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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转+自改+1次po完] 白头吟2之意随君欢(祈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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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1次PO完】意随君欢(翊洁)

小说简介

邱胜翊就像是天边的一颗寒星,耀眼灿亮,教人怦然心动,却也是最遥不可及的。
  
这样俊美绝伦、华贵优雅的男子,应是目空一切、自恃不凡的吧?
  
上至娇贵千金、下至小家碧玉,媚诱手段推陈出新,就是无人掌握得住他的心。
  
吴映洁早已看透自已与他之间有如云泥般的差别,自然也不抱任何非份想望。
  
她实在不明白,她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女子为何偏偏能获得他的厚爱……
  
邱胜翊莫名其妙被人下了毒,却也因此讨回一个如花似玉的娇妻。
  
可他还来不及好好爱她,当他恢复清醒,
  
另一椿阴谋却又铺天盖地向他直逼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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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灶房内,炊烟袅袅。

一声直可比拟老母鸡的尖嗓拔地而起──

「我说妳们这几个死丫头,动作还不快点,少爷正等着呢!要怠慢了客人,妳们一个个皮就给老娘绷紧一点!」

角落里,一名年轻俏美的女子悄悄吐了下舌,在心底咕哝:妳要是少用那种活似母鸡杀没断喉的恐怖噪音来荼毒我们可怜的耳朵,相信所有人的动作都会快上许多。

「那个谁,妳给我过来!」

一片寂静,所有人的视线全落在她身上。

她愣愣的停下动作,接收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心虚不已。

不会吧?一直都知道老母鸡──呃,孙大娘的听力一流,有顺风耳之称,但,不会夸张到连她在心里偷偷骂她,她都听得到吧?

「发什么呆,就是妳,还不快把这些酒菜送到沁香亭去,迟了少爷要是怪罪下来,妳担待得起吗?」

「是。」她连声应道,吁了口气,端了酒菜,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下,逃离厨房,也逃离老母鸡的摧残范围。

真受不了那个孙大娘,老是动不动就拿少爷来压人,标准的狐假虎威。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没有老虎赐予某种程度的默许,狐狸也嚣张威风不到哪里去,是吧?

说穿了,就是狗仗人势啦!

她喃喃嘀咕,将孙大娘由老母鸡变成狐狸,再一路由狐狸形容成了狗。

一面踢着小石子前往沁香亭,她的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私底下几名仆佣的闲聊内容──

「欸,小红,妳觉不觉得咱们少爷俊得没话说?」

「那还用说。放眼京城,爱慕咱们少爷的女人,光数都数不完了呢!」

「对呀!前几日我还听说,那个利发商行的当家老爷想把女儿许配给他呢!」利发商行,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商号,要真与其联姻,等于是全京成的经济都掌握在手上了。

「那少爷允了吗?」询问声此起彼落,所有人大气不敢喘一下。

有没有搞错?那副饥渴样,活像少爷是她们相公似的。

「没有。少爷很客气的婉拒了。」后来还听说那家千金寻死觅活的,扬言若嫁不成于家少爷,便终生不嫁。

「呼,那我还有希望。」

此话一出,立刻招来数双白眼。

「妳在有希望什么啊?多少名门闺秀,想嫁都嫁不得了,妳等到死,少爷都还不见得会看妳一眼!」

「作作梦也好嘛!我就不信妳心中没着一丁点奢想。」

「奢想归奢想,人家少爷眼界那么高,要匹配得上他,不晓得得要怎生美艳的仙姿绝色,一般庸脂俗粉,他哪会看在眼里呢?」

「说得也是。」

那时,她只觉啼笑皆非,可是接连听了数回后,她开始感到疑惑,少爷真像她们形容得这般俊雅出众吗?

她进邱府的时日尚短,一直都没机会见识那众人口中绝俊不凡的男子,究竟是怎生模样。

直到数月前,她在打扫老太君的院落时,恰巧瞥见前来向老太君请安的少爷。

她无法形容,那一刻是什么样的感觉,震慑于他无与伦比的尊贵,那是一种不需刻意、极自然散发而出的气质,与一般附庸风雅的富家子弟不同,那是真正的华贵与优雅。

这样的男子,能令周遭所有人,全因他而自惭形秽,更遑论他那张俊美绝伦、教天下男子为之失色的容貌了。

就像是天边最远的一颗寒星,耀眼灿亮,教人怦然心动,却也是最遥不可及的。

他,应是目空一切、自恃不凡的吧?

难怪不将世间俗粉看在眼里。

上至娇贵千金,下至婢女村姑、小家碧玉,媚诱手段推陈出新,时有耳闻,却不曾见谁成功过。

就在那时,她有些明白了。他并非自命清高,而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只因她们配不上他!

很自我的一个男人。

如果硬要再加几个形容词,那么,应该是──自信、自傲吧!

他的条件太完美,要求也太完美,也许这个世上,根本找不到哪个能让他看得上眼的女人。

也因为看透了这一点,在短暂的悸动过后,她反倒不若其它人那般,对他如痴如狂、迷恋倾慕,而是以另一种纯欣赏的眼光看待。

她并不盲目,这般大户之家,并不是渺小如她所能高攀得起,少了奢念,心头便平静许多。

说得再深入点,可能是她对名门望族,潜意识埋藏的厌斥吧!

她的娘,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不曾大富大责,日子倒也过得平静顺遂,可她爹──她那仗势欺人的爹,强纳了娘为妾,却又不曾善待,让她们母女俩吃足了苦头,看尽旁人脸色。

然后,在她六岁那年,爹死了,处在明争暗斗环境中许久的她们,也终于在成群妻妾的排挤算计下,被逐出家门。

她并不遗憾,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

宁可粗衣劣食,也不要再看那一张张精雕细琢,实则丑陋虚伪的脸孔。外人看来,门庭光鲜亮丽,其实深苑之中,埋藏着太多的勾心斗角。

看多了隐晦不堪的真实,谁还会向往崇尚一块光鲜的招牌呢?

不,她不想要。她宁嫁贩夫走卒,平平静静,安安稳稳,一生也就过去了。如娘一般,那才是最大的悲哀。

这也是娘为她取这名儿的由来。

吴映洁──

随君而欢,其意不言自明。

娘要她慎选夫婿,找个能疼她、宠她的夫君,一生随君而欢。这是娘今生的遗憾,也是祝福。

她记着,她会牢牢记着,不求大富大贵,只求随君而欢,安稳一生。

邱府沁香亭

「人逢喜事精神爽哦!」一声调侃拋出,带笑的眼瞟向那对恩爱得旁若无人的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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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接两方亭柱的长石椅上,凤千袭看都不看他一眼,慵懒的身子径自靠卧在后头的软玉温香,长指把玩地缠卷着佳人的美丽青丝,沉醉地闭上了眼。

他没表情,美艳佳人当然就更不会有表情了。

邱胜翊几乎瞪凸了眼。

本能地低下头,一双小手正扯玩着他的发,开心地咧嘴直笑。

这──什么世界啊?

为什么凤千袭可以醉卧美人膝,却把个没断奶的小娃娃丢给他?为什么凤千袭可以玩着美人的青丝,他却得贡献头发让奶娃娃玩?

到底谁才是这小鬼的父母啊?

「楚泱你看,你自己看啦!这象话吗?」两个目中无人的家伙!难怪绝配。

君楚泱温浅一笑。「他的幸福得不易。」

幸福!

伍依情微微一动,沈静如水的容颜起了一丝波动,低头凝视怀中过分俊美的脸庞。

这,就叫幸福吗?

纤长素手动情地抚上他面颊。感受到她无言的柔情,凤千袭狭长的凤眸微启,握住颊边柔荑,放在唇上轻吻了下。

邱胜翊直觉低下头,怀中的小鬼也正有样学样地抓着他的手啃咬,胸前一大片水渍是她的杰作。

人家有美人的玉手可以亲吻,他呢?不但得提供他的手让刚长牙的小鬼磨牙,还附赠永远泉涌不歇的口水量。

他简直想哭了,并且有理由相信,永远风度翩翩、迷死一干佳丽的一代佳公子沦落到这等地步,任谁都会为他掬一把同情泪。

「小鬼,妳给我住口──不,先住手,呃,也不对,应该是──」他手忙脚乱,一下要解救被玩成一团的头发逃离魔掌,一下又要顾及胸前比黄河泛滥更教他头痛的「口水灾情」,以及被小嘴咬出几圈齿印的手,搞得是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君楚泱见状,难得愉快地笑出声来。

「还笑!君楚泱,你是不是朋友啊!还不快来帮忙。」分神抱怨了句,又连忙叫道:「妳给我停止,小鬼!」

「娃娃、娃娃!不是小鬼!」怀中传来的叫嚷声,以及另一记齿印,为她的抗议作了最佳批注。

邱胜翊朝天翻了个白眼。这么小就懂得什么叫「士可杀不可辱」了呢!长大一定更有出息,反正不管什么都好,只要别像她那个不可取的爹爹就成。

怨怼的眼神朝某人瞥去。「凤千袭、伍依情,你们到底有没有一点责任感?」

话说某位一代佳公子,在众娇花的追逐下,依然能够坐怀不乱,优雅从容地全身而退,粉碎了不计其数的纯情少女心,所有人几乎是以为这辈子再也找不到能教他变了脸色的女人,没想到区区一岁多的红颜小祸水就办到了。

没错,就是祸「水」!以极度哀怨的眼光往下看,胸前已由小河泛滥成汪洋。

他呻吟了声,彻底放弃挣扎,反正今儿个是水劫难逃了。

「先让你学习、学习,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子,你会感谢我的。」某人懒懒地丢来一句,难得见他吃瘪,凤千袭显然乐得很。

这是什么话?

邱胜翊忿忿地瞪过去。「少来这一套!」

多可耻的父母,完全把责任撇得一乾二净。

「不满意?简单,丢出亭外不就得了?」仍是一副无关痛痒的死样子,分明就是吃定了邱胜翊的不忍心。

总是这样的,每回见面,隔着一段距离就把孩子拋过来,摆明了算准他一定会拚了老命的接住。反观这小鬼,玩命事儿她当游戏,径自笑得开怀,和她那没分寸的爹爹一般,胆子大得很,要说他们不是父女,他实在不怎么相信。

最可恨的是,他还当真没出息的就吃这套,没有一回不吓出一身冷汗,也没有一回不乖乖地任人算计。

孩子到底是谁的啊?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还有这小鬼!不感激他屡次的救命之恩也就算了,反正人家年纪小,「天真无邪」嘛,他哪会计较这么多呢?但是恩将仇报的玩弄他,就实在太不可爱了。

「凤依娃,妳给我住手!」他第三十六次决定他受够了,并且发誓下回要任她去自生自灭!

吴映洁一走近沁香亭,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老天!她没眼花吧?那个永远雍容沉稳、气质超凡的少爷,居然──任一名小娃儿胡作非为,弄得气极败坏,温文形象尽失?

见他那一脸挫败兼无可奈何的表情,她唇畔不自觉勾起淡笑。

「少爷、凤公子、君公子。」她上前一一问候,从容不迫地布上酒菜。

「嗯。」邱胜翊淡应一声,连眼都没抬,忙着摆平怀中的小鬼。

「娃娃,不可以──」邱胜翊的警告声来不及完成,小手一翻,挥落了刚摆下的酒杯。

「呀!」吴映洁低呼了声,眼明手快地接了个正着。同一时间,另一只手也正好伸来,意外地握住了纤细柔荑。

她错愕地仰首,对上一对悠远深邃、如汪洋大海般的清眸。

君楚泱几不可闻地「咦」了声,眼中带着几许意外之色,没放开她的手,反而更加密密地握牢。

她应该觉得被冒犯了才对,但是不论那双带着暖意的指掌捉握,还是他空灵而出尘的清逸气质,让她没办法兴起一丁点儿不舒服的感觉。

他的神情带着一抹深思,她愣在那儿,一时不知该用力抽回手.还是任他握下去。

察觉到两人的异样,邱胜翊不解地投去一眼。「你做什么?楚泱。」

「没什么。」君楚泱松了手,低敛的眼看不出情绪。「冒犯姑娘了。」

「没、没关系。」她困窘地垂下头。「奴婢告退。」

君楚泱并不是会非礼女子的人,何况那温暖的碰触,不含一丝邪念。早听闻了此人洞烛机先之能,也许,他是发现了什么吧?

邱胜翊也没去深思,只顾着搞定那皮痒的小鬼。

「妳敢给我捣蛋!」就在他下定决心要打某人小屁股以示惩戒时──

「呵、呵呵──爹爹。」小受刑人不知死活,依然笑得开怀。

很不争气地,在这一声软软甜甜的叫唤中,他又软了心,一腔不满霎时蒸发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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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鬼字吞了回去,改口道:「家伙就会收买人心。」并且聪明得很会看人脸色。

「娃娃,爹在这儿呢,妳爹我可没长成那副失败尊容,千万别因此产生错误印象。」冷不防地,低嗓懒调拋来。

这人绝对是生来激怒圣人的。

「凤千袭,你够了哦!」帮人带孩子,还要任人损,这有天理吗?

「胜翊,你想有孩子吗?」君楚泱出其不意地道。

邱胜翊惊讶地挑眉。「谁帮我生?」

「自然是你的妻子。」

邱胜翊哑然失笑。「废话。问题是,那个女人在哪里?」他可没凤千袭那么低级,人格烂到四处有人生孩子赖给他。

君楚泱不语。

他怎能告诉他,就在方才,他讶异地发现那名女子,未来的命运将与胜翊环环相扣,密不可分。

就在一个月后。

那名女子,手骨纤细,必然出生于富贵之家,虽然至成年这段年岁刻苦了些,但命中注定福寿相倚,衣食丰裕,是少奶奶的命。

至邱胜翊

他深思地凝眉道:「你已有红鸾星动之象,不过──喜气之外,一股阴暗之气亦隐隐浮动于印堂之间,这是不太好的预兆,在这一个月之内,凡事当心点。」

「又来了。」邱胜翊呻吟了声。

他最怕楚泱露出那样的表情,因为这代表事情往往会让他给一语成谶。

不要吧?他受够女人了,尤其是他怀中努力给他作水灾的小鬼,以及凤千袭怀中那个冷感的女人,如果得生里来、死里去,血泪重重的才叫爱情,而最后换来的也只是几个会把他逼疯的小毛头的话坦白说,短期内他很难生得出勇气去「慷慨就义」。

可偏偏他又清楚的知道,楚泱敢说出口,那就绝对是零误差。

「你直按告诉我,躲不躲得掉好了。」像是被判定了死刑的囚犯,直接放弃挣扎。

「难。」君楚泱也答得很绝对。

什么难?是姻缘,还是灾劫?

罢了,他不想多问,反正逃不掉就是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君楚泱直视他认命的面容,颇含深意地道。

「算安慰吗?」他苦笑。

「要我,我会问,是姚香织吗?」凤千袭闲闲地穿插一句,语气中分明幸灾乐祸的成分居多。

「去!你少咒我。」要君楚泱敢点头,他会立刻拆他招牌。

娶妻就够惨了,娶香织更是惨到最高点,他再怎么想不开也有限度,才不会这般与自己过不去呢!

而,君楚泱确实也摇头了。「不。胜翊与姚姑娘并无夫妻之缘。」

呼──

邱胜翊松了一口气。虽然嘴里说得笃定,其实心中还是有些担心的。

他从不宿命,事实上,他是最相信人定胜天的人,一直都认为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许多年以前,还曾因为君楚泱的预言而笑到倒地不起。

但是这些年下来,一而再、再而三的见证了君楚泱的神机妙算,他的牙齿再铁,也敌不过君神算那张铁口。

多怀念以前的自己呀!他不由得要感叹,那个抱着肚子笑到腹疼的小男孩,己经离他好遥远了──

正文 第二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想起君楚泱若有所思的眼神,他不自觉的搁下手中的毛笔,陷入沉思。

他知道楚泱话中有话,却怎么也猜不透其中玄机。

什么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表示他将受的灾劫,会受得很有福气吗?这是什么跟什么?

他并不认为一场灾劫,会带给他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基本上,劫难如果能和福气画上等号,那它就不叫「劫难」了。

不懂,不懂,怎么想都想不通!

尤其,这当中还牵扯到他的终身大事。

如果,所谓的「福」,指的便是姻缘,那他只会觉得这是「祸不单行」。

并非对女人有什么排斥,而是见多了所谓的大家闺秀,表面上是含羞带怯,实则内心狂野如火,明明私心爱慕,却还得矫情造作,这样不会很累吗?

而好一点的,也在重重礼教的压抑下,只记得行之有度的规条,早已失了本性中的纯与真,美其名是庄重典雅,说白些,不过是一个又一个依着教条订作出来的木偶,差别只在于家世、脸孔的不同。

这样的老婆,娶来干么?闷死自己吗?

人人尽道他眼界奇高,实则不然。他寻的,也只是一个真诚无伪、纯净无欺的心灵罢了。

可,世上有这样一颗心,这样一名女子吗?

若无,他宁可独善其身。

难道,这回楚泱会失算了?

「少爷、少爷!」

一声叫唤,将邱胜翊的思绪拉回,他这才发觉自己闪神了。

「嗯,川叔,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这是上个月的帐册,请少爷过目。」

「搁着吧。」对于川叔的办事能力,他从不质疑。

丁武川是父亲最得力的左右手,追随着父亲一道打天下,虽然真正将规模拓展到今日局面的,是接手后的他,但是不可否认的,对于于家基业的奠定,丁武川功不可没。

也因此,对这名为于家尽心尽力了一辈子的老奴,于家上下从未将他视作下人看待,甚至他这当家主子,人前人后也是敬重地唤上一声「川叔」。

也许,正因川叔是自小看着他长大的,信任他成了一种习惯,一如信任自己的亲人,毫无道理,也不需要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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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有心事?」放下帐册后,丁武川关切地问道。

邱胜翊抬眸。「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在,往后,于家就请川叔多担待些了。」

丁武川一怔,惊疑不定地仰首。「发生什么事了吗?少爷何出此言?」

「没什么。随口说说罢了。」不见得会发生的事,他不打算庸人自扰。

少爷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当他不想说的时候,谁也拿他没办法。

丁武川凝思了一会儿,改口道:「少爷用过午膳没?要不要唤下人备些饭菜送来?」

「也好,那就麻烦川叔了。」

并不是真的饿了,而是他需要独自思考的空间。

一等丁武川离去,他推开眼前堆积如山的帐本,仰靠着椅背。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再度被推开。

「大哥?」一声娇滴滴的呼唤传来。

不必见人,光听声音,他两鬓就已自动自发的疼痛起来。

「香织,有事吗?」尽管心里叫苦连天,他还是强撑起最得宜的微笑。

「人家听说大哥很辛苦地在书房看帐,就立刻泡了杯茶来,你快趁热喝了。」姚香织不由分说地将桌面上所有的障碍物扫开,大剌剌地放上那杯茶。

邱胜翊叹了口气,已经学会不去纠正她的自作主张了。

「喝嘛,这是人家辛辛苦苦才泡好的耶!」

如果喝了这杯茶,能够免于她的骚扰,相信他,他绝对万分乐意灌下它,黄连茶都灌!

只可惜,他太了解她了,茶,充其量也只是提篮子假烧香的烂借口,后续发展才叫没完没了。

瞧,得寸进尺的娇臀这不就占据了他椅上的扶手,也许他还应该庆幸她光临的不是他的大腿,不过──也没太大差别了。

看着那道曲线婀娜的娇躯直往他胸怀偎蹭,一双毛呃,玉手东抚西揉的,他绝对有理由怀疑,下一刻她极可能会直接撕了他的衣服。

为保贞操,他彻底放弃强撑住的礼貌微笑。「香织!别踰矩了,当心嫁不出去。」

「怕什么?我们是兄妹呀!」顿了顿,她娇笑。「何况,要真嫁不出去,大哥也会娶我。」

娶她?饶了他吧!他又不是禽兽,只要是母的就能交配。

他苦笑,拉下那双执意要非礼到襟内的玉手。他可不是凤千袭那烂人,随时都欢迎女人来强暴他。

「既然知道我们是兄妹,这样的行为并不合宜。」

说兄妹,其实也只是名义上的关系,实质上,他们并无任何血缘关系。

七岁那年,母亲辞世,父亲长年忙碌于生意上的事宜,而家里头又不能没个女主人打点持家,因此才又续弦,也好有人发落家中大小琐事,并照顾独生子。

于是,挑上了孀居的绣姨。

而香织,便是绣姨与前任夫婿的遗腹子。

父亲并不介意,把绣姨与当时才满周岁的香织接进门,让母女俩有个依靠,并视香织一如己出。

许是感念父亲恩泽,绣姨一直很尽心尽力地替他打理家中一切。

不可否认,绣姨是位温良贤淑的好女人,父亲经年忙于商务,南北奔波,聚少离多,难免冷落了家人,亏得绣姨任劳任怨,不曾有过一言半句微词。

在一家人自认有愧绣姨之下,免不了就补偿性质地多疼惜香织些,这才将她宠成这般骄纵而为的性子,连绣姨都拿她没法儿。

坦白说,香织的个性,他实在不怎么欣赏;她永远不懂得什么叫温婉谦逊,什么又叫有容乃大,总是那么的气焰高张、得理不饶人,只要她看上的东西,说什么也不放手。

就在她十五岁那年,他悲惨地发现,他成了那个被她看上的「东西」,要没让她「得手」,怕是要被她纠缠到死了。

若不是父亲在他弱冠那年已然辞世,他还真担心会被押着拜堂圆房。

「不管,人家就是喜欢你嘛!」丰腴软腻的香躯缠上他,口吻任性而娇蛮。

「别这样,香织。」拉开软玉温香,他坚定地起身退开,意不乱,情不迷。

姚香织扁了扁嘴。「你不娶我?」

「不会。」休提两人个性不合,单论他只当她是妹妹,就断然不会娶她。

「那你要娶谁?」她霸道地逼问。

「不知道。」情思不动,也许一生就不娶了。

「我要告诉祖奶奶!」说完,她转身往外跑。

该死!她踩着他的痛处了。

于家人丁单薄,阴盛阳衰,自父亲死后,便只剩他一介单丁独苗,祖母成日盼他成家,好为于家传承香火,日日催促得他只差没离家出走了。对于香织的执意痴缠,自是乐观其成,顺水推舟地由她去。

这下要真让她去说了,包准他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了身不由己的新郎倌。

「站住,香织!」

姚香织停下步伐,得意地扬眉。「怎么样呢?」

吃定了他是吗?

邱胜翊沉下脸。「如果妳不介意有个逃婚的新郎,大可去说!」

「你──」姚香织气不过,嗔恼地大叫:「邱胜翊,你欺人太甚啦!」

「我没要妳来招惹我。」他才无辜咧!

「我到底哪里不好?你这样嫌弃我!」要脸蛋,她够艳;要身段,她也够媚,他怎么可以不要她!

「感觉不对。」再说,他也不认为香织有多爱他。她那个性,往往是为争取而争取,最初的情生意动早已变质。

这是人类的通病,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而他,就那么悲哀成了她的一种挑战。

「放弃吧,香织,我们并不适合。」他叹了口气,记不得这是第几次语重心长地规劝她。

「不要。」得不到他,她誓不干休。

「那妳最好有心理准备,当我成亲那天,给我祝福。」为了教她断念,他已不惜正面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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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什么问题。」她笑得信心满满,彷佛认定了她绝对会是婚礼上的新娘。

邱胜翊头更痛了。

「妳自便吧,还有一堆帐等着我看呢!」

这回,她没有任何异议,撩了撩发丝,风情万种地离去。

古人说得好,最难消受美人恩,果真是分毫不差啊!

瞥见桌上的茶水,他顺手端起,啜饮了一口,发现是出乎意料的甘冽香甜。

这茶要是香织冲的,他邱胜翊的头任人剁了当肥料。

香织是标准的千金大小姐,一双玉手拿过最重的东西是饭碗;一个连鸡和鸭、葱和蒜都分不清的人,你还能指望她什么?

原本只是负气说说,不过如今一想,香织要真不择手段地请出祖母,他还真只剩逃婚一途呢!

不过那实在太丢脸了,想他堂堂一介男子汉,竟让女人给逼得落荒而逃,不被凤千袭那家伙笑到体无完肤才怪。

愈想愈心烦,他推开门,决定出去透透气。

他一路挑着最幽静的小径走,时序逐渐入冬,阵阵冷风吹拂,带来一道又一道的寒意。

他悄悄催动内力,抵挡寒风的侵袭。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气血的运行不太顺畅。

渐渐地,体内隐约燃起一股燥热,初始,他只当是内劲催发关系,可是慢慢地,那样的热,在四肢百骸之间窜烧开来,烧得胸口窒闷,疼痛不已。

在这寒冷天候里,他浑身却诡异地透着不寻常的高热,一层薄汗由额际沁出。那样的热度极不寻常,像是亿万根细针往身体里头刺,那是中毒的征兆!

很显然的,有人在他身上动了手脚,但,是谁?到底是谁?

今天他见过的人不多,一定找得出来的。邱胜翊,你争气点儿,别死得不明不白,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啊!

他闭了下眼,心中吶喊着。

可是──不行!他再也无法思考了,火焰般的烧灼感,令他每一寸肌肤都带着难耐的剧痛,几乎烧融了骨血

这这是什么鬼死法?他的死状不会太难看吧?

想喊人,干哑的喉咙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想移动步伐,却挤不出一丝丝力气来难道他注定要死在这里?

还真让楚泱给说中了,他决定自己要是能逃过这一劫,他要送块铁口直断的牌匾过去。

他苦中作乐地想着,痛到了极致,感觉也麻痹了,一阵天旋地转朝他兜头罩下,将他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浮沉

「可恶!缺鼻子少眼睛、小头锐面、尖嘴猴腮、爹爹不亲姥姥不疼的老母鸡!活该没老公疼,被丢到深闺去当怨妇!我诅咒妳一身肥油比猪多,智商比猪低!害我都不敢走在妳后面,怕的就是一个不小心,踩到沿路滴下的油脂,跌疼了我美美的尊臀嘛!别说我没警告妳,再不节食,总有一天妳会胖得卡在门边进不去」一路走来,已骂了三千四百九十五字的血泪箴言,却还是消不掉一腔的不满。

拖着重得可以压死一头牛的待洗衣物,吴映洁忍不住再一次感叹自己的歹命。

呜呜呜,她为什么要这么可怜,做牛做马的任人操劳啊?

「混蛋老母鸡!」她忍不住又咒骂出声,正好凑成三千五百字的整数。

反正是别人的孩子死不完,她也看破了,真要由孙大娘身上榨出少之又少的良心,那还不如挤猪油容易些。

认命的拖着一大篮衣物,她连吃奶的力气都挖了出来,仿效乌龟爬行,一步一喘气,喘气一咒骂。

拖啊拖的,脚跟不期然地碰着不知名的障碍物,身子一时无法平衡,往后栽了下去,于是乎,「不明物体」成了她的肉垫。

「唔!要死了!这什么鬼东西啊──」她摔得头昏眼花,疑惑的玉手很有求知精神地一路往上摸索。

咦?胸膛。

咦咦?脖子。

咦咦咦?脸蛋。

再然后呢?不经大脑的往上摸了去。优雅的薄唇、直挺的鼻梁、剑眉斜飞入鬓哇咧!还是漂亮到让人手软的美男子哩,比起少爷来咦?少爷?

她这才如梦初醒地瞪大眼。

真的是少爷!

这一惊吓,差点连心跳都停了。

少爷怎么会他他该不会

憋着气,她紧张兮兮地探他鼻息──

呼!还有气。

那接下来──

「啊!救命啊,快来人啊,少爷昏倒啦,快来个人帮帮忙啊──」她后知后觉,扯开嗓门大叫出声。

一瞬间,整座宁静规律的府邸乱了起来,为往后邱府高潮迭起的情势发展揭开序幕──

雅致的寝室中挤满了人,老太君、夫人、大小姐全围在床边,太多人忙进忙出,看得吴映洁头都昏了。

老实说,一直到现在,她都还不怎么搞得清楚状况,明明──她不是要去洗衣服的吗?怎么胡里胡涂的,就搅进这一团混乱中了?

「拧条干毛巾来。」

「哦!」她愣愣地听命行事。

廖俊杰正在为少爷扎针,只见少爷吐了口黑血,收针时,末端都是黑的。

她依着本能动作,连忙拭去他唇角的污渍。

一等廖俊杰退离床边,所有人全不约而同、亦步亦驱地跟上。

「怎么样?」

「胜翊不要紧吧?」询问声此起彼落。

廖俊杰微一抬手。「老太君莫慌,胜翊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君松了口气,口中喃喃念着谢天谢地之类的话。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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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但是,又教众人的心提了半天高。

「有什么问题吗?楚泱,你直说无妨。」于绣娘力持镇定地问道。

「我虽已大致逼出毒性,可因为发现得太晚,以致毒性侵入筋髓,有些余毒仍残留在体内,一时无法化解。」

「那怎么办?大哥会不会死啊?」姚香织口没遮拦地脱口而出。

「香织!」这话活似在触霉头,一点也不懂得忌讳。

「没法子解吗?」

廖俊杰摇了下头,又续道:「不是没办法,只是药性太强,唯恐伤身,绝对是百害无一利的。」

「我不管,你非医好我大哥不可,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口气恁地蛮横,像人家活该欠了她似的。

廖俊杰笑了笑,好脾气地不与她计较。「这事是急不得的,等会儿我开张药方,半补身、半祛毒,长期服用,慢慢地把毒给解掉,只不过,在毒性完全化解之前,可能会有些──后遗症。」

众人一听说无生命之虞,全放心了下来,也没去深思「后遗症」的问题。

「那就偏劳你了,楚泱。」

所有人全悬挂在邱胜翊的病情上,倒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他,为何会中毒?

「哪儿话,老太君言重了。」温和的眸子扫了眼全场,最后定在床前正细心为邱胜翊拭汗的吴映洁身上。

要命,这少爷还真是俊得没话说,好好一个青年才俊,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未免可惜了。

像是感应到她的惊叹,静止的眼睫缓缓眨动,然后,一双深亮的眸子,对上了她清灵的眼。

她呆呆的,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见过妳。」低低地,他道。

「呃,是的,少爷。」她顺着本能答。

「妳好漂亮。」他扯开唇角,漾开大大的笑容。

呃?这个要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你真有眼光,我自己也这么觉得」吧?

「夫夫人,老太君」她结结巴巴,不知所措地回过头。

「意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楚泱在这里,要不要他──」于老太君三步并成两步,心急地奔上前来。

「奶奶。」他很公平的也给了老太君一记笑容。

于老太君步伐一顿,神情有些惊异。

「奶奶坐,孙儿给您搥背。」孝顺孙儿正热情地拍着床边的空位邀请。

「意儿,你别乱动啊!」顾不得心头的疑虑,老太君赶紧又将他按回床内。

「那奶奶坐这里。」拉了老太君坐一旁,又扯了扯吴映洁,指着另一方空位。「妳坐这里。」

「少爷──」她哪来的胆子和少爷、老太君平起平坐啊!

「意儿,你──你还好吧?」说不上来心头的怪异感,醒来后的意儿──怪怪的。

邱胜翊瘪瘪嘴,指了指胸口。「这里热热的,痛。但是我会乖乖吃药,快快好起来,奶奶不要担心。」

老太君眼眶一热,说不出话来。

这话,多么的熟悉七岁以前的孙儿,生病时总会这般乖巧地告诉她。

疼他、宠他,不只因为胜翊是于家的独苗,最主要的,是她这孙儿太过懂事,贴心得教人心疼。

也因为他相当清楚自己是于家所有希望的寄托,所以,当母亲在他七岁那年辞世后,他便舍弃了孩童纯真无忧的权利,强迫自己超龄的成长、独立,期许自己能够为辛劳忙碌的父亲分忧解劳,扛起于家这副重担。

胜翊是个聪颖而出色的孩子,一年年下来,他让自己变得稳重、成熟,但也因为如此,他再也不曾用七岁以前童稚清甜的嗓音喊上一声:「奶奶。」更不曾再撒娇地替她搥背过

久而久之,淡淡的一声祖母,也喊淡了亲情,祖孙俩,也渐渐的疏远了。

「奶奶不要难过,孙儿没事,不痛,真的不痛了。」这急切而惹人心怜的纯真模样,多像儿时的他

「楚泱!」不对劲,她肯定意儿不对劲!

廖俊杰叹了口气。「这就是我说的后遗症。」

「你是说,他伤了脑子?才会才会」

廖俊杰凝思了一会儿。「要这么说也可以吧!」

「那不变成白痴了!」姚香织忍不住喊出声来。

廖俊杰蹙了下眉。

若是他,则会往另一个角度去想。认为这只是另一个长久压抑在灵魂深处的邱胜翊,有着最原始,最纯净的性灵。

吴映洁心下一动,瞥向他,眼神浮起一丝悲悯。

这么一个出类拔萃的男子就这么毁了吗?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看我?」他绞着手指头,神情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口气可怜兮兮。

「意儿」老太君悲不自胜,痛心得难以成言。

「娘,您保重。」绣娘倾前安慰。

「夫人、老太君,妳们也别想得太严重,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妳们何妨放宽心,静观其变?」廖俊杰的话,总是有股让人信服的神奇力量。于老太君泪眼婆娑的抬眼。「真的吗?」

「当然。我们先出去吧,让胜翊好好休息。」

吴映洁理所当然的随着众人退出寝房,才刚移动步伐,裙襬即让人给扯了住。

「不要走。」仰着脸,邱胜翊露出狗儿似的乞求神情。

「这──」她不知所措地抬起头,寻求援助。

廖俊杰唇畔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幽浅笑容。「那么,就留这位姑娘下来照料胜翊,可好?」

「我?」她傻呼呼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怀疑自己听错了。

「就这么办吧!」老太君手一挥,神色疲惫地离去。

丢下吴映洁与那张愉快的笑脸四目相对,彻底感到无语问苍天。

正文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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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画面,诡异得有点──可笑。

「不要、不要嘛!妳为什么要脱我衣服?」

什么话?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预备要逼奸他的摧草女淫魔。

吴映洁瞪着他,一手揪住雪白单衣的一头,至于另一头──在邱胜翊手上。

「少爷,你放手。」

「不要。」

「我说放手!」口气愈来愈差。

「那──我放手,妳要陪我玩哦!」

他放手让她脱衣,然后她就陪他玩!

这什么跟什么?有够暧昧的。

「我数到三,你再不放我生气喽!一、二──」三字还没出口,只见他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松了手。

这丫鬟的气焰会不会嚣张了点?不知情的人还真会弄不懂谁是主子,谁是丫鬟呢!

关于这一点,老天爷,是会原谅她,并且同情她的。

短短三天,对邱胜翊的满怀敬意,早在他一回又一回的皮痒行止中灰飞烟灭,连个渣儿都不剩!

这家伙有气死圣人的本事!

就像现在,他也不想想,是谁不认分的喝药,一下学狗叫、一下扮猪鼻子、一下又嫌药太苦,要和她猜拳,输的人喝一口

这才不小心把药给打翻,溅污了上衣。

到底当初是谁说会当个好孩子,乖乖喝药的?

这家伙就只会在老太君面前卖乖,背地里却给她捣蛋!

见她板着脸,邱胜翊不敢再搞怪,心虚地道:「欢,不要生气嘛,我脱,我脱就是了。」

怕真惹火了她,他动作迅速地剥掉身上的衣物,脱得光溜溜,一丝不剩。

等到她由衣柜中取出一套干净的衣裳再回过头时,接触到的就是一幅让人看直了眼的「美男裸身图」。

她张口结舌,黏在他身上的眼珠子,怎么也移不开。

他、他、他天哪!

吴映洁看傻了眼,怎么也想象不到,那身柔软衣物下所包裹的,竟是这么一副颀长劲瘦、优雅迷人的身子,每一道线条都恰如其分地刻划出力与美,她敢说,这绝对是她所见过最好看的身体了。

「不、不要看太久,我会害羞。」邱胜翊有如黄花小闺女,害羞答答地说道。

害──害羞?

吴映洁差点被口水给呛死!

「谁在看你了!」她恼羞成怒,心虚地先声夺人。

「妳又生气了吗?好、好嘛,要看多久都让妳看,只要妳别凶我。」他小小声地说道,好委屈地妥协了。

这又是什么鬼表情?当她是地方恶霸,强行凌辱纯情少男吗?

「我、说、我、没、在、看、你!你听不懂吗?」这要让他说了出去,别人会怎么想?她脸要往哪儿搁啊!

「嘘──」食指很孩子气地放在唇上,认真地告诉她。「不要太大声哦,不然我耳朵会嗡嗡嗡的一直叫,还有──」长指点了点她喉咙。「这里会痛痛。」

「你还敢讲!我会大声都是谁害的!」

邱胜翊缩了缩脖子,眨着水光清湛的眸子。

他又没怎样,明明是她脾气不好嘛!

「我──」他张口欲言,然后又很没胆的吞了回去。

见他这副无辜样,她一颗心又很不争气地软了下来。

「干么啦?」

「妳看够了吗?我可不可以把衣服穿上了?好冷耶!」他一字字好小心地说着,怕极再度触怒女暴君。

「活该!我只是要你把弄脏的上衣脱掉,谁要你没事脱个精光?」说归说,还是很顺手的替他穿上衣物,视线极力避免接触到敏感部位。

「咦?红红的。」他一脸稀奇,指尖画过她粉嫩醉颜,纯真一笑。「好漂亮。」

「我才没有。」死都不承认他的身体让她脸红心跳,太羞耻了!

「少爷,躺回床上去。」没见过这么不认份的病人。

邱胜翊不敢有异议,钻进被窝,一双深亮大眼仍是瞅着她。

「闭上眼睛,睡觉!」非要她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啊?

其实她也很讶异,他居然会这么听她的话,尤其在她板起脸来的时候,更是乖得像小猫一样,吭都不敢吭一磬,实在很难和从前那个从容自信、气势不凡的于大少爷联想在一起。

她闷闷地埋头收拾翻倒的药渍,忍不住要自我检讨,她有这么可怕吗?还是她发起怒来表情真有那么吓人?

看来,她的脾气还是没有想象中的好,或许该去禀明老太君,让她回孙大娘那儿去了,反正他身体也复原得差不多,不需要她照顾了,她还死赖着做什么?她可不想让人说她恶奴欺主。

「欢──」

「叫你睡觉你又下床来干什么!」照顾这家伙绝对要有过人的体力,他简直没一刻安分。

邱胜翊赶紧把跨下来的脚缩回去,整个人埋进被窝中,只剩一双明亮的眼珠子露在外头,十足受虐小媳妇状。

收好一地的脏污,她转身想走。

「欢──」衣襬一角让人给捏住,他怯怯地问:「妳不高兴吗?」

她低下头,看向那只手。邱胜翊很快地把手缩回去,一副很怕人骂的样子。

吴映洁叹了口气。

看吧!他明摆着是怕死她了,别再继续留下来摧残他才是明智的抉择。

临去前,她不忘替他把被子往下拉了点,免得这笨蛋不小心把自个儿给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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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那一天是他们最后一次单独相处,往后,可能也没多少机会,再看他做些啼笑皆非的举措,惹得她又好气、又好笑了。

但是,错、错、错!

她回去之后,是有她的差事要忙,但是没几天,那个她以为怕死了她的家伙,居然动不动就往她这儿跑,缠东缠西的,害她什么事都做不了。

下人间的闲言冷语开始出现,说她勾引少爷,说她巧用心机,说她利用少爷达到偷懒的目的

她吴映洁什么都没有,就傲骨有一把!

她很慎重地对他说:「除非你不再打扰我做事,否则别来!」

想当然耳,那个早八百年前就端不起主子气势的男人,自是被凶得泫然欲泣,然后乖乖听命。

夕阳西下。

吴映洁拖着疲惫的步伐回房,一眼就看见蹲在泥地上的邱胜翊,看得出他等很久了,不然不会穷极无聊到努力地埋头数地上的蚂蚁。

「九百七十六只、九百七十七只、九百七十八只、九百七十」咦?一双脚丫子?

掀起裙子,一路往上数。「九百七十九、九百八啊!洁儿!」一仰首,他开心地喊道。

吴映洁翻了个白眼,拉下她的裙子。

「等一下啦,有蚂蚁。」说完又要去掀──

「你住手。」这人真不是君子,女人的裙子都敢乱掀。

「你又来做什么了?」她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

说到这个,他献宝似的伸长了手。「妳看。」

她瞥了眼他手中一颗大木瓜。「然后呢?」

「我昨天看见奶奶院落里种的木瓜树已经长出来,就偷偷爬上去摘下来。」

吴映洁秀眉微挑。现在她可以理解他一身脏污、发丝凌乱的由来了。

「你开个口马上就有整盘香甜可口的木瓜送到你面前,干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衣裳还弄破一个洞,他大少爷吃饱没事干呀?

「那不一样。这是我自己摘的哦,给妳。」

吴映洁讶然。

他坚持爬上树去摘,只是为了送她?

她愣愣的盯着那粒木瓜,说不出话来。

「快拿去呀!喜姥姥说,女孩子吃木瓜好。」喜姥姥看着娘长大,又陪嫁过来看着他长大,她说的话,是不会错。

娇容倏地一阵烧红,下意识低头瞥了眼细致有余、丰润不足的胸前他什么意思啊?

「不正经!」她羞恼地轻啐。

「啥?」连送个木瓜都有事啊?清亮大眼恁地无辜。邱胜翊与她并肩而坐,两手托着腮,研究她的表情。「妳为什么要跑掉?」

「我是在干活儿,不是跑掉。」她申辩。

「陪我,不好吗?」

不好吗?她被问住了。

本以为他怕极了她的凶恶,但,若真是这样,他为什么还三天两头的来缠她?

他最常问的,便是「妳在生气吗?」「妳不开心吗?」「妳别发火嘛!」诸如此类的,她一直都以为他会希望别再看到她。

「你为什么这么怕我生气?」

「咦?妳不知道吗?」他偏头笑了笑。「每次妳摆出巫婆脸的时候,表示妳不高兴,不高兴的话,就不会理我了。」

他──怕的只是她不理他,才会百般讨好?

吴映洁错愕不已。「会理你的人很多。」有差她一个吗?

「可是可是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们他们」苦恼地用力思索了好半晌。「他们好假。可是妳不一样,妳的眼睛亮亮的,是真的哦!」

她差点栽倒。

谁的眼睛会是假的啊!

「不听你胡说八道。」拍拍尘土,走了两步,果然见他又伸出手,迟疑着不敢扯她衣裙。

她想了想,把小指头伸向他。

邱胜翊受宠若惊地呆了下,旋即握住,漾开春阳亦为之失色的灿笑。

不过一根小指头罢了,也值得他开心成这样吗?

进到屋里头来,她拧了条干毛巾丢给他,便径自找针线包去了。

邱胜翊坐在木板床上,皱着眉环顾四周。

这个地方这么小,被子不够暖,又正值隆冬,到了晚上,是更冷,她纤纤弱弱的身子,受得住吗?

他当然知道别的仆佣也是这样,但是别人他才不管,他本来就不要她当丫鬟,虽然她很凶,但他就是只想对她好。

可是──不当丫鬟,要当什么呢?

他努力思考,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回头问问奶奶,奶奶一定知道的。

找来针线包,回头见他手里抓着毛巾发愣,而那片脏污仍是「意志坚定」的与他的脸相亲相爱。

她算是败给他了。

「真是个大少爷!」没辙,她接过毛巾,温柔而仔细地拭净他的脸。

邱胜翊眨巴着眼看她。「欢,我有没有说过,妳真的好漂亮哦!」

「有。目前为止,是第一百三十六次。」她没什么表情地回道。

漂亮?呵,这词儿,与她是构不上边的,她充其量只能称之为清秀,至少比起千娇百媚的姚香织,她一点都不美。

如果他的标准只有如此,那见着真正的美人,他岂不是要当成天仙来供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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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妳记得好清楚耶!」

「谢谢。」她眼也没眨,穿好针线,命令道:「趴下。」

「哦。」他理所当然的往她大腿趴卧。

吴映洁瞪了他三秒。

这家伙!

有床不趴,居然趴到她身上来,想得还真美!

「床太硬。」解释完,更加大大方方地抱住她大腿,摆明了死赖着她不走。

她既好气,又好笑。「别乱动,否则把你的皮肉一道缝上,我可不负责。」

「喔。」他听话地静静枕卧着。

洁儿身体软软的,躺起来好舒服哦!

他从来都不怕她凶他,那是因为,他知道她的心也是软的,每次凶他归凶他,动作却好温柔、好细心。

比起那些因为他是少爷而刻意巴结他的人,他更喜欢她干干净净的心。

「好了。」俐落的收了针,又替他梳齐了发,才拍拍他。

「欢,妳别住在这里好不好?」她受苦,他心里会怪怪的,像压着什么,有点疼。

吴映洁苦笑。「如果有得选择,我也不想。」谁愿矮人一截,一生卑贱呢?

「没关系,我有办法。」给了她一记灿笑,他转身奔了出去。

「欸──」办法?他在说什么?

算了,他老是傻里傻气的。

她摇摇头,一笑置之。

「奶奶、奶奶──」人未到,声音就早一步喳呼着传了进来。

「什么事呀,瞧你莽莽撞撞的。」于老太君含笑看着孙儿一路奔了进来。

「奶奶喝茶。」茶香四溢的杯盏递了过来。

经过剧烈奔跑,里头的茶水大概只够她喝一口,但老太君还是感动得无以复加。

「奶奶吃水果。」那是刚才顺手由佛堂里污来的。

虽是借花献佛,但心意有到就好。

「奶奶搥搥。」蹲下身子,很讨好地搥起老太君的大腿。

于老太君失笑。「好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邱胜翊露齿一笑。「奶奶,我可不可以问您一件事?」

看吧,就说没事献殷勤,一定有鬼。

「你问。」意儿这一面纯真的赤子风貌,已许久不曾见过了。

于家这片基业,是个沉重的担子,她想不起孙儿有多久没真心笑过了,意外发生之后,他变得爱笑爱闹,无忧无虑,每天都过得好开心。

「如果说,我想对一个人很好、很好,不让她被别人欺负;想要她一直陪我,可是又不要她当丫鬟,只要让我疼她就好;看到她受苦,这里会像不能呼吸一样,闷闷疼疼的要怎么办?」他指着胸口,表情苦恼。

老太君有些许讶然。「意儿有想要疼的人了?」

「嗯!」他用力地、慎重地点头。

「傻孩子,那当然是要快快娶她回来当你的娘子了。」

「这样就可以了吗?」他求证道。「我还要她陪我玩、陪我睡觉,她的身体软软的,抱起来好舒服哦!她还会替我洗脸、缝衣服这样都可以吗?」扳着手指头一一细数,再得意地追加一项:「头发也是她帮我梳的哦!」

陪他玩?陪他睡觉?还身体软软的?

于老太君傻了眼。「你──没对人家怎样吧?」

「什么怎样?」清亮的眼一派天真,闪着纯净无邪的光芒。

「就──就是有关──生孩子的事啊!」她小心翼翼地试探。

「怎么生?」他理所当然地反问。

「呃?」她被问住了,头顶一片乌云飘来,罩上一层晦暗。

不会吧?他、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连这种本能的事都遗失了?

难道,他们于家得就此绝后?

「就是──和你的娘子孕育下一代,怀胎十月,就有个小宝宝出来」她概略形容了一下。「你真的不会?」

他摇了摇头。「娘子会生小宝宝吗?那我要洁儿当我的娘子,替我生小宝宝,奶奶、奶奶,我要娶洁儿,一定要!」

小宝宝他知道哦,就是那种软软的、小小的、很可爱的娃娃,他会从洁儿的肚子里跑出来,然后很像洁儿,不然就很像他很棒对不对?他想和洁儿生小宝宝!

「洁儿?是那个照顾你的丫鬟吗?」

「对。洁儿好漂亮哦!我喜欢她。」

「这──不好吧?」于家好歹也是京城第一首富,娶个丫鬟进门,岂不有失体面?

何况依胜翊如今的状况,要人家嫁进门来,无异是守活寡,若他日春心难守,做出有辱门风之事,于家的面子岂不要被丢到地下踩去了?

正因为这样,她们自家人曾关起门来商量,本想着手安排他与香织的婚事,自家人也就多包容些了。反正胜翊出事前,香织不也成天嚷着非君莫嫁,这倒也不失为两全其美的法子。

谁知,香织竟激烈反对,最后还拿「大哥并不属意她,不想强人所难」为由,拒绝下嫁。

她还不了解香织吗?这丫头从来都只顾自己的感受,哪管会不会强人所难?她分明是嫌弃胜翊,不愿屈就自己嫁个痴愚的丈夫。

枉费平日这般疼她,这孩子实在太令人心寒了。

连自家人都不肯受这委屈了,又何况是别人?人家好歹也是绮年玉貌、花般年华的好女孩,耐不耐得住寂寞都还是个问题呢!

「为什么不行?人家要洁儿当我的娘子嘛──」扯着祖母的手臂,摇啊摇的,很有撒娇意味。

「非得要她不可吗?奶奶再另外挑个──」好歹找个知礼守礼的千金闺秀。

「不要、不要、不要!我就要洁儿,除了她我谁都不要,不然我不要娶了。」潜意识里,那股不轻易妥协的刚毅性格仍在,一旦固执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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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ngwanting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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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君拿他没法儿,只得由着他。「那好吧,就依你。」

「谢谢奶奶。」转眼又笑逐颜开。「奶奶喝茶、奶奶吃水果、奶奶搥搥」

真够现实。老太君笑叹。

罢了,既然孙儿喜欢,那她说什么都会替他达成。

正文 第四章

情势急转直下,小小婢女摇身一变,竟成了于家少夫人──京城首富未来的当家主母。

这等际遇,不知羡煞多少人。

当着吴映洁的面,自然没人敢明目张胆地说什么,可背地里流传的冷言讽语可难听了。

「早看出她野心不小了,真不晓得在少爷身上下了多少工夫呢,这下她可如愿了。」

「是啊,少奶奶耶!妳们就是不晓得多学着点。」

「算了吧,我哪学得来那套狐媚手段啊!」

「话又说回来,嫁个坏了脑子的痴愚丈夫她也肯,哼,想富贵想疯了。」

……

人类的言语,是最毒的利刃,一刀刀毫不留情地剌进她心口,满腔悲辱无处可诉。

她不是啊!她从来就没有想要飞上枝头去当什么凤凰,为何今日得承受这样的羞辱?

也许在别人来说,能当财富满贯的少奶奶,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可那不是她吴映洁,她一点都不希罕。

可是事到如今,有谁信她?

当年被赶出家门,只好去投靠母亲唯一的兄长,尽管舅母刻薄成性,可那总是一份人情,让她们母女有个遮风避雨的落脚处,免于露宿街头。

母亲死后,她的傲气不容许她再留下来日日听舅母的冷言讽语,宁可到于家当个丫鬟,将每月俸银不留分文地全数交予舅母,就当还恩。

该还多久,她没概念,也没认真想过,只记得娘教诲她,受人点滴,当泉涌以报。舅父一家人在她们走投无路时收留了她,所以她还,她拚命的还

这样还不够吗?难道还得赔上她的一生?

舅母只知见钱眼开,贪图于家的聘礼,便忙不迭地将她给卖了。可谁来问过她的感受了?谁来问过她一声:要不要嫁?想不想嫁?

没有!他们全是一群自以为是、自私自利的混蛋!

没有人理会她被迫上花轿的悲屈,也没有人想过,被人当成货品议价买卖的她,心头的难堪与羞辱,有多么深刻

亏她原先还以为,邱胜翊是不同的,他有一颗温柔真诚的心房

错了,她错了!到头来,他也不过是个仗势欺人、只凭自身好恶行事的混蛋!

他懂什么叫情深意浓、什么叫两心相许吗?不,如今像个孩子般的他,绝计是不懂的,只因今日在兴头上,便娶了她,那他日兴致过了呢?拿她当旧衣破鞋,随手扔开吗?就像她苦命的娘亲一样

她说过,宁嫁贩夫走卒,平稳一生的,为什么要再把她卷入另一个豪门深宅去?如今的她,还能随君而欢吗?

不,再也不能了。娘,我辜负了妳的期许

晕头转向的忙了一日,终于让邱胜翊挨到进新房的时刻了。

「祝你『性』福了,兄弟!」临走前,凤千袭戏谑地拋来一句。

他不懂为什么每个人说到「洞房花烛夜」时,都笑得那么怪异?

扯了扯胸前那颗丑丑的大花球,这样子真是怎么看怎么呆。忙了一整天,只觉得成亲真是好辛苦的一件事,他以后再也不要玩了。

可是推开门,看到端坐在床边的新娘,满腹的抱怨全烟消云散,他绽开大大的笑容奔过去。

绣姨说,要先揭头巾,然后喝交杯酒、再然后要躺在一起睡觉他一一扳着手指头细数步骤,很高兴自己的记性不错,伸手就要揭去红盖头。

吴映洁头一偏,避开了他的手。

他手又移了过去,她依然故我;他瘪了瘪嘴,苦恼道:「妳不要乱动啦,不然我掀不到。」

在他碰着头巾之前,她早一步扯了下来。「邱胜翊,你不要碰我!」

邱胜翊偏着头,不甚明白地看着她。

奇怪,绣姨明明说,成亲是很开心的一件事情,他以为她会和他一样高兴的,不是这样的吗?为什么她吼得像虎姑婆?

想不通的事情,他决定先摆一边。

「妳要不要先把那个拿下来?」他指了指她顶上的凤冠。那个看起来就是很重的样子,他好担心会压坏了他的洁儿。

「我叫你不要过来,你听不懂吗?」她退至床边,避开他的碰触。

邱胜翊看着自己的手,口吻无辜。「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错?呵,有吗?你是高高在上的于大少爷,只要是你做的,全都是对的,旁人都得任你摆布,小女子卑贱,哪敢说您一句不是?」她低低地笑了声。

邱胜翊皱了下眉。他是喜欢看她笑,但不是这样。她笑得像在哭,他看得好难过,他不要她这样。

「妳──在气我吗?」

「呵,难得!于大少爷居然听得出我的讽刺,显然你白痴得还不够彻底。」她知道这话是恶毒了些,但她满腔的屈辱又有谁知道?她只想报复、想发泄心中的愤怒,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舌头。

「我、我并不笨,我知道妳不开心,我、我」他急急地说道,想表示什么,却抓不出适当的词句,更加语无伦次。「我不知道奶奶说,妳是我的娘子,我可以抱妳,可以和妳一起睡、一起生小宝宝的,我有好多事情想和妳做,可是、可是妳却不让我抱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妳才会这么生气我真的不知道妳告诉我好吗?」他又心慌、又无措,仰着脸询问。

「你也会理会我的感受吗?那当你自作主张的决定别人的命运的时候,为什么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是啊,你是有钱,所以买得起我,也买得起十个八个的女人,但是有钱就可以这样为所欲为,恣意将别人的人生捏圆搓扁吗?我是个人,不是畜生啊!我也有情绪、有自尊的,可是你尊重过我没有!你这么做,只是在羞辱我,你懂不懂!」她不再压抑,吼出了心头的悲恨。

懂了,他都听懂了,原来她并不想当他的娘子。

奶奶说,成亲之前,夫妻不可以见面,不然会不吉利。他每天都好想她,但是他不敢去她舅父那儿找她,怕万一招来不祥,他就不可以和她在一起了。

他真的不知道该去问她一声,更不晓得她其实是被逼着嫁他的。

他没有要逼她啊!他只想疼她、保护她,让她很快乐、很快乐,这样而已,难道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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