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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1次PO完】冷情老公偷相思(翊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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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也对,我不会喝酒,去那里也只能点果汁。」吴映洁迳自玩笑道,内心却因他拒绝而难过。

他不仅不愿告知自己的事给她知道,连他的朋友都无意让她接触认识。

「我不会太晚回来,不过你如果想睡就早点休息,不用等我。」没察觉她一闪而逝的忧伤神情,他从容地离开家门。

吴映洁抿抿唇瓣,难掩失落与哀伤。

她要自己积极去了解他,主动去认识他的亲友,他却不给她机会,这让她感到非常无力。

究竟是她强人所难干涉太多,或他真的对她这个妻子提防到家?

翌日,吴映洁因稿子有些问题,所以打电话去出版社,却意外得知她的责任编辑前天晚上出车祸住院,跟老公知会一声,她便急忙出门买水果前往医院探视。

「洁洁,谢谢你特地跑来,只是小车祸没事的,再观察一天只要没脑震荡,明天早上我就能出院,马上又会对你催稿了。」黄大雄笑着说,其实颇欣慰她来探望。

「没关系,我现在住台北,很近的。」以前跟编辑们大多是以电话或信件联络,自从嫁到台北后,她还挺常往出版社跑,跟里面的几位编辑都已很熟稔。

此时主治医师正巧进来巡房,他看了下挂在病床的记录表,跟病人询问几句话,确认并无特别状况后,便准备往下张病床而去。

忽地,他注意到站在病床旁的年轻女子正用一双大眼直直地瞅着自己,他纳闷回望对方,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吴映洁见进门的医师身材高挑挺拔,气质尔雅,面貌俊帅,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看过他。

她认识的异性中,只有她老公闪亮得曾让她一眼就惊艳,而眼前这位年轻的俊帅医师,也是会让人一眼便记忆深刻的男人。

但她并非花痴,因他长相才大剌剌地瞅视,而是努力想记起自己在何时何地见过这个人,感觉他好像跟邱胜翊有关系……

「啊!你是我老公的朋友,廖医师吧?」她猛地拍手道,忽然想起这医师是她婚礼中的伴郎。

目前她只在婚礼当天见过丈夫的几位朋友,之后便完全没机会再接触,因为他是伴郎,丈夫还特别介绍了他的职业,她才有印象,只是她记得他姓氏,已忘了名字。

「原来是胜翊的老婆,难怪有些面熟。」廖俊杰一双黑眸带笑,神情温和地朝她点头。

此刻穿着轻便、毫无妆容的她,与婚礼时的样貌有出入,但她清纯的气息与娇小身材,他还有些印象。

没想到会在这里意外遇见丈夫的好友,吴映洁热情地想跟对方多聊几句,可不待她开口,对方已先出声。

「等我巡房完,我们一会在外面再聊。」工作中病人优先,廖俊杰又朝她点个头,迳自往下一张病床走去。

片刻后,两人在病房楼层的休息室再度碰面。

「邱太太是来探吴先生的伤,胜翊怎么没一起来?」廖俊杰误以为黄大雄是她的亲戚。

「喔,他是我的编辑,我老公并不认识他。」吴映洁澄清。

「原来如此,下次跟胜翊约吃饭时,你也可以一起来。」他亲切道。

「呃?我老公昨晚是跟你一起吃饭?」她一愣,昨晚盈满内心的不安顿时消逝,她一度猜疑丈夫是杏去跟异性朋友吃饭,才不便让她跟。

「他没告诉你?」他颇感意外。「我跟他每两、三个月会聚餐一次,有时我未婚妻也会同行。」而好友结婚至今却不曾带妻子出席,谈话间更鲜少提到另一半,令他不免有些疑虑。

吴映洁闻言,心里再度窒闷,既是寻常的朋友聚餐,对方也会带伴侣同行,为何丈夫却无意让她参与,要将她排除在外?

「那……他曾带他的前妻参加你们聚餐吗?」她忍不住问。

廖俊杰先是一怔,不确定这问题自己适不适合回答。「胜翊……跟你提过他前妻的事?」

她摇摇头。「我问过一次,他很不高兴。」

「我以为,他已经能放下了。」他担心的微皱眉,原以为好友愿意再婚,代表已能走出伤痛,没想到事情并非如此。

「你知道他前妻的事?那……你可以告诉我吗?」她抬眸望他,眼神装满期盼。

「很抱歉,他的私事,我不便代他说。」这件事必须待好友自己愿意打开心房向她提及,否则谁也没资格说什么。

吴映洁眉头一拢,神情忧伤地垂下肩膀。「如果连你也不肯说,我就找不到别人问了。」

「我只能告诉你,胜翊曾因前妻受到很大的伤害,请你给他一些时间,耐心陪着他、关心他,我相信有天他会愿意向你诉说的。毕竟有些事若由旁人告知,只会让他更受伤,你能明白我的话吗?」廖俊杰声音温润的鼓励着。

他看得出她是极为单纯、个性温暖的女孩,好友会选择这样跟前妻完全不同类型的人做妻子,一定是她的这些特质吸引了好友。

也许好友对新婚妻子目前仍保有距离,但廖俊杰相信他不是会随便就决定结婚的男人,既选择了她做伴侣,他终有一天能信任对方,并敞开心门面对自己过去的伤痛。

「除了这件事,其他你想知道任何关于胜翊的事,我都乐意回答。」他不便干涉好友的婚姻或感情,只能从旁关心,而她与邻居妹妹涂沛千有些相似之处,令他不自觉想多关怀她。

吴映洁心情虽一度沮丧,但在与廖俊杰一番谈话后,她不再急于探知丈夫前妻的事,反而重新振作为自己打气,要自己给他更多的包容与时间,直到他愿意与她交心的那天为止。

第5章(1)

吴映洁从医院回来后,便去阳台的盆栽摘一把迷迭香,转往厨房洗干净,正要拿出花茶器具泡茶,就听见客厅传来电话声,她才要赶去接听,电话已中断。

欲返往厨房时,就见丈夫从书房走出来,她柔声问道:「老公,我摘些迷迭香泡茶,你喝喝看喜不喜欢。」

邱胜翊没回答,直接道:「你的手机忘在医院。」方才在书房的他顺手接起电话,对方告知自己是妻子的编辑,她探病时不小心把手机遗落在医院了。

他一直以为她的编辑是女性,因为偶尔听到她与编辑讲电话时,她总是神情欢快,语气激昂,他直觉就以为是同性。

可今日才发现对方是男性,莫名地,心头有些不明的窒闷感。

「啊?真的吗?」吴映洁一愣,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机没带回来。

她记得跟廖医师谈完话后,他们便交换对方的联络电话,后来是怎么把手机忘在医院的,她却一点印象也没有。「呃?刚才是廖医师打来的吗?」她还没来得及跟丈夫报告在医院巧遇他朋友之事。

「廖医师?」邱胜翊一怔。怎么她连去探个病,也能跟医师混很熟似的?

「是你的好友廖俊杰医师呀!真的很巧耶,他正好是我编辑的主治医师,乍见时我就觉得有些熟悉,后来才猛然想起他是我们婚礼的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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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他聊了一会,他说你偶尔有偏头痛的毛病,我才想到家里的迷迭香有治头痛的功效,所以想泡茶让你试试。如果喜欢,以后你就把咖啡的量减少,改喝花草茶比较健康。」她迳自笑说。

其实她一直觉得他的咖啡瘾太大,但也没想过干涉他的习惯,只是一听说他有头痛毛病,难免担心起来,更惭愧相处一个屋檐下那么久,她竟完全没察觉此事。

「你最近还有头痛问题吗?廖医师就是主治脑科,你有给他好好检查过吗?」他的工作必须长时间全神贯注,压力非常大,她有些担心他的健康状况。

「只是小毛病,公司皆有定期体检。」邱胜翊不以为意的说。

他没因妻子的关怀而感动,只在意她和廖俊杰巧遇究竟谈了哪些话。他相信好友不会提及他不愿他入谈论的前妻话题,可又无法完全放心。

想到她跟仅见两次面的好友也能热络畅谈以及跟男性编辑相处融洽,他心里那抹窒闷感,不由得更为加重。

对内心泛起的情绪感到困惑不解,他只能强压下那抹异常的不快。

「吴先生说明天出院,回家顺路过来送手机给你。」他有些闷闷地转告,心里蹦出一个念头,他明天要早起,好好看看她的编辑是个怎样的人。

隔天早上九点多,电铃响起。

邱胜翊今日放假难得早起,妻子设的闹钟六点一响,他也跟着起床,七点不到已经梳洗好穿戴整齐坐在客厅里看报纸。

吃完妻子做的早餐,两份报纸反覆翻了两三逼,终于等到人来了。

一听到电铃声,吴映洁立即前往玄关开门。

「大雄,不好意思,还让你跑一趟,其实我去出版社拿手机就行了。你的伤都没事吧?要不要进来坐一下?」吴映洁热络招呼。

「还没机会参观你家,不介意的话,我顺便先帮你看看稿子问题。」黄大雄步进玄关边道。

「才出院就这么认真,我会在总编面前多夸奖你的。」吴映洁玩笑道,领他走进客厅。

「这是我老公,邱胜翊。」她先介绍坐在沙发看报纸的丈夫。「老公,这是我的责任编辑,黄大雄,就是《哆啦A梦》里的大雄。」说着她自己都笑了。

「关先生,你好,打扰了。」黄大雄朝一身干净俊雅的邱胜翊点头打招呼。

邱胜翊抬头,朝对方回点个头,一双眼不动声色地迅速打量眼前这位年约三、四十的矮胖男人,他相貌平平,但笑容很有喜感。

「洁洁,你老公比照片上还帅一百倍,你真的是捡到宝。」黄大雄开玩笑道。

芊芋曾被他们要求拿婚纱照到出版社供大家欣赏,因为她结婚时只送盒饼给编辑部,说是不熟不好意思丢帖子,但婚后因住到台北,家里又离出版社不远,常会往出版社跑,跟大家变得熟稔后,大伙就会起哄想看看她老公。

「是真的捡到宝啊!老公,对不对?」吴映洁笑着附和,边问一旁默默翻看报纸的老公。

「关先生也是捡到宝,洁洁可是可爱又开朗的好女孩,若以前她就常跑出版社,说不定早被编辑部里的人钓走了。」黄大雄呵呵笑。

邱胜翊一听,半点也笑不出来,小头一阵窒闷。

他一直以为妻子所接触的全是些喜欢孩童的女性编辑,现下却因这截然不同的事实无故有些不悦。

他脑内竟蹦出一个荒谬画面——单纯如小白兔的妻子,被一堆男人包围、垂涎的可怕情景。

这想像画面也许太过夸张,可他一想到她与一干异性工作伙伴说笑的情景,心里便颇不舒坦。

他知道妻子个性活泼开朗,但他一直以为她只对孩子、对长辈或对同性友人交情热络,一想到她与他完全不认识的异性也相谈甚欢,他喉头就像被个异物梗住。

「乱讲!」当着丈夫的面被恭维,吴映洁不免有些尴尬。「我去拿原稿给你。」她先转往自己书房拿作品,再到厨房泡壶茶。

片刻后,她已与编辑在客厅边喝茶边讨论作品与故事大纲,而邱胜翊始终坐在一旁,翻着早翻烂的报纸,就是不愿离开放妻子与别的男人独处。

随着他们益发地热络讨论,他心头的窒闷感也愈加深,看着妻子为对方倒茶,而那迷迭香茶他以为该是她专门为他准备、为他栽种,本应是他独属的,分给其他的男人他心里就是不痛快。

他突然变得小气起来,为了一壶茶吝啬,计较起芝麻小事。

两人讨论了一个多小时,离开前,黄大雄还直夸迷迭香茶好喝,说他自己也会做些料理,在参观了吴映洁种在阳台的十数盆香料盆栽后,她便大方的摘采各种香料叶片装袋送他,心情愉快地结束此次会面。

「老公,你中午要吃什么?」送走客人后,吴映洁转回客厅,笑盈盈问他。

「随便。」邱胜翊俊容微凛,闷声道。

「那我就随便煮喽!」没察觉他的不悦,吴映洁哼着歌,心情愉快地去厨房准备午餐。

邱胜翊将报纸往沙发一搁,满脸不快地走往自己书房。

妻子虽只是在跟编辑谈工作事宜,但他们自然欢乐的笑语,以及聊得忘我甚至是忘了他存在的感觉,都令他颇为不满。又看她把为他栽种的香料大方分赠给另一个男人,他竟也无端心生醋意。

原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这种情绪,他十分诧异内心涌起的窒闷酸意,有些气恼自己为了小事无端吃醋,早对感情没有期望的他,因冷静的心湖被她无心之举而搅动,感到一阵烦躁不安。

「老公,我今天去编辑部时,因为大雄在家烤了一只迷迭香全鸡带去给大家分食,我是在场最年轻的女性,得到优先选择特权,所以抢下两只鸡腿,特地带一只回来给你。」吴映洁一进门,笑咪咪道。「还有,前几天妈寄来的一箱爱文芒果,我分一半送编辑部,结果换回一箱葡萄。」她又扬扬提在另一手的纸盒。

偶尔她母亲会寄来自家或亲戚种植的水果,她跟老公两人吃不完,她便会分赠邻居或拿去出版社请人吃。

邱胜翊从不在意妻子乐于与别人分享的大方个性,可一想到她为了工作出门大半天,却是一群人围吃烤鸡、欢乐分食,那画面光想像就令他心生不悦。

后来才得知出版社有不少男性,跟妻子交情较好的几位编辑也全是男性,这项发现令他无法不在意。

「以后没事别去出版社。」他语气有些闷地指示。

「啊?为什么?」吴映洁一愣,不明所以。

「你以前不是透过电话或E-mail联络就行,现在为什么常需往那里跑?」他质问。

「因为很近呀!当面讨论更能说得清楚,也可以激发灵感,他们也很欢迎我去泡茶,陪他们聊天舒压。」吴映洁笑说。

她在台北没熟识的朋友,偶尔出门去出版社串串门子,边讨论工作边找人聊天,成了她除买菜外出门唯一的消遥去处。

「有创作上的问题,你打电话去问就好,别再往出版社跑。」邱胜翊不满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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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听她透过电话跟编辑有说有笑,他就已经不太舒坦,一想到他常不在家,而她也许三天两头的窝在编辑部,被一堆已婚、未婚男人包围谈笑,他便愈想愈无法容忍。

他相信她是单纯把别人当同事、朋友,一视同仁的自在相处,但他所不认识的那些人中,是否有人对她存有不良念头,他无法不揣测。

妻子并非艳丽绝色,但她自然单纯、活泼乐观的个性其实很吸引人,先前黄大雄也不讳言,她在编辑部里很受欢迎。

过去的他,不是那么心胸狭隘的男人,不会干涉妻子的工作、交友状况,只是因前妻的背叛让他欠缺信任与安全感,才会引起负面思考,反应过头。

「为什么?」吴映洁无法理解老公反对她去出版杜的理由。

「没有为什么。」邱胜翊神色微凛,知道自己要求不合理,却无法压抑内心情绪。「我不想你往外跑,你只要待在家里就行,就算不想工作也没关系,我的薪水养家绰绰有余。」

吴映洁闻言,眉头轻拢,她感觉得出他的怒意,但不知他为何不高兴。

「老公……你在生什么气?」她试图委婉探问。难道她出门时,他在家接到什么电话,或工作上出了问题?「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头痛吗?」她体贴关问他情绪异常的原因。

邱胜翊脸色一沉,没回答她的问题。「你也别再找士凯见面谈话,想问什么直接找我问。」他还在意另一件事,便是好友来电要他代为转告她两人相约见面的可行时间。

妻子先前坦承在医院巧遇士凯,藉故问了些他这丈夫的事,她还告诉他想改日约士凯与士凯的未婚妻吃顿饭,当时他不以为意,现在却执意反对。

并非怀疑好友与妻子吃顿饭会有什么暧昧,他只是不想她再从好友口中探问有关他的事,那令他不舒服。

「为什么?」吴映洁眉头更加蹙拢,莫名觉得有些委屈。「我……只是想跟廖医师聊聊你们相识以来的事而已,因为我问你话,你都不太想回答。」她想再约廖俊杰见面聊天,不是想探丈夫隐私,只是单纯想多了解丈夫一些个性或生活琐事。

「我不想说的事,士凯也不会替我八卦。」他不喜欢她这么做,更认定她仍欲探问前妻的事。

「那你要我怎么办?你不肯告诉我你的事,我想从你朋友那边了解你也不行?」吴映洁轻抿唇瓣,过去以为丈夫是温和寡言,现下却觉得他冷漠易怒。

「你不需要刻意了解我。」邱胜翊显得不快,他还无意对她摊开自己的心。

「我是你老婆,却对你一无所知,你什么事也不肯告诉我,我只能从你制式简短的回话和些微的表情变化去猜想你的心思,我从没跟人相处这么费心神、这么累过。」她不禁脱口抱怨。

第5章(2)

邱胜翊神情一诧,意外听到她的真心话。「跟我在一起很累?」他一直以为她嫁给他很快乐、很幸福、很知足。

「我不是那意思……」她咬咬唇瓣,轻声解释,「只是你让我感觉愈来愈有距离。你常在国外,我完全不知道你在家以外的地方是什么样子,毕竟我看不到你的时间很多很多,我……也会害怕不安。」她并非怀疑他,只因意识到自己对他的认识太过模糊,让她无法不焦虑:心生隐忧。

「呵!」邱胜翊冷笑。「讲了半天,原来你是不信任我,怀疑我在外面行为不忠。」他眉头紧拢,黑眸带怒。

过去他也曾被前妻质疑,可最后真正行为不忠的,却是对方。

「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只是想了解你。」见她动怒,她不禁语气轻颤。「你不用像我那样事事写E-mail报告,但至少告诉我你发生什么事、跟谁在一起、去了哪些地方,就算只是待在饭店休息,也可以回个短讯让我知道,或是说你吃了什么,我也会看得很高兴。」她叨叨说着,只因他曾给她的信件回应总是太少。

关于他过去的一切,她全然未知,而结婚后,她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他在家时,那些她藉由相处中认真观察的些微发现。

她希望他愿意向她说说自己的事,不管是童年趣事、求学过程、工作心得或旅游见解都好,她并没有一味要追问他过去的感情或婚姻,只希望他多一些回应,只为想多了解、认识他,无意追踪他的行程,或是不信任的查勤。

可惜在邱胜翊听来却不是这么回事,他不禁恼火,满脸不快。「既然你怀疑我,可以随时打电话来查勤,或派人调查我,甚至跟我出国,都随你便!」他愤而撂话,转身便想离开客厅。

吴映洁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到,见他要走,她忙上前拉住他手臂。

「我……我没有怀疑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她心慌意乱,不知如何面对盛怒的他。

「我真的只是想了解你,没其他意思,我想成为可以为你分忧解劳的好老婆。」见他绷紧的怒容,她心口紧扯,鼻子酸楚。

「那你就安分待在家等我回来,别趁我不在跟一群男人谈笑风生。乖乖当个全职家庭主妇,就是我心目中的好老婆。」邱胜翊被过去一些不堪的回忆所扰,令他口不择言,说出难听的话来。

吴映洁内心被狠刺一下,放开他手臂,提高音量道:「我不要这样!」她眼前因泪雾一片模糊,忽然觉得跟她结婚九个月的丈夫令她难以看清。

「我不要这样……只是当你的门房替你顾家,对你却一知半解;跟你躺在一张床上,却同床异梦,完全不知你在想什么……甚至,我不确定你是否爱我……」她说得惶惶不安,眼中已滑下热泪。

她的泪,令他见了沉重,他闭上眼,缓缓开口,「我不爱你。」他无法再欺瞒单纯的她,只能沉声道歉。「对不起。」

她闻言骇住。「那为什么……为什么想娶我?」她声音哽咽,全身不停地颤抖。

「因为你适合当老婆。」他简短道,即使知道理由并非这么简单,但此刻的他也无心多做解释。

她听了心揪痛,内心涌起无比的委屈难过,眼泪不停掉落。

「如果你不爱我,永远不肯对我交心,那……那我们的婚姻还有什么意义?」她曾乐观地想改变现状,耐心要等他坦然交心相对,可一听到他清楚告知不爱她,娶她只因她适合当老婆,她仍难掩打击,努力建立起的勇气与信心全溃灭。

「你这话什么意思?」邱胜翊心一惊,她的说词,让他顿感不安。

「如果你不肯爱我,我们就……离……离婚。」她泣声负气道。

一脱口说出这两字,她也不禁被自己的话吓到,却无法及时将话回收。

她心想,只要他肯安慰她一句,即使说会试着去爱她,或要她等待几年,她也会牵起嘴角,笑着说她愿意等待,愿意陪在他身边继续爱他,直等他将来有一天对她交出全部的心。

然而他没有,连一句安慰或婉转的话都没有。

「如果这是你的希望……」邱胜翊沉声复迤。

万万没料到她会开口提离婚,他内心被猛地重击,只能绷紧脸容,强装镇定。

吴映洁仰起脸,泪眼模糊怔望他,诧异他的回应。

「如果这是你的希望……我没意见。」他嗓音低沉冷然,抛下这句话,双拳紧握,压抑内心翻涌的情绪,转身步往自己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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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映洁怔愣地站在原地,难以置信他的冷淡无情。

她的心紧揪着,无法克制奔腾不止的泪水。

她后悔了。

她从没想过离婚,不该冲动说出不理智的话,就算他真的不爱她,她也不想放弃对他的感情,没想过要结束这段婚姻。

但她不知该如何为自己的失言道歉,他的怒气令她畏惧,因见到他这不曾显露的一面,她感到惶然无助。

书房里,关性聿坐在书桌后,眼神空洞地望着桌上电脑旁、妻子摆放着两人结婚照的小相框。

他不禁扬唇,自嘲一笑。

他以为她适合当妻子,以为她单纯乖巧,只会付出不懂计较;以为即使他不爱她,她也会愿意爱他、陪伴他……他为自己曾有的自私与自负感到可笑,更觉可恶。

也许这是上帝对他的惩罚,因为他自私地想拥有单纯的她却不想付出,只一味接受她纯净真诚的爱,才会让他第二段的婚姻轻易通往尽头,比起第一段更为短暂。

或许,他根本不适合结婚,他不该妄想有个家,奢求有个女人愿意在家永远等着他归来。

邱胜翊在书房里一坐便是数小时,直到窗外阳光隐去,房里一片幽暗,也不曾起身开灯。

吴映洁独自站在客厅哭了好几小时,直到发觉墙上时钟的指针已过晚餐时间。

她抹抹哭肿的眼,才惊觉双腿早站得发麻,有些蹒跚地走往浴室洗把脸,才去厨房烹煮晚餐。

她边料理边恍神,几度切菜险些切到手指-也忘了调味料究竟放多少,一再试味道却只嚐到泪水的咸味。

好不容易终于煮妥晚餐,她缓缓走往丈夫的书房,鼓起勇气敲门。

虽因他的话心痛难过,但她早就后悔跟他吵架,她宁可像之前一样维持表面和谐地相处,也不要为急于了解他,结果闹得双方争吵,僵持不下。

她想只要开口叫他吃饭,两人很快便能言和,他一定会不计较她脱口说出的离婚字眼。

听见有人敲了几下房门,邱胜翊走往门边开门。

一见她哭红肿的双眼,他心一抽,不舍歉疚的情绪交错着。

「吃……吃饭了。」她声音哽咽,抬眸看他,他俊容上已没先前的怒火,却是冷沉得看不出情绪。

他一双黑眸低凝她,没料到她在他无情对待后、伤心哭泣下,还会替他做饭。

她的单纯令他心疼,可她的付出,却只令他觉得无福消受。

餐桌前,两人默默吃食,吴映洁嚐不出今天菜包的味道,也无法强颜欢笑开话题,只能落寞地食不下咽。

邱胜翊吃出今天料理的不寻常,过咸、过淡,调味不一,他抬眸看一眼低头不语的她,内心又是一扯。

过去的她,总爱在餐桌上滔滔不绝,一再追问他对菜色的评语,尽管他回话少,她也不以为意,总是笑得开心,彷佛能为他做菜对她而言就是天大的幸福。

如今他因一时自私的念头及话语,伤害了天真单纯的她,让爱笑的她伤心掉泪,他知道自己很不应该。

他不该有将乐观开朗的她关在家里的想法,更不该有阻止她与其他人来往、只想她永远看他一个人就够的念头,内心的自私贪婪与占有慾,此刻令他无限愧疚。

即使心里不舍,但既然不爱她又无法对她交心,他该有良知的放她走,不该再耽误她、伤害她。

饭后,他起身离开,前往书房取来前一刻已从电脑印出的离婚协议书,踅回餐厅交给她。

她看见他递上的纸张上已签妥他的名字,惊骇得差点打破正在收拾的碗盘。

「你希望多少赡养费尽管开口,想要这间公寓也行。」他用着极其冷静的语气说道。

他愿意大方给付赡养费,也许提供她金钱补偿,才能让他心里对她的愧疚减少一些。

吴映洁瞪着餐桌上的离婚协议书,难以置信他竟迫不及待要离婚,她不过是一时说错话,并没有再跟他吵着要离婚了啊!

「我不要……我……」她开口想挽回,声音却卡在喉咙,干涩得发不出来。

「我明天一早出门,五天后才回来,你考虑好,等我回来找律师处理。」他冷静说完,不敢多看她一眼,转身便回房间整理出国行李,就怕多面对她一刻,自己会改变心意不舍放她离去。

吴映洁站在餐桌前,怔然瞪着离婚协议书,视线再度模糊成一团。

许久后,好不容易她僵直的身子才能再度机械式的动起来,默默收拾碗盘、擦净餐桌,又站在洗碗桩前一一清洗每个碗盘。

她一再冲刷早已洗净的碗盘,彷佛希望水流也能将她今天所听、所见的灰暗恶梦彻底冲刷干净。

待她返回卧房洗澡沐浴完,过阵子仍不见丈夫进房间,才发觉他搁在固定位置的登机箱已不见踪影,霎时明白他今晚选择在客房过夜。

她一个人躺在柔软大床,双眼空洞地直视着天花板,直到凌晨四、五点听到走廊另一方细微的脚步声出门离去,仍旧无法入眠。

第6章(1)

结束五天飞行工作,邱胜翊拖着登机箱返回家门。

晚上七点多到家并不算晚,但当他看见玄关没有灯源、客厅一片黑暗时,踏进静谧的屋子,顿觉一阵心寒。

她走了。

没等他回来谈判就走了。

他将登机箱随意搁在客厅,往沙发落坐,仰脸背靠着沙发,身心无比疲惫。

这几日他一直想着她,无数次兴起收回离婚协议书的念头,在饭店内每天都开放信箱数回,但妻子却连一封信都没再寄给他。

以前他虽很少回信,她却不知他都会认真看她来信,尽管内容只是流水帐般的琐事,他仍会为她的温柔问候、因得知她一日生活感到温馨暖意。

以前他出国时,顶多晚上睡前收个信,这一次竟像失常般一整日反覆开信箱检查。

想想不免好笑。他竟在不自觉中被她制约,看她的信成了一种习惯、一种瘾头。

只是习惯罢了,他很快能再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甩开低落情绪,他起身,将登机箱拖往卧房。

开门的刹那,他竟心生一股冀盼,希望看见她仍躺在他们的床上熟睡,然而,卧房一片漆黑,连床头灯都没亮,他开启电灯,偌大的床上只有双人枕头与摺叠整齐的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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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失落。

将登机箱搁置在固定角落后,他脱下西装制服外套与领带,摆放在待送洗的衣架处,解开领口与袖口两颗扣子,转往厨房。

他开启厨房灯源,从橱柜上方取出咖啡豆倒进咖啡机,片刻后他握着装有浓缩咖啡的黑色马克杯,打算走往客厅。

经过餐桌时,厨房透过透明玻璃隔间所传透来的亮源,让他发现餐桌上有张字条。

他呼吸一窒,有些害怕看到妻子所留下的讯息,因为字条旁并未如往常般摆放着给他的保鲜餐盒,他知道这次的字条不会再是那些温柔叮咛他吃食的内容。

老公,我回高雄几天,帮爸和大伯父采收水果。

简短一句话,看不出什么情绪,她没再提离婚,也没对回家的他留言热络问候。

婚后九个月,有过不同的水果产季,她从没说要回娘家帮忙。

他明白这次她是找理由想和他分开一段时间,也许过阵子再谈离婚之事。

思及此,他心情仍是无比窒闷。

她逃了。

吴映洁不敢面对丈夫,害怕他一回来便逼她离婚,最后只能逃离。

她在丈夫回来的前一日匆匆返回娘家,原想装没事,骗父母是回来找同学聚餐,但她无法隐藏悲伤情绪,轻易就被母亲看出不对劲,因此只好大略说出事情始末。

「真是的,小俩口吵吵架就算了,怎么可以随便说离婚?」黄母听完,不禁为女儿的失言再次叨念起来。

「我……我也只是一时生气,又不是真那么想,可是……可是他居然就当真了……」吴映洁说着,边吃饭边掉泪,她只跟父母提两人因小事吵架,并没详说吵架原因。

「胜翊那个人看起来就很严谨,一定以为自己真让你受了委屈,才把你一时的气话当真,过几天就没事了。」黄父理性道,认为女婿不是无情无义、不明就里的人,更何况也没什么严重的事,非要闹到离婚的地步。

「可是,他人应该都回来两天了,也没想跟我联络。」吴映洁愈想愈难过,一方面期待他打电话叫她回家,一方面却更担心他打电话来谈离婚。

「他没打,你主动打电话跟他说声对不起,不就没事了?」黄母认为女儿不对在先,夫妻争吵在所难免,却不该将「离婚」两字冲动说出口。

「我……」吴映洁倍觉委屈,无法向父母坦承两人争吵缘由,让她变成有错误的一方。

她也许是有错,但追根究底是他有愧于她,该由他向她寻求和解才是。

她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厚颜地强留在他身边,她只希望即使他没道歉、没来接她,至少也要主动打电话叫她回去。

「没关系啦!既然回来了就多住几日,彼此冷静一下也好。」黄父不舍女儿难过,安慰道。「洁洁,这是你爱吃的鸡翅。」他夹一只鸡翅放在女儿碗里。

然而跟父母一起用过晚餐后,吴映洁再次度过一个忧伤的夜晚。

邱胜翊又飞了一趟意大利长班,返回家门已是三更半夜。

踏进冷清孤寂的房子,他顿觉有些呼吸困难。

靠坐在沙发上,他伸手揉揉发疼的额角、捏捏疲惫的眉心,近来他头痛毛病日益严重了。

以前虽偶尔会头痛,但他服颗止痛药很快便没事,在妻子发现这情况多关注他身体后,他更是很少发作,可这次出门十二天,他几乎每天闹头痛,止痛药吃了两盒还不见效。

尤其这次回程,第一段飞行由罗马抵达阿布达比尚无大碍,但在阿布达比停留三天后将返回台北的第二段飞行,才上机不久他再度感到头痛欲裂,不敢冒险继续驾驶,只好将后半段驾驶权交由副机长主控,他则改坐到副机长位置。

这次的状况令他忍不住担心,毕竟他一个人的精神状态可是攸关数百条人命,不能有一丝差池。

上次体检他并无任何问题,而过去偶尔头痛毛病亦不曾影响他的飞行工作,回想起来,他其实很久没头痛了,近来却发作得太过频繁。

他决定明天去找好友廖俊杰先做个详细检查,再向航空公司报告自己的身体状况。

休息片刻后,他起身将登机箱拖往卧房,卸下制服与领带束缚,转往厨房打算泡杯黑咖啡。

此时他忽然想起妻子的叮咛,说头痛时改喝迷迭香茶可舒缓症状,或饮用薰衣草茶亦可安神,他于是放下咖啡豆转向阳台,推开落地窗玻璃,阳台空荡荡,没有半盆盆栽踪影。

他这才想起自己出国前,将十数盆香料盆栽托给大楼管理员暂放在中庭花圃,请负责中庭园艺的欧巴桑代为照料几日,只因他上次不过出门五日,一回来就惊见几株香料植物已快枯萎,急得他花了数天施肥灌溉才勉强救回。

他对园艺从没兴趣,但一想到那是妻子细心栽种的,且各种香料也曾被拿来当他们餐桌上的美食佐料无数回,他便不由自主珍惜重视,无法任它们自生自灭。

此刻的他并非那么想喝花草茶,寄放的盆栽其实明天早上再去取回便行,可不知为何,他竟急于看看那些盆栽是否安然无恙。

他拿着手电筒匆匆离开家门,搭电梯下楼,直接前往中庭。

中庭花园空间不小,规划出的花圃有好几处,现在是半夜三点,只有几盏晕黄的庭园灯映照着中庭的磁砖路面。

他以手电筒照射各处花圃,仔仔细细找寻自己所认得的小盆栽。

终于在鲤鱼池旁的花圃看见属于他的十数盆香料盆栽被整齐排列在角落。

他一一照亮每盆盆栽,看见绿意盎然的叶片、嗅闻到各种香料的自然芳香,他顿觉心情舒坦,头痛似乎也减缓大半。

他在三更半夜独自将盆栽全数搬回住处,心急地忘了该找大提袋装运,直到来回走了三趟、干净衬衫沾满泥土,才完成搬移工作。

他无法解释自己行为失常的原因,感觉几近疯狂也有点可笑,但他不介意,看见再度全数摆回阳台的香料盆栽,他心情大好。

他摘下一把薰衣草,前往厨房迳自泡壶薰衣草茶饮用,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这些时日所累积的窒闷烦躁情绪真的逐渐松缓,连紧绷的脑神经也不再作怪。

他闭上眼,靠坐沙发,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第6章(2)

「洁洁,你寄来的那份修改草稿还是不OK,我必须再次退你的稿。」黄大雄打电话给人在高雄的吴映洁,不禁担心她近来创作失常的情况愈来愈严重。

「还是不行吗?没关系,我再改改看。」吴映洁听到坏消息,仍努力要振作精神。

「洁洁,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讨论解决问题。」黄大雄关心的问道。

过去她的创作一直很温馨,故事活泼又带正面思维,构图色彩丰富,充满春天气息、廖天活力,可现在却充盈着灰沉的氛围,完全变了风格。

电话那头的吴映洁一阵沉默,不知如何向编辑坦承自己的困境,以前她偶尔遇到退稿状况,通常只要修改一下便能过关,这次却连草图都一再不合格,连先前画的几张彩稿也因用色问题需做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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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是说你真的退步,只是我们的读者群是小朋友,你若想转变风格或故事形态,可能就要考虑往成人绘本发展了,你有那个打算吗?」黄大雄直言。她创作构图仍有一定水准,只是与市场诉求不符,若她想转变创作领域,出版社也会安排另外的发展空间。

「我只想画儿童绘本。」她从没想过转型。「可是我现在……现在想不出明亮温暖的故事……」她咬着唇瓣,心里一股酸楚,忍不住眼眶湿濡。

她知道自己最近创作不对劲,思绪一再被灰暗悲伤所牵引,不自觉便想写悲剧,也只调得出阴郁的色彩。

「我……其实跟我老公冷战半个多月了,现在画不出快乐的故事。」她终于忍不住坦白。「对不起,暑假书展我可不可以放弃?我应该赶不出来了……」她一直努力要抛下忧伤尽力创作,结果却是一再被退,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极限到了,做出放弃的消极决定。

原以为回来几日丈夫便会打电话给她,不料他完全不闻不问,她不敢主动联络,连她父母也开始担心,只是两老见她情绪低落,也不敢赶她回台北。

她知道母亲曾打过两次电话到台北,但也许他正好出国,家里电话没人接听。

「洁洁,我是不知道你们出了什么问题,这种家务事我也不好过问,只是不能轻言放弃创作,那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吗?心情难过、情绪低落时更不能放下创作,否则你只会给自己更多时间胡思乱想,掉进更深、更黑暗的漩涡里。」

「一个人想不出快乐的故事,我们就一起想,编辑部的人也能一起出主意,我们就你现在的故事重新讨论好吗?」黄大雄苦口婆心地安慰、劝导。

这一日,吴映洁跟编辑谈了数小时电话,她不像过去那般口沫横飞、欢乐的讨论故意剧情,只是沉默听着编辑的一再劝导,让自己打消放弃的念头,重新拾回工作的热情和动力。

吴映洁想念丈夫身上的味道,无法看到他的人让她感到不安,也许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她就可以心安一些。

她出门前往百货公司找寻他惯用的香水,只是忘了香水品牌的她,只能凭着记忆里的味道在专柜前逐一试闻。

她找了两三家百货公司,闻了数十种香水,头晕目眩,有些想吐,却是愈找愈执着,执意非找到不可。

忽地,有个男人与她擦身而过,她心脏蓦地一跳,敏感地嗅闻到熟悉气味。

尽管她试闻香水闻到嗅觉快失灵,可那股淡淡的沉稳气味一飘来,她便可轻易分辨出来。

她连忙步上前,冲动地伸手捉住对方手臂。

男人一诧,转头看向眼前这位陌生娇小的女人。

「先生,请问你身上香水是什么牌子?」她开口便问,一脸心急。

男人有些错愕,意外她突如其来的问题。

「小姐,你找我男朋友做什么?」一名打扮入时的女人在化妆品专柜结完帐,转身便见有人拉扯自己男友,不禁满脸不悦。

「我……对不起。」察觉自己唐突的行为,吴映洁赶紧放开对方手臂。「我只是一直在找这种香水,请问可以告诉我你用的香水是什么牌子、在哪里买的吗?」那对情侣互望一眼,再看看穿着轻便、模样像是大学生的她,有些犹豫是否要回答她的问题。

「因为……因为那是我老公惯用的香水,我很怀念那味道,却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也无法再问他了……」她神色黯郁的抿唇,面容哀伤。

女人见状,原有的一丝敌意也转为同情,误以为她年纪轻轻就失去丈夫,立即代男友回答香水品牌,并告知她购买的专柜地点。

吴映洁高兴地朝两人点头致谢,迫不及待转身去购买。

回到家,她将淡香水喷洒一些在房间中,随后深吸口气,好好回味属于邱胜翊的气味。

也许她无法再抱着他的西装嗅闻他的气味,但至少在这里,在这看不到他的地方,透过这瓶香水,她仍能像拥有他在身边。

坐在书桌前、拿起笔,她终于沉淀下心绪,重新投入创作。

「检查没有任何异常,你要不要看看精神科医师?」一连串详细的脑部检查出炉,廖俊杰在医院会客室中向好友分析报告。

「没问题吗?」邱胜翊对检查结果不知该松口气或更不知所措。「我还以为脑子长了什么?」他轻笑。

「你身体很健康,平时也有健身运动的习惯,就是心理问题一直没法释怀,才容易积郁成疾。」廖俊杰不禁提及他不愿提的事。

邱胜翊眉头一拢,有意阻断他的话,廖俊杰却自顾自地继续。

「老实说,你怎么看待现在的婚姻?」他曾以为好友愿意再婚,是放下了过去的伤害,但跟吴映洁谈过话后,他才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

先前吴映洁有意再约他见面聊聊胜翊的事,他为此曾要胜翊转告自己方便与她见面的时间,但之后却没了下文。前几日心血来潮,他打了她的手机问候,却得知她人在高雄。

电话中她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精神,他不便多问,却不免为好友的婚姻心生担忧。并非他鸡婆爱管闲事,而是因好友经历过上段婚姻失败后,曾陷入一段很长时间的痛苦阴郁,他不忍再见好友又一次陷入低潮。

「她回娘家了,我们现在形同分居,只等谁先开口约对方去办离婚登记。」邱胜翊原无意透露,但面对好友关问,他忍不住将近日来累积的烦闷情绪向好友抒发。

即使过了半个多月,他仍无法面对最终结果,不敢主动和妻子联络,只好选择跟她一起逃避,他一再告诉自己该果断放手让她自由,重新去寻找一个爱她的男人,却一直做不到。

他的心里愈来愈纠葛,一想像她将来可能被其他男人所爱,或会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他就心口闷痛,脑子也跟着泛疼。

廖俊杰意外听到这比他预期还严重的状况,进一步追问两人的相处情形,邱胜翊原不愿多谈,最后在他一再的探问下,只好细说从头。

一番谈话后,廖俊杰难以置信好友的婚姻感情观变得如此消极,却又不好在此时指责他的不是。

「胜翊,你还是认为你没爱上你老婆?」他不禁反问。听好友道出近来的失常,他怎么想也不觉得好友对妻子没有爱,反而像是爱惨了却不自觉。

「我不可能再爱上其他女人。」因为这个认知,邱胜翊才忍痛要割舍妻子,不忍继续伤害她,辜负她的心意。

「你记得上次头痛频繁的阶段是什么时候吗?那是你跟前妻离婚后的半年,甚至离婚一、两年后,你仍常在吃止痛药,但一切体检状况都正常。这次,洁洁才离开半个月你就因头痛一度无法执行飞行工作,这代表她在你心中的影响力早已超乎你认定。」廖俊杰神情认真地说。

邱胜翊闻言,黑眸一怔。

「也许你只是忘了爱人的感觉,才误以为自己那些情绪仅止于喜欢,仅是一种习惯。」廖俊杰再度提醒,要他好好正视自己的心。

邱胜翊内心微讶,只是沉默地看着好友,好友的话撼动了他,原来他竟连自己的感情部分辨不清。

是否因他把自己的心封闭太久,才会连内心真正的情绪都模糊难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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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么打算?」廖俊杰又问。

「我想休个长假。」这是他今天在来医院途中便已决定的事,无论检查结果如何,他都想给自己一段时间完全放松。

「我赞成你的决定,只是……别再把自己关起来。」好友曾因婚姻失败拒绝与外界接触,廖俊杰担心旧事重演。

「这次情况不一样。」邱胜翊沉声道。

「是不一样。所以你更应该先好好面对自己,跟自己的心说话,把一切摊开,坦然让你老婆了解。如果你希望她能跟你牵手走下去的话最好别再把她拒于心门外。」廖俊杰真诚地建议。

他明白能为好友开驭心门、抹去伤痛的人,不会是他这个多年的交心朋友,而是好友再次遇到的真爱。

「你的头痛问题我只能请人开些止痛药跟安定心神的药给你,不过我认为心理因素为重,只要解决你心理问题,就不需任何药物。今天晚上我有个脑肿瘤患者要开刀,明晚再一起吃个饭?」他提议。

「嗯。」邱胜翊轻应,起身朝好友肩膀轻拍了下。「谢谢。」

「谢什么?」廖俊杰反手轻槌他肩膀,笑道。

第7章(1)

邱胜翊不自觉戒掉长久以来的咖啡瘾,改喝起各种花草茶,其中又以能安定心神的薰衣草、迷迭香、薄荷茶等,他愈喝愈有心得。

休假期间,他一个人待在家,看书、泡茶或是照料香料盆栽,每天固定在健身室运动两小时,洗澡后自己准备晚餐,而后在固定时间开启电视,转到妻子惯看的卡通节目。

他对卡通节目仍没兴趣,甚至看不太懂在演什么,却已经习惯这时间电视本来就应该传来卡通的声音。

听着热闹的片头曲,他想像此刻妻子是否也在电视机前,神情欢快地哼哼唱唱,一想起她唱歌的模样以及捧腹大笑的夸张行径,他唇角不由得轻扬,忽然很怀念她的笑语。

他每天待在家,并非将自己关起来与世隔绝,而是沉淀自我,一点一滴让惯性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逐渐坦露。

他曾以为自己只是习惯她的存在,没有她的温情问候、少了她在耳边聒噪,他只是一时适应不良。远行回来后踏进冷清的屋子,会感觉呼吸困难,也只是因为寂寞,与爱情无关。

他也曾以为因为习惯一个人陪伴,就对对方产生好感的心情顶多只是喜欢,但那种情愫仍与爱有差距,谈不上是爱情。

然而,当她和编辑愉悦谈话、与其他异性相处融洽,却令他心里醋意翻腾,情绪失常。

她提出离婚,他内心扯痛;因她的离开,他生活全乱了调,身体出状况,连工作也难以继续。

如果,这不是爱,还能是什么?

那日好友士凯说过的话,他一再认真分析、思索后,终于发现因他将自己的心封闭,不愿别人靠近触碰,才会连自己的情感都不敢承认。

他确实爱上吴映洁了,爱上那个与前妻截然不同的女人,他现在的妻子。

可即便承认了自己对她的感情,他仍无法轻易行动,立刻将她找回来,他还需要时间,把自己好好整顿一番,直到他能勇敢向她展露出真实的自己与过去的不堪,不再因自揭伤疤而痛苦怨恨时,才有资格挽回她纯洁无私的爱情。

晚餐后,他提了一包垃圾下楼,欲前往大楼外的母子车丢弃,经过一栖大厅时,迎面来了一位妇人向他打招呼。

「关先生,倒垃圾啊?」约五十岁的贵妇牵了只小型白色长毛狗,对他和颜悦色问候道。

邱胜翊一怔。虽与这邻居见过几次面,但他跟大楼其他住户向来不熟,除管理员外更不曾有人主动向他打招呼,因此面对她的问候,他只朝对方轻颔首,轻应一声,「嗯。」

「怎么最近都没看到邱太太?之前她送了我好几盒化妆品,说是你出国买的,我一直没机会当面跟你说声谢谢。」

邱胜翊闻言,他再度一愣。

他是曾送过妻子不少化妆品,每次出国总会从免税商店买盒巧克力和化妆品送她,他一直以为她会将没用到的化妆品收着,没想到她竟是大方分赠给邻居。

他没觉不高兴,因他明白那些东西她确实用不到,但她也从没抱怨,每次总是开心收下,还拿来代他敦亲睦邻。

「没什么。」他淡道,无意跟邻居闲话家常。

「洁洁身体不舒服吗?」贵妇忍不住追问。以前一周至少也能巧遇邱太太一两次,最近两三个礼拜却完全没机会遇到,不免有些担心。

「没有。」邱胜翊委婉回答,「她回娘家帮忙水果收成。」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早上还跟几个住户聊到洁洁呢,大家都说好一阵子没遇到她了,原本还想说是不是明天一起去探望她。」贵妇这才宽慰道。

邱太太为人开朗,见了人总是面带微笑问候,也常拿水果分送大家,虽然关先生个性冷漠,显少跟邻居往来,但因邱太太热情活泼,才让她也敢鼓起勇气主动与他交谈问候。

「多谢对我太太的关心,她身体无恙。」邱胜翊拘谨答道,内心忽然有股冲动,很想尽快将开朗的妻子接回来,让她重新圆满他的生命。

忽地,他被脚边正嗅闻他裤管的生物吓了一跳,低头看着那只毛茸茸、有点像狐狸的小白狗,他下意识地想退后。

「嘟嘟!不行!」贵妇用着对孩子说话的语气,叫唤嗅闻他裤管的狗儿,边将狗绳稍往后拉扯。

邱胜翊原要退避被狗触碰,低头却见他对他摇尾巴,一双圆亮大眼瞅着他。

他心一顿,他那纯净的黑眸让他联想到妻子那双明亮水眸,忽然也觉得小狗有点可爱。

「看样子嘟嘟喜欢你,还是他闻到你身上有洁洁的味道?」贵太太笑道。「洁洁很喜欢狗,每次见到嘟嘟都会逗他玩,她还问过若嘟嘟生小狗的话能不能分她一只呢。可惜嘟嘟是公的,生不出小狗。」贵妇把爱犬当自己儿子宠,过人总是开心谈养狗经。

「这是……什么品种?」邱胜翊记得妻子曾提过想养宠物,但他反对后她便不曾再提起,只偶尔会提到今天看到邻居养的哪只狗发生了什么事,或是谁家小孩又怎样了。

他曾听她提过许多名字,却一直没放在心上,现下突然好想知道,她最想养的是什么狗。

第二天,邱胜翊出门,前往宠物店。

他对自己的行为不解,明明不喜欢猫狗、不想养宠物,却还是一脚踏进各式动物叫声此起彼落的吵杂宠物店。

在看到狐狸狗幼犬在笼子里对他摇着短短的小尾巴,一双圆圆黑眼瞅着他,小小的前腿攀着笼子一副想跟他玩的模样时,他居然像中邪似的,毫不迟疑地将这团白色小东西买回家。

他从来没冲动行事,即使当初跟吴映洁结婚很匆促,那也是他经由理性分析过后才做的决定。

不像此刻,他因一时冲动买了狗,安静得曾令他一度难以呼吸的住处现下变吵杂又混乱,他也被一只小狗搞得人仰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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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那个不能吃!」他对着小东西整天呐喊,看见他跑进阳台,顽皮地伸出小短脚挖起盆栽,他顿时又气又急。

「不可以!」他再度喝道,终于忍无可忍地将他一把拎出阳台。看着那些被破坏的盆栽,他愤而扬起大掌,往他小小屁股拍打下去,以示警告。

小狗发出哀嚎,原先兴奋的神情倏地收敛,小小的耳朵可怜地垂下,呜咽着缩靠进窗帘角落。

邱胜翊见状,有些于心不忍,原本的火气再难以继续延烧。

「你坐着乖乖反省,那些盆栽是妈咪重要的东西,不能破坏,知道吗?」他宛如对小孩说教般,一说完,连他自己也怔愣住。

他竟然……试图跟一只才两个月大的小狗讲道理?!

而且他怎么会把妻子说成是他的妈咪?那他岂不成了他的爹地?

他突地扬唇,接着抚额大笑,笑声震动心房。

他忘了自己已有多久没大笑过,有多久没有发自内心的笑,如今却因一只小狗放声大笑,妻子若见这情景,肯定也会笑到弯腰捧腹。

也许买狗是冲动,但他却不后悔,这个教他又怜又气的小东西,让他更能坦然面对自己的情绪。

原来他并不是永远冷漠寡言,他其实有脾气、会说笑,也曾经能明显表现出他的喜怒哀乐。

也许,等他学会好好跟这小家伙相处后,他很快便能带着积极的心去接回妻子了。

吴映洁慢慢忘却那些忧伤情绪,专心投入创作。

她在有丈夫气味包围下的空间平静画图、编绘故事。

她其实仍很担心自己与丈夫目前的胶着状态,可她依旧不敢主动联络,只能先好好完成新书出版,之后再想法子处理婚姻的问题。

虽没再寄信给他,但她早养成习惯,依旧把每天一日琐事详细记录下来。明白他不会看到这些东西,她却还是持续写着,假装仍能向以往一样向他报告自己的生活,这可让她忧伤的心情得到一点安慰。

几经修改、再三调整,她终于在最后截稿期限前,完成新绘本的最后一段故事,可以如期参加书展与签名会活动。

只是交完稿,她没觉得轻松,反倒在结束了能让她转移精神思绪的工作后,顿觉空虚徬惶。

她掏出手机又阖上,拿起话筒再度放下,想发信件,打完却只一再往草稿匣存放。

「分开一个月,老公会不会已忘了我的长相……」她不禁悲哀地喃喃自语。「想那么多做什么?直接回家,当作没事就好了。」她拍拍脸颊帮自己打气,也要自己适时退让。

即使曾希望他向她道歉再接她回去,可又猜想向来大男人的他一定拉不下脸,而她根本无意离婚,就算知道他不爱她,她还是想陪在他身边,想当他老婆为他煮饭、为他显家。

想想有点悲哀,可离开他,她只会更难受,既然如此,她不会再贪求他爱的回报,只要他能让她继续爱他就好。

反正在爱情里,也许本来就没有公平与对等,先爱的人注定要多包容,爱得多的一方,注定要给予更多。

她不想计较得失,不在意能否从对方身上回收一分真爱,只要他待她好、愿意和她生活,其余的她不会再奢求。

清楚想通了,她露出连日来第一个豁达的笑容,才打算告诉父母明天就回台北,房门外突地传来母亲的叫喊。

「洁洁!胜翊来找你了,他说有东西要给你!」黄母急敲房门道,看见女婿总算现身,她不禁为两人僵持个把月终于出现转机而大松口气。

吴映洁闻言,从椅子上跳起来,心脏猛烈地跳动。

她想见他,她一直等着他来找她,可现下他真来了,她却莫名紧张,心生忐忑。

妈说他是来拿东西给她的,难道……是离婚协议书?!

她突地心慌了,害怕等到的会是最糟的结果,提起随身包包,匆匆开门。

「芊——」黄母才要说话,吴映洁便急忙抢白。

「我、我要去书局买盒水彩,有急用。」她随便找个藉口。「还有,他拿来的东西你先帮我收着,如果是不好的东西,千万别收!」她一脸惶惶警告。

「欸?芊——」黄母还想再说什么,就见女儿仓皇往后门奔去,一溜烟不见人影。

吴映洁有如逃难似地奔出家门,就怕与邱胜翊面对面,倘若他真是来送离婚协议书,爸妈一定会帮她挡下,劝阻他的决定。

只要不是最坏的状况,他应会留下来等她,而她出门绕一圈,拖延一点时间,应该没关系吧?

她边走边暗自祈祷,希望他只是来送个水果礼盒,一切仍有挽回的余地。

「洁洁去书局?」邱胜翊微愣,还以为自己可以马上见到思念许久的她。

「说是去附近买盒水彩有急用。真奇怪,我记得她稿子昨天才刚奇出去而已。」黄母对女儿方才的异常行为很不解。

「先坐一下,喝杯茶,她一会就回来了。」黄父招呼道。「你跟洁洁怎么吵个架就冷战那么久?」爱女心切的他,不禁对迟来的女婿叨念起来。

「对不起,是我的错。」邱胜翊对妻子有愧,对岳父母亦有歉疚。

「洁洁也不对,我训诫她好几次了,以后再怎么样也不能随便说出那两个字。」黄母在一旁帮腔。

「洁洁没错,是我不对,全是我的问题。」邱胜翊面有难色,无法向岳父母坦承他伤害他们宝贝女儿的真相。

「我就说胜翊个性成熟稳重,一定是洁洁任性,一时闹脾气。夫妻吵架都是床头吵、床头和,我跟她爸年轻时不也吵吵闹闹。

「一个小吵架她就往娘家跑,一住个把月,真是不像话。我想赶她回去,她爸又舍不得,说什么一定要等你来接。」黄母叨叨碎念。

她虽与女婿不算熟识,但看得出他是个理智的男人,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同意离婚,而她一说自个女儿有错,女婿马上将吵架过错往自己身上揽,让她更觉得这次是女儿的不对,太不懂事。

「洁洁去哪个书局?在附近吗?我看我去找她好了。」邱胜翊不好面对岳父母的质问,也不愿听妻子因他受冤被叨念,因此更急着想早点见到她。

「就从这里的巷子口出去,往大榕树那边过去再走两条街就到了。」黄母向他指路,告知书局名称。

「你那东西……」黄父见他提着提篮起身,提醒他是否要把东西留下。

「我带去找洁洁。」邱胜翊拎着蓝色提篮,向岳父母点头致意后,先行离开。

第7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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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映洁没去书局,她只是呆坐在榕树下的石椅上。

中午过后,太阳正大,这时间没有人在树下乘凉,除了她。

她双手托腮,无意识地看着树干发呆,好半晌,忽然有人唤她——「洁洁。」

她转头,倏地一诧,忙站起身。

「你、你……」她眨眨眼,怀疑眼前的男人是幻觉。「老……老老公……」她颤声轻唤,看见穿着衬衫、西裤的他依旧俊朗英挺,她心口怦跳了下,掩不住紧张。

「吃……吃饱了吗?今天、今天很热厚?」只看他一眼,她便不敢再盯着他面无表情的俊容,视线飘移,不自在地问话,还说得口吃。

邱胜翊黑眸锁住一个月未见的妻子,贪婪的仔细打量。

她没有任何改变,及肩的半长发衬着清秀脸蛋,有几分少女的稚气,穿着短袖T恤、五分休闲裤,衣服上头还印着卡通图案,看起来完全不像已嫁为人妇。

看着这张日夜思念的白净小脸,他心里有些热烫;她慌张口吃的模样,让他想起两人初次约吃饭的情景。

吴映洁知道他在看她,虽很想他,她却不敢与他视线对望,只因不清楚他的来意。

她拉扯着椿树须,假装低头把玩,始终屏息等他开口。

「洁洁,我有东西交给你。」邱胜翊语气平静道。见到她的刹那,他是有股想搂她入怀狠狠亲吻她的冲动,但怕吓着她,他只能强自压下冲动,假装镇定。

「你、你把东西给我妈就行,我交代了。」她垂低头,内心一阵紧张不安。

邱胜翊对她的话不明所以,「你不喜欢狗了?」

「嘎?」她抬头看他,怔了下。

「我要去美国,帮我照顾这只小狗一个礼拜。」他抬高提在手中的提篮。

「蛤?小、小狗?!」吴映洁张大眼,一脸惊诧。

她想过无数种他可能开口的话,却独独没想到这一句。

「他很皮,爱乱咬东西,你得小心稿子不要被咬了。」他将提篮放在石桌上打开,露出里面一团白色生物。

「真的、真的是小狗!」她更加瞪大眼,惊讶不已,方才是隐约有听到幼犬的细声哼叫,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哇——好可爱,这是小狐狸犬耶!」她忙伸手将小狗抱起来,脸上洋溢着欢快,忍不住兴奋地把玩逗弄,完全忘了前一刻的紧张焦虑。

邱胜翊见状,嘴角也扬起淡淡的笑意,没想到她真这么爱狗。见她粉脸上笑容灿灿,他内心无比宽慰。

由于他将出国一趟,无法把幼犬像盆栽一般轻易托他人照料,因此只能想到找她帮忙。

况且其实他存着心机,也想藉这理由和她见面和好,假装之前的争吵冷战并不存在。

也许他该先向她说声对不起,只是现在气氛这么好,他又不想提吵架的事,才直接说明来意请她代为照顾小狗。

「我带了包幼犬饲料,一天喂三次,加些牛奶将饲料泡软再让他进食即可。他长牙喜欢咬东西,我有准备磨牙玩具给他玩,不过他还是很爱四处乱咬。目前大小便还没训练好,你可以把他关在笼子里,他如果吵闹就陪他玩一下,万一太坏可以打他屁股没关系。」邱胜翊滔滔不绝的交代。

吴映洁怀抱小狗,怔怔望着他,眼前的男人真是她认识的老公吗?她第一次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不过,他明明说过不喜欢宠物,怎会带只幼犬托她照顾?

「那个……」她轻嚅唇瓣想问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还要赶回台北,晚上六点的班机,下周三会再过来。」

「喔。」她只好轻应,脑子仍无法消化这一连串的突发状况。

邱胜翊交代完,迈开步伐便匆匆离去了。

吴映洁抱着小狗站在椿树下,目送着他离去的身影,直到巷子口一辆黄色计程车将他载离她的视线。

她抬头看着自茂密叶片筛落的闪耀阳光,又低头抚着怀里软绵绵的可爱幼犬,怀疑刚才发生的事全是一场白日梦。

才一个月不见,他怎么像变个人似的,尽管他仍面无表情,两人也没什么对谈,可她却明显感觉出他的不同。

她内心纳闷不解,怀抱着狗儿,一手提着提篮,缓缓走回家。

「啊!忘了问这只狗叫什么名字?」走到家门口,她呆滞的思维,这才逐渐恢复运转。

「洁洁回来了!胜翊呢?他不是去找你?」黄母见女儿踏进家门,后头却不见女婿跟进,连忙追问道。

「他搭计程车去高铁站,说是晚上六点的班机去美国。」吴映洁脸色平静的解释,脑中对他的行为仍感困惑。

「他不是来接你回去?」黄父一听,有些不满。

「他说下周三会再过来,让我帮忙照顾小狗。」虽无法理解他的异常举动,她却有种松口气的释然,至少他不是来谈离婚。

她想,既然冷战似乎已经事过境迁,那么待他回来,她便能若无其事地和他一起回台北了。

未再回应父母的担忧追问,她抱着狗儿回房间,心情愉快地陪小狗玩耍。

邱胜翊去美国不是为了工作,而是去父母住处,搬回一箱东西。

星期三的下午一点半,他由高铁站转搭计程车,直达黄家门口。

吴映洁听到他来了,开开心心奔出门,似乎等待已久了。

「老公,我行李都打包好了,其实也没多少东西,现在就能跟你回去。」她早就迫不及待想回台北的家。

邱胜翊神情一怔,没想到她完全不介意先前的争执,还一心等着他来接她回去,他心里更加惭愧。

「我不是来带你回台北的。」他解释道。

「啊?」吴映洁脸上笑容倏地一僵。

「我拿东西来给你。」一听他不是来接她回去,又要拿东西给她,她不禁又胡思乱想起来。

「不好的东西……我、我是不会收的。」她再度想起那张令人惊恐的离婚协议书。

「不算不好的东西。」他唇角微扬,提起下车后搁在脚边的一袋物品。「我回美国我爸妈那里拿些童年相本,你之前说过想看的。」

「啊?!」她仰脸看他,张大一双眼,又是意外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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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我成年后求学及工作阶段的照片,全都整理在这个随身碟里了。我不太爱拍照,独照并不多,尤其出国旅行也都以拍风景为主。我在澳洲墨尔本及纽西兰奥克兰分别接受半年的初级飞行训练,这两个地方是停留较久的外国城市,照片里可能也会有和前几任女友的合照……」

顿了下,他继续道:「原本打算删掉,又觉得没必要,你应该不会介意吧?」关于前妻的所有影像,他早在三年前删得荡然无存。

吴映洁仍仰着脸呆望他,一时哑口无言。

「你介意?那我把一些照片删掉再交给你。」他欲将递给她的随身碟收回。

他以为她不是会计较他过去的女人,才想将自己的一切让她看明,当然前妻的事,他之后也会慢慢让她知晓。

「不、不介意。」吴映洁摇摇头,忙伸手取过他置在掌心中的随身碟,一双大眼仍瞅着他不放,惊讶他近来种种的反常。

他竟然特地去美国拿回他的童年相本,还愿意主动把所有照片与她分享?!

「照片慢慢看没关系,小狗先寄放你这里,晚上我过来找你吃饭。」交代完,他又准备离开。

「那个……」她追上前,脑中疑问一堆,犹豫半天,总算开口却问了个最不重要的问题。「小狗叫什么名字?」

「Thousand。」

「烧……烧忍?」吴映洁疑问。

「英文,Thousand。」邱胜翊复述一遍,俊容上有一抹尴尬。他想不出其他名字,不自觉就取了个同音译字。

「英文?」英文很差的她一时没听懂,以为是什么复杂的名字。「可以改中文吗?」她这几日都唤他狗狗或小可爱。

「……千。」邱胜翊更显不自在了,淡道。

「啊!」吴映洁一愣,忽地才听懂。「『Thousand』是一千、两千的『千』?」

「嗯!」邱胜翊轻应,很快已转身走人。

「Thousand……千……小千……」吴映洁低喃,不懂他给狗儿取这怪名字的用意,是想招财吗?「千千……洁洁?!」她忽地惊呼出声。

难道……他是转借她名字的同音字给狗命名?

她抬头想追问,可人咧?他早已不见人影。

她心跳不由得加快,听说有些人会把宠物取名为自己所喜爱的人,难道他对她……

而他明明说过不养宠物,竟又养了只她最喜爱的狐狸犬,这也未免太巧了。

难不成,他做这些都是因为她?

或者,他受到什么刺激、头脑短路了?

她一方面感动,一方面却不禁担心起来,因为他的改变太奇怪了。

第8章(1)

晚上七点,吴映洁和邱胜翊坐在餐厅里。

她唇角上扬,眼眸弯弯,目不转睛的注视坐在对面模样英挺的他。

因为不放心他的异常,她打电话找他好友廖俊杰探问,对方虽没详说清楚,却要她放心,她老公绝不是头脑短路,反倒是开窍了。

听廖俊杰向她告知老公这阵子的状况后,她不免担心,却更感动他有意改变,愿意让她重新认识他。

「老公,你今天有头痛吗?」看了低头翻菜单的他好一会,她不放心的关问。

邱胜翊抬眸,看她一眼,实话道:「下午有些不适,在饭店睡个午觉,现在好多了。」从现在起,面对她的任何问话,他不会再只用一字「嗯」淡应。

回想起来,他对她忽略很多,隐藏很多,表面上看似对她体贴,实际相处却充满距离与隔阖,亏她能一再包容,总是对冷淡寡言的他热情相应。

若非这回两人发生争吵,她离家出走,他也许还不懂得反省检讨,不愿面对自己的感情,险些失去重要的她而不自觉。

「廖医师说你应该是心理压力,他也说你已休假半个多月在调适心情,这件事我完全不知道,真的很对不起……」身为他的妻子,连这么大的事都不知情,他也没向告知,否则她早回台北照顾他了。

「你跟士凯联络?」邱胜翊有些意外。

「呃……你别生气,我只是有点担心你,下午才打电话问问的。我没再跟他见过面,也没打电话找他问你的事了,只是有一次他曾打电话来约我吃饭,我说人在高雄便没下文了。」吴映洁慌张地忙解释。

那次争吵时,他要她别再找廖俊杰问他的事情,之后她便完全不敢再与对方主动联络。

「还有,我回高雄这一个多月以来,都只用电话跟责编讨论作品问题,没再上台北去过出版社,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回台北也不会再去出版社了,全用电话联络就好。可是暑假书展我要配合出版社活动,还是得跟编辑部接触,你要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去,如果真不要我抛头露脸,我……我只好请出版社取消我的活动……」她滔滔说着,就怕又薏老公不高兴。

即使得舍弃她期待已久的签书会,但比起两人再次引发争吵,她宁愿放弃自己的愿望。

「洁洁。」邱胜翊叹口气,轻唤她。「抱歉,对不起。」他沉声道歉。

她竟为他曾经无理的要求选择妥协,宁愿委屈、牺牲自己,就怕他又不高兴,令他动容又惭愧。

「芊芋,对不起。」他只能再三道歉。「之前是我失去理智、无理取闹,不小心伤害了你,我很抱歉。」

「啊?」吴映洁一愣,意外看见丈夫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流露出忧伤与懊悔。

「我不希望你怕我。」他深邃的眸凝望她,神情变得温柔。

她与他的温情黑眸对视,心无端一悸,轻轻颔首。

「洁洁,给我机会,让我重新追求你。」他目光炙热地锁着她说。

「呃?啊!」她瞠眸怔愣,双颊被他热烈的眸给熨烫了。

「我……我们、我们已经是……」她口吃起来,宛如初次与他吃饭的情景,不同的是,现在她所见的他清晰炯亮,不再是过去那个有些朦胧的幻梦。

「我们虽然是夫妻,但我不曾花时间追求你,没给你女人该享有的恋爱过程。」之前他只是需要一个为他顾家的妻子,所以自私的利用她对他的迷恋,轻易将她娶进门,如今却觉得亏欠她太多。这一次他想重头来过,认认真真与她认识交往。

「我……没关系。」她细声道,有些羞怯的低头。毕竟两人都已结了婚,她不知该如何接受他的重新追求。

她确实没有经历一般的恋爱过程,很快便走入婚姻,可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心里早已被粉红色的恋爱泡泡所充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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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洁,我希望好好认识你,也让你真正认识我。」邱胜翊强调道。

「咦?好……」她轻应,粉颊嫣红。

「我点红烧牛腩套餐,你呢?你喜欢吃什么?」他第一次问。每回她都细心观察出他对餐食的所有偏好,他却从不清楚她的喜好。

「我、我也一样。」吴映洁没仔细翻菜单,附和道。

「不可以一样,你点你真正喜欢吃的。」邱胜翊提醒,一起吃过那么多顿饭,他会完全不知她饮食喜好,除了他从没特别观察以外,一方面也因她总是只煮他爱吃的。

「我……也喜欢红烧牛腩啊!」她抬眸看他,说得有些无辜,她又不是故意附和的。

他闻言,勾唇淡笑。「原来你也喜欢红烧牛腩。」他低沉嗓音复述道,从此刻起,所有关于她的大小事,他都会在脑子里好好记下。

「饮料的话,我选薰衣草茶。」翻到饮料页,她说道。

「我也选薰衣草茶。」邱胜翊附和。

「咦?」她又看向他,眨了下水眸。「你不能故意跟我选一样,点你爱喝的,你不是都喝热美式咖啡?」以为他故意学她,她也跟着纠正。

「最近不喝咖啡了,都改泡你种的花草茶。」他实话道。

「欸?」她瞠眸,又是一怔,意外他一连串的大改变。

饭后,两人步离餐厅,沿着灯火通明的河畔漫步。

河畔边不少情侣手牵手散步,或肩靠肩坐在河堤上看夜景。

她跟他也想并肩而走,但严格来说,她身高只到他眉头,高度落差根本无法真正并肩同行,而他们中间,也还有一步左右的距离。

想想结婚至今,她从没跟他一起出门散步过,婚前的几次见面其实算不上真正约会,只是一起吃顿饭,相处仍有些客套,饭后便各自道别。

眼看四周这么多亲密的年轻情侣,她顿时有些尴尬,感觉自己已超龄许多。

「为什么一直靠过去?」邱胜翊发觉他一靠近她,她便会自动拉远距离,两人之间始终保持一步差距。

「呃?没有啊!」吴映洁没察觉到自己无意识地与他保持距离,只因不习惯两人靠得太近。

他忽地向她探出右手。

「啊?」她停步,看着他摊在眼前的大掌,纳闷问道:「要给我什么吗?」可他宽大的掌心空无一物。

「给我你的手。」

她一怔,把右手伸向他,小脸依旧茫然。

「给左手。两只右手相握怎么走路?」他好笑地提醒她。

「喔。」她傻愣地改交出左手。

他宽厚的右手掌立即包覆住她软嫩的小手,低头对她微微一笑。

仰脸看着他俊雅温柔的笑容,她心悸动了下,舍不得眨眼。

「你笑起来好帅。」她情不自禁的夸赞道。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真实、这么有温度,是因为夜色映照的关系吗?

「你笑起来很甜。」他亦柔声道。她莹莹粉脸上水眸晶亮,小巧唇瓣弯弯,漾着幸福甜美笑意,她的笑容,让人很舒服、很温暖。

他俯身,不禁贴近她爱笑的嘴,吻住她软嫩甜蜜的唇。

她先是一怔,想到他们此时还置身在户外、众目睽睽下,羞窘地想推离他,可下一瞬间便因他热切的吻身心发颤、思绪飘飘然,再难细想其他。

他搂着她的腰,热切地索取她的甜蜜,在她软唇上辗转吸吮,探进她的檀口中纠缠,汲取她的蜜津,勾动她的情潮。

她感觉身子几近瘫软,浑身炙热撼动,不是没被他吻过,而是他从没这般热情如火、激情亢奋。

不远的河堤处突然窜上一道光,「咻——砰!」砰一声,烟火倏地在黑幕中爆开万丈绚丽的光芒。

没多久,另一束花火紧跟着飞上夜空,同样热情绽放。

此刻,她感觉他亦在她生命中点亮绚丽花火,缀上明亮的色彩、燃起炙热的温度,一切都那么清晰真实,不再是她独自编织的蒙胧七彩泡泡。

两人手牵着手,她的肩挨着他手臂,亲密依偎地漫步,欣赏着五光十射的烟火舞曲。

一路上,彼此没说多少话,可她的心中被一股满满的感动充盈,幸福至极。

约会散步完,邱胜翊与吴映洁一同坐上计程车,送她返家。

在到达黄家门口后,他神情温和地向她道声晚安,告知明天见。

她下车,跟他挥手道别,直至目送计程车转出巷口,才噙着浅笑转身,脚步轻快地踏进家门。

「洁洁,回来了。胜翊呢?」黄母见她进门,探头往门口看去,问着女婿的下落,晚餐时女婿搭计程车来接女儿,说是一起去吃顿饭,她以为两人该和好了,怎么没一起回来?

「他住市区饭店,明天会再找我约会。」吴映洁一脸幸福道。

「约会?」黄母一愣。「都结婚了还约什么会?你赶快跟他回台北才是。」

「他说要重新追求我,要让我享受恋爱的感觉。」吴映洁满面春风,宛如十八岁少女。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啦!」务实的黄母连浪漫两字部不会写,搞不懂年轻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我这就打电话给胜翊。」她只希望女儿赶紧跟女婿回去,让他们两老放心。

「年轻人有他们的想法,反正没吵架就好,别管那么多。」黄父阻止拿起话筒的妻子。虽然他也不明白女婿的用意,倒不反对女儿在家多住几日,只要两人能恢复感情就好。

吴映洁回房,嗅闻到空气中的淡香水味,跟刚才分别的老公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眼眸弯弯、唇瓣弯弯,幸福地被这股熟悉的气味所包围。

忽地,一股异味夹杂在这幸福空气中,她转头搜寻,边用力吸鼻子,这才听到纸箱内传来狗儿的呜咽叫声。

出门前,她怕造成父母麻烦,便将狗儿放进纸箱内,平时她在家时都会放他在她房间玩耍。

走近墙角纸箱,她弯下身查看后,微蹙眉头。「小洁便便了。」她将小狗抱起来,怕他白净的毛沾到秽物。

「嗷……嗷……」小狗望着她,边哀叫边摇尾巴。

「乖,马上帮你换干净的报纸喔。」吴映洁揉揉他的头,温柔哄道。

她动手清理秽物,忽觉莞尔,前一刻她才沉浸在甜蜜氛围里,下一刻却在替小狗把屎把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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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不觉得被他破坏了气氛不高兴,反倒更有生活的真实感,这代表今晚她跟丈夫的约会不是一场梦境,就跟现在抱着狗儿的感觉一样,很真实。

「小洁,你爹地真的开窍了,否则怎么可能会养你?还跑来跟妈咪约会?」处理完秽物,她将狗儿抱在膝上,温柔逗弄着,边跟狗儿愉快谈话。

第8章(2)

隔天傍晚,邱胜翊再度搭计程车来到黄家,接妻子出门用晚餐。

晚餐后,他带她去搭摩天轮,她心情兴奋,说以前早想来搭这摩天轮,只是一个人坐实在太无聊,也不敢约他来搭乘。

「为什么不敢?」他轻笑,示意她先进车厢。

「因为你感觉对这个不会有兴趣。」她嘟嘴赏话道。

「是没兴趣,但现在不介意陪你。」他随后弯身进车厢,尚未坐下,便先伸手探向坐在对面的她,将她被风吹乱的一绺发丝勾向她耳后。

她因他的动作,怔了下,抬眸看他,甜甜一笑。

「如果以前约你,你会陪我坐吗?」她探问。

他迟疑了下,老实回道:「不会。」

「我想也是。」吴映洁轻耸肩,并不介意他过去那些淡漠的态度。

「洁洁,我保证以后都会陪着你,不管你想做什么、想去哪里,我都陪你。」邱胜翊一双黑眸闪烁,真挚地向她承诺。

望着他在夜色微光中闪着深情的瞳眸,她不禁心头撼动,双颊发热。

她觉他的眼比星子更迷人,她着迷地望着他的俊容许久,彻底忘了原先欲搭摩天轮看夜景的目的。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离开摩天轮后不久,她才在街灯下察觉他脸色有异。

「只是习惯性头痛,不要紧。」他勾唇笑望她,要她别担心。

「头痛?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因为搭摩天轮吗?」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下午就开始了。」他说得不以为意。

「那你还勉强来跟我约会?应该在饭店好好休息呀!」她虽很高兴跟他吃饭约会,一起浪漫地搭乘摩天轮看夜景,可她更在意他身体状况。

「我并不勉强。」邱胜翊拉起她的手牵握。「现在已改善许多了,不需靠吃止痛药止痛,只是一般疼痛指数。」

「什么叫一般疼痛指数?」吴映洁纠起细眉,无法不介意他头痛毛病未癒。

「快十点了,我先送你回去。」他牵着她走到大马路旁,准备招揽计程车,不想她继续为他忧心。

「你住的饭店是不是在附近?我先陪你回饭店,再自己搭车回家。」她不放心地道。

「我清楚自己的状况,真的没事,我先送你回去。」

「不要,让我陪你,等你头不痛或睡着了我才走。」吴映洁执拗起来。

邱胜翊莫可奈何,只得交代计程车前往他下榻饭店。

原本,邱胜翊没打算留妻子在饭店过夜,只想跟她喝杯茶,告知头痛好了,就送她返家。

只是一带她踏进他住宿房间里,他竟有些蠢蠢欲动,不想轻易放她离开。

尤其当她拿出绿油精,为坐在沙发的他涂抹额角与鼻间时,见她跪坐在沙发上,一双小手温柔地替他揉着太阳穴,他感觉身体某部分燥热起来。

「有没有好一点?」

「嗯。」他闷声轻应,一时无法思考回话。

「其实你不一定要住饭店,若不急着回台北,先住我家没关系。」想到他身子不适还一个人在外过夜,她不免忧心忡忡。

之前他申明为了表达追求她的诚意,连行为也要像男女朋友那样,约完会就各自回家,而他嫌每天往返台北太麻烦,索性就在住在饭店里。

她不清楚他的坚持,却也没多说什么,因为这两日她确实感受到恋爱的滋味,且是两人真正开始有情感的互动。

「嗯。」邱胜翊仍是轻应,无法思考。

原本跪坐他身侧为他按揉额角的她,也许因姿势位置不顺,后来一只腿竟横跨过他大腿,臀部就坐在他腿上。

她没察觉自己的动作有多大胆暧昧,依然认真的为他揉着额角,边细声在他耳边安抚。

她淡雅的女性馨香悄悄沁入他鼻息,他胸口绷紧,腿间热烫。

她手下的动作忽地一顿,瞠眸瞅着他。「老公,你那个……」她声音一窒,双颊赧红,清楚感觉自己臀部被某个异物抵住。

「头不痛了。」他哑声道,温热的黑眸锁着她的娇颜。

「那……那我回去了。」她忙要翻下身,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坐到他大腿上。

他探手扣住她纤细的腰,阻止她离去,低声瘩瘂道:「但另一个地方不舒服。」

「唔……」她一仰脸看他,他便俯身覆上她微张的小嘴。

他热切地吮吻她的甜蜜,她双手则揪着他衣襟,感觉此时此刻比昨天的吻更令她亢奋、颤抖。

他一把将她抱起,步往不远处的床铺,将她压倒在他身下。

慾望来得迫切、来得饥渴,他一边激情的缠吻她,一边急切褪去两人的衣物。

她被他吻得昏头转向、眼神迷蒙,看见两人袒裎相对,她心跳加速。

他们早相拥无数回,她也并非初嚐情慾,这次却不知为何紧张莫名。

以前他总会熄掉大灯,甚至连床头灯也不留,她只能在黑暗中看见他朦胧的身影,只能注目他晦暗不明的眼眸,可现下虽是夜晚,房里却灯火通明,她清楚瞧见了他精壮的体魄、昂扬的慾望。

他黑眸深浓炙热,映出她娇羞的脸容,她羞得不敢再看他、看他眼中倒映的自己,只得抿唇闭上眼。

可下一瞬,他邪肆的挑逗却让她吃惊地张眼,难耐地逸出呻吟。

以前的他,欢爱时很制式,甚至显得理性,但现在他却宛如一把炙热的火,教她轻易被焚烧,在她身上留下烙印。

他如一头脱缰野马,带领她在情慾中疯狂驰骋,让她兴奋、颤栗,忍着想尖叫的冲动。

「慢……慢点……」她双手捉住他结实的手臂,想阻止他疯狂的速度。

他却不理会,薄唇一勾,邪魅一笑,盈满慾火的黑眸深深睇凝她被情慾熨红的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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