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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自改+完] 百萬情婦 (鬼王)
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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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自改+完] 百萬情婦 (鬼王)

冷面殺手「邱勝翊」——一朝被情傷,十年怕女人  
  
向來女人只是他洩慾的工具  
  
而流星酒館的那個女孩竟教他移不開目光  
  
甚至花了上百萬買回她  
  
但他只想當她是情婦  
  
要她的人卻不敢希冀得到她的愛  
  
每回他總是霸道、狂野地要她  
  
將自己不敢承認的情愫  
  
寄托在一次又一次的情慾裡  
  
她的命是他救回的、人是他的  
  
她的心……她知道他並不想要  
  
但她發現自己竟甘願作為他的「囚鳥」  
  
甚至在他要離開時,不惜放下身段挑逗他  
  
想要以慾望征服他……

[ 本帖最後由 紫夢 於 2016-12-2 03:3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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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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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挺好看,支持好文章~謝謝樓主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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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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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一九八八羊冬季英國再也沒有比這個冬季更冷的英國了,至少在吳映潔的心裡,她是這麼認為。但是,看著得了嚴重肺炎的母親,她身體上的寒冷、霎時成為微不足道的小哆嗦。

  儘管在病中,躺在床上的婦人仍然美得令人心折。

  小吳映潔早熟的眼神環顧四周寒酸的一切,每一寸都在在地說明她和母親的貧窮,淚水頓時盈滿了她的眼眶。

  吳映潔抗拒接受母親隨時可能死去的事實,她在心裡發誓,就算要死,也不能讓母親死得如此微不足道、如此卑賤。

  在這個斗室裡,只有她陪著母親。她在英國沒有任何親戚;母親離開父親後,再也沒回過她的故鄉——美國,在遠水救不了近火的情況下,她又能求誰?

  淚水干了又湧現,一個十歲的少女,在求生的關卡上是這般的不知所措。

  小吳映潔握著呻吟的母親的雙手,兩人淚眼以對。

  同樣美麗的兩張容顏,吳映潔多了一份東方古典的精緻美,天生高貴的氣質完全不破寒傖所遮掩。

  「媽。」吳映潔緊握母親柔弱的手。

  「有我陪著你,不要怕。」母親曾遇過奴僕如雲、穿金戴銀的生活;也曾遇過貧窮、饑饉、三餐不繼的生活。前者是因為父親,後者也是因為父親,很諷刺不是嗎?

  吳映潔的父親是個高大、英俊的中國人,他給了母親天堂裡才有的愛,也給了她地獄裡才有的痛。她隱約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在幼小的心靈裡又不是很確定。

  最後母親寒了心離開美國,來到對她來說是全然陌生的英國,為了養活她,母親找了一份十分卑賤的工作。

  「鬼鬼,鬼鬼。這是你父親替你取的名字,哦——媽媽以後將無法照顧你了,記得我和爹地都愛你,不管爹地曾對我做了什麼,你的心中……要有愛……不要有恨,你將會找到給你愛也給你尊重的終生伴侶……我要到天堂去等你父親了,到了天堂後,再世不會有人與我搶他了……」

  「不!媽,你要好起來,我不要一個人,我怕一個人,等你好起來以後我們就回美國找外公去,外公會要我們的,你可以再過回原來的好日子,媽——」她哽咽著,語不成聲。

  她們窮得連抗生素都買不起,她所有安慰人的話,全像空中樓閣一樣今人懷疑。

  她的小手握住母親那雙冰冷如窗外飄落的雪花、沒有生命的手。「不!媽媽!求你活下去。」她哀號著,但卻得不到響應。

  最後,吳映潔嗚咽她哭倒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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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没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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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九九八年美國紐約二十歲的吳映潔是個美麗的女孩﹐她的眸子是一抹湖綠,她像朵柔弱、楚楚動人的芙蓉花;儘管生活在困頓與貧窮裡,仍然堅毅不拔,在荊棘裡默默地開著。

  雖然她身上穿著粗劣的棉質T恤﹐卻掩不住她純真的美麗。

  十年前,自從母親死後,外公將她接回美國,過了五年平靜富足的生活,但好景不常,外公驟逝,萬頁家財全讓舅舅給散盡,用一種全世界最迅速的方法——賭博。無奈之下,舅媽敖君怡拿了她的嫁妝變賣,開了現在這家兼營色情的應召小酒店。

  吳映潔此刻正蹲在後院刷洗著應召女郎的衣物。因為日復一日的工作,她的手已被摧殘得紅腫、起老繭。

  在這裡,每天好像都有洗不完的衣服和做不完的清潔工作,但這些辛苦都比不上酒館客人輕浮的侵犯,不論是言語上的輕佻或是肢體的觸摸,都令她覺得噁心。

  「鬼鬼,你到底在蘑菇個什麼勁?洗幾件衣服洗一個早上?!」敖君怡誇張至極地嚷著。

  事實上吳映潔每日乎均只花一個鐘頭左右來洗衣服,否則其它瑣碎的清潔工作她別想在晚上睡覺而做完。

  「哦!就來了。」吳映潔清脆的聲音響應著。

  「快點,前頭客人滿座,阿芬、阿美快忙不過來了。」將水槽裡最後一件衣服涼上竹竿,吳映潔擦乾了手掌,急忙走向大廳。

  她最恨必須到大廳服侍男人,因為大廳裡擠滿了想向女侍伸出祿山之爪的老色狼﹐酒館裡的女侍皆附帶出賣身體來賺取外快,所以一干女侍身上穿的衣服布料都很省,即使是在如此寒冷的冬季亦然。

  那些女侍們捧著餐盤送酒、送食物,豐胸肥臀再加上妖嬌的笑容,全在吸引酒足飯飽之後,有意性交易的猛男俗夫。

  舅媽敖君怡的情夫趁著吳映潔到廚房端食物時攔在她身前。「鬼鬼,你知道什麼方法可以替自己也替酒館賺更多的錢?」她非常害怕張世明靠近她,他總是全身的酒味,沒有一天例外,好像整天泡在酒缸洗澡似的。

  吳映潔十分清楚他的意思,在這個酒館裡生活了五年,她知道那些男女之間的事,酒館裡每一個女侍都做那些事來賺更多的錢,交易後所得只需付給老闆娘二成場地費,比起辛辛苦苦端盤子不知好賺多少倍。

  「Andy,讓我過去好嗎?大廳裡還有好幾桌的客人等著吃晚飯。」吳映潔哀求著,除了哀求之外,她無計可施。

  「是的,他們吃飽後,就會拉著大廳裡某個心甘情願的女侍到樓上替他們暖床,不像你,放著大好的本錢也不懂得好好利用。」張世明瞇著眼,露出下流的笑容,強托住吳映潔的下顎,眼看著就要用他充滿酒臭航髒的唇欺上她純潔的唇。

  她瘋狂地掙扎,想要抗拒、想要掙脫,但仍敵不過他的強勢,他的唇還是欺上她的。她恨不得立刻死去,也不要被這樣的人渣欺侮。

  「Andy!」這聲憤恨的尖叫來自於無情的舅媽。

  「是她誘惑我的,是鬼鬼要我吻它的,她想嘗嘗男人的味道,是你一直剝奪她這方面的權利,她只好找上我。」張世明惡人先告狀,無所謂地聳聳肩。

  「不是這樣的,舅媽。是Andy……」她不敢相信張世明竟然睜眼說瞎話,正欲解釋,不料舅媽先用來一個辛辣的巴掌,摑得她眼盲金星。

  「還敢強辯,早就知道你遺傳了你媽的騷味,連我的男人也想勾引,也不自己照照鏡子,還以為自己是高貴的公主!你等著看好了,想男人是不是?我就讓你如願以償!」「不!舅媽,我不要什麼男人。」吳映潔哀求著,臉頰上的紅掌在燈光下更是顯目。

  一旁的張世明揚起下巴,一邊得意洋洋地吹著口哨,一邊踱向大廳,似乎十分滿意自己的所作所為。

  剛才最大的收穫就是吻了聖潔的吳映潔。他媽的,一定要把她弄上床不可,他已經好久不曾睡處女了,尤其是像她那樣高雅、羞怯,美若水中仙子的處女。

  委屈的吳映潔,眼眶裡早已盈滿了淚水。

  冉回到大廳時,她眼淚已經干了,但仍難掩哭泣過後痛苦的痕跡。

  「你又躲到哪裡偷懶了?」敖君怡經過她身旁時檸了她一下,奇怪的是,她已經麻木得不知道疼痛了。

  「你給我好好工作,不然晚上準備餓肚子吧!」敖君怡威脅道。

  當吳映潔準備好餐飲端到桌子邊時,她注意到這個客人十分高大,頭髮漆黑如墨,輪廓粗擴分明,膚色介於小麥和古銅色之間,顯然他一定經常曝曬在烈日之下。

  是他!吳映潔認出了他——邱勝翊,他怎麼會在這裡?它的笑容在看到它的一剎那間隱去。

  她知道他不可能認識自己的,充其量只是會覺得她長得像某個故人,所以她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在他面前送餐點,不需要迴避。

  「先生,你要什麼酒?」邱勝翊不睬她,仍然沉浸在它的回憶裡。

  「先生!」她又叫了一聲,這次的聲音稍大了些。

  他猛地抓住它的手腕,將她往身邊帶,她本能地想要掙脫它的箝制。

  「放開我!」她心好慌,她知道他肯定是認錯人了,才會這般失禮的將她抓住。被他握住了手腕讓她心跳如雷,她從未像這一刻一般心緒如此紛亂。

  「鬼鬼,你是不是惹這位紳士不高興了?」敖君怡不分青紅皂白便甩了她一個耳光。

  「難不成你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勾引這位紳士不成?天啊!」

  邱勝翊猛地站起身,露出殺人的凶光,逮住殘酷的婦人,用力之猛,幾乎要廢了她的手臂。他語帶威脅的道:「要是你再碰這個女孩一根寒毛,你最好準備一輛輪椅陪你度過殘生。」

  敖君怡的臉色漲成豬肝色,「好痛!大爺請手下留情。」

  「我再說一遍,如果你再動手打這個女孩的話,你得付出你的雙手雙腳作為代價。」

  「好……好……我知道了,我不會再打鬼鬼了,你放手吧,好心的先生。」敖君怡苦苦哀求。

  邱勝翊甩開敖君怡的手臂,也鬆開吳映潔的手腕,後者則低垂下頭,不敢正視他。

  他掏出一張紙鈔順手擱在桌上,便轉身瀟灑的離去,像是碰到了什麼倒胃口的事一般。

  「吳映潔!你好樣的,什麼時候勾搭上那個有錢人的?真了不起,竟然聯合外人教訓,我,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枉費我養了你五年,真是白白浪費了五年的生活費﹐那些錢我丟到水裡還會響,卻養了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婊子!」

  「舅媽,你誤會了,我……」她還未說完,卻被搶了白。「不能打你是不是?好!有誰願意出最高的價錢把你買走,我雙手雙腳同意,省得留下你這個禍水,害慘我了。」

  「舅媽,不要,你不要把我賣掉,我會乖乖聽你的話,你要怎麼打我、罵我都行﹐我不會怪你的,求你別把我賣了,求你!」吳映潔在眾目睽睽之下,淚水如雨下地跪在地板上,為自己坎坷的命運請命。

  離開小酒館後,邱勝翊一直無法得到乎靜,那個在小酒館端盤子的女孩擾亂了他的心緒。

  太像了,實在是太像了。她的輪廓和神韻實在像極了容嘉。

  容嘉是個大美人,但她比容嘉更美。腰肢纖弱、肌膚賽雪,美得不可方物。她的美裡還透著一抹淡淡的憂愁,一種不是她的年紀該有的憂鬱。

  她看起來很年輕,應該未成年吧?

  他以為他再世不曾注意任何女人了,它的心全部給了容嘉,隨著容嘉的死埋在墳墓裡了。但在小酒館裡內心的悸動,卻讓他的心又活了過來。

  不!他的悸動只是因為她長得像容嘉,一定是因為那樣。他搖搖頭,歎了一口氣。容嘉的笑、容嘉的哭、容嘉的愛、容嘉的任性、容嘉的嬌憨、容嘉的死……不斷啃嚙他的心。

  他知道自己這些年來改變很多,失去了做人該有的熱情,敖犬說他愈來愈深沉、陰鶩了。

  深沉?陰鶩?他苦笑著,一點也不喜歡這樣的形容詞,但卻無力改變。

  他站起身,藉由身後的落地大窗眺望整個紐約而夜景。自從容嘉死後,他一直無法寬恕自己:不能對自己寬恕,內心自然無法自由,就算他擁有萬貫家財也買不到自由的快樂。

  黃暐婷由他身後緊緊地攬著他的腰,整張臉貼在他的背上磨增著,愛意濃烈地道:「原來你在這裡,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呢!」Apple是他新納的床伴,天冷的冬天有個熱呼呼又心甘情願的波霸美女,至少可以暫時幫他紓解肉體上的慾求不滿。

  他想想,上個月是怎麼和Apple勾搭上的?

  黃暐婷是個厲害的女人,好像生下來就是為了要征服男人、對抗男人。

  她是紐約華爾街股市有名的冷面殺手,股海進出替她創造了天文數字的財富。

  可惜,一個再能幹、再強悍的女人,仍然需要、渴求男人的愛情。

  邱勝翊對她只有欲沒有愛,這一點一向精明的黃暐婷哪有不明白之理,但她不在乎,短暫的快樂不一定要有永恆,就像現在,能夠緊緊抱著他,也是一種無上的幸福,許多女人求還求不到呢!

  黃暐婷脫下身上的睡衣,一絲不掛地站在他的身後。

  他並未轉身,但已嗅出女體慾望的味道。因為容嘉,也因為小酒館的少女,他今晚準備禁慾。美麗的誘惑並不是不能抗拒的。

  黃暐婷挪動身子,擠進邱勝翊與落地窗問的縫隙裡,金色波浪般的長髮滑落她如玉般的雙肩、雙峰高聳飽滿的恫體。

  她踮起腳尖,攀上邱勝翊的肩頭,一邊吻他,一邊探向他的衣棠。

  邱勝翊輕鬆地掙脫她。

  「為什麼?」黃暐婷不敢相信的看著他,本來的瀟灑不見了。

  「不想。」他輕哼一聲。

  「為什麼?」她非要一個答案不可。

  「我不想要你。」他坦白道。

  淚水在黃暐婷的眼中打轉,一向自信滿滿的她簡直快崩潰了。

  「為什麼?」她不明白。

  「你走吧。」他下了逐客令。

  黃暐婷受傷太深,整個人像發狂似地撲了上去,卻不及邱勝翊閃開的速度;她撲倒在床上,哭得十分傷心。

  「你明知道我愛上你,偏偏選擇這樣的方式傷害我!」

  「剛認識之時,你就已知道我是個沒有心的人,我提醒過你千萬別愛上我的。」

  「是的,你是提醒過我,可是我沒有辦法控制我的心。」情場老手也有動真情的時候,好勝的黃暐婷並不準備就此放手。

  星期天,吳映潔難得有機會上街走走,順便補充酒館所需的日用品。

  在街上便利商店打工的中國女孩張筱婕,是她唯一的好朋友。她們很少見面,卻不減彼此的友誼。

  「鬼鬼,你應該逃走。」張筱婕憤慨地道。

  「能往哪裡逃?」

  「你舅舅呢?他不會讓你舅媽這麼無法無天的。」

  「舅舅跑船去了。」美其名是跑船,事實上是躲賭債去了。

  「你不能就這樣乖乖讓你舅媽把你給賣了。」

  「我會求她。」

  「你明知道求她不如訓練小豬在天上飛。」

  「舅媽只是嚇唬我罷了。」吳映潔輕咬下唇,可憐兮兮地道。

  「如果是真的呢?」

      「只有認命了。」張筱婕翻翻白眼,大叫著:「為什麼紅顏偏偏多薄命?」

  「我該走了,人晚回去舅媽又要發脾氣了。」

  「你舅媽變態,嫉妒你的美貌,以折磨你為樂事,尤其那個酒鬼張世明看你的次數比看她多,難怪她會想把你賣掉,你一定要反抗到底。」張筱婕的阿姨也在酒館的廚房工作,她的馬路消息全是阿姨告訴她的,但每次想多知道一些,鬼鬼總是不願多說。

  「我愈是反抗,舅媽恐怕會愈生氣。」

  「天理何在!?文明世界居然還有這種販賣人口的事。」張筱婕雙手扠腰,杏眼圓瞪。

  「筱婕,別為我擔心,等舅媽氣消了我再求她,她比較能聽進去。我真的得走了,下個月見。」吳映潔回到酒館,仍然不得清閒,忙碌的一天才要真正開始。

  「吳映潔!」一道熟悉的尖銳聲音響起。

  「舅媽。」她怯怯地響應。

  「你又到哪裡鬼混了!買個東西要花一上午的時間嗎?」敖君怡準備要開罵。

  「我……我和筱婕聊了幾句,所以耽誤了一點時間。」吳映潔好恨自己的軟弱,為什麼她學不會反抗。

  「聊天,聊天,就只知道串門子。快點把水槽裡的餐盤洗洗,洗完後到我房裡來,我有話要告訴你。」沒來由的,敖君怡就是討厭她的外撈女,也許是因為她的臉蛋和天生優雅、超凡出俗的美,讓敖君怡想要毀了她的臉。更可恨的是,連張世明那痞子也想染指吳映潔。

  姓吳的女人骨子裡全裝了禍水,敖君怡知道吳映潔的母親當年就是因為另一個姓吳的女人——吳容嘉毀了一生的幸福。因為吳容嘉和自己的親哥哥,也就是吳映潔的生父有了不倫之戀。

  敖君怡在心裡咒罵著,雖然她恨吳映潔,但她仍為自己的妯她娌不值,好好的一個人,就這樣毀在吳亦崟、吳容嘉兄妹的手裡。

  叩、叩!

  吳映潔敲了敲舅媽的房門。

  「進來。」敖君怡喊道。

  吳映潔輕手輕腳地推門而入,她很少進敖君怡的房間,因為房裡有著另外一個人--張世明,她躲他都來不及,當然不會自己往陷阱裡跳。

  敖君怡正一邊翻看花花公子雜誌,一邊蹺著腳優閒地啃著蘋果。「把門關上。」

  「哦。」吳映潔順從地合上門,走到敖君怡面前。

  「男女之間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敖君怡劈頭就問。

  吳映潔微愣了一下,被她的問題嚇住。

  「幹啥?!裝聖女貞德啊?男女之間的事你到底懂多少?」敖君怡不耐煩地再間一次。

  「有一點知道。」吳映潔低下頭怯怯地道。

  「從今天、從現在開始,你要多學著點。」

  「舅媽,學什麼?鬼鬼不明白。」吳映潔整個人慌了,覺得自己正在走一條十分危險又邪惡的路。

  「我把你賣給了勞倫斯.史東先生,下個禮拜他要驗貨。」敖君怡將雜誌隨手扔到地板上,正是一頁攤開的白人裸男照,身材十分健美。

  「舅媽!求你,我求你不要把我賣掉。」吳映潔雙膝跪地,淚流滿面,她寧願死也不願像物品般被賣給男人。

  「閉嘴!你別給我尋死覓活的,我已經收了史東先生五十萬美金的訂金,初夜之後還有尾款五十萬美金,要不是史東先生非要你不可,你以為我會把這個機會自白奉送給你嗎?你作夢!」敖君怡羨慕吳映潔有此等好運。

  史東先生富可敵國,就算做他排行十六的小老婆,也是一種殊榮。

  「舅媽,求你發發慈悲,放過我!」吳映潔痛苦地道。

  「發慈悲?那誰對我發慈悲?並不是每一個女人在這一生裡都能有這種機會做這種買賣的,有了那些錢,我可以用來替你舅舅還賭債,他就不必在船上漂泊了,你忍心看他一把年紀還跑船回不了家嗎?」敖君怡開始使用哀兵政策,為了讓自己的理由和苦衷更有說服力,她努力地擠出幾滴眼淚,配合戲劇性的對白,使謊言有個高尚的基石。

  「舅媽,舅舅到底欠了多少錢?」敖君怡十分滿意吳映潔已開始動搖了。「你不會真的想要知道的。」她語氣哀傷地道。

  「告訴我。」

  「將近兩百萬美金,不然你以為我辛辛苦苦的拋頭露面為了什麼?還不是想早。一家團圓,可是靠我掙錢的速度,到死也還不完。」敖君怡更求逼真的聲淚俱下。

  而心軟的吳映潔相信了她的話。她低垂著頭,無法承諾或是點頭。

  「如果你不答應的話,你舅舅只有死路一條,這後半生注定要老死在船上了。」敖君怡的謊話愈說愈順口。

  吳映潔內心煎熬著,最後,她妥協了。舅媽說得沒錯,她這一生靠雙手拚命賺錢,也未必能賺到一百萬美金,如果她還有任何一絲剩餘價值,能拯救舅舅脫離苦海,有何不可。

  敖君怡立刻擦乾眼淚,拉起吳映潔,偽善地說:「好心會有好報,外祖父和外祖都會感謝你的。」吳映潔的心怦怦地狂跳著,不過她現在已是過河的卒子,只准進不准退。

  「晚上史東先生的家庭醫生會來檢查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很好啊,不需要檢查。」

  「不!史東先生不放心,雖然我用人頭保證你仍是一朵未經採擷的花,但史東先生還是堅持要請專業的醫師來證明你的純真,聽說這位醫生能夠分辨出處女膜是否為真的。」吳映潔害怕極了,女人被物化的程度莫甚於此。幾次衝動之下,她想轉身逃走,但理智卻不讓她有機會做儒夫。

  「舅媽,我……」

  「你想問什麼?」

  「史東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吳映潔祈禱它是個正人君子。當然,這只是奢望,仁人君子怎會搞這種下三濫的性交易呢?

  「史東先生是個天好人,造橋鋪路不說,每年光是捐給慈善機構的善款,就足夠幫助亞、非洲許多貧童購買一輩子所需的糧食。」既然吳映潔喜歡聽好聽的話,敖君怡也不是白癡,多掰幾則善行能讓鬼鬼心裡情願點,何樂不為?

  真正的勞倫斯.史東又是個什麼樣的人呢?上流社會幾則傳聞已久的醜聞恰可說明他的變態與病態。

  幾個被勞倫斯召過的妓女全怨聲載道地訴苦,都說勞倫斯有嚴重的性變態,以凌辱性伴侶為樂,女人愈是痛苦愈能激起他的亢奮。

  他還曾有一次玩得太過火,而將一名未成年的妓女給玩死了。當時他砸了一大筆錢給家屬,才將那件性醜聞給壓下來。

  有了上次鬧出人命的經驗後,他便不玩妓女,改以買下缺錢的淘金女郎﹐先付費後享受,往往配合度也較高,沒了新鮮感後,即放那人自由。許多女人為了高額利益,也甘願陪他一段日子。

  而最近,他看上了「流星酒館」老闆娘的外甥女,她據說是個未經人事的處女,想來他就心癢難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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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距離上回邱勝翊光顧「流星酒館」,又過了十天。這次,他在紐約停留的時間實在夠久了,整整兩個月的時間。明天,他就要起程到北歐。

  「嗨!終於找到你了,王子。」

  邱勝翊猛轉身,盯著朝他笑的不速之客——楊奇煜。邱勝翊看了他一眼沒回話,只是一徑地往大廈走去,楊奇煜則跟隨在後。

  「請我喝杯咖啡吧!」

  「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楊太太呢?別告訴我,才新婚燕爾就被你氣跑了。」邱勝翊調侃道。

  「呸!呸!呸!我和MeiMei可是甜如蜜!別咒我。」

  「找我有事嗎?」

  「沒事,只是覺得有點奇怪罷了。」楊奇煜微蹙眉。「你……決定重見天日了嗎?」

  「什麼意思?」

  「這兩個月,你在紐約的形蹤根本一點神秘感也沒有嘛,不像鐵了心隱居起來的你,所以我和敖犬決定一探究竟;如果你打算重出江湖的話,我們想湊個熱鬧。  」楊奇煜拍拍它的肩。

  「我現在很隨緣。」邱勝翊露出難得的笑容。

  「哦?是隨緣還是隨波逐流?」

  「都有一點吧。」邱勝翊聳聳肩後回答。

  「什麼時候回台北?咱們好久沒喝兩杯了。」

  「不需要到台北也能喝到美酒,我今晚就可以請你喝兩杯。」邱勝翊想到「流星酒館」裡酷似容嘉的少女。

  「OK!恭敬不如從命。」

  「怎麼啦?」楊奇煜看著一臉僵硬的邱勝翊。

  邱勝翊指了指流星酒館前掛著的「出售」的招牌。

  「不會吧!咱們兄弟難得重逢喝兩杯,酒館竟然倒閉了。走!我知道這附近還有一家氣氛不錯,又有好酒的酒館,我們到哪裡喝去。」

  邱勝翊不動如山,似乎沒聽到他的提議。

  往前邁了幾大步的楊奇煜旋即轍了回來。「有什麼不對勁嗎?」

  「怎麼會突然暫停營業呢?」邱勝翊喃喃自語。

  「不過是倒了一家小酒館嘛,這類開開關關的雨傘店在資本主義社會裡處處都是,你怎麼一副惆悵不已的模樣?」

  楊奇煜興味十足地揪著邱勝翊,似乎也嗅出了不尋常,倘杵在一旁靜待下文。

  邱勝翊微蹙眉,星目微張,若有所思。

  「你認識這家店的老闆嗎?不可能啊!你這麼孤僻,根本懶得跟人打交道。」

  楊奇煜頓了頓,狐疑地看著邱勝翊。

  「我不認識她們。」他吐出短短的一句話,算是交代。

  「需要幫忙嗎?」

  邱勝翊搖搖頭,「緣分深的,自會刻在心裡。」

  楊奇煜聽得一頭霧水,他的好奇心被挑起,無論如何﹐得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兩人正要離去時,流星酒館的側門正巧被推開。

  一名少女和一位中年婦人提了一些瓶瓶罐罐由內走出,兩人正相互談論著。

  「老天真是瞎了眼,一朵鮮花就要被插在一蛇牛糞上了!」少女不乎地道。

  「這全是命,鬼鬼命不好,二十年來安穩的日子總過不長。」婦人感歎的搖搖頭。

  「阿姨,你看我們報警如何?」

  「我們沒錢沒勢,又沒發生兇殺案,你覺得警察會管這種事嗎?而且鬼鬼已經被洗腦了,十足殉道者的精神,到時鬼鬼向警力承認她是心甘情願賣身的,她舅媽收的那些錢只不過是聘金罷了,這種你情我願的事,美國憲法也管不著啊!」

  「這位大嫂——」邱勝翊忍不住趨前詢問。

  「啊?」

  「你們剛才聊的女孩,是這家流星酒館的女侍嗎?」

  「是啊!先生,你們認識鬼鬼嗎?吳映潔。」張筱婕見兩人穿著體面,如果他們認識鬼鬼,也願意為地出頭的話,鬼鬼就有救了。

  「你說她願意賣身?」邱勝翊冷峻地問道。

  「不!她是被逼的。」

  「出錢買下她的是誰?」他捉住張筱婕的手臂,有些慌亂地間。

  「有權有勢的勞倫斯.史東先生。」張筱婕激憤地道,顯然她對勞倫斯.史東的醜行十分清楚。

  「那個惡名昭彰的敗類!?」邱勝翊吼道。

  連楊奇煜也皺眉,勞倫斯確實是個大敗類,雖然他待在紐約的時間不多,但關於他的性變態醜聞,他並不陌生。看來他這次要摧殘的女人,王子準備要以她的保護者自居了。

  「好心的先生,如果你有能力、有本事的話,請你一定要救救鬼鬼,她真的好可憐哦!」張筱婕懇求道。

  「你放心,我會的。鬼鬼有你這樣講義氣的朋友,是她前世修來的。」他看向楊奇煜。「小煜。」

  「OK!我會把與勞倫斯.史東有關的任何消息全搜集給你。」楊奇煜心裡有絲興奮,好像從前他們一起出生入死的歲月又回來了;他們之間絕佳的默契,不是一干閒雜人等能取代的。

  搜集資料是楊奇煜的絕活之一,三天的工夫,邱勝翊想知道的與不想知道的資料全雙手奉上。

  「王子,你要有心理準備,要看就看完整的資料。」

  邱勝翊接過楊奇煜遞來的一張磁盤片,放入計算機裡,開始讀資料。

  楊奇煜想了很久,還是忍耐不住的開口:「吳映潔是容嘉的侄女,她要叫容嘉姑姑。」

  不用說,這顆炸彈無疑是晴天霹靂,炸得邱勝翊心湖波濤洶湧。

  「她是容嘉哥哥的小孩。」楊奇煜補充。

  在輩分上,邱勝翊等於是吳映潔上一輩的人,當然,這是以吳容嘉為主軸的倫理,拿掉吳容嘉,邱勝翊與吳映潔跟一般紅塵俗世的尋常男女並無太大不同。

  可是,偏偏吳容嘉是個不死的鬼魂,一直縈繞在邱勝翊的心坎裡;諷刺的是,吳容嘉的背叛與吳映潔的生父吳亦崟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吳亦崟與吳容嘉之間的亂倫關係,毀了許多人的一生幸福。那些過去的悲劇和現在的悲劇,交織成紛亂的生之苦海。

  邱勝翊曾因為那件事瘋狂得生不如死,直至現在想起,心中仍會隱隱作痛。

  難怪,她和容嘉如此相像,原來是血緣上的遺傳。

  「你還是要救吳映潔嗎?她是仇人的女兒耶。」楊奇煜直指他的痛處。

  「我不知道將來會如何,至少現在的我理智主宰大腦。」邱勝翊繼續往下讀資料,努力掩飾情緒的波動。

  「這麼說來,你會救她囉?」楊奇煜追問。

  邱勝翊點點頭。

  「太好了,你是個公正的人,一直都是。」

  「別太早讚美我,我說過我的理智目前正好抬頭,或許當我感情用事時,我會變成一個不可理喻的惡人。」

  楊奇煜被他詭譎的表情所駭,他知道邱勝翊並非開玩笑,心裡不免擔心。「你準備怎麼救人?」

  「那個敗類將她囚禁在曼哈頓區的一間公寓裡。」

  「沒錯!你不會是想硬闖吧?」楊奇煜不認為這是一個好方法。

  「不!我會先以同等的價格往上加二分之一,將她買下。」邱勝翊心中似乎已有定見。

  「若勞倫斯不依呢?」

  「不依的話——我就用偷的。」

  「如果我是勞倫斯,我一定不會輕易放走美人,不管你出再高的價錢都沒用。錢對敗類而言很容易再賺,美麗又特別的女人可難求。」楊奇煜微笑道。

  「你怎麼知道她是個美麗又特別的女人?只憑網絡的這幾張相片?」邱勝翊抿嘴道。

  「不,我認為她美麗又特別,是因為你很在乎她。」

  「哦?你居然會知道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邱勝翊不以為然地冷笑一聲。

  「不是嗎?小小的流星酒館,你只去過一次就注意到她,而且對她印象深刻,對於一個心如止水的男人而言,實在太奇怪了。」楊奇煜說得坦白。

  「因為她長得很像容嘉。」邱勝翊不願承認自己並未準備付出的感情。

  「哦?除非是雙胞胎,不然不可能有真正相像的兩個人,而且在我看來,她們並非你所認為的那麼相像。」楊奇煜死咬著邱勝翊確實對吳映潔動了凡心的話題。

  「婚姻使你變得過於浪漫。」邱勝翊不想掉入楊奇煜的陷阱,他不認為他對吳映潔有所謂一見鍾情的情愫;他封起了自己的心,不打算再變了。

  「是嗎?我寧願是我看走眼,感覺錯誤。不然若你和她真的愛上了,可能又會死傷一片。」楊奇煜覺得自己的形容一點也不誇張。

  用情本來就熾烈的邱勝翊,很容易愛得使地球燃燒起來,況且對方又是個身份十分敏感的吳映潔。

  吳映潔自從被帶到勞倫斯的牢籠後,無疑的是每日物質生活絕對的豐衣足食,縷羅綢緞像是他自家生產不必花錢賈似的,每一天都有不同的新款華服讓她試穿,吃的是中西式的山珍海味,就像被豪養的孔雀。

  但是她卻一點也不快樂,而且有隨時被推上絞架的恐懼感,每天夜裡則是惡夢連連。服侍她的奴僕全是被訓練得很好的下人,每回地想從他們身上打聽一些消息,卻只得到他們以搖頭做為響應。

  「小姐,請你準備一下,主人要我們今晚搬到長島去,一個鐘頭後動身。」負責照顧它的管家恭敬地道。

  又要搬離這裡了,自從賣身之後,這已是第三次搬家了。

  「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史東先生?」吳映潔覺得最壞的情況遲早是要面對的,不如早點承受。

  「小姐,有些事——能拖就拖吧。」管家欲言又止。

  「什麼意思?你是不是想告訴我什麼?」吳映潔心中警鈴大響,眼前這位管家吞吞吐吐的模樣今人生疑。

  「沒……沒什麼,只是想告訴小姐稍安勿躁,史東先生到法國去了,下個禮拜才會回來。主人剛剛打電話來,要我們帶你到長島的別墅去等他。」

  「史東先生的每幢別墅裡都有個女主人是不?」吳映潔這樣問並不是因為地想獨佔史東,而是在她的想法裡,若史東先生有很多個情婦的話,會來找她的機會自然比較少,在多方比較及新鮮感沒了之後,自然會放她自由之身,所以她想知道,有多少女人像她一樣要伺候史東先生。

  「這個……」管家考慮著要說多少真相。

  「不礙事的,我只是好奇罷了,如果你覺得告訴我會很為難的話,我不勉強你就是了。」吳映潔體恤地道。

  「小姐,你是知道的,我們這些替史東先生做事的人拿人薪水,真的不方便道主人長短,尤其我是管家的身份,更是容易動輒得咎。」

  吳映潔點點頭表示能諒解。

  「不過,我看你是好人家的女兒,長得又很標緻美麗,就算要冒著被炒魷魚的風險,總要提醒你一些事。」管家似乎是下定決心,準備實話實說。

  「好心的管家先生,你真的願意告訴我嗎?」吳映潔心裡感激不已。

  「我長話短說。史東先生是個私生活有嚴重瑕疵的人,不是只有情婦如雲這麼簡單,他慣用金錢買下他要的女人,你並不是第一個,而且我相信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他玩女人,我沒有意見,因為他太有錢了,有錢的人買下一些甘心被買的女人,兩相情願做性交易倒也不犯誰,只是……」他考慮該怎麼說下去,面對如此純潔的少女,他實在不知該如何描述。

  「只是他用的手段和方式全是一些變態和暴力。」他嚥了嚥口水,算是說明完畢,至於吳映潔懂多少,就不是他能預期的。

  不過看見吳映潔驚慌的神色,他稍稍放心了,至少她並不無知。

  「你是說史東先生是個——邪惡的人是嗎?」吳映潔小心翼翼地間。

  管家困難地點點頭,要承認自己替一個邪惡約有錢人做事,需要很大的勇氣。

  吳映潔有一瞬間幾乎忘了呼吸,刷白了臉,踉蹌地往後退了一步。

  「天啊!我該怎麼辦?」這下子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小姐,告訴你這件事不是故意要嚇唬你,而是希望你心裡能先有個底。最好在那夜來臨之時,你能有個心理準備,讓史東先生傷了你的身體,而不要傷了你的靈魂。我看過太多女人在經歷那樣的凌虐之後失了魂,痛不欲生。你是個好姑娘,我雖然不能救你脫離苦海,但至少能讓你不至於手足無措,趁史東先生還沒回來前快快做好心理建設,你只要記住,所有的痛苦捱一捱就會過去,不要讓他傷到你的心,總有重獲自由的一天。」

  有這麼容易嗎?吳映潔對自己一點把握也沒有。

  邱勝翊並不打算自己出面與勞倫斯.史東交涉。若談判不成,他得為自己留些空間將人偷走。

  「我去吧!要是敖犬在這裡就好了,他是一個最擅於談判的人。」楊奇煜毛遂自薦。

  「不妥,我不能讓你身陷險境。」邱勝翊一口回絕。

  「有何險境?」楊奇煜不解。

  「勞倫斯是個小心眼的人。我怕他會報復。」

  「那你打算請誰替你辦這件事呢?」

  「彤彤,她曾是勞倫斯的女人,由地出面比較合適。」

  「你怎麼會認識她的?」楊奇煜好奇地問,他連聽都沒聽過這號人物。

  「彤彤是容嘉的閨中密友,我和她有點交情。」

  「你有幾成把握?這事要盡快處理,勞倫斯快回美國了。」

  邱勝翊點點頭,「今晚我會和彤彤做最後的結論,至於有幾成把握,坦白說,據彤彤的說法,勞倫斯性好漁色,只要他看上的女人沒有人能全身而退,包括彤彤。」

  「那樣的大敗類,怎麼美國法律拿他沒辦法?」楊奇煜十分不屑。

  「他這麼多年來一直走好狗運,但並不表示這一生都有這樣的好運,哪天運氣背時,許多吃過他虧的人都會起而替天行道。」邱勝翊冷酷地笑了笑。

  「希望那天早點來。」

  「小煜!」邱勝翊突然正色地看著他,像是考慮著將要出口的話。

  「直說無妨。」

  「等這件事一結束,我想把她帶回台灣。」邱勝翊低沉地道。

  「她?吳映潔?」楊奇煜早猜到這一著。

  「嗯!」邱勝翊點點頭。

  「你想怎麼做?」楊奇煜有些擔心。

  「不知道。」邱勝翊聳聳肩。

  「那就跟著你的感覺走吧!你從勞倫斯手上買下她,本來對她就有擁有權,我想她不會有意見的。」王子想做的事,沒人攔得了。

  「是嗎?那這樣我和勞倫斯又有何不同?」邱勝翊自嘲道。

  「當然不同,勞倫斯是個性變態,吳映潔跟他或跟你的境遇有如地獄、天堂之分,相差十萬八千里。」

  楊奇煜的話裡帶點曖昧的暗喻,所以在他說完後,他好玩的朝邱勝翊眨了眨眼。

  「為我跳舞。」勞倫斯下了命令。

  露出高聳豐胸、身材姣好的金髮美女馬上隨著音樂,為全身赤裸的勞倫斯翩翩起舞。

  「過來!」

  金髮美女對勞倫斯在性愛上的殘忍並不知情,只覺得他是一個出手十分闊綽的美國凱子,有錢的大亨。

  舒服的躺在四柱床上的勞倫斯津津有味地吃著生蠔﹐手指黏膩地抹在白色絲緞的床單士。

  「把衣服全脫掉,讓我看看你。」

  金髮女子依言快速地脫下身上的衣物﹐搖擺著渾圓豐臀,搔首弄姿﹑表情十足地做著挑逗的動作。

  「女人,你的配合度高不高?如果不高的話,我要再叫一個女人進來。明天我就要回美國,我的慾望已經很久沒有得到滿足了。」

  金髮女郎並不知道接下來自己可能面臨的情境,瘋狂的勞倫斯已準備好鞭子伺候女郎了;他是只嗜血、殘暴的猛獸。

  哦!生命真是美好。勞倫斯在心裡讚歎著。只要過了今晚,明日一早他就要飛到長島去晤佳人了。

  終於盼到新的挑戰,他早已覬覦流星酒館的小美人很久了,正苦無正當方法得到她,恰好她願意賣身,省得他想破腦袋,不得其門而入。

  本來他打算弄個天衣無縫的計劃擄人,但又怕太過囂張不好脫罪,這次能花錢買下她,倒也值得。

  「主人,你要我怎麼配合呢?」女郎問道。

  勞倫斯粗魯地將她推倒在床上。

  不到一分鐘的光景,守在門外的保鏢立刻聽到房內女人尖叫求饒的聲音,他知道邪惡、變態、殘暴、凶狠的勞倫斯主人又在蹂躪女人了。

  可是不論房內的聲音叫得多麼淒慘,都不會有人管這檔閒事的,對於勞倫斯的手下而言,這只不過是見怪不怪的戲碼罷了。

  慘叫的女人明天離開時,反正也是口袋麥克麥克的,忍受主人一夜的「惡行」,換來下半輩子三餐溫飽,也是一項不錯的交易!

  另一方面,蔡玓彤連夜造訪邱勝翊。

  「老色鬼馬上就要回美國,今天晚上提前離開法國,搭乘他私人的專機直飛長島,你要的女人,很可能在我與勞倫斯談交易之前,就會被殘暴的蹂躪,我不敢保證她能承受得住,因為老色鬼從來沒花這麼多錢買下女人。」蔡玓彤不想拐彎抹角,她的個性就是直來直往,一根腸子通到底。

  「勞倫斯應該會先回紐約談一筆土地案不是嗎?那筆土地牽涉到國會和史東集團十多年來各執一詞的妥協案,勞倫斯沒理由、也不可能放著不處理啊!」邱勝翊不由得握緊拳頭。「該死的,他不該這麼猴急!」

  蔡玓彤點點頭。「他就是這麼猴急,可見吳映潔對他而言是個十分有吸引力的女人。」

  邱勝翊深吸了一口氣,冰冷地道:「看來,今晚我得盡快救人了。」

  蔡玓彤笑了笑,輕歎了口氣,「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你到過勞倫斯在長島的囚籠嗎?」

  蔡玓彤點點頭。「我在那裡住過一年,用了一些技巧和智能搞通了那裡的地形。」

  「我要你幫我。」邱勝翊邀請蔡玓彤加入計劃。

  「沒問題,我恨透了老色鬼,若能讓他的背上被桶一刀,一想起來就天快人心!」

      「喂、喂!好玩的事你們可別漏了我。」由外頭買了份晚報進來的楊奇煜聽見他們的對話,馬上出聲抗議。

  「小煜,麻煩你向敖犬要一架私人專機,我要在救了人後,立刻送往台灣。」

  「OK!敖犬一定十分願意配合,尤其是幫你的忙。」

  從好心的管家那裡預知了自己可能面臨的悲劇後,吳映潔往往會沒來由約顫抖,在夜裡哭著醒來。

  老天爺給她什麼樣的人生啊!由一個黑暗的生活陷入另一個黑暗的生活,誰能救她脫離苦海呢?一種逐漸讓她窒息的焦慮感纏著她不放。

  她在囚禁她自由的房裡來來回回的踱步,不斷地祈禱奇跡降臨。

  管家下午特地來告訴她史東先生已經回到美國,隨時會造訪長島別墅,她的不安更是變本加厲地折磨著她,她開始懷疑自己能否度過這個劫難。

  不!她不要被摧殘的痛苦,她要在那一刻來臨前自行了斷,唯有死亡才能結束她充滿悲劇色彩的一生。

  這麼想後,剩下來的時間,她的心裡踏實多了,因為既然決定死亡,就沒什麼好怕了。於是,尋找一個可行的死法,便成為吳映潔心頭唯一思考的問題。

  夜晚降臨,一輪明月懸掛窗外,吳映潔神情敬畏地欣賞著皎潔的明月,也許過了今晚,她再也見不到這麼美麗的月亮了。

  她歎了來此之後數不清的另一口長氣,哀怨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突然,鎖住她的沉重大門突然被打開。

  對於一個已經決定要死的人而言,她根本沒有興趣去看來的人是誰。如果來者是史東先生,她會在他對她施暴之前咬舌自盡。

  「鬼鬼。」但呼喚她名字的聲音好像認識她已久的愛人,沉穩又溫柔。「鬼鬼。」她驟然轉身,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看向眼前高大的身影,那人幽黑的臉龐看不出表情。

  邱勝翊望進她的黑眸,那雙讓他難以忘懷的美麗黑眸。「我叫邱勝翊,是為救你離開這裡而來。」

  「邱勝翊。」她輕喃道,她知道他是誰,只是不敢相信他會來這裡救她,她生怕這一切只是她悲愁人生裡的一個可笑的幻覺。

  「我來救你,你願意跟我走嗎?」他拉她站起來。

  「我……我不能害你。」

  「我沒有那麼容易被害,你願意和我走嗎?」

  「可是這裡……我們不可能離開的,史東先生隨時可能會來這裡,我們沒有辦法全身而退的。」

  「相信我,我能進來,自然也能出去。」

  「我們……我不值得你為我冒這樣的險。」

  邱勝翊朝她微笑。「這是我的問題,你只要告訴我,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吳映潔急急地點頭。「我願意。」

  「快!隨我來。」

  他打開門,蔡玓彤已在門外等著,而看守的衛兵全昏睡在一旁。

  安全之後的兩人在停機坪候機,視線相接。

  「會冷?」邱勝翊低語。

  「不會。」吳映潔猛地搖頭,她看著他的眼神,不禁心緒慌亂。

  雖然吳映潔搖頭說不冷,但邱勝翊仍體貼地脫下他身上的長大衣替她披上。

  「邱先生,我……真的不冷。」她羞得把臉往下垂。

  「還說不冷,你的手好像冷凍庫裡的冰塊。」

  他霸道地拉住它的手,將她的手掌整個包在他的大手裡。歷經滄桑、長滿厚繭、純男性化的天手,透出溫暖的氣息。

  「咳!咳!」旁邊傳來一陣咳嗽的聲音。

  「飛機五分鐘後降落。」楊奇煜站在一旁乾笑,好像憋了很久快得內傷的模樣。

  「一起走吧?」邱勝翊問。

  「不了!我搭明早的飛機走,免得留下什麼蛛絲馬跡讓勞倫斯起疑,聯想到你身上。」楊奇煜輕鬆自得地吹著小調,並且隨著口哨的拍子,右腳打著節拍。

  「還有,彤彤……我想請你替她代為安排一下。」邱勝翊看著由遠處走來的蔡玓彤。

      「安排到台灣嗎?」楊奇煜問。

  「嗯!但不是今晚,彤彤還有個女兒在舊金山,我希望她們能一起到台灣。」

  邱勝翊不希望為了自己而讓好友惹上殺身之禍。

  「OK!送你們登機後我立刻去辦。」

  「謝謝你,小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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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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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台北金陵繡坊

  「最近酒店的生意很好嘛!」楊奇煜順勢倚在櫃檯旁,右手摘下太陽眼鏡,放入口袋裡。

  「幾乎是天天客滿。」王承嫣核對帳單,滿足地道。

  「能挪出一個房間嗎?」

  「你有貴客要住?」王承嫣充滿興趣地抬起頭。

  「不是我的客人,是王子的客人。」

  「誰?女人嗎?」

  楊奇煜點點頭。「三天前才到台灣。」

  「王子也回來了嗎?」

  「回來又走了。」

  「那個女人和王子是什麼關係?」王承嫣確實吃了一驚,邱勝翊的故事她聽人提過,依照常理,邱勝翊應該很難再愛人了。像他這樣一個憤世嫉俗的男人,會愛上什麼樣的女人呢?

  「正確來說,吳映潔是個小女孩,至於她和王子是什麼關係,恐怕得要去問他本人。」楊奇煜淡淡地道。

  「三樓還有個雅致的套房,她什麼時候要搬來,我可以先請人打掃一下。」

  「明天早上吧。她現在和我老婆學做台菜,明天我和MeiMei會把她送過來。」楊奇煜說完轉身使要離去。

  「小煜!」王承嫣叫住他。「你覺得王子這回是怎麼回事?」

  楊奇煜臉上的笑容隱去。「等你看到吳映潔後,就會得到答案。」

  「你想,這次王子會不會是真的動心了?」

  「不幸的,現在我並不能告訴你王子動心與否,他是個保守的男人,而且受傷太深,自從吳容嘉死後他已經不再相信愛情,和女人上床只因為慾望。」

  「她們都姓吳?」王承嫣心中有疑惑。

  楊奇煜迎上她疑惑的眼神。「是的,容嘉是她的姑姑,親姑姑。」

  王承嫣沉默了,她為這可能的風暴擔心。

  冬日的陽光今人酥軟。微風自窗口吹送進來,吳映潔安靜地坐在窗前欣賞窗外的美景。

  想起在美國時所有遭遇過的往事,仍令她顫抖不已。

  那日,一上飛機後她就睡著了,因為多日的憂心讓她睡眠不足,獲救之後心情放鬆很多,所以睡得很沉。醒來時,飛機正好下降飛機跑道。

  來台灣後,邱勝翊將她交給這幾天以來一直和她作伴的新朋友郭婕祈。開朗慧黠的郭婕祈讓她在陌生的環境裡沒有太大的適應問題。

  今天MeiMei到健身房,本欲邀她一同前往,卻被她婉拒,地想一個人享受獨處的靜譏。

  這是個燦爛的一天。她住的地方靠近海邊,海與天幾乎連成一線,王子將她的世界染上了顏色——不再灰黑黯淡,而是五彩繽紛的顏色。

  或許是因為個性使然,也或許是從小生長的環境使然,她一直比較害羞,比較逆來順受,不知道反抗可以為自己爭取不同的待遇。

  楊奇煜先生與郭婕祈是亮麗耀眼出色的一對,還有昨晚來看她的莊濠全夫婦也是一對出色的璧人,據他們的說法,他們與邱勝翊是生死之交。

  王子救了她,她下定決心要報恩。他們吳家欠邱勝翊的實在太多了,她要為吳家償債,也要為她自己報恩。

  姑姑當年難產而死,讓王子傷心欲絕。他是愛姑姑,也愛孩子的吧!?

  對了,為他生個孩子吧。這是她唯一能給他的。

  但是,他會要她嗎?她沒有把握。

  前幾天聽MeiMei說王子又到美國去了,勞倫斯的事情他準備親自擺乎。

  她問MeiMei他要用什麼方法擺乎,MeiMei卻說:「用錢試試看,如果錢不能擺平,可能會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吧!」

  「都是我害的。」她十分自責。

  「你只是導火線,本來勞倫斯就是個人人想要誅殺的色魔。」郭婕祈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

  「鬼鬼,鬼鬼!」

  搬到金陵繡坊後,今天是吳映潔第一次自己下樓來吃飯。

  「筱婕!」望著興奮喊著自己的張筱婕,她十分震驚。

  「很驚訝吧!」張筱婕頑皮地嘲她扮鬼臉。

  「你怎麼會在這裡?」

  「今天第一天上班,擔任櫃檯總機的工作,是邱先生把我找來的。」張筱婕指了指自己身上金陵繡坊的制服。

  「你碰到王子?在美國嗎?」吳映潔張大了美麗的眼睛。

  「嗯!兩次。一次是在流星酒館門口,我把你被你舅媽賣掉的事全告訴他,他說他要把你救出來。結果,他真的好守信哦!第二次是他到我工作的便利商店找我,他說想給你找個伴,問我願不願意到台灣,我當然願意囉!在大飯店工作,多麼神氣啊|。」

  「王子是什麼時候去找你的?他有沒有告訴你,他什麼時候會回台灣?」她急著要告訴他報恩還債的事。

  張筱婕搖搖頭。「不過,他告訴我他準備付一百三十萬美金給勞倫斯。」

  「什麼!?」她欠他更多了。

  「是啊!自你被帶走後,勞倫斯氣炸了,負責看守你的那些人全遭了殃,像邱先生那樣公正的人,當然願意給勞倫斯一個合理的交代,免得波及無辜。」

  「勞倫斯怎會肯善罷甘休呢?」吳映潔心裡志忑不安。

  「邱先生告訴他,你是他的末婚妻,你舅媽趁他離開美國時背著他將你賣了,我和阿姨都是證人。」

  「勞倫斯相信嗎?」她舔舔雙唇,困難地問。

  「當然不相信,但勞倫斯很聰明,不會白白人財兩失,有人願意給錢,他當然也願意收下。」

  邱勝翊付了錢,等於是買下她,她自認已經是他的人了,她願意把自己給他。

  「鬼鬼,你在這裡好嗎?」張筱婕關心的問。

  吳映潔點點頭。「我欠王子太多了。」

  「你有什麼打算?」

  「跟他一輩子,為他做牛做馬還債。」吳映潔一副下定決心的表情。

  「一百三十萬美金耶!不是筆小數目,這輩子做死也很難還清。」張筱婕誇張地嚷著,本來嘛!這筆債跟欠大戶人家的賭債一樣,很難還完的。

  「我自有我的還債方法。」吳映潔如夢似幻地道。

  「什麼方法?你不會想下海做應召女郎吧?」張筱婕想來想去,只想到這個靠原始本錢致富的方法。

  「……類似,但不完全是。」

  張筱婕聽得一頭霧水。

  「我想替他生個孩子,讓他傳宗接代。」吳映潔旋過身,朝櫃檯右側的一方落地鏡看著,自己的模樣也不知是不是能討王子歡心,一味自作多情的奉送自己的身體,或許他根本連看也不會看她一眼。

  「這……這樣好嗎?」張筱婕顫聲問,她怕事情會複雜化。

  當然,張筱婕並不知道邱勝翊與吳映潔的姑姑葉裡鄉有過很深、很濃的愛恨糾葛,兩人相識以來就已埋下不單純的未來,他們原就不可能好聚好散的。現在又加上吳映潔已將自己視為邱勝翊買下的東西,能單純嗎?

  「我現在是過河卒子,只能進不能退了。」

  「你——是不是對邱先生有點動情了?」張筱婕輕聲問﹐只有在動情的情況下,她才會支持鬼鬼的計劃。

  吳映潔微愣了一下。動情?有嗎?她不確定。

  在她的世界裡,除了外公之外,所碰到的男人一直以來都有嚴重的人格瑕疵,她不曾覺得自己會有愛上某個男人的可能。

  但,王子是那麼的不同。他像頭身手矯健的黑豹,高大健壯、睿智及富有同情「你愛上他了嗎?」張筱婕又問了一次,將吳映潔神遊的思緒拉了回來。

  「愛?我不知道什麼是愛。」

  邱勝翊回來了!

  此刻他正坐在往台北的波音飛機上沉思著。

  勞倫斯是個難纏的傢伙,從外表看來,完全是一副精明商人的模樣,看不出他特殊的性偏好。

  但就是這種人特別可怕,城府也特別深。他雖收下邱勝翊的錢,而且對邱勝翊禮貌性的對待,但邱勝翊知道,勞倫斯未必會真正善罷甘休。

  愈是得不到的東西,對於一個征服欲旺盛的野蠻人而言,愈有致命的吸引力。

  而鬼鬼又是一個今人傾心的美人胚子,勞倫斯當然想佔為己有,而且他又正好是個偏好強奪、暴力的男子。

  不知她在台灣適應得好不好?

  不可否認的,他常常想到她。為了不讓小煜他們捉到取笑、調侃他的話柄,邱勝翊沒有打任何一通電話回去問長問短,所以現在他的內心也就特別起伏不定。

  他的心裡尚未打定主意要怎麼安排她。他買下她,卻不願成為與勞倫斯同樣的下流人物。

  他不否認他想要她;他想教導她領會燦爛的熱情,成為帶領她進入情慾世界的男人,讓她體會它的狂喜及痛苦。

  老天!她是那麼的年輕,對他而言實在是太過年輕了,邱勝翊強迫自己冷靜。

  他究竟是怎麼了?鬼鬼並不是他喜歡的典型,她太單純、太純真、太羞澀,不是他這種老練男人的對手。

  她和容嘉除了外貌上略微的相像之外,性情簡直是天壤之別。容嘉主動、熱情、野性,懂得在什麼時候表現自己最動人的一面;但她不同,她似乎不變出風頭,不喜歡太引人注目,所有愛慕她的眼光,她總是特意忽略。

  另外她也不愛打扮自己,這一點等他回台灣後,他將改變它。

  下了飛機,是由楊奇煜來接他,邱勝翊一上車,楊奇煜便問:「直接到金陵繡坊吧?」

  邱勝翊點頭,輕停了一聲,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你就不能大笑嗎?總是這麼冰冷。」楊奇煜斜睨了他一眼。

  「我不知道有什麼值得大笑的事情。」邱勝翊道。

  「啊哈!怎麼會沒有,至少你快成家這件事就憤得你大笑三天啊!」真是的,大笑的理由還要別人替他找。

  「誰說我要結婚來著?」邱勝翊蹙眉。

  「不是嗎?」楊奇煜朝他作個鬼臉。

  「和誰?」

  「吳映潔呀!你不娶她,難道只想跟她同居不成?」

  邱勝翊沉默,拒絕回答。

  「你不說話代表什麼意思?」他和邱勝翊之間的交情賦予他打破砂鍋間到底的權利。「她未必同意你的提議。」

  「God!你終於提到她了!你把她放在台北,沒有一通電話問她好不好,真有你的,絕對的地位超然,看你能夠超然多久。」楊奇煜早就看不下去了,那麼好的女孩,比吳容嘉不知好上多少倍,邱勝翊卻不懂得珍惜。

  「你忘了她是誰的女兒嗎?」這也是邱勝翊天人交戰的原因之一,想到她的同時,也同樣勾起對她父親奪他之愛的舊恨。

  「你很在乎嗎?」楊奇煜以為他不在乎。

  「說不在乎是騙人的。」邱勝翊看向窗外。

  「……這就比較難辦了。」

  雖然當事人之一的吳容嘉和吳映潔的父親已死去多年,但亂倫就是亂倫、背叛就是背叛,那一些今人痛苦、不堪回憶的過去,仍反覆啃噬著活在世上的人。

  -金陵繡坊-

      邱勝翊住的房間與吳映潔的房間只隔著一個走廊,遙遙相對。

  一進臥房,他立刻鑽入浴室沖了個冷水澡,在冬天洗冷水澡有助血液暢通。

  夜裡,他到酒店裡二十四小時為客戶服務的Bar裡喝了杯調酒,想等待睡意找上他。但是窩在Bar裡三個多小時,不但不想睡,而且精神更好,只得放棄。

  上樓回臥房吧。經過吳映潔的房間時,他刻意放慢腳步,因為他似乎隱約聽到哭聲。

  他震驚極了,立刻到樓下拿了備份鎖匙開了她的房門,哭聲聽得更清楚,飲泣中有種痛苦與原始的悲傷。

  他反鎖上門,在床邊坐下,輕輕叫著她的名字。「鬼鬼。」

  她被他喚醒,轉身看是他,微微一愣,但仍默默地接過他遞過來的面紙。

  「怎麼了?為什麼哭?」

  「作夢。」

  「惡夢嗎?」

  吳映潔點點頭。

  邱勝翊拉起她,以雙臂環住她,親密地安慰她。她和男人從未如此親密過,所以顯得有些僵硬。

  半晌,她的淚水不再流了,垂下的頭讓他看到她白玉無瑕的頸項。他情不自禁地托起它的下巴;他等待它的反抗,但並沒有。

  邱勝翊並不知道吳映潔已下了決心要將自己給他,而且為他生個孩子。

  許多男人到了他這個年齡都已經做爸爸了,要不是因為父親,王子和姑姑會是天造地設幸福的一對。這是她的想法。

  他的手指輕撫著她的下顎,詛咒著自己冷血的慾望。他低下頭,吻著她的臉龐、尚有淚痕的清純臉龐。

  他並未在她的臉龐駐足太久,彎身吻得更深,用他的舌挑開她的唇。

  她發出櫻嚀的聲音,令他著火。

  「你確定這是你要的嗎?」他低沉的聲音問道。

  她輕輕地點頭,表示心甘情願。

  「相信我,我一定會非常非常——的溫柔。」這不是尋常的誘惑,而是他真心的誓言。

  他吸了一口氣,解開她睡衣上的心鈕子,她的雙眼先是吃驚的睜大,然後決定給他一抹鼓勵的微笑。

  他小心翼翼地解下她身上的睡衣,為她細緻的白色胸衣下隆起的胸部所著迷。

  他打開胸衣的鈕子,讓她的乳房一點一點的露出來。

  此刻她的臉已紅得像水蜜桃,雙手不知往哪兒放,只能無意識地拉扯著床單。

  就著室內暈黃的燈光,他字字真言,動情地低語:「真是漂亮。」

  邱勝翊被她柔軟、美麗純真的恫體所吸引,他的心一陣熾烈的抽痛,他更急切地分開她的唇,強烈探索著它的甜蜜。

  她一開始是羞怯的、慌亂的,但她很快便大膽了起來,也因此被他挑起狂野的渴望。

  他的手指揉捏著她的乳房,直到她的雙峰硬挺起來,隨後他的嘴也狂烈的跟進,當他的嘴輕刷過她的乳峰時,引起她全身一陣輕顫。

  他很溫柔也很壓抑自己的慾望,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弄痛了她。

  當他合住她玫瑰般的蓓蕾時,她忍不住輕吟出聲,而她的雙峰也在他濕潤舌頭的逗弄下愈加聳立。

  她感覺自己愈來愈高的體溫,也感覺到彼此愈來愈濁重的呼吸。他那雙彷彿帶有魔力的手在她身上來回巡禮,她不自覺的也抬起手伸進他衣服內,輕撫著他強健的胸膛,並且也學他一樣來回撫摸。

  他閉上眼睛,呻吟出聲。「該死!你是如此如此的美麗。」他真的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他告訴自己得慢慢來,不要嚇著她。

  他開始在她身上撤下細而綿密的吻,由光滑的頸項沿著她美好的曲線,以唇描繪她的身材,當他來到她敏感的肚臍時,他開始以舌頭輕舔著它的四周,並且輕畫著圈圈,手也不安分的伸入她的睡褲內,隔著她的內褲摩挲擎著她的核心。

  她不敢相信他竟能挑起她前所末有的熱情,她並不討厭他的碰觸,相反的,她非常沉溺於他的愛撫。

  他變得有點粗暴,但她不在乎。他買下了她,她應該讓他為所欲為,而且她發誓一定要為他生下孩子。

  他輕褪下彼此的衣物,讓兩人裸裎相對,它的吻也跟著愈來愈火熱,她則由於他愈移愈下方的唇而頻頻倒抽口氣。

  他在她將送出呻吟前及時封住她的唇,大腿則迫不及待的分開她的雙腿,帶點粗魯又狂野的進入她,隨著他加快的律動,將她帶入從未領受過的歡愉境界——他從未對任何女人有過像這樣無助的狂喜。他猜,她的身上現在一定留下了不少他粗暴對待下的瘀紅。

  初夜的痛楚是她給邱勝翊的放贖,但願她能替父親和姑姑贖罪。

  他凝視著睡著的她,輕手輕腳地挪開被單,被單下她像嬰兒般自留無瑕的肌膚,有著他們之間激情的證據。

  他真的如禽獸般被慾望沖昏了頭。他和她之間的關係已不再單純,她有可能因此而懷孕。

  他會對她負責,但卻不會娶她。因為他不信任婚姻,而且她是如此的年輕,很快地,當她懂得愛時,她就會離開他,跟她深愛的男人共築愛巢,他不想用婚姻絆住她。

  他不能讓她繼續住在金陵繡坊,這裡出入的外人太難,她不會有隱私,她在這裡很容易被打擾。

  睡眠中的吳映潔動了一下,但末轉醒。

  他在腦海裡想了許多種可能的安排,在還沒有得到結論前,他也墜入了夢中。

  第二天,吳映潔在沉靜的睡夢中逐漸醒來。

  浮沉在美夢與現實間,她靜靜地躺在床上,不想睜開眼睛,她有一種被人深深疼惜的感覺,已經好久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吳映潔深吸口氣,睜開眼。邱勝翊不在房裡。

  如果不是床單下的她仍是赤裸的,她甚至會懷疑昨晚狂野的激情只是春夢一場。理智回來的她覺得自己昨晚在床上的行為像是不知羞恥、放蕩的妓女。

  她以手蒙住自己的臉,懷疑自己怎麼會變得這麼大膽。

  經過了昨夜,在白天要面對邱勝翊真是一件尷尬的事。

  吳映潔振作地為自己仔細的梳洗一番,特意挑了一件亮眼顏色的衣服穿在身上,希望能夠帶給她勇氣。

  到早餐室時,邱勝翊正在用餐,一見她進來,他立刻趨向前替她服務。

  他靠近她時,她聞到好聞的香皂味和刮鬍水的味道,他一定也才剛把自己整理乾淨吧!

  「我以為你會想多睡一會兒。」邱勝翊將一個堆滿火腿、蔥蛋的餐盤往她的面前。「謝謝!」

  「不!應該是我要向你道謝,還有要向你說對不起。」

  她的雙唇微微勾起。「為什麼?」

  「為我昨夜卑劣的行為。」原本不該發生的事,但他卻讓它發生,可說是不可原諒的混帳事。

  「翊!我不後悔,真的!」她真誠地道。

  「不!你應該狠狠地甩我一巴掌才對。」她愈是仁慈,他就愈是不安。

  「翊!你為我做了這麼多,把我從美國帶到這裡來,還花了時間和大筆金錢,我……才是那個不知道應該怎麼償還的人。」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將心裡的複雜情緒說清楚。

  這席話,聽在邱勝翊的耳裡卻十分刺耳。原來,她心甘情願躺在床上任他為所欲為,全是因為他付錢買下了她。

  邱勝翊啊邱勝翊!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還自作多情的以為人家對你是少女情懷總是詩嗎?

  她只是在報恩罷了,她認為你買下她,所以對她的人即享有使用權,這也就是為什麼她對你的「侵犯」,完全沒有任何反抗的動作。因為,她本來就是一個習慣逆來順受的人。

  「翊,你在想什麼?」

  「我想,我們最好搬離金陵繡坊,找個清幽的地方讓你住下來,龍蛇混雜的地方不適合你。」

  天啊!他到底在做什麼?想把她的青春搾乾不成嗎?

  這是他的宿命,經過昨夜之後,他已經陷得無法自拔了……會的!有一天他會放她走的,但不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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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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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兩人關係改變後的第二天,吳映潔又搬家了。

  這回搬到楊奇煜和郭婕祈家隔壁,與他們比鄰而居。

  在邱勝翊眼裡,吳映潔太美也大脆弱了,需要人保護,所以他選擇可以信賴的芳鄰來協助他。

  「你有沒有打算要照顧人家一輩子?」楊奇煜雙臂交握於前,理直氣壯地問。

  「有何不同?」邱勝翊反問。

  「如果沒有打算照顧她一輩子,就該讓她社會化、生活化,例如叫她去找個工作養活自己。」

  「找工作?免談!」邱勝翊給了他一個十足霸氣的回答。

  「OK!那就娶她,給她名份。」

  「你明知這也是行不通的。」他試過各種方法想要說服自己對她予取予求,但總在看到地無助纖弱的身影後,打消了念頭。

  「給個理由,說服我!」楊奇煜一向以難纏著名。

  「她對我只有報恩的心,沒有男女之情。」他困難地道。

  「這有什麼關係,很多刻骨銘心的愛情,都是由感激開始的。」

  「我的想法很單純,就是及時行樂。」

  「王子,說實話,你是不是把鬼鬼當作是容嘉的替身?」

  「你管得太多了。」邱勝翊顯露出一絲微慍。他一向是個不喜歡多作解釋的人,要不是小煜與他有生死之交,他根本不會浪費一分鐘站在這裡聽訓。

  「你到底有沒有心?」

  楊奇煜將拳頭略微施力地往邱勝翊左胸敲擊,提醒他注意他的心。他們三人之中,邱勝翊素來很難溝通,最難瞭解,情緒也最不外露。莊濠全的脾氣火爆歸火爆,但很容易讓人一目瞭然。

  王子則不同,這麼多年來,除了見他為吳容嘉動心動情之外,他甚至懷疑王子是個天外異客。

  「鬼鬼,下午跟我到健身俱樂部玩玩吧!」郭婕祈像一陣風似地捲進邱勝翊與吳映潔的新家。

  「我得問問翊。」吳映潔手裡正忙碌地剪著瓶裡的梅花。

  「到俱樂部時再撥電話問他,你現在問一定去不成,王子太緊張你了。」

  郭婕祈已經因為邀請吳映潔出去玩而碰過好幾次釘子了,每次不是多個跟班的,就是多個司機。結果散步變行軍,逛街變健行,很煩!真的不是普通的煩。

  她已經向小煜抗議過無數次,每次所得到的答案都是建議她找別人吃飯喝茶,少動王子的女人。

  「這樣好嗎?」吳映潔的想法很單純,她很聽話,很聽邱勝翊的話,王子不喜歡地做的事她就不做,她想這就是自己取悅王子最好的方法,也是她報答王子的方法之一。

  王子對她很好,錦衣玉食、關懷備至,寵她寵上了天,她當然心存感激。

  「有什麼不好的,你是成年人了,卻成天悶在家裡,到哪裡都得申請才能出門。出了家門保鏢還跟前跟後的一點也不自由,如果我是你一定會生病。」郭婕祈輕聲歎息。

  「你是知道的,從小我就像別人手中的木偶,很少有自我,誰供我吃住,我就聽誰的話,我不習慣有不同的思想。」她的語調平靜,就像她的人。

  「王子不是三頭六臂,我想他一定也希望你能獨立,能照顧自己。」

  「我也常常幻想能和你們一樣,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做。可是MeiMei,你認為我可以嗎?」她期待地問。

  「你去過PUB嗎?」

  吳映潔搖搖頭,在美國時,她幾乎沒有所謂的假期,就連逛街買衣服、看場電影都罕有,何況是夜生活的娛樂。

  「晚上帶你見識見識。」

  吳映潔覺得PUB一定是個有趣的地方,否則MeiMei怎會極力推薦。「翊那裡……」她比較擔心邱勝翊會生氣。

  「安啦,一切有我。」郭婕祈拍胸脯保證。

  今夜將是吳映潔新生活的冒險記。

  郭婕祈為何獨挑今夜?一來擇日不如撞日;二來邱勝翊今天正巧到香港去了,明天下午才會回來,因此選擇今夜帶她參觀夜貓族在PUB活動的生活百態。

  當然形式上仍要報備,於是郭婕祈謊稱小煜要帶她們上天文台看星星。

  邱勝翊居然相信了。郭婕祈暗自竊喜,挺順利的。

  郭婕祈開車在街上繞,誤打誤撞停在黃瀞怡開設的「藍帶酒吧」。

  「就這家吧,氣氛好像不錯,我請小弟泊車。」郭婕祈往店內瞄了瞄,似乎生意興隆。

  吳映潔跟在郭婕祈身後,生澀地走進店內。

  此時才八點不到,客人坐滿了八成。

  坐走後,伴隨著熱門Band的演奏,郭婕祈問:「喝點什麼?」

  「你呢?我和你喝一樣的。」吳映潔對一切皆好奇地張望著,原來這裡就是PUB…裡面全是一些享受生命、打扮入時的年輕人,相較之下,她好像與他們不同年代似的。

  「好吧!來兩杯調酒,就你們店裡的招牌調酒吧!」郭婕祈仰著頭朝服務生微笑。「MeiMei,你常來這樣的地方嗎?」

  郭婕祈搖搖頭,「在英國唸書時去過兩三次,去多了也沒什麼意思,今天純粹是陪你來開開眼界的。」

  「這裡有點吵。」吳映潔十分不習慣,自從來台灣後,她清靜慣了。

  「會嗎?我覺得挺熱鬧的。以前你在美國時都玩些什麼?不會只刺刺繡,養養小鳥吧?」郭婕祈托腮問。

  「我舅媽經營了一家小酒館,我在裡面幫她的忙,每天都有數不清的清潔工作要做。」吳映潔看了看自己長滿繭的手掌,和尚未完全恢復原貌的手指,恰與郭婕祈的纖纖玉指形成對比,她下意識地縮放在膝上藏拙。

  「你舅媽簡直是在虐待你嘛!」郭婕祈聽楊奇煜說過吳映潔在美國的事,初聞時,她天生的正義感隨之湧現,心想,若有機會一定要好好照顧鬼鬼這個可憐的小妹。「舅媽也是個令人同情的女人,嫁給舅舅後痛苦比快樂多,我幫她做事算不上什麼偉大的事跡。」吳映潔喝了口調酒,味道不錯。

  「別喝太猛,這可是有酒精成分的飲料。」郭婕祈不得不提醒她。

  「喝不出裡頭有酒的味道。」

  「你常喝酒嗎?」郭婕祈問。

  吳映潔搖搖頭,「只在客人的強灌之下喝過一兩回,很苦、很難喝。」

  「怎麼有那麼低級的客人,你舅媽都不管嗎?」

  「舅媽認為這種事無傷大雅,她說喝免錢的酒和被客人摸兩把又不會少一塊肉,不值得大驚小怪。」

  「讓客人摸兩把!?下流!」郭婕祈嗤了一聲。

  「你一定覺得那種事很骯髒對不對?在高尚小姐的生活裡,這種事是很匪夷所思的。」

  「你千萬則誤會我有看輕你的意思,我只是覺得那裡的客人齷齪下流,環境險惡,王子將你救出來真是做了一件大功德。」郭婕祈豎起拇指。

  「翊是我的恩人。」吳映潔輕聲道。

  「只是恩人嗎?」郭婕祈將身子微傾,想仔細觀察她的眼神裡可有其它情愫。

  吳映潔臉微紅,怔愣了一下。

  「你有沒有一點愛上王子?」郭婕祈也不想拐彎抹角。

  「我……我也不知道。」她覺得「愛」是個神聖的字眼,她不認為赤裸裸的將它說出來是個好主意。

  「一定有對不對?」郭婕祈逕自下結論。

  「我是個知道好歹的人,翊救了我,買下我,我……」她說不下去了。小柔聰明伶俐,口才一流,她怎麼剖析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這可不是獻身的最佳理由。」郭婕祈壓低了嗓子,神秘兮兮地道。

  「獻身」這兩個字,將吳映潔的臉頰燒得嫣紅,MeiMei怎會知道那樣的事?糟了,莫非大家都知道了?

  郭婕祈看出她的侷促不安。「我是猜的,沒人告訴我這件事。」

  「猜的?」吳映潔低語。

  郭婕祈點點頭。「嗯!憑女人的直覺。」

  「我……我……」吳映潔絞著出汗的手心,心慌意亂。

  「你是心甘情願的對不對?」

  吳映潔微微領首,何妨承認算了,她一直想找個朋友傾訴自己紛亂的情緒,MeiMei是個慧黠的女孩,或許可以為她解惑。

  「王子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他會負責任要你的。」

  吳映潔搖搖頭。「不!我獻身給翊並不是要絆住他、嫁給他,我不是那麼惡劣奸詐的女人。」

  「你不願嫁給他?只願做他的情婦?」這下換郭婕祈傻了眼,嫁給自己心愛的人,是一件多麼今人興奮的事,鬼鬼沒道理不要嫁,除非——與她當初逃避小煜求婚的原因一樣。

  「你是因為王子不愛你,所以不願嫁給他嗎?」

  「不是,而且我知道翊永遠也不可能愛我的。」

  「為什麼?」郭婕祈倒不以為然。

  「翊愛的是姑姑。」

  「姑姑?誰是姑姑?」不會這麼巧吧!

  「我的親姑姑吳容嘉。」

  「吳容嘉、吳映潔,你們都姓吳!?天啊,真是造孽!」吳容喜與邱勝翊的悲劇愛情,她聽小煜提過——在她逼問之下。

  「你清楚翊和容喜姑姑之間的事嗎?」吳映潔第一次與人聊起這件事。

  「小煜約略同我提過,你姑姑和翊有一段纏綿、絕望的愛情悲劇對不?」

  「楊大哥可有告訴過你,我親生的父親,是翊和姑姑之所以不能結合的肇因~」

      「你們到哪裡去了?」

  郭婕祈的車才停妥,楊奇煜立刻衝了過來,拉開車門,劈頭就問,口氣不是很好。「我們看電影去了。」郭婕祈瞎掰道。

  「看什麼電影?」楊奇煜雙腿張開,雙手扠腰,一臉懷疑。

  「看——彗星撞地球。」

  「電影票呢?」

  「丟了!」

  「鬼扯!」楊奇煜扯開喉嚨大吼。

  「我就是愛鬼扯,你有什麼意見?」郭婕祈也不是被嚇大的,這是他們婚後第一次吵架,兩人由屋外吼到屋內。

  「既然是看電影,為什麼告訴王子我陪你們到天文台看星星?」

  「我如果說實話,你們這些大男人主義的沙豬會答應讓我帶鬼鬼上街嗎?」火氣土來的郭婕祈叫道。

  楊奇煜見郭婕祈火冒三丈,怕她氣壞了,自己日子也會不好過。他嚥了嚥口水,放下身段,放軟語調。「誰說我是大男人主義來著?我可是怕妻俱樂部的會員。」

  有人搬來階梯讓她下,她當然也就順勢往下走囉。「剛才嗓門那麼大,還敢說你是怕妻俱樂部的會員。」

  「娘子請饒命。」偶爾向老婆大人撒撒嬌也是一種幸福。

  「下不為例!」郭婕祈撫了下他的臉龐,送上一個香吻。

  「老婆我還要!」向老婆討吻,也是婚姻生活的美事之一。

  「還要什麼?」郭婕祈故意逗他。

  「還要一個親親。」他作勢要偷香。

  「糟了!咱們在這吵吵鬧鬧的,把鬼鬼給忘了。」

  兩人望向大門口。沒人!

  他們立刻衝到邱勝翊新居——只見吳映潔沉靜地坐在起居室睡著了,像是剛洗完澡,香皂味充斥整個空間,大概上街時累壞了。

  「如何?要叫醒她嗎?」楊奇煜問。

  「不!你把她抱到臥房去吧!」

  「可以嗎?我碰別的女人,你不是說就要剝了我的皮?」楊奇煜開玩笑地道。

  「少貧嘴,快幹活。」

  「遵命!」

  「王子明天回來是吧?」郭婕祈悄聲問。

  「我猜夜裡就會到了。」

  「做啥這麼十萬火急?有我們在,而且門口偏廳裡還住著兩名經過訓練的保鏢和兩位下人,王子會不會大小題大作了?」郭婕祈從沒見過誰的保護欲這麼無可救藥的強。

  「本來人家是很放心的,可是台北有了你郭婕祈——楊太太,他從放心變不放心。」楊奇煜眨眨眼。

  「這麼誇張!我又不會帶鬼鬼去做什麼冒險犯難的事。」郭婕祈委屈地嚷道。

  「這我知道。王子把鬼鬼當小女孩,怕她有閃失,他無法再承受一次失去所愛的痛苦。」

  「王子愛鬼鬼嗎?」郭婕祈偏著頭喃喃低語。

  楊奇煜聳聳肩。「我認為他愛鬼鬼愛慘了,但他目前不同意我的說法。」

  「哦!那你呢?」她改變話題。

  「我什麼?」楊奇煜當然知道愛妻要問什麼,只是故意裝糊塗逗她開心。

  「你愛不愛我?」郭婕祈低聲問道。

  「什麼?聽不清楚。」楊奇煜拉長耳朵,星目微張。

  「我說——你愛不愛我?重聽的老先生!」郭婕祈提高嗓子吼道。

  「我——」楊奇煜還是大賣關子,故作沉思狀。

  「我什麼我!不理你了!」郭婕祈氣嘟嘟地回到自己家。

  楊奇煜立刻跟在她身後追進他們的臥房,由後輕摟著她,下顎頂著她的發摩挲著。「愛!愛!愛!小氣鬼,喝涼水。逗逗你罷了,跟我這麼計較。」

  郭婕祈轉過身,正要回句話時,微張的唇正好被他捕捉到,兩人翻滾在緞面床上,纏纏綿綿。

  是夜——吳映潔悠悠轉醒,正要設法再睡,忽然驚覺有隻手輕攬住她的腰。

  「是誰?」她掙扎著,正要喊救命。

  「是我!你以為還會有誰有那個膽敢爬上你的床?!」

  「翊!」她喜出望外,沒料到會是他。她翻轉過身子,與他四目相對。

  「我還以為你一聲不響的走了。」邱勝翊平靜地說道。

  「走?!走到哪去?」

  「小煜說你們今天沒有去天文台看星星。」

  「我……我……」吳映潔很為難,既不想出賣好心的郭婕祈,也不想說謊騙邱勝翊。邱勝翊俯首,吻上吳映潔張口欲言又止的唇。

  他從容不迫地物她,享受著她的柔軟與纖弱,過了許久之後,他的吻變得需索更多,不再是剛開始不具威脅性的吻。

  吳映潔全然臣服於邱勝翊帶給她的不可抗拒的情懷裡,狂猛與溫柔交戰。

  半晌,兩人的衣物已全褪去。

  在激情中,他在她的頸項間輕嚼著,奇異的呻吟逸出彼此的喉嚨。

  吳映潔的乳尖逐漸變得硬挺及敏感,她的慾望迅速被他挑起,理智逐漸渙散,她只能無助地任由他在她身上引起團團慾火。

  他翻身覆在她身上,讓他男性的慾望抵住她的身體,讓她瞭解自己的慾望,而她則瞪大眼睛,猛倒抽氣。

  拒絕的話尚未出口,她的唇即被他封住;他不准她抗議。她是屬於他的。兩人糾纏在一起,吻得熱烈纏綿,他一個翻身將她帶到他上面,換成她在上、他在下。

  「吻我!」邱勝翊是命令也是請求。

  她深深望進他深情的眼底,立即低下頭生澀的吻著他的臉頰、他的肩膀,來到他壯闊的胸膛,輕輕咬著他的胸部,手則羞澀地撥上另一邊,挑起他更大的熱情。

  他手撫著她光滑的背脊,享受著她帶給他的激情……一夜歡愉之後,邱勝翊卻自責地憎恨自己就像被放出牢籠瘋狂的動物,屈服於狂野的情慾裡。

  他自問:難道你想禁錮她一輩子嗎?

  至於逆來順受慣了的吳映潔,他們每歡愛一次,她愈是害怕交出自己更多的心,賣身的人是無權奢望主人的真心的,最多也只能像她現在這樣,至少可以肯定邱勝翊很喜歡她的身體,因為她知道,她帶給了他快樂。

  這不就是一心一意想要贖罪、想要報恩的她最想要的嗎?

  「鬼鬼!你在想什麼?茶都快涼了啦!」郭婕祈張開手掌在吳映潔面前揮了揮,打斷她的冥想。

  「昨晚害你和楊大哥吵架,你們沒怎樣吧?!」

  「沒事,沒事,小煜嫌日子過得大無聊,找點架吵吵有助血液循環,你是知道的,人到中年特別怕中風。」郭婕祈誇大其詞地開玩笑。

  「沒事就好。」吳映潔鬆了一口氣。

  「你們呢?」郭婕祈的好奇心又開始作祟。

  「我們?」

  「是呀,聽說王子昨晚歸來,準備夜審吳映潔,你沒被打得皮開肉綻吧?」

  說完,郭婕祈作勢要掀她的衣襟,吳映潔左躲右閃,像是避諱什麼。

  「哇——全是吻痕,王子把你當成人間美味想把你吃了不成?」郭婕祈玩心大起,又想捉弄純真少女了。

  吳映潔被惹得酡紅了一張臉,粉粉嫩嫩的。「別逼我了,怪難為情的。」

  「臉皮這麼薄,咱們女孩子家隨便說說貼心話有什麼關係?在美國時許多人都把閨房之事拿出來交換心得,這很尋常的,你不曾聽人聊過嗎?」話才一說完,郭婕祈知道自己又失言了。

  「不!我是聽過一些,酒館裡的一些女侍,總是會往大夥兒聚在一起時將她們和男客人交易時的情形或簡短或詳細地說出來。但是我還是無法自然地將那種只能在房裡告訴一個人的私密情懷和……慾望,赤裸裸地與旁人分析、探討。」

  儘管她待的環境這麼肉慾橫流,她就是學不來她們討生活的方式。

  天性使然吧!但,這也是個矛盾的必然。從前,她痛恨非正統的男女關係,所以她不願接客、不願名譽掃地;但她現下卻心甘情願的選擇將自己獻身給翊,這與流星酒館裡那些賣弄風情的應召女侍又有何不同?她並不比她們清高到哪裡去!

  沒錯!光是這點就會被人們在背後指指點點。

  不是嗎?她和那些女侍之間最大的差別只在於她們是萬人情婦;而她,則是邱勝翊一人的情婦。

  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地過,邱勝翊仍舊很忙,常常不在台灣。

  「MeiMei,我很想重拾書本再唸書。」這是她在心裡已放了很久的願望。

  「主意是很好,志向也很遠大,不過——你家老爺會肯嗎?」讀書可是得過群體生活的,哪可能像現在這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翊會同意的。」她淡淡笑道。

  「OK!這樣好辦多了,你想念什麼呢?」郭婕祈熱切地問。

  「我在美國時,曾讀過高中,不知道台灣這裡的學制如何,如果可以的話,我想--」

  郭婕祈馬上搶白:「中文系。」

  吳映潔笑著搖頭。「我的中文底子很差,大概只有小學程度,讀、寫都有問題。」「那你想念什麼?」

  「國際貿易。」她想開拓自己的視野。

  「我替你打聽打聽,因為我對這裡的一切也很陌生,待會兒我打電話問問敖犬的老婆大牙,她在台灣土生土長,懂的自然比我們多。」

  郭婕祈仔細打量吳映潔,想著今日她怎會突然想要重回學校求學問呢?

  與鬼鬼相處愈大,愈發覺得她與王子是絕配。王子的陰鶩、亦正亦邪與絕對的佔有慾,也唯有像鬼鬼這般沉靜的女子足以匹配,若是她或大牙,不是鬧得天翻地覆,就是相敬如冰。

  「為什麼這麼看我?」吳映潔不自在地摸著自己的臉。

  「覺得你和王子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這樣的評論讓吳映潔的心狂跳不已。原來的她只是把自己定位在報恩罷了,但單純的心願已有了微妙的變化,她突然變得想要超越容嘉姑姑在翊心目中的地位。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貪心。

  「早上見王子走得匆忙,你們昨天沒什麼不愉快吧?」

  郭婕祈喜歡在晨間做做花圃裡的雜事,恰好看到那一幕,她早看出邱勝翊性格上陰晴不定的一面,只是好奇柔順的吳映潔通常如何面對。

  「昨夜?」她搖搖頭,被問得一頭霧水。

  沒有不愉快,相反地,昨天夜裡她經歷了前所末有的狂喜,她相信翊也是,由他的表情裡她可以強烈的感受到,她就是在靈肉合一的一剎那,發現自己早已熾熱地愛上了翊。

  思及此,她的臉又微微泛紅。「翊到南非去了,下個禮拜才會回來。」

  「那就奇怪了。」她記得她看到的是一張冷若冰霜的酷臉,而且行色匆匆,好像想逃開誰似的。「咦——你的保鏢又多了兩人。」她指著窗外巡邏的兩人,與半個鐘頭前巡邏約兩人不是同組人。

  「翊大小題大作了。」

  「他把你當作一幅世界級絕版的名畫,珍貴非凡。」

  「我倒是比較羨慕你,至少楊大哥很放心你。你聰明、伶俐、又獨立自主,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像你一樣,這樣翊可以減少很多負擔。」

  「傻瓜,王子一直樂在其中,這是他疼愛你的表現。」

  礙於許多制度上的規定,吳映潔在台灣接受正統教育的夢想,可能短時間內無法實現。

  吳映潔難掩失望之情,但最高興的莫過於邱勝翊。本來,他一直擔心重回學校後的鬼鬼,將會很快離開他,而那天來臨時,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求她留下來。

  她依在他的懷裡感傷地道:「我一定要好好充實自己,讓自己配得上你。」

  「傻丫頭,這樣的你配我剛剛好,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你。」邱勝翊朝她的耳畔吹著氣。

  「你總是這麼好心。」她被他呵得好癢,直往他懷裡閃躲,略略地笑著。

  「你才是那個帶給我快樂的人。」他寵溺地摟緊她。

  「你——還恨容嘉姑姑嗎?」她仰起小巧的臉蛋問。

  他的身體明顯的僵了一下,不可否認地,他還是沒有完全從容嘉的陰影裡走出來。猝不及防地,他推開了吳映潔走下床。

  「你對我和容嘉之間的事知道多少?」他的語氣有著明顯的疏離。

  「在我很小的時候見過你——兩次。」

  他轉過身子,目光定定地看著她。「我對你沒有印象。」

  「我猜也是這樣,當時的你,眼裡、心裡全是容嘉姑姑,根本容不下別人,而那時的我,不過八、九歲罷了。」

  「沒錯,當時我全心全意地愛著容嘉,如癡如狂,除了她,我的生命裡沒有其它女人,但是——她卻背叛了我。」邱勝翊掙扎的說出口。

  她真的很羨慕容嘉姑姑,可以得到翊全部的愛。

  「對不起!」見他又想起傷心往事,她覺得很自責。

  「對不起什麼?你並沒有對不起我。」他又微微提高了輕吼的音量,看得出來他正費力地控制著它的脾氣。

  「我——我父親和容嘉姑姑……」她說不下去了。

  「是的!他和容嘉在一起很多年了,而我卻一直被蒙在鼓裡,你母親呢?她默許自己的丈夫和小姑做出那種亂倫的事卻毫無感覺嗎?」他衝過去輕裎她的下巴,壓抑的怒氣,就在爆發邊緣。

  面對盛怒的邱勝翊,她應該感到害怕的,但他提到了她的母親,她可憐的母親。

  不知哪來的勇氣,她奮力掙脫它的箝制,頭一次想要反擊。

  「我母親也是個可憐的受害者。你可以責難容嘉姑姑,也可以大罵父親無恥,但是你不能加莫須有的罪名在我那晚景淒涼的母親身上。如果我母親不在乎容嘉姑姑和父親的亂倫,她大可安安穩穩地待在吳府的大宅邸裡,也不至於一身是病的死在小閣樓裡,那年她才三十二歲……」說到這裡,她的淚水忍不住又決堤。

  看見她的淚水,他心裡不禁抽痛著,他將她攬在懷裡安撫,好在她一直是個順從的人,倒也不會倔強地拒他於千里之外。

  「沒想到你也是有脾氣的人。」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吼你的。」她心裡好抱歉。

  「是我先惹你的。」

  「容嘉姑姑不是不愛你,她只是很貪心罷了。」她反過來想要安慰他。

  他抬起食指點著她的唇,阻止她繼續往下說。「逝者已矣!真的,我已經很久不曾因為容嘉的事,讓情緒波動那麼大了。」

  「因為你的內心深處還是忘不了容嘉姑姑。」她用一種羨慕的口吻道。

  「我以為我和容嘉會有個孩子的。」他眼神哀愁地看向遠方。

  「孩子呢?」

  「死了!而且也不是我的種……是你父親吳亦崟的種。」他靜靜地說。

  她倒是平靜,只是幽然地道:「在我六歲那年,容嘉姑姑生下一個無腦兒,那個時候,你們還沒認識吧。」

  他心頭一驚,這是他不知道的事。

  她接下去說:「母親早就懷疑父親和容嘉姑姑的事,埋葬了無腦兒後,父親與姑姑都非常難過,不久母親發現他們在一起的事實,從懷疑到證實,母親整個崩潰了,一年後,母親將我帶走。」吳映潔呼吸沉重,新的淚水又湧現。

  邱勝翊震了一下,幽幽地道:「也就是在那一年,我認識了容嘉——悲傷、瘋狂的小鄉,她帶著一個天大的秘密與我交往。我被她渾身上下所散發出的不確定性所吸引,義無反顧地愛上她。」

  「容嘉姑姑可能是試圖藉著與你的交往,想斷了與父親的關係。」

  「我想是吧!但後來她失敗了。」否則也就不會有後來的另一個悲劇了。

  「我無法想像他們的愛竟然如此的強烈。」吳映潔微蹙眉,心頭又是一緊。

  「強烈到她願意冒險為吳亦崟再生一個孩子。」

  「你好像和我父親很熟?」她對父親的事所知有限。

  「他曾是組織裡最擅謀略的人,比我早了四、五年在組織裡發展。」對於吳亦崟的事,他不願多談。

  「什麼樣的組織?」吳映潔興趣正濃。

  「很晚了,改天再慢慢告訴你。」

  聽話的吳映潔自然無異議。

  窗外月夜正美,星光閃耀。

  「你父親反對他們在一起?」

  「不只是反對那麼簡單,容嘉姑姑懷了爸爸的孩子。」講到這裡忍不住悲從中來,眼眶微紅,淚水滴落。

  郭婕祈輕聲訊咒了一聲。「別說了,我沒想到是這樣的事,快快把它忘了。」

  「很骯髒的事對不對?父親和容嘉姑姑同時毀了翊和母親。」吳映潔接過郭婕祈遞來的手絹,擦了眼淚。「對不起!說到這件事,總讓我忍不住要哭。」

  「每一個人遇到這樣的事,都會忍不住要哭的。」

  或許這也就是所謂造化弄人最佳的典型詮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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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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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破天荒的,邱勝翊和黃瀞怡見面了。

  「我知道你回來了,就是不願來見我。」黃瀞怡略微不滿地抗議。

  「最近可好?」他看「藍帶酒吧」的生意不惡,小薰一向能幹,他對她素來放心。「好是表面上的好,心裡並不好受。」她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以為她在物質上不缺就下結論她什麼都不缺,但她內心的空虛他並不明瞭。

  「你該找個男人照顧你。」他的想法很直接。

  她看著他輪廓分明的臉龐,和記憶裡一樣今人難忘,輕輕歎了口長氣。「你明知不再可能了。」

  「你太執著了。」他勸慰她,解鈴還需繫鈴人。

  「你不也一樣嗎?我們是同類人,有著相同的執念,除非喪失記憶力,否則人的一生裡總有難以忘懷的往事。」黃瀞怡說得如泣如訴,存煙盒裡拿起一根煙,點燃它。「不介意我抽煙吧?」

  邱勝翊搖搖頭,近來他發現他的於癮少了很多。「但往事啃噬著你,對你的未來人生沒有好處。」他希望她能嚮往事告別。

  「不!往事依舊鮮明,我是靠著那些往事而活的,你知道嗎?我一直希望能和你再續前緣。」她真心地道。

  邱勝翊搖搖頭,「你明知不可能。」

  「是不可能嗎?還是你不願意?」她尖銳的反問。

  「都是。你放自己自由吧!我今天來見你,就是希望你和我之間的事能徹底畫下句點,雖然早在十二年前,我就已經這麼做了,但你總是不能明白,還這樣無止境的傷害自己。」他耐心的解釋。對於小薰,他問心無愧,當年的他,為了工作出生入死,並沒有成家的打算。而她也許年紀還輕,不願等他,於是閃電嫁給一個在當時富可敵國的船公司老闆。

  婚禮後三天,她就後悔了,非常後悔。婚後一年,她做了寡婦,丈天死於心臟病。

  「容嘉死了這麼多年,我們可以重新來過的,我不認為我不能取代吳容嘉。」

  她有她的自信。

  「沒有人能夠取代容嘉。」他堅定地道。

  「沒有人嗎?吳映潔呢?」黃瀞怡的身子因為太激動而微微的發顫。

  「你也知道鬼鬼?」他並不意外。

  「你的保鏢是店裡的常客,三杯酒下肚後,什麼話也願意告訴我。」她有點自得地道。

  「是嗎?看來我得立刻撤換他們,一個容易被美色和酒精迷昏頭的人不適合做我邱勝翊的保鏢。」

  「你承認你愛上了吳映潔?」她被妒意沖昏了頭。

  「這不在我們今天的談話範圍之內。」

  「她是吳容嘉的侄女,等於是你的晚輩,你連晚輩地想染指!」她開始口不擇言,邱勝翊傷害她,她也不想讓他好過。

  「小薰,你認識我這麼多年,我以為你很瞭解我的,原來你並不值得我這麼待你。」他站起身,不再贅言,悄然離去。

  望著他離去的身影,黃瀞怡口中喃喃自語:「我只不過是對你太癡心了。」而後放聲大哭。

  許多事情人算不如天算。

  原本以為能牢牢將幸福捉住的吳映潔,看來老天並不準備讓她從此開始享福。

  從今天早晨電話鈴聲響起的那一刻,便注定了她另一個劫難的開始。

  家裡的電話對她而言,裝飾的用意大於使用,誰會找她呢?

  「喂?」

  (鬼鬼,你要害死我了,就這樣一聲不響的走掉,你倒好,有好日子可以過,而我和Andy呢?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樣必須過著躲躲藏藏的日子,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死丫頭,虧我給你吃、給你住、供你穿,供你念夜校……)敖君怡劈哩叭啦地說了一大串,好像自己對吳映潔有多麼天大的恩情似的。

  是舅媽?在台北,她已經很久不留使用英文了。

  「舅媽,你不是拿了勞倫斯的錢嗎?」吳映潔好不容易搶了空隙急忙問道。

  (別提那筆錢了,說起來我就有一肚子的大便,你失蹤後,勞倫斯就派人把我的錢給搜走了。不說了啦,我現在就在你家附近的公用電話亭,我們快餓死了,看你是要請你的男人來接我和Andy,還是乾脆告訴找地址,我們自己過去?我手上的地址號碼是錯的,剛才出來應門的是個凶婆娘。)敖君怡很自然地叉成了那個發號施今的人。

  吳映潔心慌意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瞭解王子,他一定會將舅媽趕走的。該如何是好?

  「舅媽,你等我一下,我出去找你們好了。」

  (快點哦!你一向笨手笨腳的,你找得到我們嗎?我站的這個電話亭旁邊有家很大的花店。)她知道那家花店,MeiMei曾帶她到那家花店買過風信子的種子。

  匆匆掛上電話後,吳映潔衝進臥房,拉開抽屜,將邱勝翊給她的零用錢全放進皮包裡。

  接下來最大的困難是該如何走出大門,而不會讓側門偏房裡的保鏢起疑。頭一次,她覺得自已被囚禁了,走出牢籠還需典獄長的同意。

  就說要和楊大大上街喝下午茶吧!這是唯一一個及格的理由。

  敖君怡和張世明遠遠見吳映潔走來,如見救星般的大喊:「怎麼這麼慢?」

  吳映潔已經是用跑著過來的了,嫌她動作慢大概是舅媽無法改變的習慣用語。

  「我們從早上餓到現在,你家有傭人煮東西吧?」敖君怡問。

  吳映潔打開小皮包,掏出一把錢。「舅媽,對不起,暫時恐怕不能讓你住我那裡。」

  「什麼?」敖君怡不顧路人投射過來的眼光,大吼道。

  張世明則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輕笑著。「君怡,鬼鬼現在有個有錢的後台老闆替她撐腰,我們這些窮親戚算什麼?」張世明把自己也算進她的親戚群裡。

  「哼!鬼鬼,你最好別太神氣,小心以後從雲端摔下來時沒人幫你接著。」敖君怡刻薄的詛咒。

  吳映潔楚楚可憐地輕咬下唇。

  敖君怡一把搶走她手中的錢。「好啦!我們先找一間飯店住下,再隨時保持聯絡,你可別給我搞什麼花樣。」

  唯有錢能打發這樣的吸血鬼。

  吳映潔心事重重地回到家裡,千頭萬緒不知道該怎麼辦。王子在她身上花的錢已經夠多了,而舅媽是個無底洞,也不知道要多少錢才能填滿。

  奇怪的是舅媽怎麼會知道她來台灣,以及住的地方,她不記得自己曾經留下任何線索啊!

  為了日後方便與舅媽見面,她決定想辦法說服翊讓地出去工作,但因為翊的佔有慾強,可想而知這件工程的浩大。

  這日晚上——「翊,我想到外頭見見世面。」她囁嚅地道。

  剛洗完澡的邱勝翊正擦著頭髮,聽到吳映潔的要求,他停止擦發的動作。

  「你的意思是?」他冷冷地問。

  「我想出去找個工作。」因為害怕他的脾氣,她的聲音壓得更低。

  「我有足夠的能力養活你。」他的心寒了,他知道她有一天會離開自己,可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我知道你一直很保護我,可是我不能總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我不怕辛苦,不怕貧窮,那樣的生活我已經很習慣了。相反地,我希望能夠靠自己的實力證明自己是有用之人。」她懇求著。

  「好吧!我明天替你安排個工作。」他讓步了,該來的總會來。

  「不!我要自己去找工作。」她恨堅持。

  邱勝翊沉默了半晌,決定妥協,生怕自己的強硬只會議她從他身邊快速逃開。

  而因為舅媽的事,夜裡吳映潔睡得極不安穩,不斷輾轉反側,許多不曾再有的惡夢,今夜又找上了她。

  「鬼鬼!」邱勝翊叫醒她。「又作惡夢了?」

  「嗯!不礙事。抱歉!吵醒你了。」吳映潔十分不安。

  他輕撫著她的背脊,無限柔情。「放輕鬆,天大的事一切有我。」這是最真心的承諾。

  「我不可能一輩子靠你的。」若他知道舅媽的獅子大開口後,他一定會唾棄她。「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照顧你一輩子,讓你依靠一輩子。」他摟在她腰際的手更加用力了。

  她聞言,心裡有著深切的感動。

  在台北,語文能力強的人很容易能找到工作。

  拜流利的美語會話之賜,吳映潔找到了一個美語連鎖補習班教師的工作。

  補習班班主任翁瑞迪不在乎她只有高中學歷,認為她美語用字典雅,發音正確,完全可以勝任美語教學的工作。「你明天可以來上班嗎?」

  吳映潔開心的點點頭。

  翁瑞迪是個乾乾淨淨的優質男人,而且一見到鬼鬼就覺得投他的緣,二話不說立刻錄取她,雖然應徵這個工作的人有如過江之鯛。

  「你和父母同住或是一個人住?」他從履歷表上抬起頭來看著她。

  「都不是!」

  「你結婚了?」翁瑞迪的語氣裡難掩失望,表格上的婚姻狀況欄她並未填寫。

  她搖搖頭,掙扎了一下,決定坦白:「我和人同居。」

  他略為吃驚地看著她。

  「怎麼!?這裡規定與人同居的人不能任教職嗎?」

  吳映潔擔心地問,她記得這間美語補習班沒有任何宗教色彩的啊!

  「不是的,我只是有一點受驚嚇罷了,像你這麼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孩,應該是養在深閨人未識,那人真是太幸運了。」他文謅謅地形容,表情溫暖像陽光。

  吳映潔噗哧一笑。「翁先生好會說話,把這樣令人尷尬的事說得這麼舒服,令人處之泰然。」

  「叫我阿本即可。」他又是一笑。

  「你是我的貴人。」她又想謝他了。

  「千萬別再謝我了,你之所以贏得這個工作,完全是因為你的能力和——正好對我胃口的外貌。」他半真半假地補充。

  對於他的恭維,吳映潔並未臉紅心跳,反而很自然地接受,好像兩人已認識許久一般,自自然然地交談,沒有任何壓力。

  「你適合做個外交官或大情聖,聽你說話,就好像站在春風裡一樣。」讚美的話,在面對翁瑞迪時她也能說個一兩句。

  「你指的是如沐春風嗎?哈哈……大抬舉我了。」聽的人嘴裡謙卑,心裡卻心花怒放。

  「是真的,謝謝你。」

  「又來了,不准再說一個謝字。」他友善地執起她的手,誠摯地說:「改天讓我兒見你的同居人,我要問問他,像你這麼好的女孩怎麼不快些娶回家做老婆。」

  離開補習班後,吳映潔心情愉快的回家。

  然而延續一天的好心惰,卻讓舅媽的一通電話給破壞了。

  「舅媽,我現在沒有這麼多錢。」她先說明。

  (窮緊張個什麼勁,我今天不是要向你要錢,我只是想問問你,什麼時候我和Andy能搬到你的大房子住?)

  「舅媽,舅舅呢?你為什麼還是和Andy在一起?」

  (你舅舅——吸呀,你別問那麼多,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搬到你的大房子住?)敖君怡不耐煩地道。

  「我……過一陣子好嗎?」吳映潔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吞吞吐吐的說。

  (怎麼?有困難是不?要不要我跟邱先生說去?)

  「不!不!舅媽,你別找翊,我會自己跟他說。」

  (辦事效率真差,一點事也這麼拖拖拉拉的——)說完話後,敖君怡未道再見即無禮地掛上電話。

  教學的工作帶給吳映潔新的生活。

  翁瑞迪幽默、風趣的個性讓吳映潔感染了生活輕鬆的一面,她很少看到一個人能像阿本一樣,辛勤的工作,卻又能將工作的方式與遊戲結合。

  「每回看你認真的工作,卻像是在享受人生一樣,那麼的氣定神閒。你是怎麼辦到的?」有一天吳映潔與他在辦公室交換教學心得時,隨口問道。

  翁瑞迪沉思了一下,然後聳聳肩,「我從來不認為工作的目的只是餬口,教學一直是我的興趣,也就因為如此,才會有你所謂的氣定神閒。」

  「你是個幸運兒,並非人人都能如此。」吳映潔非常羨慕。

  「除了幸運之外,我也付出了許多的努力,你現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我一步一腳印創造出來的。」

  吳映潔有點訝異,她原本以為他八成是是靠祖業才有今天的事業規模。「你是這麼年輕。」

  翁瑞迪笑了笑,「我已經不年輕了,當然,我也不承認三十二歲是中年人。」

  「你——三十二歲?一點也看不出來。」又是一個驚奇。

  翁瑞迪頑皮地扮了個鬼臉,輕快地道:「是嗎?我以為過了今天,再不會有人以為我二十五歲了呢!」

  「你今天生日?」吳映潔張著水靈靈的眼眸嚷道。

  「聰明!可見我的暗示沒有白費。怎樣,請我喝杯茶吧?」

  翁瑞迪頭一次見到吳映潔時,心裡沒來由地就想多親近她,不知道這是否就是心動的感覺。

  原本以為她含苞待放,不料她已名花有主了,他難免覺得可惜。自己一直是個、心高氣傲的人,總覺得女人庸脂俗粉多,蕙質蘭心、冰清玉潔者少,所以他遲至今日「高齡」仍未真正愛過口。

  幾次相處下來,他似乎可以感受到它的憂鬱。

  是她的男人待她不好嗎?他想瞭解一下她的情形,或許他也未必全然毫無機會。

  「如何?」他又追問一遍。

  吳映潔心裡矛盾著,單獨與翊之外的男人吃飯是前所末有的經驗。不過應該不要緊吧!翊今晚和敖犬、小煜有事要商議,應該不會太早回家,她只要在翊回家之前到家就好了。

  吳映潔點點頭。「我先撥個電話告訴家裡的人會晚一點回家。」

  其實也不是什麼家人,她只不過是向輪班來接她的保鏢說明晚上代班一堂課,請他九點三十分再來補習班接她。她想,翁瑞迪應該不會找路程大遠的地力吃飯才是。

  欺騙邱勝翊,她難免心虛,可是她真的好想出來透透氣,暫時忘掉舅媽給她的壓力: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從小以來的印象,舅媽就像如影隨形的魔障一樣,想甩也甩不掉。

  他們來到一家泰國餐廳。

  「泰國菜好不好?」翁瑞迪問。

  「都好。」吳映潔朝他笑了一笑。

  這一笑,在翁瑞迪的眼裡,頗有顛倒眾生的味道,他心裡的愛慕之情不禁又多了幾分。

  「這麼好養?」他做了一個開玩笑的神情。

  「嗯!我不挑食的,在美國時挑食就沒飯吃了。」不經意之下,她透露自己的以往。

  「哦?可否告訴我你的故事?」翁瑞迪的好奇心被撩起了。

  吳映潔輕描淡寫地道:「沒什麼特別的,很乎凡。」

  「不!你在我的眼裡十分不乎凡。」他情不自禁地道。

  「那是因為你並不瞭解我,所以才會產生錯覺。」

  「那麼,讓我瞭解你。」他像失控的火車一樣,情緒的宣洩無法踩煞車。

  也許是女人的直覺,也許是翊讓她嘗到了愛情的滋味,吳映潔驚覺到翁瑞迪看她的眼神有著不尋常的光芒。

  「翁大哥很喜歡照顧人。」吳映潔顧左右而言它。

  「我沒有兄弟姊妹,並非與生俱來就喜歡照顧人,可能是工作的關係吧,自然而然所有人性的光輝就被激發出來了。」

  「翁大哥應該快點找個相伴一生的紅粉知己,也讓自己嘗嘗被照顧的滋味。」

  吳映潔斯文地吃著泰國菜。

  「適合的對象並不好找。」翁瑞迪欣賞著吳映潔吃東西的模樣,從沒有見過一個女人可以在吃東西的時候也能這麼優雅沉靜。也許這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吧!

  「翁大哥的眼光大高了。」

  翁瑞迪黑眸銳利的看著她。「鬼鬼,我情不自禁地墜入了情網,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他豁出去了,過了今晚,機會難再。

  吳映潔的臉色突然變自,面對他接下來可能會有的赤裸裸的告白,她不認為自己有本事承受。

  「翁大哥,我們別談這個話題了吧!」她窘困不安地道。

  「你害怕了是嗎?」他之所以表白,只是不想有遺憾,並沒打算有個讓他稱心如意的答案。

  她沉默不語。

  「鬼鬼?」

  她放下筷子。「我很抱歉。」

  翁瑞迪聽到她的回答後,唇邊揚起一抹苦澀的笑,恐怕真是今生無緣了。「不!你不需要抱歉。」

  「是我不夠好,真的,不值得你愛。」她想安慰他的失落和悲傷。

  「鬼鬼,我只是想讓你明白我的情意,並不是要造成你的煩惱。忘了我的唐突吧,繼續過你的生活,有任何的困難不要忘了告訴我。」

  翁瑞迪有風度地笑著,結束了今晚流水有意、落花無情的談話。

  踏出餐廳,兩人雖然刻意保持距離地行走,卻因為天空飄下的雨絲,不得不共撐一把傘。

  「冷嗎?」他還是控制不住的想要關心她。

  「不冷。」她的雙手插在口袋裡。

  春寒料峭,冬寒尚未完全走遠。

  遠方街角的路燈下,邱勝翊也撐著一把傘佇立著。那個為鬼鬼撐傘的男人就是翁瑞迪吧?聽鬼鬼提過他幾回,在鬼鬼的嘴裡,他被形容成風趣、開朗、愛說笑話的大男孩。

  邱勝翊還因此在心裡暗暗地喝了一大紅醋呢!

  現在親眼所見,兩人親密地共撐一把傘,他深受打擊,妒火中燒,就像發現容嘉背叛他時一樣。

  歷史又要重演了。他一度奢望她會愛上他的。

  傻瓜,人家早已說過,她是來償債、來報恩的,是他一廂情願、異想天開妄想得到她的愛。

  他如行屍走肉般走回補習班門口,早他們一步到達。

  「翊。」她高興地叫著。

  兩個男人一直對望,用最犀利的眼神打量著對方。

  「久仰大名。」翁瑞迪伸出手。

  邱勝翊回握它的手,兩人皆十分用力。「彼此彼此。」

  「今天是我生日,鬼鬼見我孤家寡人所以陪我過生日,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會。鬼鬼常向我提起你,直說你很照顧她。」

  「鬼鬼是個不可多得的好老師,教學認真,準備充份;也是個善解人意的——好朋友,邱先生三生有幸,有鬼鬼為終生伴侶。」

  「我也覺得自己很幸運。」邱勝翊摟著吳映潔腰枝的手力道更形加重,像是怕她逃開似的。

  兩個卓然出眾、不合流俗的男人,禮貌性地短兵相接,表面上的客氣粉飾了內心的暗潮洶湧。

  「翊,我們回家吧!」吳映潔溫柔的開口。

  頷首道別後,翁瑞迪內心不免失落,怨只能怨自己沒能早點認識吳映潔。

  唉!只能靠時間來沖淡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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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那天,邱勝翊和吳映潔一路沉默地回到家裡,因為彼此都不是多言的人,所以倒也不覺得特別突兀。

  未曾交談並不代表事情不普發生過,在邱勝翊心裡多少產生不信任,再加上鬼鬼加班的機會愈來愈多,不免讓他起疑竇。

  事實的真相是,鬼鬼的舅媽花錢如流水,鬼鬼賺錢的速度根本不敵舅媽花錢的速度。

  在翁瑞迪班主任的特准之下,她由周薪支領的方式改為每日支領,全是為應付舅媽。

  某日,翁瑞迪順口問道:「你的邱先生知道你被這樣敲竹槓的事嗎?」

  「她是我舅媽,本來就該由我來奉養,翊並不知情。」吳映潔認命地回答。

  「你舅媽的胃口只會愈養愈大,總有一天會把你的薪水搾得一滴不剩。」翁瑞迪覺得吳映潔為這種親人犧牲奉獻根本得不到任何感謝。

  「也許你會覺得我恨軟弱,一直以來,我都很聽舅媽的話,聽話好像是我靈魂的一部分,我恨自然的這麼做,也很習慣這麼做。」吳映潔淡淡一笑。

  「你寵壞了她。」他指的是她舅媽。

  「我從沒想過這樣的問題。」生活對她而言,一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付出勞力的工作一向很少得到報酬,翁瑞迪給她機會,她視他為再造恩人。

  「有的時候多為自己爭取一些該有的權利,會有令你意想不到的效果。」翁瑞迪語重心長地道。

  「假以時日吧!等我找到那股動力的時候。」

  「可否冒昧問你一件事?」這是翁瑞迪思索了很久的問題。

  吳映潔以笑代答。

  「微笑?代表可以問囉?」

  「我大概猜得到你要問的問題。」

  「是嗎?」翁瑞迪偏頭,揚起漂亮的肩。「這麼厲害?」

  「你要問我為什麼會和翊在一起對不對?」

  「這是我想問的問題所衍生出來的另一個問題。」

  「你問吧!」

  「你……到底愛上邱先生哪一點?」他充滿興味地問,他自認自己條件不遜,想不透輸在何處,如果她說他輸在起跑點,或許他內心會平衡些。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

  「你……該不會告訴我,你根本不愛他吧。」真是始料未及。

  吳映潔先笑,覺得翁瑞迪的表情很好玩。「不,相反地,我非常非常愛他。」

  翁瑞迪心頭悸動了一下,有股酸味。「有多愛?」

  「像江海、高山吧,難以測量。」她想了想後道。

  「你們一見鍾情嗎?」如果是,他會好過些,輸在起跑點並不值得怨天尤人。

  吳映潔搖搖頭。「我愛他,但他並不愛我。」

  翁瑞迪微愣了一下,那夜與邱勝翊相見,他分明看見邱勝翊眼中強烈的佔有慾,鬼鬼怎會有如此的想法?「他不愛你嗎?而你居然還能活得這麼好。」

  「我活著好像不是為了自己。」她突然說道。

  「不為自己,難道為邱先生嗎?」他又是一驚。

  吳映潔淒涼地一笑。「我也知道這不是好現象,但又很無可奈何。」

  「讓我幫忙你吧!」翁瑞迪急切地道。

  吳映潔眼睛大睜。「忘了我今天的胡言亂語,別放大多心思在我身上,你是個很好的朋友,但,請你不要為我付出大多。」

  「我很少想為一個女人做一些事,你是第一個。我是個源源不絕的發電廠,不用擔心我的能量不足,讓我幫助你。」翁瑞迪嚴肅地宣誓。

  吳映潔先是遲疑了一下,而後又搖搖頭。「我不能利用你的善心,因為我沒有東西可以報答你,這樣對你並不分乎。」

  「不!我的付出是不需要回報的。」翁瑞迪急急地辯解。

  「那我就更應該拒絕你的好意了。」

  「我是真心的。」

  「我知道,你待我一向親切。」她低垂著頭,不敢看他。

  「不是只有親切而已。」他顯得有絲不自在。

  「你就像哥哥一樣照顧我。」她的頭垂得更低了。

  「你現在還不知道我的心意嗎?」

  她沉默不語,不認為事事坦白會是個好主意。

  「我非常喜歡你。」因為表白,讓他的臉有點漲紅了。

  她微愕,「那晚在泰國餐廳,我們……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我知道,但是我就是情不自禁。」他發誓,這是他最後一次在她面前語無倫她舔了舔唇,勇敢地道:「我們做一輩子的好朋友不是很好嗎?」

  翁瑞迪徹底死了心,只得點點頭。他知道,就算他示愛一百次,結果仍然不會不同。

  好朋友?他可不可以不要?他在心裡吶喊著。

  「在台灣,在準備你的緊箍咒好鎖住鬼鬼嗎?」

  「不是。」他當然不是在準備它的緊箍咒,他只是想順其自然而已。

  「小蠻不在嗎?」楊加煜抬頭梭巡四周。

  「她到阿拉伯去了。」

  「去阿拉伯?不會吧!難道她和前夫準備復合了?」天下真是無奇不有,兩個曾經恨彼此恨到骨髓的冤家,竟然會有機會再次廝守。

  「小蠻懷孕了。」邱勝翊說得不痛不癢,語氣裡絲毫沒有驚奇。

  「啊?」楊加煜嚇傻了眼。

  「不要懷疑,她這次回到前夫身邊,是真正想要重新過日子的。」

  自從喪女之痛後,王承嫣與前夫的感情愈來愈和諧,失去一個女兒,他們想再嘗嘗做父母的滋味,而老天願意再賜好運,給了他們剪不斷理還亂的矛盾關係一個修補的機會。而王承嫣昨日起程到阿拉伯,想為自己的後半生添上色彩。

  「所以你想將金陵繡坊交給鬼鬼經營?」楊奇煜看了正著手寫企劃書的邱勝翊一眼,一臉好奇。

  「嗯!鬼鬼在美國時待過流星酒館,她可以試試。」

  「你不怕小孩玩大車搞砸了嗎?」

  「我會訓練她。」邱勝翊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並非偶然,這段時日地想通了,禁錮一個人的身體卻得不到那個人的心,那幸福將是癡人說夢話。

  「那麼以後的金陵繡防不就會充斥著保鏢大哥的身影?」

  「不會有保鏢!」這也是構思中的一部分,讓她不再有約束的正常生活。

  「你準備給她自由?」楊奇煜有點憂心。

  「嗯!我要她做自己的主人,自由自在地選擇留下或離開。」他的聲音沙啞,表情堅定。

  「王子……你該不會是有了新的獵物,才想放了舊的寵物吧?」男人只有在喜新厭舊的情況下才會放走已厭倦的女人。

  邱勝翊抬起了視線,眼神冷傲地道:「對她,我很難有厭倦的一天。」

  「那為什麼?」

  「我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為什麼。

  吳映潔遭遇著來自於舅媽敖君怡前所末有的壓力,她告訴吳映潔,準備親自造訪邱勝翊。

  (我看我靠你是靠不住的,你根本沒有向邱先生提到我和Andy要住你們家的事,你不好意思講是不是?我來幫你開口。)

  「舅媽,王子下星期才會回來,你所提的事我一定會問他的,你等他回來好嗎?」吳映潔委婉地哀求。

  (不行!你可以用電話告訴他。我和Andy恨透了住飯店的生活,你快接我們去過好日子!)敖君怡急切地道。

  吳映潔掛上電話後方寸全亂。

  除了舅媽的進逼,她還面臨了邱勝翊給她的選擇題:留在美語補習班或接受金陵繡坊的經營訓練。

  當她毫不考慮地選擇了前者後,邱勝翊即於翌日離開台北。而離開前的那一夜,他在沉默之下與她銷魂地纏綿了一回,兩人迷失在激烈、瘋狂的熱情中,彼此釋放了壓抑已久的慾望。

  不論他們在性關係上配合得如何天衣無縫,但在靈魂深處,卻有深知谷底的寂寞,而兩顆寂寞的心卻固執地各置一方。

  這一團的混亂,可能得先找著關鍵的毛線頭,才能理出頭緒。整理之後,她發現她才是那個始作俑者,如果少了她,舅媽就不能脅迫翊必須接納她,供給她和Andy如無底洞似的花費;如果沒有了她,翊就可以無後顧之憂,想到哪裡發展事業就到哪裡,不必擔心她會水土不服;如果沒有她……好處多得說不完。

  她真的應該離開,但她也真的好捨不得,捨不得芳鄰、捨不得好友,更捨不得難捨,得捨。

  她下定決定離開後,簡單地收拾了行李。她的行李本來就不多,扣除邱勝翊送她的一切,她只有一隻小小的行李箱,與她來時差不多。

  她寫了兩封信,一封給翁瑞迪的辭職信,另一封則是給邱勝翊的,為時思緒有些凌亂,所以只有草草幾行。

  她向走過的痕跡道別,也向一輩子難忘的記憶揮手,希望可以記住它們到老。

  此刻她一無所有,只求上蒼能保佑她,讓她懷有邱勝翊的小孩。

  她的月事已經兩個星期沒來了,但願她能美夢成真。

  翊:若真能懷你的孩子,此生足矣!她在心裡暗自祈禱。

  一九九八年七月盛夏紐約市嚴熱的夏天因為聖嬰現象,氣溫節節上升,因為熱浪而死亡的人數也正逐漸增加當中。

  紐約的暑氣並不影響吳映潔的心情。從離開台灣的第一個月,她就發現自己懷孕了。此刻肚子裡的孩子正健健康康地躺在它的子宮裡。

  她感激上天讓她的祈求得到響應。

  已經四個月了,看來她的離開並未引起大大的波動,她既喜且憂。喜的是她得到了安寧;憂的是邱勝翊的無動於衷正說明了他的寡情與對她的不在乎。

  每次想到他仍今她黯然神傷。他現在好嗎?現在在做什麼?是不是她一離開台北,他就將她忘了?或是他有新的情婦而忘了舊人?

  幫她找到現在這份工作和住的地方的人是翁瑞迪。當時她在中正機場大廳被翁瑞迪攔住,他只跟她說了一句話:「讓我幫助你。」然後便跟她來到了紐約。

  她在一家出版社做校稿的工作,晚上念社區大學,每天都過得很充實。

  翁瑞迪則成了空中飛人,來往台北與紐約之間。他在紐約幫了她許多忙,原來他也是個老紐約,對紐約熟悉的程度像個道地的紐約人。

  翁瑞迪知道她懷孕時,盯著她看了足足一分鐘的時間,然後語帶責備地道:「你想做新女性主義者嗎?」

  她記得當時她心如槁木死灰地道:「賽金花曾說過一句足以論釋與我有類似情況女人的絕妙好句——人並不是生來就願意去賣笑的。」

  「你並不是在賣笑,別這樣貶低自己。」翁瑞迪反倒急於替她解釋。

  「我不只是賣笑,我還賣身。」她大方的自嘲。

  「你是身不由己。」他道。

  「不!我是心甘情願的,我對翊有很深厚的感情,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他了,只是那時候的他不屬於我,屬於另外一個女人——我的姑姑容嘉。」

  「當然不屬於你囉,你還是小女孩嘛!」

  容嘉姑姑的事,翁瑞迪略知一二,由吳映潔幾次的談話裡,他已能拼湊這個悲劇性十足的故事。

  「容嘉姑姑帶翊來找過我的母親兩次,兩次母親碰巧都不在家,全由我應的門。翊一直以來都是那麼出色。」小女孩時,她即對他印象深刻,只是田時的他比較溫暖,也許是因為容嘉姑姑在他身邊的緣故吧!有了愛情的滋潤,他的笑容也燦爛得多。

  翁瑞迪很喜歡聽她講邱勝翊的事,因為這個話題讓她變得比較多話,而做喜歡聽她說話,可以使他忘憂。

  他覺得他陷得大深了,不禁懷疑自己是否已走火入魔而無法自拔……

      -台北金陵繡坊-

      耶誕夜的邱勝翊把自己灌個大醉。

  但他根本不在乎,他放縱自己,在這個全市人狂歡的假期裡。

  他知道用酒精麻痺自己十分不理智,而且他曾經是個最不屑男人為愛借酒澆愁的人。習幾何時,他竟拿磚頭砸自己的腳。

  「敖犬,王子再喝下去遲早酒精中毒。」楊奇煜看不下去了。

  「別以為喝酒的人聽得下勸告。」

  「算了!咱們把他架上樓去吧!」

  楊奇煜與莊濠全一左一右地將邱勝翊往摟上空房間送去。

  下樓後,兩人聽見郭婕祈歎息了一聲。

  「老婆!怎麼啦?人才剛到,屁股都還沒坐熱,歎氣的聲音就直入外層空間。」

  楊奇煜拉著它的手,擔心地看著她。

  「我怎能不歎氣?王子簡直痛苦得快死掉了,你們這些自認為生死之交的好友卻仍不知不覺。」她雙臂抱胸,抿著嘴。

  「我們沒有不知不覺。」兩個被指責的大男人異口同聲地喊冤。

  「既然沒有,那為什麼不把女主角找回來?」

  「女主角在紐約,我們之所以不去找,是因為男主角警告過我們。」他們也是迫於無奈。

  「你們知道鬼鬼在紐約?」她瞪著他們,眼神裡有著不解,知道鬼鬼的去處,為什麼不去說服她回來?

  「從鬼鬼一離開台灣,王子即掌握了它的行蹤,之所以不去打擾她,是因為鬼鬼另有了護花使者,王子不想擾人幸福,這是成全,很偉大的,換作是我,根本做不到。」楊奇煜打從心底佩服。

  「誰是鬼鬼新的護花使者?」她問。

  「不是什麼新人,是一位舊人。」楊奇煜故意賣關子,考考老婆的智商。

  「翁瑞迪嗎?」她立刻猜到。

  「嘖!嘖!老婆,你的腦子是什麼做的?好聰明哦!」婚後的楊奇煜變成了甜言蜜語大王,還和妻子比賽,看誰最會說甜言蜜語,結果是楊奇煜的體貼、逗趣略勝一分。

  「不是我聰明,而是這個問題提示得滿明顯的,既不是新人,又得符合舊人的特性,考量之後,直覺是舊瓶裝新酒的翁瑞迪。」郭婕祈仰頭大笑。

  「他到紐約後為鬼鬼張羅一切,每一天任何時刻,王子即能透過網絡從計算機屏幕上看到鬼鬼以及翁瑞迪與她相處的情形,不看還好,一看全是令人痛苦的畫面。」楊奇煜提及此怒氣勃發,感同身受。

  「或許是一場誤會。」郭婕祈樂觀地說。

  「我們也希望是,但王子可是全盤相信,最慘的是,鬼鬼懷了王子的孩子。」莊濠全在一旁補充道。

  「可是王子沒把握孩子真是他的種。」楊奇煜低語。

  「不是他的還會是誰的?鬼鬼又不是聖母瑪莉亞,會處女懷孕。」郭婕祈倒抽了一口涼氣,不敢相信邱勝翊竟然會懷疑。

  「容嘉傷他太深了。」莊濠全道。

  「誰的過去沒有一些痛苦回憶的?王子太執著了,讓人不敢愛他大久。」楊奇煜聳聳肩。

  「相反的,我倒認為鬼鬼很愛王子。」莊濠全則持反對意見。

  「愛上王子太容易了,但是她們全被判三振出局。本以為他失去容嘉之後,對鬼鬼是弱水三千,只取一飄飲,誰知他一副不痛不癢的!」楊奇煜心裡為好友難過,所以故意說他無情無義。

  「他才沒有不痛不癢哩!不然你們以為他為誰心碎?」郭婕祈頗不以為然。

  「小煜,你看需不需要我們出面為他們倆充當和事佬?」莊濠全提議。

  「我是很想,可是也得知道兩人心裡真正的想法才能行動啊!現在情況不明,萬一弄巧成拙那豈不是更糟?」處理感情之事,楊奇煜比較謹慎。

  「不必問也知道,王子和鬼鬼根本是愛在心裡口難開。這樣好了,既然你們男人不方便出面,那就由我出面好了。」郭婕祈自告奮勇。

  「你要怎麼出面?」楊奇煜問妻子。

  「我到紐約去一趟,見面三分情,我不信打不動鬼鬼的心。」她一副很有把握的表情。

  「你的計劃是?」

  「我盡可能挑起鬼鬼的同情心,把王子一片癡心的模樣說出來,不用加油添醋就已經夠精彩了。」

  「好吧!讓你試試,不過在試之前,我想和王子先聊聊,我想知道他的打算。」莊濠全道。

  「好啊!可是他已醉得不省人事了,聽不進你說的話。」

  「等他明天酒醒了,我再來找他。」

  翌日一早,莊濠全陪老婆周宜霈到超市買了菜後,立刻趕到金陵繡坊。

  「他走了。」楊奇煜站在櫃檯前,他比莊濠全早到兩分鐘。

  「誰走了?」莊濠全一時反應不過來。

  「王子走了。」

  「他有說他要去哪裡嗎?」莊濠全問。

  「你自己問櫃檯小姐吧!我也是剛到不久。」

  「邱先生應該是去找鬼鬼了。」張筱婕誠懇地說。

  「你認識鬼鬼?」楊奇煜問。

  「嗯!高中同學。昨天邱先生突然走到我面前,問我一些我聽不懂的問題。」

  「什麼樣的問題?」

  「像是他這個人債不值得女人愛啦,如果我發現所愛的人與其它人有染,我會不會成全他們之類的問題。反正很怪就是了啦!我也不懂。」張筱婕老實地道出原委。

  「那你怎麼回答?」

  「我只是笑一笑,反正邱先生也不是真的想要答案,他只不過是想找個人聽他說說話罷了,而我又正好是少數能同他聊鬼鬼的人。他常常和我聊鬼鬼的事,邱先生真的很重視鬼鬼,很在乎鬼鬼,而且幫了鬼鬼許許多多的忙。」

  「謝謝你能夠欣賞邱先生的義行,只是某人曾經頗不以為然。」莊濠全睨了一眼楊奇煜。

  「別看我,我可沒有藐視的意思,當初在紐約時,我可是東奔西跑,幫王子跑腿的哦!」楊奇煜趕忙撇清立場。

  「是啊。現在王子千里尋愛去了,咱們也追去嗎?」

  「我看不用了,兒女私情還是由他自己搞定比較好,我們熱心插花只怕會有反效果。」主要是楊奇煜一向不愛管人家的這類閒事,怕管得不好反而兩面不是人。

  「嫁給我好嗎?」翁瑞迪保護欲十足地道。

  大腹便便的吳映潔即使懷孕了,也仍是個十分美麗的孕婦。這已經是翁瑞迪的第十次求婚了。

  「鬼鬼?」他正耐心等待它的答覆。

  她笑了,露出一個深深的酒窩,但笑容裡沒有一絲真正的快樂。「別再讓我有機會名正言順地利用你。」

  「我不在乎,真的,從我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無法自拔地愛上你。」

  她搖搖頭。「這一定不是真的。」

  「是真的。」他提高音量。

  「就算是真的,也不過是一種由同情衍生出來的愛。」

  「你的固執會害了將要出世的孩子。」

  「我會好好照顧他。」醫生已告訴她是個男孩。

  「雖然這裡是紐約,但是私生子就是私生子。」翁瑞迪不得不把現實社會殘酷的一面告訴她。

  他在吳映潔的眼底看到了慌亂,顯然這招驟然之間起了很大的作用。

  「嫁給我。」他第十一次求婚。

  她的心裡矛盾極了:她知道他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是她又能接受到何種程度呢?「你總是逼我看到最現實的一面。」她地出的說。

  「邱勝翊根本不打算管你的死活,你有了他的孩子,他卻不聞不問。」他心中燃起了憤怒之火。

  「翊不知道我懷孕了。」她自己也不確定。

  「不知道嗎?你是在自己騙自己。邱勝翊是個什麼樣的人吻,他要調查一個沒有刻意躲藏自己的女人會查不到嗎?他根本是個始亂終棄、禽獸不如的男人!」

  它的話令她淚水交織。

  「為什麼你總是不能看清邱勝翊呢?」

  「我只是忘不了他罷了!」她低語硬咽。

  「是忘不了還是不願忘記?」

  「你——好殘忍!」她哭得像個孩子。

  「嫁給我!」他繼續逼她。

  他挪動步伐貼近她的身後,緩慢地將雙手由後圍住吳映潔,手掌輕撫她隆起的肚子,正好有胎動。

  「你應該給孩子一個公乎的生活環境。我很富裕,足以讓你們母子的生活不虞匱乏:我會是個好丈夫、好父親——」

  她打斷了他的話:「不要再說了。」

  「你答應了是嗎?」

  「不要忘了你今天作的承諾,好丈夫,好父親。」

  他喜出望外,「你永遠不會後侮的,我最心愛的人。」

  他將她轉過身,托起它的下顎。「給我一個吻,讓我知道這全是真的。」

  見她猶豫了一下,他未待吳映潔首肯,便逕自將唇貼近她,他的吻裡有著強烈的需要。

  她想要掙脫,並不喜歡他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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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鬼鬼不在家。

  邱勝翊的心狂跳不已。他試圖想使自己平靜,腦海中飄過數個兩人重逢的可能畫他仔細地環顧四周,看來翁瑞迪將鬼鬼照顧得很好,這一帶是宗教區,住宅環境高雅,連住戶看起來全都像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紳士淑女。

  愈是發現翁瑞迪的癡心真情,他愈是害怕,身體忍不住輕顫。因為,他可能因此而成為翁瑞迪的手下敗將。

  他煩躁地等待著。她會到哪裡去了?三個鐘頭過去,她仍不見蹤影。

  「先生,你找誰?」一位剛練完芭蕾舞的女學生經過他身旁時問道。

  「我找住在這幢紅磚別墅的女主人。」他指了指身後的建築物。

  「一個懷了孕的美麗中國女孩嗎?」她偏著頭間。

  邱勝翊點點頭。「你認得她?」

  「她是我的中文會話老師。」

  「你知道她到哪裡去了嗎?」

  「你來的不是時候,她不在家。」她笑了笑,聳聳肩。

  「她今天回來得好像比較晚。」

  「她今天不一定不回來哩!」女孩神秘一笑。

  「什麼意思?」他腿起危險的黑眸。

  「吳老師今天到法院公證結婚去了。」

  再也沒有比這更今他震驚的事了。邱勝翊踉蹌了一步,心口悶熱,幾乎要暈了過去。「她和誰結婚?」

  女孩微皺了眉頭,努力地回想。「也是一位中國人。」

  他幾乎已可以確定是翁瑞迪,他的嘴角抿成危險的線條。她這麼快就投入其它男人懷抱?他顧不得禮貌,忘了向女孩道謝,即沉默地離去。

  在吳映潔的心裡,難道不留對他有過任何漣漪嗎?

  就在路口轉彎處,他看到她了。翁瑞迪挽著她的手,他正和鬼鬼輕聲細語地不知說了什麼笑話,讓鬼鬼臉紅她笑著。

  猛地,翁瑞迪抬起頭,先看到他。

  吳映潔緩慢地抬起頭,酡紅的臉龐倏地剛白。她驚喊出聲,反射性動作的轉身想要離去。

  翁瑞迪拉住它的手,不讓她逃避,迫她面對。

  「真巧,今天我和鬼鬼大喜,你是特地來為我們祝福的嗎?」翁瑞迪的話中有話。邱勝翊看著她,一時無法接受吳映潔隆起成一個小山丘的肚子。

  「你來這裡做什麼?」吳映潔好不容易擠出這句話。

  「你想偷走我的孩子?」邱勝翊看著她。

  「不是偷。」

  「是嗎?」他苦澀的一笑。

  「你說話別咄咄逼人。」翁瑞迪低吼道。

  「我們的事輪不到你插手。」邱勝翊冷笑一聲。

  「我已經是她丈夫了,享有比你更多的權利與義務。」翁瑞迪未掩怒氣地道。

  邱勝翊與吳映潔目光相鎖,好像想把對方望進靈魂深處似的。對吳映潔而言,他的心思如海底針,根本不是她可以窺探的。

  為什麼他會遲至今天才到紐約?或許他們的緣分已盡,吳映潔心裡痛苦地想著,身軀不住地緊繃,恐懼襲上心頭。她覺得邱勝翊的眼神裡透出一股寒意。

  「跟我走!」就算要奪人之妻,他也在所不惜。他只有一個念頭,她是他的。

  「邱勝翊,你別在這裡耍流氓!」翁瑞迪真的生氣了。

  邱勝翊根本不看他,表情專注地凝視著吳映潔。

  「跟我走。」邱勝翊粗嘎地又道。

  心慌的翁瑞迪生怕失去吳映潔,猛然用力拉了她一把,讓她幾乎絆倒。

  吳映潔經過這麼一折騰,子宮突然開始收縮,產前的陣痛提早蒞臨。她蒼白的臉沁著汗珠,輕咬下唇,盡可能的忍耐。

  看著她細微的蹙眉,邱勝翊感覺到了。「鬼鬼,你不舒服是嗎?」

  吳映潔一聽邱勝翊溫暖的關懷,整個情緒完全瓦解。「我大概快要生寶寶了。」

  邱勝翊推開呆立著的翁瑞迪,攔腰抱起吳映潔,叫了車,直奔醫院。

  漫長的二十個小時,吳映潔承受陣痛的煎熬,終於生下了她和邱勝翊的孩子。

  「是個兒子。」護士小姐趕忙報喜。

  擔憂的邱勝翊在得知孩子出生後,鬆了一口氣。

  護士奇怪地看著產房外的兩人,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產婦的丈夫,不過她不會多事地問這問那。

  接下來的日子,吳映潔幾乎將所有的心思全放在孩子身上,孩子長得像他的父親,由五官輪廓已可看出,這個孩子長大後,將是個擁有致命吸引力的俊偉男子。

  回到她在紐約的住所,翁瑞迪替她請了一個中國婦女為她坐月子,經過她細心的照料,使吳映潔很快便恢復了元氣。

  她的心是矛盾的,她很清楚自己對阿本只有兄妹之情;而對翊則是熾烈的愛情,可是——她嫁的卻是只有兄妹之情的男人。

  在夜裡,她曾往思念王子的時候緊擁孩子,衷心祈求上蒼讓這件事有個圓滿的結果。

  因為她才生完孩子,身子仍虛,所以到目前為止,翁瑞迪仍然未和她履行夫妻之禮,雖然他的眼神裡已透露出明顯的慾望。

  突然,她很怕那一天的來臨,隨著時光一天天的流逝,她益發害怕,想到要和除了翊之外的男人躺在床上做那件事,她的心情便開始低落。

  她很想拒絕他,但不能。他是她的丈夫,有合法的權利。

  她對他已經十分不公乎了,更不能在這件事上逆了他的心意。

  翊呢?他到哪裡去了?

  自那日醫院匆匆見他一面之後,他就像泡沫一樣不見蹤影,她想問阿本,又不敢敢口。

  「孩子要取什麼名字?」翁瑞迪推門而入問。

  「我——」她恨苦惱。

  「你想將這個權利給他的父親是嗎?」翁瑞迪面無表情地問。

  除了輕輕點頭之外,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翁瑞迪帶著一顆失望痛苦的心,離開了她。

  她不知道他會到哪裡過夜,她也不知道它是否有其它女人。她恨自己,是她自己將一切局面弄得如此棘手、進退兩難的,如果不是為了孩子,她真想一死了之。

  她覺得自己是個不祥的女人,帶給許多人痛苦和心碎,每一個靠近她身邊的人都成了不快樂的人。

  這天早上,吳映潔家來了一位貴氣十足的美女。

  「我好像不認識你。」吳映潔疑惑地看著她。

  「你不認識我,但應該聽過我的名字,我叫黃瀞怡。」那個自稱黃瀞怡的女人自顧自的找了張紅木椅坐下,仔細地打量吳映潔,像是在欣賞一幅畫。

  黃瀞怡?吳映潔曾聽郭婕祈說過她和邱勝翊、容嘉姑姑的故事。她來紐約找她做什麼?

  黃瀞怡看著吳映潔素淨但美麗絕倫的一張臉,也難怪邱勝翊會為她癡迷了,她與吳容嘉真有幾分相似,卻又比吳容嘉更清秀、更美麗,也少了吳容嘉的心眼。

  「很羨慕你能替王子生孩子,這是許多女人求之不得的恩寵。」

  「我知道自己很幸運。」吳映潔道。

  「你清楚我和王子的事嗎?」

  吳映潔看著她,輕輕搖著頭。

  「王子一直很愛我的,自從吳容嘉出現後,那女人不知用了什麼邪術,還是下了什麼蟲,將他從我身邊奪走,活該她死得這麼早,真是老天有眼。」黃瀞怡嘲諷道。

  「你不該用這些話來褻瀆容嘉姑姑,那是對死者不敬。」她突然知道眼前的黃瀞怡來者不善。

  「我說的是實話,還有你,一定也是下了什麼迷藥才會把王子迷得團團轉。」

  黃瀞怡指著吳映潔的鼻子,語氣不佳地嚷著。

  「你……請你離開,你這麼不友善的態度,我不歡迎你繼續打擾我!」吳映潔被激怒了,她不擅發怒,但眼前這個來勢洶洶的女人令她十分生氣。

  「哼!我會走的,今天我來只是想提醒你,結婚了就要守婦道,忠於你的婚姻、你的男人,別想招蜂引蝶,令人噁心。」

  黃瀞怡說完便拂袖而去,留下令人反胃的話迴盪在空氣中。

  直至午後,吳映潔的情緒才調適過來。

  到了吃晚飯的時間,兩名美國警察造訪。

  「你是翁瑞迪的妻子嗎?」一名警察問道。

  突然有一股不祥之兆襲上吳映潔心頭。「是的。」她張大明眸,像是在等待判。「你的丈夫酒後開車又超速,與對向來車相撞,在送醫途中不治死亡。」

  簡短一句話,交代了一個人的死亡,多麼令人痛心啊!

  結婚不到一個月,她成了寡婦。

  她知道,阿本之死與她有關。因為他對她失望才會喝個大醉。蒼天不仁,莫甚於此。

  小孩滿月之日,也是翁瑞迪出殯之日。

  翁瑞迪在美國的朋友全來了,從前的翁瑞迪快樂、開朗、人緣極佳,卻為了她而死於非命。他的朋友裡知道真相的,多半怨她,她可以由告別式裡幾個面孔上的表情看出端倪。

  邱勝翊也來了,穿了一襲剪裁無懈可擊、手工一流的黑色西裝。他站在遠處,並未和她刻意打招呼,只是在眼神交會時,冷冷地看著她。

  天空飄著細雨,讓寒冷的天氣更加冷凜。

  葬禮結束後,人群漸漸散去。

  邱勝翊移動步子靠近她,為她撐傘披衣。「跟我走。」他的下顎緊繃,抓住它的手不讓她離開。

  「不!」她表現出少有的反抗。

  「你真是貴人多志事。你忘了你賣身子我,我對你的身體有使用權嗎?」他要拿回自己的東西。

  在美國的這一個月裡,他煩躁不安,心裡難受得幾乎崩潰,有好幾回,他幾乎快要控制不了自己,想要用野蠻的方式將她奪回。

  現在,翁瑞迪死了,但並非他所預期的,他原本希望事情能圓滿的結束,但人算不如天算。

  「我的身體?如果你要,你會得到屍體。」她一臉的堅決。

  他聽完哈哈大笑。「很好,進步了,懂得以死相逼。」

  「你以為我不敢嗎?」

  「你當然敢,你為了要讓我痛苦,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我沒有。」她否認自己曾那樣做。

  「沒有嗎?你嫁給了翁瑞迪。」他的手臂用力地將她攬向他。

  吳映潔的手抱著孩子,無力反抗。她緊咬下唇,如果自己沒有愛上邱勝翊該有多好?「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們的孩子沒有母親吧?」

  她當然不會,她愛孩子,也愛翊,但她不會讓翊知道,她已經失去許多東西了,不能連心也交出去。

  「你有了別人,為什麼還要我?」她想起了黃瀞怡。

  「除了你,我沒有別的女人。」

  「黃瀞怡。」她不怕他不承認。

  他微愣了一下。「為什麼提到她.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早在容嘉之前。」他腿著眼,危險的看著她。「別和我玩花樣。」

  「她來找過我,告訴我你們的事,她說你愛她很深,她說……」

  「別聽她胡言亂語,我愛過的女人除了容嘉之外,就是……我們走吧,雨愈下愈大了,孩子大小,會著涼的。」他接過孩子,一手抱著他,一手撐傘。

  他的話只說了一半,另一半是——「我對你的愛已超過對你的容嘉姑姑」,但他說不出口。

  愛如玫瑰,刺梗傷人,花朵甜美。

  吳映潔赤裸地躺著,邱勝翊用唇挑逗著她玫瑰色的乳頭,右手則在她的慾望之源揉弄著。他的眼神恍若星辰,嘴邊浮現出灼熱的笑容。

  她躺在他身下任他為所欲為,壓抑著自己,不讓自己有所反應。

  他狂熱的唇、挑逗的手在她身上游移,雖然她緊咬住下唇不讓自己淫蕩的叫出聲,但她逐漸急促的呼吸,以及愈來愈熱的身體都騙不了人,她恨自己的屈服、恨自己總是無法抗拒他。

  他在她的全身灑下蝴蝶般的細吻,傾全力地誘惑她。

  「不要對自己的情慾撒謊。」他咆哮道,他恨她寧願抽離自己的靈魂,也不願同他一起飛翔。

  「我沒有什麼感覺。」她眼神氤氳,嘴硬地道。

  「是嗎?」他邪邪一笑,將唇移至她女性的核心。

  「啊……你……不要!」她雙手緊抓住被單,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而使胸口劇烈起伏。

  他抬起眼,狠心地看著她的掙扎,卻不願進入她,只是不停地折磨她的意志力。他要她自己開口。

  她再也無法忍受了,眼光迷濛地看著他,彷彿在無聲的請求。

  「嗯?」邱勝翊抬起頭詢問,故意忽視她的需求。

  「求……你……」

  他例開邪惡的笑容,分開她的雙腿,猛然進入她。她一驚,喊叫出聲,幾乎是疼痛夾雜著狂喜朝她席捲而來。他深深的進入,在迎合與氫攀之間,邱勝翊俊美的額際沁著汗珠,他從來不曾像今夜如此急切過。

  夜色清明,繁星在子夜星空閃爍。

  激情過後,吳映潔只是睜大了眼睛看著天花板,沒有移動,也沒有說話。

  「我不會為此向你道歉的。」邱勝翊低語,他不後悔剛剛和她之間狂風暴雨般的結合。

  「如你所言,你買下我,就有權利……你大可像對待……」

  「對待什麼?」他轉身側躺,右肘撐著自己,語氣不悅地問。

  「像個娼妓。」她剛白了臉。

  「我們一直配合得很好,而且天衣無縫不是嗎?你說過你要為你的容嘉姑姑還債的,怎麼,後悔了?」他故意殘忍地逼問。

  「如果你喜歡和一個行屍走肉般的女人上床,我會徹底配合。」她絕望的偏過他狂怒地看著她。「你愛上了翁瑞迪是嗎?」

  「是的!我喜歡他,他對我好得不得了。」吳映潔突然失去了控制。因為想要傷害他,所以她這麼故意誤導他。

  他用力地抓住她雪白的手臂,「可惜你這輩子休想離開我了,我、買、下、了、你!」

  面對發怒的他,她竟然一點也不害怕,反而對上他的目光。「我完全明白。」

  她掙脫它的手肘,坐起身,用床單裡住自己,想要離開床,離開他的身邊。

  他的手搭在它的肩上,重新將她推回床上,狂熱地吻她,好像他們剛才並未交歡。黑鷹動作快得令她幾乎措手不及,這一次他溫柔地進入她,不若方纔的粗魯。

  「你可從美國回來了,哇——好漂亮的娃娃呀!」郭婕祈一見到粉嫩的小嬰兒,立刻興奮得大叫。

  吳映潔將嬰兒往郭婕祈的懷裡送。

  「他叫什麼名字?」郭婕祈一邊朝著小嬰兒笑,一邊問。

  「翊還沒取名字。」

  「王子姓邱,名字還真不好取!」

  吳映潔淡淡一笑。「這就由他父親煩惱去吧!」

  「鬼鬼,你是不是因為你舅媽的事才不告而別的?」郭婕祈小聲地問。

  吳映潔身子僵了一下。「你知道了?」

  「是啊,你舅媽都親自找上門了,他豈有不親自接待之理。」

  「然後呢?」吳映潔問。

  「當然是付錢了事囉!我本來力主不可姑息養奸,可是王子看在她是你舅媽的份上,給了她一些錢打發她走。」

  「你知道翊給了多少嗎?」

  郭婕祈伸出一根食指。

  「十萬?」吳映潔著急地說。

  她搖搖頭。「一千萬。」

  她欠他更多了,前帳加新帳,她可能得下輩子再賣身給他才能還得清了。

  「舅媽是否有說她會離開台灣?」

  「沒說什麼,拿了錢就閃人了,後頭還跟了個色迷迷的外國人。」她指的是Andy。「你回台北後準備再找工作媽?」郭婕祈又問。

  「嗯!我母親曾經說過,兒子有錢不如丈夫有錢;丈夫有錢又不如自己有錢。我沒有丈夫,所以更得靠自己。」她說得苦澀。

  「王子會照顧你。」

  「他恨我。」

  「他才不限你啊!他愛你。」郭婕祈大聲的為邱勝翊抗議辯駁。

  回到台北不到一個鐘頭,邱勝翊又飛往慕尼黑去了。

  為了要平衡大量失血的荷包,他又接下一樁大買賣,重作馮婦。

  這一次的任務十分危險,也十分棘手。

  有一個國際犯罪集團的頭子,組織了他集團下的部屬,發了瘋似的在北美一帶綁架有錢的富商,勒索高額的贖金,在令年三月間和去年下半年總共干下六票,所得金額初步估計約一千億美金。

  所有打擊國際犯罪的組織全將此案視為頭號重點工作,卯足了全力。

  邱勝翊接下這個case,目標是活逮組織首領,代價是五百萬美金。

  他很清楚這個任務的複雜性,若要死屍倒也容易些,但活逮可就沒那麼容易了。不論再有把握的狙擊手,都不可能拍胸脯保證。

  但他此行只准成功不許失敗。為了鬼鬼和孩子的往後生活,他告訴自己,高額酬勞是保障末來生活不虞匱乏的基石。

  「王子。」有個嬌滴滴的聲音,由他後方響起。

  「Apple?!」邱勝翊轉身,頗為訝異。

  她不由分說便將他拉進一條幽暗的巷子裡。

  「別來無恙?」黃暐婷的手自然地往邱勝翊胸膛愛撫著,唇也貼上它的頸項,感受著他男性的味道。

  「不炒股票了?」他握住她那雙不安分直想往下摸的手。

  「不了!現在我炒樓。」她自信滿滿地道。

  「賺翻了吧!」邱勝翊將它的手移開,也推開那黏貼在他身上的唇。

  「當然!我是個賺錢的天才。」ㄡ!她真想念他!

  「你怎麼會來慕尼黑?」

  「來買樓投資,你呢?」她的手又不自覺地往他身上鑽,這回乾脆往他襯衫裡攻擊。

  她輕裎著他的胸部,想挑起他的熱情及慾望,紅艷的唇湊上了它的。

  他對於她的動作並未反抗,她以為他默許了,便將舌頭大膽地伸入他的口中,碰觸、挑逗他的唇,抬起一邊修長的美腿在他的腿上磨蹭,並且有意無意的碰觸他男性的象徵,一隻手忙碌的在他胸前來回愛撫,另一隻手則拉著他一隻手撫上她自習誘人的大腿……他粗魯地拉開它的手,推了她一把。

  黃暐婷踉蹌了一下,微皺眉數秒,又換上笑臉。「怎麼?性冷感啊?」

  「不是。」

  「我記得你以前總是『性』致勃勃的。」不然他們也不會勾搭上。

  「你的用字遣詞依然大膽。」有了鬼鬼之後,他習慣了鬼鬼東方式的含蓄。

  「你喜歡我的大膽,不是嗎?」

  「我不習慣在大街上讓人看猴戲。」他繼續往前走。

  黃暐婷立刻追上他。「不要在大街上,那我們到我那裡去,就在隔壁巷子。」

  「不!我還有事。」

  「你忘了我帶給你的快樂了嗎?我的技巧又精進了一些,你可以試試。」

  或許是因為黃暐婷有得不到的遺憾,所以對待邱勝翊一改昔日她在男人世界中的高傲,放下身段追求他。

  倏地,他停下腳步正視她,正要說些殘忍拒絕的話,卻在瞥見她頸問的紅寶石後,改口問道:「除了炒樓,你還做珠寶生意?」

  「什麼?」黃暐婷一時意會不過來。

  「你的紅寶石光彩奪目。」

  他記得這顆紅寶石,他要找的人也有這麼顆美麗的紅寶石,據說是贖金之一。

  「哦……不是我真的,是朋友送的。」黃暐婷摸了摸項鏈。

  「有這麼凱的朋友?」

  「嗯!很熱的朋友,交情很好。」她有點避重就輕,她沒料到,連街上都會碰到識貨的人。

  「好友?是入幕之賓吧。」

  黃暐婷有一種被拆穿的尷尬。「你真直接。」

  「我一向直接。」

  「吃醋了啊!」她挑眉斜睨著他,眼裡全是媚笑。

  「怎麼會?」邱勝翊看在眼裡,心裡十分慶幸他的鬼鬼不是這類型的女人。

  「我喜歡男人為我吃醋,如果你能為我吃醋,我這一生將無遺憾。」她感性十足地道。

  「你還沒告訴我,紅寶石是哪位好友送的。」

  「哦……他叫李銓,是阿根廷人。正確來說是美商阿根廷人,你應該不認識他吧!」

  李銓,美商阿根廷人。好傢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大。

  看來,這個李銓一定十分沉醉於Apple的床上功夫,否則怎會大意地對她吐露真實身份。

  「我不認識他,只是覺得他選珠寶的品味不錯。」

  「他委託我替他炒樓。」

  「看來他是找對人了。」他得好好利用這項有利的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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