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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自改+完] 女人我最大3 - 叫我大姊大 (筱傑)
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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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自改+完] 女人我最大3 - 叫我大姊大 (筱傑)

女人我最大系列

女人我最大1 - 給我閃邊去 (犬牙)

女人我最大2 - 算你有膽量 (鬼王)

女人我最大3 - 叫我大姊大 (筱傑)


簡介:

廖俊傑,一手創立知名珠寶品牌Zero的新銳設計師,

在他心裡沒有任何事比工作更重要,

家人卻三天兩頭就要逼他找個對象結婚,簡直煩死他!

這天妹妹硬拉他去見她的高中同學,說是人美身材棒,

個性又一級棒,只不過有點怕男人。

哪知這位張筱婕小姐人長得是很乾淨可愛,可是行為舉止卻相當沒禮貌!

雖然他蓄著一臉粗獷的落腮鬍,看起來的確是有點嚇人,

但她不欣賞就算了,有必要嚇到直接吐在他身上嗎?

吐完還給他直接昏倒,有沒有搞錯,是看到鬼喔?

怕男人怕到這種程度,實在是太誇張了吧……

唉,沒辦法,為了避免她再出現同樣失禮的行為,

就讓他廖大設計師「撥空」好好「調教」她一下吧!

[ 本帖最後由 紫夢 於 2016-6-17 12:1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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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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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四年前

  陰雨濛濛的冬夜,街上只有稀稀疏疏的行人撐著傘匆忙奔走,沒人有多餘的心思留意週遭,更沒人聽到那細微的哀嗚聲——

  嗚……嗚……

  一隻剛出生沒幾天的小狗,被遺棄在公園的角落,沾粘著泥巴的瘦小身軀,在寒風中不住地顫抖,求救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越來越無力……

  「咦?那是什麼聲音?」正趕著回家的張筱婕突然停下腳步,納悶地四處張望。「奇怪?沒看到東西呀……呃……不會是……」「那個」吧?

  陰暗又下著雨的夜晚,四下無人的街道,讓張筱婕越想越害怕,忍不住渾身發毛,雞皮疙瘩都嚇得紛紛起立站好。

  她不敢久留,馬上轉身就跑,卻不小心撞到迎面走來的路人。

  「哎呀!」

  腳步一個不穩,她的身體往後倒,眼見頭殼就要跟地面親吻,還好被她撞到的那個男子反應快速,立刻伸手扶她一把。

  「小心!」動作是很迅速,只不過他的力道過猛,不但沒救到她,還害兩人一起往前跌,幸好他立刻將她護在懷裡,自己成了她的肉墊,免除她的皮肉痛,但他自己就沒那麼好運了。

  「痛……」他痛得悶哼一聲,俊美的臉龐微微皺起。

  是男人!

  張筱婕一聽到男子的聲音,立刻心慌萬分、七手八腳地打算爬起來,逃離這個男人的懷抱,結果卻不小心踩了他好幾腳。

  「喂,你幹麼踩我啊!」不但被當成肉墊還被當成踏腳墊,讓男子氣炸了,忍不住大吼。

  「對……對不起……」她被吼聲又嚇得跳了起來,縮成一團,頭垂得好低,眼眶中的淚水開始凝聚。

  嗚……怎麼辦?這個人的脾氣很壞欸,她是不是撞到流氓啊?

  「算了!」男人自認倒霉,爬起身,繼續往前走,嘴裡兀自抱怨著。「呼……真冷……已經夠冷了還下雨,還被撞倒,全身濕答答,真是有夠衰……」

  張筱婕心有餘悸地瞪著男子的背影,拍拍自己驚魂未定的胸口,撿起雨傘,轉身才要舉步,又聽到剛才那個怪怪的聲音,只不過這次的聲音更加微弱。

  嗚……嗚……

  「奇怪?這是什麼聲音?」那個男子也聽到聲音,停下腳步張望,好奇地循著細弱的聲音尋找來源。

  張筱婕也跟著停住腳步,好奇地看著他東張西望,四處翻找,終於在滴著水的樹叢下找到聲音的來源。

  「欸?是只小狗!」他驚訝地低嚷。

  原來是小狗的叫聲,張筱婕驚懼的心終於放下,取而代之的是惻隱之心……

  這麼冷的天氣,還下著像冰一樣冷的雨,若是放著不管,它一定沒命!

  她在心中暗暗決定,只要這個男人一離開,她就要把小狗抱回家養,絕不能讓它凍死。

  「哪個混蛋把你丟在這裡?真可惡!」男子雖然嘴上罵得凶,卻用很輕柔的動作將渾身濕透的小狗抱起來,絲毫不在意會弄髒身上的呢絨大衣。

  「嗚……」小狗像是感應到自己的小命有救了,伸出粉紅色的小舌頭,舔著救命恩人的臉,小尾巴拚命擺動,可愛得讓人心疼。

  「別舔了……呵呵……」他愛憐地笑著,將小狗溫柔地放進大衣裡面保暖。「小可憐,我帶你回家吧,別在這裡淋雨了。」

  「嗚汪……」小狗像是聽得懂他的話,興奮地回應。

  「呵……你真可愛。」他用鼻尖輕輕地頂著它的鼻頭,笑得好開心。「你好小喔,我就叫你小小吧。」

  他溫柔的動作跟剛才怒吼的模樣判若兩人,在張筱婕的心中拋下一顆震撼彈。

  怦怦!怦怦!她的心跳,突然跳得好快、好快。

  沒想到一向被她視為洪水猛獸的「男人」,竟然也能有這麼溫柔的口氣!

  她忍不住湊近,想要看清楚他的長相,但他卻始終背著她,讓她只能傻楞楞地望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

  雖然他的聲音很兇惡,但是他的動作好溫柔,語氣也好溫柔,跟她印象中的臭男人差了十萬八千里,一點也不可怕。

  她甚至想再見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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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慢慢來,動作要輕緩……對……就是這樣……」

  一個嬌柔的嗓音,搭配舒緩的音樂,輕輕響起,讓人聽了渾身舒坦。

  這裡是一家位於大樓地下室的私人健身瑜伽中心,四十坪大小的空間裡,柔和燈光照亮溫潤的原木地板,四周牆壁則鑲嵌了整面的大鏡子。十幾名女性學員正跪在鋪著軟墊的地板上,隨著正中央的女老師做動作。

  穿著純白色韻律服的張筱婕,高跪在軟墊上,身體向後仰,雙手掌往後貼著腳掌,手臂打直,以肚臍為頂點往前上方頂起,頭往後揚成一道極美的曲線,烏黑的馬尾輕輕垂落在她身後。

  「這個動作可以矯正駝背……現在要請你們維持一分鐘……」

  她慢慢站起身,認真地察看每個人的動作,指正幾個人的姿勢。「對……就是這樣……大家都做得很好……來,現在慢慢放開手,稍微休息幾秒鐘……來,我們再做一次……身體慢慢往後仰……」

  她再度跪在地板上做出示範動作,姿態迷人,身體彎成一道美麗的曲線,優雅得像只白天鵝。

  「……好,大家都做得很好,我們今天就上到這裡,下星期再見。」

  五分鐘後,張筱婕輕柔悅耳的聲音,為今天的課程畫下句點。

  大學畢業後,她跟一個朋友合夥開了這間瑜伽健身中心,兩人平均分配上課時間,其中一人休假,就由另一個人代班,合作愉快。

  大部分的學員都跟她學了好幾年,清一色幾乎都是附近的鄰居,有些甚至是看她長大的歐巴桑,讓她上起課來更是輕鬆自在。

  學員紛紛離開,很快地,整個教室裡就只剩下兩個人。

  「糖果,」張筱婕拍著好友廖羽婷的肩膀,讚道:「你現在很多動作都跟得上,筋骨也越來越柔軟,進步很多喔。」

  她和廖羽婷從高中時代開始就是好朋友,算算兩人也認識八年了。

  「嘿嘿!」廖羽婷故意擺出模特兒的站姿,驕傲地秀出自己的美腿。「我也覺得有進步耶!最重要的是我以前被我老媽逼著練武術所製造出來的蘿蔔腿都拉長,身材曲線也變好了,我現在已經敢穿迷你裙嘍!」

  廖羽婷的母親是武術教練,家裡兩個小孩從小就被逼著練武,搞得一身肌肉虯結不說,還讓她一直以來只敢穿長褲,就怕粗壯的蘿蔔腿跑出來見人。

  不過,自從跟張筱婕學瑜伽之後,她總算找到春天了。

  「你本來就很高挑,身材比例也很不錯,只要修飾之前過度發展的肌肉,線條就會變得很完美了。」張筱婕溫和地笑著說。

  「筱婕!」廖羽婷興奮地抱緊瑤光。「這全都是你的功勞,你真的是我的救命恩人!」

  「糖果,小力一點,我快不能呼吸了……」被多她十幾公斤的「大女人」當成抱枕緊緊摟住,張筱婕忍不住氣弱地求饒。

  「嘿嘿……對不起……對不起……我忘記你比我瘦小了……」廖羽婷連忙鬆開雙手,傻笑兩聲。

  張筱婕只能搖頭,這種事能忘嗎?

  「為了答謝你的『救命』之恩,只要是我能力範圍之內,無論你提出什麼要求,我都會替你做到。」

  張筱婕淡淡地笑著。「不用了,我該有的都有了,沒什麼需要。」她是個容易知足的人,幾乎沒什麼欲望可言。

  「筱婕,你這樣不行啦!」廖羽婷忍不住說出放在心裡好幾年的話。「年紀輕輕就死氣沉沉,一點幹勁都沒有,像個老太婆似的。這樣好了,我幫你介紹一個男朋友,算是我的『學費』!怎麼樣?」她來這裡學瑜伽學了快半年了,筱婕一直不肯收她學費,讓她實在有點不好意思。

  「男朋友?」張筱婕嚇了一跳。

  「對呀,女人只要一談戀愛,馬上就會精神充沛喔!」廖羽婷說出自己的經驗。

  「不……不……不用了。」她最怕男人了,才不想跟任何男人有瓜葛。

  「當然要!」廖羽婷很堅持。「你長得這麼漂亮,卻沒有男朋友,真是暴殄天物!」張筱婕長得白淨秀雅,在高中時就吸引不少男同學的注目,但她從不跟男生交談,簡直是避若蛇蠍,當然更別說交男朋友了。

  「可是我……我怕男生……」張筱婕吞吞吐吐地吐實。

  她小時候差點遭到性侵害,從那時起,男人對她來說,就像是洪水猛獸般恐怖,就連對父親她都懷著戒心,不敢太靠近,讓父親傷透了心。

  「我知道啊。」沒想到廖羽婷的反應卻是再平常不過,一點也不驚訝。

  「你怎麼會知道?」這下換張筱婕驚訝了,她沒有跟別人提起過這件事情啊。

  「你從以前就不跟男生說話,只要有男生稍微接近你,你就嚇得臉色發白,就算是白癡都看得出來你怕男生,更何況我這個聰明人呢。」八年的好朋友可不是做假的。

  「你說得沒錯,所以我沒辦法跟男生相處。」張筱婕趕緊順著她的話說。

  「欸……好可惜喔!不談戀愛,那人生多沒意思啊。」

  「我倒覺得不跟男生接觸才幸福……」張筱婕小小聲地反駁。

  「難道你這二十幾年來,都沒有碰到一個讓你心動的男人?」廖羽婷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沒……」張筱婕才剛要搖頭否認,腦裡突然出現一個抱著小狗的高大身影,讓她的頭硬生生地定在原位。

  有,是有那麼一個人!

  在四年前的一個冬夜裡,她碰到的那個救了小狗的男子。那人曾讓她的心動了一下,也常會無預警地想起那個身影,但也僅止於此。

  「不會吧?」廖羽婷大驚小怪地嚷著。「你難道打算這一輩子都不跟男生交往?」這怎麼行?她一定要幫筱婕想個辦法!等等……有了!

  「有可能。」依她對男生的恐懼程度來看,她這輩子是獨身定了。

  「不行,我怎麼能讓你孤獨過一生呢!」廖羽婷豪氣干雲地說出剛剛所作的決定。「我決定介紹一個超讚的對像給你,他長得有點像王力宏,條件很優喔!」只不過是落腮鬍版的王力宏。

  「不——」

  「就這麼說定了!」張筱婕還來不及拒絕,話就被廖羽婷截斷。「你不用太感謝我。」廖羽婷拍拍她的肩。「我先回去嘍!」話一說完,她立刻轉身衝回家,準備執行超級任務。

  像筱婕這麼好的女孩子,當然要趕緊定下來嘛!如果計劃成功,她們說不定還可以變成一家人呢!

  ☆☆☆  ☆☆☆  ☆☆☆

  才踏進家門,廖羽婷就看到在家中已經上演不知多少次的戲碼--

  老爸廖世明縮在牆角邊的沙發看書,躲離一旁正在發生的戰事,而老媽劉容嘉則正對著哥哥劈頭大罵——

  「這個星期天你如果敢給我落跑,你就死定了!聽到沒?」

  「我才不……」廖俊傑的頭才剛開始準備搖動,就接到老媽賞來的一記飛拳,差點沒把他打飛出去,痛得他抱頭鼠竄。「媽,你幹麼?很痛ㄟ!」

  廖俊傑身材壯碩,身高超過一百八十公分,光是這等身材已經夠嚇人了,但他偏偏又留了一臉參差不齊的落腮鬍,看起來完全就是他的姓氏的寫照——廖,一隻大黑熊。

  熊一樣的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媽的拳頭,不但快如閃電,還非常有力,最可怕的是彈無虛發,被打中的地方,往往有三天無法消腫。

  劉容嘉示威地高舉起右手的拳頭。「你敢給我說不試試看?」當了二十幾年武術教練的她,老當益壯,拳頭比鐵錘還硬。

  廖俊傑聰明地先退後一大步,拉開一段安全距離,才爆出心中的不滿。「我為什麼非去相親不可?」

  這一個月,老媽不知道哪根筋不對,每天奪命連環call,在他耳邊嗡嗡叫,從剛開始的諄諄教誨,到現在的暴力相向,他到底是招誰惹誰呀?

  早知道就該一直躲在工作室裡,絕不回來自投羅網!

  「誰叫你留這一臉嚇死人的豬鬃刷!」對兒子一臉落腮鬍,劉容嘉早就看不順眼了。「女孩子一看到你就退避三舍,我如果不幫你安排相親,你要怎麼認識女孩子?你說啊!」愈說愈氣,她忍不住上前狠狠拉扯他亂如雜草的鬍鬚。

  幾年前,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竟然開始留鬍子,好好一張「帥哥臉」,讓他養成一張「衰哥臉」,怎不叫她怨歎再三!

  「別抓,痛死了啦……」他使勁拔開魔手,救回可憐的鬍子,但也被硬扯掉好幾根,痛得他不禁流下幾滴男兒淚。

  「你都已經二十八歲了,我能不急嗎?」劉容嘉終於說出讓她頻頻抓狂的主因。「隔壁的阿本比你小一歲,人家上個月都已經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兒子,你呢?我也想抱孫子啊!」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廖俊傑總算知道自己這陣子為什麼三不五時就遭到催婚,都是那個臭阿本害的!沒事那麼努力「做人」幹什麼?存心害死他啊!

  「媽……」廖俊傑故意歎了一口長氣,環著老媽的肩,使出顧左右而言他的伎倆。「你還這麼年輕,難道你不怕被叫老啊?」

  「不怕!我就想當最年輕的阿媽!」劉容嘉一把拍開他毛茸茸的臉,霸道地宣佈。「少給我來這套!反正你這個星期天給我空出來就是了。」

  「我……」他才想開口回絕,卻瞄到老媽又威脅地揚起拳頭,嚇得他所有的抗議立刻縮了回來,表情比苦瓜還苦,哀怨地瞪著一直躲在牆邊的老爸。「老爸,都是你啦!」

  「我又怎麼了?」廖世明滿臉無辜地抬起頭。「我一個字都沒說啊。」他聰明地選擇做個旁觀者,親親老婆大人,他可是惹不起!

  「你可是我在家裡唯一的盟友,竟然悶不吭聲,讓我獨自對抗母老虎,你也太沒有父愛了吧?」廖俊傑爆出累積了二十餘年的怨恨。

  老爸廖世明是大學中文系教授,個性溫文儒雅,雖然年過五十,但渾身散發中年男人的成熟魅力,擁有一堆死忠的年輕學生迷,而且男女都有。

  只不過外人絕對料想不到,一個享譽國內的文學大師,回到家後居然還要燒菜、洗衣服,完全被老婆壓得死死的,害他這個兒子也跟著抬不起頭來。

  「你敢說我是母老虎,不想活啦?」劉容嘉不愧是武術教練,一個箭步就衝到廖俊傑面前,劈頭就賞他一頓好打,讓他再度抱頭鼠竄。

  「痛……老媽,別打了……老爸,救我啊……」

  雖然對兒子的下場深感同情,但是身為「怕妻俱樂部」會長的廖世明,當然不敢捋虎鬚,假裝沒聽見,繼續埋頭K書。

  「媽,其實哥這個星期天要去約會啦,他怕你問東問西,搞不好還要跟去,所以才不肯說啊!」在一旁閒閒地看了好一會兒好戲的廖羽婷,這時總算開口解救哥哥。

  「我哪有約……」廖俊傑正要反駁,在看到妹妹眼睛已經眨到快抽筋之後,剛才被K壞的腦袋才總算正常運轉。「對……對……沒錯,我這個星期天要去約會。」他心中不禁讚揚起老妹的機伶,懂得編故事唬老媽。

  「真的?」劉容嘉懷疑地來回瞪著兩兄妹看。「你們該不會是聯手騙我吧?」

  「是真的啦!」廖羽婷趕緊躲到高大的哥哥背後,以免不小心掃到老媽的拳風,她可不想要一個星期鼻青臉腫,見不得人。

  「是嗎?」劉容嘉冷哼一聲。「那你說,他要跟誰約會?」

  「張筱婕,我的高中同學。」

  「張筱婕?你是說那個在教瑜伽,秀秀氣氣的小美人?」劉容嘉曾經跟著廖羽婷去觀摩幾堂瑜伽課程,作為自己武術教學的參考,對長相秀麗的張筱婕印象非常好。

  「對對對,就是她。」

  「好,那個女孩我喜歡。」劉容嘉轉怒為喜,馬上轉頭對著廖俊傑下達另一道指令。「你去給我追她,沒有追到人,你就提頭來見!」

  「嗄?」廖俊傑一臉無奈。

  拜託喔,這不過是糖果替他開脫的借口,他去哪裡追這個什麼張筱婕回來啊?

  ☆☆☆  ☆☆☆  ☆☆☆

  星期天下午,硬是被廖羽婷給拖來瑜伽健身中心的廖俊傑,臉色臭得很。

  「你很煩欸,我都說不想來,幹麼還硬要拖我來?」原本以為是老妹替他開脫的權宜之計,誰知她竟然來真的,讓他差點抓狂。

  竟然著了這個臭丫頭的道!

  「你要是敢不來,看我怎麼跟老媽打小報告。」有老媽當靠山,她才不怕這只虛有其表的大黑熊。

  「妳!」他的眼睛氣得直噴火。

  「我怎樣?」廖羽婷不畏「惡勢力」,使勁回瞪他。

  「哼,懶得理你。」他的確沒膽跟老媽的拳頭對抗。無話可說,他只能憤憤不平地率先走下樓梯。

  本來只抱著看一眼就走人的心態的廖俊傑,卻在走下最後一個階梯時,被正前方一個白色身影深深吸引,完全捨不得移開視線,連腳步也動不了。

  眼前是一名身形纖細的女子,她跪坐在地上,身體輕輕往後仰,動作優雅迷人,像只白天鵝。

  真美……

  被這畫面一刺激,他的創作欲立刻源源而來,一大串的創意接連閃過他的腦海,讓他恨不得現在馬上將腦中的設計畫在圖稿上。

  廖俊傑是國際知名的珠寶設計師,尤其是這幾年奪得國際性的設計大賞,讓他的知名度更是扶搖直上,作品價值也跟著水漲船高。

  三年前,他一手創立ZERO這個自有品牌,所有的飾品全都是他親自設計製作,每件都是世上獨一無二的精品;他不像其它珠寶商設立豪華店面,只在不起眼的巷弄隨意搞了一間小小的展示區,但只要作品一上架,立刻被搶購一空,儼然成為眾多明星名流的最愛,幾乎是有錢也買不到。

  但是,他這陣子遇到前所未有的瓶頸,一直設計不出令自己滿意的作品,一點靈感都沒有,所以才會下山閒晃,沒想到會被他碰到這名女子。

  原本心不甘、情不願地被妹妹給拖來的他,現在只覺得幸運。看到她,他就覺得靈感不斷湧現,她絕對是他的繆思女神!

  「臭老哥!」跟在他背後的廖羽婷,摸著撞痛的鼻子,不顧形象地大罵。「你幹麼突然站著不動?如果害我的鼻子撞歪,你就準備替我付整容的錢!」

  腦海中浮現的創意被她這麼一叫全跑光了,氣得廖俊傑不甘示弱地反擊。「你那張臉早就該去整容了啦!」

  廖羽婷左手插腰,伸出右手食指頂著他堅硬的胸膛,凶巴巴地質問。「你有膽再給我說一遍試試看!」小狐狸馬上變成張牙舞爪的母老虎。

  「誰……?」意外的吵鬧聲讓正在練習的張筱婕分了神,往外看去,這一瞧,讓她立刻驚嚇地坐在原地,動彈不得。

  這裡怎麼會有男人?而且還是一個像熊一樣的大男人?

  「筱婕,他就是我要介紹給你認識的人,他是我哥,叫做廖俊傑。」粗線條的廖羽婷並沒有發現張筱婕的異狀,還興高采烈地拉著廖俊傑向前介紹。「老哥,這個讓你目不轉睛的美女,就是我的高中同學張筱婕。怎麼樣?長得很美吧!」

  「嗯。」他呆呆地點頭同意,捨不得移開視線。

  近看才發現她有雙水澄澄的美麗大眼睛,望著他的模樣楚楚可憐,分外引人愛憐,這白晰秀麗的臉龐,就這麼直直撞進他的心。

  她真美!

  向來對女人沒啥好感的廖俊傑,第一次覺得女人很可愛、很迷人、很纖細,讓他想要小心呵護。

  相對於他的心醉神迷,張筱婕卻是忍不住渾身顫抖地拚命往後縮。

  他的眼光好像要吃了她,就像小時候那個可怕的男人,好恐怖……

  「筱婕,你怎麼啦?臉色好蒼白喔!」廖羽婷這時總算發現她的不對勁,湊上前去,伸手摸摸她冰冷的額頭。「是不是人不舒服?」

  「我……」張筱婕還來不及答話,就被廖羽婷接下來的舉動嚇出一身冷汗!

  「大哥,」廖羽婷急忙回頭對廖俊傑招招手。「你快來看看她!」

  張筱婕猛搖頭。「別……」拜託,千萬別讓他過來,他就是讓她全身不舒服的罪魁禍首!

  「你的臉色真的不太好。」廖俊傑聞言,馬上邁開一個大步,像山一樣地矗立在她眼前,長滿毛的臉湊到她面前,雙眼寫滿關懷。「還冒冷汗,要不要去看醫生?」

  「不……」不要靠近我!嚇得說不出話來的張筱婕,只能驚慌地睜著一雙大眼,瞪著一步步接近的他,拚命搖頭。

  她覺得自己好像怎麼努力也吸不到空氣,快要窒息……

  「你怎麼……」他擔憂地湊得更近,自然地伸出右手,想要探探她的狀況,沒想到卻讓她失控地放聲尖叫!

  「不——!」不要,不要靠近她!他好高、好大,看起來好可怕!

  張筱婕驚恐地拚命往後縮,兒時恐怖的記憶頓時全部湧現。這讓她的頭開始發昏,臉色越來越蒼白,胃部也開始翻攪。突然,喉頭一個收縮——

  「惡……」胃裡的殘餘,全部吐在離她最近的倒霉鬼身上。

  「啊!」廖俊傑一個閃避不及,只能傻楞楞地看著她往自己身上吐。「不會吧……?」

  這女人未免太不給面子了吧,竟然吐了他一身!他有這麼讓人反胃嗎?

  「喂,你給我說清……」他惱火地抓住她,想要為自己討回公道,卻接到一個軟綿綿的身體--

  「喂……妳……不要昏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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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張筱婕發覺自己被困在一片黑暗的迷霧中,腦袋昏昏沉沉,好像有只魔掌不斷地糾纏她,她想跑卻逃不掉,想求救也喊不出聲音,只能拚命揮動雙手,想要掙扎恐怖的夢魘。

  「不要……不要……」她的臉色蒼白,冷汗一滴滴地滑落,平整潔白的眉心也擠出痛苦的紋路。

  「喂……別激動!」廖俊傑抓住她胡亂揮動的冰冷小手,擔心她傷到自己。

  雖然醫生說她是因為過度緊張才會造成休克,沒有大礙,但她已經在急診室躺了超過半小時,依然沒有醒來的跡象。

  那蒼白羸弱的模樣似乎有種緊緊揪住他的心不放的魔力,讓他無法邁開腳步回家換下髒污的衣物,只想守在她身旁,直到確認她無恙。

  「我再去請醫生來看看。」廖羽婷也是一臉擔憂地看著好友蒼白的臉龐,不放心地轉頭去找急診室醫生問個清楚。

  掌心不斷傳來的暖流慢慢驅走陰暗和恐怖,張筱婕的眼皮輕輕顫動一下,緩緩打開,映入她眼簾的是……

  一把大鬍子!

  「啊,你終於醒了……欸,等等,別叫。」見她下意識又要放聲尖叫,好在廖俊傑已有經驗,先一步開口安撫,語氣刻意放慢,深怕又嚇到她。「別怕,我是糖果的哥哥,不會傷害你的。」

  剛剛從廖羽婷口中得知她很怕男人,他想自己應該就是造成她驚嚇過度的元兇,不免有些愧疚和小小的受傷。

  他還是第一次嚇昏一個女孩子,更慘的是還被吐了一身!

  「……」張筱婕的眼底寫滿驚懼,想知道自己為什麼躺在這裡,又不敢開口問,只能拿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畏怯地瞪著他。

  「你好好休息。」看到她清醒,他終於放下心,將掌中溫軟的小手輕柔地放進被單裡。

  這個再普通不過的動作,卻令張筱婕震驚地握緊被單下的手。不會吧?他剛剛一直握住她的手,而她竟然沒有發覺!

  最怕男人的她,別說是碰觸,只要他們站在方圓一公尺之內,她也無法忍受,怎麼可能沒有發覺雙手被他握住,甚至覺得他的手很溫暖?

  這……怎麼可能?

  「你醒了就好,那我先回去了。你等等,我去找糖果過來。」他沒發現她內心的震撼,轉身去找正在跟醫生講話的廖羽婷,通知他們張筱婕已經清醒的消息。

  張筱婕看著他和醫生說話的模樣,兀自出神,沒想到就在這時候,他往自己的方向看過來,正好對上她的視線!

  張筱婕趕緊心虛地轉頭避開他的視線,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急診室門外,她才轉過頭來。

  她竟然一直盯著他看,還被他逮到,好丟臉喔。

  像是偷窺被逮到的小孩,她嬌嫩的臉頰微微酡紅,被單下的手指下意識地交握,因為失去他的溫暖又開始轉冷,想到剛剛自己幾乎可以說是不想放開他的手,她就更覺得不可思議。

  「筱婕,你的臉好紅喔!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廖羽婷的聲音把神情恍惚的張筱婕喚回神。

  「沒、沒事!」

  「沒事就好,你剛剛吐了我哥一身又昏倒,差點嚇死我,還好有我哥在,否則我還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呢,」

  「你說……我吐在你哥哥身上?」才醒來就聽到這個晴天霹靂的消息,讓她恨不得再昏一次。

  難怪她一直聞到酸臭的味道,原來是她造成的,天啊,

  「對呀,你都沒看到我哥當時的反應,差點笑死我了……哈……」想到老哥剛才的慘狀,廖羽婷很沒有手足之情地哈哈大笑。

  被吐了一身的廖俊傑原本正要發飆,沒想到張筱婕卻昏倒給他看,當下他也顧不得氣,急忙叫救護車送她來醫院,臉上緊張的神情讓人誤以為他跟張筱婕的關係匪淺哩。

  「天啊……」張筱婕一臉想撞牆地抱著頭呻吟,還好他剛剛很有風度,什麼都沒說,要不然她一定會窘得再昏一次。「我……我去跟他道歉!」她蹣跚地想從病床爬下來,不管再怎麼不願意,還是得面對現實。

  「不用了啦!反正他也回去了。你人不舒服,就繼續躺著休息吧。」廖羽婷立刻壓住她纖弱的肩膀,順便很不給面子地吐自己哥哥的槽。「我哥那張臉連我看了都不順眼,讓你看到想吐,我才應該跟你道歉哩。」

  「我不是被他的臉嚇到,只是沒想到會有男人出現,才會被嚇到……」

  「我沒想到你會怕男人到種地步,對不起啦。」原以為她只是排斥男人,沒想到會把她嚇到昏過去。

  「沒關係……」那個事件讓她永生難忘,也造成她心靈不可抹滅的創傷,雖然經過這麼多年,但只要想到那件事,她還是會怕得渾身發抖。

  「這麼說……你不就不可能接受我哥哥了?」

  唉,那老哥怎麼辦?

  剛剛她突然發現一件不得了的大事,那就是——老哥對筱婕的印象好像不錯欸!

  稍早他第一眼看到筱婕時,不就看呆了嗎?更別說後來見到筱婕昏倒時,他顧不得一身惡臭,把她送醫急救,還等到筱婕醒了後才離開。

  這一切的一切都顯示老哥對筱婕多多少少有點意思吧?要不然以他的個性,早就拍拍屁股走人,回家換衣服去了,哪還會等到確定人沒事才離開。

  但是,如果筱婕的恐男症不治好,老哥根本一點機會都沒有!這下傷腦筋了……

  「我……我想我不會接受任何男人……」

  「其實我哥長得很帥喔,雖然現在看起來像只大黑熊,但是只要刮掉鬍子,他就會變成大帥哥!」廖羽婷亡羊補牢地想替老哥扭轉形象,希望能讓他起死回生。

  大黑熊變成大帥哥?這……可能嗎?

  張筱婕雖然心中充滿懷疑,但生性善良的她,沒有提出任何質疑。

  「我是說真的喔,沒有鬍子的他真的是大帥哥,長得有點像王力宏,只不過他現在一個人住在山裡過著野人的生活,吃喝不正常,才會變得這麼狼狽邋遢……」

  「喔……」張筱婕雖然一點也不相信,但仍禮貌性地點頭。

  「你對我哥真的沒興趣?」看到張筱婕的反應,讓廖羽婷苦惱不已。這怎麼行?啊……有了!

  「你剛剛不是說要去跟我哥道歉嗎?走,我帶你去見他。」為達目的,廖羽婷不擇手段地設下圈套讓好友往下跳。

  「呃……」她的提醒讓張筱婕立刻陷入兩難之中。

  她才不想去見他,可是吐了人家一身卻不去道歉,又說不過去……

  「算了,你如果真的不想見他,我也完全可以理解,只不過他雖然外表粗獷,內心卻很脆弱,我擔心……」廖羽婷裝出一臉憂愁的模樣,還故意不把話說完,留下想像空間。

  「擔心什麼?」張筱婕果然上當,一張俏臉寫滿擔憂。

  「我擔心他會因此心情低落……」廖羽婷歎了好大一口長氣,奸詐地以退為進。「不過沒關係,我這陣子會多陪陪他的,你不用擔心。」

  「呃……我……我去……」生性善良又心軟單純的張筱婕,自然不敵自幼與哥哥拌嘴吵到大的廖羽婷,完全被牽著鼻子走。

  「那就好!」輕易達成任務的廖羽婷,笑得可賊了。

  終於可以跟老媽交差了,耶!

  ☆☆☆  ☆☆☆  ☆☆☆

  張筱婕先回家沖澡,洗去身上殘留的怪味道,換上嫩黃色七分袖、及膝洋裝,接著又在路口買了一籃水果,才慢慢走到廖家大門口。兩人的住家相隔不到十分鐘的路程,中間只隔了一座公園。

  只見她左手提著那籃看起來頗有份量的水果,在廖家大門口走過來又晃過去,右手舉起又放下,來回不下十次,就是不敢按下門鈴,算算時間,她已經來來回回晃了不只十分鐘。

  「怎麼辦?」第N次放下右手,素淨的小臉皺得像苦瓜。「我不敢見他……」

  想到就要見到那只被他吐得一身髒的「大黑熊」,她的心情就不安極了。

  對他,她不是單純的因他是男人而懼怕,還有一些心慌和不解。她沒忘記稍早小手被他握在掌中時所感覺到的溫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覺得溫暖而不是噁心?

  「還是算了吧!」疑惑和不安讓她怯懦地想落跑,晚一點再打電話跟廖羽婷編一個借口,說她臨時有事。「嗯,就這麼辦。」

  她寧可做出最討厭的事——說謊,也不敢見那只又讓她心慌意亂的大黑能!

  張筱婕趕緊將手上的水果籃放在門口,像個小偷似地偷偷摸摸往後退,接著快速轉身——

  砰!

  她的臉竟然撞到一個堅硬物體,痛得她眼淚直流。

  「……痛!」她捂著鼻子輕聲呼痛,好痛喔!

  「你還好吧?」

  聽到男人的聲音,她顧不得痛,快速彈離原地,嚇得睜大眼睛瞪著對方,這一看,更讓她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不會吧?!她竟然撞到那隻大黑熊?嗚……她的運氣還真背ㄟ,

  「你在這裡做什麼?」廖俊傑已經站在對面看了她十分鐘,把她的掙扎和遲疑全看在眼裡,讓他不禁覺得好氣又好笑。

  他有這麼恐怖嗎?

  「對……對不起……」她慌亂地鞠躬加彎腰,渾身不斷地冒出冷汗,臉色蒼白、神情慌張。

  看她畏畏縮縮道歉的模樣,讓他有些惱,故意湊上前質問。「你幹麼跟我道歉?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嗯?」

  他的靠近又讓她往後跳了一大步,頭垂得更低,更加用力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別再說對不起!」她害怕的樣子讓他的聲音不禁跟著大了起來。他是牛鬼蛇神?還是凶神惡煞?她有必要一看到他就變成驚弓之鳥嗎?

  「嚇!」她再度被嚇到,習慣的道歉用語不小心又溜出口。「對不……」這兩個字一出口,她趕緊用手捂著嘴,以免不小心又說出「對不起」,害自己一命嗚呼。

  嗚……他一臉凶狠的模樣,好可怕喔,她好想逃……

  這麼一想,她開始小心翼翼地往後移動腳步,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偷溜走,但是擁有動物般靈敏感觸的廖俊傑可不是省油的燈,立刻察覺她的動作,瞬間堵住她的去路。

  「你很怕我?」他壞心地明知故問。

  她原本還呆呆地點頭,但在看到他眼睛瞇成一條直線後,識相地硬是將頭做出九十度逆轉,呈水平擺動。

  壞人!他這樣瞪著她看,她怎麼敢說實話嘛。

  「喔……」他會信她的話才有鬼,但他仍故意接著問道:「既然不怕我,幹麼一看到我就想逃?」

  「我……」她吞吞吐吐地想為自己的落跑找理由,但是不習慣說謊的她,腦筋一片空白,怎麼樣也找不出一個好理由。

  看她已經快嚇成一座雕像,他好心地暫且饒過她,走到自家門口,指著她放下的那籃水果,問:「這是你帶來的?」

  「嗯。」她一臉做賊心虛地點頭承認。

  「為什麼不拿進去?」

  「呃……我……我突然有事……來不及……下次……呃……先走……」她語無倫次地胡言亂語,急得滿臉通紅,看得出她完全沒有說謊的天分。

  「你是不是被糖果連哄帶騙給逼來,但是一到門口又突然反悔不想見到我,所以臨陣脫逃?」把整個事件想過一輪,就算她不說,他也能輕易歸納出結論。

  她驚異地瞪著他。「欸?」他怎麼知道?難道他有超能力?

  「沒錯,我有超能力,能夠讀到別人內心的想法。」他一臉認真地說。

  「咦?」她眼睛瞪得更大,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看著她圓睜的眼眸,嚴肅地點頭。「當然是真的。」看她的呆樣,他差點忍俊不禁,但仍裝出一臉認真,故意逗她。

  「你……」她震驚地張大嘴,腦筋再度呈現空白。

  那她不就連在心裡罵他都不行?

  「沒錯,所以你別想在心裡偷偷罵我,我會讀得一清二楚。」他再度回答她沒有問出口的問題,但是隱藏在濃密鬍子底下的嘴,早就因為強忍住笑而嚴重抽搐。

  拜託,像她這種把想法寫在臉上的單純人種,不需要動腦也猜得出她在想什麼「碗糕」,根本不需要特異功能。

  「對不起……對不起……我並不是討厭你,只是很怕男人,所以才不敢見你,請你不要生氣……」既然「心事敗露」,她只好再度鞠躬道歉,只差沒跪地磕頭謝罪。

  糖果為什麼沒說她哥哥有超能力?害她出這麼大的糗,好丟臉喔……

  「你……哈哈哈——」她老實的反應逗得他不禁捧腹大笑。

  天啊,她真是一個活寶!三歲小孩都不會相信他的鬼話,她竟然會相信?

  現今這種充滿謊言的邪惡社會,她怎麼還能保持這份純真?她是怎麼被養大的啊?真是太爆笑了。

  「你……?」他在笑什麼?她說錯話了嗎?

  「咳!咳!」他笑得太過分,一時喘不過氣來,痛苦地抱著肚子猛咳,眼裡還有剛才大笑殘留的淚水。

  看他一副很痛苦的樣子,張筱婕雖然很怕男人,但天生心腸軟,又無法見死不救,只好勉強自己伸手拍拍他的背,幫他順順氣。

  「你……還好吧?」一個大男人會流眼淚,一定很痛苦。

  「不好……」好不容易順過氣的他,死性不改,裝出一臉痛苦的模樣,虛軟無力地喘著氣,繼續作弄她。

  「我幫你叫救護車。」她拿出手機,馬上按下一一九,才要按下傳送鍵,就被廖俊傑怏一步切斷。

  「沒關係,不用叫救護車,我休息一下就好。」他可不想因為謊報而被罰款。

  「可是……」他剛才不是痛到哭嗎?不送醫急救可以嗎?她才想再問,忽然聽到他懷裡傳來嗚嗚聲,這才發現他抱著一隻小黑狗。「欸?這是你的狗嗎?」她想摸又不敢摸,怕靠他太近。

  「你怕狗?」抱著方才撿到的流浪狗的開陽,不答反問。

  「不怕。」她搖頭。自從四年前的那夜之後,她開始對狗有著說不出的情感。

  「那你幹麼離那麼遠?」明知她是為了躲他才問得遠遠的,他仍故意問道。

  「我……」她一臉為難,不知道該不該說自己怕的是他?

  說實話他一定會生氣,說謊嘛,她又不會。嗯……看來,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看她畏怯的模樣,廖俊傑不禁感到一陣不快。雖然知道她的懼怕不單單只是針對他,但是被人這麼明顯地排斥,感覺很不好,非常不好。

  不行,他非改變這情況不可!

  看她對小狗一臉關心,他突然心生一計,故意指著懷中的狗說道:「它是我剛剛撿到的,聽人家說狗肉很好吃,尤其是黑狗……」

  其實他救狗都來不及了,又怎會殺狗呢?會這麼說,純粹是為了釣她上鉤。

  「欸?不行啦!你怎麼可以吃它?」她著急地想要搶過他懷中的小狗,卻被他輕鬆閃過。「狗給我啦……」她只想著要搶救小生命,完全忘了該跟他保持安全距離。

  見她如自己預期的上釣,他沒忘記繼續裝無辜。「你幹麼那麼緊張,我又沒說我要吃它。」她果然如他猜想的一樣,是個心軟的傢伙。

  「那你要帶它去哪裡?」為了搶救一條小生命,她的勇氣全來了,忍不住大聲問道。

  「你也跟來看看不就知道了嗎?」說完之後,廖俊傑立刻轉身往回走。他有十成十的把握,她一定會跟上來。

  要跟嗎?張筱婕站在原地,很是猶豫。

  「等等……我跟你去。」想了好一會兒,她怯怯地快步趕上他,但仍維持落後一大步的距離。

  「我叫廖俊傑,你叫什麼名字?」他放慢腳步等她追上來,主動報上姓名。

  「張筱婕。」她乖乖回話,始終保持離他五十公分遠,這已經是她能忍受的最近距離。

  「筱婕?」他驚訝地問:「那個筱?」

  「筱原的筱。」

  「真巧!」他驚奇地笑著。「我們兩人的名字都是以北斗七星命名!」

  「北斗七星?」聽過,但不是很清楚是啥東東?

  「你不知道嗎?沒看過神雕俠侶啊?北斗七星就是天樞、天漩、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我們的名字剛好都在裡面。」

  「歎!」原來她的名字跟北斗七星也扯得上關係,真有趣。

  「喂,你可不可以不要防我跟防壞蛋似的?我又不會吃了你。」瞧她,抱著包包當盾牌,不但離他遠遠的,身體還抖個不停。是怎樣?看到鬼嗎?

  「……我盡量。」她也很不想抖,但是身體就是不聽使喚,將近二十年沒單獨跟男人在一起過,怎不叫她心慌?

  「算了,你愛抖就抖吧,跟緊一點就是了,跟丟了,我可不管喔。」

  先把她帶去「那裡」吧,看看能不能稍稍改變她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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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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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呃!請問……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看車子越走越偏僻,懷裡抱著那只流浪小黑狗的張筱婕,終於鼓起勇氣問出一上車就想知道的問題。

  這是她第一次坐陌生男子的車,而且還不知道要被載到哪裡,但這都比不上他帶給她的壓迫感。兩人單獨擠在這兩公尺平方不到的窄小空間裡,害她的心跳一直以超過一百的速度跳著,但奇怪的是,她並不害怕,真的不害怕,只是有一點點緊張罷了。

  她知道他絕不會傷害她。

  雖然他長得很像熊,脾氣也不好,嗓門又很大,但她卻似乎能知道他是個可以信任的人,因為他有雙晶亮澄淨的眼睛。

  「去了不就知道了?」廖俊傑露出潔白的牙齒,笑得很開心。

  張筱婕偷偷瞪他一眼,這個人怎麼這樣!故意吊人胃口嘛。

  ㄟ……他不會帶她去什麼奇怪的地方吧?還是說……

  「放心,不會把你帶去賣的。」

  「我又沒有這麼說。」她尷尬地否認,雖然剛剛腦裡差點動到這個念頭,怛還沒有成形,應該不算吧。

  「你以為你在想什麼瞞得過我嗎?別忘了我有超能力喔,哈——」想到她之前被他耍得一愣一愣的傻模樣,他就忍不住大笑。

  厚,這個男人真的很惡劣ㄟ!

  再冷靜想過一遍之後,她當然發現他並沒有超能力,先前因為緊張慌亂,被他唬得一楞一楞的,他一定覺得她是笨蛋吧?嗚……

  她也說不上來喜不喜歡被他取笑的感覺,只是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因為沒人像這樣跟她鬧過。

  她故意將注意力放到車窗外,欣賞沿路風景,不再理會他,以免又被他開玩笑。

  時間在沉默中流過,兩人沒再開口說話,安靜卻不沉悶,剛好可以讓張筱婕平靜心情。

  沒想到跟一個不算認識的陌生男人單獨在一起,她竟然還能這麼平靜,真是不可思議。以往只要有男人靠近她,她就開始神經緊繃,不發抖就不錯了。

  也許是因為他身上擁有安定的因素,雖然他看起來很粗暴,但是渾身散發一股安全感,讓她自然產生信賴。

  「哪,我們到了。」他將車子停在一棟大鐵皮屋前面的空地,抱過她懷中的狗,下了車。

  「好朋友中途之家?」跟著下車的張筱婕,納悶地讀出鐵皮屋上的木製招牌。這裡是青少年的中途之家嗎?

  「這裡是……」

  她才開口要問,就聽到屋裡頭傳來此起彼落的狗叫聲。「裡面有養狗?」她驚喜地問。聽這吵雜的吠叫聲,應該不只一、兩隻。

  看到她欣喜的反應,他鬆了一口氣。「進去看看吧。」

  跟著他的腳步走進鐵皮屋,一個年輕男子正坐在唯一的桌子後面敲著電腦鍵盤,她站在門口,看著廖俊傑快步走過去打招呼。

  「嗨,虎牙。」

  「廖大哥!」林子豪一看到偶像,立刻站起身。「你來啦?怎麼突然跑來?你要不要吃東西?我找找——」他興奮地跳上跳下,一刻也靜不下來。

  他原本是整天無所事事在街上閒晃的小混混,有一天無緣無故突然被另一幫人痛扁,剛好廖俊傑經過,順手救了他,還提供他這個義務性的工作,讓他察覺自己的重要性,不再浪費生命。

  「好了,別跳了,跳得我頭都昏了。」他像對付過度興奮的狗,拍拍大男孩的頭應付。「這幾天有沒有人來領養?」

  「有,又有五隻被領養了。」林子豪打開電腦資料,盡責地報告。

  「你有照我說的好好評估領養的人嗎?」他不希望這些狗又遭到二次傷害,所以審核領養人的方式比其它狗場更嚴格。

  「有!」林子豪用力點頭。「我很認真地把每個條件都評估過,才讓他們帶走的!」廖大哥交代的事,他一點也不敢馬虎。

  廖俊傑拍拍林子豪的肩膀以示鼓勵。「做得很好。」

  「廖大哥,她是誰?」林子豪好奇地走近張筱婕,想要瞧清楚她的長相,這可是廖俊傑第一次帶女性來這裡,當然要仔細看嘍。

  「她是我朋友,你去忙你的,我帶她去四處逛逛。」一察覺林子豪的動機,廖俊傑在第一時間伸出手將林子豪擋住,沒讓他越雷池半步。

  「喔。」林子豪發現廖俊傑對張筱婕的保護欲非同小可,對她更加好奇,但礙於廖俊傑在場,只能聽話坐回電腦前面。「啊,對了,小蠻姊和小煜哥也來了,他們正在後面幫狗狗們做檢查。」

  王承嫣和楊奇煜都是獸醫師,一個星期會固定上來義診一次。

  「太好了,他們剛好可以幫它看看。」他抱著小黑狗,快步領著張筱婕走出辦公室。

  張筱婕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頭,一顆心因他剛才主動的出手護衛而暖暖的。

  他很重視她的感受,沒有把她對男人懼怕的心理視為大驚小怪,在他粗獷的外表下,有顆細膩的心,他還真是「表裡不一」呢,

  他絕大部分的臉都被毛茸茸的鬍子遮住,只能看出他有雙很有神的漂亮眼睛,高挺的鼻子,和兩排白牙。她真想看看,沒有鬍子的他是何模樣?

  汪!汪汪汪!

  一陣陣狗吠聲將張筱婕喚回現實,她一抬頭,發現自己已經跟著廖俊傑來到一塊超過三百坪的空地前,空地上奔跑著的,是一大群狗。

  「好多狗!」她震驚地看著眼前大大小小的狗,有些關在籠子裡,但有超過一百隻的狗在空地上自由跑跳。「它們是從哪來的啊?」

  「它們都是流浪狗。」他終於給了答案。

  「流浪狗?這裡是流浪狗收容中心?」

  「嗯。」這是他在兩年前成立的流浪狗收容中心,目前收養了將近兩百隻流浪狗,開放給善心人士領養。「這裡是它們的中途之家,直到它們找到好主人。」

  「你成立的嗎?」

  「我跟幾個朋友合作設立的。」其實這間收容中心的所有花費和構想都是由他負責,說他是創立者,一點也不為過。

  「你好有愛心!」沒想到他的心地這麼善良,肯為這些動物建造一個舒適的家。

  「沒有啦……」被她這樣一稱讚,他很是不好意思,一陣臉紅,直紅到耳根。

  「我……可以領養嗎?」她原本對養寵物沒有特別興趣,但自從四年前那個夜晚看到那一幕令她感動的畫面後,她對狗多了一種特殊的情懷。

  「那要看你有沒有愛心嘍?」他故意逗她。

  「有,我有愛心。」

  「何以見得?」

  「嗯……」她想了一下,認真地回答。「我在育幼院當志工,每個月也會固定捐錢給慈善機構,還有……看到路邊有人賣口香糖,我也會跟他買……」

  「哈哈——」她一板一眼的回答,立刻把他逗得哈哈大笑。

  正常人碰到這種問題都會打哈哈帶過,除了她,根本沒有人會認真回答。她真是太寶了!

  厚,他又在取笑她了!她說的話有這麼好笑嗎?一整天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的瑤光,已經漸漸習慣他的隨時「起笑」,甚至懷疑自己可以改行去當喜劇演員。

  算了,就當他在秀他的白牙好了。

  「嗨,小傑,你來啦。」正在幫狗施打疫苗的王承嫣聽到笑聲,抬起頭看到廖俊傑,立刻興奮地放下手邊的工作,跑到他面前打招呼。

  她、廖俊傑和楊奇煜三人是大學同社團的朋友,已有七、八年的交情,感情就跟哥兒們一樣。

  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對他的感覺不只是哥兒們,還有更多屬於女人愛慕男人的情感,她已經暗戀他好幾年,只是擔心告白後連朋友都做不成,只好維持現狀。

  「哈羅,辛苦你們了。」

  「小傑,你今天怎麼有空上來?」戴著眼鏡的楊奇煜也跟了過來,露出一貫溫和的笑容。

  「帶它過來。」他舉高懷裡的狗。「順便帶她過來看看。」伸手指指站在身後的張筱婕。

  他不知道張筱婕害怕男人的原因為何,但他相信一定有辦法能讓她恢復正常。前提是,她必須先學會敞開心房。

  他有把握,只要經常跟這些動物接觸,她的心胸會越來越開闊。

  王承嫣這才發現張筱婕的存在,她的表情問過一絲厭惡,但很快恢復正常,故意問:「咦,你什麼時候交女朋友的啊?」說話間,她已將張筱婕仔細上下打量過好幾回,越看心越慌,心中警鈴大響!

  這女人是個勁敵!

  她不但長得很美,而且看起來嬌嬌柔柔,是男人最想要呵護的那一型!

  剛好小傑就是最喜歡呵護弱小的代表,要不然他不會成立這間收容中心,這下危險了!

  「不是啦!」廖俊傑和張筱婕同時一愣,異口同聲地否認。張筱婕更是讓「女朋友」這三個字,羞得面紅耳赤。

  「別假了啦,如果不是,你幹麼專程帶她上來?」王承嫣故立息用手肘戳廖俊傑的腰際,說著違心之論。「你的眼光不錯喔,長得很漂亮欸!」

  「就跟你說不是,你聽不懂啊!」他的吼聲之大,讓一些比較膽小的狗也被他嚇得汪汪叫。

  「不是就不是嘛,幹麼惱羞成怒?」王承嫣心裡因他的答案而竊喜,但仍不怕死地繼續糗他。

  聽他這麼「用力」否認,他跟她一定沒關係,是自己想太多了,還好。

  「你很吵ㄟ……」

  「嗯……」鮮少看到這種場面的張筱婕,擔憂又無措地看著頻頻鬥嘴的兩人,終於鼓起勇氣擠到兩人中間,一臉緊張地充當和事佬。「你們不要吵架,有話好好說嘛……」

  「你……」廖俊傑楞了一下,再度被她異於常人的反應逗笑。「哈哈——你真的很有趣!」

  一般人都看得出這只是朋友間的打鬧,只有她會當真,她到底是在什麼環境長大的啊?怎麼會這麼單純?

  王承嫣嚴厲地瞪她一眼,認定她是故意裝傻,存心破壞她跟廖俊傑增進感情的機會。

  「欸?」張筱婕被瞪得莫名其妙,不明白自己說錯什麼。

  「他們只是鬧著玩,不礙事的。」楊奇煜好心地替她解惑。

  「喔……」她這才發現自己的大驚小怪有點可笑,讓臉皮薄的她有些尷尬,俏臉也染上些許嫣紅。「對不起,我以為……」

  也許是個性的關係吧,她跟週遭人的相處模式都是中規中矩,沒有人會跟她打打鬧鬧,更別說開玩笑,所以她才會分辨不出真假。

  「別說了。」廖俊傑瞭解地笑一笑。「我知道你的個性就是這樣。」

  看到他閃亮的白牙近在眼前,她這猛然發現自己竟然離他這麼近,而且最讓她驚訝的是,她竟然不想拉開距離!

  靠他這麼近卻不害怕,對她來說是很不可思議的奇跡,因為她連父親都不敢這麼靠近呢!

  「你不是說想要領養嗎?自己選吧。」

  「這麼多……」眼前起碼有上百隻狗,實在不知要從何挑起?

  「選一隻跟你有緣的。」

  「唔……」她在狗場繞了一圈,有好幾隻狗不怕人地主動親近她,舔她,但她的眼光卻落在一隻獨自被關在籠子裡的小白狗身上。

  它的棕色大眼睛裡寫滿懼怕,瘦小的身子蜷曲在角落,完全不敢跟人正眼對看,渾身散發著恐懼的氣息。

  「我要它。」它讓她想起自己,那個害怕外界、排斥外人的自己。

  在場的三個人都不可思議地瞪著她,尤其是王承嫣,更是不敢署信地質問:「它怕人,不好親近,而且還有皮膚病ㄟ,你怎麼會選它?」

  絕大部分的人都會挑選可愛、或是喜歡親近人的狗來領養,像這種瘦弱甚至有病的狗,一般都是拒絕往來戶。

  而她,竟然想領養一隻怕人而且還有皮膚病的狗,有沒有搞錯?

  「沒關係,我會好好照顧它的。」張筱婕肯定地說道。她雖然外表看起來柔弱,但卻意外地固執,一旦作出決定,就會堅持到底。

  「這不合常理啊!」王承嫣還是無法接受地提出反駁。「沒人會選一隻有問題的狗!」

  這女人一定是想在小傑心中製造好印象,才會故意選這隻狗,好陰險!

  「每一隻狗都是有生命的,你怎麼會說出這種話?」廖俊傑詫異地瞪著王承嫣,他們都是因為愛心才會創建了這家收容中心,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麼「傷狗」的話來。

  「我……」王承嫣這才發現自己說錯話,懊惱不已。

  原本想要讓那女人露出馬腳,結果卻反倒讓自己出醜,得不償失。

  「小蠻說那些話並沒有惡意,她只是好奇這位小姐的選擇而已。」楊奇煜趕緊出來打圓場,從以前開始,他就一直是負責打回場的角色。

  「它吸引了我的注意,也許是它跟我有緣吧。」張筱婕輕描淡寫地解釋,沒有說出選它的真正原因。

  「這隻狗是在河裡被人救起然後送到這裡的,它的犬齒都被磨平,身上還有被人虐待的傷痕,所以它很怕人,也不相信人。」廖俊傑介紹小狗的來歷和曾經經歷過的慘況。「如果想收養它,必須要很有耐心。」

  聽了小狗淒慘的遭遇,心軟的張筱婕眼睛微泛淚光,但態度更為堅決。「我會讓它幸福。」

  「太好了,我替它謝謝你。」廖俊傑打開狗籠的門。「不過,你現在的工作就是要讓它願意離開籠子跟你走。」這隻狗非常怕生,連他都無法接近它。

  「來……」張筱婕伸手到籠子裡,輕聲招喚。「狗狗,我們回家了,好不好?」但那隻狗不為所動,甚至更往後縮。

  張筱婕一點也不氣餒,依舊放柔聲音跟它說話。「別怕,跟我回家,我會好好愛你的……」

  「哼,它才不會……」王承嫣正想嘲笑張筱婕的不自量力,因為那隻狗根本不甩任何人,就連她這個照顧它一個多月的人,它也不信任,更何況是今天才認識的陌生人。

  但是,話還沒說完,她就看到那隻狗縮著尾巴,慢慢地走到張筱婕的手邊,舔著她的手!

  「哇……」張筱婕開心地笑了。她小心翼翼地將它抱出籠子,輕輕摸著它的頭,安撫著它。「你好乖喔……」

  「太好了,它已經認同你了。」一直靜靜看著他們互動的廖俊傑,開心地笑著。「請你一定要好好對待它,把它當成你的家人。」

  「我會的。」

  她漾出一個非常溫柔的笑容,那柔美的表情,幾乎讓廖俊傑看傻了眼……

  她現在的表情真美!讓他好想一一捕捉,存放心底,供日後再三回味欣賞。

  王承嫣的眼睛一直注意著廖俊傑的一舉一動,當然沒有忽略他臉上難得一見的溫柔……

  她從沒在他的臉上看過這麼溫柔的神情,難道他喜歡這個女人?!

  怎麼可以?她已經暗戀他好幾年了,他怎麼可以喜歡上別的女人!

  楊奇煜的視線一直在他們身上來回游移,他早就知道小蠻對小傑有好感,只是遲鈍的小傑根本不知道她的感情。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哪。

  向來對感情遲鈍到近乎沒知覺的小傑,第一次單獨帶女孩子同行,從他的神情中,可以看得出他對這個女孩子很有好感,難怪小蠻會失態。

  唉……感情真是麻煩的東西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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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日光充足的五十坪空間裡,沒有幾件傢俱,只有佔了整面牆的書櫃,裡頭塞滿書籍,還有一張雙人大床,被褥凌亂地散落在床上,剩下的就是窗台邊超大號的工作桌,還有一個蓬頭垢面的大男人,正坐在桌前埋頭苦幹。

  這個外表慘不忍睹的男人,正是廖俊傑。

  那天送張筱婕和她領養的狗回家後,他就直接衝回工作室,埋首創作,整整五天的時間,他獨自一個人關在這裡,餓了就吃泡麵,累了倒床就睡,醒著的時候就是拿著焊槍和工具刀,將腦裡的影像一花為實物。

  他沒有事先畫設計圖稿的習慣,所有的圖樣都存在他的腦子,想到哪裡就做到哪裡,正因為他這種隨興的態度,他一天頂多只能做好兩件作品。但是這五天,他已經完成十八件作品,現在正在進行第十九件,創下個人最佳紀錄。

  他很清楚這些都是張筱婕的功勞,遇見她,讓他的創意靈感源源不絕,他現在腦子裡還有一大堆排隊等著被完成的設計,靈巧的手指順著腦中的思緒,慢慢地完成腦中的影像。

  此時,他正專注地使用白水晶雕刻出一隻栩栩如生的天鵝,優雅昂首的姿態,完全就是第一天看到張筱婕時的翻版。

  鈴鈴鈴……

  突然,他的手機鈴響,打斷了他的思緒。

  「該死!」他惡狠狠地瞪著上衣口袋裡忘了關機的手機,恨不得將它瞪出一個洞。「哪個白癡竟然敢在這時候吵我?」

  他閉關工作時最恨被人打擾,這個工作室才因此沒裝電話,卻因一時疏忽忘了關手機。

  他氣急敗壞地拿起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是他的經紀人兼唯一的店員翁瑞迪,立刻極度不爽地按下通話鍵——

  「你最好有個好理由!否則你的頭就準備讓我當球踢!」

  「小傑老大,你這個星期要交作品給我,現在情況怎麼樣?做出幾件了?我什麼時候可以去拿?」廖俊傑凶狠的語氣足以嚇壞一打人,翁瑞迪是因為習慣了,所以成為少數沒被嚇跑的稀有人種。

  翁瑞迪成為廖俊傑的經紀人已有三年的時間,幾乎可以說ZERO問世時,他就跟著存在,也只有他臉皮比城牆還厚的個性,才能忍受廖俊傑的臭脾氣。

  「你催什麼催?」廖俊傑沒好氣地回嘴。「期限不是還沒到嗎?」明明就已經完成超過預期的數量,但他就是壞心地故意不提。

  「店裡已經在鬧空城計了,我能不催嗎?」翁瑞迪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老大,拜託你趕一趕,要不然我會被客戶的奪命連環叩給逼死的!」

  ZERO的客戶全都是社會上有頭有臉的有錢人,得罪不得;偏偏小傑大爺也是得罪不起的麻煩人物,一個心情不好就搞罷工,才不管有多少訂單在排隊。

  「逼死算了。」廖俊傑一副事不關己地頂回去。

  「老大……」

  「吵死了!」廖俊傑對著手機一陣亂吼。「三天後過來收件!」說完後,隨即關機,將手機丟到一邊,眼不見為淨。

  摔完電話後,坐回工作台前,他發覺自己的腦袋竟然當機,什麼靈感都沒了,氣得丟開手中的電動刻刀,不做了。

  「可惡的翁瑞迪,靈感都被他趕跑了!」下次見到他,非狠狠K他一頓不可!

  靈感沒了,就什麼事都不能做,既然如此……

  「去找她!」他抓起車鑰匙,腳步輕快地飆車上路,目標正是他的繆思女神。

  ☆☆☆  ☆☆☆  ☆☆☆

  廖俊傑安靜地站在瑜伽教室角落,背倚著牆—雙手環胸,眼睛一眨也不眨,專注地看著在場中央示範教學的張筱婕。

  自從他半小時前來到這裡,就一直維持這個姿勢,動都沒動過。

  光是這樣看她,他的心就平靜下來,他覺得自己簡直可以這樣看她一輩子也不會膩。

  一輩子?這個突然閃過的字眼讓他愣了一下,忍不住搖頭失笑。

  拜託,他們才見面沒幾次,他竟然會想到「一輩子」去,可能是最近趕作品趕昏頭,腦袋秀逗了。

  不過說實話,如果能一輩子這麼看著她也不錯,起碼不用再擔心沒靈感,因為她就是他的靈感泉源,只要看到她,腦袋就會飛出一大堆平常想不到的好點子!

  她不只讓他心情平靜,過度單純的反應還會經常逗得他哈哈大笑,跟她在一起,真的很有趣。

  廖俊傑一進來,張筱婕就察覺到他的存在,他的視線有如芒刺在背,讓她頻頻出錯。

  「筱婕,接下來不是應該抬腿嗎?」

  「對不起……」

  「這個動作應該要坐下吧?你怎麼跪下?」

  「喔……」

  「剛剛已經做過右邊,現在要換左邊了啦。」

  「好……」

  受不了自己再三凸槌,張筱婕只好草草結束今天的課程,不好意思地彎腰道歉。「對不起,我們今天就上到這裡,謝謝各位。」

  「沒關係啦,我們能瞭解。」那些看著她長大的歐巴桑紛紛曖昧地笑著,眼睛故意瞥向還站在原位不動的廖俊傑。「要去約會厚?」

  張筱婕紅著臉拚命搖頭否認。「不是啦!」

  「哎喲,我一看你們兩個的眼神就知道郎有情、妹有意,騙不了我的啦。」

  「我們不是……」

  「好啦,我們這些討人厭的電燈泡要走了。」臨走前,幾個歐巴桑朝廖俊傑擠眉弄眼地擺手。「好好玩哪,掰掰嘍。」

  「掰掰。」雖然不明所以,廖俊傑仍禮貌地跟她們揮手致意。

  目送最後一名學員離開後,他終於離開牆邊,走到她身旁,幫她一起收拾墊子。「你跟這裡的學員好像都很熟。」

  「是、是啊!」意識到現在只剩他們兩人獨處,讓她開始緊張,動作有些僵硬。

  「你還會怕我嗎?」他還以為帶她去中途之家後,她對自己應該不再那麼排斥了,沒想到還是老樣子,讓他有些氣餒。

  「不怕。」她沒有遲疑地馬上否認。

  對他,她並非怕,而是不習慣跟男人獨處。

  「那你幹麼發抖?」她的回答雖然讓他滿意,但反應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很難讓人信服。

  「我……」她低著頭遲疑了幾秒,才吞吞吐吐地招供。「我以前沒跟男人……獨處……過……不習慣……」

  「你好像很怕男人,有什麼特殊原因嗎?」他沒有探人隱私的習慣,單純只是想知道關於她的一切。

  之前曾聽糖果提過她怕男人,但跟她接觸過後,他發現「怕」這個字眼可能還無法形容她的恐懼,這讓他耿耿於懷。

  他可不希望自己也成為她排斥的對象,因為他對她很有好感。

  認真說起來,他們只認識一天而已,但他卻滿喜歡這個外表看起來柔弱,內心卻很堅持的小女人。

  「我……」要她對一個只見過幾次面的男人,說出那段恐怖的記憶,她開不了口。

  「很多事情,尤其是不好的回憶,如果硬把它藏在心底,到最後反而會慢慢腐蝕你的心。」他的語氣輕柔,試著瓦解她的心防。「如果能說出來,你或許可以輕鬆一些。」

  「我怕……」

  「別怕,我在這裡呢。」他在她正對面坐下,與她對視,給予強而有力的保證。「我很強壯,有我給你當靠山,安啦。」

  「我……」她抬頭看向他溫和、帶著善意的眼睛。「好吧……」她深吸一口氣,緩緩說出那段壓在記憶最底層的往事——

  「小妹妹,你過來,叔叔帶你去兒童樂園玩好不好?」

  年約四十歲的中年男子露出猥褻的笑容,心懷不軌地對著六歲的張筱婕招手。

  綁著兩條辮子的張筱婕,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叫住她的陌生男子,禮貌地搖頭。

  「媽咪說不可以跟陌生人走。」

  「我還會買糖果給你吃喔。」中年男子不放棄地繼續誘惑,一步步接近她。

  「媽咪也說不可以吃陌生人的糖果。」她一直牢牢記住母親的吩咐,只可惜以她六歲的小腦袋,不足以應付奸詐狡猾的中年人。

  「我是叔叔,不是陌生人。」中年男子大玩文字遊戲。

  於是……小筱婕困惑地皺皺平坦的光潔眉頭,奇怪?她又不認識這個人,為什麼他一直說自己是叔叔,不是陌生人呢?

  「來,跟叔叔走!」男子逮住機會,粗魯地抓住「獵物」,強行將她連拖帶跑地拉走。

  「不要……我要回家……」她被這粗魯的動作嚇到,掙扎著想要擺脫他汗濕的手,卻反而被他一把抱起來。

  「你是我好不容易才抓到的,怎麼可能讓你走呢?哈……哈……」男子露出凶殘的急色鬼模樣。「我可要好好的享用美食了,哈……」

  「不要……我不要跟你走,媽咪!救我……」她嚇得放聲大叫,引來遠處幾個路人的注意,壞人立刻警覺地搞住她的嘴。

  「別吵!」他表情猙獰地恐嚇。「再吵我就殺了你!」

  「嗚……」她害怕地哭著,但嘴巴被人搗住,只能發出無助的低泣聲。

  「雖然我一直掙扎,但還是被他硬拖進一間破舊的房子,他不但亂摸……我的身體,還把我的衣服撕破,用皮帶將我的手綁起來,我一直哭著喊救命,但都沒人來救我……」說到這裡,她的身體不自覺地抖個不停,眼神也開始失去焦距。「我一直喊……一直喊……」

  「沒事了,那個人不在這裡,沒人會傷害你……」

  他發現她的反應不大對勁,趕緊摟住她的肩,想要安撫她,沒想到卻讓她嚇得放聲尖叫,拚了命地掙扎,手腳胡亂揮打,有幾拳甚至結結實實地打中他的臉,但他強忍住痛,不敢放開她,擔心她傷到自己。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不要怕,這裡有我……別怕了……」他對她柔聲安撫,深怕再度刺激她。

  本來他就已經猜想她可能是曾經遭受過侵害,才會這麼怕男人,只是沒想到竟完全被他料中。

  可惡,若是讓他逮到那個色鬼,非給他一頓好打不可!

  「我……」過了好幾分鐘,張筱婕的情緒才慢慢緩和下來,思緒也回到現實,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她連忙倉皇又羞愧地道歉。「對不起,我……」

  「沒事,你繼續說吧。」他的語調低沈平穩,有安定人心的作用,右手輕拍她的背,趕走她的驚恐。

  她沒發覺自己安穩地枕在他懷裡,舒服地調整氣息,才又接著說:「那個人最後沒有得逞,因為有個路人聽到我的叫聲,跑去叫警察,剛好逮到他……」

  「還好沒事,否則我真的會去宰了那個臭男人。」他是真的鬆了一口氣,她雖然受到驚嚇,但並沒有造成永久性的傷害,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廖俊傑的反應也讓張筱婕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其實之前不敢說出來,除了不想回想以外,更主要的原因是擔心他聽了以後會瞧不起自己,但他的反應讓她覺得很欣慰。

  「你有去看過心理醫生嗎?」

  「沒有,我不想去看,因為我根本不想再回想那件事。」她就是沒有將情緒宣洩出來,一直累積在心底,才會越壓越深,越積越厚。

  「說起來,其實你滿幸運的。」他突然沒頭沒尾地蹦出這句話,讓她納悶地抬起頭望著他,等待下文。

  「這件事雖然讓你受到不小的驚嚇,但值得慶幸的是,你並沒有受到實際的傷害,所以我說你很幸運。」

  「……」這樣說是沒錯,只不過兒時的驚嚇已造成她不可抹煞的陰影。

  「你如果因為那個壤蛋,就認定所有的男人都像他一樣差勁,那我不是很無辜嗎?我可沒有做出對不起你的事喔。」

  「我沒有……」

  「但你因為他而怕我,甚至怕所有的男人,不是嗎?」

  「我……」沒錯,她是怕所有的男人。

  「你也會怕你爸爸嗎?」

  「嗯……」她輕輕點頭。「剛開始爸爸接近我,我也會發瘋似的尖叫,這幾年來已經大有改善,只不過我還是不敢靠他太近,再也沒有讓我爸爸抱過。」說到這裡,張筱婕的眼裡寫著愧疚和遺憾。

  從小,她就是家裡最受父親疼愛的小女兒,她也總是緊緊粘著父親不放。只要父親在家,她一定跟前跟後,像只跟屁蟲,而父親總是寬容地讓出自己的大腿,當成她的專用座,羨煞大她五歲的姊姊。但自從那件意外發生後,她不怛不讓父親靠近,也適度地跟他保持距離,她知道自己的行為傷父親很重,但她無能為力。

  「如果你現在又碰到那個人,你會怎麼做?」

  「當然是躲開。」她根本不想再見到那個人,光是想就讓她皮皮挫。

  「不……」他搖搖頭,說出另一個建議。「你應該痛扁他一頓,就像你剛剛K我一樣的海扁他。」

  「我……不敢……」看到他,躲都來不及了,怎麼敢打他?

  「你有什麼好怕的?你已經不再是六歲的小女孩,現在的你有足夠的自保能力,你還怕什麼?」他慢慢解開她的心結。「你會怕是因為你的心告訴你要怕,你的心一直把你綁在六歲那一年,那才是你最大的問題。」

  「可是……」

  「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你不能一朝被蛇咬就終生怕草繩,並不是每一個男人都是壞人。你看看我,不就是一個很好的聽眾兼抱枕嗎?」

  「嗯……」他說得對,她不應該因為一個壞蛋,就把所有的男人都當成罪犯看待,這的確不公平。男人裡面也有好人,比如說爸爸,還有……他。

  當她這麼一想時,壓了她十幾年的束縛好像鬆綁了,心突然變得很輕鬆。

  也許是因為他身上多了一種讓人安心的信賴感吧,他說的話對她來說特別有說服力。

  他果然是一個很好的聽眾和……抱枕?

  奇怪?他跟抱枕有什麼關……

  她猛地低頭,這才發現自己不但舒服地窩在他懷裡,雙手還緊緊抱著他!

  「啊!」她大叫一聲,趕緊鬆開雙手,身體拚命往後挪,俏臉一片通紅。

  「怎麼樣?我的懷抱很舒服吧?」他擠眉弄眼地故意逗她。「有需要的話,我隨時可以出借,完全免費的喔。」

  「你……」她的臉好熱,腦袋一片混亂,還處於極度的震驚中。

  她竟然抱了一個男人!而且最讓她驚訝的是,她完全沒有不舒服的感覺,除了害羞以外,並不覺得厭惡。

  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她的恐男症已經治好了?

  不會吧?壓了她十幾年的心病,怎麼可能因為他幾句話就痊癒了?這也未免太神奇了吧?

  「你……」看她一副快暈倒的樣子,他找了一個安全話題,以免她昏頭。「領養的那隻狗還好嗎?有沒有適應的問題?」

  「很好。」回到安全話題,她鬆了一口氣,表情自在多了。「它很黏人呢,很可愛。」

  「黏人?」他們說的是同一隻狗嗎?

  「其實它很愛黏人,可能是之前的遭遇讓它不敢相信人,但是它現在已經恢復之前的個性,變得好可愛喔。」一講到家裡的新成員,她的表情放鬆,自然而美麗。

  「那是因為你給它最好的照顧,能遇到你,是它的幸福。」他貪婪地看著她自然純真的甜美笑容,每次都挑動他,令他心跳加速。

  「欸?」她驚奇地笑道:「『幸福』剛好就是我幫它取的名字耶!因為我希望它能擁有幸福。」

  「它一定會的。」他溫柔地望著她。「因為它遇到一個好主人。」

  他的讚美再度讓她臉泛紅,心中不自覺地冒著喜悅的小泡泡,彷彿被老師讚美的小學生,興奮不已。

  她發覺自己很在乎他的話,不管是他先前的開導還是剛剛的讚美,她都深深聽進心裡頭。

  原本她很擔心他知道自己曾遭遇那種事後,會在他臉上看到憐憫或是同情,甚至是戲謔,這些都是她害怕看到的反應。

  但他只給她最實際的支撐,供她發洩積壓已久的情緒。

  她很慶幸跟他說了那件事,發洩過後,她的心輕鬆多了。也許,她已經可以慢慢走出那段痛苦的過去。

  「下次我帶我家的小小,你帶著幸福,我們一起去公園遛狗吧。」他順口提出邀約,因為想再見她。

  「小小?」這個名字讓她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但她沒放在心上,反而好奇地問:「你家的狗很小嗎?」

  他露出別具深意的神情。「你看了以後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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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中午十一點,這陣奪命門鈴聲讓早上才收工上床的廖俊傑,還沒睜開眼就先飆出國罵——

  「X,哪個不要命的傢伙?」

  惺忪雙眼燃燒著萬丈光芒,他一步步走向門口,啪一下拉開銅門,對著外頭那個手還放在門鈴上的不識相混蛋,就是一陣好罵——

  「七早八早,吵什麼吵?你如果嫌命太長,可以去躺在馬路中央,不必大老遠跑來送死!」

  翁瑞迪急得快哭了。「大哥,你說我今天可以過來拿作品的啊,不會什麼東西都沒完成吧?」完了,看來他的小命不保,一定會被那些貴婦給逼死!

  「都在那邊,自己拿,拿完就快點滾,別妨礙我睡覺!」他不耐煩地朝展示架一指,隨即軟綿綿地爬上床,眼一閉,準備夢周公。

  「這些都是你做的?」當翁瑞迪看到超過三十件的作品時,眼睛差點凸出來,感動得痛哭流涕。

  這只熊是不是吃錯藥啦?以往都要人家三催四請才交件,一個星期頂多交個五件,沒想到這次竟然完成了三十件,而且件件是精品!

  他的作品之所以搶手,是因為獨創性夠,帶著強烈的個人陽剛風格,但他今天的作品卻多了一股柔美的氣息,一定會更吸引買家的目光。

  這批作品一定會被搶購一空,他有信心!

  翁瑞迪感動地朝天拜了三拜。有燒香有保庇,他每天早晚三柱香,總算有了回報!嗚……感謝觀世音菩薩,感謝阿彌陀佛……

  「拜託,你要拜也是拜我,幹麼拜天啊。」廖俊傑好氣又好笑地損人。「不過你不用太佩服我,我對男人沒興趣。」

  翁瑞迪沒多餘的心思理會他的冷笑話,小心翼翼地將貼有預定售價標籤的精美作品,收進帶來的收藏盒中,以免運送途中受損。

  作品完成後,廖俊傑會依成本先自訂售價,翁瑞迪再依市場行情和供需做調整。通常是往上調高,有時甚至是一、兩倍的價格,但還是賣到缺貨。

  兩人的合作模式是抽佣金,賣價的一成就是翁瑞迪的薪水,所以說賣得越貴,他就賺得越多。

  完成任務,準備拍拍屁股走人之時,翁瑞迪眼尖地看到工作台上還有一個閃閃發亮的小東西,於是又折回去。

  那是一隻八公分大小,用白水晶雕的天鵝小擺飾。

  翁瑞迪好奇地拿起來細看,不禁讚歎起來。這只天鵝的雕工非常精美,簡直是栩栩如生。「這天鵝刻得真好,一定可以賣到好價位!」

  讓他納悶的是,廖俊傑從沒做過擺件,就算有人捧著大把銀子要他做,他也懶得理會,怎麼會心血來潮雕出這個作品?

  想到這裡,他這才發現廖俊傑這次的作品有好幾件都跟天鵝有關,難不成他最近迷上天鵝了?

  「那個不是!」原本已經睡死了的廖俊傑,突然翻身躍起,大步跨到翁瑞迪身後,搶回天鵝雕飾。「你別亂拿我的東西!」

  「欸?!為什麼?這麼好的東西為什麼不賣?」身為廖俊傑的經紀人,翁瑞迪經常要看其它設計師的作品,以瞭解市場,看過國內外大師的無數精品,他還沒看過這麼精美的雕飾。

  「這是非賣品。」當他完成這個作品時,第一個念頭就是送給張筱婕,只是還沒找到機會送出去。

  「好可惜喔,這個一定可以賣到很好的價錢!」

  「我現在做的東西都不夠賣了,還怕賣不出去嗎?」

  「說得也是啦。」翁瑞迪乾笑幾聲,以ZERO目前的情況,根本無需再開拓客源,現有訂單都接不完了。「欸……你那是要送人的,對不對?」他雖然看起來傻傻的,但實際上卻是精明得很,否則怎麼能當上廖俊傑的經紀人。

  「你管我那麼多幹麼?」廖俊傑的語氣很沖,標準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女的?」翁瑞迪不怕死地繼續追問。

  「你很煩!」他的耳根開始泛紅,但是語氣還是很沖。「收完東西就滾啦。」

  「喔……你戀愛嘍?」所以這次的作品才會帶著幾許浪漫,不像以往的作品,總是帶著濃濃的陽剛味。

  「我哪有戀愛?」他只是單方面的喜歡,連戀愛的邊都沾不上。

  「你這些東西都是依照一個女孩的形象做的,對不對?」看了他的作品這麼多年,當然可以看出他的轉變。

  「你看得出來?」廖俊傑大大吃了一驚。他的作品有這麼容易懂嗎?

  「當然嘍,你的作品全都是經過我的手賣出去的,我可以說是最瞭解你作品的人呢!」翁瑞迪的模樣可跩了。「你一定喜歡上那個女孩子了!」

  「吵死了!」被人說中心事的廖俊傑,不耐煩地動手趕人。「你東西已經拿了,可以滾了。」

  「哎,好啦好啦,不管你了……」

  翁瑞迪離開之後,廖俊傑開始陷入前所未有的煩惱。

  天啊,如果連阿本都看得出他的心事,那他還能將天鵝送給筱婕嗎?

  如果她知道他的心事,卻當場拒絕的話,不但很丟臉,而且搞不好會連朋友都做不成,那可就糟了!

  怎麼辦?要冒險嗎?

  ☆☆☆  ☆☆☆  ☆☆☆

  張筱婕驚訝地瞪著眼前的超級大黃狗,不敢置信地再度確認。「它就是……小小?」

  不會吧?這隻狗還不是普通的大,名字竟然叫做小小?

  它應該叫做「大大」才對吧!

  「是啊。」廖俊傑的表情很無奈,雙手比出一個差不多十公分大小的圓圈。「我剛撿到它時,它就只有這麼小,當然叫小小嘍,誰知道它會變得這麼巨大。」

  「它會咬人嗎?」她自動站在離它一公尺外的距離,不敢跟它太靠近。

  她雖然不怕狗,但第一次接觸到這麼大型的巨狗,難免有些怕怕。

  「不會。」他用力地揉著小小的頭。「別被它的外表騙了,其實它很膽小的。」

  「汪!」小小不爽地叫了一聲,似乎在抗議主人的誹謗。

  張筱婕慢慢接近它,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摸上它的頭,小小馬上發出舒服的嗚嗚聲,順便把頭擠到她身上磨蹭,逗得她開心地笑了。

  「哈……好可愛喔……」

  「色狗!」他惱火地打了小小一個響頭,不小心脫口而出道:「連我的女人都敢把,你不要命啦?!」

  話一說完,兩人都有些尷尬,尤其是張筱婕,更是羞得面紅耳赤,低下頭不敢看他。

  「呃……我們去你家帶幸福出來散步吧。」對於剛剛不小心洩漏的「心聲」,他自己也很不好意思,趕緊帶著小小先走一步。

  若不是有鬍子遮住,就能看到他的臉紅得像西紅柿。

  他白癡啊,突然說出這種話,不嚇到她才怪!他真是個大笨蛋!

  張筱婕瞪著他快步走離的背影,說不出自己的感覺是失望還是惱怒?

  他剛剛是不是又在逗她?

  好可惡,怎麼可以拿這種事開玩笑嘛?害她的心跳瞬間飆到一百八,心臟差點負荷不了又要鬧罷工。

  他難道不知道這種話不能隨便亂說的嗎?會讓她胡思亂想的……

  ☆☆☆  ☆☆☆  ☆☆☆

  「幸福,來!我在這裡!」公園裡的草地上,張筱婕輕快地跑著,後面追著一隻小白狗,興奮地搖著尾巴。

  跑了十幾分鐘,張筱婕找張椅子坐下休息,眼光自然而然地追逐著被小小牽著,幾乎跑了公園大半圈的廖俊傑。只見他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

  她發覺自己的眼睛總是鎖在他身上,移不開,看到他被小小牽著滿場跑,她的嘴角就忍不住往上揚。

  連續五天,只要下午四點五十分一到,他的人影就準時出現在教室的角落,等她五點下課,然後兩人一起到公園蹓狗。

  他黝黑的眼眸總是專注地盯著她不放,每每讓她在那十分鐘裡緊張不已,明明已經熟到快爛掉的動作,竟然還可以錯誤百出,讓學生取笑到不行,真是丟死人了。

  縱使如此,每天一到下午四點,她就開始心神不寧,眼睛經常不自覺地探向門口,期待看到他的身影,越來越期待他的出現。

  「呼……累死我了……」被操得很慘的廖俊傑,硬是拖著還不想休息的小小來到木椅旁,挨著她坐下喘息,欣慰地發現她並沒有像剛開始認識時那樣神經質地挪開。

  「你剛剛在笑什麼?」雖然被自家狗操得滿場飛,但他的注意力仍然放在她身上,關心她的一舉一動。

  「人家是蹓狗,你跟小小應該說是蹓人比較適合。」她笑看著不安分地走來走去的小小,若不是被他強拉住,又不知要跑到哪裡去。

  「沒錯。」他完全同意她的說法,小小的力氣好比一頭牛,光是要拉住它,不讓它亂跑,就耗費他不少體力。「帶它出門比以前當兵操練還要累,我到現在還在喘哩。」

  「你流了好多汗……」看他滿頭大汗,她自然地拿出手帕往他臉上抹,鬍鬚扎手的感覺讓她發現自己正在做的好事,她連忙放開,兩抹艷紅染上嬌顏。「對不起,我……」

  「你幹麼道歉,是我該謝謝你才對。」他笑得好樂,撿起她掉落的手帕繼續她未完的工作。

  她的手帕有淡淡的香氣,淡雅迷人,就像她給人的感覺,非常舒服。

  「別擦!」看他拿沾有塵土的手帕擦臉,她顧不得害羞,想要從他手上拿回髒掉的手帕,他卻緊握在手中不還。

  「不,一點也不髒,這條手帕就送給我吧。」沒等她答應,他已將手帕珍惜地放進褲子的口袋,佔為己有。「我會好好珍惜的。」

  這是她第一次「送」的禮物,他一定會好好珍惜,況且這上面還沾有她迷人的味道呢。

  張筱婕楞楞地看著他怪異的舉動,不過是一條髒了的手帕,他竟然還拿它當寶貝地收著,難道是因為……他買不起手帕?

  她記得糖果曾說過她哥哥自己一個人隱居在山裡,過著野人的生活,吃喝不正常;再加上他這幾天每天四點多就出現,表示他應該沒有工作……

  這麼說,他應該沒什麼錢吧?

  「如果你想要的話,我可以另外送你一條新手帕。」考慮到他的經濟狀況,張筱婕小心翼翼地提議,就怕傷了他的自尊。

  「不用了,我就喜歡這條。」他滿意地拍拍褲子的日袋,這可是他的寶貝呢。

  張筱婕完全無法理解他的想法,怎麼會寧可要一條髒手帕,也不要新的,他還真奇怪呢!

  他伸手抱過安靜躺在她腿上休息的幸福,摸著它的頭頸,它則是舒服地瞇著眼睛享受,發出嗚嗚聲。

  「實在很難想像它就是你那天領養的那隻狗!」它的毛色變得光亮美麗,個性也很活潑好動,最讓他感到驚訝的是它不再怕人,還喜歡跟人玩—真的是很大的轉變。

  「對呀,它現在很喜歡跟人玩,一點也不怕人。」它會對每個跟它打招呼的人搖尾巴,有時還會主動跑到某個人身邊繞兩圈,跟一個星期前的小可憐模樣有著天壤之別。

  他撐起它的前腳,跟它的鼻子對碰。「幸福,你已經不再是小可憐,是名副其實的幸福嘍,真是太好了。」

  幸福像是聽懂他的話,伸出粉紅舌頭舔著他的鼻頭,逗得他哈哈大笑。「哈哈,好,乖乖乖……」

  這似曾相識的景象,令張筱婕突然想起腦海中某個重要畫面——

  四年前的那個男人,也是這麼溫柔地笑著,他有沒有可能就是那個男人?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是那個人!

  雖然那天晚上下著雨,遠遠看去,看不清那個人的長相,但她仍清楚記得那個男人的臉光滑白淨,不像他一臉濃密的毛髮。

  他應該不是那個人才對,只是,兩人卻同樣有左右她心跳的能耐。

  「看來它已經走出創傷了。」他冷不防地轉頭望進她的眼,迫切地問:「那你呢?走出來了嗎?」

  他很清楚自己對她懷有非常不尋常的好感,也有了生平第一次追求女孩子的念頭,但如果她不走出那段創傷,他就無法走進她的心。

  「我現在已經不像之前那樣害怕男人了。」尤其是他。

  「這麼說,你已經不再害怕男人嘍。」

  「其實不能說不怕,但我正在強迫自己改掉一見人就躲的習慣。」對她來說,這已經是很大的進步。

  她覺得自己的心就像樹枝新冒出來的綠芽,慢慢獲得重生。

  「那……你覺得我怎麼樣?」他膽戰心驚地等待答案。

  「你是個好人。」將她從過去陰影中解救出來的大好人,要不然她現在還在搞自閉呢。

  「我當然知道我是好人!」沒有聽到想要的答案,讓他聲音忍不住大了起來。「我又不是問你這個!」

  「那是哪個?」張筱婕已經漸漸習慣他忽來的大嗓門,不會再輕易被嚇到了。

  「就……就那個……」支支吾吾好一陣子,終於鼓起勇氣問了。「你喜不喜歡我……這型的人?」

  「……嗯。」她楞了一下,才不好意思地說出他想聽的答案,接著馬上紅著臉撇向一邊,不敢看他。

  這幾天,她發覺自己經常不由自主地想起他。

  雖然自己常會被他的大嗓門嚇到,但是跟他在一起,她卻常有意外的發現——

  他會設立流浪狗收容中心,證明在他粗獷的外表下,有顆溫柔的心。他也會認真聽她說話,以不同角度的思考,解開她心中的結。他還會被一隻叫做小小的大狗操到滿頭大汗,狼狽的模樣,可憐又可愛。

  他很愛笑,雖然她常莫名其妙成為惹他發笑的笑點,但她很喜歡他的笑容,即使只能看到一口白牙……

  她的確很喜歡他!

  她喜歡他的坦蕩蕩,喜歡他的熱情豪爽上  歡他的軟心腸。

  「你喜歡就好。」他滿意地露出一口白牙,這表示他可以放心進攻。「哪,這個給你。」從口袋掏出那只水晶天鵝。「算是你送我那條手帕的回禮。」

  「哇,好漂亮喔。」她接過水晶天鵝,愛不釋手地反覆看著,突然又將東西退到他手裡。「不行,我不能收。」

  他滿臉錯愕地問:「為什麼?你不喜歡嗎?」難不成她看出他的心意,所以不想接受?

  「我很喜歡,可是這件東西一定很貴,我不能收。」他們之間又沒有什麼關係,她沒有理由收下這麼貴重的禮物。況且他都已經沒什麼錢了,怎麼還能讓他破費呢?

  「放心,這是我自己做的,不值什麼錢啦。」他鬆了一口氣,重新將天鵝放回她的掌心,刻意貶低禮物的價值。

  不是他自誇,這件作品若是放到店面賣一定價起碼可以超過二十萬元呢.

  「謝謝。」聽了他的說辭,她滿心歡喜地收下禮物。「這是你自己做的?好厲害喔,你的手真巧,」

  「我隨便做做的啦。」當面聽到她的讚美,讓他非常不好意思。

  她翻到底部,發現有個小小的印記,好奇地問:「這裡刻ZERO,有什麼意義嗎?」

  她對珠寶沒什麼研究,當然沒看過ZERO這個標誌。

  「只要是我做的東西,都會刻上這個標誌。」他輕描淡寫地帶過,沒有強調只要印上這個標誌,在市場上就是奇貨可居的珍品。

  「你對天鵝有研究嗎?這只天鵝看起來好像真的,我總覺得它好像要飛起來呢。」她對他精巧的手藝讚歎不已。

  「因為我有最好的樣本。」他的眼神溫柔地望著她。

  「你家有養天鵝?」她詫異地瞪大眼,很少人家裡會養天鵝吧!

  「我家沒事幹麼養天鵝?」習慣性的粗魯語氣再度出籠,張筱婕的身體自然往後頓了一下,他才發覺自己又嚇到她了,懊惱地搔著頭道歉:「呃……對不起啦,我說話比較粗魯,但是我沒有生氣……」

  「我知道,只是還是會被突然放大的聲音給嚇到。」她已經漸漸習慣他大剌剌的言行,只是他沒預警的大嗓門,還是會讓她受到驚嚇。

  她的聲音輕輕柔柔,就像她的人一樣,讓人聽了心都酥了,聲音也跟著放柔,「我說的樣本是指你啦。」說完,他不好意思地低著頭,脖子都紅了。

  「我?!」她驚訝地指著自己。「我不是天鵝啊!」他的腦袋還正常吧?怎麼會將她看成天鵝呢?

  「我的意思是說,你給我的感覺像天鵝一樣優雅啦!」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要他說出這麼感性的話,簡直像要他的命。

  「謝謝,第一次有人這麼說我。」她小心地捧著水晶天鵝,放在唇邊,印上一個輕吻。「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

  張筱婕眼中的光芒比她手中的水晶還耀眼,令廖俊傑更是目不轉睛,恨不得化身成為她掌心的天鵝,這是他第一次嫉妒自己的作品。

  她的眼睛閃閃發亮,像黑曜石般耀眼晶亮。皮膚細白柔嫩,好像輕輕一碰就會出水。嘴唇粉粉嫩嫩,嘴角微微往上翹,好吸引人……

  他無法控制地慢慢靠近她,輕輕吻住她紅嫩的唇瓣,彷彿將她當成美食般吮吻,完全陶醉在她的甜美之中,越吻越深……

  「你……」她全身僵硬,驚愕地瞪大眼,遲了好幾秒鐘才有反應,奮力掙扎……

  「放開我!」他在幹什麼?!

  「我……」她的掙扎讓他恢復意識,這才發現自己幹了什麼好事,慌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怎麼會如此失控!

  他剛剛的行為,跟當年欺負她的那個人又有什麼不同!

  「筱婕我……」他焦急地開口想道歉,但她卻傷心地噙著淚,急忙抱回他腿上的狗,頭也不回地逃走,就像逃離一個大壞蛋。

  「該死!」他懊悔地猛自己的頭。「我真是個白癡!」

  她好不容易才走出過去的傷痕,被他這麼一搞,不就又將她逼回死胡同嗎?

  他真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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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廖俊傑有氣無力地趴在工作台上,像灘爛泥,心情鬱悶到最高點。

  他已經找筱婕找了整整一星期了。

  這幾天,他總會不定時地出現在瑜伽中心,為的就是想跟她道歉;但不管他怎麼等、怎麼找,來幫學員們上課的總是另一個老師,就是不見筱婕人影。

  經過他的再三逼問,終於從一個學瑜伽的歐巴桑日中知道,張筱婕以「生病」為由請假,至於什麼時候回來?沒人知道。

  「可惡……我那天幹麼吻她啊?」雖然她看起來很可口,讓他食指大動,但他也不該管不住自己的欲望啊!「我真是一個禽獸!」第N次自我厭惡。

  從小就被女人追到怕的他,第一次對女人產生好感和興趣,但對像卻是一個「碰」不得的人,他還真不是普通的淒慘哪!

  怎麼辦?難道他真的再也見不到她了……?

  門外,原本要按電鈴的翁瑞迪,發現大門半掩著沒鎖,很自動地拉開大門走進去,卻看到廖俊傑癱成一團。

  他的眼裡閃過一道戲謔的光芒,輕手輕腳地走到廖俊傑身旁,突然發出一聲大叫——

  「嚇!」

  「哇——」

  見廖俊傑被嚇得連同椅子一起摔得四腳朝天,翁瑞迪不禁哈哈大笑。「哈哈哈——」終於報仇了。

  廖俊傑狼狽地爬起來,原本茫然苦惱的雙眼立刻換上熊熊烈火,揪著他的領子怒問:「你幹麼嚇我?」

  翁瑞迪這才發覺慘了,趕緊求饒。「大哥,我只是開開玩笑嘛,你就別生氣了。」

  「下次敢再開這種無聊玩笑,你就把脖子洗乾淨等著讓我砍!」廖俊傑撂完狠話後,才一臉憤恨地放開翁瑞迪的衣領。

  死裡逃生的翁瑞迪,趕緊報上好消息。「你上次那些作品,全部賣完了,顧客的反應非常好,希望你再追加類似的作品。」ZERO的作品一向搶手,但這次的熱烈迴響卻更勝以往。

  「沒靈感。」廖俊傑懶洋洋地躺到床上,回答理所當然到令人髮指。

  「沒靈感?」半個月前他不是還在發情嗎?「你的繆思女神呢?被人追走了嗎?」

  一針見血!雖不中亦不遠矣,這讓廖俊傑更是惱羞成怒。「吵死了!」

  不小心踩到地雷的翁瑞迪,得到的禮物是一個白眼和怒吼。

  「真的被追走,那可就慘了!」翁瑞迪比廖俊傑這個當事人還急,因為他擔心自己龐大的佣金沒著落。「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追呀?」

  「追什麼追?她現在避我如蛇蠍,連見我一面都不願意。」想到這幾天的空等,他就一臉郁卒。他根本是「出師未捷身先死」,才親了人家一下,就被判出局,讓他悔恨交加。

  「你到底做了什麼好事?」

  「我……就……就……親她一下嘛……」他紅著臉心虛地招供,音量小到幾乎是耳語。

  「是不是你的技巧太差,嚇到人家?」翁瑞迪白目地問道。

  「才不是這個原因!」廖俊傑咬牙切齒地否認。雖然他的經驗乏善可陳,但他知道絕不是這個可笑的理由。

  「你怎麼知道?」

  「因為……」廖俊傑及時住口,訕訕地回答。「反正我知道就對了。」他不想讓別人知道筱婕的遭遇,那是他們兩人的秘密。

  「光是一個吻不可能讓她突然避不見面,總有個原因吧?」翁瑞迪作生意時的精明總算派上用場。「除非你是用強的?女人最討厭這種男人。」

  翁瑞迪最後一句話,幾乎讓廖俊傑的信心崩潰,心情更是蕩到最低點。「那我該怎麼辦?她一直不相信男人,我好不容易解開她的心結,沒想到卻被一個吻給毀了。」他喃喃自語,懊悔不已地捶打自己的大腿。「我真是個混蛋!」

  「你的確是一個混蛋……欸……別瞪我,這可是你自己說的。」翁瑞迪趕緊躲過他伸出的魔爪,說出一句讓他轉怒為喜的話。「我有辦法讓她回心轉意。」

  「真的?快點教我!」廖俊傑立即心急地命令道。

  「如果你在她的面前也是這副壞脾氣,她被嚇跑也是正常的。」翁瑞迪提出忠告。

  「知道啦。」廖俊傑的表情很郁卒。想到筱婕多次受到驚嚇的反應,他也盡量改了,只不過一個不小心,還是會失控。

  「她喜歡你嗎?」

  「……不知道。」她是說過喜歡,但真的是他想的「喜歡」嗎?

  「不知道?」翁瑞迪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們應該有出去過吧?」

  「有啊,出去好幾次了。」

  「出去好幾次還完全搞不定?你還真不是普通的遜耶!」翁瑞迪忍不住搖頭。

  「你欠扁啊。」追不到女朋友還被虧,讓他不爽到極點,再度亮出拳頭。「你如果想變成豬頭,就盡量說沒關係,我會成全你的。」

  「你們都去哪裡?」翁瑞迪趕緊改口問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他可不想被打成豬頭。

  「公園。」

  「公園?你們每次都去公園?」不會吧?這年代還有人去公園約會,難怪會沒啥進展!

  「蹓狗不去公園,要去哪兒蹓?」他問得理直氣壯。

  「是沒錯……等等,你說蹓狗?難不成你所謂的出去,就是跟她一起去公園蹓狗?」翁瑞迪不敢置信地再一次確認。

  「對呀。」

  去公園已經夠慘了,還蹓狗?翁瑞迪有點無力。

  「蹓狗之外呢?」這位大爺不會除了蹓狗之外,其它該做的都沒做吧?

  廖俊傑兩手一攤。「沒啦。」

  這回答簡潔有力到不行,卻讓翁瑞迪非常無力。他這是追女朋友,還是蹓狗大會呀?難怪會追不到!

  「先生,你如果要追女朋友呢,用蹓狗當借口也不是不行,但是重點是後續的安排。」翁瑞迪說出自己的經驗之談。

  「安排什麼?」廖俊傑的表情不但茫然,還外加不解。

  「吃飯、看電影,甚至喝咖啡也行呀。」連這也要他教,

  「喔……」了了,原來還有這一招。「可是她現在躲我躲得很厲害。」

  「去她家門口堵人呀!」真是被他的蠢給打敗了!

  虧他是世界有名的珠寶設計師,設計才華有目共睹,但是談感情卻是一等一的白癡。他不會連新婚之夜都要請教別人吧?

  「對厚。」他的確沒想到有這招,虧他還呆呆地在原地等了一個星期,還真是笨。

  不會吧?真的連這個都不知道?!翁瑞迪對於他的遲鈍只能翻翻白眼,接著又煞有其事地建議。「要好好整理你的儀容,最好把鬍子剃一剃,女人都很注重外表的。」

  其實他會這麼說,是有點別有居心,因為打從他認識廖俊傑的第一天,他就是這副模樣,他也很好奇沒有鬍子的廖俊傑是何德行?

  「剃鬍子?」廖俊傑一聽,立刻用雙手拚命護著寶貝鬍子。「我不要!」他視鬍子如命,好不容易才留這麼長,才捨不得剃掉哩.

  「既然如此,追不到人就不要怪我沒有事先警告你。」

  「這……」廖俊傑陷入天人交戰,嗚……他不想剃掉鬍子啦。

  翁瑞迪則是幸災樂禍地看著陷入兩難的他,每次都被他呼來喚去、大小聲,總算有機會扳回一城。嗯……真爽!

  ☆☆☆  ☆☆☆  ☆☆☆

  張家的窗台邊,張筱婕手中捧著一隻水晶天鵝,蹲坐在椅子上。同樣的姿勢她已經維持好幾個小時,眼睛茫然地看著前方,表情則是變化萬千,時而笑、時而蹙眉、時而深思。

  這幾天,張筱婕將自己關在屋裡,哪裡也不想去,因為她滿腦子都被廖俊傑那個突兀的吻纏繞,害她的腦神經跟著糾結成一團。

  奇怪的是,她並沒有因此又開始懼怕男人,她只怕他!

  其實「怕」這個字眼也太過強烈,應該是說「嚇到」。她並不是被他的吻嚇到,而是被他的突然嚇到;她曾想過,如果他當初的舉動不要這麼突然,她應該不會被嚇到落荒而逃才對。

  不曾跟男人有過親密接觸的她,會被嚇到是正常反應,但驚嚇過後,反而對他的動機更加在意。

  他為什麼突然吻她?是因為……一時興起?這個猜想讓她很不舒服,如果自己的初吻只是因為他一時興起而失去的話,很傷人。

  喜歡她?這個猜測讓她臉發燙,唇角上揚,她最希望是這個答案。

  也許……只是想輕薄她?一想到這個,她的眼睛就佈滿陰霾,難道是因為她曾被壞人非禮過,他就以為她是隨便的人嗎?

  這個問題她反覆問了自己不下千百遍,但不管她是怎麼想的,畢竟她不是廖俊傑,不能替他回答;可是她又不敢找他當面問個清楚,才會當只鴕鳥躲在家裡繼續猜。

  她知道他一定又會到瑜伽教室找她,但她還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面對他。

  不是害怕,還有其它自己也搞不清楚的情感。矛盾地糾纏著;想見又不敢見,不見他又心癢癢的。

  每天下午五點,幸福就開始焦躁,因為它前一陣子都是這個時候去公園散步,它的生理時鐘已經跟著調整過來了。

  而不只是幸福,就連張筱婕自己也是四點多就開始心神不寧。就在她沒有預警的情況下,他已經融入她的生活的習慣,一時戒不掉。

  「筱婕,你哪裡不舒服?怎麼休息這麼多天?」看著獨自坐在窗台邊發呆的小女兒,好久不見的憂愁再度出現在張建州臉上。

  一個多星期前,他總算感覺到張筱婕走出小時候的陰影,她明顯地不再躲他跟躲鬼似的,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改變,但是他真的很開心。

  可是她這幾天好像又縮回殼裡,令他不禁又開始擔憂起來。

  「我沒事啦,只是想偷懶而已。」她愛嬌地握著父親的手強顏歡笑,不想讓父親操心。

  「沒事就好……」她的主動親近讓張建州更是老淚盈眶,他已經有十幾年沒有碰過他最親愛的小女兒了。

  看到父親激動落淚,張筱婕也跟著鼻頭泛酸,忍不住抱住他。「爸,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她真的很不孝,被一個壞蛋綁縛自己的心靈這麼久,同時傷了父親的心。

  「你沒事就好……」張建州老淚縱橫地緊緊抱著女兒,重慍好久不見的親情。「有事一定要跟爸爸說,不要再悶在心裡,會間壞身體的。」

  「我真的沒事。」擦去眼淚,張筱婕再度擠出一個帶點苦澀的笑。

  「那就好。」他當然不相信她的話,但是女孩子長大了,總有些不想告訴父母的心事。突然,他的注意力被她掌中的美麗天鵝奪去。「這是什麼?好漂亮。」

  「這是一個……朋友送我的。」對她來說,廖俊傑是她一個非常重要的朋友,要不然她這幾天心情不會這麼掙扎。

  「這只天鵝雕刻得真好,姿態栩栩如生,跟真的一樣。」張建州接過她手中的水晶天鵝,驚艷地讚歎。

  這個天鵝雕飾不但姿態優雅迷人,從不同的角度流轉出多變的閃耀光芒,真的是一件巧奪天工的精品。

  「爸,你手上拿的是什麼東西?」剛進門的大女兒張暐婷,看到張建州手中的水晶,忍不住好奇地拿過來看,這一看眼睛都亮了,她忍不住驚叫。「欸?這是ZERO的作品啊!你怎麼有?」

  「你知道這個標誌?」張筱婕驚訝地問。這個標誌是廖俊傑落的款,大姊怎麼會知道?

  「當然!它是現在最搶手的國際知名品牌,有錢還買不到!」張暐婷跑回房間,搬出一堆相關報導,激動地嚷——

  「你看,就連好萊塢很多大明星都是它的愛用者欸!我早就想買它的作品,可是好貴喔,只要落上ZERO四個字母,一個小小的水晶戒指就要好幾萬!更別說這麼大件的雕刻品,一定是天價,」

  張筱婕接過雜誌認真閱讀,這才知道ZERO是最近幾年竄紅的國際知名品牌,作品和品牌都是由二○○二年的全世界珠寶設計金牌得主廖俊傑一手創立,短短三年間,席捲全世界的名流豪門,造成搶購熱潮。

  廖俊傑偏愛水晶,尤其是白水晶更是他常用的材質,能將水晶切割到不輸鑽石的璀璨光芒,是世上僅見的高手。

  沒想到他竟然是這麼厲害的人!她還以為他是沒有工作的窮光蛋哩,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欸?不對!」張暐婷發現一個疑點。「ZERO只有飾品,從來沒有出現過雕刻品,這個東西有問題。」

  「不,不會有問題的。」這是設計師本人特地做給她的,怎麼會有問題?只是……

  張筱婕慎重地將天鵝拿回手裡,神情複雜地看著它。

  原以為這是他閒來無事做著玩的東西,怎麼也沒想到他竟是國際知名的珠寶設計師;只要是他的作品,就是眾人搶購的精品。

  而他,竟然特地為她做了這個禮物,而且不收一毛錢,這是不是表示自己對他有著特別的意義?

  張暐婷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對了,我剛才進門的時候,發現我們家對面有一個像熊一樣的男人鬼鬼祟祟地走來走去,要不要報警啊?」

  「像熊一樣的男人?」張筱婕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個人一定是廖俊傑!

  他竟然找到家裡來了!

  怎麼辦?她還沒整理好心情,但又很想見他……

  「有這種事?我出去看看。」張建州身為家中唯一的男人,趕緊站起來,戒慎小心地打開大門,果然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在巷子對面。

  「你是誰?在這裡做什麼?」自從發生筱婕的憾事後,他對家人的安全更是加倍注意。

  在門口等了好幾個小時的廖俊傑,看到張家大門打開時,原本浮現在臉上的期待突然變成濃濃的失望,連帶也沒興趣回答對方的問話。

  因為,這個人並不是他想見的筱婕。

  為了問出筱婕的地址,他不僅答應老妹的勒索——一個超大的鑽石胸針,還被她虧了十幾分鐘,才如願拿到地址。

  他從兩點多站到現在,已經超過四個小時了。幾度想要按門鈴,又擔心她來個避不見面,只好繼續在門外守株待兔;但是除了剛剛一個年輕女子進去,和現在這個中年男子出來之外,就是不見筱婕的人影。

  她不會不出門吧?

  「我警告你,你如果再不走,我就報警抓人!」雖然身高不如人,但是張建州努力挺一挺瘦弱的胸膛,他絕不容許再有人威脅到他家人的安全!

  「我不是壞人。」廖俊傑總算有回應。

  「你是幹什麼的?」

  「我……我是來找筱婕的。」

  「筱婕?」張建州更加謹慎地打量眼前的年輕人。「你是誰?」

  廖俊傑猜出這名中年男子的身份,態度恭敬地回答。「您好,我叫廖俊傑。」

  「廖俊傑?」一個驚訝的叫嚷聲從張建州背後傳來。「你就是ZERO的設計師廖俊傑?」

  跟著父親後頭出來的張暐婷驚喜地對著他又叫又跳,但是廖俊傑完全沒理會她,注意力全在另一個躲在張建州身後的人身上。

  他一個箭步越過張暐婷,擠開張建州,來到張筱婕跟前。「太好了,我終於見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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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情調高雅的咖啡廳角落,一對男女尷尬地對坐。

  兩人頭低低的,不敢看對方,偶爾視線對上彼此,馬上羞赧地轉開。

  剛剛經過張建州的許可,兩人來到她家附近的咖啡廳單獨談談,但是尷尬的氣氛持續了十分鐘之久。

  「我……要跟你道歉。」

  廖俊傑總算鼓足勇氣開口,不再浪費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

  「我不應該那樣對你,對不起。」他鄭重地低下頭,表達真誠的歉意。

  「沒關係……呃,我的意思是說……有關係……」她直覺回答以後才發現自己的話很有問題,慌亂地改口又覺得不對,急得她一張俏臉脹得通紅。

  哎呀,她在說些什麼啊?!

  這幾天的低落情緒在看到他之後全都化為烏有,她這才驚覺,原來自己這麼想念他。

  「只要你不再生我的氣、避不見面,你要打我、罵我、甚至踹我都可以。」這一星期見不到她的痛苦與煎熬,他可不想再經歷一次。

  「我……」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真誠的心意,卻脫口而出。「你那天為什麼吻我?」

  話一出口,她差點為自己太過直接的問話而昏厥。

  她今天真的瘋了!

  「我……我……是情不自禁……吧……」還好有鬍子遮住,他才能說出這句令他臉紅的話。

  「這麼說……你……你喜歡我?」她再度害羞地問出平常絕對不敢問的問題。

  「對啦……」他的語氣有些惱,卻一點也不可怕,反而像是鬧彆扭的小孩,非常可愛。

  「呵……」

  原來他這麼靦腆,以前都被他的大嗓門給騙了!

  「你笑什麼?」大概知道她在笑什麼,他又羞又惱,語氣更差,沒想到卻更讓她掩嘴大笑。

  「呵呵——」她以前都被他的虛張聲勢給騙了,他只是語氣凶一點而已,根本沒有什麼殺傷力嘛。

  「你……」

  算了,她愛笑就讓她笑個夠,總比不理人來得好。等她終於笑夠後,他戰戰兢兢地問出今天的重點問題。「你願意跟我交往嗎?」

  看著他又期待又怕受傷害的眼神,引起她心中一陣陣悸動。

  她無法否認自己早就被他吸引,要不然不會單獨跟他出門,更不會在被他偷去初吻後還暗自期待他的出現。

  但是,要她點頭說好,她又說不出口……

  啊!對了!

  她從口袋拿出那只天鵝,讓他知道自己總是隨身攜帶,這樣他應該能明瞭自己的心意吧?

  「你這是……」看到她將定情之物拿出來,他的臉色發白,心跳差點停止。「要把東西退還給我嗎?」

  這麼說,她的答案是拒絕嘍?

  他突然覺得全身的血液好像蜊地被人抽空,咖啡廳裡的冷氣突然變得好強,讓他的四肢冰冷、全身無力,眼前一片霧茫茫,連她的臉都看不真切。

  瀕死的感覺,應該就是像他現在這樣吧?

  「不……不是啦……我是說好……」

  他看起來好像隨時會昏倒,慌得她語無倫次,趕緊大聲說:「我答應願意跟你交往。」

  「你是說真的?」他激動地緊緊握住她的手確認。「沒有騙我?」血色馬上回到他的臉上,比變魔術還神奇。

  「嗯。」她害羞地點頭,嘴角往上彎起一個很美的弧度。

  「哇!太好了……」他興奮地大叫,壓根兒忘了身在高雅安靜的咖啡廳,惹來好幾個白眼,但向來目中無人的他根本不在乎。

  張筱婕覺得很丟人,想要裝作不認識他,但是手被他緊緊握著,躲都躲不掉,只好一起承受眾人的白眼。

  除了丟臉之外,她的心因為他最直接的反應湧起甜蜜的感覺,就像是棉花糖一般,絲絲甜進她的心。

  他真的喜歡她呢!

  「你剛才差點嚇死我,幹麼突然拿出那只天鵝?我還以為你要退還給我呢!」

  「對不起……」脾氣好的張筱婕馬上道歉。「我以為你會懂我的意思。」

  「什麼意思?」他還是不懂。

  「就……就那個嘛……」

  她天生臉皮薄!哪說得出自己隨身攜帶他的作品,是為了可以睹物思人?

  「就哪個?」天生少一條浪漫神經的他,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

  「你自己想啦!」被問急了的張筱婕靈機一動,把問題丟還給他。「沒想出來,我就不跟你交往。」

  連她的心意都猜不出來,是該受點懲罰。

  真是不敢相信,能做出這種精品的人,神經怎麼會這麼大條?

  「嘎?」怎麼會這樣?

  慘了,他最不會玩猜謎遊戲了,這下該怎麼辦?

  ☆☆☆  ☆☆☆  ☆☆☆

  「……她是想要研究刀工嗎?不對,她又不是做這一行的,研究什麼刀工。那她是想跟我說哪裡需要改進嗎?那她幹麼不說?是怕我難過嗎?還是……唉呀,煩死了,我怎麼猜得出來嘛……」

  清晨兩點多,可憐的廖俊傑還了無睡意,因為他還在玩猜謎遊戲,猜得他頭昏腦脹,一個頭已經五、六個大。

  「不行,就算再想個三天三夜,我還是想不出來……對了!我幹麼不問人?她又沒說不能問別人!」

  他馬上拿出手機,按下快速鍵,打了翁瑞迪的電話。

  鈴聲一響,翁瑞迪馬上就接起電話,顯然很習慣半夜被騷擾。

  「呼……哈……」翁瑞迪忍不住打呵欠。「廖老大?有什麼事?」

  「我問你,如果你以前曾送一個禮物給女孩子,她今天突然拿出來給你看,那是什麼意思?」

  廖俊傑劈頭問出自己想了將近十個小時,卻仍然無解的問題。

  「你總要告訴我前後文吧。」愛情顧問無奈地提醒這只初次發情的大黑熊。

  「今天下午,我跟筱婕……」

  廖俊傑非常詳細地說明整個下午的情況,連他們去哪家咖啡廳,點了什麼飲料,都一一詳述,搞得翁瑞迪快抓狂。

  「最後,她就說我如果沒有想出來的話,她就不要跟我交往。你趕快幫我想想,她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翁瑞迪無奈地歎口氣。「她既然會隨身攜帶你送的束西,就表示她早就將你放在心上,恭喜你了。」

  「真的?哇!她喜歡我!她喜歡我——」廖俊傑忘了翁瑞迪還在線上,興奮地又叫又跳,還好這裡人煙稀少,才沒吵到別人。

  他從口袋掏出那條硬從張筱婕那兒拗來的手帕,嘴巴笑得快裂開。

  「這不就跟我隨身攜帶她的手帕是同樣道理嗎?我竟然想了十個小時還想不通,果然不是普通的笨!」

  太好了,謎題解開,可以跟她交往了!

  ☆☆☆  ☆☆☆  ☆☆☆

  每個星期一是瑜伽教室休息的日子,這天廖俊傑開著他的休旅車,載著張筱婕和兩隻狗到海邊遊玩。

  平日的海邊,少了吵雜喧鬧,多了一份寧靜。

  小小以老大哥的身份帶著幸福踏著海浪玩水,幸福本來還會怕水,但是試過幾次之後,膽子漸漸變大,開心地隨著小小追浪花玩。

  廖俊傑跟張筱婕赤著腳走在軟軟的沙上,暖暖的陽光灑在臉上,瑤光一旱受地仰著頭,張開雙臂迎風起舞。

  海風吹起她的長髮和衣衫,看起來就像是要乘風而去的仙子,看得身後的他心一驚,連忙衝上前緊緊抱住她。

  「啊!」突然被人從後面抱住的張筱婕,嚇了一大跳,但隨即放下心,臉紅地不敢亂動。「你……能不能放開我?」

  「不行。」他拒絕,而且抱得更緊。「我怕我一放開,你就要飛了。」

  她忍不住失笑。「我又不是鳥,怎麼飛?」她發覺他雖然很霸道,但仍保有幾分天真的孩子氣,很可愛。

  「你是天鵝,當然會飛!」他很堅持。

  在他眼中,她就是天鵝的化身,優雅地翩翩起舞,隨時都會展翅飛走。

  「可是你這樣抱著我,我不能呼吸……」不只是因為他抱得太緊,更因為跟他太過貼近,讓她的心臟負荷不了。

  「可是……」他想鬆手,又不敢。

  她趕緊提出替代方案。「你只要握住我的手,我不就飛不了。」

  若在平常,她哪敢說出這麼「煽情」的話來,但是跟光天化日下摟摟抱抱比起來,手牽手就好太多了,起碼她的心臟不會跳到無力。

  「說得也是。」他開心地放開對她的束縛,改牽著她的手,認真地說:「我會把你抓得牢牢的。」

  交握的手掌傳來又麻又熱的電流,剛開始讓她有些不知所措,但是習慣之後,她漸漸喜歡他的溫度,很有安全感。

  「小小,過來,我們要走了。」他對著二十公尺外的大狗下達命令。

  小小一聽到主人的話,立刻飛奔過來,幸福也跟在它後面跑回來。

  「小小真聽話。」張筱婕讚賞地摸摸它的頭。「它也是從好朋友中途之家領養的嗎?」

  「不是。那裡是兩年前才成立的,小小則是我四年多前在公園邊的樹叢下發現的。它那時候可能才剛出生吧,好小一隻,在下雨的晚上冷得渾身發抖,奄奄一息,還好我有聽到它的聲音,否則它可能沒辦法長成這麼巨大吧……」

  他每說一句,她的記憶就更加鮮明——

  四年多前,公園邊的樹叢下,下雨的晚上,小狗,冷得渾身發抖……

  「是你?」

  是他!他一定就是四年前那個被她撞到、然後撿回小狗的男人!

  「我……怎樣?」

  她難得激動的反應,讓他以為自己做了什麼法理不容的壞事,不禁嚇得倒退一步。

  「你在發現小小之前,是不是有撞到一個女孩子,兩個人跌成一堆,對不對?」她已經百分之九十九確定,他就是當年那個好心人。

  「嗯……」他偏著頭回想,點點頭。「好像有這麼一回事。你怎麼知道?」

  「那個人就是我!」她興奮地指著自己。「是我撞到你的!」

  他果然是那個人,原來她從頭到尾,都是對同一個男人心動。「就是所謂的緣分嗎?

  「欸?這麼巧?原來我們四年前就見過了。」他訝異地揚起有型的劍眉,好奇地問:「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

  他還記得那天的天色很暗,又下著毛毛細雨,能見度相當低。

  「呃……是……小小!」她的臉唰地染紅,不知道要如何自圓其說,靈機一動,趕快以小小當借口。「我記得你那天也是說它很小,要叫它小小,我才會聯想到是你。」

  她怎麼能說自己四年前在還不知道他是誰的情況下,就已經將他放在心上?那多難為情啊!

  「你的記憶力真好,我就不行了,別說是四年前,四天前的事,我都不一定會記得。」他完全接受她的說辭,沒有任何懷疑。

  「嘿……還好啦……」還好他是直線條的人,若是他腦筋很會轉的話,她就饃大了。

  他們慢慢走到車邊,廖俊傑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浴巾將兩隻狗大略擦拭乾淨後,讓它們坐在後座,再替張筱婕開車門,等她坐定後,他才回到駕駛座坐好,繫上安全帶。

  「等一下想去哪裡?」

  「都可以。」只要跟他在一起,去哪裡都無所謂。

  「想不想去看電影?」廖俊傑是個很乖的學生,完全奉行翁瑞迪的「泡妞守則」——約會完以後去吃飯、喝咖啡,或是看電影。

  「好啊,我想看斷背山。」這部片還沒上檔時她就想看了,但一直抽不出時間。

  「我不想看同志片!」他斷然拒絕。

  「它不是同志片,只是有同志愛的情節而已。」她極力為想看的片子辯護。

  「還不是一樣。」他的態度還是很堅決。「我不要看兩個男人愛來愛去的!」

  「你很排斥同性戀嗎?」

  「本來不會,但後來我曾經被男同志騷擾過,所以對他們沒什麼好感。」

  「他們怎麼騷擾你?」她純粹好奇。

  「我不想回想,那會讓我全身起雞皮疙瘩。」只要想起他們的手在他身上摸來摸去的景象,他的雞皮疙瘩就全部都站起來了。

  看到他手臂上的小突起,她相信他是真的排斥這個話題,但是想到之前他曾當了自己的心理醫師,她也希望自己能幫上忙。

  「你不是說過,只要說出來,心底的傷害就會減輕,你要不要說給我聽?」

  「我不……」他本來想拒絕,但是看到她滿臉的期待,拒絕的話怎麼樣也說不出口,只好大概說明狀況。

  「他們都會藉機摸摸我的手,有的還會摸上我的胸部,更過分的一次是被人摸大腿……」

  那幾次的經驗雖然不至於讓他受到心理創傷,但是只要碰到有同志傾向的男人,他就會頭皮發麻、自動遠離。

  「這跟你留鬍子有關嗎?」聽糖果說,沒有鬍子的他是個大帥哥,如果屬實的話,惹來貪好男色的人也是正常。

  「多多少少有關係吧,但主要原因是因為我喜歡這個造型,看起來雄壯威武,很性格。」他對毛茸茸的自己很是滿意,覺得酷斃了。

  「是喔……」她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聽起來很是挑釁。

  「怎麼?你不喜歡?」他敏感地聽出她的不以為然。

  「我不喜歡……刺刺的……」上次被他偷去初吻的時候,她就體驗過了。

  「會嗎?」他摸摸自己的落腮鬍。「不會啊!滿軟的耶,你摸摸看……」硬是拉著人家柔嫩的小手,摸上自己臉上的「雜草」。

  「呵……好癢……」從手心傳來的刺麻感,像一股電流,直達心口,陌生的感覺,讓她全身發麻,急忙想掙脫,但他卻不放。

  「筱婕……」他緊緊握住她的手,被她摸過的地方,像是要著火,害他的下半身也開始蠢蠢欲動。

  他想抱抱她、親親她,又怕自己會再度把她嚇跑,他可不想再承受一星期的煎熬。

  「你……」張筱婕羞怯地望著他。

  「我想吻你……」他的眼裡寫滿濃濃的欲望,這都是被她給燒起來的。「可以嗎?」他沒忘記上次強吻她的後果,所以他極力克制自己的渴望。

  「我……」被他滿載熱情的眼睛這麼一看,她突然覺得車內的溫度升高好幾度,她的臉好熱,再也承受不住這股熱力的她,只好閉上雙眼。

  遲鈍的他總算開悟,沒再打破砂鍋問到底,正確解讀她傳來的訊息。

  他緩緩低下頭,準確地攫住她的紅唇,伸手將她摟進懷裡,慢慢地加深力道,不願自己飽滿的激情嚇壞她。

  她覺得好熱,頭好昏,他唇舌所到之處,都點起一道道火苗,讓她全身快要著火,彷彿化成灰燼,飛上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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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上完瑜伽課的張筱婕,迎著還有些餘溫的夕陽,一個人慢慢走路回家。

  她的神情看起來有些落落寡歡,因為,她已經有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沒見到廖俊傑了。

  前一陣子,他每天帶她遊山玩水,結果該交的作品都沒動工,五天前被翁瑞迪死拖活求地下達禁足令,只得乖乖在工作室趕作業。

  擔心打擾到他,她連一通電話都不敢打,而為了打發時間,她自願到「好朋友中途之家」當志願義工,幫忙照顧流浪狗,越做越有心得,但也為無助的小生命感到心酸。

  台灣的流浪狗真的太多了,但不是每一隻都能幸運地被送到「好朋友中途之家」。

  「嗚……」忽然聽到有個細弱的哀嗚聲傳來,她抬頭四處張望,發現前方十幾公尺有幾個人聚在一起,指著地上吵成一團。

  向來不愛湊熱鬧的她,不知為何,雙腳竟不受控制地往人群走去,她看到一隻黃色大狗無助地躺在路邊,全身都有血跡,尤其是右眼和右前腳的傷口已經嚴重化膿,慘不忍睹。

  「借過!」她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擠開圍觀的男女,蹲在狗的身邊,那隻狗只略略張開沒受傷的左眼,對她輕輕叫了一聲,然後又無力地閉上眼。

  近看它的慘狀,讓她的眼淚在眼眶打轉,忍不住對著圍觀的人大喊:「你們為什麼只站在這裡袖手旁觀?趕快幫忙送它去醫院吧,」它全身傷痕纍纍,傷口潰爛化膿,不像是剛受的傷,應該是傷了好幾天。

  「這又不是我的狗,我幹麼送它去醫院?」

  「就是說咩,送它去醫院要花錢耶!」

  「走了啦,沒什麼好看的,不就是一條快要死的狗嘛。」

  「流浪拘一堆,死一隻算一隻。」

  沒有幾秒鐘,所有圍觀的人都走光了,他們臨走前冷漠、沒有同情心的話語,讓張筱婕的眼淚終於滾了下來……

  他們怎麼能說得出這種話?他們連一點基本的同情心都沒有嗎?小傑比他們有良心多了!

  不對,拿小傑跟他們做比較,是在侮辱小傑,他們連小傑的一根鬍子都比不上!

  「狗狗,別怕,我馬上送你去醫院。」她心疼地摸著它沒受傷的地方,衡量著要怎麼送它去醫院。

  它太大只,她根本抱不動,再說最近的獸醫院離這裡也有一大段距離,應該要坐計程車比較妥當,還可以請司機幫忙搬。

  她趕緊站在路口招車,但是一部部停下來的計程車,司機們一聽到是要載一隻髒狗,沒人願意接,紛紛掉頭就走。

  連續被八個計程車司機拒絕之後,張筱婕又急又氣又無奈,招車的手揮得更大力,眼淚也流得更急了。

  為什麼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為什麼?

  「筱婕,你站在這裡做什麼?很危險ㄟ!」一輛車緊急停在路旁,跳下車的正是廖俊傑。他急忙將站在車道上的張筱婕拉回安全的地方,看到淚流滿面的她,心疼又著急。

  「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告訴我,我去幫你出氣!」

  交出讓翁瑞迪滿意又足夠的作品後,廖俊傑便開著車子趕著來見張筱婕,誰知會看到她竟不要命的站在路中央,害他的心臟差點跳出來。

  「小傑?」思念、焦急、委屈、挫折和擔憂,所有的情緒混成一團,讓她抱著他痛哭失聲,好不傷心。「哇——」

  「別哭了,告訴我,怎麼了?」

  「嗚……有狗……」她顧不得訴相思或是道委屈,趕緊將他帶到狗的身邊。「它受了重傷,要馬上送到醫院……」

  「我來。」他想都沒想就彎身將狗抱起來,沒理會身上穿的是白色的名牌T恤,只顧著小心地將它放在後座的米色皮椅上。

  張筱婕快步上車,才坐好,繫上安全帶,他已飛快地開上路。

  「它不會死吧?」她擔憂地頻頻轉頭看著後座一動也不動的狗。

  「我們送它去小蠻和小煜的獸醫院,他們會盡全力治療它的。」雖然距離遠一些,但是他有把握一定可以讓它受到最好的照顧。

  「嗯……」她緊繃的神經總算放鬆,但眼淚依然掉個不停。

  他來了,她就安心了!只要有他在身邊,她就好像吃了定心丸,多了一座大靠山。

  「別哭了,我看了會心疼。」他從口袋掏出一條手帕給她擦眼淚。

  「謝謝……欸?」她接過手帕,熟悉的花色讓她馬上就認出來。「這不是我那條手帕嗎?」

  「啊!」他驚叫一聲,趕快奪回手帕塞回褲子口袋,臉紅地遞給她一盒面紙。「你……拿面紙擦啦。」

  「噗……」他羞赧失措的反應讓她忍不住失笑。

  見到她的笑臉,他終於放下心。趁著停下來等紅綠燈的時候,他抽出一張面紙,溫柔地替她擦去淚痕,順便取笑她。「又哭又笑,羞羞臉。」

  她瞠他一眼。「誰叫你要逗我笑!」跟他在一起久了,多多少少學會他的賴皮。

  「我不喜歡你哭,哭得我的心都揪成一團了。」甜蜜的情話,自然地從他嘴裡吐出來,若讓其它人聽見,非嚇掉下巴不可。

  他的話讓她的心口暖暖甜甜地,好像喝了蜜。因為她很清楚他的為人,他不是一個善於花言巧語的人。

  他只說真話,所以特別令她感動……

  ☆☆☆  ☆☆☆  ☆☆☆

  「它的眼球破裂又化膿,受傷太重,沒辦法救了。」楊奇煜檢查過狗的情況後,不禁搖搖頭。「只能把眼球摘除再縫合。」

  從受傷的情形判斷,它應該是被人拿棍棒狠心地毆打成傷,下手的人還真殘忍,

  「那它的右眼不就再也看不見了?」張筱婕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但聽了還是忍不住傷心。

  廖俊傑沒說什麼,只是溫柔地攬著她的肩,分擔她的悲傷。

  「它的腳呢?」

  「骨頭斷裂,傷口嚴重感染,可能要截肢。」

  「請你盡量想辦法保留它的腳,它已經少了一隻眼睛,不要讓它再少一條腿好嗎?求求你。」她難過地替狗求情。

  「這……」楊奇煜為難地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隻狗的傷口已經潰爛,截肢是最保險的方法,否則要是傷口感染,引發敗血症,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喂,你不要不懂裝懂,提出無理的要求!你知不知道,不立刻幫它截肢的話,可能會害死它ㄟ!」一旁的王承嫣口氣很沖。

  看到他們兩人親密的互動,王承嫣只覺得眼前的畫面很刺眼!

  打從剛剛看到他們一起走進來時,女人的直覺就立刻告訴她,他們不再是單純的朋友關係了!小傑不曾用這麼溫柔的眼神看過任何人,更不曾這麼親暱地擁著女人,他們之間絕對有曖昧!

  「小蠻,筱婕不是醫生,不知道後果的嚴重性是正常的,你說話何必這麼沖?」廖俊傑在第一時間馬上挺身為張筱婕說話。

  「我……」暗戀多年的人跟別的女人交往已經夠傷她的心,沒想到他竟然還為了那個女人責罵自己,讓王承嫣更是火冒三丈,但是她仍盡力擠出一個笑容。「對不起,我因為心急,說話比較沖,請你不要介意。」

  「沒、沒關係……」張筱婕有些害怕地玧避王承嫣的眼神。

  第一次見面時,她就隱約察覺到王承嫣對她沒好感,只是她那時以為是自己想太多,如今,她已能確定絕不是自己敏感,因為王承嫣喜歡小傑。

  雖然王承嫣隱藏得很好,但是同為女人,筱婕怎會看不出她眼中有著跟自己一樣的愛慕眼光呢!

  只是,感情世界無法三人行,所以只能跟她說抱歉了。

  「你怎麼在發抖?擔心狗嗎?」感覺到她身體傳來的輕微顫抖,廖俊傑誤以為她在擔心狗的安危,溫柔地安撫她。「只要有小蠻和小煜在,就可一放一百二十個心,沒問題的。」

  「嗯。」她沒多說什麼,就讓他這麼以為吧。

  王承嫣忿恨地瞪著故意裝柔弱的張筱婕,這女人「刻意」演出這種情人之間的親密動作給她看,是想怎樣?

  她才不會因為一個女人就放棄小傑哩,她相信自己還是有機會的,因為她對小傑的心意不會輸給任何人!

  「現在的重點是,趕快搶救這隻狗的生命。」楊奇煜將話題拉回到眼前最急切的問題。

  「如論如何,只要還有一線希望,請你保留它的腳,不要截肢。」張筱婕不忍地再次為狗求情,不希望它遭遇更多的苦難。

  「它的傷口已經潰爛,如果不截肢,導致感染,可能會有生命危險。相較起來,截肢的傷口會比較容易復原。」楊奇煜盡量說明目前的難處。

  「沒錯,為了它的生命安全,截肢是最保險的做法。」王承嫣壓抑心中的不耐,盡量心平氣和地解說。

  「就算傷口復原,但是已經少了一隻眼睛的它,還要去適應少了一條腿的狀況,這樣它太辛苦、也太可憐了。」說著說著,她的眼眶又熱了。「能不能想想辦法呢?」

  王承嫣厭惡地看著裝出一臉哀淒的張筱婕,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就只會假好心取得別人的同情,真是陰險狡詐的女人!

  「小煜,真的非截肢不可嗎?」見不得她難過,廖俊傑也加入遊說的行列。

  「也不是不行,只是風險比較大,這種傷口不好治療,要花更多的心思照顧它,但是我這裡沒有足夠的人力——」

  「我來!」張筱婕自告奮勇。「我會盡全力照顧它的!」

  「這……好吧,我盡力試試。」楊奇煜點點頭。「但如果有任何感染現象,我會立刻幫它截肢。」

  「好,我知道,謝謝你……」

  「小煜!」王承嫣聽不下去了,她怒斥道:「你怎麼可以答應這麼離譜的要求?」

  這女人什麼事都不用做,只要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就可以把男人耍得團團轉,果然有一套!

  「既然筱婕願意幫忙,我們就試試吧,也許會有奇跡發生也說不定。」難怪小傑會變成繞指柔,天底下有哪個男人逃得過像她這樣溫柔又堅強的女人?

  小蠻根本沒得比嘛!

  他老早就知道小蠻對小傑的心意,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任誰看到小傑看筱婕的眼神,都能看出滿滿的愛意。

  小蠻如果不放棄這段不可能會有結果的癡戀,到頭來受傷痛苦的還是她自己。

  唉……感情還真是麻煩哪!

  ☆☆☆  ☆☆☆  ☆☆☆

  那天之後,張筱婕只要有時間就會到獸醫院照顧那隻大黃狗,看著它日益健康,就是最好的回報,所有的付出都值得。

  「安安,你的傷口好得真快,楊醫師說再過幾天,你就可以出院了喔,很棒吧?」安安是她替它取的名字,希望它平平安安。

  她溫柔地摸著它光禿禿的毛皮,為了方便治療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它全身的毛都剃掉,骨瘦嶙峋的身材因此更明顯了。看得出來以前的生活一定是有一餐沒一餐,過得很糟。但是,以後再也不會了,因為她決定收養它。

  也許是認識小傑的關係吧,她現在特別留意路上的流浪狗,只要看見處境堪憐的流浪狗,她都會想辦法將它們帶回家,目前她家已經養了五隻狗了。

  這算是收穫嗎?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在學習付出,不管對象是人,還是流浪狗。

  「喂!」王承嫣突然站在她面前,傲慢地問:「你跟小傑交往多久了?」

  「呃……」張筱婕受寵若驚地問:「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這實在不能怪她吃驚,因為一個星期來,一直將她當成空氣的王承嫣,現在竟然對著她說話,怎不教她驚訝!

  「廢話,這裡只有你跟我,我不跟你說話,難道是跟鬼說話?」

  「你剛才說什麼?」張筱婕好脾氣地不跟她計較。

  「我問你,你跟小傑交往多久了?」

  「快三個月了。」想到開陽,她的心就甜滋滋的。

  那是什麼表情?笑得那麼得意!想跟她炫耀嗎?真是可惡、可惡、可惡!

  她已經喜歡小傑八年了,從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喜歡上他,整整八年了!

  王承嫣越想越惱火,越想越不甘,這個女人也才認識小傑不到半年,憑什麼擄獲小傑的心?

  不管,一定要讓他們兩人分手,這樣才能讓小傑脫離「魔掌」,她也可以趁虛而入!

  欸……有了!王承嫣突然露出得意的笑容,冷不防地問道:「你有看過小傑的臉嗎?我是指沒有鬍子的臉。」

  「……沒有。」其實該說有,因為四年前那一夜,他的臉還很乾淨,只不過真正認識他時,他就變成滿臉鬍子的模樣。

  很好。王承嫣得意地扯起嘴角。光是這一點,她就贏了。

  「你知道小傑為什麼留鬍子嗎?」

  「不知道。」她沒問過,他也沒說。

  「為了一個女人。」王承嫣煞有其事地詳加說明。「他以前曾經跟一個學妹交往過,他很愛丫頭,對她很溫柔體貼,每次看到他們在一起的畫面,我都會深受感動。」

  其實詹子晴跟廖俊傑只是單純的學長學妹關係,只不過當時在學校時他對詹子晴的照顧,讓王承嫣喝了好一陣子乾醋,直到詹子晴的真命天子出現,她才沒再將詹子晴當眼中釘看。

  如今,她故意提丫頭,就是想製造混亂。

  「那……她現在人呢?」張筱婕一愣,心口酸酸澀澀的很難受,但仍忍不住追問。

  「結婚了。」王承嫣給了一個出人意料的答案。「她三年前突然嫁給別的男人,傷心欲絕的小傑才會開始蓄鬍子,因為他的臉只讓他最愛的人看。」

  其實,詹子晴的確是在三年前結婚,嫁的人也不是廖俊傑,而廖俊傑也確實是從那時候開始蓄鬍子,因為詹子晴的老公就是留了滿臉鬍子,讓廖俊傑起而傚尤,變成現在這副德行。但是這幾件事都沒有男女感情的牽扯,王承嫣故意把它們湊在一起,讓張筱婕誤會。

  「……」張筱婕的胸口突然一陣疼痛,像是被人狠狠痛毆一拳,疼得她喘不過氣來。

  王承嫣說的是真的嗎?小傑是為了另一個女人才開始留鬍子,因為不再讓其它女人看到他的臉?

  真的是這樣嗎?

  看到張筱婕受傷驚亂的神情,王承嫣心裡頭有說不出的滿意,她打鐵趁熱,又壞心地繼續說:「從那時候起,小傑就對柔弱的女人特別好,因為丫頭也是瘦瘦弱弱的,長得跟你很像,這大概是移情作用吧。」

  其實詹子晴高大健美,跟張筱婕一點都不像,但王承嫣有把握謊言不會被揭穿,才敢大膽說謊。

  移情作用?

  張筱婕臉色黯下。小傑對她好、追求她,都是因為移情作用嗎?

  這麼說……她只是他前任女友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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