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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转+1次PO完】玫瑰童话(翊洁)
fengwanting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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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试著和我们沟通吧!不要让我们非得请出徵信社,才能知道我们的孩子在哪里,在做什么。」

她柔情的诉求,让胜翊无法拒绝。

「这次临时离开台北,没事先通知你们,让你们担心了。」胜翊认错。

「通知?看来我们为人父母的学分修不及格,孩子要出门不是『告诉』我们,而是『通知』,我们该检讨了。」艾芬看着丈夫,轻喟一声。

「妈……」母亲的自责让他於心有愧。映洁说对了,他也有一对好父母,只是需要沟通。

「别说抱歉,是我们错在先。」艾芬抢著说。

「胜翊,我们今天来不是要你回医院,当那个不情愿的医生,而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邱泰康插话进来。

「爸,有什么事您尽管说。」胜翊自动坐到父亲身旁。

没想过父母能这么简单就接受了他的职业,也许如桦姨说的,他们只是缺乏沟通。

「是书涵,书涵有事。」

书涵?她是书瑾最疼爱的小妹妹,自小体弱多病,单纯而善良,三年前在他和书瑾论及婚嫁时,曾考虑过把书涵接回新家照顾,这些年,为转栘对书瑾的思念,他拚命工作竟忘了书涵,

「当年,是我们对不起庄家,要不是那天晚上你带书瑾出门,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艾芬先挑起胜翊的罪恶感,让往下的要求说得更顺口。

「前几天我们去拜访你庄伯伯,无意间随口问起书涵,说她年纪不小了,怎不结婚?庄伯伯才说了出来,原来,书涵那小丫头心眼死,一心一意暗恋著你。

「当年因为你爱的人是她姊姊,只好把自己的心思蔽起来,没想到会出了那个意外。这几年她眼看著你对她姊姊的思念,让她觉得你是—个专情的好男人,她的心更离不开你了,她居然告诉庄伯伯说,这辈子非你不嫁。」邱泰康把事态说得更严重些,只盼儿子看在书瑾的份上回心转意。

「我们心想,这样也好,书涵身子弱,如果你和她结婚,不但可以照顾书涵,书瑾在九泉之下也会含笑了。」艾芬再一次抬出书瑾。

「妈……我想,婚姻人事……」承诺了映洁,他不想辜负,更无意食言……

「不要再多想了,婚姻人事本来就应该听从长辈作主。」邱泰康著急了,恢复一贯的强势。

中午看到徵信社送来的照片资料,发现儿子失踪的这一个多旱期,居然是躲在中部山区的一个寡妇家里,而且才短短几天不到,村里的人都知道儿子成了寡妇大女儿的男朋友。

天——人心不古,这些乡野鄙妇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心意昭然若揭,才没几天工夫儿子就吞了饵,上了勾,忘记和他感情深厚的书瑾。

儿子糊涂,老子可不笨,他哪里容得下这种狐媚女人进门?想当凤凰也得掂掂自己分量足不足!

是老婆说要用怀柔政策把孩子的心给拉回来,所以,他妥协了胜翊的工作,但是婚事上他怎么也不能妥协。

再怎么说,他们邱家在台湾医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能随便结个来路不明的亲家。说好听是寡妇,谁知道那两个女儿是不是私生女。

「爸,我有结婚的对象了。」胜翊诚实以告。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倏然拔高。

果然是真的,那个狐狸精的手段真高招,才十天不到的工夫,就把儿子迷得晕头转向,忘记自己是什么身分的人。

艾芬拍拍丈夫的手安抚。「告诉妈妈,她是哪一家的千金?」

「她是个作家,母亲和妹妹在国小里任教。」至於她们和莫叔的关系,他还要再求证过才能告诉父母亲。

「你们认识多久了?」

「九天——却像认识了一辈子。」想起映洁,他心里浮上一丝丝幸福感。

「感情的事情不要太过於草率,爸妈不反对你和那位作家小姐交往,但是不要太早下定论好吗?至少先让我们见见她,况且你还需要给爸妈—点时间去和书涵谈谈,她是那么死心眼的女孩,我们总要妥善处理,不要让事情留下遗憾,是不是?」

艾芬分析得介情合理,让胜翊无从辩驳,

「你们放心,我会找时间和书涵谈开,爸妈很抱歉,我和莫叔约了见面,我先走一步。」胜翊站起身,向父母亲颔首。

「你去忙吧,有窄找时间聚一聚,我们全家人好久没有好好地坐下来吃顿饭。」

「知道了。爸妈再见!」他点头,提著手提电脑定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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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甫关上,邱泰康立即发作?他拍桌子气得大吼:「儿子养大翅膀硬了,我说什么他都不放在眼里。」

「你不要这样,这样子只会让儿子离我们越来越远。」这儿子从小就吃软不吃硬,要儿子乖乖就范就得想想办法,使点手段才成。

「总之,我绝不会让那个姓叶的狐狸精进我邱家大门:」

「我知道,但是你光生气也没用,你越跳脚,胜翊就越偏著她,你儿子那倔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先不要反对他们,说不定晧尘一回台北,远离了那个女人,就会淡忘她了。」

「如果没有呢?万一,他就是笃定要娶那个下贱女人呢?」

「那就让我来会会她,小作家?我就不信她斗得过我,你没听说过,姜是老的辣?」艾芬铁了心,在儿女婚姻大事上她绝不让步,

莫叔的别墅在胜翊家隔壁。小时候,他常常攀著莫叔家的栏杆,欣赏他们家万紫千红、绽放鲜艳的各色玫瑰,幻想著坐上那张秋千,荡上天空,抓住软绵绵的云,会是什么滋味?

现在想来,这幢园子应是当时莫叔为桦姨所建。因此,映洁,红攻才会立下志愿为母亲重建起一座玫瑰城堡。

多年来,莫叔仍然保持了园内旧景,看来他对桦姨不只是有情。

走进书房,坐在轮椅上的莫叔,双腿上盖著一件方格毛毯,壁炉里燃著薪火,他想起山上的小尾里,那里也有著一炉温暖,相较起这里的孤寂,那里是热闹、充满笑声的天堂。

「莫叔……」胜翊唤了声,把凝望叶桦照片的莫靖嘉拉回神。

「她……」他们二人同时发声,却又同时停住。

莫靖嘉是近「亲」情怯,胜翊却是不知如何清晰、完整地解开这个延宕多年的误会。

「我见到她了,」他迅速地在脑海中整理资料,准备陈述事实。

「想来她离开我这个残废後,生活自是惬意吧!」他冷冷地掩盖白己冲动的情绪。

「她是幸福、是惬意,但是,她有没有离开你……这句话我不表达任何意见。」尽管误信了莫叔死亡,也许在桦姨心中,她从不认为莫叔离开过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几天我所见所闻和你告诉我的,并不全然相同。」

「说清楚!」他恼怒地暇著胜翊。

「桦姨——叶桦……她没有丈夫,只有—对双胞胎女儿,叶映洁和叶红攻。白玫瑰的映洁和红玫瑰的瀞怡。」

「她仍然喜欢玫瑰花?」那是不是代表她还怀念著属於他们的那段?

「是的,她有两块小花圃,上面种了许多不同品种的玫瑰花,她们住在茶乡,却只喝白己亲手烘焙的玫瑰花茶,映洁和瀞怡最大的愿望是——为母亲筑起一座玫瑰城堡。她们的经济一向不好,但在映洁、瀞怡开始赚钱後,为母亲完成的第一个梦想,就是盖起一个小壁炉……」

「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莫靖嘉再也忍不住脾气,对胜翊大喊。

「映洁告诉我,她的父亲名字叫作莫靖嘉,」

此话一出,尴尬的沉寂横亘在两人之间,是难堪、也是震憾。

「怎么会?」几十年的认知在—夕问被打破,让莫靖嘉手足无措。

「你告诉我,桦姨听到你出车祸,将会终身残障,趁你住院期间偷偷离开。可是,我在那里一步步搜集到的消息,全都与你说的不同。」

「你听到的又是怎么回事?」

「我刚到时,向村人打听,他们告诉我桦姨的丈夫死於车祸。当年她一个女子带著行李到村里落脚时,还引起很多人好奇观望。

「後来,映洁和瀞怡出生,租她房子的阿婆帮她带小孩,她进入当地的一所国小当代课老师,二十几年如一日。

「她顺顺利利地把孩子养大,也让她们接受了良好教育。桦姨在学校里人缘很好,同事间有男老师追求,但她始终不曾动心,结论是——大家认定桦姨对他死去的丈夫有著深厚感情,要为他守寡一辈子。」

「难道映洁、瀞怡是我的孩子?」他喃喃自语。

「她们的生日是六十六年十二月七日。」他再次提出证据让莫叔确定。

「是了……我是那一年的四月出车祸,天!她们真是我的女儿……」

「我想应该不会错,因为,她们习惯在睡前捧著你的照片对你说话,才各自回房睡觉。你要是还有疑问,可以到医院验DNA。」

「不——不会错了,我竟错过她们,让她们吃了那么多年的苦。」他眼里有著无可言喻的不舍和心痛。

「在物质上或许她们是辛苦的,但是在精神上她们没吃过苫。她们互相支持鼓励,依赖著彼此的疼惜生存著。

「就如白攻说的——她们从来就不觉得匮乏,因为桦姨把父亲的爱一并给了她们,她们如果真有负面情绪的话,就是心疼母亲的孤独、伪装的坚强。」

「我不懂,当时叶桦既然有了身孕,为什么要独自离去?」

「当年,她接收到的讯息是你车祸身亡了,莫爷爷、莫奶奶认为桦姨是克星,不准她参加丧葬仪式,而桦姨娘家也不肯收容一个未婚怀孕的女儿,走投无路的她,只好远离台北到中部的小山区定居。」他转述映洁的话。

「我懂了!」他恍然大悟。

原来全部都是父母一手策画的,他们一直都不喜欢叶桦啊!他怎还能相信他们的话,把对叶桦的爱情全数抹杀?

「胜翊,我要马上把她们母女接回来,请你再帮我一次忙好吗?」莫靖嘉激动地握住胜翊的手恳求,

「我明天一早就会回去,但是……把她们接回来好吗?莫婶怎么办?姜垣怎么办?你有没有顾虑过他们的想法?毕竟,这几十年陪在你身边的人是莫婶和姜垣,就算你和桦姨有情,也是过去式了,你贸然地把她们接回来,要置莫婶於何地?」胜翊考虑缜密。

「可是……她们母女已经苦那么多年,难道你要我假装不知道她们的委屈,继续放任她们在外头过苦日子?我於心不安啊……不行!我一定要马上接回她们。」

想了她二十多年、念了她二十多年,也误解了她二十多年,他现在最想做的是弥补,其他的,他再无多余心思去考量。

「至少,你要听听莫婶和姜垣的想法。」

他明白那对姐妹有多渴望父爱,他更同情善良多情的桦姨,可是,他不能自私地对莫婶的付出视而不见,这些年他亲眼目睹莫婶对莫叔无私的奉献,接回桦姨教她情何以堪?

「胜翊,谢谢你替我著想,但还是请你去把她们接回来吧!」莫婶的声音自开启的门边传入。「对不起,我送咖啡进来,无意中听到你们讨论的事情。」

「淑纹,你……」莫靖嘉看著结发多载的妻子,一时间他无言以对。愧疚感漾满心田,可……他不能让叶桦再多受一天委屈,

「她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人,是吗?」

结褵多载,她并没有迟钝到不明白丈夫心目中有另一个影子,只是爱情呵!纵是清楚又能如何?只要能留在他身边,陪著他、伴著他一路走过,就算她进不去他的心中,她也只能认栽。

说毫无怨尤是骗人的,但是不看开、不放宽胸怀又能如何?吵吵闹闹就能抓住他的心吗?哭哭啼啼就能把那个影子赶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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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啊!这些年来她聪明地选择安分、选择默默付出关怀,只求有朝一日,他心中有了容纳她的一个角落。

「我对不起你,」他握住妻子的手,心中有万分感动;

「感情事岂能用这三个字来解释负欠?快别说这些了吧!去把她接回来,让我帮你把这些年来亏欠她的一一弥补。」她的脸上有著坚强,

女人的坚强是不是男人造就出来的?

「谢谢你的宽容。」上天待他不薄,让他在这一世拥有两个深情女子的真心桐待。

「别把我想得太伟大,我和天下所有女人一样小心眼,会偏狭,会自私,但是……爱一个人不就是爱他的全部吗?不管承认与否,叶桦早已是你生命中不容分割的一部分,我不是宽容,只是爱你……不管你是不是爱过我,我就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你了,你说除了接纳外,我又能如何?」

她叹口气,转身而对胜翊。

「请你去帮我接回她们母女,告诉她们,我会待她们如家人;告诉她们,原该属於她们的没有人抢得走;告诉她们,我已经准备好爱她们,并请她们也试著爱我吧!」

他不曾爱过她?他怎会不爱她?他不是木头人,对感情并没有麻木到近乎无知。

虽然,多年来他始终在心底爱著叶桦,但他仍然能感受到淑纹的爱。所以从排斥父母亲为他安排婚事开始,到她不怕挫折,一次次用柔顺抚去他的暴躁,一次次用耐心化解他的憎恶……

然後,他接受她成为他真正的妻子:然後,他习惯和她分享生命中的大大小小成就、困难;然後,他们共同拥有一个儿子,他们一起陪儿子长人、一起分享儿子成长的喜悦……

他们之间,岂能用一句「没有爱」来做注解?

淑纹的这番话让在场两个男人动容……爱情之於她是伤害,而她却坚强地用笑脸迎向爱情,不畏缩、不害怕也不恐惧……谁说女人是弱者?

「莫婶,我会把你的话传达给桦姨,映洁和红攻,也请你不要担心,桦姨很温柔体贴且善解人意,基本上我觉得你们是属於同一类型的人,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相处得很好。」

「那就好……」她松口气後又问说:「你可以多告诉我瀞怡和映洁的事吗?我想知道她们有多高,明天好上百货公司帮她们挑选一些衣服。还有她们喜欢什么色系?我好帮她们买一些新床单、新家具,她们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菜……对了,我还要打电话去花店订几打玫瑰花,我要帮红坆插一屋子的红玫瑰,帮映洁插满素雅的白玫瑰……嗯,你们谁可以告诉我,桦姐喜欢什么?」她转过身,面对两个男人。

看著她脸上的期待,他们不约而同地说:「她会喜欢你!我保证!」

莫靖嘉伸开双手,迎向妻子,胜翊则识趣地离开书房,把空间留给这对夫妻。

正文 第五章

夜半,一阵天摇地动,玻璃的破碎声敲醒了好梦正酣的人们。

胜翊和慕尘同时惊醒,他们冲进父母房里,拉著他们急忙跑小庭院,一时间附近别墅的人们纷纷跑小院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著刚刚的惊险。

胜翊和慕尘一看邻居莫家没有动静,心有灵犀地一起爬过栏杆、冲进莫家庭院,还没来得及按钤,莫婶已经神色仓皇地打开门,後头跟著的是背起父亲,十八岁的——莫姜垣。

「我们来帮忙!」

胜翊兄弟立刻接手,慕尘冲进屋里找来轮椅,胜翊则背起莫叔走入庭院巾,

「胜翊,刚刚的地震好恐怖,我们家吧台的酒杯碎了一地,你爸爸妈妈还好吗?」淑纹想起刚才那幕,还心有余悸,

「妈妈,不要害怕,应该是没事了!如果等一会儿没有余震,我就背爸爸回屋子里休息。」这时候,十八岁的姜垣表现得像一个成熟的大男人。

「莫婶,你不用担心,有姜垣在,他会照顾你们的。」胜翊夸奖他。

「是啊!幸好是姜垣,刚才我吓得手软脚软,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要不是他背起爸爸,我还傻愣愣地坐在床上不知所措。」淑纹心感安慰地拍拍儿子,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儿子,将来爸爸妈妈全靠你了!」莫靖嘉拍拍儿子的肩膀,赞许地说。

慕尘不知从哪里摸来一部收音机,他装上电池。「我们来听听震央在哪里?」慈悲的他已经准备好发动医疗小组,到灾区抢救灾民。

大家全安静下来,收音机里传来记者快速的播报声。

七级强震……天!有多少人要在这场地震中遭殃?震央在……南投……这声急促地报导,像把大槌子垂直地往胜翊的大脑猛然敲下……南投山区?天!是南投?七级?房屋倒塌?道路龟裂?

映洁?他震惊地和莫叔交换一眼。「慕尘,带著你的医药箱和我一起去救人!」他当下大吼。

「胜翊,我也要去!」莫靖嘉激动地推著自己的轮椅往前行。

「不!莫叔,万一桥断了、路裂了,车子过不去,我们要停下车来爬山时,你怎么办?我会带著手机随时和你保持联络。」慕尘理智地阻拦下莫叔。

「好!这次不管怎样,都不要把她们留在那里,你们都要完完整整地把她们带回来。」

「我知道!」胜翊点头漫应著,和慕尘大步奔去,一颗心早已飞得老远。

莫靖嘉颓然地坐回轮椅上,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是老天恶意要开他的玩笑吗?为何在曙光将现之前?又飘来这阵迷雾?是他和叶桦注定此生有缘无分,还是他们前世负人,此生注定要崎岖?

「靖嘉,别担心,我柑信桦姐和孩子们都会没事的,」淑纹安慰道。

「真的吗?真会没事吗?」为什么他会忐忑不安?为什么他的心会酸涩得像被人硬刨下一块?真会没事吗?

真的吗?多年别离之後,难道接著的会是另一场离别?

「会的!我们不都平平安安地逃过这—劫了,老天会让你平安,正因为祂要为你们制造重逢。」淑纹合掌祈求上苍,别再折磨这对有情人了……她不图圆满,只求别酿出遗憾。

映洁抱著瀞怡冲出家门外,她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前一秒钟她才发现地震,她惊叫地拖起床上的红坆和妈妈往外冲。怎么才—刹那,房子倒了,妈妈也不见了?

有啊!她记得自己拉著妈妈的手啊!怎么搞得,她会不见了?难道她跑到别人家去帮忙了?张眼环顾,她四下搜寻母亲的身影。

没有!左右边都没有?没有!前後也没有?妈妈去了哪里?怎不告诉她一声?

瀞怡的脚被倾倒的门框压伤,痛得几欲晕敞,她虚弱地推推姊姊。

「姊……快一点,妈还在屋里面……快救她……」

妈在屋里?早就没有屋子了,妈妈还在屋里做什么?她放下晕厥过去的瀞怡,跪倒在地,手里一块一块地挖著横亘在她和母亲中间的石块……

妈妈……出来啊!里面的东西通通都不要了,你快出来好不好?你要壁炉,我再盖一个给你,不要管那些东西了,快出来啊!

她使了劲,搬开倾颓的瓦砾……

快一点,快一点,她必须快一点,不然妈妈的空气会不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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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著点,妈妈!为我们坚持下去,我马上就把这些石头挖开……等我、等我一下下……

汗水从她的背濡湿了全身,湿透的衣服被冷冽寒风一刮,刮出她阵阵颤栗,她单薄瘦削的身子,在漆黑的夜里拚命地挖掘著那些永远都搬不完的石堆

石块怎会这么多?怎么永远都掏不空、挖不完?粗粗的硬石子刮伤了她的于、刮出一道道血痕……

应该会痛的,可她早已经没行知觉,她一心想著躺在屋子里的妈妈。

快啊、快啊……再个快—点会来不及啊!妈妈要是被压在倾倒的梁柱下,一定会很痛、很痛……

快、快、快……映洁连声催促著自己,不准自己的动作放慢一分分,就算是这双手臂废了,她也要把妈妈救出来,

老天——帮帮我啊!只要妈妈平平女安地活下来,她愿意倾尽所有来交换,求您、求您……求您显显灵呀!

一块尖锐的石头划过她的手腕,乍迸出的鲜血淹过她早已布满青紫的双臂,她不在意,持续地挖掘著那堆残石断垣……

除了找到妈妈,她一颗惊恐的心,再也存不下其他知觉……她只要妈妈啊!

「阿全伊厝要爆炸,人家卡紧离开。」村长的声音从远远的地方传来,

轰轰的爆炸声响起,火苗迅速窜升,昏迷的瀞怡有了短暂的清醒。

「姊……妈呢?」她微弱的声音,隐没在狂喊的人群声中。

眼底,映洁的背影孤独地在幽暗中挖掘,四周尽是漆黑,唯有朦胧的月光带来一些光芒。妈妈不在了吗?疼痛持续袭击著瀞怡:心绞难挨……须臾,她又陷入一片黑暗……

夜为什么这么长?风为什么这么大?天为什么不亮?是世界遗弃了她们,还是她们遗弃了世界?天神、上帝到哪里去了?

耳畔传来村人的悲鸣……也有别人家的亲人被埋在地底下了吗?有人的亲人和世界告别了吗?她再无暇顾及旁人了……

一声声凄厉的哭嚎、一句句捶胸顿足的哀泣……平和的村子成了人间炼狱。

她也想哭啊——如果哭就能唤回她的妈妈,她愿意流尽这生的每滴泪水……

可是怎么能?她怎能多浪费一分体力去哭泣?她必须强撑著身、强撑著心,把妈妈救出来……

挖了多久?她不知道!早已麻木的心和手持续地动作著……她要挖、要掘,要搬、要找到石头堆下的亲人……

过了几个世纪?天亮了——初生的阳光没带来新生的快乐……一个破灭的希望,换来—声声悲凄的哀嚎……

「叶老师!」江老师远远地见到倒塌的小木屋,脱口大喊。

几个国小里的老师结伴来了,他们看见一旁昏迷的红攻,和对周遭不听不闻的映洁。

她仍然挖著石块,死命地想拖开木梁,仿佛对他们的到来无所知觉。

「叶桦老师还在里面吗?」江老师握住映洁的手,试著把她的神智唤间。

映洁失神的眼光对了焦,看见熟人,一直不敢流出的泪滑出眼眶。反手抓住江老师的手,她哀哀地对他恳求:「帮帮我吧!妈妈还在里面,我挖了好久好久……求求你们,帮帮我吧……」

江老师—听,立刻集合起所行的人,有效率地搬开石堆、横木……终於住一声吆喝声中,大家全往同一个点众集起来?

「找到了,叶老师在这里!」

他们在壁炉前找到叶桦的尸体,她的手紧紧抱住相本……答案揭晓,一夜的希望落了空……妈妈选择了父亲而抛弃她们!

「你好狠心,怎能用这种方式去和爸爸相聚?」她的泪开了闸,再也关不起来,一滴滴、一串串……谁来告诉她,为什么才一个晚上,世界就变了天?

昨晚,她还在窗前细数著枝头上残留的玫瑰花,想念著刚刚离开的胜翊,心底暗自估计他还有几小时就会重新站在她的面前。

怎会一回头,屋子倾倒、玫瑰落尽,他们的共同记忆成了回忆。

昨晚,她还和母亲、瀞怡促膝长谈,谈父亲、谈胜翊,为何一个眨眼,她和妈妈就天人永隔……永无相见日?

「映洁,我们还要去救其他的人,你必须节哀顺变,振作起来,别忘记瀞怡受了伤,还需要你来看护。」江老师塞给她一条手帕,却怎样也抹不乾她汩汩流出的泪液。

她点点头,弯身向每个老师鞠躬道谢,眼望著离去的人……振奋?说易行难啊……

看著躺在空地上的两个亲人,再也控制不住满腹激愤,她痛心疾首,无语问苍天——

为什么独独让我一个人全身而退?凭什么独独挑中我撑起这场局而?老天爷啊!您欺我坚强、欺我负责吗?

救难队伍来了,行人在抢救财产、有人不肯放弃地在瓦片堆里寻找生命迹象、有人无奈地围著残破家园哭诉著天地不仁……

每张脸上写满了无助惶惑,不明白为什么上天选中他们降下灾祸?是试炼或是毁灭?

瀞怡醒了,映洁去要来冰块帮她敷著伤肢,两个姐妹围著母亲不肯离去。

她们找来一盆清水,撕下衣服下摆,一遍遍帮妈妈拭去身上的灰尘,她们要把妈妈打理得乾乾净净,免得上了天堂父亲认不得她。

「妈妈……爸爸来接您了吗?如果来了,您就放心地和爸爸一起去吧!如果他还没有到,就在我们身边多待一会儿,陪陪我们,和我们说说话。」瀞怡擦著妈妈的脸,轻轻喃语。

「妈妈,我会照顾好瀞怡,别再操心我们,您操心了一辈子,应该放下重担了……」

清水把映洁手上乾涸的伤口又冲刷出新血,刺痛感不断地提醒了她,往後不管多艰难,只能勇敢的往下走,再无退路。

「姊……你又流血丁,痛不痛?」瀞怡抓住她的手问。

「不痛,你的脚呢?救难队员说等会儿道路一通就会行救护车上来?到时你先到医院,我把妈妈送到殡仪馆後,就到医院陪你。」

她好想放声大哭,不想这般镇静地安排一切,只是她没有肩膀、没有倚靠可以接收她的泪水……这个家只剩下她和瀞怡了,她能不强作坚强吗?

「姊……」瀞怡哭了,她泪如雨下,却哭不出满腹心酸。

「乖乖,不哭,不要让妈妈走得牵挂,妈妈会心疼啊!」抱住妹妹,她无声地垂下泪滴。

说奸不哭的,怎余悲恸的心控制不了泪腺,说好不让妈妈心疼的,怎奈无助的感情找不到归依?她……还能怎样……

瀞怡受寒了,红肿的伤口让她发著高烧,她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吓的映洁如热锅上的蚂蚁。

喃喃呓语自瀞怡口中传出,她不知道该怎么急救,只能不停不停地帮她换上冰凉的湿帕子。

她让妹妹躺在自己的腿上,另一手不停地在母亲的尸身上挥动,想趋走那些扰人的苍蝇。

好累好累,好想有个人可以倚靠……

胜翊,她好想他,想念他温暖的怀抱、宽阔的肩膀……想念他粗粗的大掌抚摸著她的长发……

她没忘记在那个寒冷的夜晚,她们燃起一室温暖,锅上的麻油鸡冒著扑鼻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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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来了,像童话里的大熊敲开了她们家的大门、加入她们的生活,他是童话中的王子,闯入她这个平民姑娘的心房。

只是童话终究只是童话,现实中王子只会和公上住进城堡,野玫瑰只能种在野地,他们是两条永无交错的生命线……

可是,他说过要她住这里等著他回来,回来给她一个承诺……

他还会再回来吗?他说的话会实现?她不敢确定,连梦都不敢多作,只怕好梦一醒徒增惆怅。

隐隐约约发觉有人靠近,她机械性地弯腰低头乞求著:「请再给我一些冰块……」

「映洁……」

胜翊的呼唤声挑回她的意识,抬起头,看见盼望已久的人儿,再见面恍如隔世……

冰冷的心染上暖意,他回来了,没行食言,尽管世外桃源成了人间地狱,他仍然回来,回到她的身边,回到她的心中。

未语泪先流……「我在等你……」她的声音已经粗嘎不成声,连吞吐口水都是辛苦。

「我看到了,你信守诺言好好地在这里等我。」拥抱住她,他的泪水沿颊滑下。

感谢天,让她好好的活著,让她坚持等待……一直吊在半字的心归了位,乍听到消息的烦郁忧躁在见到映洁时,已被感恩取而代之。

专业的慕尘一眼瞧出叶桦早已逝世多时,他把瀞怡从映洁腿上抱过来,低头检视她脚上的伤口。

这一路上,胜翊的心没平静过,看到突起的马路,断成两层的山壁,到处是触目惊心的残垣断壁,他不敢让想像力出笼,当年失去书瑾的哀恸重新盘踞他的心,一路的煎熬在看到映洁平安无事时渐趋平缓。

挨在他身亡,她找到依靠,心安地流下泪水。

「房子毁了……」那是她们打出生就生活的地方啊!虽说简陋却装载了她们无数的回忆。

「没关系,有我在,我会帮你重新盖一座大大的玫瑰城堡。」没关系只要你奸好的活著,其余的都无所谓了。

「瀞怡受伤了……」她还在发热呢……医生……

「没事的,我带了慕尘来,他是全台湾最棒的外科医生,他会医治好瀞怡的。」

「妈妈不要我们了……」想起母亲,她泣不成声。

「别怕,桦姨这样的好人会上天堂,会变成最温柔的天使,在天上看顾著你们,等待下一世再与你们结下母女情缘。」

他醇厚的声音,安慰了她的心。

「我的世界沉沦了……」

「我会为你筑起一个崭新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只有幸福快乐,所有的不幸都不准靠近,」为了她,他愿意强势霸道。

「我真的可以奢侈地相信,美梦终会成真?」

「可以,可以!我不是你的美梦,我是你的未来、你的一辈子。」

「胜翊……我好累了……」也许、也许明朝醒来,发现这全部……都只是一场噩梦。

「来,靠在我肩膀上,闭上眼睛休息一下。」他坐在地上一把抱起映洁,把她小小的身子圈在他大大的怀里,从今以後他发誓,在他的护翼中不再让她受伤。

小心收藏起他的保证,映洁的心松弛下来,惊恐了一日一夜的心摆回定位。

是的!不用怕,天底下再没有其他地方,比他的怀抱更安全了!

「大哥,我要立刻帮瀞怡开刀,她的脚不能再拖了。」慕尘的声音蓦地打断他们。

「好!」他扪拍半睡半醒的映洁。「映洁,你还能不能走?慕尘带瀞怡,我背桦姨,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他承诺过莫叔,要把她们全带回去。

映洁点点头,抱起母亲抢救出来的照片,全家人一起离去。

正文 第六章

母亲落土,人生的最後一段有父亲伴著走过,算是幸抑或是不幸?

跪在堂上、母亲的遗照前,映洁燃上一炷清香,袅袅余烟环绕,她的心再也无法平静。

莫靖嘉面对著照片上的叶桦,心已枯槁……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岗。

面对父亲,映洁无心无情、无言也无语。

念了二十多年的父亲乍然出现,她不知该庆幸,还是为母亲悲哀?

妈妈为他守了一辈子的节,他竟是好端端地活在人世间,娶妻生子。

认定了是痴情专意的父亲竟成薄情寡幸,相较於母亲的有情,他是何等无情……

珠泪滑落,心疼母亲的情、心疼母亲的痴,爱情路……苦呵!

「映洁,请告诉我,这几年妈妈过得好吗?」莫靖嘉苍老的语调中,刻著深沉的哀恸。天地苛他,以为终将团圆收场,哪知……再见面竟是天人永隔。

她抬起眼冷言问:「问这些不嫌多余?」

「你在心中谴责我?」他无力地问。

她是有权恨他,他没尽过一天为人父的责任,他让她们在山野僻壤间独自生存,不曾过问。

「映洁,莫叔有他的不得已,当时他正病著,无力阻止桦姨的离去。」胜翊不明白一向善解人意、处处为他人著想的映洁,怎会变得如此固执而不通情理?当年的事情他已经清清楚楚地向她解释过了啊!

「他病好的时候呢?有没有试图找过妈妈?就算他不知道妈妈人在哪里,也可以向妈妈的家人求证,结果呢?他什么都没有做,放任妈妈一个弱质女子独自带著两个女儿在外飘零。」

「当年……莫叔误会桦姨……」

「误解她和别的男人跑了?枉费我妈妈倾尽心力爱他,在他心中却终其一生背负著不贞的罪名……不值得,妈妈的爱不值得!」她继而转身面对父亲,指控地说:「你不懂她、不配爱她!」

映洁落下的泪再也停不住,妈妈……我为你叫屈,这些年来您告诉我们,父亲是多么爱您、多么爱我们,原来全是谎言!

他从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更没有珍视过您……揭开虚伪,现实原是教人憎恨的丑陋啊!

「别这样子……」胜翊心疼地拥她入怀,抱住她小小的身躯,他的心被她的泪水灼烫成伤。「桦姨看见你这样愤世嫉俗会心疼的。当年的错误已经铸成,再追恨没有意义。」

莫靖嘉看著这对小儿女,默默地退出厅堂。但愿,胜翊能抚去女儿心中的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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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爱情只是文人笔下欺人热泪的东西,撕掉那层虚伪表皮就什么也不是了?」倚著他,人生有什么是能够确定的?生命脆弱如蝼蚁,恩爱是否也转眼成空?

「你在钻牛角尖。」抱起她坐入沙发里,胜翊让她坐在膝间,环住自己的腰。

「我宁愿不钻牛角尖,宁愿回到从前,宁愿自己是那个没有父亲,只有母亲和妹妹的叶映洁。虽然有著淡淡的遗憾,也不要用一个母亲换来一个父亲。」窝在他怀中,映洁但愿就这样窝著、靠著、躺著……让他的手臂支持著,再不用面对人生所有不公平。

「我懂、都懂……」他爱怜地顺顺她的头发。

「你不懂的,爱一个人好苦、好苦……」就像自己,爱上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心苦、心涩,却只能躲在暗处独自饮泣。

「傻映洁……我怎会不懂?」

是啊!他深爱著书瑾、书瑾也深爱著他,然一方死了,没有带走记忆,仅留下爱、留下思念、留下痛楚……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他们同是爱上不能回馈对等爱情的人。

他没听到她说话,抱住她的柔软,在她馨甜的体香中,他的心找到归宿。

那是怎样的感觉?是放松安心,是甜蜜幸福,再加上一点点淡淡的酸甜——一种让人尝了就爱不释手的滋味。

他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在上面盖上他的专属气息,宣告著他的所有权。「相信我,爱情是种愉悦的经验。」

是吗?因为你是过来人?因为书瑾给你的爱让你终生回味?想这么问他,话到嘴边她却紧急踩住煞车,她不愿让嫉妒伤了他的心。

「我……很难柑信……」

「桦姨生前一直以为莫叔去世了,你告诉过我,即使辛苦、即使孤独,她仍然佯装坚强,也许桦姨不是佯装而是真坚强,忘了吗?在她背後有著莫叔的爱在支持著。」

「你确定?」她仰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眼光。几曾何时,他迫人的灼热眼光竟成了她最大的精神支柱?

「是的,是爱情的力量支持她快乐的活著,我相占当她在看著你和瀞怡时,就是她最大的安慰,因为你们是她和莫叔生命的共同延续体。」

「我不懂!」

「等你当了妈妈自然会懂。」他笑著轻叩了她的额头。

「你没当过爸爸,怎么就懂了?」靠进他的肩窝,汲取他男性的味道,她爱上依赖人的感觉。

「因为……我曾经几乎当上父亲。」他的落寞在话出口时,掩上他的双眸。

「对不起,我不该提的。」她歉然地垂头认错。

「映洁,书瑾不会是我们之间的禁忌话题,她是我生命中的曾经,也是我生命中的一个部分,我爱她!这是事实,不会随岁月更迭改变。将来我们要在一起,你必须学会包容、必须接受全部的我。」

这是他从淑纹姨身上学来的,对映洁他想坦白,不要行任何隐瞒。

他的诚实伤了她的心,他爱书瑾却要她来包容,他怎可以把她看得这么伟大?她只是最平凡不过的女子呀!

他说爱情是一种愉悦的经验,错了!爱是辛苦,是痛苦、是艰苦,母亲的爱苫,她的单恋更苦。

可……要她放手、转过身去,不再放任自己爱他……

她做不到啊!留在他身边至少看得到他、听得到他、感受得到他的温暖,至少另一个女人只活在他的心中,不会跑来和她争夺他的怀抱,

捧起她小小的脸蛋,他爱怜地问:「你会介意书瑾吗?她会是我们两人之间的问题吗?」

凝视著他的眼睛,她违心地轻摇下头,只为著她要留在他身旁,直到老死……

「谢谢你。」

他的吻轻轻落下,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吻出串串心悸,他的吻逐渐加温,像甘醇香甜的葡萄洒,醉了她的心,也醉了他的情……

他贪心地在她的唇上辗转揉吮,舌头轻叩著她的贝齿,闯入她的牙关,温柔地探索。细细碎碎、绵绵密密的吻在她的胸口炸出一个大洞,从此再也管不住泛滥成灾的爱情……

他的吻,吻入她的口、吻进她的心,把两颗心拉的更近,交融成泥……

终於,他放开了她,她虚软地靠进他的胸口,耳朵贴著他的心脏,听著他强而有力的节奏……

重重的,一声一声、一下一下……她陶醉了……

「胜翊……」

「你说话,我在听。」揽著她的纤腰,他喜欢她属於自己的感觉。

「会不会有一天,你会在心底深处,清理出一个位置容纳我?」

「傻瓜,你早就在我心底了。」好早、好早……早在第一次见面时,她就搬军进驻。

「那么,你可以喜欢我一点点吗?」

「傻话,我不只喜欢你一点点,我喜欢你好多好多点。」他笑了,笑弄著他不善耍心机的小小玫瑰花。

「那——会不会有一天,你会爱上我,就像你爱书瑾一样多?」她满怀希望地仰起头,却在他黯然的脸色中垂下眼睑。

一忽儿,她强打起精神,在脸上架起笑容,艰难地说:「没关系,是我太贪心了,你不用爱我,只要我好好爱你,我们就可以过著幸福的生活,」

她明白了,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可以取代书瑾在他心中的位置,别人不行、她也不行……不管多努力都不行……

再度埋入他胸怀间,偷偷吞下哽咽,为什么咸咸的泪水会带著酸涩?

清晨,窗外鸟声啁啾。

映洁梳好长发,打开落地窗望出去——

近冬,满园的玫瑰花丛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朵玫瑰,绽放今年的最後一次美丽。冬天至,鱼虫鸟兽要冬眠,玫瑰也不例外,等休养过一季寒冬,它们又会在春风舞出暖日後,送出一朵朵新生花苞……

当年,妈妈是在这个高度,眺望满园缤纷的吧!?园里的秋千孤伶伶地在阵阵东北季风中摇荡,它有否怀念过那个在上面洒下串串银钤笑声的女孩?

门外轻传两下叩门声。

是胜翊来了,他要来接她到医院里看瀞怡,还要带她到德硕集团看看他的王国。她轻旋过身,快步地冲到门边拉开房门。

发现站在门外的不足胜翊,而是父亲的现任妻子——凌淑纹。

她手中拿著—把新鲜的白玫瑰,柔声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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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进!」映洁退了一步。

她不怨她,她认为男人的薄幸不该由女人来承担罪名,花精神去埋怨第三者,不如责怪男人寡情来的实际。

淑纹走进门,把瓶里的残花扔进垃圾桶里,换过水、插上新鲜的白玫瑰。

「园子里的玫瑰花全都凋零了,这些是从市场上买来的。长在温室里的玫瑰花总是不分季节盛开,难怪人家要说,温室里的花朵不知人间疾苦。」

映洁没答话,她看著她的身影来来回回地忙著,那忙碌的动作像极了母亲。

「爸爸和姜垣,一大早就带著红玫瑰到医院去看瀞怡了,姜垣这两天常嚷著校庆当天要邀请你和瀞怡到学校去,让全班同学羡慕他有一对好漂亮的姊姊。」

「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映洁冷冷地问。

不恨!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要她走入这个家庭成为一份子,她做不到!

「我只是影子!」淑纹深吸气,脱口而出。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映洁困惑地摇摇头。

「我只是你母亲的影子。那场车祸後,靖嘉认定了你母亲是听到他将终生在轮椅上度过才弃他而去,他自暴自弃,自惭自悲,甚至於连找到你母亲问明真相的勇气都没有,他口里说著祝福,心里却不能不恨,恨桦姐也恨自己的残障。」

「我母亲的爱换来的是他的恨?不值得!」

「他那时天天喝酒,企图用慢性自杀来结束自己。我不能说他没错,可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体谅,一个原本意气风发的大男人,突然倒下来、再站不起来的挫折有多大?

「那时候朋友、亲人对他的支持都没有意义,他真正想要的只有桦姐的陪伴,

「我想公公婆婆一定在当时就知道自己做错了,所以,他们找来了好多个神似或貌似桦姐的女人让靖嘉选择,我就是其中之一。很幸运地我被选中了,说选中是好听的台面话,真正的情况足——醉眼迷蒙的靖嘉,随手一指,指在我的照片上,我就这样成了莫家的媳妇。」

「你可以说不要的。」映洁脸上行著动容,是多大的挫折会让一个刚毅男人企图用自杀做结束?

「我说过『幸运』两个字不是吗?在见到靖嘉的第一眼时,我就爱上他了!奇怪吗?世上真的有一见锺情?我很难解释!

「那时靖嘉被迫坐在相亲桌上,一脸的宿醉未醒和不耐烦,这样子的男人实在制造不出好印象的,可是我就是爱上这样子的他,不管我的父母怎么劝我,我都执意要嫁入莫家。

「到最後,他们没有办法了,只好语重心长地说——女儿大了,留也留不住,是好是坏都是她的命,当父母的能帮上几分忙呢?」

「你爱他?为什么?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你怎敢这么大手笔投资,不怕血本无归?」

「你问进我心底深处了。我爱了他整整二十五年,他心里却从来只有一个叫叶桦的女人,我不知道这项投资算不算彻底失败?」

「你後悔了?」

「曾经後悔过!不过我渐入佳境了,想不想知道我刚嫁进门的情况?那时称呼你父亲为烫手山芋一点都不过分,谁接手谁倒楣。

「婚礼当天他缺席了,由他一个表弟替代娶我入门,脱下白纱礼服,发现他没出席婚礼的原因是——他醉死在洒乡中,怎么有力气爬得回来结婚?」

「你该当场拂袖而去的!」

「凭良心说——我想过!可是哭过一场後,我告诉自己认命,这条路是我臼己选的,再崎岖也要硬著头皮走下去。

「於是,我卸完妆、洗过澡,拿起抹布把满地的呕吐物清乾净、换上床单,扶他上床睡觉,隔天醒来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把我踢下床。

「当时,尚未全然清醒的他,对我破口大骂:『这是叶桦的位置谁都不准侵占。』我才知道,他心底有著另一个女人。」

回首过往,淑纹的眼眶仍然忍不住泛红。

「之後呢?你怎么熬出头?」同是女人、同是脆弱的一颗心,她无法不心怜。

「我当了六年有名无实的妻子,他处处挑剔我,欺我、骂我、拿东西砸我。你看,这是一次他发酒疯拿酒瓶扔我,留下的伤痕。

「还记得那天是个台风夜,我独自撑著伞到医院缝伤口,伞开了好几次花,我忙著闪避迎面过来的空瓶、垃圾,忘了头上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

「不过,那天後我的日子稍稍好过些,至少我帮他做复健按摩时,那个叫人触目惊心的伤口,让他不再推开我或是恶言相向。大概他心里想,家庭暴力都没办法甩掉我,再骂我、再刻薄我都无济於事了。」

「你哪来的勇气撑下来?」

「别问我这句话,连我自己都怀疑,但比起你的母亲,我觉得她更是勇敢得令人敬佩。

「在我们那个年代,未婚生子是件多么不容於世的事情,知道吗?决定耍生下你们就等於决定自己将牺牲一辈子,再无出头日。难怪胜翊会说,我和桦姐是属於同一类人,因为要爱上你父亲,真的需要好多好多勇气,」想起往事令人欷歔。

「我想知道……他是怎么开始接纳你的?」

「那时,公婆、父母都认为只要有一个小孩,我们的关系就会变得好些,他们不断鼓吹我生下孩子,但生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办到的,总不能让我到外面找人代劳吧!

「有次,靖嘉又暍醉了,把我错当成桦姐要了我。翌日,他懊恼得不得了,从此他不再酗酒,不让自己再有机会把我错当成桦姐。

「但是那一次我有了姜垣。当时,我想连老天都站在我这边,他还能怎样?好好玩,我们这对夫妻成日战争,看谁会先低头妥协,他赢了——我离开,我赢了——誓言占住莫夫人位置不放。」

「你赢了!」映洁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这个坚忍的女性喝采。

「是的,我赢了!帮我赢得这场战争的是姜垣,靖嘉对我虽然冷漠,但是他非常疼爱孩子,他夜夜帮姜垣念童话书,陪他入睡。

「姜垣要求要和爸爸妈妈一起睡,我才能搬出客房进驻主卧房。

「是姜垣问了声:『为什么别人爸爸都要去上班,你不上班?』他才回网公司,重新出发。

「唉——十五年……这段路好长、好长……漫长得行几次我都差点要放弃。

「然而,靖嘉虽然又会笑,又会生气,似乎有了人的正常情绪。可是,我明白,他不会真正幸福了,因为……桦姐……他最深的爱恋,始终盘踞在他心底深处……映洁,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这算是赢还是输?」她面向她,嘴角有著无奈笑容。

「母亲去世了,再不会有人和你抢夺,你会有一辈子的时间来掳获他的心。」

「我的想法和你不一样,我总认为——人不在,留下爱。人在的时候,会日久生情、情生厌;人不再了,只留美好、只留回忆,任谁也无法相梦争些什么。」

是啊!就像她永远无法和庄书瑾争爱。她走了,带走圆满、带走他的心、他的爱。

她能去向谁抗议?不能!她只能选择待在他身边,享受他没有心的体温,或者选择远离,让自己也像书瑾……只活在他的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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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情你。」映洁诚恳地说。

「我不要你同情我,只要你原谅你父亲。他的自卑让他失去参与你们成长的机会,让他此生与你母亲终成遗憾,如果是惩罚,也够了!不要再去恨他,人生对他已经有太多的不公平。

「相不相信,当胜翊带回来你们的讯息时?他好高兴,一心一意只想接回你们,忘记他还有个名正言顺的结发妻子,

「不过老实说,当时我也是高兴快意的,我私心里存了一丝丝希望,以为桦姐的出现会治愈他的心,等他的心重新活过,等他的心重新有了爱人的能力……那么,说不定他在爱桦姐之余会爱我一点点。」

「淑纹阿姨……命运对他不公平,对你也不见得公平啊!你为什么要设身处地替他著想、替他说话?」

「没有办法啊!谁教我爱他?你不也是,爱上胜翊……他也是个感情受过创伤的男人,要爱他就要学会包容,就要学会不计较。

「映洁……你感情路注定要走得辛苦?但要勇敢坚持啊!

「唉……我们家四个女人只剩下瀞怡了,但愿她的情路可以走得比较顺利。」她真心诚意地把叶桦、瀞怡和映洁看成一家人。

「淑纹阿姨……」

「在地震那一夜,看到胜翊担忧焦躁的神情,我就明白他对你是有心的,再看到他带你返回家门,我直觉相信你们会在一起。加加油,气馁的时候想想淑纹阿姨,我花了二十五年呢!都还没有出言放弃,所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她握了拳头,在胸前喊声加油。

「我会努力!」她一点头,笑容漾开,友谊迅速在两个女人之间扩展。

「来!我帮你挑衣服,这件太素了,我记得我买了几套洋装,你喜欢粉红色还是鹅黄……」

玫瑰花的香气晕染了一室春意,春天未到,但和谐的的暖意已罩上她们的心底。

正文 第七章

看过红攻後,胜翊带著映洁到他的公司。三十层楼的办公大楼,布置得宏伟大方,花岗石的地板上,光可鉴人的玻璃门窗内,处处可看得到忙碌的身影。

他拉著她搭上总裁电梯直上顶楼,经过秘书身边时,他丢了一句话:「我不接任何电话。」然後就拉著映洁走入他的办公室。

「欢迎光临我的王国。」他绅士地一屈身。

「这里不像公司。」她拉著他的手,语带撒娇。

「不像公司,像什么?」他把映洁拉入怀中,抱著她,享受温软的身子带来的幸福。

「像皇宫。」

「夸张!」他笑著把她抱入办公椅中,让映洁坐在自己的膝上。

「不夸张,在我们乡下人眼里就是皇宫了。」她靠在他胸前,听著他的心跳。这是她新养成的嗜好——听不到他亲口说爱,听听他的心跳因她而加快,不也是—种满足。

「你喜欢这里?」

「喜欢!」喜欢所有有你的地方——她在心里补上一句。

「那么,你以後就在这里工作!让我盯著你,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不懂!我哪会做你的工作,那些好难,好难,不是普通人会做的。」她困惑地摇摇头。

「来!」他放下她,把她拉到办公桌旁的一张小桌子。「这张桌子是你的,你以後可以试著用电脑写作。」

「我……」写作?她好久没写稿了,对於他的细心,映洁感动得无以复加。「谢谢、谢谢!」

他拉开抽屉,抽出一叠已经用过的稿纸递给她,

「是我的稿子……你怎么拿到的?」她,声带哽咽,语不成句。

「我找人到你旧家翻出来的,打开下面的抽屉看看,里面还有你和瀞怡、桦姨的一些文件、日记、照片和奖状。」

她再也说不出话来了。投入他怀里,泪湿衫袖……

「小傻瓜,怎么有人高兴也会掉泪?你会不会弄错情绪表达方式了?」宠溺地揉著她一头长发,他越来越喜欢宠爱著她、呵护著她的感觉,

「谢谢、谢谢……你不知道这对我有多么重要!」

「我不知道你可以告诉我啊!我可没读过『泪语』,猜不透这一颗颗眼泪代表的意思。」他用拇指拂去她的泪珠。

唉!这泪人儿,老是用眼泪来颠覆他的心。

「你抢救的是我二十五年的岁月,是我累积了一辈子的记忆,」

「果真是重要东西,那么我可不可以要求—点回馈?」

「可以!」她努力地重重点了头。

「我要你往後累积的记忆里有我,有一个叫邱胜翊的男人。」

「嗯!」何必他说,他的身影早就深深地镌刻在她的心里,再也抹杀不去了。

「映洁……我真的喜欢你,我不能想像你离开我之後,我要怎样生活下去。映洁请你承诺我,就像我承诺你一样,告诉我此生不离不弃。」

「我承诺、我承诺——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她紧紧地抱住他。

她要像淑纹阿姨说的,鼓起勇气长期抗战——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告诉我,书瑾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告诉我,你们在一起都谈些什么?告诉我,有关她的一切。」

「知道这些做什么?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笑问。

「不!我要学习她,当个让你喜欢、让你爱的女人。」她定了心情,再不悔改。

「映洁,不要去模仿任何人,你是你,不是其他人,我喜欢你——一个叫叶映洁的女子。她会用满清十大酷刑对付不吃蔬菜的妹妹,会哭倒在我怀里寻求新世界……」他心疼地捧起这张急欲讨他欢心的小女人的脸。

「我懂!」但……她不想只是让他喜欢,她要他爱她啊!咬咬唇,她收拾自己昭然若揭的贪心。

「以後我每天都去接你来这里上班。」

「你不用再去医院报到了吗?」她皱起眉问。

她可没忘记行个希望他继承家业的家族,等著他回上当医生。

「说到这点,我要感激你。」他拉起她的小手环上自己的腰,让两具躯体亲密的相偎相依。

「我?我做了什么事?」

「你要我和爸妈沟通,在沟通之後,他们终於放弃我这个不甘不愿的医生儿子,接受了另一个商人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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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太棒了!」她拍拍手,一脸为他高兴的灿烂笑意。「以後扣除照顾瀞怡的时间,我天天都到这里来报到。」

「说到这一点,慕尘不断和我抱怨,你和莫叔能不能少花一点时间去医院陪瀞怡?」

「为什么?瀞怡受伤了,我和爸爸去陪她不对吗?」慕尘的抱怨实在没道理。

「你们老是去陪她,害暮尘想藉职务之便,和瀞怡单独相处都有困难。」

「你是说……」她恍然大悟。

「我是说,我们家那个圣人对瀞怡起了爱慕之心,偏偏有一群不识相的人老来妨碍。」

「真的!太棒了!」难怪淑纹阿姨说,希望红攻的爱情路会走得顺利一点,原来她早看出慕尘的心意。

他低下身翻出里面一本老旧的童话书。

「你知道的,『映洁块和红玫瑰』的最後结局是——白玫瑰和王子结婚了,红玫瑰也和王子的弟弟结婚了。」

「可惜,白玫瑰和红玫瑰的妈妈,再也没机会把玫瑰花移植到城里……」她叹口气。

「那么我们来帮忙把花移植,让天上的妈妈看见她最喜爱的女儿和玫瑰花都活得好幸福。」

「你……为什么永远都能先一步猜透我的想法?」

「因为,我对你用了心。」他冲门而出,那—刻他稍稍忘了书瑾……

用心?他说他对她用心?至少……她是幸运的;至少……他没把自己的心封锁起来……那么,她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谢谢你。」

「这是你今天对我说的第五次『谢谢』,我可不可以用这五个谢谢换一个吻?」

「没问题!」她踮起脚尖,主动在他唇上烙下—吻。

胜翊手动加深了这个吻,他扶住她的脑门把她压向自己,他的唇诱惑著她与他共舞,他的手背滑过她细致的脸颊,把一股热流传入她的胸口……

她浅浅地低喘,勾起了他无法自拔的狂潮……

他的唇香甜醇厚,像他的人……交缠的舌头让两人的欲望节节攀升……

他的手从衣服下摆探入她细致的肌肤,在她的背上轻轻摩挲,每一个触碰都撩出她陌生的情潮……他——再无法自拔,

一手托住她的头,他的舌头变得狂热而放肆,探入她的唇齿间,案求著她的慰藉。

「胜翊……」她想推开陷入情潮的他,但缠绕的激情软化了她的意志。

白皙的肤色若雪……辉映著她潮红双颊……她像是画中飘然而下的仙子……

「映洁……你好美……」喃喃轻吟著,他动手解开了她胸前蔽护……

他炽热的眸子在她的心湖掀起狂涛……她知道,他要她。

给他?她心甘情愿,但不能是现在……

她要名正言顺地成为他的人,不要让意外制造出无父亲疼惜的孩子,她亲身经历过的,那不好受啊……

「别怕……一切都会很美好的……」

他的声音在她耳际响起,像吗啡一寸一寸腐蚀她的意念……

「胜翊……我不知道……」她的犹豫在他的保证声中结束。

「我可爱的小女孩……要蜕变成大人了……」他看到了她眼瞳里的惊慌,语带轻松地在她耳边喃语。

他一把抱起映洁,走入办公室旁的休息室……

窝在胜翊的怀抱中,看著白色的天花板,眼睛东瞄西瞄,就是不敢让眼光落向身旁的他。

「胜翊……」她艰难地开了口。

「什么事?」他侧过身,一手支头面对她。原来,女生害羞竟是这样好看,

他的眼光让她好不容易平复的脸色又染上红晕。咬咬唇,她深吸了口气:「胜翊,现在是大白天,不是晚上。」

「这句话很平常呀,为什么需要鼓起那么大的勇气才能说出口?」他调侃。

「现在是上班时间……」她吞吞口水,再次艰难出言。语言中枢一定是受到刚才的剧烈运动影响,才会丧失作用。

胜翊不合作地哈哈大笑,笑出映洁一脸愠色。

「不要笑啊!万一有人进来撞见,我以後还要不要见人?」

「你担心这点?放心吧!没有我的指示没有人敢进我的办公室,而且,我决定这两天就向莫叔提出婚事,然後等瀞怡的脚一复原立刻结婚,我猜想你大概会希望让瀞怡当你的伴娘。」他细心地为她顾虑到所有事。

白攻害羞地躲入他怀中,不敢看向他那张带笑的得意脸孔。

「如果,你是认为上班时间个该做私人事情,对不起!你必须学会习惯?因为这就是我把你的工作室移到我办公室来的最大目的——我要时时刻刻想到你的时候,就能和你做爱。」他说得露骨。

「你……不正经!」她瞥过头,故意不看他。

「我——正经的很,床事乃人间最重要的大事。」他板起脸孔训人。

「不同你说了……」她起身,却想起被单下的自己未著寸缕。

「我同意!这种时候不应该用说的,只要用做的!」

他打横抱起她,把白攻抱入浴室,用热水帮她冲去满身酸痛……

「胜翊,不管你爱不爱我,我要你记住——我爱你……」映洁深情地看著他,表白也许会失去自尊,但是她愿意用自尊换取他爱她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我知道,也会记住,我保证会善待你,」

他控制住自己,没让爱说出口,总觉得说出爱字就对不起因他而亡的书瑾。

他爱书瑾啊!这生这世都不会改变,他在她坟前保证过,绝不会背叛她的爱。因此,他可以喜欢映洁,可以善待映洁,却不能爱上映洁。

带著些微失望,她垂下头,让莲蓬头冲湿长发……眼泪夹在热水中,滑入下水道,再不见踪迹。

不应该贪心,真的!他说了善待,再贪心会遭天罚。

梳洗过,两人整理好衣服,走入办公室,各自安坐在位置上工作,映洁不语,假作认真,胜翊则是真的投入工作中……

室内电话响起,秘书小姐的声音从话筒小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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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您的父母亲和—位庄书涵小姐来访。」

「你请他们进来。」胜翊简单交代。

映洁坐直身子,他的父母亲来访?她坐立难安、不知把自己摆在哪个位置才适当。

胜翊看出了她的慌乱,出言安慰:「没事!有我在。」

门开,胜翊和映洁起身相迎。一个小小的身影毫无预警地扑进胜翊怀里。

书涵的手环著他的腰,红扑扑的小脸贴著他的胸腔,连声娇喊:「胜翊哥哥,我想死你了,你都不来看我。」

抱著她,胜翊想起青涩年少,那时他也是这样子,一手抱著书涵、一手搭著书瑾,他们站在高高的山谷间,事受著迎风高唱的畅意,没怀疑过人生中会有悲欢离合,没想过终有一日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

他们的亲昵映在映洁眼里,酸楚自她心中升起,原来除了她,他对每个女人都是一样温柔细心,只不过他的爱单单给了庄书瑾……

艾芬一进门就认出映洁,她是徵信社交给她照片上的女孩,她浅浅一笑,儿子终是把她给带回来了。无妨……她有本事让她乖乖回去该属於她的地方。

「你不是在加拿大养病?」在最疼她的姊姊去世後,她伤心过度,几次气喘病发,庄伯父不得不把她送离台湾这块伤心地。

「我好了,爸爸特准我回来找你。胜翊哥哥记不记得你带我去过木栅动物园?那次我们玩得好疯狂,如果时光能够倒转……」她抬起闪著泪珠的双瞳望向他。「胜翊哥哥,我好想再去—次!」

「好啊!一有假期,我立刻带你去玩。」他很乾脆地答应了,没注意到映洁的脸色倏地苍白,血色自她脸上褪去。

「儿子,不能嫌老妈爱吃醋,我心里真得很不是滋味,难道儿子养大就是别人家的吗?你眼里好像只看得到书涵。每次都这样,书瑾、书涵两姊妹一出现,你老妈就要被流放到冰岛去了。」艾芬的假意埋怨射进映洁心底。

她是书瑾的妹妹?看著他们从一入门就贴在一起的身子,她哪还有胜算?所有的革命到最後不见得都是成功……

「妈,放心!儿子永远是你的。」他分出一只手,拥住母亲。

他的家人一出现,她就成了外人?映洁好想找个安全的洞躲起来。

「哪有妈妈这样跟儿子计较的,说你将来不会和媳妇抢儿子才有鬼。」邱泰康的影射,已经很清楚地告知映洁,不得做非分之想。

「哪有?别毁谤我,我是儿子也疼、媳妇也爱。」她牵著胜翊和书涵的手交叠一起。这表示已经太明白了,映洁若还要假装无知,就太自欺欺人了,

映洁交握住紧张的手,狠狠咬住下唇,不让心酸带领泪水溢出。

「爸爸、妈妈,我跟你们介……」胜翊的话还没说完,艾芬就忙著半途拦截。

「有话待会儿再说,快走吧!慕尘下午有个手术要做,他特别挪出时间来帮书涵接风,就在楼下餐厅,别让他等太久。」她拉著胜翊和书涵急急往外带。

「妈,你们先过去我马上来。」他把一群人送小办公室,返身走到映洁面前。「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

你们?你们是一家人啊!我去算什么?再抬头她已经武装好,扯出笑容,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她摇摇头,「快去吧!别让伯父,伯母等太久。」

「那……」

「我自己出去吃,别担心我,我的方向感很好,不会迷路的。」她推著他,把他送出门外。

门关上,伪装连带卸下……脑海里一片空白……

倚著门缓缓坐倒在门边,泪无声无息滑下……

是她笨,选了—个人人都想爱的好男人,早知不该和他这种过分优秀的男人有交集,为什么她还不自量力地让自己陷入?

送出了身,送出了心……谁来教教她,如何全身而退?

正文 第八章

总是在做爱的时候,见他为她喘息、为她激昂,她才有那么一点点感觉,觉得他是她一个人的,觉得他是在乎她的。

不知道是不是该替自己感到自卑,一个只能在床上满足男人的女人,和妓女有什么两样?

她是不是永远都别想打入他的心底深处,成为他的一部分?他的心里有别人,今生和书瑾结不成夫妻,他活著只为等待来世……

爱上这样一个痴情男子,她是幸抑或是不幸?

「胜翊……是不是男人和女人只能靠交合才能维系彼此?」贴著他伟岸的躯体,映洁想——吸引他的是不是这副无人侵占过的胴体,终有一朝春尽红颜老、新鲜不在……她还留得住他吗?

「我想人和禽兽最大的差别就是有知觉、情感,如果上床是一切的答案,那么在这个性泛滥的社会,婚姻存在就不再有其必要件,因为,婚姻只会妨碍男女对外发展、对外寻找答案的机会。」

「我不同意你的说法,你知道吗?有很多动物是终生效忠另外一半的,人类并没行比动物高尚几分。动物交合是为了繁殖下一代,人类则是没有目的,随性发展一夜情。人类会强暴另一个不情愿的对象:人类会用家庭暴力来结束一段婚姻;人类会抛妻弃子只为成就自己的欲念。所以我要说人类和动物最大的差别在於,动物为生死才会选择掠夺,而人类不管在何时何地都以掠夺为乐趣。」

「你很不看好人类?为什么?」

「不知道,也许只是单纯想和你唱反调,也许是消极的念头在作祟,看任何事都不顺眼。相较於动物的单纯,我这个人类是复杂、难以掌控的。」

「你有心事?」

心事?有吗?是不是书涵的出现带给她威胁感,或是邱伯父、邱伯母有意无意流露出来的仇视,让她的心处於恐惧状态?

「告诉我……你和书瑾谈恋爱时是什么感觉?」他说书瑾不会是他们当中的禁忌,那么她可以知己知彼,拉高胜算吗?

他沉默了。

「没关系,我不是那么想知道,我只是……」她不想他认定自己在嫉妒,虽然她是真的在嫉妒。

「我不想在这时候谈起她……」支起後脑,书瑾的影像怎会在他的心中逐渐模糊?

不行!他心里警钟大响,明天、明天他一定要找个时间去看看书瑾。

为什么不想谈?因为和另一个女人在床上会亵渎他心中的爱人?抑或是,和她上床会让他对书瑾怀有愧疚?

她努力压抑住小心眼,可是……好辛苦,她压抑下来满腔的不舒服。

书瑾死了,不再有感觉,但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她有心跳,有知觉,会计较、会心酸啊……只要求他爱自己一点点很过分吗?她只要一点点就够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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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过身,她让枕头吸去无助的眼泪……

胜翊实现诺言带著书涵到木栅去玩,他邀了映洁同行。

她本不想站在他们之间让自己难堪,但是淑纹姨笑著把她送出家门,告诉她幸福要靠自己争取而来,不要随随便便地就把它让出去,

於是,她来了……走在他们两人身後,看著两人笑语如珠,一颗心微微抽痛著。

欢乐原就不属於她,加入了又如何?

这趟旅行是胜翊用来测试她包容度的吗?如果是,未免太残忍……

「胜翊哥哥,你看今天像不像我们以前那样子?」

「哪样子?你说得我满头迷糊。」他笑著揉乱她蓬蓬的鬈发,

这动作他也对她做过——说穿了,除了爱,他可以对每个女人都温柔细心。

「就是以前啊!我和你正在前面—直玩、一直玩,姊跟在後而老是跟不上。」

「书涵,我有话眼你说。」他正色地停下脚步。

「你说,我会乖乖听。」她歪著头认真听,

「我要和映洁结婚了,我不可能……」

「不可能娶我吗?」她瘪了嘴,两颗眼泪挂在红红的眼眶上,几乎就要滑下。

「是!」他打算速战速决。

「为什么?我长得不像书瑾姊姊吗?」她的伤心再也掩藏不住,泪水滴滴答答地—颗颗下滑。

「书涵乖……」他把她捞进怀里,安抚她的泪,

「爱我很糟糕吗?我觉得自己很可爱呀!」

「书涵乖,除了书瑾姊姊以外,我不会再爱别人了,」他安抚著她。

「那你又爱叶小洁。」她噘赵嘴,不依地说。

「她——我不爱,但她是个合适的妻子人选。」这句话欺骗了书涵,也欺骗了他自己。

远远走来,映洁看到这幕,她停下脚步尴尬地站在原地……

他们是旧人啊……而她又是谁?新人?第三者?局外人?

「感情的事谁也没有办法勉强,你一直是我最疼爱的小妹妹,以前是,以後也是,永远都是。」

「你和映洁姊姊结婚以後,还会像现在这样疼我吗?在我伤心的时候,给我温暖;在我有成就的时候,给我掌声:在我快乐的时候,和我一同分享?」

「我会!」他举掌发誓。

「你记得你在姊姊坟前说过,这辈子都不会背叛她的爱?你会记住只可以喜欢映洁姊姊却不可以爱上她?」

「我会!」他皱起眉头回答,可是,这句话他再无法说得像以往那般有自信了。

「那我祝福你们,可是,结婚後你不能忘记每个月都要去看看姊姊,不能忘记有空要带我出去玩,不能忘记……」

「我不会忘记我说过的每一句话!」他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嗯!」她点点头,用力地抱他一下。「我答应你娶她。」

映洁看到了他的吻,撇过头,她不允许白己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场合中失态。

吞入酸涩,算了吧!争取这份爱情不过是自取其辱……她缺乏战斗力,在爱情市场上,她注定只能当个失败者,

胜翊放下书涵走到她身边。温柔地顺顺她皱起的眉峰。

「吃醋了?书涵是个小妹妹,以前就夹在我和书瑾中间当个小小电灯泡。现在人长大了,还是小孩子心性,别和她计较。」

「我知道。」她点点头,连扯出苦笑的力气都失去了。

「胜翊哥哥,我口好渴,你帮我买汽水和冰淇淋。」书涵凑过来。

「好!映洁,你想吃什么?」

「我不渴,你买自己的就行了。」强打起精神,不想坏了他们的兴致。

「等一下,我马上回来。」他大脚一跨,渐行渐远。

「映洁姊姊,我加道你赢在哪里了。因为你长得太像我的书瑾姊姊,性情也像姊姊,所以胜翊哥哥才会选择你,他说要和你结婚,但是他心里很清楚你是影子,不是真正的书瑾姊姊,他会喜欢你,却永远永远都不会爱上你。因为,他不会背叛我的!」她赌气地说,却没想到自己的发泄会伤了旁人。

这些话像刀,像斧,在映洁措手不及时,把她的心砍戍碎片……锵地,满地的碎屑让她抢救不及……

不能哭、不准哭……她用力捣住自己的嘴巴。这个事实你早知道了,她不过是再提醒了你一次,有什么好伤感的?

他不爱你啊!他说了会善待你,如果你不能满足「善待」,硬要强求那份不可能的爱,苦的是你自己、笨的是你自己……

她的心沉入冰潭……谁还能助你自这场错误中抽身?出不来了,出不来了,她沉沦在自设的泥淖中再也起不了身……

「来,书涵,你的冰淇淋……」胜翊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入她的耳里。

她抬起头看到他璀璨的笑容。

是这张脸让她迷失了心……是这张脸让她忘记不可能,强要进入他的生活……

受到报应了吧!活该呀,叶映洁……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映洁,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家?」他关心地摸摸她的额头,试试有无热度。

「我没有不舒服,只是有点累了。」捧著压榨成粉的残破心脏,她的戏演得好辛苦。

「小洁姊姊,待会儿你要是太累跟不上我们,就到大门口等我们,以前姊姊也都是这样子的。」书涵说得理所当然。

胜翊把她当成了书瑾的影子,连她也把她当成影子……

该哭还是该笑?她该笑的吧!嘲笑自己有幸,当上庄书瑾的影子。

「好!我记住了。」拿起包包,她站起身率先走出去。她绝不在他们面前哭!

终於,他们在挤看国王企鹅的时候,在众多的人群中分散了。

没了要时时注意的跟随对象,映洁放任自己的心在缥缈的空间里游荡……

她承认自己没有妈妈和淑纹姨的勇气,要她守著一颗不属於她的心,她做不到,她不愿贪婪、不愿自私,她说了要包容、要接纳?可是做起来好难、好难,随著与日俱增的爱情,她没办法再欺瞒自己,说她不在乎他心里只能容得下一个女人:她没办法漠视他的爱全给了别人,却连一点点部分不到她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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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散了吧!分了吧!眷恋一段没有意义的单恋,似乎有些愚蠢……认清自己,就算当不成女主角,她宁愿跑龙套也不愿意当影子……

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在淑纹姨的惊呼中,她才意识到人已经站在家门口。

「映洁,发生什么事?你的脸色好苍白?胜翊没送你回来吗?」

摇摇头,她无力应付淑纹姨的关心,上楼走入自己的房间,把纷纷扰扰全关在门外。

她好累、好累了,从地震之後她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她要睡了,在睡梦中补缀起她不完整的心……

夜里,胜翊怒气冲冲地来到莫家?把躺在床上的映洁提了起来。

「你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在门口等的吗?」

看到胜翊焦虑的愁容,他是生气抑或心疼?他在担心自己吗?

好笑!他会担心一个影子?她未免太自抬身价。

「你要回来不能找到我们,先告诉我一声吗?你知不知道,我们在动物园门口等了多久?」

「很抱歉……」她浑沌的脑中寻不出其他字眼。

「说抱歉有什么意义?你知道我们来来回回找了多少次?要不是书涵想到打电话给莫叔,我们现在人还在动物围门口找你!」他语气激昂,无法松下心情。

找不到她的恐惧让他仿佛回到那天,那个书瑾发生事故的晚上。他脑海中不断幻想著她是否发生意外了?解释不来那种心慌,他像只无头苍蝇来来回回奔忙,失去了平日的冷静。

「我只是累了。」她声如蚊蚋。

「累了不会告诉我一声吗?你有没有想到别人会担心、会紧张?你自私的过分!」他压制不下满怀焦慌,一手揽过映洁,紧紧地把她锁抱在怀中,再不肯放手。任她的体温中,他感受到她真实的存在。

「我是大人了。」她轻轻地推开他。

她不要再自以为是地解释他的行为,不再让自己的心为他而感动,下了决定的事就不要再改变了……

放掉他,痛的是短暂;守著他,她的心将要痛上一生一世啊!

「映洁……你在闹别扭,是为了书涵吗?我早告诉过你,书涵是小妹妹,和瀞怡一样的小妹妹,懂不懂?」

她没说话。如果真是为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她还可以拿出勇气和她抗争。

可是,她的对象不是人,是一缕芳魂啊!她如何和一个只活在他心里的鬼魂竞争?与其输得落魄,不如趁早放手吧!

「对书涵你大可放心,她只是把我当成自己的大哥,也许她有点依赖、有点撒娇,但是,她从以前就是这个样子的。以前我和书瑾在一起的时候,就习惯有她这个小电灯泡插在我们当中,你难道不能试著习惯,不要去介意吗?」

是了——他理所当然地认定,书瑾可以适应,她就一定行。

「你说过——我不要去模仿任何人,你喜欢我,因为我是我,不是其他人:我可不可以不去适应书瑾的习惯?」

「映洁……你……」

「我变了?我承认我变得自私狭窄,我承认我变得不可理喻,我一直认为自己可以扮演好书瑾的替代位置。可是这些日子下来,我不得不说……对不起,我能力不足。」

「你答应我不介意书瑾的,你说了她不会是造成我们两人之间的问题!」是不是女人一旦上了男人的床,就会认定自己有权控制男人的心、控制男人的思想、控制男人的—切?

「我知道她是你生命中的曾经,一个不容分割的部分,我知道你爱她,不会随光阴政变,我也知道爱你,就要接纳包容你的全部……」

「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拿书瑾来挑衅我?」她何止是变了,她简直是换了一个人,一张面孔,变得面目可憎。

「因为我爱你啊!」

「我不懂你的爱,你的爱容不下一颗沙子吗?你的爱是要建立在抹杀男人的过往下,才能成立?你的心眼真宽大。」爱?哼!果真是想假藉爱情之名,行掌控之实。他怎会容忍这样的女人侵占他的心,甚而……模糊书瑾的影子?

「我是小心眼,是心胸狭隘,但我只是个女人啊!你怎能对我要求那么多?」

「女人?淑纹姨不是女人吗?为什么她可以包容你父亲,你却不能?」

「因为我不够伟大,换个角度想,假设今天我心里存在著另—个男人,你还能与我相守一生吗?」不是所有女人都是淑纹姨啊!他的要求不合理。

「如果他再也不会干扰到我们的未来,我可以包容。」

「是吗?可是他活在我心底,和你接吻时我想的是他、和你做爱时我幻想的是他,我心底无时无刻拿你们来做比较,认定他能做到的,你一定也要做到,你还能包容吗?」

「你到底要无理取闹到什么地步?」他暴吼。

「我们分手吧!我承认我的包容力不足……」她垂了肩,勉强,真的好累!

「分手看在你眼里竟是那么轻而易举?你的道德观呢?你的贞节论呢?」

分手?她竟轻易地提出分手,是她说「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原来她的誓言薄弱的不禁一击。他错看了她……

「那些东西都帮不了我,只有分手才能救我未来的三十年。」

「说到底你就是在嫉妒书瑾。」

「我是无法忍受,她习惯妹妹在你身上摩赠,我就必须学会适应:我无法忍受在交欢的时候,你抱著我,心里却想著另一个女人:我无法忍受你想要我怀孕,只因为你想把你和书瑾来不及生出来的孩子生回来……」

「你要我怎么做?把她赶出我心里,让她孤魂无依,在黑夜中悲泣?」

「你做得到吗?」她并没有要他这样啊!她只想要他爱她,只想他把投资在书瑾身上的感情分一点给她。

「我做不到!你听过中国人有一个娶冥妻的习俗吗?我原本计画在娶你之前先把书瑾娶入门,她为大,你当小。」他说谎,庄伯伯是基督徒,不会同意这种事,他气极败坏的话只为了伤害她。

「同享齐人之福吗?胜翊,很抱歉我做不到,请你去找一个能配合你的女人。」不!她说错了,不是齐人之福,基本上他是和书瑾结婚,而她只是代替书瑾和他繁衍後代的工具。

她翻过身上把棉被拉高,哪有一颗心可以经得起这样拉扯,而不破碎的?

「这是你说的!不要後悔。」

他愤恨地抛下一话离去,空留伤痕盘累的她独舐伤口。

她好恨自己,没有宽容心,却妄想介入他和书瑾;她好恨自己,缺了容人胸怀,却想做伟人的工作,她是自视太高了呀!

胜翊离去後,莫靖嘉和淑纹走入映洁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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