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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自改+1次po完] 再见冤家2之近水楼台先得月(筱杰)
fengwanting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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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无视我的存在哦!」他有些不是滋味地说。

我吐吐舌。「那是因为我跟他默契比较好嘛。」

「那妳干脆去当他女朋友算了!」

又在犯小人嘀咕了。

我用力捏了他腰侧一下,他故意唉唉叫地闪避,用力搂紧我的腰,趁我没防备,亲了下我的唇。

「喂!」我有些生气。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夜市耶,他在干么!

「好好好,不要生气,等一下请妳吃冰好不好?」他一副讨好嘴脸,我偏开头不理会,看向胜翊的方向,他抱着贱兔,没看我。

我想走向他,但是林承玮搂着我的腰,一路上净缠着我东扯西扯。胜翊走在前面,佳榕——也就是我室友,走过去和他聊天,他们说了什么,我听不到。

大概是为了讨好我,林承璋吆喝着要去吃冰,于是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杀进冰品店。

「我要吃——」我才刚发出声音,胜翊警告的眼神扫了过来。

「洁洁,妳不可以吃。」

我垮下脸,很想抗议。大家都在吃,居然不准我吃,这是很残忍的酷刑耶!

他看了看墙上的名目。「改吃烧仙草。」

我嘟着嘴,表情很不满。

「洁,不要以为天高皇帝远。」他凉凉地抛来一句。我心虚得要死,再也不敢吭声。

好啦,我承认,仗着在屏东没人管,我是偷偷吃过几次。

可能是想让我开心,也可能是故意要和胜翊作对,林承玮把碗挪过来。「没关系啦,吃一点又不会怎样。」

我偷偷看了胜翊一眼,他不说话,沉默地看着我。

我不敢。只要胜翊说了个「不」字,我说什么都没胆「逆天而行」。

从以前就是这样,胜翊说的话,我只会乖乖听从,即使已经分手,我明明可以不必再理会……

也或许,潜意识里我从没忘记过,小时候我承诺要很听很听他的话,这是留住他的条件。

「不用了啦,我和胜翊一起吃就好了。」我把椅子挪过去一点,多拿来一支汤匙,和他共吃一碗烧仙草。

其实想想,胜翊也很委屈啦,高雄的夏天像个大火炉,动不动就三十几度高温,但是为了配合我,他也不曾在我面前吃过冰。

「洁。」他喊了我一声,然后压低音量,以只有我听得到的声音问:「这阵子还会像以前那样痛吗?」

我懂他指什么,也小小声回他:「还是会啊。」

「我去那家有妳病历的医院请医生帮妳配了点止痛药,真的痛到无法忍受再吃。」

「噢。」我庆幸刚才听了他的话。虽然明知道他没那么狠,就算生气还是会把药给我,但是难保万一,他会不会放我自生自灭。

「洁洁,我们等一下去海边看夜景。」林承玮刻意放柔了声调对我说,听得我一口烧仙草差点喷出来,一掌住他背上拍去。

「你鬼附身啊!」喊那什么肉麻调调,害我差点消化不良。

「那妳要不要去?」

「不要了,你们去就好,我有点累,不想跑来跑去。」其实是因为胜翊在这里,我想要陪他。

「可是洁洁——」

「拜托!」我没好气地给他白眼。「不要这样喊我,我会不习惯。」

在这里认识的朋友,全都喊我的名字,没人知道我的小名。也或许下意识里,觉得「洁洁」这个昵称属于高雄,是我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只容最亲密的人呼唤。

他脸色很臭.但我才不理会。他一向也只喊「映洁」的,谁晓得他突然哪根筋不对。

吃完烧仙草后,本来预备打道回府,但人潮一挤,把大家挤散了。

林承玮拉着我,来到比较安静无人的小路边。

「妳到底什么意思?」他像忍了很久,终于爆发。

「什么什么意思?」我一头雾水,搞不懂他干么暴跳如雷。

「我说那个叫什么胜翊的!」

「胜翊怎样?他哪里惹到你了?」

「他每个地方都惹到我!」

「你神经病啊!」我懒得陪他发疯,回头要找胜翊。

「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是妳!」他揪住我的手,不让我走。「今天我们就把话说清楚!」

「你要说什么啦!」我甩开他,揉了揉手腕。真粗鲁,胜翊就不会这样对我。

「很多事!例如刚才吃饭,我知道妳的喜好,特地交代老板不要加辣,那是我对妳的体贴,可是妳体贴的对象是谁?」

「那是因为他吃辣会胃痛,反正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好了,干么在这种小事情上计较?」

「那贱兔的事呢?怎样也应该是我来送妳,他——」

「我和他默契比较足够啊,等你打得到他那样的分数时再来朝我发飙。」

「洁洁?!哼哼!喊得可真亲热,他不嫌噁心我还听不下去咧!妳就从来没让我这样喊妳!」

嫌噁心还计较我不让你喊?林先生,你的话前后矛盾。

「你够了哦!他从小就这样喊我,这笔帐一算要往前算二十年,你无不无聊?」

「最气的是他叫妳不准吃冰妳就真的不吃,他以为他是谁啊,凭什么那样命令妳?我这个男朋友都没管那么多!妳又干么那么听他的话?」

这、这个疯子,连这个都计较。

我也不耐烦了。「我习惯了嘛,他一直都这样管我啊,而且我知道他是为我好,等你有他那么了解我的身体状况时再来命令我,我也会听你的。」

「等我这样、等我那样……对,我是没他那么了解妳,妳干脆说他连妳的生理期都知道好了!」

「咦,他真的知道啊!」没经过思考,话就溜出口了,想打住也来不及。

他整个脸色都变了,像只喷火恐龙般,火爆到几乎跳起来掐死我。「吴映洁!妳到底是谁的女朋友?!」

我整个人弹开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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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死了,他吓人啊?

「这些全部都是小事,你干么小题大作,很没风度耶……」

「不是那个问题!」他抹了抹脸,我国文造诣不好,没办法准确形容,只能说……他脸色之难看,已经无法用难看的等级来形容。

「问题在于……吴映洁,妳完全没有身为我的女友的自觉。」

「啊?」这话什么意思啊?

他似乎气得不轻,连话也不肯跟我说,转头走人,临走前丢下一句:「青梅竹马?白痴才会看不出来你们什么关系!」

有……那么明显吗?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回不过神。

等我想起来,赶紧回头挤进夜市找人。眼前一堆人头攒动,我拿起手机才刚准备拨号,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佳榕?」我回头看见室友,以及被她抱在手上的贱兔。

「喏!妳的numberone要我拿给妳的。」

我一手抱贱兔,一手接过纸袋。

纸袋里头,装着他说的药包,以及几包蜜饯、酸梅,是我最爱吃的那一家古早味老店买的,有点远,要到旗山去呢,但是好吃到无法8言语形容。

他特别买来让我配药吃的吧?我小时候很不爱吃药,每次都哭哭啼啼……

「他人呢?」我左右张望。

「回去了啦!」

「啊?」真过分,居然没跟我讲一声。

「你们刚才吵得那么大声。大老远都听到了!他看起来好像很难过,问说:『我是不是来错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他干么要这样讲?是我要他来的啊!」我抱紧贱兔,想感觉他残留的余温。「佳榕,他看起来真的很难过吗?」

佳榕没回答,只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我。

「干么啦,我在问妳话耶。」又不是不认识,干么用眼神解剖我?

「吴映洁,妳的男朋友当着妳的面,吼到嗓门快哑了,血管也快气爆了,妳完全不当一回事;而那个妳根本没看到,也不确定的『难过』,却那么担心?」

我张了张口。「那是因为……林承玮无理取闹,可是胜翊会内疚,觉得是他害我们吵架。」

「那咖哩饭呢?他才轻轻皱个眉而已,妳就发现不对劲,一整晚妳男友不爽到极点,妳完全没发现。」

现在是怎样?一个审完换另一个?

「那是因为……因为……」

「认识比较久,默契比较够嘛,对不对?」

「对对对!」我猛点头。

佳榕没有马上回答,等公车来了,我们投完钱,在回宿舍的路上,才慢慢地说:「其实,那跟默契完全无关,而是妳心里只容得下邱胜翊,其他人的感受,妳根本看不见,也感受不到。林承玮不是无理取闹,妳今天真的做得太过分了,换作任何人都受不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盯着窗外的景物持续无言。

不晓得过了多久,佳榕突然冒出一句:「如果现在公车撞上山壁,生死存亡的那一刻,妳第一个想拨电话向谁道别?」

「喂,妳少乌鸦嘴!」什么烂比喻!我会长命百岁。

「假设一下嘛!」

胜翊!答案电光石火地跳出来。不是爸爸,不是妈妈,不是那个又将面临分手危机的……数不清第几任男友,而是胜翊,我最初的爱!然后告诉他、告诉他……思绪打住,我压下那个几乎跳出脑海的句子。

「是『他』,对不对?」佳榕替我说出心里的答案。「映洁,妳心里还是很在乎他吧?」

「哪有?」我把头埋进贱兔里。我答应过,要努力忘掉、要重新寻找另一段快乐的……

佳榕忽然又转了个话题。「妳知道吗?我一开始很讨厌妳。」

「哦。」正常的,不需要太讶异。

「我觉得,妳的感情观好随便,我轻视妳游戏人间的态度。」

「嗯。」我受教地点头。大家都这样讲。

「可是后来,慢慢跟妳相处,我发现妳只是在找,虽然不清楚妳到底要找什么,可是一直都找不到,妳很孤单,也很无助,那个半夜躲在棉被里哭泣的妳,才是最真实的妳,我开始同情妳了。」

「咦?」我又哑口无言了。连我躲在棉被里哭她都知道,室友果然是狠角色。

「所以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会分手?刚刚逛夜市时,我把握机会和他聊了一下。他告诉我,他有女朋友了。妳和他那么熟,知道他的女朋友是谁吗?」

「知道啊!人漂亮得没话说,气质一流,保证妳看了会自动靠边喘。」

「有妳漂亮吗?」

「比我漂亮多了!」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汪静仪比我更适合他、更能给他幸福,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我才会更努力想走出另一条路,让他知道我过得好,不让他挂心,这才是对他最好的祝福。

只是没想到,我一直在迷路,找不到出口,更没想到,他这一趟来,只是一再让他看到我最不堪的一面。

「噢,那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分手了。」

一句话刺痛了我的心,我下意识里,将贱兔抱得更紧。

「只是我觉得,他还是很关心妳,应该多多少少也有些余情未了吧!」佳榕又补上一句。

关心,是必然,但是余情未了……我甩甩头,将那样的字眼甩出脑海,不愿再想。

我和他已经结束。在十八岁那年,订情的杜鹃树下,他决绝地说出分手那一刻。

正文 第九章

毕业在即,我也正准备接下来的二技考试,倒也不是对升学多有兴趣,而是我现在除了读书也没事可做,反正闲人一个,多混几张文凭也好。

考完试后不到三个月,人也毕业了,包袱款款回高雄,继续当米虫让老爸养,然后就等分发结果,看是哪间学校了。

回家的那天,筱婕说为了欢迎我回家,约了大家出去唱歌。不过那天陪我一起回来的,还有我的新任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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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是感情有好到面见高堂的地步,而是他刚好也住高雄,顺路陪我回来而已,所以吃喝玩乐的事,当然也就算他一份了。

赴约时,筱婕一看到我旁边的人,脸都绿了,把我拉到旁边说:「姓言的,有时候我真想扁死妳!」

「干么呀!大不了这一摊的钱我来出嘛!」不过多一个人而已,小气巴拉成这样。

「妳妳妳……」她抖着手指说不出话来。「等一下大哥来,看妳怎么面对他!」

对厚,说到这个,我到处看了看,胜翊好像还没到。

那个时候电话联络,确认时间与日期时,我曾经主动提起!「有空的话,也带汪静仪一起来嘛!」这句话,代表彻底的谅解与祝福,他听得出来吧?

如果他够聪明,就应该把握这个机会,让大家接纳他们。

他欲言又止,像要说什么,最后只是摇摇头。「不需要。」

在那之后,我们就没联络了,不晓得他有没有改变主意?我拿起手机拨号。没多久,一阵熟悉的铃声传进我耳中,完全不用动脑就能哼出的旋律!

我四处张望,找到斜后方不远处的声音来源,同时,对上了胜翊的视线。

他……还保留着我们的「约定」?

我并没有机会发太久的愣,人员到齐,筱婕大姊头吆喝着进去预订的包厢。

这一个晚上……我完全没有办法形容它算美妙还是糟糕,应该说……它只能用荒腔走板来形容。

我这个现任男友。他们连介绍的机会都不给我,一路喂喂喂的吆喝人家。

再然后,我还没搞清楚状况,人已经坐在胜翊旁边,而「据说」是我男友的人,却被远远放逐到边疆。

他们是故意的!白痴都看得出来,这手段叫「联合孤立」,存心要人家知难而退。

要贱招耍得太明显了,连稍稍掩饰都不屑。

这期间,胜翊曾有几次阻止他们,皱眉说:「你们不要这样。」

换来的是群英姊一句:「唉呀,你不要管啦!我会替你作主!」

作……主?!这是什么跟什么?活似我红杏出墙,对不起胜翊似的!问题是……我们八百年前就分手了啊,他也已经另有所属了……

接着,他们轮流和我那位搞不清楚状况的男友拚酒,存心灌挂他!

我应该要觉得生气,甚至替我那个连名字都没有荣幸被他们记住的男友出头才对,可是……我完全无心理会任何事。

这些人真的很过分,听听他们唱的歌就知道了。

「我们的爱,过了就不再回来,直到现在我还默默地等待。我们的爱,我明白,已变成你的负担,只是永远我都放不开,最后的温暖,你给的温暖……」这是群英姊唱的,害我心隐隐地酸。

「而我知道我们曾天真的一起哭和笑,而我知道放开手她不知道怎么忘掉,而我知道妳走了以后的每一分一秒,却还是这么难熬……」这是小哥唱的。

「如果,我们现在还在一起会是怎样?我们是不是还是深爱着对方,像开始时那样,握着手就算天快亮。我们现在还在一起会是怎样,我们是不是还是隐瞒着对方,像结束时那样,明知道你没有错,还硬要我原谅……」这是筱婕唱的,还很欺负人地故意哀声怨调。

如果这些人一字一字唱出我的心痛的话,那茗茗这一首,就是直直地让我心酸到骨子里去——

「少了你的我该怎么办?少了你的我怕我变坏,谁跟我吵吵闹闹,谁让我觉得骄傲,一个人有多悲惨你知道。少了你的我该怎么办?少了你的天该怎么蓝,你我的甜蜜暗号,今后将没人知道,只有在我的心里,天天听到……」

该死,这世上的伤心情歌为什么会这么多?害我……眼睛开始凝聚水气了。

他们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全唱这些悲情得要死的歌曲,而且完全针对我,我强烈怀疑他们是说好的!

「胜翊,你要不要唱约定?」不晓得是谁,冒出这一句。

「不准!」我失控地喊出声。情绪已经在危险边缘了,他要再唱,我一定会哭出来。

「妳很奇怪耶,不让人家唱,不然妳自己唱。」群英姊把麦克风丢给我。

唱就唱,怕妳啊!

我翻开歌本,闷闷地点了首歌。

当屏幕的字体出现,左手边的筱婕重重踩了我一脚。

★还记得吗窗外那被月光染亮的海洋

你还记得吗是爱让彼此把夜点亮

为何后来我们用沉默取代依赖曾经朗朗星空渐渐阴霾

心碎离开转身回到最初荒凉里等待

为了寂寞是否找个人填心中空白

我们变成了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今后各自曲折各自悲哀

只怪我们爱得那么汹涌爱得那么深

于是梦醒了搁浅了沉默了挥手了却回不了神

如果当初在交会时能忍住了悸动的灵魂

也许今夜我不会让自己在思念里沉沦

(词:姚谦)★

音乐结束后,除了屏幕上的广告声,周遭完全安静。

我没有看任何人,因为心情还无法平复,抓起桌面上的啤酒,狠狠灌上一口,然后呛得猛咳,这样——流出眼泪就不会太奇怪了。

一直沉默的胜翊,突然说了句:「不是要我唱吗?」

他点了什么歌,我没有抬头去看,灌着啤酒,字句断断续续地传入耳中——

★……

忽然不想让妳知道妳的爱我已经戒不掉

就让思念淹没我不想逃反正妳将永远不知道

今夜星光多美好适合用寂寞去凭悼

我们曾用来互相依靠付出多少不用计较

想一个人多美好就算只剩记忆可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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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爱放逐到天涯海角我的思念妳不用都知道

直到有天你我年老会随着白发风申闪耀

至少我清清楚楚知道妳若想起我会微笑……★

他为什么要唱这首歌?为了回应我那句最熟悉的陌生人吗?我不懂,真的不懂,如果他也有同样的悲哀,当初为什么分手分得如此决绝?

我永远无法忘记,他当时坚定不悔的眼神,我那么心碎的哀求也挽不回他,是他不要我,是他先不要我的啊……

我站起来,匆忙离开包厢,跑到走廊尽头,任眼泪崩溃决堤。

一双温暖的手掌覆上我的肩膀,我直觉地回过头。「怀——」声音打住,不是他。

「我今天来错了,对不对?」男友温柔浅笑,没为今天被恶整而发火。「幸好还来得及,不然下次蹲在这里哭的人就是我了。」

「你——」我错愕地看着他。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将哭泣的我压进胸膛。「乖,哭完以后,自己好好想想,妳到底要什么,想清楚了,就勇敢去争取。」

「我、我……呜!对不起、对不起……」我一遍逼道歉,在他怀中哭得一塌糊涂。

喝醉的人会不会承认自己醉了?

我没醉,我绝对没醉,只是地板一直在摇晃,害我都站不稳了。

走出包厢,数不清第几次,又一头栽过去。唔,好温暖,我索性缠抱住,不让地板再晃得我头昏。

胸膛的主人搂住我,于是我也就大大方方地把头靠在他肩上,掬取他颈肤暖逸的气息。

「洁洁醉成这样,我先送她回去好了。」咦,是胜翊的声音耶。

「翊翊、翊翊,你好帅哦,真的!」我拍拍手,很兴奋地夸奖他,这是我的真心话。

「谢谢。」他摸摸我的头,又把我压回肩膀。「洛宇,我看——」

我头又弹起来,嘴巴闲不住。「翊翊、翊翊,我好喜欢你哦!」

「我知道。」他真不可爱,又把我压回去。

「那我送筱婕回去。」小哥这样说。

「翊翊、翊翊,我最爱你了!」用力香了他脸颊一记,抓着他的手充当麦克风,意犹未尽地扯着嗓门继续唱:「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我只爱你,You are my  super  star……」

他叹了口气。「我也最爱妳了。」抽开手,拍拍我的头,回我一记香吻,再压回肩膀。「洁洁,妳乖,大人说话,不要吵。」

「奸,我不吵。我是最乖的小孩了。」我两根食指交叉,贴在唇上。

但是,我不吵不代表别人不会吵。

胜翊转身要带我离开,筱婕突然哭得伤心欲绝,直问:「呜呜!洁洁,妳不爱我了,妳要抛弃我走掉了……」

「呜呜……乖乖,筱婕不要哭,我也最爱妳了,我好舍不得妳……」我回过头,直奔她怀里,两人抱着头哭得肝肠寸断。

「大人」一定很头痛,因为小哥的声音充满压抑。「怎么办?」

另一个「大人」——我最亲爱的翊翊,他说:「算了,反正二叔家就在附近,不然先让洁洁过去和筱婕睡一晚好了。」

「呜呜!洁洁,妳听到了没有?我们不用分开了。」简直像被棒打鸳鸯,生离死别的苦情男女。

「还听得懂我的话,她们到底真醉还是假醉。」胜翊在揉额角,看来也被搞得很痛苦。

我被地板绊了一下,胜翊伸手捞住,然后打横抱起我,一直到进门,把我放在床上。

我听到外面另一个「大人」和「大人」在谈话,然后离开。

「这些白痴,这么容易就被骗!」筱婕坐起身,我也同时张开眼,站起来到厕所吐了一下,虽然脚步有些站不稳,但是吐完之后,整个人清爽多了。

我倒头瘫回床上。「妳借酒装疯的样子好可爱。」

「哪有妳幸福,还有人抱妳进房。翊翊、翊翊,我最爱你了——」她怪腔怪调地学我刚刚的样子。「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哼哼,不晓得真正借酒装疯的人是谁哦!妳干脆说他是妳冬天的棉被,夏天的冰淇淋,上厕所时的卫生纸好了!」

「妳噁不噁心啊!」我一脚踹她下床,她又庄敬自强地自己爬回来,伸手推了推我。

「喂,今天这个又是第几任?」

「第……不知道,不要问我这么高难度的问题。」不是耍白痴,是真的算不出来。

「什么时候交的?妳都没说!」

「一个礼拜前。不过那个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和他在四个小时五分又——」我看了下表,补充:「四十九秒前,也分手了。」

「那上一任呢?那个林什么的……」

「早分了好不好,他没风度,又为难胜翊。」这次可是分得理直气壮。

「妳把分手当三餐啊!嫌人家太大男人、嫌人家没主见、嫌人家脾气不好、嫌人家占有欲太强、嫌人家没时间观念、嫌人家不体贴、不够了解妳……喂,妳会不会太挑了?妳要求的那种男人世上根本不存在好不好?」

「哪会?这些胜翊都做得到啊!」我不服气地反驳,我一点都不觉得这些条件会太苛。

筱婕忽然静默下来。「你们分手,也两年了吧?」

「两年又一个月零九天。」我说出正确数字。

「记得这么清楚。」她睨了我一眼。「哎,老实说,妳想不想念他?」

「我们十五分钟前才见过面。」没那么夸张好吗?

「还在装!妳知道我指的不是那个。分开这么久,我就不信妳不会想念他的拥抱、亲吻,还有……」她停了下,暧昧兮兮地靠近我。「喂,经过比较之后,大哥在床上的表现,妳给他打几分?」

这颗猪脑袋,和郑旭尧真的有得比!改天让他们自相残杀一下。

「我又不是浪女,没得比啦!」我推开她。并不是刻意在为谁保留什么,就是本能地,无法忍受别人更进一步的亲密与碰触,总觉得……好噁心。

「不会吧?圣女贞德耶!」她眨了眨眼,轻哼道。「说正经的,妳这个也不合适,那个也不顺眼,挑来挑去,辛苦地找了老半天,洁洁,妳有没有想过,妳到底在找什么?」

佳榕也问过我相同的问题。

我连想都没有,立刻回答:「找幸福啊!」谁不是这样?寻寻觅觅,终其一生只为了找一个百分百契合的男人,拥抱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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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婕摇摇头。「不对,不是这样。」

「不然呢?」我就不信她会比我更了解我自己。

「妳在找什么,答案其实很简单,也很清楚,只是三个字而已。」

「什么?」

「邱、胜、翊。」她一字字说得清楚无比,那一瞬间,我心脏麻了一下。

「妳、妳别扯丁……」我气虚地吐出话来。早分手了啊……

「妳难道没发现,妳订的那些条件,全都是大哥有的,连人家不喜欢小动物、不看NBA妳都有意见,最扯的是,妳还嫌人家太迁就妳,包容妳的大小缺点,不会对妳唠叨……唠叨是缺点吧?」

「那、那是因为……」我挖空脑浆,竟然挤不出一个字反驳。

「说穿了,妳只是在打造另一个邱胜翊,包括他有的优点、缺点,妳都爱。但是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一模一样的邱胜翊,妳找一辈子都找不到。」

是吗?我在找的,并不是一个百分百男人,只是另一个邱胜翊而已?!

他不是百分百零缺点的男人,就像筱婕说的,他有时满唠叨的,还有点小固执,我和他也不是百分百契合,不然当初也不会分手,但是,我还是只要他……

「就是看穿妳的心事,我今天才会制造点契机,看妳懂不懂得把握,没想到妳这个死猪头居然带『客兄』来,现在是怎样?想向他示威啊?还是嫌他伤口不够深,多折磨几次才爽?还最熟悉的陌生人咧,我当场真想掐死妳,妳没看到他的表情有多痛苦吗?」

「才……不是那样……」我以为……这会是他希望看到的……

我真的无心要让他痛苦,更不是要报复什么,我早就谅解他,心中除了对他的思念与依恋,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怼了……可是,他会不会也误会了?

筱婕的指责,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妳……什么时候又那么挺他了?」我记得刚分手时,她比我还不谅解胜翊,骂得可狠了,还打定主意一辈子都不要再理他,几时起又阵前倒戈,替他讲起话来,还为了胜翊想打死我……这女人真没节操。

筱婕坐起身来,似乎在挣扎什么,考虑了好半天才说:「其实,你们刚分手的时候,我去找过大哥,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妳,本来还打算要和群英姊连手扁他。」

「啊?」我张口结舌。她们,不会真的做了吧?虽然这股子义气让我很感动窝心,可是……胜翊说群英姊扁人很痛耶!

「但是最后,我完全扁不下手,还难过得差点抱着他哭。妳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他说什么?」筱婕不是那块煽情的料,会让她感动到差点哭,我很好奇!

「他说——我只能告诉妳,我们会分手,原因不在汪静仪,不在任何人,而是在于我们相爱,却缺乏相爱的智慧。」

「啊?」什么意思?

「妳的表情和我一样。我那时完全不懂,以为他在推卸责任,但是他说,你们相爱得太快,在还没有十足的准备前,就陷进爱情里,所以一遇到事情,完全没有办法面对,只能心慌,无助,哭泣。一直到后来,我才慢慢理解他说那些话的意思,虽然你们会分手,绝大部分是妳爱得太任性,不够理智,但他也承认,那时的他也不够成熟,没有足够的能力处理迎面而来的问题。说得更简单一点,你们只是没学会,如何用最适当的方式去爱对方。」

我哑然无言,终于明白,他那时看我的眼神,为什么会有如此深沉的无奈与悲哀……

如果在两年前,她跟我说这些,我绝对无法接受他用如此牵强的理由与我分手,可是两年后的现在,我经历了不少事,也成长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只会哭闹的任性女孩,我真的能够懂他当初不得不分手的苦衷,甚至认同他的做法。

分开,也许是对的,否则我不会是今天的我,他也不会是今天的他。

「妳毕业要回来,谁都看得出来他心情有多好,我想,他心里还是有妳的。前几天我问他,后不后悔当初跟妳分手?他说他不后悔,还说:『那个时候的我们,像是两只刺猬,渴望倚偎,却又总是一再刺伤对方,再那样下去,我们都会遍体鳞伤。』所以很多事情,真的不能只看表面,我想他会分手,不是不要你们的感情了,相反的,他只是想保护妳,保护你们的感情。」

我懂,我真的懂了,可是,有什么用?已经来不及了……

「他现在,已经有汪静仪了。也没关系,反正知道他过得快乐就好了……」我吸了吸鼻子,忍住心酸,笑笑地抹去眼角泪光。

「这就是我要跟妳讲的……那个……妳千万要理智,不能扁我……」她跳下床,直直退到墙角,东看西看,像在计划逃生路线。

「不会。」我奇怪地看着她的动作。干么一副犯了滔天大罪,有多对不起我的样子?

「那个……就是啊……其实我两年前就知道,他和汪静仪根本没交往,从一开始就是妳在误会人家……」

「什么?!」我的尖叫声绝对足以掀掉屋顶,激动地扑向她,掐着她的脖子。「言子苹,妳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

「那个……咳咳!」她指着我的手掌,我稍稍松了力道,让她有呼吸空间,要是她的解释让我不满意,我随时都准备杀了她!

「我把妳跟我说过的事跟他对质,他说那天是汪静仪生理痛,他才会扶她去诊所拿药。他也想保持距离,可是人家女孩子都不顾矜持跟他开口了,妳叫他怎样推辞?很尴尬耶!他说,他那时唯一想到的是妳,妳也有这样的困扰,他帮汪静仪,也希望当他不在妳身边时,也有人会那样帮他照顾妳。而且,人家身体不舒服,有点良心的男人,把外套脱下来让她挡雨是很正常的事吧?送她回去后,他顾虑到妳的心情,连进屋坐一下都没有耶,是汪静仪坚持要帮他把外套洗干净再还他,妳要他伸手去抢回来哦?」

「那妳为什么不早说?」害我误会了他那么久,这个混蛋女人——

「他可以解释的人都不解释了,我算哪根葱?妳自己扪心自问啦,他那时就算解释,妳听得进去吗?问题已经不在解不解释,而是妳从来就没有真正相信过他!过了这一次,同样的状况下次还是会再发生,周而复始地恶性循环,直到你们都崩溃为止。」

我很不甘心,但又不得不承认,筱婕说得没错。

「那……妳也不必让我抱着对他的误解,哭着去屏东啊!」

「是大哥不要我说的。妳自己很清楚,如果那时我说了,妳会怎样?」

我会毫不犹豫地回到他身边!连书都不读也无所谓……

「那时大哥觉得,这样对妳最好,而且,是妳自己没把他的话听清楚,他说的是『暂时』分手,对不对?他不是不要妳,只是想分开一阵子,让彼此都冷静一下,将来还有机会在一起。结果咧?妳的选择是交一个又一个的男朋友给他看,妳还希望他跟妳说什么?」

我松开手,泄气地坐回床上。

怪谁呢?是我一次又一次地搞砸一切,而现在……一阵阵的惶恐涌上心头,我一再地交男朋友,一再地令他失望,在这种情况下,我根本不认为,他还有可能继续等我,或许,他早就放掉那段感情了……

我们,真的没有缘分了吗?

「筱婕,怎么办?」我好慌,好怕他真的不再爱我了……

「自作孽,不可活。自己想办法!」她居然不管我死活,倒头蒙起棉被睡她的觉。

呜呜……好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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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聚会回来之后的几天,我一直反复地想着筱婕说的话,以及过去的点点滴滴,愈想,就愈明白。

我可以肯定地说,一直到他向我提分手的那一刻,他都还是爱着我的,没有改变。虽然,我觉得自己真的很糟糕,可是他还是没有爱上我觉得比我好上一百倍的汪静仪。

我终于明白,爱情从来就不是建立在条件好坏的比较上,汪静仪比我优秀又怎样呢?胜翊爱的是我啊,我为什么要因为自己缺少某些优势就一直怀疑这一点?

与其说,我对胜翊没信心,倒不如说是对自己没信心,而这样的自我质疑,毁掉了我最珍贵的爱情。

现在我懂了,可是他还爱不爱我,我却完全没把握了……

想到什么,我抛开抱在怀中的贱兔,下床穿上拖鞋冲进储藏室。

我记得分手时,胜翊给过我一样东西,我一直都没有拆开来看。现在想起来,东翻西翻都找不到,我心急了,扬声大喊:「爸,我有个东西,外面好像是天蓝色的包装纸,你有没有看到?」

正在阳台晒衣服的爸爸跑过来,指了迭在角落的大纸箱。「应该都在那里吧!上个月大扫除,很多东西都丢了,我不确定妳说的东西还有没有留着。」

什么?!我一颗心险些沉到谷底。「爸,拜托拜托!帮我找出来。」

「什么东西这么急?」他看我急得快哭出来,伸手帮忙搬开层层堆栈的纸箱,一箱一箱地翻着找。

我愈找愈心慌,怕真的被丢掉了,急得满头大汗——

「是不是这个?」爸爸由纸箱中抬头,举高一个方形的盒子。

「对对对!」我急急忙忙双手捧了过来,抱在怀中重重松了口气,才小心翼翼拆开外面的包装纸。

是一瓶香水。

我按了两下喷在手腕,凑近鼻间轻嗅……

好熟悉的味道,像是——在哪里闻过。

「这味道不错,很有妳的感觉。」爸爸把纸箱迭回去,顺口说道。

「我的感觉?」

「对呀。清新宜人的茉莉香。妳给人的感觉。」

「茉莉香」三个字,敲醒了我的记忆,也敲得我茅塞顿开!

那阵子,常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是因为在找一瓶最适合送我的香水吧?可是我却曲解他,把他想得如此不堪……

愈是清楚,心就愈沉重,那种感觉——就像你选了六个号码,却没空去买彩券,开奖时才发现那六个数字是三亿头彩一样。

错失的感觉,很内伤。

「爸,如果我没有办法挽回胜翊,那一定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我用很想哭的语调说。

爸爸摸了摸我的头。「那就去挽回看看,我想翊翊会等妳的。」

是吗?胜翊真的会等我吗?

于是,我下定决心去找胜翊,好好把心里的话说清楚,虽然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响应,心里其实很害怕他会拒绝我……

一路上心不在焉的下场,就是讨皮肉痛!

我不记得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了。那时我心思根本不在骑车上,所以当车迎面而来时,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我只知道,我很痛很痛,痛得像要死掉了,觉得全身没有一根骨头是在正确的位置……

我甚至不清楚我是怎么到医院,医生又在我身上做了什么事,不要怪我说法笼统,对于一个发生事故的当事人兼伤患,你不能再苛求更多了!

不过,我倒是还记得要去找胜翊的事。那时我真的觉得我快死了,而且很不甘心,我还没把心里的话告诉胜翊……

意识从头到尾浑浑沌沌,有时候清醒,有时候模糊。有一阵子比较清醒时,耳边好像有人在说话!

「她坚持自己会死掉,一直鬼吼鬼叫,又哭又啼地喊你名字,我其实很想告诉她,一个快死的人,是没有力气多唉一声的,她还可以中气十足吼到我耳朵痛,就绝对死不了!」谁呀?阿伯,你说话很不可爱。

「呃?对不起,她从小就怕见血,对痛的承受度比较低,会有一点点歇斯底里。」这个带点困窘的声音……好像是我们家翊翊耶。

「不只『一点点』吧?虽然我一再保证她不会死,她还是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逼我一定要帮她把话转达给你,不然她会死不瞑目……」

头好痛,不知道哪一条痛觉神经又在抗议了,声音开始变得模糊,接下来,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一次醒来,病房里空荡荡的,没半个人。

呜呜,我就知道啦,我是没人爱的小孩,都受伤了还没半个人在身边照顾……

病房的门被推开,打断我的自怨自艾。

「醒了?」

咦咦咦?是翊翊耶!那我半梦半醒之间听到的声音,不是幻觉喽?

他拿着水壶进来,倒了八分满进玻璃杯里。「要不要喝一点?」

我点头。他伸手扶我起来,一边说:「医生说,妳又哭又叫,不晓得是痛昏了还是哭昏了,总之不是麻药的功劳。还有,他要我告诉妳,骨折真的死不了人,至少没那样的先例。」

居然嘲笑我!

我喝了半杯,赌气不喝了。

他将剩下的半杯喝完,告诉我说:「三叔和三婶刚刚有来,我叫他们先回去休息,因为等妳醒来,我还有话要问妳。」

「问、问什么?」我想起在意识不清时,胡百乱语地ㄌㄨˊ医生,说了什么我自己都记不太清楚了,他不会当真把那些白痴话都告诉胜翊吧?那很丢脸耶!

他放下杯子,起身退开床边,双手环胸睨着我。当邱老先生摆出这个姿态时,就是他最不可爱的时候,我得当心一点。

「妳最好说清楚,妳有没有机车驾照?我不记得妳去考过。」

「那个……呃,呵呵!」我心虚地陪笑。果然,邱老先生训人了!

「妳敢给我无照驾驶?吴映洁,妳有种!」

啊,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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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没,我没种,我很没种的。」我低下头,适时扮可怜,表忏悔。

他叹了一口气。「妳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我几百年前就叫妳不准闯红灯了,妳都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面对那个撞伤妳的人,我还得抱歉让他受惊了,这、这真是……」

惨了,这次扮可怜还不够。我努力酝酿水气,想让眼眶看起来「波光动人」一点。「不会了,下次真的不会了,我发誓。」

根据历年经验,这招效果一向是百分之百,就不信这样还不能让他心软。

不出我所料,他又叹一口气,坐回床边,安抚地摸摸我的头。「下次自己小心一点,我听到妳出车祸时,心脏都快吓麻了。」

我点头,再点头,用力点。

「等妳脚伤好了,我陪妳去考驾照。」

「好。」我吸吸鼻子,张开双手,撒娇地软声说:「翊翊,抱。」

他靠了过来,伸手把我搂进怀里。「还痛不痛?」

我点点头。「当然痛啊。」

「妳活该。」说是这样说,但拍抚我的力道却好温柔。

我改变主意了。很多事情,说不说其实没那么重要,不管还有没有爱情,他都是疼惜我的,就像分手时他说过的那样,不论如何,我都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

既然如此,我可以耐心地,慢慢再去找回相爱的感觉。

我曾经犯过不少错误,就算要胜翊再接受我,也不确定他是否会迟疑,倒还不如用行动告诉他,我真的成长了,也懂事了,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他失望难过。

也许,他会愿意与我再试一次。

事实证明,真的是我大惊小怪了。除了左脚打上石膏,以及身上几处破皮擦伤外,我在住院三天后,就被宣告没有大碍,踢出医院省得占床位。

我的负责医生在我出院那天,还笑笑地调侃我。「言小姐,我说过我会让妳活着见情人一面,看妳要跟他讲多少肉麻情话都没问题,现在相信我了没有?」

这个可恶的糟老头!

胜翊去办完出院手续,回来接我时,医生还意犹未尽。转头跟他说:「对了,忘记告诉你,那个言小姐要我跟你说——」

「停!我要出院,现在、立刻、马上!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我赶紧打断医生的话。那种丢脸丢到大西洋的话要是让他说出来,我也不用活着做人了!

「没有人会希望再回来吧?」胜翊面无表情地睨了我一眼。

「很遗憾,妳拆石膏那天还得回来,所以妳还是会再见到我。」医生的表情显得很乐。逗弄小女生,他一点都不觉得羞耻哦?

「翊翊,他欺负我!」我指着医生的鼻子,哇啦哇啦地指控。

「洁洁,不要没礼貌。」胜翊拉下我的手,和医生交谈几句,我比较不满的是,他还向欺负我的医生道谢,然后才抱起我,出院回家。

这段日子,我脚上打着石膏,借着行动不便的理由,倒让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时时赖在胜翊身边,反正我现在毕了业,也考完试了,就等学校分发而已,闲人一个。

但胜翊可就没那么好命了,他除了上课,还有工作。

这家兽医院他待好几年了,他这个人啊,心肠软,有爱心,又超喜欢小动物,我们还曾经计划过,将来结婚要养几只小狗狗,这个工作让他乐在其中。

而且,院长很欣赏胜翊,说他是个上进的孩子,以前我们还在交往的时候,院长每次看到我,都会笑咪咪地说我好眼光,懂得挑胜翊当男朋友。

胜翊怕我受伤后没地方去,成天待在家里无聊,和院长商量过,有时上班会带我一起去,虽然只是静静在一旁看他工作,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

比较空闲时,他会过来陪我聊聊天,问我闷不闷?

我摇头,告诉他:「你工作时专注的样子好帅!」

他只是笑笑的,没说什么。

我说过,胜翊待人谦和,人缘极佳吧?来过几次后,我发现这里上自院长,下至员工、顾客,全都能和他聊上两句,受欢迎的程度,连猫猫狗狗看到他都会特别开心地摇尾巴。

这当中,当然也有不少暗许的芳心。

我从以前就知道,要胜翊不受到异性的爱慕,那是不可能的事,走到哪里都一样。过去我常为此惶惑不安,而现在,虽然我不会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可是毕竟现在和过去不同,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实质的承诺了,他有绝对的自由,接受任何一颗爱慕的芳心,就像我交过那么多男友,他也从没吭过一声,我又有什么立场去要求他?

这一天中午休息时,胜翊被院长叫去谈点事情,我闲着无聊,闭上眼养精蓄锐,耳边传来一阵对话声。她们大概以为我睡了,肆无忌惮地聊着小八卦,内容大致上是那个刚毕业,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助理美眉,对我家胜翊的暗恋史。

年轻漂亮的助理美女喜欢胜翊,这个我早就看出来了,我比较意外的是,听说她终于打破矜持,主动约胜翊晚上一起吃饭,不小心被旁人听到。

胜翊答应了吗?他会不会去?我有些慌了……

谈论声停止,我正在怀疑是不是我装睡被发现,一双手臂抱起我,我假装被惊动地撑开眼皮,看见胜翊温柔的笑。

「没事,妳那样睡等一下手会麻掉。」他把我挪到怀里,轻轻抱着。

「翊翊!」我双手缠搂着他,声音低低闷闷地。

「什么事?」

「我只是觉得,有你真好。」真的,有你真好。可是,我能奢侈地冀望,拥有你一辈子吗?

当天晚上,我完全无法入睡,一直在想,胜翊最后到底赴约了没有?去了,又会跟她说什么?

心浮气躁,实在是静不下来,我坐起身,干脆拨电话给他确认,否则我今晚是别想睡了。

我打的是他房里的电话,是以前为了每晚跟我通电话,特地申请的号码。

铃声响了很久,没有人接。

我泄气地挂断电话。

十一点半了,他很少晚归的,这个时候还没回家,不就代表……

停!我告诉过自己,不能再犯同样的错。做没有根据的猜测的!

但是,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会去哪里?我是真的担心啊,多害怕爱情一旦过去了,就再也回不来……

床头的电话突然响起,吓了我一跳。

才刚拿起话筒,另一头传来胜翊的声音。「喂,洁洁,妳是不是有打电话给我?我刚才在洗澡,有听到铃声。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的,应该只有妳了。」

他在家。我吐了口气,分不清这一刻是什么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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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会在这时打电话给你的只有我?」我吸吸鼻子,软声抱怨。

「因为只有妳会这么没礼貌。」他低低地笑。

「邱、先、生!」搞清楚,有这样的交情我才打的。

「等一下!」他顿了顿。「妳声音有点怪怪的,妳在哭是不是?」

有吗?我摸了摸脸颊,果然湿湿的。

「洁洁,妳有事?」

「……」我犹豫了一下。「胜翊,你可不可以过来?」

他连一秒都没考虑。「好,妳等我。」

十分钟后,他出现在我家门口。

爸妈睡了,我拖着石膏脚去开门,带他进我房间。

「要不要说说这双兔子眼怎么来的?」我们靠坐在床上,他拇指轻抚我的下眼皮,这么问我。

我摇摇头。「只是睡不着,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他动作顿了顿。「还是耿耿于怀吗?」

我又摇一次头。「那个时候,我感觉到的,是自己被你伤得很深,可是后来,我看到的,是你的伤口并不比我浅。」

他似乎有些惊异我会这么说,张大了眼看我,然后斟酌如何说起——「关于我和汪静仪,不是妳想的那回事……」

我伸手,阻止他往下说。「不用解释,我相信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自己太幼稚。」

「那不是单方面的错,我也有责任。一开始或许不知情,但后来明明隐约察觉汪静仪对我的态度不单纯,还企图隐瞒妳,反而显出作贼心虚,欲盖弥彰的感觉。疏离她的方式也有很多种,我却做得很糟糕,最后更加牵扯不清。很多事情,本来可以处理得更好的,却弄得一团糟,后来想想,我太忽略妳的心情了。」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舒坦多了。「这是不是表示,你可以原谅我?」

「那妳呢?能原谅我吗?」

我没有回答,反问他:「你现在学会怎么技巧地拒绝女性爱慕了吗?」

「妳现在学会包容与信任,成熟地去看待感情了吗?」他也反问,与我对看一眼,同时笑了。

我仰首,主动亲吻他的唇。「眼前就有女性主动示好,我想知道,你会怎么拒绝?」

他呻吟了声,搂紧我的腰,将唇贴得更深。「真糟糕,我不想拒绝——」

那天晚上,胜翊没有回家,就在我房里过夜。

不要想太多,就只是「睡觉」而已,没有任何引申涵义。

虽然,那一吻几乎擦枪走火,都吻到床上去了,我也感觉得到他明显的欲望,但他还是什么也没做。

他就是那样的人,没有万全的准备,就不会乱来。

这样讲有点羞人,但……我其实还满失望的。

早上爸爸看见他出现在这里吃早餐,也没表示什么,就只是盯着我们笑,那个表情哦——我大概猜得到他想到哪里去了。

胜翊走的时候,跟爸爸说今天有排班,晚上会过来。爸爸拍拍他的肩,笑笑地要他去忙。

喂,你该交代的人是我吧?昨天晚上你抱在怀中的可不是我爸!

啃完早餐,翻完一份报纸,一只只拍死路过的蚊子,正想着这漫长的一天要怎么打发,就有人自动送上门来了。

要体谅我现在是「残障人士」,任何人只要愿意送上门来让我解闷,我都会万分感激地叩谢皇恩。

而那个皇恩,名叫郑旭尧。

坦白讲,看到他还真有那么一点心虚愧疚。

当初,他是为了我才去屏东读书的,可是他不知道我报的是二专部,他的四技到现在还混不完。而我却丢下他先落跑回来。

我以为他是来找我算帐。骂我没江湖道义的,不过他一看到我,反而是先表达关心。

「妳脚怎么了?」

「车祸。」简单回答就是这样。

「那有没有怎样?」他看了看,表情很担心。

我敲敲石膏。「一只脚包成两只大,你说有没有怎样?」

「妳就是这样,做事少根筋!」

「停!胜翊已经念过我了,你不要再来一次。」有人听过一罪二罚的吗?事情过去就算了嘛,这些男人真是!婆婆妈妈的。

他听到胜翊的名字时,表情有些改变,见他不说话,我猜想他大概是在拟定骂人词汇,准备开口时,一口气骂到地老天荒……

「那个……你放暑假了哦……」我开始乱扯装白痴。

「废话。」他白了我一眼。

也对啦,我都毕业了,他没放暑假难道要留在学校养蚊子?

「那个……你放完暑假还要再回去读吗……」

「啊不然咧?」他这句话更没好气。

「那个……你不能怪我……」

他瞪了我一眼。「好了啦,不要装无辜了,我又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严格说起来,还是我对不起妳。」

咦咦咦?他在说什么?

「敢问郑兄,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瞇起眼,整个人谨慎起来。我这个人心胸很狭窄哦,不太容易原谅别人的。

「妳这种表情要我怎么说?」

「就实话实说吧,否则我算利息了!」

「哦,那两年的利息可能不少。」他似乎也做好必死的决心,吸了口气,告诉我:「其实,妳会和邱胜翊分手,我也该负上一部分的责任。」

什么?他也掺了一脚?「敢问郑兄,此话从何说起?」

「两年前,你们还没分手时,有一次他来学校找妳,我跟他说过一些话。那时,我很气他拥有妳,却没有好好珍惜,总是惹妳伤心哭泣,如果不能给妳全然的幸福,还不如放了妳,让能够给妳快乐的人去拥有妳。我说,他只是利用先天的优势,在妳还懵懵懂懂的时候,就已经是他的了,妳根本没有机会去选择,这对妳来说很不公平,妳有权利,去体验人生各种不同的快乐与幸福的可能,我有自信做得比他更好,而且不会伤害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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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所以当我告诉他,不论流多少眼泪都要和他在一起时,对那时的他来说,反而是深沉的悲哀。

于是他说,也许心境开阔之后,人生还有其他可能,要让我有空间去思考,自己要的是什么……

他愿意放我去飞、去成长,如果最后,我的选择依然没变,那也会是全新的开始,他一直都在原地等我!

我蓦然领悟了这点!

郑旭尧扯了下唇角,带点自嘲意味。「只是后来,我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多无知,感情的事,根本不是第三者所能置喙的。当我看到妳男友一个换过一个,用灿笑去掩藏背后无助哭泣的心,我觉得……好难过,是我害妳失去挚爱,必须强颜欢笑用一个又一个的男人来麻痹痛苦,忘记邱胜翊。我懂了,幸福,不是我想给就能给,而是妳要的那个男人才能给,能够使妳哭、使妳笑的人,就是妳的幸福。」

他停下来,抬头看我。「我心里一直觉得对妳有亏欠,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弥补……」

他这两年,一直抱着这么深的愧疚吗?想坦白,却又开不了口,那一定很不好受吧?

「那个……」我轻咳了下。「其实哦,你不用太自责啦,不管你有没有跟胜翊说那些话,我们最后都还是会分手。」

「怎么说?」他一脸狐疑,以为我在安慰他。开玩笑,我是那么善良的人吗?他要真的是害我分手的元凶,我第一个乱棒打死他,还安慰咧,没门儿!

「真的啊!胜翊不是那种你三言两语就能左右他想法的人,他很深思熟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们会分手,因素有很多,最主要是我们自己本身的问题,他必定是早做好这样的准备了,最多只能说,你那些话,让他更加确认他的决定是对的,这样而已。」

「是这样吗?」他松了一口气。「那你们……我是说现在,还有那个可能吗?」

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关心我,希望我过得好。

「对不起,旭尧,以前我很任性,对你的态度不是很好,但我心里其实很清楚你对我多好,我很高兴有你这个朋友,也很感谢你一直这么包容我,只是……」

「妳的心太满,容不下别的了,对不对?」他苦笑,替我说完。

「嗯。」我的心,一直都为胜翊保留着。

他吐了长长一口气。「没关系,妳开心就好。」

他张开手,给了我一个祝福式的拥抱,我感动地笑了,回他纯友谊的拥抱。

「要是他再惹妳哭,妳告诉我,我一定帮妳扁他。」他在我耳边,轻声地说。

「已经很多人这么说了,不差你一个。」我跩跩地回他。

「妳这家伙!」他敲了我的头一记。「好了,既然没事,那我要回去了,死会的女人,不值得我浪费宝贵光阴,省下时间搞不好还能多把几个辣妹。」

厚!这家伙!亏他刚才还那么感性,害我乱感动一把的,没几秒就原形毕露。

我挥苍蝇似的摆摆手。「去啦去啦,大门在那里,不送!」

他也还真的起身走人,经过玄关时,脚步停顿了一下,我随便瞄了一眼,整个人就傻住。

胜翊和他点头打了个招呼,擦身而过……

要命,他来多久了?会不会乱想啊?唉,我就说我的运气坏得匪夷所思吧?

「怀、怀……」惨了。怎么会结巴?我不必心虚啊!

小心观察他的表情,没太多变化。我思考着要怎么解释。「那个,胜翊……」

「三叔说他赶不回来,所以我就利用午休时间,买了点东西过来陪妳吃,是妳最爱的那家港式烧卖。」他取出塑料袋里的餐盒,抽出免洗筷递给我。「快吃,我等一下还要赶回去上班。」

他看起来……平静无波,声音淡淡浅浅的,好像没什么事的样子。不过很难讲,他一向都是把心事藏得很深的人,就像两年前,撞见我被郑旭尧又抱又亲,他也闷着没说。

我边吃,边偷觑他,被他逮个正着。他放下筷子,想了一下才说:「洁洁,我有事要跟妳说。」

「啊?」我差点被一口烧卖噎到。

他他他……不会是要说……不要啊,我们的关系才刚渐入佳境而已,这样判我死刑,我死不瞑目……

「可不可以不要说?」我苦着脸,好想学鸵鸟。

「不是妳脑子里想的那些东西。」他捧起我几乎要埋进餐盒里的脸,拇指擦去鼻尖沾到的汤渍。「我想了想,觉得还是跟妳说会比较好。我工作的地方……那个助理小妹,妳有印象吧?她……呃,对我有点超出同事的情谊。」

虽然我早就知道了,不过还是很意外他会告诉我。要在以前,他绝对不会在我面前提一个字。

「现在是怎样?炫耀哦?」我嘟囔。

「不要嘟嘴,我没有接受。以前,我会隐瞒妳是怕妳想太多,但是后来,让妳自己发现,反而想更多,那倒还不如一开始就说得明明白白,情况还不至于那么槽。我不想再重蹈覆辙。」

「……」什么嘛,瞧不起我,以为我现在还像以前那么不长进哦?人都会长大的好吗?

「妳说什么?」他侧耳,想捕捉我轻细的嘀咕声。

「我说,你去帮我打听一下她喜欢吃什么,改天我去探你的班,顺便贿赂一下她的嘴,对她好一点,让她连暗恋你都觉得有罪恶感。」

他奇异地望住我。

「干、干么啦!」他的眼神……看得我莫名害羞。

「妳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妳这件事吗?」

「我哪……」正要张口,某种相通的默契撞进心间。

他不要我们之间再有任何疑虑与猜忌,自己当然更不会去犯那样的错!所以,郑旭尧的事,他没多心,要我不必担虑。

我笑了。

他也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发。「妳懂的,对不对?」

「嗯。」我用力点头,五指坚定地与他交握。

我相信,这一次不会再错。

上个礼拜,我脚上的石膏回医院拆掉了,是胜翊带我去的,为了庆祝我摆脱「肢障人士」的行列,他陪着我东晃西晃,厮混了一整天,重新感受四肢灵活的美好。

就在我以为,我和胜翊的感情拨云见日、就要柳暗花明时,二技考试放榜了,不过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查榜看到结果时,差点当场口吐白沫。

基隆,居然是基隆!

不、不要吧?

上次是台湾尾还好,反正离高雄不远,但这次实在太夸张了,居然直冲台湾头!

这不就代表,我又得再次离开胜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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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ngwanting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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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是平地一声雷,轰得我脑袋发昏。

呜呜呜!猪头猪头,我真是一只大猪头,一点填志愿的技巧都不懂,那时觉得无所谓,乱填一通,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啊,这下怎么办啦!

我窝在家里坐困愁城,没脸去见翊翊。

问题是,我不敢说,不代表他会不知道,不必任何人说,我的准考证号码他知道,身分证字号他也知道,随便上网查一下就行了。

完蛋了、完蛋了!他现在不晓得是什么心情?会不会很生气?很失望?很难过?还是……

我们才刚要重新开始而已,两年的爱情时差都还在调整当中,现在这一走,会有什么变量,我连想都不敢想!

失去他的这两年,日子过得浑浑噩噩,连我都无法回想自己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好不容易,又将回到他的怀抱,我说什么都不要再离开他!

我冲出家门,直奔他工作的地方,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上班。

我到的时候,已经接近下班时间。

其中一个和我满熟的工读生朝我勾了勾手,我走过去,她压低了声音问我:「你们吵架啦?」

「咦?」我不解地回望她。

工读生指了指里面。「一整天好沉默,笑容不像笑容,心情差到谷底了。」

我蓦然领悟到,她指的是胜翊。

「我想,可能真的是我造的孽。」我苦笑,朝她指的方向走去。

他正低头看着整理到一半的药品发呆,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我轻轻地,上前环抱住他的腰,感觉到他轻轻震动了下,低喊出声:「洁洁?」

「嗯。」我把头埋在他背上。

「怎么了?」

「应该是你怎么了吧?」他在跟我装蒜耶!我就不信那么关心我每一件事的他,会不记得今天放榜,我赌他一大早就去查榜单了!

「我没事。」他回过头,用力抱紧我,又放开。「我会等妳。」

我摇头。「不要,你不要等我。」

他眼底浮现错愕。「妳——」

发现这句话有多容易让人解读错误,我赶紧补上一句:「我是说,我不要读了,所以你不用等我。」

他皱了皱眉。「不可以!我知道妳在想什么,但是该做的事就要去做,别像个孩子——」

「为什么不可以?从小到大,我就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抱负,人生中最了不起的抱负就是嫁给你,你明知道我把你看得比什么都还重要,还要我为了读书而舍不你,我真的办不到。」

他张口要说什么,我赶紧又打断,不让他有机会把训人的长篇大论说出口,不然我一定会兵败如山倒。

他一直都是我们之间比较理智的那一个,因为太清楚我孩子气重,容易率性而为,为了不让我后悔,他总是时时提醒自己把持住理智。

但是有时候,我真的情愿他感情用事一点,别那么理性。

「我明明不想读书,你硬要逼我去,这样对我就会比较好吗?去了北部,心思却留在这里,悬挂在你身上,我又哪来的心思读书?反正谁都知道我天生就不是那块读书的料,能混个二专就够了不起了,爸妈不会有意见的。」

「……」他一时不察,被我堵得找不到话反驳。

我再接再励,持续给他洗脑。「记得你去学校找我那天吗?」

他想了想,点头。「记得。」

「那天,回家的路上,室友问了我一个问题。她说,如果公车撞上山壁,我在快死之前,第一个想打电话给谁?」

他喉咙似乎一紧,说话声音有些哑。「那,妳怎么回答?」

「我没说。但是,我和她都知道那个人是谁,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妳又会告诉我什么?」他声音放柔了。

「我想,我会很遗憾没来得及告诉你,藏在心里的真心话。人生有太多的变数,我很怕这一刻没有把握住,下一刻就会成为遗憾了,所以胜翊,读不读书日后是否会后悔,我不敢断言,但是如果我现在离开你,我可以肯定我马上就会后悔。」

胜翊敛着眉,状似沉思。

他被我说服了没有?我没把握,倒是向来胸无大志,打混度日的自己,能够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连我都不敢相信。

他现在一定很挣扎,要理智的他配合我胡来,简直是为难他了。我乘胜追击,持续ㄋㄞ他。「好嘛好嘛,你就答应人家啦,你要真那么介意有个二专毕业的女朋友太丢脸,大不了我明年重考,这样总行了吧?我们已经分开两年了,现在要我再离开你两年,你干脆打死我算了!」

「……」他动了动嘴唇。

「什么?」

「……就算我打死妳,妳也不会去吧?」过了好久,他慢吞吞地吐出这句话。

我笑开了脸。「答对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话全让妳说光了。」

「翊翊、翊翊!你最好了!」得到他的同意,我开心地跳起来欢呼,搂着他的脖子又叫又笑,重重啄了下他的唇。

他将我搂了回来,重新印上唇办,深深地,亲吻我。

结束这个吻,他低头凝视我,笑容又再一次回到他脸上。

其实,他也万般不舍得让我走吧?看他刚刚都难过得笑不出来了,还ㄍㄧㄥ!

他松开手,由衣领内勾出一条红绳,顺着红绳往下看,我惊讶得张大眼。

他由红绳下的平安符内,拿出两枚戒指,将一枚套上我的指间。

「你……还留着?」那回激烈争执过后,扯落的平安符遗落在他那里,一直以为,早就不在了。

「从没想过要丢。」在我将另一枚戒指戴回他指问后,他取下平安符,挂回我的脖子。

我将平安符放进上衣里头,熨烫在最接近心口的地方,也感觉他留在上头的体热余温。

他将我搂进怀里。「洁洁,我知道妳藏在心里的真心话是什么。」

「咦?」他怎么会知道?

「妳出车祸那天,医生全告诉我了。」他补上这一句,我笑容立刻僵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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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

我、我那天简直像个疯婆子,乱吼乱叫的……

那时,我真的以为自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哭着说——

「翊翊,我死了以后,你一定要想念我,不可以把我忘记。」

「翊翊、翊翊,我还没告诉你,全世界我最爱的人就是你了……」

「翊翊、翊翊、翊翊,我好舍不得你,我不要死……」

「翊翊、翊翊、翊翊、翊翊,你在哪里,我要见你最后一面啦……」

我还揪着医生的领子,强迫他一定要帮我转告翊翊,不然我做鬼都会回去找他,每天晚上吓死他……

最离谱的是,在那种时刻,我居然还能一边哭,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唱着:「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我只爱你,You are  my  superstar……」

天!我怎会那么耍宝?

每回想一句,想捅自己一刀的念头就更强烈,我根本不想承认那个人是我!

「你……忘掉好不好?那个是医生在造谣生事,不管你听到什么,绝对绝对不是我说的……」这个疯婆子一定让他丢脸到了极点吧?呜呜,我的形象……

「妳知道,我在那一刻,听到了什么吗?」他勾起我的脸,一手贴上我的胸口。「我听到,妳埋在心底最深沉的心事,我才会有勇气,再一次拥抱妳。」

迎上他专注的视线,里头只有沉敛的极致温柔,没有一丝戏谑,我肯定他听到的,不会是那串丢人现眼的白痴话。

我笑了,迎上他的唇,深深吻住。

我知道,我的心在说什么,那句室友问我,而我不敢说出来的答案——

我想,我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告诉你:「亲爱的胜翊,我还是很爱你,对你的感情,从来就没有一刻放下过。」

正文 外一章--遗落的情书

之后的某一天,我在胜翊房中,发现了一只贱兔娃娃,以及一封信。

★和妳吵完架的当天,心情很糟糕。

言小洁,妳真的很欠打,居然会怀疑我劈腿,我才想劈开妳的脑袋,看看里头都装了些什么呢!

身边的朋友,全都知道我有交往稳定的女友,妳三天两头在我皮夹上放合照的人头贴,努力不懈地宣告所有权,还在怕什么啊?

同学问我,这个甜美可爱的亲美眉是哪儿把来的?

我有把过妳吗?好像没有吧?感情自然而然就是来了,两颗心自然而然就是靠近了,然后清楚地知道,我们属于彼此。

努力想了又想,只好告诉他:「近水楼台先得月吧!」

这不是秘密,妳身边的人知道,我身边的朋友也知道,包括汪静仪。所以,我压根儿就不认为她会对我有什么遐想。

今天送她回去时,经过我们常去的那家店,我顺口告诉她:「我女朋友好喜欢贱免。」

她笑着点头,说她能理解。

所以我便问她:「为什么女孩子都喜欢这只一点也不可爱,表情还挺贱的娃娃?」

她说:「因为我们是女孩子啊,女孩子的喜好,是没有逻辑,不需要理由的。就像有此一男人明明很坏,却有一堆女人喜欢,还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有这种道理吗?我不晓得妳是不是也这样觉得,但是我肯定,妳会喜欢它。

好吧,爽约是我的错,想到妳今天失望的表情,我好心疼,本想用这只贱兔当成赔罪,不过妳居然敢说分手,就因为我爽了约?就因为我过马路不小心抱了汪静仪一下?妳妳妳——妳气死我了!我决定没收贱兔当作惩罚,没得商量!

……唉,笨蛋洁,妳到底还记不记得,我们说好要相爱到永远?★

「记得啊!」看完信,我甜甜地笑着回答,在信纸的背后,写下大大的几个字:「小气鬼,不要再记恨了!」

然后抱起贱兔,光明正大地带回家。

什么?说我小偷?拜托,讲那么难听,这本来就是送我的,他气两年也够本了。我代替他决定,男人不可以这么小心眼!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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