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兒微訝地張嘴看她,好一會兒才低笑出聲。「小姐在吃醋?」
「我……吃醋?」宋香漓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那家夥嘴巴賤,妳也想學他是不是?」
潔兒忍不住搖頭。小姐就是死愛面子。
她歎了口氣。「別誤會人家了,臨威王爺對妳可是一心一意,我又沒有小姐的清豔之姿,他哪會看上我啊!」
「怎麽又妄自菲薄了?我就覺得妳很好,不懂得珍惜妳的人全是笨蛋!」
「是嗎?」潔兒苦笑。「若真是這樣,那少爺爲何厭棄我?」
「叫那些爛男人去死!」宋香漓的怒氣是針對朱玄隸,邱勝翊其次。
看來小姐的醋勁不僅大,而且可怕。
「小姐,我和臨威王爺真的沒什麽,他只是轉告我,少爺在找我而已。」
「怎麽可能?那個該下地獄的薄情郎也會良心發現?」
「我也不曉得。」潔兒戚然長歎。
宋香漓一聽,神色也跟著凝重。「那妳打算怎麽辦?」
「我是不會再見他的。」
「我贊成。」宋香漓附和。若再讓潔兒回到那個沒心沒肺的冷血動物身邊,他不曉得還會怎麽折磨她呢!
回想當初救回潔兒時,她那副萬念俱灰的模樣,就讓宋香漓想狠狠痛宰將善良可人的潔兒傷成這般的罪魁禍首。
所幸——她的視線,移向潔兒隆起的腹部。
所幸有這個孩子,這讓潔兒有了活下去的勇氣,看她那麽認真地對待著邱勝翊賜予她的一切,未香漓就好感慨。
說到底,潔兒還是在爲她的少爺而活,宋香漓從沒見過這般癡傻的女孩。
難以捉摸的闃暗夢境中,邱勝翊霍然睜開了眼!
幽幽蕩蕩的冷寂,依然緊緊包圍住他。
下意識裏,他探手撫向身畔的空寂。
仍是只有他一人嗎?他泛起戚然的苦笑。
是呵!怎會忘了呢?那名以純然的柔情、真摯無悔地待他的女子,早已遠去——再也無法留在沒有她的床上,邱勝翊披衣起身,看著窗外仍舊灰暗的夜色。
爲什麽要到失去,才懂得珍惜?
曾經,他狠著心,恣意蹂躪她的真心,總以爲任何人都影響不了他,也以爲他可以什麽都不在乎。爲他而癡狂欲絕的女子,她不是第一個,所以明知她是那麽刻骨癡絕地愛著他,他也不當一回事。
一直到……是的,直到他意識到,他已真正失去她,著慌的心,竟茫然得無所適從。
幽遠的目光,再一次飄向鎮於桌面的紙張,五指極爲輕緩地撫過上頭的字痕。
這是她那一天遺留下來的,早在那時,他就該由她異常的神態察覺出不對勁才對,偏偏他卻是執意地忽視。
上頭,寫的是一首詩——一首教他揪心的詩!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傻呀!他都如此待她了,她還在傻氣地喃喃念著「與君相知」!
除此之外,上頭清楚地寫著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算不上好看,卻工整得足以教他看出,她是多麽用心地在練著、寫著……她那一天,就是要來告訴他,她已學會寫他的名字了嗎?
這丫頭!她就不能少蠢一點嗎?明知他會嗤之以鼻,爲何還要送上真心任他糟蹋?她……她實在……蠢得讓他生氣!
那時他曾不只一次慍惱地揉掉它,以爲只要這樣,心頭糾結的酸楚也能一筆揉去。可是……歎了口氣,他最終還是留下了它。
潔兒呀!妳究竟在哪裏?
四個月了,她音訊杳然,他甚至無法得知,此刻的她是否安好,是否——曾想過他。
他也想抛去這股惱人的情緒,情難由己,至今,他依然牢牢地記著碰觸她的感覺,發了狂地想念著她每一寸沁甜馨香……他渴望她!渴望著她溫暖的包圍,除了她,還有誰能帶給他這般癲狂的滋味?
這可惡的小丫頭,把他的心弄得一團糟,然后就想揮揮衣袖走人嗎?
休想!她是他的女人,這輩子都別想逃開他,上窮碧落下黃泉,他非找到她不可,絕對!
「潔兒,妳上哪兒去呀?」宋香漓好奇地看著「盛裝打扮」的潔兒。
「到普寧寺去上香。」潔兒一邊說著,一邊以薄紗覆面。
她不會爲自身的容貌而自卑,但卻經常惹來他人異樣的側目,並且惡意調戲,這樣的事碰多了,她只能盡可能地避免這種情況。
「祈求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呀?」宋香漓打趣地問。
「潔兒只是一介小女子,沒這種超凡胸襟。」接著,潔兒帶笑的眼光瞟了宋香漓一眼。「我是去求菩薩保佑,讓小姐和王爺早成連理。」
宋香漓俏容微暈,不甘示弱地回道:「妳少來了。我看妳是爲了『某人』燒香拜佛,發願折自己的福來換他一生平安順遂。哼!
我哪有妳的心肝少爺重要啊!」
「小姐!」潔兒難堪地輕喊了聲。
既然知道,又何必說破呢?在角落裏默默爲他祝福,已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算了!算了!我不說了。你快去吧!自己當心點。」
「多謝小姐。」
走了兩步,宋香漓又叫住她,看了眼她五個多月身孕的肚子,不放心地又說:「我看不妥,還是我陪妳去好了。」
「王爺待會兒要來喔!」潔兒涼涼地說了句。
「啊?」果然,宋香漓遲疑了。
「怎麽,這會兒舍不得走了?」
「壞丫頭,妳笑話我啊!」
潔兒會心地一笑。「潔兒不敢。小姐還是留下來吧,我自個兒去就行了。」
這種期待與心上人相依的心情,她又怎會不懂?她真心地希望小姐和臨威王爺能有個好結果,別如她一般……※※※
一到普寧寺,潔兒便發覺自己來錯時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