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他追上来。
“听说破城计策是姑娘献的?”
“是啊。”
“姑娘好厉害。”
“还好。”
如果阿翊在,我可能要把那套博古通今的话儿,再拿出来为自己大大炫耀一番。至于这位James,他再善良亲切,也不是可以道心的人,在这个世界,只有阿翊是我的网络,我只能在他面前表真心。
“大周是个了不起的国家,连姑娘都识字,会说我们的话,这点我一定会在游记里面提到。”他的动作又大又多,惹得路人纷纷向我们投来眼光。
“没什么,要是你多待一些时候,就会认识更多聪明的人。”
“是吗?到时一定要请姑娘替我介绍。”
“你待在太子殿下身边,就会认识很多奇人。”
“有吗?张先生不知道算不算奇人。”
“你指张意麟?”
“是啊。”
“他怎么了?”
“他老拿着一本书,成天摇头晃脑、呜呼哀哉,不晓得在做什么?”他模仿张意麟的动作,惹得我笑不停。
“他有这么逗?”果然是书生,免不了一身酸儒气。
“可不。啊,姑娘,王府到了,就是这里。等等……”James低头在腰袋里面找腰牌,他要陪我进王府找阿翊。
这时,花美男迎了过来。
两三天不见他,他们都忙翻了吧?只有我这个闲人才会无事可做,成日扳着手指头算时间,还埋怨等待难。
“你来了。”花美男的笑像春风,不管什么时候遇上,都让人舒朗。
“嗯,我来找阿翊。”
他看James一眼,说:“四弟在忙,我先带你四处逛逛,保证你大开眼界。”
“好啊。”回头,我说了句:“James,thanks.Good-bye”就随花美男离开。
走过几步,他问:“你会说番文?”
我没好气,瞪他一眼。高傲的汉人,与我不同就称番,番人、番文、番邦……难怪会引来八国联军,真是要不得的老大心态。
“那不叫番文,是英文,人家很有礼仪文化的,问好就说Howareyou?被问的人不但要谢谢人家,还要说我很好。Iamfine.Thankyou。他们讲究绅士淑女,对每个人都客客气气,他们的物理、化学和科学,更是汉人远远不及。”
讲难听一点,再过几年,人家英国变成海上强国,号称日不落帝国,全世界到处都有他们的殖民地,真不晓得这些人凭什么歧视人家?
“我不过说一句,就惹来那么多批评。”他敲敲我的头,笑说。
“不是批评,是公道话。”
来不及同他多说几句,才拐进王府大门十数步,我就让眼前的景色吓唬到了。
不会吧,这里不是大辽吗?严格说来,辽国的文化经济都不是太好,怎能富有到盖上一座阿房宫?
“想象不到,对不?”花美男看出我的惊讶,轻笑道。
“这个王府是谁的家?贵族?王爷?”端裕王都没有他们阔绰,好歹人家也是皇帝的大儿子。
眼光再也转移不开,此处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蜂房水涡,层层耸立,数不清有几百几千个院落。
“听说是大辽国王的行宫。”
不过是行宫,就盖得这般富丽堂皇,那大辽的王宫是怎生模样?我几乎可以想象出妃嫔媵嫱、朝歌夜弦、歌台暖响、春光融融的景象。
“阿翊提过,辽国赋税很重,百姓叫苦连天,国君竟拿百姓的税金来盖这样的府邸。”
我实在不解,这些钱可以救活多少灾民、建立多少学苑,可以造桥铺路以便民,可以建仓立库,以应不时之需。怎么是拿来盖楼?即使再金碧辉煌,千百年后,不也是废墟幢幢。
“可不,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独夫之心,日益骄固。”花美男叹气摇头。
在上位者,总是无法体民之苦、听民心声,他们善于兵事,善于夺权立威,却不擅长治国、不擅长为民造福。偏那些心慈良善,愿苦民之苦、劳民之劳的人不够狠残,建立不了家国大业。
这个社会啊,总难十全。
“大辽败,非败于大周,而是败在自己手里。”我也跟着叹气。
“是,他们有那么好的骑兵与弓箭手,十二万大军却败在大周的五万军队手里,为王者该引以为鉴。”
可,引以为鉴又如何?成为一代名君又如何?知否,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白流!
悠悠历史,成王败寇,就算明君也不过短短数十载,胜何欢,败何忧,都是野心作祟。我虽同意,圣帝明君出,百姓有福,但对于明君自己呢?再大的辉煌,不过是一场梦。
但我懂,这些话对他、对阿翊,对这个时代的有志男儿都说不通。
“走吧,再带你去一处所在。”
“哪里?”
“跟我走就是。”他拉起我,快步往里走。
不知经过多少亭台楼阁、卧波长桥,方至一座屋宇前面。
楼前有几名卫兵守着,还有两队士兵来回巡视。看见花美男,队长连忙过来拱手相拜。
他挥挥手,让他们下去,轻推我的后背,在我耳畔低语:“进去。”
“阿翊在里面吗?”我回头问。
“不在。”
“那么里面有什么惊喜?”我只是来找阿翊,其他的惊吓惊喜,我都不在意。
“你进去便知道。”
推开屋门,缓步进入,虽然我不识货,对古董更没有半点概念,但是满屋子的金光闪闪也让我差点儿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