以突然跌进湖里。

“你……”吴映洁狠狠地瞪著一脸无辜的他,他居然突然闪开?

“吴姑娘,难道你觉得燥热,所以想藉著冰凉的湖水降温吗?”邱胜翊说得疑惑,但他眸中快要溢出来的笑意却出卖了他。

“你推我下水,还敢说风凉话?”吴映洁恨不得立即把他碎尸万段。

她觉得很奇怪,没道理会失去重心啊……除非有人暗地推了她一把。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刚刚推他失败以后,她背后突然感到一阵带有劲道的风吹过,正是那道怪异之风令她失去重心,害她落得当下浑身湿透的滑稽模样。

“我推吴姑娘你下水?”邱胜翊装出愕然万分的模样来,“吴姑娘,你对在下的误会实在大了,在下哪能把身后的你推下水呢?莫非在下有神功不成?”

“你……可恶!”吴映洁的确没证据证明是他推她下水,但直觉告诉她,现在她的惨况绝不是“意外”两字可以解释,罪魁祸首一定是他!

事实上她没猜错,的确是邱胜翊把她弄到水里去的,不过不是有神功,而是他懂得运气之技,能操控身旁风的方向。

“吴姑娘,虽然你懂得水性,但在湖中泡得过久,小心风寒上身。”邱胜翊笑得愉悦。

“那你还不把我拉上船来?”吴映洁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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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在下也想,不过……”他面露难色,“在下不如吴姑娘般懂水性,万一在扶助吴姑娘时不小心坠进湖中,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吴姑娘,请恕在下没能耐把你拉回小船。”邱胜翊说得极为无奈。

吴映洁自是不相信他,声调益发高昂愤怒:“那你就任由我一直待在水中了?”

“这个当然不会,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在下无力救助吴姑娘,但在下能差陆上的仆人来营救。”

“你如何叫?”美眸中尽是不解。

“当然是用嘴巴叫了,吴姑娘,你还真有雅兴,在这种关头还如此风趣。”邱胜翊尽量收起满腔的笑念,表面上继续维持无奈。

“你是说,你打算划回岸边,然后才叫你的仆人来救我?”她这才意会出他的语意。

“吴姑娘说对了,但请放心,在下会尽快回到岸边。”话毕,邱胜翊便把船划了开去。

“等……等一下!”与其要她呆呆在水中等候,她倒宁可尝试自己爬回小船,虽然此举实在有点难度。

邱胜翊对吴映洁的叫唤置若罔闻,继续划他的船。

“喂!聋子,回来!”她扯破嗓门大叫。

最后,吴映洁还是靠自己游回岸边。

她不相信爱捉弄人的邱胜翊会真的叫仆人来救她,所以在他把小船划回去不久,她便努力游回岸边。

可恶!报仇不成,反倒被那家伙摆了一道!

“吴姑娘,你竞能靠一己之力,由湖中央游回来,在下佩服万分!”

她上岸不一会儿,邱胜翊便和他的仆人来到她身边。

“不用你佩服!”她落得这般狼狈,还不是拜他所赐!

“吴姑娘,你浑身湿透,容易得风寒,还是快点把湿衣脱下来,生个火,让衣服干透吧!”邱胜翊如此建议。

“脱……脱衣服?”彷若听到什么惊人话语,她一双明眸睁得老大。他说什么?竟叫一个黄花大闺女,在两个男人跟前宽衣解带?

“吴姑娘放心,在下的仆人会帮你生火,不用吴姑娘亲自动手”邱胜翊忍住笑说着。

“这不是问题重点!”天啊!她家到底是惹了什么疯子贵客来了?她不能再跟这种虚有外表的疯子一起,谁知下一刻他会对她做什么?

“我要回府了!”吴映洁高喊一声后,便飞也似地急步离去。

“少爷,需要小的暗中护送白小姐回府吗?”仆人在她跑远后,恭敬地问。

跟随邱胜翊多年,主子的心意他很清楚,不用主子开口,他便主动询问。

邱胜翊边笑边点头。

“小的立即去办!”仆人语毕,便施展傲人的轻功跟了上去。

两人皆远去后,邱胜翊便不再按捺自己,大笑起来。

这吴映洁还真有趣,看来,他在苏州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吴映洁没料到害她落了水,差点得风寒的邱胜翊,还敢在第二天堂而皇之地来到吴府。

“邱少爷,真抱歉,老夫不知您会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邱少爷恕罪。”

吴父笑得一脸谄媚,而站在一旁的吴映洁则睁圆大眼,怒瞪著邱胜翊。

“吴老爷,切莫对晚辈如此客气礼待,事实上,晚辈这回是特意来跟吴姑娘道歉的。”他满脸疚意。

“道歉?”吴父有点不懂。“邱少爷这话怎说?”

“爹,昨天我和他这个——”

见邱胜翊难得气势弱下,她便想出口骂人占点上风,但旋即想到不可骂得太毒,除非她又想惹爹生气,因此,她只好硬生生又吞回一些话。

“洁儿,你说什么?”吴父看著她。

“咳!女儿想说,昨天女儿和邱公子泛舟湖上,结果——”

“结果在晚辈照顾不力下,吴姑娘不小心从小船上掉了下去。”邱胜翊不让吴映洁说下去,抢去她后半部的话,气得她鼓起了脸颊。“幸好吴姑娘现在看来无恙,真是万幸。”

“啊,原来是这事,”吴父终于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邱少爷切莫在意,是小女顽皮不懂事,才会在船上活蹦乱跳,害自己跌进湖中,这绝不是邱少爷的错,是小女的错才对!”

什么?是她的错?吴映洁指著自己的鼻子。如果硬说她有错,那她的错就是没能把这个坏蛋给推进冰死人的湖中!

“吴老爷虽这么说,但晚辈的错失还是免不了,毕竟晚辈让吴姑娘沾了一身的湖水。事实上,昨天晚辈就想登门造访,正式跟吴姑娘致上最深的歉意,然而,晚辈还是没能厚颜到当夜就上门拜访,再说,若吴姑娘得了风寒,晚辈的到来只会打扰贵府。前思后想,还是决定今天早上才来一趟,望吴老爷见谅。”

邱胜翊满脸的歉疚,让吴父完全相信他的话,甚而连知悉内情的吴映洁,也差点上了他的当。

这男人还真会说谎!吴映洁更是凶狠狠地瞪着他。

感觉到她的不善目光,他垂下头以示疚意,接著将视线投向她,但带笑的眼眸一点悔歉的意味也没有。

吴映洁看到他眼里的笑意,差点克制不住就要上前杀了他。这满肚子坏水的家伙,演技堪称天下一绝,气死她了!

“邱少爷请别这么说,老夫哪受得起邱少爷这般对待,请快拾起头!”

“晚辈若听不到吴姑娘的宽谅之词,绝不抬起头来。”

邱胜翊低垂的脸非但没悔意,反之笑意满盈,但声音倒是诚恳万分,骗倒吴父绝不是难事。

“邱少爷,老夫已说过,这事并非您的错——”

“吴老爷,晚辈深明‘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的道理,这事无可置疑是我的错!”

吴映洁快要被皇南胜翊给气至七窍生烟了。

“洁儿,还不快原谅邱少爷?”

“爹!”她不想如了邱胜翊的意,更不想和他一道演戏。

“洁儿,你不听爹的话了吗?”

吴父的坏脸色在在告诉她,若她不肯听话,定会招来一阵风雨。

好,她忍!

“邱公子,请抬头吧!小女子反正无恙,邱公子就别自责了。”吴映洁真的好气,到最后她还是敌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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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姑娘虽是女儿家,但过人的肚量实在让在下佩服。”邱胜翊终于肯抬起头。

“邱公子既已道过歉,可打道回府了。”她一刻也不想见到他。

“吴老爷,为表示对昨天之事的歉意,在下想邀吴姑娘前赴茶馆,希冀吴姑娘能赏光。”

登门“道歉”,只是邱胜翊今天消磨时辰的前菜,主菜可是和吴映洁一起到茶馆吃茶。

“什么?”她反应极大。“我才不要和——啊!好痛!”话没能说完,她的手臂就教亲爱的爹给狠狠捏了一把。

“老夫代小女谢过邱少爷的邀约,小女定会赴会!”吴父愉悦地道。

哪有这种推女儿进火坑的亲生爹爹的啊!吴映洁满肚子不满,却没敢诉之于口,只能在一旁猛跺脚。

“那倒不如就选今天吧!今日天清气爽,是出外的好时机。”邱胜翊笑在心底,今天他又有趣味佳人相伴了。

和她在一起,他便满心喜悦。

“好好好!全依邱少爷之意。洁儿,还不进内略加打扮?你和邱少爷一起,失礼自家不打紧,但可不能折损邱少爷的名声!”

他这种伪君子有何名声可言了!

吴映洁紧抿著唇,气呼呼地回到了闺房,但她可不是为打扮,和邱胜翊上街,她宁可将自己打扮成青楼女子般,好吓跑他这个混蛋!

可恶!可——恶!

吴映洁拿起房间内无辜的花瓶,狠狠地往地下摔去。

但一个花瓶还是不能消去她心中的怨愤,于是她又将圆桌上的茶杯和茶壶一个接著一个地摔到地上去。

差不多整个房间没东西可摔时,她的恶劣心情才稍稍平复。

“小姐,老爷问你打扮好了没有?老爷说绝不能让邱少爷再久候了。”此时房门外传来婢女的声音。

“行了,我这就出去!”为免她爹罗嗦个没完,她随手在头上加插了几枝金钗后便出去了。

“吴姑娘,你想到哪里吃茶?”出了吴府后,邱胜翊问。

“你非得要如此捉弄我、玩弄我才甘愿吗?”吴映洁伫下足,瞪著他。

“吴姑娘,在下不懂你的意思。”他佯装不解。

“不懂?你当然懂!做为一个演技出色的伪君子,你有什么不懂?”

“吴姑娘,看来你对在下的误会太大了。”

“没有误会!你骗得了我爹,可骗不倒我!”

“呵!”邱胜翊笑了出来,那副奸诈的模样从没让其他人看过,除了吴映洁。

“吴姑娘若非生为女儿家,以你过人的洞察力,想必能在官场挣得一席重要之位。不过,也幸好你是女儿家,人们对女儿家总是宽厚点,不会把话当真,不然以你直言的性子,肯定惹来不少仇家。”

“不用你管!”

“我还是首次遇到像你这般性子的姑娘家,真是有趣极了。”他打开折扇,悠然地插了起来。“有你相伴,苏州之行必定更为难忘、有趣。”

“你觉得有趣,所以就常拿我来捉弄?”吴映洁没想到,邱胜翊是因为这么无聊的理由而屡次接近她。

“可以这么说。”这次他很老实地回答。

“你可恶!”她怒吼。

“吴姑娘,恕我提点一下,你我身处大街,你乃大家闺秀,最好别大呼小叫,此举虽还不致辱及你的名节,但名声的损伤可免不了。”

“少装模作样,我的事你少操心!”

“吴姑娘,我有一个毛病,就是不能站立过久,若吴姑娘再不决定上哪儿吃茶,我就要拿主意了,还是你想劳烦吴老爷出主意?”

吴映洁自是听懂邱胜翊语中的威胁,她这个人最怕的就是她爹在耳边罗嗦。

“天下第一楼。”

既然她一定要跟邱胜翊去吃茶,那她就选俊杰哥常去的那家茶馆。俊杰哥带她去过数次,她爱上了那里的精致茶点。

现在去天下第一楼,说不定还能碰到俊杰哥。

“好!就依吴姑娘的意。”

“吴大小姐,欢迎欢迎!”天下第—楼的老板一见吴映洁,便急忙迎上前,猛搓著手,一脸奉承。“来吃茶吗?”

吴映洁劈头便问:“今天江公子有来吗?”

“江公子?有有有!江公子就坐在乎日他的雅座上。”

“真的?”她双眼闪出喜悦之光。她今天运气也不算太差嘛!

浑然忘了身后的邱胜翊和他的仆人,她神速地跑上茶馆二楼。

邱胜翊把她的神情和举动全部收归眼底。

“俊杰哥!”这边厢她已跑到二楼,完全不顾自家身分,扑到廖俊杰身上,双手紧紧圈上廖俊杰的脖子。

“洁儿?”廖俊杰明显吃了一惊。“你怎么……”

“好几天没见你了。”若不是这几天都教邱胜翊绊住,她一定会跑来这里跟俊杰哥见面的。

“洁儿,不可越礼。”推开她,他一脸正色。他是君子,自是不能容许这种不容于礼的动作。

“知道了。”她吐了吐舌头,数天的思念之情让她都忘了谨守男女之礼。

“你呀……”廖俊杰宠溺地笑了,每当她露出这副可爱的模样来时,他便不忍再厉言责骂。

“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有多惨,绝对可用‘生不如死’、‘百般折磨’来形容!”吴映洁滔滔不绝地诉苦。

“此话怎讲?”廖俊杰不明白,脸露不解。

“你的洁儿被来自地府的牛头马面缠上了!”她夸张十倍地道。

“牛头马面?”廖俊杰的疑惑更深了。

“吴姑娘,你口中的牛头马面,该不会就是在下吧!”

这时,被吴映洁“遗弃”在后头的邱胜翊,已然来到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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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公子是?”廖俊杰见邱胜翊像是认识吴映洁,便把目光移到他身上。

“在下邱胜翊,未知公子贵姓大名?”邱胜翊朝廖俊杰微一拱手。

“在下廖俊杰。”他连忙站起来。“邱公子莫非便是当朝宰相——邱忠大人之子?”

廖俊杰虽鲜少远出苏州家门,然而,天下事他素有听闻,亦常阅览群书,因此他比一般只懂埋首科举经书的文人远胜许多。

“在下正是。”邱胜翊一笑。

“江某听闻邱公子曾献妙策予皇上,让我国大军能轻易击退边塞蛮夷的侵略。江某在听过邱公子此次的机智策谋后,便十分渴望能与邱公子见一次面。”廖俊杰十分敬仰邱胜翊。

“俊杰哥!”吴映洁直跺脚,她不明白为何廖俊杰要如此敬重以捉弄她为乐、本性恶劣的邱胜翊。

俊杰哥这般称赞他,他定会露出洋洋自得,不可一世的样子来。

“江公子言重了,在下只是上献拙计,经朝上群臣共同润饰后,才能把在下的拙计改头换面,一举击败敌军。”邱胜翊并没吴映洁所猜想般嚣张,反倒露出自谦的神色。

他今早吃了什么?居然懂得“谦虚”两字?她美眸圆睁,眼中除了不置信外,还是不置信。

“今日得与邱公子一见,实乃江某之福。相请不如偶遇,若邱公子不介怀,不如坐下,与江某边吃茶边倾谈天下事。”

“在下求之不得。”邱胜翊客气地坐下,微一扬手,示意身后的仆人暂且退下。

吴映洁觉得失望,没有选择了,只好与邱胜翊同桌了。她完全忘了来天下第一楼,就是因为他要请她吃茶“道歉”。

“对了,刚才在下好像听见吴姑娘说什么‘牛头马面’。”邱胜翊虽与廖俊杰说了很多话,但可没忘记她说过什么。“若可以的话,不知能否告知在下?”

话毕,他直视著她,一如以往,他眼睛满载著只有吴映洁才察觉得到的笑意。

“对啊,洁儿,刚才你说什么?”廖俊杰也问。

“这……”她顿时口拙了起来。在亲眼目睹廖俊杰有多尊重邱胜翊后,她不敢在廖俊杰跟前说,她口中的“牛头马面”就是他。

“吴姑娘怎么像是有难言之隐?有话不妨直说。”邱胜翊眼中笑意更盛。

“洁儿,有什么事吗?”廖俊杰也觉得有点奇怪,她向来直言,这般吞吞吐吐的模样不像她。

“没……没有。”她低下头,害怕说谎教廖俊杰识破。“我只是胡扯而已。”

“吴姑娘真淘气。”邱胜翊今天很愉快,尤其在见到吴映洁这副欲言又止的有趣神情后。

“她从小就是这副德性,大家都拿她没办法。”廖俊杰苦笑。

“据闻江公子跟吴姑娘乃青梅竹马,一起玩乐长大,对吗?”

“没错,江某的确是和洁儿一起长大。”

“我和俊杰哥不单是青梅竹马,更有婚约联系。”她趁势强调。

“洁儿……”

“这是事实。这辈子吴映洁只愿嫁俊杰哥为妻。”

闻言,邱胜翊突感心一窒,神色不复刚才的悠然。

“邱公子,洁儿常拿婚姻大事来说笑,还望您别见笑。”廖俊杰道。

“不……”邱胜翊自觉他该多说点话,但顷刻问,他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爱笑的家伙怎么了?好像有点不对劲。吴映洁注意到邱胜翊的异样,但刻意忽略它。

接下来邱胜翊虽还跟廖俊杰谈天说地,但语谓已不像方才那般飞撂。

邱胜翊感到心中那莫名的沉重戚,益发强烈。

最后,他站起来,拱了拱手。“江公子,在下蓦然想起有一事要办,恐怕不能相陪了。”

什么?他有事?吴映洁微瞠眼瞳。

“既然邱公子事忙,那江某也不便阻挠。若邱公子下回有空,咱们再一块吃茶吧!”廖俊杰也站起来,恭送邱胜翊离去。

“好,一言为定。”他微扯嘴角,但那笑容却没多大笑意。“在下告辞了。”

凝视邱胜翊的身影走出她的视线,她不晓得自己竟有半刻的失神,直至廖俊杰叫唤,她才回过神。

“怎么了?洁儿。你今天挺古怪。”廖俊杰关切地问。

“没有。”她笑著摇头。

她干什么啊?

难得终于可以摆脱掉邱胜翊,跟几天不见的俊杰哥单独相聚,这应是天大的喜事才对,但……为何她却高兴不起来?

第四章

和廖俊杰聚过以后,兴致缺缺的吴映洁随意在大街上闲逛了一会儿,才回到吴府。

“洁儿!”吴父一见爱女回来,便走上前,“怎么那么早就回来?怎不和邱少爷去别处走走?”

“邱公子有急事办,说走就走了,茶才吃到一半。”

“什么?”吴父明显不满意这个结果。“那你怎么不自动请缨,说想跟随邱少爷一道办急事去?”

“爹,你不是在跟女儿开玩笑吧!”摆脱他都来不及了,还自己跑上去黏他?笑话!

可心底虽是这么说,她却感到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爹像吗?”吴父一脸认真,没半点玩笑之意。

“爹,邱公子既然说有要事办,那女儿若硬跟著去,只会让他觉得我不够识大体和体贴。”吴映洁向来口齿伶俐,要说一番堂皇的话来混过去,对她来说绝不是难事。

不过,她发现,当她面对邱胜翊时,她的口才便派不上用场,常让他占尽便宜。

“这也对。”吴父点了点头。

“那爹,女儿先回房。”准备睡个午觉,以驱散心中不知名失落感的吴映洁,这就想迈开脚步。

“洁儿,你明天就去邱少爷的府第,看他办完要事没,若已办妥,便顺势邀他再吃茶相聚。今天你俩根本没时间相谈,这怎么行!”

“但是爹,那是他自己——”是他自己要走的啊!

“洁儿,你不听爹的话?”不欲跟吴映洁争辩什么,吴父厉眼一横,“那爹即刻就至江府,解除你跟廖俊杰的婚约!”

虽然他极力反对这桩婚事,但他可不想主动解除婚约,落得嫌贫爱富的骂名,所以这事就这么一直拖著。

但偶尔,他会拿这事当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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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吴映洁连连说不。

“那洁儿明天该怎么办?”吴父眯起眼问。

“明天一大早,洁儿立即前往邱公子的府第。”

“很好!”吴父终于一笑。

唉!没想到明天居然还得自动跑上门找他……

吴映洁虽满心无奈,但在无奈之下,却隐藏著一丝看不见、若有似无的期待和愉悦……

是否家中有人当大宫,在全国各地就能拥有如此豪华的宅第?

当吴映洁一大清早来到邱家位处苏州的府第时,便忍不住张大了嘴,脑海闪过上述的疑问。

吴映洁以为他们吴府已是苏州最豪华的了,没料到一山还有一山高,和眼前的大宅相比,吴府马上相形见绌。

怎么以往她都没发现?吴映洁侧了侧头,算了,还是先办正事吧!

她跨步来到府第的大门前,淡笑一下,“各位小哥,小女子吴映洁想求见你们的主子——邱公子。”

“吴姑娘请稍等,小的立即去请示管事。”

看门的仆人说罢,就跑了开去。不久,她便被请入。

“请吴姑娘在大厅梢等,咱们少爷快来了。”管家老伯面带微笑,引领她到大厅。

“有劳了。”

“吴姑娘,请用茶。”一名婢女奉上香茶,单从茶的香气,便能猜出此茶甚至比他们府中的茶叶要来得好。

不愧是邱家,连普通待客的茶也如此精致。吴映洁王此才深切感受到,邱胜翊背后家势之强大。

“有劳。”她饮一口香茶。

果然是好茶!自小已是千金之躯,差不多吃尽天下美食,这样的她也不得不对这杯茶赞不绝口。

除了茶叶是上等货外,沏茶人的功夫也不可小看。

就连一个沏茶的下人,也有此等的手艺,足见邱家的确是名副其实的官宦大户。

一直想著想著,她丝毫没注意到一道翩翩身影已来到大厅,并以著灼热的目光注视著她。

暍光杯中茶,她还仔细端视了茶杯一番。连茶杯也是上等货色,真不愧是宰相之门。

“寒舍的茶杯有何稀奇之处吗?”

完全没料到突地有人作声,一时惊愕,手一抖,茶杯便很自然地往下坠。

清脆的破裂声响起,吴映洁脸上的血色倏然褪去。天!她居然摔破了这么名贵的茶杯!

“我的声音很恐怖吗?竟令吴姑娘惊吓得摔破茶杯。”邱胜翊笑了声。

“我不是故意的……”唯恐他要大动肝火,她马上澄清。

“不要紧。”邱胜翊一点也不介怀,区区—个茶杯,算得了什么?他招了招手,一名婢女连忙赶至清理。

“怎样?寒舍的茶还可以入口吗?吴姑娘。”在吴映洁身边的位置坐下来,他笑著问:心情明显不错。

虽不想长他的志气,她还是点了头,因为那岂止可以入口,简直是极品。

“吴姑娘亲自来访寒舍,有何要事吗?”

当在书房练字的皇南胜翊,听到管家说有一位名为吴映洁的姑娘求见时,惊讶的情绪倏然袭上心头。

他想也没想过她会主动来找他。

昨天离开天下第一楼后,他心情异常恶劣,他企图找出让心情跌至谷底的原因,却理不出个头绪来。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和吴映洁脱不了关系。

一夜没睡好,他比平日更早醒来:心中仍是郁闷。他试图活动筋骨,藉此扫去不快情意,但要了半个时辰的剑后,抑郁依旧。

放下剑,走到书房练字,希冀静态的书法,能消去他心头不知名的愁绪,可写了好一会,便知书法也帮不了他。此时,管家来了。

骤闻吴映洁之名,他胸中不快竞奇异地消失,随之而起的,是盈满胸口的愉悦。

他稍微整理一下衣冠,便快步来到大厅。

“这个……”吴映洁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如果和盘托出,她来这全因她爹威迫,不知会不会惹怒邱胜翊?

虽然他没在她面前发过怒,但不代表他不会,须知他这种出身权贵的子弟,翻脸比翻书还要快多了。

思及此,吴映洁决定稍微暂时改变—下她直言的个性,圆滑地应对过去。

“昨天邱公子就这样离开了天下第一楼,咱们的吃茶之约奸像还没完成,所以今天就来了。若邱公子没空理会小女子——”说著说著,她便作势要站起来。

“不。”他打断她,“今天在下空闲得很,吴姑娘放心。”难得吴映洁肯找他,因此即便他有事,也会让别人代办。

“啊……这样……”她只好乖乖坐著。其实听他这么说,她没多大失望,倒有点意外之喜。

她在高兴什么?他有空不就代表她必须和他在一起了吗?她真的不太对劲,继昨天在天下第一楼后,今天又……

“吴姑娘若是不介意,不如就在舍下吃茶吧,府上的茶点也甚精致可口。”邱胜翊不想再去天下第一楼,他不想再碰见廖俊杰。

“好!”嗜吃的吴映洁一连点了好几次头,她也想见识一下邱家的茶点水准。

他提议到别致的花园亭楼,一边赏花一边吃茶,她没异议,两人便走出大厅。

不消片刻,二人便抵达亭楼。

“邱公子府上的亭楼真美。”花园里花木扶疏,流水、假山几可乱真,她禁不住开口赞称道。

“谢谢夸奖。”他一笑。

婢女俐落地奉上各式茶点,吴映洁也不客气地举箸品尝。

不出所料,茶点也是一绝。

“真好吃!”她不禁露出真心的笑颜。

她那天真的笑脸,让邱胜翊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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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的话多吃点。”

吴映洁点了点头,大口大口地吃著。吃了好一会,感到肚子有饱胀之势,才停下举着的动作。

“真的好好吃哦!”

“好吃就好。”

一直盯著她吃茶点的他,倒是只暍了几口茶而已。

“你怎么不吃?”虽然一迳拚命地吃,但她还是有注意到他没吃东西。

“看你吃得起劲,那副津津有味的娇态著实令在下栘不开目光。”邱胜翊诚实以告。

闻言,吴映洁在一刹那问红透了脖子和脸蛋。

她感到手足无措,想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但又觉得有点不当,乱了方寸的她只好拿起面前的茶杯,一口气把热茶灌进嘴里。

“好烫!”滚烫的茶令她的唇红肿了一片。

见状,他立即趋前,伸出一双大手,轻柔地捧著她的小脸,仔细端看她的唇。

没料到邱胜翊会碰触她,霎时,她呆呆的不知如何反应。

“幸好只是烫红了一点,没什么大碍。”细心查看过后,他才放下心。

“呃……是吗?”还回不过神来,她呆滞地回道。

“以后喝茶要小心点,懂吗?”他柔声道。

“嗯……”吴映洁乖巧地点头。他怎么突地用这般温柔的语调跟她说话?一点也不像他……

“还是冷敷一下较好。”说完,他便松开触碰她的手,扬手,吩咐婢女火速将冰冷的绢布送来。

当他的手一离开,她便立刻产生失落的神绪。

“不用了,反正不严重……”不明白自己何以会有失落的感觉,隔了好一会她才说。

这时,婢女把绢布送至。

“别动。”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他再度捧着她她红透的小脸,替她冷敷烫红了的唇边肌肤。

她没挣扎,只是专心地凝视一心一意替她冷敷的邱胜翊。

每次见到他,总是被他逗得七窍生烟,没空静心仔细看他,现在这般看他,他长得还真有书卷味,一点也不输俊杰哥。

再看认真点,他还带著点刚强的将帅之势。

专心的邱胜翊并没察觉到吴映洁直盯著他瞧,他极尽温柔地碰触她唇边红肿的地方,没让她感到一丝痛楚,此举引起了她的注意。

没想到他也会有温柔的一面……

蓦然发掘到邱胜翊许多的另一面,她心中百感交杂。

“行了,红肿已消减许多,剩下的红印半个时辰后应该可以消去。”他放开冰绢布,仔细查看吴映洁后道。

“啊……有劳了。”她有一刻失神。

“感觉怎样?”

“嗯……沁凉一片,还不错,灼热感全没了。”她如实说。

“太好了。”听罢,他笑得开怀。

目睹邱胜翊这迷人的笑容,她心房猛地一跳。

睑一红,她低头说:“有劳邱公子了。”

“吴姑娘今天有别于常日呢!”邱胜翊笑容不减。

不明白他话中何意,她对他投以疑问的目光。

“吴姑娘平日甚少称呼在下‘邱公子’,通常只有吴老爷在场时,你才会如此称呼在下。”

“这……”她倒没注意到这些细微的事。

“吴姑娘,在下有一提议,我俩往来已一段时日,感情虽还不至于到深厚的地步,但也不算生疏,若一直以敬语相称,未免过于疏离,若吴姑娘不反对,今后咱们就省去敬语,以名字相称,不知吴姑娘意下如何?”

对这个提议,她没什么强烈的不满或是反对,因为要她成天称呼他“邱公子”,她也感到累。

“好啊!”思考片刻,她说。

“那日后咱们便以‘胜翊’、‘洁儿’相称,好吗?”

唤他“胜翊”?别说习惯不习惯,叫起来好像蛮奇怪的……不过,是比“邱公子”来得好多了。

吴映洁点头表示答应。

见状,他笑得更愉快了。

当他在天下第一楼听过廖俊杰和吴映洁以名字互称时,他便兴起这个念头。

“那洁儿,你还要吃茶点吗?”他立即以“洁儿”唤她。

闻言,她还真不习惯,不过,不习惯归不习惯,她倒觉得蛮顺耳的。

“既然胜翊那么有礼,那洁儿就却之不恭了。”

他心情极好,举箸夹过一块粉绿色的茶点,放进她的小碗中。

把小巧的茶点送进嘴中,她觉得这块茶点比先前吃下的好吃多了。

“好吃吗?”

“好吃。”细心地咀嚼,发觉越是咀嚼,那块茶点的甜香味就越是浓郁。

“好吃就多吃点,我觉得你太瘦了。”

“哪有这回事!”终于吞下茶点,可她还是能清楚感到那份浓烈得不正常的甜味,停留在舌尖上。

“女儿家还是胖点的好。”虽然吴映洁现下已十分美,但若再胖上几分,可能会更美。

“又是那些较好生养的论调吗?”在家已常听爹娘对她如此唠叨,没想到从邱胜翊口中也能听到。“哪个伟大的夫子说过,女儿家必定要又白又胖的?”

她对自己的身形很是满意,穿衣不会麻烦,追小偷贼子又方便。

“这是常人的想法。”

“你都说是常人了,本小姐可不是常人。”

“对对!你不是常人,你吴映洁是怪人。”他不改对她的调侃。

“这位邱公子,你该不想你那俊美无俦的面容,有什么不必要的损伤吧!”她笑呵呵地语出恐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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