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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自改+完] 女人我最大1 - 給我閃邊去 (犬牙)
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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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自改+完] 女人我最大1 - 給我閃邊去 (犬牙)

女人我最大系列

女人我最大1 - 給我閃邊去 (犬牙)

女人我最大2 - 算你有膽量 (鬼王)

女人我最大3 - 叫我大姊大 (筱傑)


簡介:

從美國頂尖飛行員訓練基地以第一名畢業之後,

周宜霈回到台灣的AIA航空公司工作,

打算好好做出一番成就,證明女人也能成為優秀的機長。

像她這種胸有大志、認真負責的有為女青年,

最厭惡的當然就是滿腦子稻草、只會招蜂引蝶的輕浮男人,

而這位座艙長莊濠全先生,恰好便是最礙她眼的那一型!

老是正事不做,只會藉職務之便和女人們打情罵俏,

說他對世界沒啥貢獻還算抬舉,講白點根本是浪費糧食!

而且她明明就拒絕得很明顯,瞎子也看得出她超討厭他,

這傢伙卻還是一直纏著她不放,實在有夠煩!

只是說來也奇怪,看他整天嘻皮笑臉沒個正經,

每次遇到緊要關頭,他又總可以提出挺管用的方案,

莫非他還有什麼神秘的背景,不只是個花花公子而已?

哼,算啦!管他什麼來頭,總之肯定是個豬頭啦!

[ 本帖最後由 紫夢 於 2016-6-16 20:1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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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美國 北達科塔州立大學航太中心(UND)

  UND是全世界最著名的飛行員訓練基地之一,每年都有來自世界各國的航空公司派員參加為期兩年多的飛行訓練,今天正是本期學員的結業典禮。

  校長威廉·契爾博士正頒發結業證書給代表上台的學員。「Tina,做得好!」他讚賞地對這位優秀的學員點點頭。

  每年代表上台領取結業證書的都是當期各項成績總合第一名的學員,而今年代表的學員更打破該校歷年來的紀錄。

  因為她是個女孩子,而且是名來自台灣的東方女性!

  「謝謝您。」周宜霈向來面無表情的臉,終於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為了得到優異的成績,她每天苦讀航空的相關書籍,總要到接近凌晨才上床睡覺,在作飛行訓練時也比別人還認真,這是她應得的回報。

  「Tina,恭喜!」一名同樣來自台灣的學員向她誠摯地道賀。「第一名呢,妳真厲害!」

  「謝謝。」她輕聲道謝,表情又恢復原來的淡漠。

  「哼,妳只是僥倖得到第一名,根本沒什麼好驕傲的。」一名香港航空公司的學員不甘地向她嗆聲。「跟Legend比起來,妳還差得遠哩!」這兩年來,無論他怎麼努力,他的成績都排在她之後,所有的不滿情緒在今天到達頂峰。

  「Legend?」傳奇?有人的名字叫做「傳奇」嗎?

  「我就知道妳這種人只曉得唸書,不相干的事情就完全不聞不問,難怪可以拿到第一名,啐。」香港學員又逮到機會損人。

  「Tina,我們所說的Legend是一個叫做Quan的人,他十年前從這裡結訓的成績,各科全得了A+,打破飛行學校成立以來的各項紀錄。」那名台灣學員趕緊打圓場,說出「傳奇」之所以為傳奇的原因。「最讓人驚訝的是,他那時才十八歲呢!」

  「A+?十八歲?」這些驚人的數字立刻讓周宜霈傻眼,她今年滿二十四歲,已經算是非常年輕的學員,腦袋清楚的她隨即提出質疑:「不對,學校不是有年齡限制嗎?他怎麼可能十八歲結業?」

  這所飛行學校規定要二十歲才能就讀,所以要十八歲結業,也就是說十六歲就得進來受訓,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這一定只是眾人加油添醋的「傳說」罷了。

  「Quan是經由特殊許可進來就讀,他不僅每一科都拿到A+,而且一年內就完成所有的訓練。」香港學員不屑地代為回答。

  每一科都拿到A+,而且一年內就完成所有的訓練?真的假的?如果「傳奇」屬實的話,那麼那個叫做「Quan」的人,倒是確實讓向來自視甚高的周宜霈多了幾分欽佩。

  想她每天唸書念到天昏地暗,只有兩科拿到A+,最難的飛行實習還得了個B+,想要每科都拿到A+,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

  真想見見那個「Quan」!

  「……他完成了許多不可能的任務,所以才叫做Legend,跟妳這種僥倖拿到第一名的人是完全不同等級,妳聽懂了嗎?」那人也不管她是不是有聽進去,極盡所能地潑冷水。

  周宜霈終於將思緒拉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就算是僥倖得到第一名,也比你來得強。」

  話一說完,她轉頭就走,懶得再跟他多說。

  想損她,先贏了她再說。手下敗將,哪來那麼多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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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中正機場 AIA航空組員休息室

  位在機場一角的休息室約有十坪大小,中央擺了一張長型會議桌、十幾張椅子和一面白板,充當行前簡報室,讓機長和座艙長報告當次飛行任務的注意重點。

  房間裡,十來個穿著空服員制服的空姐正纏著一名空少吵成一團,愛慕和癡迷全寫在臉上--

  「濠全,這次飛到紐約,你要帶我去哪裡玩?」空姐A緊貼著話題人物坐著,整個人幾乎黏在他身上。

  空姐B輸人不輸陣,乾脆跟他擠在同一張椅子上,抱著他的臂膀撒嬌。「不管,我好不容易才排到跟你同一組,你要陪我啦!」

  「濠全……」空姐C也跟著往他身上湊。

  莊濠全,也就是那名被眾女人圍在中間的男子,有張標準的禍害臉,英俊到無法無天的地步!

  濃黑的劍眉飛揚,深邃有神的漂亮眼眸經常電得一班女人意亂情迷,更別說他那飽滿性感的誘人雙唇,更是讓女人興起無限遐思,想要一親芳澤。

  除了迷人的外貌,他卓爾不凡的氣質、舉手投足間天生的貴氣更令人傾倒,但是親切熱情的笑容又讓他看起來像個天真的鄰家男孩,簡直是成熟男人與陽光男孩最完美的綜合體……

  光是看他,就讓人口水流不停!

  「不好意思,」莊濠全一臉閒適地笑著,顯然經常應付這類「危機」。「我也很想陪妳們四處逛逛,可是我這次到紐約,剛好有事要辦,抱歉嘍!」

  飛了三年,玩過不少地方,他也一直很享受這種四處飛行順便玩樂的生活,很適合他定不下來的個性。但是這幾個月,他開始倦怠這種飛來飛去的日子和居無定所的感覺,他的心態正在慢慢轉變,而這次到紐約,就是為了要談談未來的出路。

  「噢……」失去跟帥哥共度假期的機會,此起彼落的失望叫聲在休息室迴盪。「不要啦……」所有的空姐全都往他身上揉,希望能讓他改變決定。

  周宜霈敲門進入會議室時,看到的就是這幕「眾星拱月」的畫面,她細緻的眉睫立刻因厭惡而微微攏起。

  看他左擁右抱,一臉愜意的模樣,簡直將這些空姐當成他的後宮嬪妃,果然是個花花公子!

  雖然今天是第一次跟他合作,但是對於「莊濠全」這三個字,用如雷貫耳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她回到AIA工作的這兩個月來,不管飛到哪個外站,只要知道她來自台灣,便有一堆女人湊上來追問「莊濠全」的近況,就算是不懂中文的老外,也可以說出字正腔圓的發音。

  現在親眼見識到他哄女人的功夫,她完全能夠瞭解那些女人的癡迷所為何來,他沒去當外交部長,可真是糟蹋他「花蝴蝶」的才能。

  「妳就是周宜霈吧,妳好,久仰大名。」他撇開眾人,起身主動迎向她,揚起招牌笑臉。「我是莊濠全。」

  莊濠全沒有神經大條到看不出自己被人賞了白眼,更別說對方明顯散發的不以為然和厭惡,不過向來隨和的他還是主動釋出善意。

  他當然知道她是誰,畢竟她今年以最優異的成績從UND結業,光是這點就替上頭的人掙足面子,四處張揚,恨不得鬧得全世界都知道,短短三個月,已經在各大航空公司裡替她打響知名度。

  不過……他應該還沒得罪過她吧?他今天才第一次見到她呢!

  她的身材修長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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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台灣時間半夜五點多,飛往紐約的班機內一片寧靜,雖然大部分的乘客都陷入夢鄉,莊濠全仍然每隔半小時就會前後巡視一輪,確定每名乘客都能得到最妥善的照顧。

  通常飛長途的空服員,都會輪番排班到休息室瞇一下,但他仗著年輕體壯,這幾年不管是長途還是短程,都是徹夜不眠不休地隨時保持清醒。

  無聊地又晃了一圈,沈靜的機艙讓他有些睏,他趕緊努力想些提神的事物,讓自己清醒,而這時腦裡竟突然迸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灼亮眼眸,讓他精神為之一振。

  雖然才接觸沒幾次,但他發現自己對周宜霈產生濃厚的興趣,不只是因為她異於其他女人的冷淡,更因為她這個人很有意思。

  雖然現在已經是講求女男平等的年代,但是女機師還是不多,因為長達兩年多的飛行訓練過程不只是嚴苛可以形容,更是腦力和體力的大考驗,就連男人都很難熬,更別說體力先天就比男人弱的女人,她們必須付出更多的心力以彌補不足。而她,竟然可以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這就證明她是個自我要求很嚴的人,而通常,這種人也會以同樣標準要求別人,難怪她會看他不順眼。

  在她的眼中,他一定是個只會勾引女人的花花公子吧。要不要去扭轉她的印象?還是要再加深她的錯誤印象呢?

  嗯……好久沒有一個女人讓他這麼感興趣了。

  「反正現在閒閒沒事做,就去跟她『培養感情』好了。」他興致勃勃地起身,完全沒發現自己的眼睛因為期待而閃閃發亮。

  她不像其他女人將他當神一樣崇拜,說起話來更是夾槍帶棍,但他卻非常享受跟她之間的唇槍舌戰,比起柔順到激不出火花的女人,她的反應有趣多了。

  他倒了兩杯咖啡又拿了幾包小點心,大步走向駕駛艙,此時正輪到周宜霈和另一名機師韋佳宏值班。

  「哈囉,我準備了兩杯咖啡給你們提提神。」

  「謝謝。」韋佳宏感激地接過香濃的咖啡,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提神。

  坐在狹小的駕駛艙內,動都不能動,眼睛還必須一直盯著螢幕和儀表板不放,看得他昏昏欲睡,偏偏周宜霈又是一個不聊天的人,害他無聊到差點打盹,還好有人來打斷他跟周公繼續下棋,否則不知道要下到第幾輪。

  「周機師,妳不喝嗎?我親手泡的,很好喝喔。」莊濠全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那個拿後腦勺對著他的周宜霈身上。

  「謝謝,我不喝咖啡。」她冷淡地謝絕。

  「那妳想喝什麼?我去幫妳拿。」

  「不用了,謝謝。」對付這種人,淡然有禮是最好的方式,以免情緒被他牽著走。

  不想再看她的後腦袋,他站到她身旁,主動將臉湊到她眼前,強迫她跟他對望。「不要一直拒絕別人的好意比較好吧。」

  他不按牌理出牌的舉動嚇了她一大跳,就在此時,清爽好聞的味道瞬間瀰漫她的鼻間,讓她的呼吸有些失序,但她強自鎮定,假裝不在意,不著痕跡地慢慢往後縮,並故意用冷淡的語氣掩飾心中的澎湃。

  「你幹麼?」周宜霈試圖維持臉部表情的平靜,但紊亂的呼吸和如擂鼓的心跳聲跟平淡的語氣有著強烈的對比。

  「不正眼看人說話,是很沒有禮貌的行為喔。」

  「我要專心駕駛,不要打擾我工作。」她義正辭嚴地拍開他的俊臉,拉開安全距離後,呼吸終於變順暢了。

  「現在都是自動駕駛,就算妳輕鬆個幾分鐘也不會有事的。神經繃那麼緊,小心會胃痛喔。」

  經他一提,周宜霈這才發覺,她的胃早就開始隱隱作痛了。

  「咦?。」莊濠全敏感地發現她的眉頭微微皺在一起,臉上還帶著痛苦的表情。「妳不舒服?」

  「沒事。」她逞強地否認,視線又轉回前面的儀表板上,但是左手卻忍不住按住悶痛的腹部。

  自從到美國受訓之後,緊張的課業壓力讓她原本就不好的胃情況更糟,經常鬧胃疼,只要神經一緊張,胃就開始不聽話。

  看來,莊濠全已經變成她緊張的因素之一了。

  「妳都在冒冷汗了,還說沒事!」看到她撫著胃的動作,他的語氣突然轉為嚴厲。「把手伸出來!」

  「不要!」她孩子氣地將手往背後縮。

  「真是不聽話。」他乾脆蹲坐在她椅邊,主動拉過她的右手腕,把起脈來。

  冰冷的手被他握在溫熱的手掌中,陣陣酥麻熱辣的異樣感覺傳來,晴空不習慣這樣的感覺,掙扎著要抽回自己的手。

  「別動!」他抓得很牢,仔細地聽診。「妳的身體很寒,可是肝火卻很燥熱,難怪會外冷內熱。」他煞有其事地說出脈象,但隱約聽得出話中帶著取笑的意味。

  「放開我……」她又氣又惱,壓根兒不相信他會把脈,一定是故意整她。

  「別動。」他用左手握住她的右手腕,右手拇指按壓在她手掌中心,位於智慧線與生命線之間的部分,用力壓揉。「我幫妳按摩穴道,等一下妳的胃就會舒服許多。」

  「喔……好痛!」他一壓下去,周宜霈立刻痛得臉部嚴重扭曲。「你是故意弄痛我的嗎?」她惱怒地瞪向他,懷疑他想「公報私仇」。

  「我像這種無恥的小人嗎?」

  「很像。」她不給面子地承認。

  「妳……」這個女人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無視於她的哀嚎,他繼續施壓、揉捏,直到她的手掌變得紅通通、暖呼呼。

  周宜霈咬著下唇,強忍著手掌上不斷傳來的疼痛。她惱火地抬起眼瞪他,卻見他一臉認真地按壓她的手掌,他的神情好溫柔,就像在對待一件珍貴的物品,人中甚至因為用力而泛起細小的汗珠,她心中對他的惱怒竟慢慢淡化了……

  「好點沒?還會痛嗎?」他邊壓邊看她的氣色,現在終於不再蒼白無血色,還鄉了一抹薄薄的紅暈。

  「咦?!不會了……」她驚喜地發覺,原本讓她冷汗直冒的胃痛已經不翼而飛了。

  「那就好。」他鬆口氣站起身。「以後胃不舒服就按壓手掌心,那裡的反射神經區會刺激胃部,可以讓妳的胃痛減緩。」

  「哇,濠全,沒想到你還懂把脈啊?」一直在旁觀看的韋佳宏滿臉佩服地讚歎。

  「這只是基本常識,不算什麼。」

  「是嗎?你該不會連飛機都會開吧?」韋佳宏半開玩笑地問。

  莊濠全笑笑,沒作答,注意力又回到周宜霈身上。「胃痛最好不要喝咖啡,我去幫妳倒杯溫開水。」說完,他轉身就要走出駕駛艙。

  「欸……」她衝動地出聲叫住他的步伐。

  「嗯?」他回頭等候她的下文。

  「謝謝。」她彆扭地道。

  要不是有他幫忙,她可能還得痛上好幾個小時,就算她再不情願,這個道謝還是得說。

  「為妳服務是我的榮幸。」他又露出痞痞的笑容,故意裝出0二0四的聲音。「等我喔~~我馬上回來喔~~」

  周宜霈受不了地還他一個大白眼。

  這個男人,正經不了幾分鐘就會恢復愛整人的痞子樣,但不可否認,只要有他在,氣氛確實輕鬆不少。

  莊濠全快步走進工作區倒好一杯溫開水,正在翻箱倒櫃找蘇打餅時,蔡玓彤走了進來--

  「濠全,你在找什麼?我來幫你。」她刻意選在大部分組員都在休息的時刻排班,製造跟他獨處的機會。

  「我們有蘇打餅嗎?」他只找到花生和甜餅,都不適合鬧胃痛的周宜霈吃。

  「你肚子餓了嗎?要不要吃餐包?我記得還有剩下一些。」說著她開始動手拿餐包。

  「不是我要吃的。」

  「那是誰要吃?」

  她緊迫盯人的問法讓莊濠全心生反感,他沒有答覆,繼續低頭找尋適合周宜霈吃的食物。

  「欸……你這次去紐約有什麼事啊?」察覺了他的冷淡,蔡玓彤趕緊換了個話題。

  莊濠全為人雖然親切,卻很少提及個人的私事,其他人就算有心詢問也只會得到避重就輕的回答。她自己就曾多次問過公司內部的行政人員,但奇怪的是查不出他的個人資料,莊濠全本身就像是個謎團。

  「個人的私事。」果然,問題只要牽涉到個人,他的回應都非常的簡潔。

  「呃……因為……組員都很失望你不能抽出時間陪她們,要我再來問問。」一看到他冷冷的反應,蔡玓彤馬上把責任丟給其他不在場的組員。

  「麻煩妳跟她們說這次我是真的有事,下次吧。」

  「喔……好,我會跟她們說。」她頓了一下又沒話找話說。「AIA的總部就在紐約,我進公司五年了還沒去過呢,聽說比台灣的公司還要大上好幾倍耶!」AIA是美國公司,老闆是華裔美國人,總部就設在紐約世貿大樓附近。

  「我也好幾年沒去了。」記得上一次去是三年前,也就是他來台灣之前。

  聽出他話裡的意思,蔡玓彤驚喜地問:「你去過總公司?!」這不但是他第一次談及自己的私事,還透露出他跟總部有關係。

  她就知道他的背景不簡單,難怪台灣查不出他的資料,全是因為他有雄厚的背景,她看人的眼光果然很好!

  「我就是在那裡面試的。」簡短的一句話,成功打破她美麗的幻想。

  「是喔……」雖然答案跟她的想像有些落差,但是機會難得,蔡玓彤當然拚命問:「你為什麼會在美國面試?既然在美國面試,為什麼會在台灣工作?」

  「我喜歡台灣的食物。」他的回答讓人哭笑不得。

  「可是美國……」

  「彤彤,妳如果沒事就去休息吧,我再去巡一巡。」莊濠全禮貌地打斷她的問話,將水杯和鹹餅乾放在餐盤上,轉身又走向駕駛艙。

  「欸,濠全……」蔡玓彤不甘心地鼓起臉頰。「又被他逃了,可惡。」

  ☆☆☆  ☆☆☆  ☆☆☆

  經過蔡玓彤的黏人攻勢,莊濠全更想看那個懶得理他的周宜霈,去去黏膩感。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走向駕駛艙,但才剛踏進商務艙,機身就突然一陣大晃動,讓他差點跌倒。他趕緊一手端穩餐盤,一手扶住座椅的椅背,但是機身晃動並沒有減輕,還有逐漸加劇的現象,緊接著,機艙內便聽到乘客大呼小叫的聲音此起彼落--

  「哇~~是亂流?!」

  「怎麼回事?好恐怖喔!」

  「好像要墜機了!」

  「天啊,我不要死!啊~~」

  莊濠全趕緊衝到最近的對講機,按下按鍵對全機廣播--

  「各位旅客,我是座艙長莊濠全,目前我們的飛機正遇到亂流,請各位不要驚慌,趕快坐回原位繫緊安全帶,靜待亂流通過。」用中文說完後,他又用英文重複了一次,他沈穩的聲音具有安撫作用,等他廣播完,驚慌的叫聲果然減少很多。

  該死!他暗忖。果然碰到她先前所提到的晴空亂流,這可不好應付!

  顧不得機身還在劇烈晃動,他扶著椅背慢慢走進組員休息室,叫醒所有組員,進入緊急狀態。接著他走進駕駛艙,卻只看見周宜霈和韋佳宏,沒有趙延慶的蹤影。

  他將餐盤放在一旁,不悅地問:「趙機長呢?這麼嚴重的亂流,他怎麼不出來支援?」不管是不是輪休,碰到緊急狀況都必須出來待命。

  「他還在休息。」韋佳宏拚命穩住機身的同時,抽空回答他的問題。飛了五年,第一次碰到這麼大的亂流,讓他心慌意亂,有些力不從心。

  「我去叫他!」莊濠全不悅地轉身想去叫人,卻被周宜霈的話攔住腳步--

  「我剛剛去叫過他,他已經睡死了,我還聞到酒味……」略顯高亢的語調,顯不她心中的慌亂。

  一發覺不對勁,她在第一時間就已經去找過趙延慶了,不管對他的評價如何,她基本上還是尊重他二十幾年的駕駛經驗,只可惜,那個人根本不可靠。

  若只是普通的亂流,她有把握能穩住機身,但是今天遇到的這個亂流完全超乎她的想像,她沒有把握能克服。

  「該死!」執行任務中的機師嚴禁喝酒,趙延慶明知故犯,簡直不把乘客的命當一回事!他發誓,這絕對是趙延慶最後一趟飛行!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該如何度過這危機,機身晃動嚴重到他必須抓住駕駛的椅背才能站穩,這可不是普通的亂流。

  「現在情況怎麼樣?」

  「你趕快回去座位坐好,不要待在這裡,很危險。」周宜霈擔憂他的安危,急忙趕他出去。

  她必須全副精神放在控制機身上,已經無力再費神顧及他的死活。

  雖然沿途一直留意可能會發生的晴空亂流,但由於發生亂流時的天氣多屬良好,看不出異狀,機上的雷達探測發揮不了功能,當她發現時,已經太晚了。

  他沒理會她的警告,湊近看著面板上的儀器顯示,飛快地依序看了近一分鐘,他迅速下達指令--

  「立刻升高飛行高度。」

  這類晴空亂流多半分佈在風向或風速變化較大的地方,不像其他亂流是由不穩定的雲層構成,只要飛到雲層上端,就可以避開氣流,要找出它的影響範圍比較困難,只能放手一試。

  「我們沒必要聽你……」周宜霈正想回絕他不合理的命令,卻被他厲聲喝斥的聲音給震住--

  「快點照我的話做,還愣著做什麼!」根據他的研判,只要升高飛機的高度,一定可以避開這股不穩定氣流,否則繼續拖下去,極有可能讓機身損壞,進而造成無法彌補的後果。

  「我剛才已經升高兩百英呎,但是沒有用啊。」韋佳宏的腦筋也是一團亂。雖然已有五年的駕駛經驗,但這還是他第一次碰到這麼恐怖的亂流,所以他剛才已經依照以往的經驗操作,但沒有用,飛機還是籠罩在亂流之中。

  「直接升高一千英呎。」看來這個氣流的範圍很大。

  「可是……」

  「馬上!」不怒而威的氣勢,再度凌駕在眾人之上。

  迫於他的威勢,兩人明知道不該聽令於一個外行人,但在無計可施之下,只好試試他的方法,周宜霈負責連絡航管人員,韋佳宏則是努力拉高飛機的高度。

  莊濠全同時拿起對講機廣播,沈穩地報告目前狀況--

  「這裡是座艙長莊濠全的廣播,各位旅客,我們目前正準備提高飛行高度以避開亂流,請各位一定要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繫緊安全帶。各位組員,請你們全部坐在位子上,繫緊安全帶,同時注意所有旅客的安全。」不管遇到任何問題,都必須先安定乘客的心情,以免造成混亂。

  周宜霈一面跟航管人員聯絡,報告目前狀況,一面聆聽他的廣播,不得不佩服他的應變能力和處變不驚。

  原本以為他只是個繡花枕頭,靠著一張俊臉混吃混喝而已,沒想到他竟有這麼傑出的應變能力,讓她折服不已。

  姑且不論他的建議行不行得通,有他在一旁下達沈穩的指令,她覺得慌亂的心不再忐忑,不再彷徨無措。

  也許,他真的可以讓他們化險為夷!

  努力爬升到莊濠全所說的高度,韋佳宏不禁驚喜地嚷道:「濠全,你的建議是正確的,我們已經越過那股亂流了!」

  周宜霈也覺得難以想像,剛才的地動天搖彷彿只是出自她的幻想,若不是她的手還因為害怕而微微顫抖,她會以為自己在作夢。

  「做得好。」莊濠全拍拍韋佳宏的肩。「飛行五百哩之後再降回原來的航道,應該就可以避開那股不穩定的氣流了。」

  「是。」韋佳宏這時簡直是把他的話當聖旨了。

  「你只是一個空服員,怎麼會知道這些飛行專業知識?」周宜霈滿腹疑惑地問道。

  周宜霈看他的眼神多了幾分不可思議,他的建議是突發奇想,還是有根據的?

  她沒忘記他剛才下達命令時的威嚴和篤定,他的自信是哪裡來的?

  就算他是座艙長,也只不過是資深空服員,就算他再怎麼資深,頂多瞭解一些基本的飛行概念。但是剛才的亂流就連她這個受過專業訓練的人都一籌莫展,她絕不相信他的建議是湊巧提出的。

  「妳瞧不起空服員喔。」他語帶調侃。

  「我……」她一時語塞,無法反駁。她雖然沒有到瞧不起的地步,但的確認為空服員沒什麼值得「歌頌」的地方。

  不過就是高級服務生罷了,不是嗎?

  「我以前對飛行很感興趣,所以有些涉獵。」他好心地饒過她,一筆帶過這個話題,不想著墨太多。「現在的問題是不能再讓趙延慶碰駕駛艙,還有十個小時才能抵達目的地,你們剛才有休息過嗎?」

  駕駛員嚴禁喝酒,趙延慶明知故犯,公司方面會做懲戒,只是少了一個機師輪替休息,他們兩人的工作時數超過限制,會是一個隱憂。

  「我剛剛有先去躺六個小時,可是大牙從起飛到現在都沒有機會休息。」韋佳宏擔心地道。

  「我沒問題。」無論如何,她都會撐過去。

  「不要硬撐!別忘了妳容易胃痛。」他有點惱地提醒,看到地上灑了一地的水,他才突然想起剛才正要送溫開水給她。「我再去倒一杯水給妳,妳先吃餅乾。」

  「我不餓……」

  「不餓也得吃!」他強勢地將餅乾放在她旁邊的置物架上。「我可不想再看到妳鬧胃痛,聽到了沒?」想到她因胃痛而發白的小臉,他就無法安心。

  「喔……」她不再推拒,心頭因為他霸道的溫柔而溫暖,雖然他的態度很強勢,但是神情卻很溫柔,讓她的心跳又亂了節拍。

  「那就好,我去看看外面的狀況。」他走到機艙門口突然又回頭。「妳如果累了想休息,就打對講機給我,我應該可以幫妳代班幾個小時。」

  「開什麼玩笑!」她馬上否決他的提議。「你不是機師,我怎麼可以冒這個險。」規定就是規定,她又不是趙延慶,不會拿全機人的生命開玩笑。

  「妳呀,就是太認真了啦!」莊濠全笑嘻嘻地說:「不過,我喜歡。」不可否認地,他對她的興趣越來越濃,否則他也不會動不動就想要招惹她。

  聽到他說「喜歡」,讓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不過繼而一想這應該是他哄女人的口頭禪,一把無名火就燒上來。

  「我絕對不會讓你坐上駕駛座!」

  果然是該死的花花公子!

  「不想讓我取代妳的位置,就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否則我一定會把妳綁在休息室,『陪』妳睡覺。」

  「你敢!」

  他一臉曖昧地笑著。「要不要試試?」

  一瞬間,她的臉因他明顯的挑逗,又紅了。

  向來都是她在言語上佔上風,很少人能讓她說不出話來,她又氣又惱地發現,自己竟然被他吃得死死的。

  「我先出去了,妳看著辦吧。」說完,他瀟灑地轉身,往駕駛艙外走去。

  「你!」周宜霈惱怒地對著他的背影握緊拳頭作勢要K他,怎知他的背後像是裝了雷達,突然一回頭,立刻逮到她難得的惡作劇。

  「哈哈~~」看到她尷尬又氣惱的表情,他哈哈大笑,那發自內心的開懷笑聲,迴盪在駕駛艙,久久不散。

[ 本帖最後由 紫夢 於 2016-6-16 18:1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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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在紐約的飯店裡休息一天,養足精神後,周宜霈穿上一身輕便的T恤牛仔褲出門,她把長髮紮成馬尾,戴起鴨舌帽和太陽眼鏡,背上手工編織包,標準的觀光客造型。

  這趟飛到紐約,同組組員可以休息兩天再原機飛回台灣,所以她打算在這裡好好逛逛。

  父親在她國中時飛機意外失事,柔弱的母親終日以淚洗面,好幾次鬧著要自殺,雖然最後都被搶救回來,但是身體變得更差,幾乎只能躺在床上養病,當時十四歲的她必須收起喪父的悲傷,負起照顧母親的重擔,直到大二母親過世。

  在當機師之前,她最遠只到陽明山玩過,所以當她現在有機會出門遊玩時,她都會努力當個觀光客,睜大眼睛用力看。

  她先搭乘渡輪拜訪紐約的地標自由女神像,再搭上著名的雙層觀光巴士,坐在沒有車頂的上層,瀏覽一棟棟摩天大樓。最後,她選擇在全世界最大的公園--中央公園下車。

  無視於躺在草皮上做日光浴的人們,她慢慢走到樹葉已經轉成金黃色的林道,找了棵大樹靠著樹幹坐下,閉起眼休息。倒不是她不想好好逛逛中央公園,而是很不巧地,她的胃又痛了。

  就在這時,她想起莊濠全教的方法,趕緊開始按壓手掌心,果然幾分鐘後,胃部的悶痛感便漸漸地消退了。

  他的方法真的很有效!

  奇怪,他明明看起來就像個不學無術的登徒子,卻有豐富的中醫知識,連該如何避開嚴重的亂流都非常清楚,對於一個座艙長而言,他的「基本常識」未免太過淵博!

  她還清楚記得昨天早上飛機安全抵達紐約時,莊濠全趕在趙延慶下飛機前在駕駛艙攔截他,痛斥他的嚴重失職,氣得向來不可一世的趙延慶渾身發抖,卻不敢發作。

  連一旁的她都不敢吭一聲,完全震懾於他駭人的氣魄。

  他擁有不怒而威的絕對氣勢,絕不是一個簡單人物!

  只是這種人中龍,竟然甘願做空服員,讓她非常納悶。

  她不是瞧不起空服員,只是不認為那份工作有任何挑戰性,莊濠全來做未免大材小用了吧。

  「奇怪!我幹麼管他那麼多?」她突然發現自己在他身上放太多心思,懊惱地嘟囔。「他又不是我的誰!」嘴上雖然極力撇清,卻無法否認自己會不由自主想起他的事實。

  可惡,她才不會在意那個花花公子!

  她忿忿地從袋子拿出蘋果開始啃咬,吃完遲來的午餐後,她悠閒地打開書本讀了起來。

  涼涼的秋風徐徐吹來,傭懶的午後陽光灑在身上,頭頂上不時傳來的鳥叫聲,陣陣催人入眠,她的眼皮漸漸變得沉重,終於,她靠著樹幹毫無防備地沉沉入睡……

  ☆☆☆  ☆☆☆  ☆☆☆

  紐約第五大道正對著中央公園,屬於曼哈頓上城東區,也是全紐約最昂貴的地段,這裡的居民非富即貴,不僅是房價最貴,就連消費額也是最高,是紐約最高級的住宅區。

  在航空公司安排的飯店休息一個晚上後,莊濠全搭計程車來到第五大道,走進其中一棟大樓,熟稔地跟警衛打聲招呼,搭乘電梯來到位於頂樓的住家,才剛到家門口,訓練有素的管家已經拉開銅花大門,因為樓下的警衛已經來電通報。

  事實上,莊濠全不僅僅是AIA的座艙長,他還是AIA的下任主事者,因為他父親莊郁智正是AIA的現任總裁。

  三年前,為了擺脫接任的重擔,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好玩,他隱瞞身份回到台灣,從基層空服員做起。除了可以到處飛到處玩外,還可以發覺上位者看不到的問題,給了父親不少參考意見。而除了父母之外,他的實際身份只有幾個在美國較為親近的人知道而已。

  「濠全少爺,歡迎回家。」穿著制服的老管家雖然滿頭花白,但腰桿挺直,相當硬朗。

  「李爺爺,好久不見,你還是一樣健朗呢!」他笑嘻嘻地給了看著他長大的老管家一個溫暖的大擁抱。

  「少爺,您別這樣……這不合規矩……」李管家有些窘地推開旭日,口中喃喃叨念著,但是心頭卻很暖。

  他打年輕時就在上一代的莊家工作,終身未娶,將莊濠全當成自己的孫子一樣疼愛,而這小子也的確貼心,噓寒問暖樣樣不少。

  「去他的規矩,我才不管那麼多呢!」他大步走進大廳,裡頭豪華的裝潢在亮麗水晶燈飾照耀下,更顯得尊貴非凡。

  「臭小子,終於回來啦。」紫紅色絲絨古董椅上坐著一名年約六十的中年男人,眉目之間跟莊濠全極為相似,只不過更有威嚴感。

  「老爸,我才三個月沒回來,你怎麼又多了一幅莫內?」看到牆上那些貴死人的名畫真跡,莊濠全也忍不住搖頭。

  「這算什麼,我還有一幅梵谷正在談哩。」莊郁智得意的表情像是得到心愛玩具的小孩,只是他的「玩具」沒有幾個人玩得起。

  在眾人面前,他是全球知名的AIA總裁,是個精明能幹的企業家,將原本只有百人出頭的小型航空公司發展到目前擁有五萬名員工的大型航空企業,但私底下的個性卻很孩子氣,跟莊濠全就像兄弟,爭吵不休。

  「敖犬,這次準備待幾天?」敖君怡招呼唯一的寶貝兒子坐到身邊。

  「三天。」

  「我看你也不要回去了,就留在美國準備接班吧。」

  「不,我想要接手的是台灣區的業務。」母親的話剛好替他開啟話頭,這正是他這趟回來的主要目的。

  台灣區的總經理兩個月前因為貪污臨時被撤換,到目前空位仍懸著,總公司還沒找到合適的人取代。

  「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莊郁智納悶地問道。「上次問你,你還說不想坐辦公室哩。」想起去年拉下老臉求兒子,還很沒面子地被拒絕。

  「我想試試自己的能耐。」剛開始,四處飛飛玩玩的生活很適合他愛玩的個性。但是三年過去,該玩的、該看的,他都經歷過,新鮮感不再。

  這幾年,他不只是玩樂,也在留意各地區的管理問題,給父親不少改善的建議,看到公司和員工因他的意見而受惠,他發覺這種成就感越來越吸引他。

  經過幾個月的審慎評估,他認為時機到了,他希望能將理想化為實際行動,而不再只是個旁觀者角色。

  AIA內部仍有許多問題,像趙延慶這種垃圾的存在,他不可能一一跟統籌全球業務的父親提及,因為根本緩不濟急。

  「你說什麼?」莊郁智惱火地將身子探過茶几,賞了兒子一個爆栗。「臭小子,我的公司不是可以讓你隨便玩玩的!」雖然他相信兒子有絕對的能力,但就是看不慣他過於輕鬆的態度。

  「老爸,很痛!」莊濠全吃痛地哀哀叫,立刻向母親告狀:「媽,妳看啦!」

  「納豆,你不要為老不尊了,幹麼欺負小孩子。」敖君怡心疼地摸摸兒子的額頭。「乖,不痛了喔!」

  「小孩子?!」莊郁智氣得哇哇大叫。「這個臭小子都三十歲了,還小孩子?」

  「在我眼中,他永遠是小孩子啊。」在母親的眼中,孩子都是長不大的天使。

  「媽,我總要單飛的。」莊濠全意有所指。

  「我知道,只是我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一年難得見上幾次面……」

  「那妳可以搬到台灣嘛。」

  「不准!」一聽這餿主意,莊郁智趕緊飛身將老婆奪過來。「妳給我乖乖留在這裡,哪兒都不准去。」他們如果都回到台灣去,不就剩他一個孤單老人在這裡獨守空閨?

  「老爸,你也幫幫忙,都老夫老妻了,還黏那麼緊,也不怕別人笑話。」他這對寶貝父母一向同進同出,就連出差都一起出門,兩人從沒有分開超過一天。

  「告訴你,等你哪天碰到真心喜愛的女人,你絕對比我還黏!」

  「不可能。」他才不會被一個女人綁住呢!不過就在他否認的同時,腦中卻不受控制地閃過一雙晶亮的眼和冷傲的表情。

  他怎麼會突然想起周宜霈?難道說……

  不會吧?他對自己過度的想像力感到好笑。

  不可否認,她的特殊很吸引他,但他們根本還稱不上認識,他怎麼可能被綁住?都是老爸危言聳聽,才會害他胡思亂想。

  「話不要說太滿。」莊郁智老神在在地提醒,這可是他的經驗談,當初在遇到親親老婆之前,他的花心程度跟兒子不相上下,但是一碰到真命天女,哪還有心思花,纏著她都來不及了。

  「不說這個了,剛剛我提的事怎麼樣?」

  「你願意接手,當然是最好了。你打算什麼時候上任?」

  「下個月吧,再讓我多玩個幾天。」

  跟父母達成共識後,莊濠全一臉輕鬆愜意地踏出住家,來到對街的中央公園。雖然擁有大片蓊鬱樹林的它是人工建造的,但卻是紐約唯一接近「自然」的地方,也是他在紐約的最愛。

  他身穿米白亞麻襯衫和淡紫色燈芯絨長褲,一身時尚優雅的穿著襯得他兼具力與美的運動家體格更加出色,宛如最頂尖的時尚模特兒,跟紐約的都會氣息自然地融合。

  一路上,他委婉但堅決地拒絕好幾名前來搭訕的女子,快步走到他最喜歡的林間小道,這裡人煙稀少,不會有人打擾。

  他最喜歡秋天了。秋高氣爽,樹木也特別美麗,黃、橙、紅交錯,就像穿著艷麗的綵衣,落日餘暉下,更像是要著火般的美艷。

  漫步來到他最喜歡的樹下,莊濠全竟然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咦……周宜霈!」她怎麼會在這裡?!

  輕聲緩步地走到她面前蹲下,他看著她沈靜安詳的睡臉。長而微鬈的睫毛密密地覆在眼上,形成弧度優美的陰影,蒼白的瞼頰因日照而呈現淡淡的紅暈,增添幾許嬌色,這麼一幅美好的畫面,他看在眼裡,火氣卻越飆越高--

  「她到底有沒有大腦啊!竟然敢在這麼偏僻的地方睡大覺!」她難道不知道紐約的治安是有名的糟嗎?今天若是心懷不軌的人看到她,難保不會將她敲昏帶走。

  想到她被人綁走的情景,他的心臟突然一緊。

  此刻,他突然發現她的眼睫毛微微眨動,隨時會醒來,他趕緊找棵樹躲起來,在一旁觀看她的動靜。

  「唔……」隱約聽到人聲,周宜霈慢慢睜開雙眼,卻驚訝地發現太陽已下山,公園內的街燈都亮了。「糟糕!我竟然睡著了!」她立刻驚慌地起身,快步準備離開。

  紐約的治安不好,太陽下山後,幾乎沒有單身女子敢獨自在外遊蕩,別看這座公園白天時遊客很多,一到黃昏就人煙罕至,反而聚集一堆流浪漢,變成危險的地區。

  周宜霈右手臂緊挾著包包,小心地查探左右,朝著指標的出口疾行,心跳又急又快,就跟她腳下的步伐一樣急促。

  忽然,她聽到後面有腳步聲,好像是跟著她來的。糟了,她不會真碰到壞人了吧?!

  這麼一想,她立刻拔腿狂奔,可是不論她跑得多快,後面的腳步聲卻越來越近,她甚至聽得到那人的呼吸聲!

  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心跳也越來越快,甚至覺得腳已經不聽使喚,隨時有罷工的危機,但她不敢停下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糟糕!這座公園怎麼那麼大?簡直像沒有出口似的!她慌亂地抬頭想找路標,腳下卻不小心踢到石頭,一個踉蹌,人跟著往前撲跌--

  「該死!」緊跟在她後頭的莊濠全眼明手快,立刻攔腰抱住她,免除她與地面接吻的機會。「妳這笨蛋!找死啊!」他大罵,爆出生平最大的怒火。

  「你……莊濠全!」她驚魂未定地瞪著他,明亮的大眼寫滿驚慌,下一秒,她突然反手抱住他的腰,渾身抖個不停。「有……有人追我……」太好了,總算遇見認識的人了。

  「妳……」被她這麼一抱,莊濠全的怒火立刻大大消減。他輕輕地摟住她,溫柔地拍著她的背。「別怕、別怕……」嘖嘖,抱著她的感覺真好耶。

  「有人追我……」她驚嚇過度,依然害怕地偎在他懷裡。「你有看到嗎?」

  「呃……其實……」他不好意思地承認。「那個人是我啦。」原想跟著她,暗中保護她,誰知她越走越快,甚至用跑的,害他也只好跟著跑了。

  「你……啊!」她才想抬頭質問,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窩在他懷裡,趕緊推開他退後一大步,臉紅地斥道:「你幹麼跟蹤我?」害她心驚膽跳,才會忘形地跳進他的懷裡,尋求安全感。

  「我哪有跟蹤妳!我是擔心妳一個女孩子走夜路危險,才會跟在妳後面!」明明是好心卻被她說成跟蹤狂,聽了真讓人不舒服。

  「你可以喊我一聲啊。」拜託,他害她差點嚇破膽耶!

  「我……」其實他剛剛故意不喊,就是想要藉機警告她隨處都有隱藏的危險,誰知會引發她這麼大的怒氣。

  「你真可惡!」她氣急敗壞地轉身就走,不只是氣他嚇到自己,更氣自己主動投懷送抱,露出軟弱的模樣。

  「對不起嘛……」他跟在後頭陪笑,他雖然沒有惡意,但嚇到她卻是事實。

  「你不要跟著我!」

  「不可能!」他直接駁回她的要求。「這裡是紐約不是台北,治安很亂,一個女人獨自走夜路很危險。」

  周宜霈無法反駁他的話,只好不發一語地走在前頭,不想搭理他。

  「呃……」他走到她身旁,小心翼翼地開口。「為了表示歉意,我請妳吃晚餐,好不好?」

  「不用。」她頭也不回,立刻拒絕。

  「可是我不喜歡一個人吃飯啊!」他完全沒被她的冷漠嚇跑,反而還是熱絡得像在跟朋友聊天。

  「……」這關她什麼事?

  「走吧,我帶妳去一家只有老饕才知道的私房餐廳!」他一邊說,一邊拉起她的手,完全不將她的反對當一回事。

  生氣歸生氣,肚子餓了,就得吃飯嘛。

  ☆☆☆  ☆☆☆  ☆☆☆

  直到吃完甜點,周宜霈還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跟著莊濠全走,只能說,他本身有種讓人不容抗拒的魅力。

  「這裡的東西很好吃吧?還可以看到夜景呢。」他們在一棟摩天大樓的頂樓用餐,從窗邊望下去,便是著名的紐約夜景。

  「嗯。」她同意地點頭,這裡的食物很好吃,夜景也很美。

  「妳好像不太會聊天喔?」席間,他雖然不斷地誘她開口說話,但是她的回答都很簡短,而且沒留下話尾,害他得一直找話題,還好他的問題源源不絕,因為他很想多知道她一些。

  「聊天?」她輕扯嘴角,露出微微苦笑。「我沒有聊天的對象。」失去父親的母親精神狀態時好時壞,有時連她都認不出來,更別說聊天了。

  「怎麼會?妳的朋友呢?」他今天一時衝動,上了公司員工的機密資料網查看她的個人資料,所以知道她的父母雙亡。

  「我沒有朋友。」她的眼神閃過一抹落寞,隨即恢復慣有的冷淡。

  父親過世後,她將心力都放在功課和母親上頭,久而久之,她變成一個特立獨行的人,不懂得如何跟人相處,別人在碰過幾次釘子後,也紛紛跟她保持距離。

  不論是她主動孤立於人,或是被人孤立,結論是一樣的,她已經是座完全的孤島。

  算了,反正她也已經習慣了。

  「那麼,」他抓住她眼中一閃而逝的黯然。「我可以當妳的朋友嗎?」他的確想要跟她做朋友,甚至該說不只是朋友,他還想要發展出其他的可能。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直覺衝口而出,她寧可孤獨也不要他的同情。

  「這就是妳的不對了。」他無法苟同地搖搖頭。「想要跟妳做朋友,為什麼一定是同情呢?」

  「那會是什麼?」

  「當然是因為--」

  「Tina?」突如其來的男聲打斷他們的談話。「妳真的是Tina?!」一個年輕的金髮帥哥來到他們的桌邊,臉上有著久別重逢的喜悅。

  「Victor!」這個人是她在UND的同學,對她一直很友善,也是唯一沒被她冷臉嚇走的人。

  「沒錯,就是我!」他興奮地握著周宜霈的手。「妳好嗎?」

  「你好。」周宜霈的臉上不自覺地露出微笑。

  莊濠全瞇著眼防備地看著這個不請自來的老外,猜測他們兩人的關係。在看到他握著周宜霈的手時,心裡好像有種東西被攪了一下,忍不住想伸出手拉回她的手,卻在她臉上看到一朵淡雅迷人的笑容,頓時,他的胸口酸氣四冒,連舌根都酸了。

  「這位是?」莊濠全稍嫌粗魯地拉回她被色狼緊握了八秒鐘的手。

  愣了半晌,他終於解讀出剛剛的感覺,那是嫉妒。他嫉妒這個男人竟然讓周宜霈露出笑容,她甚至還沒對他笑過呢!

  「我是Victory,是Tina在UND的同學。」Victor敏感地察覺莊濠全的佔有慾,主動代周宜霈回答。

  他在UND的時候就對周宜霈產生好感,只不過她對自己的追求視若無睹,兩人之間一直沒進展,他還以為沒機會再碰面,沒想到會在紐約再見到她。

  「對不起,我們正要離開,不能跟你多聊了。」莊濠全拉著周宜霈的手站起來,語氣雖然禮貌,但是態度很堅持地準備離開。

  他不曾這麼沒風度,以前就算女友當著他的面跟別的男人打情罵俏,試圖讓他吃醋,他卻可以連眉頭都不皺一下,誰知現在只是看到她被人握住手,甚至賞別的男人一個笑容,他就渾身不舒坦。

  真是太過分了,她賞他的從來就只有白眼,為什麼卻對這男人那麼友善?!

  「對不起。」Victor有禮地道歉,但眼睛仍黏著周宜霈不放。「Tina,妳還要在紐約幾天?明天有空嗎?我帶妳去四處走走。」

  「我……」周宜霈還沒說完,莊濠全快一步替她回答--

  「我們明天就要離開了。」

  「你們……」周宜霈納悶地來回看著兩個相貌出色的男人對瞪,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他們有深仇大恨哩。

  Victor拿出一張名片交給周宜霈。「這是我的名片,妳有名片嗎?」

  周宜霈搖搖頭。「沒有。」她沒有隨身攜帶名片的習慣。

  「妳回去後寄個E-mail給我,保持聯絡。」

  「掰掰。」莊濠全快速道別,不讓周宜霈有回話的機會,拉住她就走向櫃檯結帳。

  「喂!你幹麼這麼急?Victor好像還有話要跟我說啊……」她只來得及跟Victor揮手,就被帶走了。

  「他能有什麼話要說?不就是希望妳能跟他交往……」他悶悶地道。同為男人,又怎會看不懂Victor傾慕的眼神。

  「你說什麼?」話含在嘴裡糊成一團,誰聽得懂啊。

  「妳為什麼對他笑?」他非常介意這件事。

  「嗄?」這算什麼問題?難道她笑還要得到他的批准嗎?

  「妳沒對我笑過!」他哀怨地控訴。

  她的笑容好美,他希望她也能對他笑,而且只能對他笑。

  不曾有過的獨佔欲,此時竟一股腦地襲上心頭。就在這一秒,他心裡有了決定。

  「我決定了!」Victor的出現,讓他更加確定自己的心意。

  他喜歡周宜霈。

  雖然兩人認識沒幾天,但早在第一眼見到她時,他就被她那雙明亮的眼眸迷住了,否則他不會找各種理由在她身邊晃。

  「什麼?」他今天晚上很奇怪耶,說話沒頭沒尾的。

  「我說……我要跟妳交往!」

  「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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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從紐約飛回來已經第二天,周宜霈坐在床上,手裡捧著書,但過了一個小時,目光還是停留在同一行。

  這兩天,她一直都是這樣心不在焉地度過,起因全都是莊濠全那句「我要跟妳交往」的爆炸性宣言。

  「他幹麼突然說要跟我交往?」不但打亂了她原本平靜無波的心,還害她開始胡思亂想。「我們認識才沒幾天,甚至談不上認識,突然說要交往,一點都不合理嘛!」

  那天他告白完,也不等她反應,就送她回飯店。而隔天的班機他竟然缺席,找人代班,就連趙延慶的位置也由另一名機長替代,所有的疑惑就這樣一路跟著她回到台北。

  「他一定是耍著我玩的!」這是她想了兩天的最後結論。「沒水準,要完人就避不見面,真差勁!就算後悔了也不用躲成這樣吧?難道我像是會死纏不放的女人?太看不起我了吧?可惡!」

  鈴~~鈴~~

  電話鈴聲打斷她的胡思亂想,她趕緊接起電話。「喂?」

  「我是濠全。」

  清朗的嗓音透過話筒傳到她耳膜,讓她的心震了一下。

  莊濠全?他還找她做什麼?「什麼事?」她故意裝出冷淡的聲音,不讓他聽出心中的驚訝。

  「我在妳家樓下。」他多留在美國兩天協助調查趙延慶的失職事件,昨天深夜才回來,今天一睡飽就來看她。

  什麼?周宜霈愣住。他在她家樓下?

  她輕輕放下話筒,偷偷跑到窗邊,從七層樓的高度往下看,依稀只能看到有一個人影站在一輛重型機車旁,是他嗎?

  她再走回床邊,輕輕拿起話筒,沒讓他發覺剛剛的「偷窺」。「你想幹麼?」

  「找妳出去玩啊!」

  「沒空。」已經上過一次當,她才不會笨到又掉回他的陷阱呢。

  「那我上去找妳。」

  「不要!我……我要出門了!」她急忙找另一個借口搪塞。

  「喔?」他見招拆招。「妳要去哪?我送妳。」

  「你……」她惱了。「你幹麼纏著我?」

  「妳忘了我說過要跟妳交往嗎?既然要交往就要約會嘍!」

  「你還想耍我!」他的答案讓她更惱,告白完就避不見人,算什麼交往?

  很想質問他為什麼要她,又不想讓自己難堪,心情起起伏伏,就是定不下來。

  這是周宜霈不曾體驗過的情緒。

  「我哪有耍妳?我可是真心提出跟妳交往的要求耶!」

  他從來沒有這麼認真過,以往看到喜歡的女孩子,根本不需要他特別要求,對方就會貼過來,但他這次還有禮貌地事先聲明,怎麼還被說成「耍」呢?

  「我不想和你交往。」她根本不想跟他有牽扯。

  「為什麼?喔……我知道了,妳是氣我現在才跟妳聯絡嗎?因為我在美國還有事情要辦,多留了兩天,昨晚才到台灣。」

  這可是他第一次主動向女人交代行蹤喔。

  「我才不在乎!」她反駁得太快,頗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反正我就是不想跟你交往,沒有為什麼!」直覺告訴她,這男人是個危險人物,能避就避!

  「既然如此,我就在這裡等到妳答應。」說完,他立刻收線。

  瞪著發出斷訊嘟嘟聲的話筒,周宜霈氣惱地用力掛上。「搞什麼?以為這樣我就會屈服嗎?莫名其妙,愛等就去等吧!」

  她坐回床上,拿起書打算繼續看,但卻忍不住心浮氣躁,一個字都看不下去。

  白白瞪著同一行十幾分鐘,她煩躁地將書丟開,下床走到窗邊往下看,莊濠全果然還在原地。

  「煩!他到底想怎樣啊?」她知道自己雖然排斥他,卻不討厭他,所以才無法對他的言行視若無睹。「可惡,我才不會中他的苦肉計!」

  強迫自己不准再想樓下的人,她撿起被丟到牆角的書,卻怎麼樣也不想翻閱,只好再次把書擺到一旁,乾脆上網玩麻將,但心不在焉的她,連續放炮,不到一個小時就輸了五千多分。

  「算了,不玩了。」越玩越火大,她只得關掉電腦,悻悻然地走回窗邊,果然,造成她混亂的根源還是站在原處。「嘖!夠了沒啊!」

  她火大地穿上外套,拿著鑰匙衝出門,搭乘電梯下樓,走向莊濠全凶巴巴地問道:「你到底想幹麼?!」

  「喏。」他笑著遞給她一頂安全帽。「我們去外面走走。」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惱怒,反而開心得很,彷彿等候的時間只有幾分鐘而不是一個多小時,害周宜霈的氣勢也跟著弱了。

  「我不要……」

  「不能不要喔!交通部規定騎機車要戴安全帽,要不然會被罰錢的。」他假裝沒聽懂她的拒絕,逕自替她戴上安全帽,並快速戴好自己的,坐上機車發動。

  「上來吧。」

  「不……」

  「拜託。」他漂亮的眼睛誠懇地望著她。

  「我……」他懇求的眼神讓她說不出拒絕,只好坐到他背後。

  「來,」他拉住她的雙手環著他的腰。「妳最好抱著我,要不然很危險。」

  「不需要。」她悍然收回自己的手,硬是拒絕他的提議。

  「好吧。」他不再勉強,穩穩地騎著車子,加速奔馳在繁忙的道路上。

  坐在後座的周宜霈快嚇死了,她緊緊抓住把手,指節發白,嘴唇也是死白。她根本沒坐過機車,更別說是重型機車了。

  強勁的風吹得她的臉好痛,眼睛都快睜不開了,莊濠全左拐右彎地切換車道,更是嚇得她魂不附體。

  天啊,坐機車比開飛機還恐怖!

  她顧不得先前的逞強,趕緊抱住他的腰,將臉深深埋在他背後,這才發現他的背很寬厚,很有安全感,彷彿可以為她遮風擋雨。

  這樣抱著他,她似乎不再害怕了。

  ☆☆☆  ☆☆☆  ☆☆☆

  隔天飛往溫哥華的班機上,正值用餐時間,機艙內理所當然呈現一片忙亂的景象--

  「小姐,我要啤酒,越冰越好。」

  「好的……這是您的啤酒,請慢用。」

  「先生,我可不可以多要一份甜點?」

  「啊……對不起,我不確定有沒有多餘的餐點,我等會兒再幫你查查,好嗎?」

  「啊,打翻了……」

  「沒關係,我來擦吧。」

  十幾個空服人員要服務數百名乘客的飲食,還要應付各種突如其來的要求,最重要的是絕不能擺出晚娘面孔。

  空服員不是一份簡單的工作!這是周宜霈認真觀察後的結論。

  原以為空服員不過是高級服務生,端盤子、送餐飲,沒什麼了不起,但親自到現場印證過後,跟她原先的想像有一段落差。

  今天的航班是由台北直飛溫哥華,輪到她先休息,若是以前,她一定會爭取時間到休息室養精蓄銳,但在經過昨天之後,她做出以往絕不會做的事情--偷窺。

  沒錯,此時她正站在暗處,目光定在那個讓人捨不得移開視線的耀眼人物身上。

  就算是做著服務他人的工作,也絲毫不減他身上自然散發的尊貴氣息,雍容自信的風采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連她也不例外。

  昨天,他先帶她去淡水的漁人碼頭吃午飯,接著再去東北角看海,回程再轉到陽明山吃野菜,看夜景。

  因為她等於是被半強迫地「綁架」出門,本以為這趟會很不自在,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她玩得很盡興。

  她無法正確解讀自己對莊濠全是什麼樣的心情?她只知道自己絕對不討厭他,甚至可以說喜歡他的陪伴。

  只是這樣嗎?她不願多想。

  「咦~~這是什麼味道?!」

  「啊,好臭喔,有人大便!」

  突然,前方機艙裡傳來此起彼落的吵鬧聲,驚醒沈思的周宜霈,她抬頭尋找混亂的來源,只見一個老人家正羞愧難當地低著頭,身旁方圓兩公尺內的座位全部淨空,所有人都一臉嫌惡地捏著鼻子,站得遠遠的。

  「爸,你要大便怎麼不說一聲呢?」

  「就跟你說不要帶他出來,你看,丟臉了吧!」

  「真噁心!臭死了!」

  「我好想吐……」

  看到那個老人家卑怯的身影,就連子女都離他遠遠的,讓沒了父母的周宜霈看了非常難過,她衝動地跨出腳步,正想制止那些人不要再傷害一個老人家,卻看見莊濠全已經快步靠過去--

  「伯伯,」他曲膝蹲在老人身旁,溫聲道:「我扶你到洗手間,好嗎?」說著,他便半扶半抱地帶老人到洗手間去。

  看到這一幕,所有空服員都一臉崇拜地看著莊濠全的背影,但是她們都沒有周宜霈來得震撼--

  看起來像富家公子的他,竟然願意替人把屎把尿!

  這一刻,莊濠全身上彷彿多了聖潔的光輝,比他耍帥的時候還要吸引她……

  糟糕,她好像真的有點動心了……

  「喂,小涵,妳去把他的座位清一清。」麻煩人物被莊濠全一帶走,蔡玓彤立即命令新進人員去清理,自己的手甚至還捏在鼻子上哩。

  「我不敢……」年輕空姐拚命往後退。「上面有大便……」她從沒用手碰過這麼髒的東西,她才不敢去清理呢。

  蔡玓彤頤指氣使地瞪著她。「就是這樣我才叫妳弄乾淨呀,快點!」一定要趕在莊濠全出來之前弄好才行。

  「我真的不敢……」胡雅婷怕到哭了。

  這起騷動開始讓一旁的乘客陸續發出怨言,這下周宜霈看不過去了,立刻上前幫忙。

  「小涵,麻煩拿幾條濕毛巾過來。」話說出口,她自己也很驚訝。她知道自己不屬於熱心一族,也不是日行一善的奉行者,但此刻,她心中的冷漠好像慢慢融化了。

  「喔。」胡雅婷如釋重負地聽令行事,轉身跑開。

  「喂!」蔡玓彤不爽地雙手插腰。「妳憑什麼命令我的下屬工作?」

  「不然呢?」周宜霈挺起比蔡玓彤還高的身子,鄙夷地瞪過去。「要不然妳自己來做。」

  「妳……」

  周宜霈冷冷地道:「妳如果想讓旅客投訴,就繼續抱怨吧。」

  蔡玓彤一回頭,這才發現很多人都看著這裡指指點點,她立刻揚起職業笑容。

  「對不起,出了一些小狀況,我們馬上處理好,真是對不起喔。」

  見識到蔡玓彤變臉速度之快,周宜霈只能自歎弗如。

  「周機師,濕毛巾來了,我還拿了一瓶古龍水喔。」對於她的出面解圍,胡雅婷充滿感激,沒想到看起來冷冷淡淡的周機師會主動幫忙,跟她比起來,只會出一張嘴指使人的蔡玓彤更顯得可惡。

  「謝謝。」周宜霈接過毛巾,仔細地擦去椅墊上的髒污,再噴上古龍水,就可以把味道去掉了。「這樣就可以了……」

  「欸,大牙,怎麼是妳在清理?」

  說話的正是莊濠全,他替老先生換上自己多帶的褲子,扶著他到沒人坐的商務艙座位坐下才回到現場,卻看見周宜霈正在做清理工作。

  「濠全,」一看到莊濠全回來,蔡玓彤馬上衝過來,擠開周宜霈。「你回來啦!」

  「彤彤,這是怎麼回事?」

  「是……」蔡玓彤早有一套說辭,臨場應變能力很強。「周機師看我們忙不過來,自願幫忙。」

  「喔?」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直覺蔡玓彤的話不太對勁,便轉頭問周宜霈。「大牙?真的嗎?」

  周宜霈冷冷地看向明目張膽說謊的蔡玓彤,但是蔡玓彤毫不畏怯地回視她,讓她更是佩服蔡玓彤的厚臉皮。

  她聳聳肩。「總不能讓旅客看笑話吧。」說完,她便轉身往機師休息室走。

  「大牙,等一下。」莊濠全追上她,向她道謝。「謝謝妳,肯幫忙做這種沒人願意做的事。」

  她訝異地回頭。「你怎麼知道?」

  「我猜的。」他並沒看到實際的事情經過,但是聰明如他,已能猜出大概。

  看來,蔡玓彤是個很會作表面功夫的人,他該好好留意她的工作態度了。

  「對了,妳剛才怎麼會在那裡?是不是肚子餓,想找東西吃?」通常機師的活動區域都在前面的頭等艙附近,不會到後半段的經濟艙。

  「我……」她一時找不到合理的解釋,只好心虛地胡亂點頭。「嗯。」

  他揚起一個迷人的笑容。「剛好,哪,這是給妳的。」他交給她一個小塑膠袋。

  她好奇地打開。「……蘇打餅乾?」給她蘇打餅乾作什麼?

  「妳胃容易不舒服,吃點蘇打餅乾比較好。」

  「喔……」她愣住,不知該做什麼回應,只能點點頭。「謝謝……」

  他一直記得她會胃痛,還特地為她準備蘇打餅……這一刻,她再也無法否認內心的感動了。

  ☆☆☆  ☆☆☆  ☆☆☆

  從溫哥華飛回台灣,一下飛機,周宜霈立刻坐上特約車回家。

  放下行囊,打開冰箱想要吃點水果充當晚餐,這才發現冰箱裡空空如也,連瓶飲料都沒有,只好拿起小錢包出門,準備到附近超市採買。

  剛才下機時,莊濠全乘機在她耳邊說要送她回家,要她在門口等,但她卻落跑了。

  意外發現自己對他不是全然無意後,在溫哥華那三天她的心思有一大半是放在他身上,但又不想跟他太過親近,所以極力避開跟他碰面的機會。

  她還沒有心理準備要接受這份陌生的情感,所以,她逃了……

  「小姐,一個人嗎?」幾個躲在巷弄裡的混混將周宜霈團團圍住,發出淫笑。

  「咦?」周宜霈訝異地抬頭,這才發現她邊發呆邊走路,竟然不小心走進人煙稀少的暗巷了。這裡的老舊房子都已無人居住,成為混混和遊民留連的治安死角。

  「你們擋到我的路了。」她冷冷地說著,並乘機用眼角餘光尋找脫逃路線,但發一口氣從這幾個大男人手中逃開,難度簡直比要她閉著眼睛開飛機還高啊!

  該死!這次真的碰到大麻煩了!

  「嘿嘿~~我們不只要擋路,還要妳身上的錢。」

  「我沒帶多少錢。」她忍住心底不斷竄升的驚慌,強自鎮靜地跟他們斡旋。

  「沒錢也可以,拿妳來抵。」其中一個男人獰笑道。

  「走開!」她的心跳越來越快,很清楚一旦被他們抓到,自己會有什麼下場,於是她抓住一個空隙想要逃出去,卻被人從後頭抱住。「放開我!」他的碰觸讓她忍不住想吐,嚇得她拚命掙扎。「救命!救命啊!」她使出吃奶的力氣放聲大叫,希望外頭會有人路過,聽到她求救。

  「臭女人!」其中一人火大地賞了她一個巴掌。「不要叫了!」

  「放開她!」聽到呼救聲趕過來的莊濠全,看到的就是這一幕讓他膽戰心驚的畫面。

  當他從機場出來時,周宜霈已經離開,他立刻飛車到她住的地方想要找她一起吃飯,結果警衛說她出門買東西,他便四處繞繞想要碰運氣看能不能提早看到她,誰知竟然真讓他碰上了。

  「憑你也想當英雄?哈~~」混混們仗著人多勢眾,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

  「莊濠全,不要管我,你快走……」看到他,她慌亂的心瞬間平定,這才發覺兩邊的力量懸殊,他根本救不了她,只會讓他也跟著陷入危險。

  莊濠全步步為營,小心衡量敵我的狀況,出其不意地出拳,打倒抓住她的那個人,並順勢將她拉到自己身後。「妳趕快走!」

  要同時應付四個人,他實在沒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只能要周宜霈快逃。

  「可惡,讓他死!」幾個人發覺莊濠全沒有想像中好對付,紛紛亮出刀子。

  「該死!」莊濠全氣急敗壞地催促周宜霈。「叫妳快走妳沒聽到嗎?」

  「不要。」她怎麼能放他一個人在這裡拚命,自己溜之大吉,她做不到!

  「快走……啊!」稍不留神,他的左手臂被砍了一刀,臉也被劃傷。

  「啊!」看到他受傷,周宜霈的怒火瞬間被激起。「你們太過分了!」目光往旁邊地上一瞥,正好看見一支粗鐵棍,她迅速撿起,對著其中一人奮力擊去--

  「啊!」那個人應聲倒地,其他人則呆站著,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快跑!」莊濠全見機不可失,趕緊拉著周宜霈開溜。

  他的手已經痛到快麻痺了,若是再引來另一幫人,他們就等著被收屍吧。

  莊濠全拉著周宜霈一路狂奔,直到跑到外面的街道才停下腳步。

  「到這裡就安全了……呼……」還沒來得及喘過氣,卻看到她紅腫一大片的臉頰,他立刻大動肝火。「他們竟敢打妳!該死,我應該宰了他們!」

  「啊……你的手!」看見他米白色衣袖上滲出大片血漬,她慌亂地抓住他的左手。「你流了好多血!」她的冷靜和從容不迫,一直以來都是讓人讚譽有加的優點,但是自從遇上他之後,冷靜和從容已離她越來越遠。

  除了手臂的傷外,他的臉頰還有一道長達五公分的刀傷,破壞他俊美的臉龐,雖然傷口不深,但也許會留下疤痕。

  看他為了救自己而受傷流血,她的心揪得好難受,恨不得受傷的是自己,這種心情,她是有生以來第一次體驗到。

  就在他奮不顧身地救她而受傷時,她知道自己對他不再只是心動和感動,應該還有更強的情感在裡頭,只是她不願正視。

  「沒關係,傷口不深。」跟他的傷口比起來,他還比較在乎她的臉呢。「妳的臉痛不痛?」

  「別管我的臉!你的傷才嚴重,血流這麼多,還想騙我傷口不深!」吼完才發覺自己又失態,她懊惱不已地拿出自己的手帕,替他做簡易包紮,動作無比輕柔,深怕弄痛他。

  她到底是怎麼啦?明明很關心他的傷勢,結果說出來的話卻這麼兇惡……

  「妳很凶耶……」就是不要她自責,他才裝作沒事的嘛,沒想到還是惹惱她。

  「走,我們去醫院。」她拉起他的手,走到路邊伸手招計程車。

  「不用了啦……」他才開口拒絕,一見她的眼神,立刻改口。「是,我們去醫院,馬上去。」打出生到現在,他可從沒這麼聽話過。

  一坐上計程車,他立刻無力地癱在椅上。流血過多再加上劇烈運動,讓他身體有些負荷不住。

  「你怎麼知道我在那裡?」每次在她遇到危險時,他似乎都會及時出現,成為解救她脫離危險的英雄。

  「我去找妳,警衛說……」他大略說出事情經過:心底再次慶幸自己及時救了她,否則……他真的不敢繼續往不想。

  「謝謝……」如果不是他及時趕到,她可能早就被……

  「救自己的女朋友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嘛。」他用沒受傷的右手摟著不住顫抖的她,故作輕鬆地說。

  「嘖!」她推開他,送了個白眼過去。「現在還講這些!」

  他故意一副委屈的模樣。「我是認真的……」

  「少來!」

  「唉……」他故意病懨懨地歎了口氣,聰明地使出哀兵政策。

  周宜霈果然中計,立刻擔憂地看著他蒼白的臉。「傷口又在痛了,是不是?」

  他微笑。「傷口沒事,一點都不痛,只是剛才運動量太大,有點累了。」

  「喔……」明明就很痛吧。他不著痕跡的體貼讓周宜霈頓時心頭暖暖的,眼眶熱熱的,連鼻頭也發酸起來。

  她的成長過程可說是一連串的競爭。父親早逝,柔弱的母親無法提供她任何保護,為了出人頭地,結果就是樹立一堆看她不順眼的「敵人」,落井下石都來不及了,哪有可能出言安慰。

  聽她好半天沒出聲,莊濠全連忙睜開眼,卻正好看著一顆顆晶瑩如水晶的淚珠滑落她的臉頰,他的心一動,直覺抬起左手想要替她拭淚,卻忘了有傷在身--

  「喔……痛……」痛死他了!

  「怎麼了?」她緊張地看著他。「很痛嗎?司機先生,麻煩你開快一點……」

  「我沒事,只是想幫妳擦眼淚……」

  眼淚?她哭了?周宜霈趕緊胡亂抹去自己臉頰上的淚滴。「我才沒有哭!」

  「是喔……」她的逞強讓他覺得好氣又好笑,還是伸手替她擦乾臉上的淚水。「妳不需要逞強,因為妳還有我可以依靠。」

  「你……」他的話惹出她更多的淚,但她別過頭,不想讓他看到她軟弱的一面,她還沒習慣當個弱者。

  「妳呀,可以多信任我一點嘛……」她的逞強只讓他更為心疼。「肩膀借我躺一下吧。」他稍微調整坐姿,靠躺在她肩上,一臉幸福地閉上眼睛。

  「你……」他過於親暱的舉動讓她全身僵硬,動彈不得:心跳聲卻大得像打鼓,淚也忘了流了。

  「累了就要休息,就算再強悍的人,也有疲憊和軟弱的時候,這個時候就需要一個彼此依靠的肩膀。」他在她耳邊輕聲說著。

  靠在他身旁,周宜霈覺得自己的肩膀慢慢放鬆,心情第一次感到安祥。這就是彼此依靠的感覺嗎?

  同時間,屬於他的氣息籠罩她的鼻間,呼吸之間,全是他清爽的古龍水味道。

  她不習慣跟異性靠近,甚至有些排斥,尤其是剛剛差點遭人非禮,更是讓她對男人反感到想吐。

  可是莊濠全的貼近除了讓她臉紅、心跳加速外,並不會讓她反感,也許是因為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不是香水的味道,而是一種讓人安心的男性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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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到醫院急診室,莊濠全的手臂立刻被上了麻醉藥,並縫了十五針,為了謹慎起見,院方要求他住院一天觀察。

  本來他不以為然,包紮完就想走,但是在周宜霈嚴厲的眼神逼迫下,他還是乖乖換上醫院的淺藍色住院服,住進單人病房。

  「妳不要再瞪了,我躺著就是了。」他可憐兮兮地躺在病床上,還像個要求讚美的小孩一臉討好地說:「妳看,我連棉被都蓋得好好的耶。」

  「還會痛嗎?」剛才看到他手臂上深可見骨的傷口,她的心難過地揪成一團。

  「打了止痛針,不痛。」其實止痛藥效已經過了,傷口開始隱隱作痛,但他不想讓她歉疚。「時間不早了,妳回家休息吧。」這一天真夠他們兩人受的。

  「我回家洗個澡,就過來陪你。」

  「不用了,醫院有護士可以照顧我。」

  「你是為了我受傷的,我一定要親自照顧你。」

  他直勾勾地望著她。「我寧可妳是為了我才留下來。」

  「我……」她的臉頰立刻浮上淡淡嫣紅。

  看著她難得一見的嬌媚模樣,他不禁心猿意馬,忍不住伸手輕輕摸上她仍有些腫的臉頰。「我要是早到五分鐘,妳就不會受傷了……」說著,他的臉上滿是心疼自責。

  「別這麼說,我才要跟你道歉,要不是為了我,你也不會受傷住院……」看到他受傷那一刻,她終於發現自己的心意,只是說不出口。

  「別再說這種話,我不愛聽,為妳受傷,我心甘情願。」他慶幸地說。「還好妳沒事……」他的手指愛戀地摸著她臉上柔細的肌膚,緩緩摩擦。

  「可是……」他的手指像個導電體,被他摸到的地方,都會引來陣陣酥麻,腦筋也跟著慢半拍,只能癡癡望著他……

  「妳若是覺得內疚,就讓我止痛吧。」

  「你要吃止痛藥嗎?我去拿……」

  「不,」他用沒受傷的手抱住她,笑道:「我最好的止痛藥就是妳。」

  說完,他溫熱的雙唇立刻精確地找到她的,一點空隙都不留,細細吮吻她柔嫩的唇辦。晴空嚇了一跳,立刻下意識地推拒。雖然他開口說要交往,但她又沒答應,他怎麼可以吻她?雖說她已經不排斥他,甚至有點喜歡上他,但她的心漸漸失控,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呀……

  而莊濠全的態度堅定,毫不退讓,存心讓她知道他的認真。這場意志之戰,她輸了。

  ☆☆☆  ☆☆☆  ☆☆☆

  「你的傷真的沒問題了?要不要再住院一天?」

  看著莊濠全有些慘白的俊臉,周宜霈不放心地建議。

  「不用了,休息一個晚上,我已經覺得好多了。」其實傷口還是有些灼痛感,但他忍住不說。

  「真的?」縫了十五針的傷口,怎麼可能一個晚上就恢復神速?她很懷疑。

  「真的。」為了讓她寬心,他甚至用力揮揮左手臂,以茲證明。「妳看,我這不是好好的?」他嘴裡笑著,其實卻暗地裡咬牙,忍痛撐英雄。

  「好了,不要扯到傷口,免得又流血。」她趕緊拉住他不安分的手,以免他粗手粗腳又讓傷口迸裂。

  「哇,被妳一碰,我通體舒暢,傷勢都好了一大半耶!」他開玩笑地道,順勢按住她的手。「妳今天就這麼挽著我的手吧。」

  「欸!」她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他不放。「你不要鬧了,快放手啦。」一碰到他,她自然就想起昨晚的吻,臉頰立刻又轉成醉人的嫣紅。

  雖然不再拒絕他的親密接觸,但她的心還有疑慮和抗拒,沒辦法一下子完全接納他。

  「不要……」他可恥地裝出一臉可憐相,乘機巴著她不放,貪戀著她的陪伴。「放開妳,我的傷口一定會開始痛!」

  他沒有想過自己會這麼想黏住一個女人。她跟他就像是他跟以前的女友,只是角色互換,纏的人變成他了。

  「你……」她明明可以戳破他蹩腳的謊言,甚至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但是她卻動也不動地讓他挽著,深怕弄痛他。「你……住的地方有人可以照顧你嗎?」問完後她才發覺自己的問題很曖昧,臉又紅了。

  真是的,她最近臉紅的次數,比她二十幾年來還多。

  「我是自己一個人住……」他裝出一臉煩惱相。「說得也是喔,醫生還特別囑咐傷口這幾天不能碰水,怎麼辦?我要怎麼過呢?除非……」他不懷好意地睨了他一眼。「除非妳要來照顧我?」

  周宜霈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好啊。」他是為了她才受傷的,於情於理,她都要負起責任嘛。她是這樣說服自己的。

  「妳真的要來照顧我?」他驚喜地抬起眼,緊接著又不捨地放棄。「算了……妳應該多休息,過幾天又要飛了。」

  「沒關係,我三天後才要飛巴黎。」

  「喔?好巧,我也是飛那一班。」當然很巧,因為就在這一秒,他決定要動用權限調班。他才不會放過跟她相處的機會呢,更何況,誰知道有沒有第二個Victor存在?當然要把她看牢一點嘍。

  這種緊迫盯人的手段,向來是女人對他施展,沒想到他也有當「橡皮糖」的一天。

  周宜霈站起身。「那我先去櫃檯辦理出院手續。」

  「嗯,」莊濠全笑著點頭。「我們回家吧。」醫院畢竟不比自家舒服。

  家……

  他不經意說出的字眼竟讓她鼻頭猛地泛酸,眼眶跟著發紅。

  畢竟自從母親過世後,甚至應該說早在父親過世後,她就沒有聽過這個字眼了

  ☆☆☆  ☆☆☆  ☆☆☆

  「你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地方?」看到莊濠全的住處,周宜霈的腦裡只有一個驚歎號,他家還真有錢!

  他的住處位於信義計劃區超級豪宅大樓的頂樓,大小超過三百坪,光是大廳就差不多有一百坪,裝潢擺飾走的是西洋古典風格,牆上還掛著兩大幅名家的畫作。

  「我也覺得太大了,不過沒辦法,我爸媽偶爾回台灣,他們喜歡住大一點的地方,只好由他們去了。」

  「你家很有錢吧?」其實光看他的穿著品味,周宜霈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但看到他的住處,更可以確定他絕對是富家公子。

  「那是我老爸的錢。」

  「既然如此,你可以到你父親的公司工作,為什麼要當空服員?」

  「喔……」他聳聳肩。「因為我老爸就是AIA的總裁。」毫無遲疑地,他說出自己的另一個身份。

  「嗄?!」這個消息超乎她的想像,讓她傻愣在當場,慢慢咀嚼他的話。「所以……你是下任老闆?!」

  「嗯,我下個月會接手台灣業務。」

  「這麼說趙延慶會被停飛,也是你的關係?」難怪上次從紐約回來後,趙延慶立刻就受到停飛察看的處分。

  「我只是把他的行為向相關人員報告,請他們詳查,總不能再讓他危害眾人的生命安全吧。」

  「那……」她有點埋怨地嘟囔。「你為什麼要隱瞞你的身份?」

  「我當初並沒有接下AIA的打算,因為我不喜歡坐辦公室,所以我老爸建議我先去當空服員,一來不用坐辦公室,可以四處遊蕩,二來又可以聆聽最基層的聲音,找出最根本的問題,迅速做出正確的決策。」他擁住她一起坐在沙發上,認真地解釋自己當初的決定。「既然是『臥底』,當然就不能曝光嘍!」

  「那你為什麼又要接手台灣業務?是你爸爸逼你的嗎?」

  他搖搖頭,露出自信的微笑。「沒有人可以逼我做不想做的事。」

  「看得出來。」他雖然看起來溫和,但有種天生的狂妄氣勢,讓人不敢輕忽。

  他挑眉問道:「這是讚美嗎?」

  她聳肩。「你說是就是。」

  「聽妳的語氣好像很不認同?看來,我得讓妳改變想法。」才說完,他已經自動自發地封住她的唇。

  他熱燙的舌靈巧地穿入她的唇齒,吸吮她的芬芳,挑起她從未體驗過的激情,這次的吻比起之前的吻更要激烈得多,等他好不容易停止,她已融化在他懷裡。

  「還會懷疑我的話嗎?我很樂意為妳『說明』喔。」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所謂的「說明」是用什麼方式。

  「別鬧了……」她滿臉通紅,趕緊換一個安全話題。「你……你晚餐想吃什麼?」

  「妳要煮給我吃嗎?」他興味十足地問。

  「我只會最簡單的菜色。」父親過世後,家裡的飯菜都是她在打理,多多少少會一些。

  「太好了,我就是想吃家常菜。」他笑得好樂,立刻帶她來到廚房,打開超大冰箱。「冰箱裡還有一些菜,妳看看適不適用,如果不夠,再去超市買……」

  「夠了,冰箱有這麼多東西,不要再買了。」她從冰箱裡挑了幾樣食材,拿到流理台清洗。「我先說清楚喔,我不是很會煮,你不要奢望太多。」

  「沒關係,只要是妳煮的,我都喜歡。」他湊熱鬧地擠在她身邊。「我也要幫忙!」

  「欸!」她輕輕推開他。「你手受傷,去休息啦。」

  「我喜歡看妳煮菜嘛……」莊濠全再次裝出一臉可憐相。

  「那……」周宜霈臉紅。「你站在旁邊看就好。」

  看著周宜霈還算熟練的動作,莊濠全開口問道:「妳常下廚嗎?」

  「嗯。」她輕輕點頭。「國二我父親過世以後,幾乎都是我在煮,因為我媽媽的身體很弱,很少下床,她也過世之後,我就搬到現在住的地方,但地方太小,又只有我一個人,就很少煮東西了……」她輕描淡寫地述說,這是她第一次跟別人主動提起家裡的事。

  「妳媽媽是什麼時候過世的?」

  「五年前,在我大二的時候。」

  「妳有沒有兄弟姊妹?」

  她搖搖頭。「我家就只有我一個小孩。」

  「喔……」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突然伸手環住她的肩。「辛苦妳了。」

  周宜霈愣住。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這句話,他們只會一味地要她忍耐,沒人理會她的悲傷和痛苦。他們都忘了她父親過世的時候,她只是個十四歲的女孩,而這些年為了母親,她只能強裝堅強,逼迫自己快速成長,用冷漠層層包覆那顆脆弱的心,這樣才不會受傷害。

  可是,就在保護心的同時,她也阻擋來自外界的關懷和好意,一個人隻身奮戰,她真的好累,早已超過極限了。

  她好想找雙有力的臂膀靠著,讓她能夠放下逞強的偽裝,放鬆地呈現軟弱的一面……

  不曾宣洩過的委屈和豐酸頓時湧上心頭,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不斷掉落,迅速模糊她的視線。

  莊濠全拍拍她,讓她盡情地哭泣。「好好哭一場吧,哭過就好了……」她一定是太過壓抑才會胃痛,再不好好宣洩,一定會悶出病來。

  在他沈穩的安慰中,她的情緒漸漸平復,長久壓在心頭的苦,已被淚水沖淡。

  「對不起,我失態了……」哭過之後,周宜霈尷尬地拿著面紙擦拭紅腫的雙眼,又拿了一張擤鼻涕,這才發現垃圾桶裡已經滿滿都是面紙團,全是她的傑作。

  天啊!她現在一定是眼睛腫得像鴨蛋,鼻子紅通通,鐵定丑斃了!

  她趕緊低下臉,不讓他看到自己的醜樣。女為悅己者容,沒有人不希望在喜愛的人面前維持好面相,她也不例外。

  「妳早就該好好發洩一下了。」他心疼地望著她。「我真希望自己早一點認識妳,妳就不需要吃這麼多苦。」

  「為什麼?」她納悶地回視他。「你又沒辦法阻止我父母過世……」

  「的確不能。」他微笑。「可是我可以當妳的依靠。」

  「你……」心底的震撼讓她只能呆望著他,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她都深受感動。

  他沒有說些空洞無用的安慰之詞,只給她最實際的支持,這正是她所需要的,她並不需要同情,只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憩一番,儲備精力和勇氣。

  他是懂得她的!

  就在這一刻,她知道,這個男人已經深深佔據她的心,再也移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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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嗨,各位美女,午安!」穿著筆挺制服的莊濠全英挺帥氣,一出現就帶來一屋子的陽光。

  「濠全……啊!你的臉怎麼受傷了?」看到他臉上的傷痕,驚呼聲立刻充滿整個會議室。

  他臉上的傷雖無大礙卻很明顯,破壞他那張完美的俊容,讓人看了心疼不已。

  「沒事,昨天刮鬍子的時候不小心傷到的。」他和其他組員哈啦一陣之後,便快步走到獨坐一旁的周宜霈旁邊坐下,與她交換了個戀人間才瞭解的甜蜜眼神。

  「還會痛嗎?」她小小聲地詢問。

  「好多了……」

  「濠全,這趟去巴黎,你應該有空陪我們了吧?」看到心儀對像和別的女人喁喁細語,蔡玓彤心中的妒火狂燒,但她懂得按捺不悅。

  這幾年,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莊濠全身上,怎會看不出他看周宜霈的眼神多了以往不見的佔有慾和柔情,他不曾用這種眼神看過其他女人!

  「就是說啊!」聽到蔡玓彤一說,其他人紛紛響應,加入要求的行列。

  「濠全,這次不可以爽約喔!」

  「對不起,」莊濠全瀟灑地笑笑。「我那幾天有事耶,妳們自己去玩吧。」他的時間當然是要留給小霈嘍。

  「濠全,你該不是瞞著我們偷偷跟其他女人約會吧?」蔡玓彤故意裝作漫不經心地問著。

  「妳猜得真準。」出乎眾人意料之外地,莊濠全竟直接承認。

  「你……」周宜霈也錯愕地瞪著他。他幹麼老實承認?若是讓其他人發現他們兩人之間的「姦情」,她可能會被他所有愛慕者的怒火燒成灰耶!

  「啊~~」眾女人發出遺憾和惋惜的哀嚎。

  「各位……」此時,一個聲音打斷了大家。「我是今天的機長,我們要開會了。」今天的機長是一名叫做強生的美國人,從總公司派來暫時接替趙延慶的空缺。

  所有人看到機長進來了,趕緊回座位坐好。

  「今天由台北飛巴黎……」強生認真地報告今天飛行的相關資料,並且提出幾個特別需要注意的重點。

  「還有問題嗎?」報告完畢,強生巡視每一張臉,露出微笑。「那麼今天就請各位好好提供服務吧。」

  說完,他走向莊濠全,開心地拍拍他的肩膀招呼道:「哈囉,Quan,好久不見!」

  Quan?周宜霈疑惑地皺起眉頭,這名字好像在哪聽過,可是一時問又想不起來。

  「強生,謝謝你願意過來支援!」莊濠全站起來和強生熱烈地擁抱,他跟強生有亦師亦友的交情。「最近好嗎?」

  「不錯,但年齡到了,差不多該退休了。」強生笑著歎口氣。

  「飛行之中如果覺得不舒服,務必要讓我知道,我應該可以幫上忙。」

  「呵呵,那當然!你是我教出來的,我怎麼會不知道你的能耐?」他又拍了拍莊濠全的肩膀。「我先去準備了!」

  「待會兒見。」

  周宜霈跟著強生的腳步走出去,腦裡正在猜測莊濠全和強生的關係,看來他應該是少數幾個知道莊濠全身份的親近人士吧。

  這麼說,他應該知道很多敖犬的事情了?等一會兒可以跟他好好聊聊,認識愛說話的莊濠全後,她也學會不少「聊天」的技巧呢。

  「小霈,等等。」莊濠全追了出來。

  「嗯?」她停下腳步,微笑以對;自從坦然接受自己對他的心意後,她的心也跟著輕鬆,不再壓抑自己的感情。

  「哇!妳終於對我笑了!」這是她第一次對他展開笑顏呢。

  「喂!」她趕緊摀住他的嘴,瞪他一眼。「這有什麼好叫的。」柔媚的小女人嬌態立現。

  「當然值得高興啊,這可是妳第一次對我笑!」他笑得好開心,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中樂透了。「來,再笑一個。」

  「神經……」她忍不住又被他逗笑了。

  「這裡人來人往的,真討厭。」

  「航廈裡本來就會有人走動啊。」他的話很莫名其妙耶。「有什麼好討厭的?」

  「這樣害我不能親妳啊!」

  「你……」原來他在想這種事!她賞他一個白眼,但是紅嫩的臉蛋讓她的瞪視少了威脅性,反而多了一絲挑逗。

  「我不管了……」他再也忍不住了,立刻將她拉到走道邊的暗處,低頭準確地吻上她粉嫩的紅唇。

  「喂!」她掙扎脫身,氣喘吁吁地瞪他。「會被人看到啦!」

  「我不在乎。」他是認真跟她交往,不在乎公開兩人的戀情。

  「我在乎。」行事低調的她,不希望成為話題,遭人指點。

  「為什麼?妳怕人家知道我們在一起?難道妳想往外發展?」他一聽,立刻緊張地胡亂猜測起來。

  這些台詞是他以前女友們追著他問的,沒想到今天角色互換;喜歡上她後,他終於知道以前那些女友的心情。真是報應啊!

  「你在胡說什麼啊?」他豐富的想像力真讓她哭笑不得。「我是因為不想成為話題人物,才不想公開我們交往的事,再說,感情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幹麼鬧得人盡皆知啊?」

  怎麼會這麼巧!莊濠全真想大唱三聲無奈。這說法剛好就是他以前給女友的回答,現在卻由她原封不動送還給他!

  「呃……」看他的表情好像受創頗深,但她說的全是事實啊。「我要去機艙準備,你也該回去開會了。」

  「喔……等等!」他交給她一個紙袋。「妳的蘇打餅乾。」隨身攜帶幾包蘇打餅,已經變成他的習慣。

  「嗯……謝謝。」他不著痕跡的關懷總是讓她心頭暖暖的。

  「我等一下去看妳,掰。」

  「敖犬……」

  「嗯?」他回頭望著她。

  「小心你的手,不要拿太重的東西……」彆扭地說完後,她隨即不好意思地趕人。「呃,你你……不是要開會嗎?快去!」說完,她趕緊轉身落跑。

  她不懂得圓融,不懂得交際,只知道硬碰硬,久而久之,孤僻、高傲的封號就如影隨形地跟著她。

  以前她並不在意別人怎麼看她,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她也想做出讓人窩心、感動的事,而對象,當然就是莊濠全了。

  ☆☆☆  ☆☆☆  ☆☆☆

  「Tina,」飛機平穩地升空後,強生吁了一口氣,問了一個讓周宜霈驚愕不已的問題。「妳跟Quan在交往嗎?」

  「咦?!」周宜霈傻住。「你怎麼知道?是他告訴你的?」一定是莊濠全這個大嘴巴說的。

  「不是,是我自己看出來的。」

  「怎麼……」難道是敖犬在走道親吻她時被他看到了?

  「是你們的眼神告訴我的。」強生揭開謎底,調侃地笑著。「你們兩人的目光幾乎都纏著對方不放,眼裡就只有彼此,容不下其他人。」

  「哪有……」她的臉又多了一抹紅雲,嬌羞地否認。原來她盯著他不放的模樣都被人發現了,好丟人喔。

  「年輕真好,讓我也開始想念我的老伴了,想當初我跟我老伴……」強生開始話當年,聊起自己跟老婆的情史,而周宜霈則是最好的聽眾,適時提出疑問,讓強生說得很盡興。

  聽完之後,周宜霈微笑說道:「真希望我也能像茱莉一樣,遇到你這樣的好男人。」茱莉是強生老婆的名字。

  「什麼?」光明正大溜班過來聊天的莊濠全,一進機艙就聽到他們的談話,立刻一臉八卦地問。「什麼好男人?」

  「呃……我說茱莉找到一個好男人。」她連忙找話搪塞。

  「好男人這裡不就有一個?」強生的灰眸飄向莊濠全,曖昧地朝晴空笑笑。

  「強生,說得好。」莊濠全大笑附和,將托盤上的咖啡交給強生。「哪,這是你的咖啡,算是謝禮。」

  「謝謝,我正需要來一杯。」強生享受地聞著咖啡香,再輕啜一口。「好喝。」

  「哪,小霈,妳的奶茶,我多加了一些牛奶,比較不傷胃。」

  「謝謝……」他無微不至的體貼,的確讓人很窩心,她想獨佔這份溫柔。

  「Quan,上次回紐約,你爸爸有跟你談接班的事嗎?」強生跟莊家是很熟的老朋友。

  「有啊,我去找他談了。」

  「你主動找他談?呵……小子,終於想通了嗎?」

  「嗯,我打算先接手台灣部分,所以這趟可能是我最後一次飛了。」台灣區總經理的空缺已經懸宕好些日子,他的出任剛好解決父親的難題。

  「也好,這樣你爸就可以提早退休了。」強生起身,善良地將空間留給兩個小情人。「對不起,我去上個洗手間,你先幫我看著。」

  「沒問題。」他順勢坐到駕駛座上。

  「你跟強生認識很久了?」周宜霈好奇地問。

  「十幾年嘍,那時候我才十幾歲哩。」

  「你怎麼會認識他?」

  「我想跟他學駕駛飛機啊!」

  「你想學……?」

  「對呀,我還有執……」他正想說出自己的另一個身份,駕駛艙的門卻突然被用力打開--

  「糟了!不好了!完了啦!」一名空姐慌張地闖進駕駛艙,手忙腳亂地胡亂嚷著。

  「別急,深呼吸,慢慢說。」莊濠全輕聲安撫她。

  「機……機長……昏倒了!」空姐總算斷斷續續地將話說完。

  「什麼?!他現在在哪裡?」

  「機師的休息室。」

  「好,」莊濠全臨危不亂,站起身,朝周宜霈露出一個讓人安心的笑容。「沒事的,我去看看他的狀況,這裡就暫時麻煩妳了。」

  「……好。」事出突然,她也只能傻傻地應好。

  過沒多久,莊濠全扶著臉色蒼白無血色的強生走進駕駛艙,另一名機師John和蔡玓彤則跟在後面。

  「強生,你的臉色好蒼白,你還好嗎?」周宜霈一看到強生,關心全寫在臉上,若在以前,她不可能表現出主動關懷別人的模樣,這都是因為莊濠全的影響。

  「還可以,謝謝……」強生虛弱地道:「我覺得好多了,只是以我目前的狀況,不能再繼續駕駛,所以我要讓Quan接手我的工作,這樣妳跟John就可以輪休。」

  「Quan……」周宜霈愣了一下才馬上反應過來。「你是說要敖犬代替你駕駛?你是在開玩笑吧?」

  「他沒問題的,放心。」強生信心十足地笑著。

  「他沒有受過飛行訓練,怎麼可以坐駕駛座?我們不能拿全機人員的性命開玩笑!」周宜霈反對道。

  看到強生虛弱的模樣,就算是三歲小孩都知道他無法再坐在駕駛艙,但也不該讓一個沒有飛行經驗的人冒險。

  「放心,Quan在十幾年前就拿到飛行執照了,他的技術還比我好哩,他可是UND唯一一個拿到全部A+成績結業的學員喔!」說到這個,強生就很引以為傲。

  「他有六年的飛行經驗,他的能力絕對沒問題。」

  「全部A+!」蔡玓彤雖然不知道這算不算很厲害,但是聽到強生驕傲的語氣,她猜得出這一定是很難得的成績。「濠全,你好厲害!」

  「你就是UND的Quan?!」周宜霈突然叫了出來。難怪她一直覺得這名字在哪裡聽過,原來是幾個月前她參加UND結業典禮時,其他學員就曾經提過這個全部科目以A+結業的UND傳奇--Quan!

  「咦?」莊濠全挑起一道眉,好奇地問。「都十年前的陳年往事了,妳怎麼會知道?」

  「真的是你!」原來這是真有其事,不是傳說而已!難怪他知道如何避開亂流,原來他就是那個Quan!

  可是……他為什麼要隱瞞這件事?

  受騙的感覺如此強烈,讓她一時之間無法承受,覺得很受傷。他為什麼要瞞她?

  「廢話!妳沒聽到強生說的話嗎,濠全去UND受過訓,還以A+的優異成績結業,比妳強多了,妳都有機師資格,他為什麼沒有!」蔡玓彤不屑地白她一眼,但轉向莊濠全時,眼裡卻是完全的崇拜。「濠全,你說對不對?」

  她好歹也在航空公司工作五年,當然知道UND是什麼地方。這幾個月公司一直拿周宜霈UND第一名畢業的成績當廣告,真是讓人越來越不爽,還好濠全比她更厲害,總算可以挫挫她的銳氣。

  「彤彤,我這次行程幾乎都會待在駕駛艙,外面就由妳負責。」他順勢將她請出去,意有所指地說:「妳要多幫幫其他人的忙。」

  「沒問題,放心交給我吧。」被心上人托付重責大任,讓蔡玓彤整個人飄飄然,完全聽不出他沒說出的涵義,還朝周宜霈示威地笑著。

  「John,麻煩你先扶強生去休息,自己也先歇會兒,五個鐘頭後過來換班。」他有條不紊地發號施令,肩負起機長的使命。

  「那就麻煩你們了,五個小時後,我會來接班。」John無異議地攙扶強生到休息室去。

  「好啦,現在這裡就只剩下我們兩個獨……」莊濠全得意地說到一半,卻被她瞪得乖乖住口。「欸?妳幹麼又瞪我?」

  「這樣耍人很好玩嗎?」

  「我哪有耍人?」

  「你為什麼故意隱瞞擁有飛行執照的事?看我們上次遇到亂流驚慌失措的模樣,你一定在暗自偷笑吧?」

  「妳在說什麼?」他正色。「在妳眼中,我是這麼小心眼的人嗎?」

  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如此嚴肅的表情,一張俊臉看起來非常嚇人。

  如果是不認識的人說出這些話,他會一笑置之,但她應該清楚他的為人,不應該誤解他。

  周宜霈雖然知道自己說得有些過火,卻拉不下臉道歉,仍嘴硬地回道:「我又不是你,怎麼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說完之後,她立刻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經過幾次的相處,她最清楚他的為人,他明明體貼又有正義感,個性坦蕩,卻被她說成……該死,她真想拿根針縫住自己的嘴!

  「我只是不想四處張揚自己的能耐,又不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為什麼要被說成欺瞞?就連妳也不是每件事都告訴我,不是嗎?難道這也叫做欺瞞嗎?」冷冷地說完話後,他開始靜靜地盯著駕駛座前的儀表板,不再開口。

  「我……」明知自己該道歉,她卻就是拉下下臉開口。

  他說的沒錯,她也是機緣巧合才會跟他提及一些自己的私事,又憑什麼要求他凡事要事先跟她報告?

  只是,他幹麼氣成這樣啊?

  他以前也不是沒被她惹火過,但他都會主動示好,還會跟她陪罪。難道是因為他對她的熱度已經過了,所以耐性也跟著沒了?

  他一定不像之前那麼喜歡她了!周宜霈做出悲觀的結論。

  想想,他們之間的戀情還沒超過一個星期,難道就因為來得快,所以去得也快嗎?

  越想越沮喪,周宜霈的心情更是鬱悶了。

  可惡,既然他鬧脾氣不說話,她也不想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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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濠全,我幫你拿吃的來了。」快速地將工作一一分配給別人後,無事一身輕的蔡玓彤立刻擠進駕駛艙,隔絕莊濠全和周宜霈獨處的機會。

  「謝謝。」他輕聲道謝,卻沒有露出平日的笑容,看起來很有距離感。

  「濠全,你怎麼啦?是不是累了想睡覺?我幫你去請另一個機師起來換班好不好?」她這時的態度積極認真,跟平時能推就推的工作態度簡直有如天壤之別。

  「不用了,我很好。」他立刻阻止她的過分熱心。

  「那我在這裡陪你吧。」

  「沒關係,不需要的,妳去忙妳的吧。」

  「我已經做完我該做的事,我想留下來陪你。」反正她外面的工作都交代下去,現在當然閒閒沒事做。

  周宜霈很想控制自己的耳朵不要聽他們的談話,但空間這麼狹小,怎麼可能聽不到。

  這個女人很討人厭耶!幹麼一直纏著敖犬?這是她第一次嘗到吃醋的滋味,心頭酸酸澀澀地,好難受。

  「很抱歉,除了機師以外,其他人員不准一直逗留在駕駛艙,請妳離開。」周宜霈強裝冷淡,不想讓人發現她因為妒火中燒才借題發揮。

  「咦?」蔡玓彤故意一臉委屈。「我只是擔心濠全,妳幹麼這麼凶啊……難道妳都不關心同事的嗎?」懂得適時裝柔弱,才是最聰明的女人。

  「我……」被她這麼一說,周宜霈傻在當場。明明是自己有理,卻瞬間變成大壞蛋。

  「濠全,你也看到了,她每次都會仗著自己機師的身份,對我們這些空服員耀武揚威,很多同事都被她欺負過喔!」蔡玓彤繼續加油添醋地編派謊言。

  「妳胡說,我哪有!」周宜霈不自覺地放大音量,聽起來更像是得理不饒人的壞蛋。

  「濠全,你看她啦,在你面前都這麼囂張了,你就知道我們有多可憐……」蔡玓彤將受害者的角色扮得入木三分。

  「妳……」這女人好恐怖!無的放矢的功力讓周宜霈啞口無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為自己澄清。

  她的個性直來直往,只會投直球,不懂得耍心機,一碰到蔡玓彤這種心眼比牛毛多的人,就會輸得很難看。

  奇怪?她又沒有惹到蔡玓彤,蔡玓彤幹麼陷害她?難不成……

  是為了敖犬!

  她終於知道自己被陷害的原因了!蔡玓彤喜歡敖犬,所以才會找她碴!

  她擔憂地看向莊濠全,他會相信這個女人的鬼話嗎?

  「彤彤,外面少了我一個人,人手會不夠,妳出去幫忙吧。」他怎麼會聽不出誰是誰非,只是還在氣頭上,才會故意冷眼旁觀。但又見不得自己喜歡的人被別人欺負,最後還是忍不住出手相助。

  他真是沒用啊!

  「可是……」

  「去吧。」他的態度非常堅持,沒有討價還價的空間。

  「好吧,那我等一會兒再來。」蔡玓彤又狠狠地瞪了周宜霈一眼,才悻悻然地離開。

  蔡玓彤一走,駕駛艙的氣氛又恢復之前幾乎讓人窒息的緊繃,周宜霈知道自己必須說些什麼打破沈默,因為這氣氛是她造成的。

  「呃……你……你相信她的話嗎?」她從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但是莊濠全不一樣,她不希望被他誤會成欺負「弱者」的壞女人,更何況蔡玓彤絕不是弱者。

  「我不是個只聽一面之詞就做出判斷的人。」他故意冷著語氣說道:「起碼我會讓對方有解釋的機會。」

  其實,在看到她被蔡玓彤欺負,又氣又委屈的神情時,他的氣就已經消了,只是還不想太早饒過她。

  「我……對不起……」

  她很清楚自己的嘴巴太快,又仗著伶牙俐齒死不認錯,才會說出傷人的話,害自己被懊悔壓得喘不過氣來,這就叫做自作自受。

  他不會一氣之下不再理她了吧?想到這裡,她的心突然發疼,像是被人緊緊揪住。

  「妳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如果周宜霈注意看的話,一定會發現他的眼眸中滿足戲謔的光芒,但是她難過地低著頭,完全沒發現他的「異狀」。

  「我說……」以為他沒聽見,又將音量增大了一點。「對不起啦……」

  「嗄?再大聲一點,我還是沒聽清楚耶。」這下子不用注意聽,都能聽出他是故意的了。

  「你……」看到他臉上戲謔的笑容,她緊繃的神經瞬間放鬆,眼淚也跟著往下掉。她還以為他再也不會理她了!

  「咦?」一見她掉淚,他趕緊手忙腳亂地解開安全帶,溫柔地伸手將她摟進懷裡安慰。「傻瓜,別哭啊……」

  他一向討厭女人拿眼淚當武器,但是每回看到她哭,他的心就亂成一團,捨不得她流淚。

  「你好可惡……」她邊哭邊控訴。「竟然耍我……」

  「是是是,都是我的錯,妳就別哭了……」欸……奇怪?他幹麼道歉啊?明明是她有錯在先的啊!

  唉,算了,誰教他喜歡她呢!

  她賴在他安全感十足的懷裡,小鳥依人的模樣令他忍不住又「獸性」發作,不但吮乾她略帶鹹味的淚水,還順道吞沒她的唇。

  熱吻了幾分鐘後,兩人才緩緩地分開。

  「莊濠全!」她正色提出警告。「你如果再惹我哭,我就不理你了!」

  「是……」態度變這麼快?他只能無奈地仰天長歎。

  他呀,已經被這個小女人吃定了!

  ☆☆☆  ☆☆☆  ☆☆☆

  飛機一到巴黎,莊濠全立刻帶著周宜霈來到巴黎近郊的一處農莊。

  「要不是你,我還不知道巴黎附近有這樣的地方,真美……」

  秋天的黃昏滿是亮澄澄的金色,枯黃的草地,亮黃的葡萄葉和金黃的變色葉,讓人的眼睛都亮了。

  他們倆坐在樹下野餐,吃著農莊主人準備的三明治、水果和自釀的葡萄酒,欣賞眼前的美景,眼神也跟著醉了。

  「每次來巴黎都在逛街和參觀博物館,看了幾次也膩了,所以我現在都會到比較不一樣的地方繞繞,像這裡,就是我的私房景點。」

  「我這三個多月已經飛過十幾個國外大小城市,可笑的是,我對台灣還沒有對那些城市熟呢……」這是她最感慨的地方。

  「為什麼?」

  「我父親過世前是名飛官,很少在家,就算回家也沒時間帶我出門玩,過世後就更不用說了。」在他面前,她可以毫無保留地傾訴。

  「沒關係,我對台灣也很熟,可以當妳的導遊。」

  「喔?難怪那些空姐都要你當她們的導遊。」她語帶酸味地說道。

  「吃醋啦?」他湊過身,親親她的臉頰。

  「哼!我才沒那麼無聊!」她口是心非地撇過頭。

  「放心,以前都是群體活動,我從沒有單獨帶誰出來玩過,妳是第一個。」

  「蔡玓彤呢?」只要背著莊濠全,蔡玓彤就會對她展現顯而易見的敵意,讓她不敢輕忽。

  「她只是一般同事。」

  「可是她對你的感情,並不像是一般同事而已……」

  「我知道有一些空姐或是同事對我有好感,但我對她們都是平等對待,不會讓她們有過多聯想。」

  「那是你的想法,她們可不這麼想喔。」她以女人的角度,說出自己的觀點。「當你對她們摟來抱去……」

  「欸,我沒有主動抱過她們喔!」他急忙打斷她的話,趕緊為自己澄清,深伯她誤解。「我頂多只是當個雕像讓她們抱,可沒動過歪腦筋。」天啊,今天該不會是秋後總算帳、三堂會審吧?

  「你也會緊張啦?」她睨他一眼,調侃中帶著醋意。

  「我真的對她們沒有非分之想,我可以發誓,我真的沒有……」他舉起右手,已經準備要發誓了。

  她冷睇他一眼。「你那麼緊張幹麼?我還沒說完呢。」

  「是……」他諂媚地笑著。「妳請繼續說。」

  「當她們對你投懷送抱,你雖然沒接受,但也沒拒絕,對她們而言,就是還有機會。所以她們對你還是虎視眈眈,換句話說,你的桃花債都是自找的!」

  周宜霈語氣淡淡的,卻讓他的脖子涼颼颼,一路涼到背脊。

  「但是自從跟妳交往後,我都跟她們保持距離,連話都很少跟她們說了啊……」他趕緊為自己說話,試圖找出一線生機。

  「你以為這種事可以說斷就能斷嗎?」她又賞他一個白眼。「你也不想想看自己以前的態度多隨便,就算現在想『從良』,誰會相信?」

  嗚……好過分喔,什麼從良?難道他是青樓女子嗎?

  「那……請大師指點,我現在要怎麼做才好?」形勢比人強,他只能洗耳恭聽。

  「當然是繼續保持距離啊!」這句話不只是為他,也是為自己說的。她可不想再看到其他女人對他磨磨蹭蹭。

  「當然沒問題。」他又舉起右手,做出發誓狀。

  「還有……小心蔡玓彤。」這是她的直覺。「你有沒有發現,她幾乎都跟你同一班飛機?我總覺得她對你的執著已經有點偏差了,這種人最可怕,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嗯……」經她這麼一提,他才發現自己最近跟蔡玓彤同班機的機率高得嚇人,通常這種發生率頂多一、兩個月一次,但是這一年來,他們兩人幾乎每班機都會碰面,果然不尋常。「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

  談完嚴肅的問題,他放鬆地仰躺在草地上,望著天空,突然靈光一閃,他立刻躍起,興奮地嚷道:「欸,妳有沒有發現我們兩個的名字很像?」

  「有嗎?」哪裡像了?

  「我們兩個的名字都跟天空有關,而且都是晴天喔!」

  經他這麼一提,她才發現他說得沒錯,晴空中才能看到旭日,反過來說,有旭日也才會有晴空……

  這麼說起來,他們兩人的關係還真是「天作之合」呢,呵呵……

  「咦?」他突然湊到她面前,像發現新大陸般。「妳喝過酒之後,臉會紅紅的,看起來很嫵媚呢。」

  她含羞帶怯地瞅他一眼,臉更紅了。「你少甜言蜜語……」未說完的話,全都被他吻住,情火彷彿瞬間燃燒她體內殘餘的酒精,讓整個人都沸騰起來……

  「我喜歡妳……」熱吻過後,他柔聲說道。「其實,早在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就被妳迷住了。」

  「怎麼可能!我那天沒給你什麼好臉色看吧。」她也清楚記得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情況,那個時候,她幾乎沒正眼看過他,白眼倒是賞過好幾個。

  「我可能有被虐狂吧,要不然為什麼單單喜歡上老是愛瞪著我的冰山美人呢?」他笑著道:「妳呢?妳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喜歡我的?」

  什麼時候?她開始回想……

  是在他為她解圍而受傷的時候嗎?不對,還要早。

  那麼,是在他替老人家收拾善後?應該還要更早。

  還是他特地為她準備蘇打餅乾,還是在他替她按摩手掌減輕胃痛的時候?

  還是……更早?

  其實,就像他所說的,早在第一眼時,雖然不願意,她就已經被他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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