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曉得,今天又是什麽問題?
他很有耐心地等著她的回答,只見她秀眉微惱地蹙起。
"我有。"
"你有?"他反問。"有什麽?"
"喂她。"
"喂她?你?"她拿什麽喂啊?
她生硬地點頭。"可是她不要。"
他瞪大了眼,似乎領悟了什麽,一雙見了鬼的眼神,由她苦惱的臉龐移向襟口,上頭兩顆襟扣沒扣好
"你——哈哈哈!"邱勝翊縱聲朗笑,愈笑就愈愉快,無法停止。
老天,他算是服了她了!
"公子?"她疑惑地喚道,不明白這有什麽好笑的。
"潔潔呀潔潔,你——你真是——"他撫著額,欲笑無力。"你又不是孩子的娘,她理你才怪!"
"可是——公子說她是我的。"既然孩子是她的,那麽每個人不是都會給孩子喂乳嗎?這是天經地義的。
"可問題在於,你沒生過孩子,就絕對不會有奶水,這樣懂了嗎?"他耐心地解釋。
拜托!她是女人耶!這種事還要他教她?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一個不解人事的大女孩,又沒生過孩子,實在也沒什麽機會理解這些事。
"那娃娃——"她求救地看向他。起碼他是孩子的爹,應該比較有辦法吧?
"看什麽看?去找奶娘呀!"開什麽玩笑,她都不行了,他難道就擠得出奶給她嗎?
真不曉得她這陣子都怎麽帶孩子的,娃娃的小命沒讓她給玩掉,算是好福氣。
"不在。"以前這種事,都直接交給奶娘處理,今天奶娘不在,她又不行,那怎麽辦?
邱勝翊笑歎道:"通常這個時候,我建議你去廚房弄些米麥、豆漿之類的湯湯水水,如何?"
"呃,好。"她下意識的點頭,也不曉得懂了沒。
"等一下。"邱勝翊喊住她,繞到她跟前,替她扣好衣裳,傾身啄吻了她一下。"去吧!"
她頷首,走了兩步,回頭看他一眼,不知張口想說些什麽,又閉上了嘴,旋身而去。
沒一會兒,又繞了回來,手中多了件衣袍。
"風涼。"將衣袍遞給他后,又迅速離去。
邱勝翊看著手中柔暖的衣物,再將目光移向她遠去的身影,陷入了沈思。
時間,是可以改變一個人的。
映潔變了,這點,誰都看得出來。但,改變她的,是時間嗎?
這當中,只有數月光陰,然而,當眼中終於容得下一樣事物時,空洞貧瘠的心有了實質的重量,便會開始注意到它的存在,然后慢慢的由好奇、研究、摸索中,不知不覺地傾注所有的心力。而既傾注了心力,便會開始在乎、關懷及喜愛。
付出,往往在不自覺中,它,一點都不難。
而,有了情緒的牽動,冰顔不再是冰顔,再沒有終年不化的矜冷,有了表情的她,多了點人性氣息,再不是以往那個冰雕娃娃。
一名小小的娃兒,改變了冷若冰霜、無欲無感的她,這應該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吧?
思及她近來的轉變,邱勝翊的唇角微微勾起。
"矣、矣、矣!我可不是來看你傻笑的。"桌面讓人輕敲了幾下,被徹底忽視的於寫意,一雙眼正不滿地瞪住他。
這表情真惡心,邱勝翊這小子吃錯藥啦?
"不然你是來干麽的?找碴?還是打架?"邱勝翊挑眉,意態悠閑。
"你心情很好?"不然怎會連說起打架,都像是在講"我請你吃糖"般的輕快?
"托閣下的福,還過得去。"邱勝翊輕哼,一手隨意把玩系在腰間的紫玉環佩。
"真搞不懂你。"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又幾曾搞懂過他?
他爲什麽會愛上映潔那種冷到沒有人氣的女人?
他爲什麽會將一個嚴重挫傷他自尊的女人留在他身邊,日日提醒他這個羞辱?
他爲什麽明明怨恨她,卻又容許自己親近她,氣氛曖昧得無以複加?
他爲什麽懸住撲朔迷離的局面,既不干脆地要了她,也不痛快地抛舍她?
於寫意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問,沒一個有解答。
算了,反正打三年多前,遇上映潔起,他就成了這副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爛個性,於寫意早就放棄理解他的念頭了。
也許他真的是恨透了映潔,才會用這種幽晦迷離的方式折磨她吧!到最后,也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解釋他一連串不合常理的行徑了。
思及此,他目光由花廳轉了一圈。"最近似乎很少看見那個'忠心護主'的女人。"那四個字,絕對是諷刺。
邱勝翊也不以爲意。"她在照顧孩子。"
"說到孩子,我差點忘了!"於寫意坐直身子瞪住他。"你真是荒唐耶!連私生子都玩出來了,你爹娘沒氣到吐血嗎?"
"他們相偕遊山玩水去了。"他愉快地勾唇。也幸好他們不在,否則他現在哪能這麽逍遙?爹就算不一掌劈了他,也要在他面前捶胸頓足,大呼家門不幸。他鳳某人英名一世,卻出了個敗兒孽子那神色說有多悲壯沈痛就有多悲壯沈痛。
問他爲什麽知道?唉,他平素的行徑,他爹便已頗有微詞,幾度傷了父子情,到最后,也已對他心冷絕望,就當沒生這個兒子了。
身爲人子,他相當清楚父親的剛直性子,容不下他的種種作爲,以致近年來,見了面也已宛如陌路,那是恨鐵不成的痛心。
所以后來,才會干脆拉了娘離家,來個眼不見爲淨。
這會兒,他們若知道他鬧出私生子之事,會有什麽樣的反應,他要還猜不透幾分,那才叫蠢呢!
"準是讓你給氣跑的。"於寫意頗有責難意味地哼道。
"是啊。"他也大方承認了。
"邱勝翊!你就不能稍稍反省一下嗎?"於寫意沈下了臉,無法諒解他在傷了父母的心后,依然全無愧悔,我行我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