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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自改+1次po完]螢火蟲之夜 (鬼王)
fengwanting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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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顾左右而言他,继续走进客厅正后方的那间房。「这房间名义上是你的,因为你说房里要光线好,所以前头那面落地窗,和露台是衔接的,而这边有你的电脑和资料、绘图工具。」

吴映洁傻眼,果真在电脑桌上发现和她家里那个一模一样的绘图工具和电脑。

「但实际上……」他转出房外,走入隔壁房间。「你通常和我睡在这里,所以你的私人用品大致上都放在这里。」

把她搁在大床上头,他拉开床边的桧木大衣橱,里头分列得极为明显,一人一半,而且……衣服几乎都是成套的。

「那该不会是情侣装吧。」她指着里头的篮球衣裤和牛仔裤,甚至是衬衫和西装,手指发颤着。

「是啊。」他很坦白地点头。

吴映洁不禁掩着脸,不敢相信自己竟也会跟人穿情侣装。

「难怪去旅行时,你会帮我准备外套。」原来,她的衣物早就走私到这里了。

「嗯哼,春夏秋冬的衣服都有,就连——」他蹲下身,拉开最底层抽屉。「妳的内衣裤组也有。」

抽屉里头,内衣款式从运动型到蕾丝、花边的都有,吓得她瞪大眼。「你确定那都是我的?」她怎么会穿那种款式的内衣?

「你要试穿吗?」他随便挑起一件。

「不用了!」

「那么,你现在想要做什么?」不再逗她,将抽屉归位后,邱胜翊跟着坐在她身旁。

吴映洁心间一抖,有点紧张,却努力表现得怡然自处。「什么要做什么?」这家伙该不会是想对一个伤患做什么邪恶的事吧?

「洗澡,还是……」.

听他低哑喃着,她几乎是屏息以待,直到他说:「睡觉。」

她楞了下,抬眼瞪他,这才发现他的眼中布满血丝,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西装,想起他昨天上了一整天的班,下班之后跑到医院陪她,原本晚上她多少还睡了点,但她想……他大概都没睡吧。

「睡觉好了。」她看着自个儿的脚。就算她想洗澡,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嗯,好建议。」他二话不说,直接拉着她倒向软床,顺手抓起被子,往两人身上盖下。

「喂!」她浑身僵硬如石。

「睡吧,睡醒后,我再弄顿大餐给你吃。」邱胜翊的声嗓极哑,气息吹拂在她颈间,泛起阵阵鸡皮疙瘩。

「你行不行啊?」她睨着他,却发现他早已闭上双眼,像是倦极了。

「我很行的,等我睡醒妳就知道了。」他的声音逐渐模糊。

吴映洁直睇着他,没一会便听见他匀长的呼吸声,知道他已经睡着。

才躺下就睡着,代表他很累吧。

唉,可以想见他把神经绷得有多紧了,事实上,她很怀疑他是不是有创伤症候群,不然为什么一遇到她的事反应就很大,甚至有点不讲理。

再不然,就是他真的太爱她了。

忖着,心头暖暖的,偷偷地偎近他一点。也许是因为一夜的折腾再加上药,她也累了,便偎着他,沉沉睡去。

第六章

吴映洁是被一阵阵诱人的饭菜香给催醒的。

张眼,是陌生的天花板,她先是一楞,而后看门板被人推开,男人背光走了进来,但她不用看也知道他是谁。

「小懒虫,已经晚上六点,起来了。」邱胜翊走到她身旁。

「六点了?」她懒懒地伸展,毫不客气地在他面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嗯,应该睡饱了吧。」他坐在床边,如往常般朝她伸出手。-

见她楞了下,他察觉自己的习惯动作已不在她的记忆中,正打算要缩回手时,她却朝他伸出手,教他瞬地笑眯眼,轻柔地将她拉起。

「脚还痛吗?」

「还好。」

「想先洗澡还是吃饭?」

她想了下,闻到他身上有股清新的气味。「你洗过了?」

「嗯。」

「我也要洗。」昨天折腾了一天,虽然都是待在冷气房里,但还是觉得身上有些粘腻。

「等我一下,我去帮你放洗澡水。」

「不用了,我——」

「听话。」他出声堵住她的话。

那语气与其说是霸道,倒不如说是宠溺,让她乖乖坐在床上等待,被房外那股食物香气给迷得肚子咕噜咕噜地响。

「你买了什么?」她忍不住开口向人在浴室的他问着。「我好像吃过耶。」

「要早知道我煮的东西可以让你产生一点印象,我就早点下厨了。」

「咦?你煮的?」

「不要怀疑,这些全都是我煮的,是你最喜欢的丝瓜冬粉和白萝卜卤肉、罗宋汤、红烧黄鱼和奶油酥塔。」他从浴室走出,笑得一脸得意。

「真的还假的?」有没有这么贤慧呀?

「妳等一下吃就知道了。」他又走到外头,拿回一卷保鲜膜。「酥塔还在烤,你应该有闻到味道吧。」

「有……」就是那味道,诱得她肚子叫得好惨啊。她馋鬼似地吞着口水,却见他坐在床边,拉开保鲜膜,往她脚上的纱布一层层地包覆。「你现在在干么?」

「免得妳碰到水。」

「喔。」对呴,她倒没想到这个问题。

他专注地包着她的脚,一会又拿来一个大的防水套,往她的脚上一套。

「有点克难,就请你多多包涵了。」大功告成后,他抬眼笑着。

吴映洁霎时转不开眼,忍不住想着,这个男人也未免太疼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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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没事,你不要紧张啦。」她不禁叹气,他竟只因为她看直眼就以为她又怎么了,那神色的紧张担忧还真是坦白呀。「我很怀疑你其实有创伤症候群,我下次回诊时,你要不要顺便挂号?」

「只要你好,我的创伤症候群就会消失,所以你还是把你自己搞定就好。」话落,他打横将她抱起。

「不……」算了,抗议显得无意义,既然他喜欢当细工,她就满足他。

然而,当他把她搁在浴缸旁的小凳上,关上了热水之后,他竟蹲在她的身旁,朝她伸出手。

「你要干么?」她下意识地抱住自己。

「帮你脱裤子。」

只见他的双手伸向她的裤头,她循着往下看,不由得一楞,楞住的原因却不是因为他正在脱她的裤子,而是——"

「我昨天是穿牛仔裤吧?」她明明记得她昨天出门时,穿的是一条贴身的牛仔裤,为什么她一觉睡醒,却变成穿了一条宽松的运动裤?

「我帮你换的。」他说得理所当然。

她猛地抓紧裤头,死命地瞪着他。「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可恶,她真的有睡得那么死吗?怎会被他换了裤子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昨天那条牛仔裤已经被剪开了,我见你翻身时老是磨过脚踝,让你就连睡着了还打算动手扯绷带,我只好帮你把裤子换掉。」他说得头头是道,不忘再添上一句,「你应该谢谢我的。」

「我谢你个头啦,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也应该要先问过我啊!」她羞得满脸通红。

记得她昨天穿的那条小裤裤是阿嬷级的棉质小裤裤,而且还有点旧了……他怎么可以这么做?!

「我问了。」他一脸认真。

「你问鬼啊!」问熟睡的她不如别问。

「嘘,别乱说,这个社区在兴建之前听说是乱葬岗。」

许夕瞠目瞪着他。「……我要回家。」她不希望睡到半夜的时候,床上多了一个人。

「乖,有我在。」

「有你在才危险,你给我出去。」她双手并用地推着他。「出去,不然我要怎么洗澡?」

「可是,我要是出去了,你不怕等一下洗澡时,镜子里多了一个人?」他笑得很坏。

顿时,吴映洁两泡泪在眼眶里待命。「你真的喜欢我吗?」有没有人性啊,竟然这样吓她!

她的反应让他啼笑皆非,好一会,他故作轻松道:「天地为证,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事实上,他刚刚并不是在吓她,而是那是她曾经说过的话,而他不过是不小心忘了她失忆。

看着她,不得不承认,也许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不服气、不甘心,企图用生活点滴唤醒她的记忆。

可惜,逝去的,似乎注定就是再也回不来。

他那凉凉的口吻,让她听得一楞一楞,慢半拍地问:「我请教你,你该不会是在报复我在医院吓你的事吧。」她只能这么猜测。

「我看起来是那么小鼻子小眼睛的人吗?」他笑瞇眼。

既然她不会懂他的心息,他就没必要多作解释。

「你是!给我出去!」看他那可恶的表情,她就足以确定这家伙根本就是趁机报复。

「好,我出去,你慢慢洗,不要把脚弄湿。」

「出去!」她气呼呼地吼着,看他关上门,才无力地往浴缸的边缘一靠,然而脑中突地翻飞出可怕的惊悚景象,吓得她连忙手脚并用地脱去衣服,想用最快的速度洗场战斗澡。

然而,脚踝那一包为防进水成了累赘,让她洗起来的动作实在快不了太多,只好随便洗一洗,再拿水瓢舀起浴缸内的水,随便冲一冲,便急着起身拿大浴巾。

只是,人要是愈急就愈容易出事,才刚站直身子,跨出一小步,脚踝那一包因为套着防水套,踩在水面上异样的滑,就在她抓到浴巾的瞬间,整个人忽然往前滑去,就算她死命地抓着旁边的横杆,却还是跌滑在地,发出声响。

「哎唷……」她的屁股好痛。

在她吃痛地摸着屁股,试着要坐起来的瞬间,门板突地打开——

「妳摔倒了?你为什么不让我帮你,偏要……」

「啊!」吴映洁慢半拍地边抓着大浴巾遮掩边尖叫着。

邱胜翊冷冷地看着她,再轻轻捂上她的嘴。「我不确定这里的隔音好不好,但你要再叫下去,我怕等一下会有员警上门,以为我家暴。」

「你怎么可以进来!」她羞红脸,张口咬着他的手。

「我又不是没看过。」一贯凉声凉语。「我们早就不知道洗过多少鸳鸯浴。」

「我、你……」

「我先抱妳出去。」

邱胜翊抽一条大浴巾,把她整个人裹住抱到床上,再取来另一条浴巾替她擦拭头发。

「就跟你说,由我帮你洗不就没事了?」他边擦着发,边问:「有没有摔疼了哪里?」

「还不是你害的……」她把嘴扁成鸭屁股。

她紧张不已,因为浴巾底下什么都没穿在这种情况下,她很害羞、很难为情,虽然如他所说的,又不是没看过,可是她的记忆是空白的,她没有办法陪他大跃进。

至少要再给一点时问让她慢慢适应。,

「哪里疼?」他直瞪着她。

「没有。」她把浴巾抓得死紧,就怕他真的狼子野心地抽掉她身上的浴巾。

她的紧张和不安都看在他的眼里,眸底闪过一丝晦黯,他硬生生忍住逼问,甚至是查看的冲动,只是将手上的浴巾搁到一旁,拿起备好的吹风机,等将她的发吹到七八分干时,他才从衣橱里取出她的衣物。

「奶油酥塔应该烤得差不多了,我去看看。」将衣服递给她,他走了出去,还顺手关上了门。

吴映洁呆住,默默地瞪着关上的门板,再垂眼望着抓在手中的衣服,突然觉得他整个人有点怪,竟然没追问,也不跟她抬杠……噘起嘴想了下,可是仍想不出个所以然,她决定动手先穿上衣服。

就在刚穿上贴身衣物时,响起敲门声——

「不用你帮忙,我就快好了。」她忙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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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她对他的了解,刚刚他都能不敲门冲进浴室了,现在就算立刻打开门,她也不会太意外。

「我是要问你好了没,可以吃饭了。」

「再给我一分钟。」她不相信他,扯着喉咙喊着。

外头没有半点声响,她边盯着门边动作飞快地套上短袖运动衣裤,试着要站起身时,敲门声再起。

「如果穿好了就不要动,我要进来了。」

「喔。」她疑惑地坐在原位,看他开门走进来,靠近她——

「我要抱妳了。」他说。

吴映洁呆住。下一刻,她被轻柔抱起,移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电视是打开的,而茶几上摆满了他之前说的菜色,丰盛得让她很错愕。

「吃饭了。」他将碗筷递给她,然后坐到右手边的沙发上,和她差了两步以上的距离。

这下子,她真的猜不出来,他到底是在玩哪种把戏了。

想问嘛,又不知要从何问起,只好埋头朝食物进攻,然而每吃一口,她的双眼随之一亮,塞了满嘴,忍不住说:「好好吃,其实你是兼差当大厨的吧。」

「是啊。」他淡声道。

他的反应太平淡,教她忍不住多看他一眼。「你心情不好?」

「怎说?」

「你不太嚣张,让我不太习惯。」

他没好气地闭了闭眼。「我会的这些菜,是因为某个人老在我耳边吵着。」

吴映洁边吃边想,恍然大悟。「喔……原来你这么听话。」

「是呀,就你不听话。」

「失去记忆又不是我故意的。」她不由得扁起嘴。

「多吃点吧。」他横过身,替她夹了几样菜。「不准给我剩下。」

「你把我当猪啊?这是好几人份的菜,我怎么可能吃得完?」

「妳可以的,相信我。」

吴映洁打死都不认为光凭他们两个人,可以嗑光一桌四五人份的菜,然而过了一个钟头后,尽管肚子撑得很难受,但在不浪费的前提之下,她还真的把所有菜都扫得一乾二净,就连奶油酥塔也不放过。

于是,因为撑得难过,她瘫在沙发上头。

「瞧,妳可以的。」面对她的捧场,他颇满意地勾笑。

「麻烦你下次酌量做菜,不要真把我喂成猪。」她才刚睡醒,可是现在又觉得昏昏欲睡,可见血糖升得有多高。

「把你喂成猪,就可以养在家里,这主意听起来很不错。」

她抬眼瞪他,像是想到什么,突地坐起身,拿起遥控器转到新闻台。

「你不看综艺节目?」

「不。」她抬眼问着。「你帮我买的大乐透呢?」

「干么?」

「我要等开奖啊。」

邱胜翊无言地看着她半晌,从茶几底下拿出今天的报纸。「这边。」他指着报纸头版上的开奖号码。「无人中奖。」

吴映洁瞪着报纸上写着民国九十九年五月一日星期六。上头既然有开奖号码,代表是昨晚开的奖……为什么她会那么认真地以为今天是星期五?

「你睡迷糊了,再加上你昨天才又为了捡手机被车撞……」他揉了揉她的头,再戳着她皱紧的眉头。「况且这对你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不用太在意。」

「我常这样?」

「也不算太常,不过高中那三年我倒是看过几次,好比说明明是星期三,你偏偏带了星期四会用到的课本,或者今天明明是星期日,你却背着书包去上学,发现学校没人时,被我撞见。」他说着,唇角被回忆抹得好甜。「我们就是从那一天才开始成为朋友的。」

他说着,走到房里拿出乐透彩券。

「是喔?你确定你没笑我?」她不太相信地看着他。

就她对他的认识,她认为他应该会狠狠地大笑一场。

「笑啦。」

「……我那是脑袋有问题才会跟你交好就对了。」她怎么会跟一个嘲笑自己的家伙变成死党?

「不,是你很聪明。」

她翻动眼皮,不想再跟他抬杠,拿着他递来的报纸和一张大乐透,仔细对过,确定连一个号码都没中,才悻悻然地把彩券递给他丢。

「就跟你说,最大的奖项你已经中了,知足一点。」他收拾桌面的碗盘,打开水龙头,开始洗碗。

看着他贤慧到不行的身影,吴映洁忍不住啧啧称奇。

该怎么说邱胜翊呢?他自己开了一家科技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他前阵子刚完成的追踪软体测试成功,和美国公司合作赚进了大笔权利金,就代表着这家伙的远景是看涨的。

而他不但有商业头脑,还入得了厨房,煮得一手好菜这天底下有这么完美的男人吗?

环绕客厅一圈,吴映洁的目光最终落在小和室里,瞥见小和室的墙上,挂上不少被框的——「喂,小和室墙上挂的是什么?」

距离有点远,她只能确定像是字画类的东西,可是那字迹看起来又不像,硬要说的话,倒比较像是信件,只是他把信接起来做什么?

「那是你写给我的信。」

「嗄?」

「我大学时写了软体参加比赛,得到厂商青睐,毕业的时候获得了奖学金得以留学,还在公司里待了一年,也就是现在跟我合作的那家美国公司。」他边洗碗边讲解着,「那时候,我们分开将近三年,所以你写了不少信给我。」

「真的?」她会写信?

说真的,她一直是户外派的,画图是因为兴趣使然,可是文字的话向来是跟她很不对盘的,不管是中文还是英文。

「不要怀疑。」他洗完碗,擦干了手,特地踏进和室里头,把挂在墙上的物品拿下。「瞧,上头有你的名字,而且你自己的字迹应该认得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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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映洁接过,瞬间小脸涨得红透,只因那上头的字眼实在是……「我是被外星人附身了吗?」那不可能是她写得出来的内容。

「阿翊,近来好吗?我不好,因为我好想你……」

「不要再念了!」她捂住耳朵,不想承认他念出的字句都出自她手。

「不准偷腥、不准背着我乱来,如果不爱我了,要告诉我。可是,你要记住,我真的很爱你,不要忘了喔。」邱胜翊坐在她身边,把她简短的信念完。

「那不是我写的,绝对不是我写的,那一定是附在我身上的外星人写的!」她难为情得要命,羞得不敢看他。

天啊,她怎么可能会写出这么直白的字句?完全不符合她的个性呀!

「依我看,现在的你才比较像被外星人附身。」

「嗄?」

「把我的映洁还给我。」

面对他再认真不过的沉冷眉眼,她不由得怔住,那口吻严厉得不像在开玩笑,甚至还藏着怒火,让她不知所措。

气氛凝滞了好一会,邱胜翊才勾动唇角。「吓到了吧。」

吴映洁怔楞地看着他,他那唇角笑意苦涩得连她都能发觉,令她不禁怀疑他的心里到底还藏了什么。

「看电视吧,我记得今天的电影台有播放不错的电影,还是你有想看的片子,我去租?」他神色自若地问着。

他表现得云淡风轻,可是刚才那一瞬间的冷厉,像是划开了他完美的面具,让她瞥见他不同面容的冰山一角。

模糊之间,她像是捕捉住了什么,一时之间却说不清。

她没有他那么聪明,心思更没有他细密,只能猜测,在她丧失记忆的当下,他体内有一部分也跟着损坏了。

「嗯?」见她一直没回应,他困惑地出了声。

「随便啦。」她不置可否地摆手,忍不住再问:「喂,既然那时候我有写信给你,那你有没有回信给我?」

「当然有。」

「在哪?」

「要问你吧。」

「我怎么」她急忙收口。

完蛋,她什么都不记得,当然信和婚戒收到哪也不会知道,也许她该找个时间彻底把她的房间翻过一遍才是。

他没追问,她也没开口,两人各占沙发一角,看着电视。

吴映洁看了老半天,根本不知道电影到底在演什么,因为她一直注意着他,注意他刻意和她拉开距离,而不像之前只要一逮到机会就粘在她身边。

这是怎么了?

要她到他家住,不就是要培养两人的感情,为什么他反倒离得更远?

「一直盯着我,是突然发现我很帅吗?」邱胜翊眉眼不动地问。

吴映洁吓了跳。「哪有,你想太多了,我哪有盯着你?」她从来不是个坦率的人,这一点是从她面对他时得到的结论。

然而,她突地想起,在面对他以外的人时,她总是坦率的……那为什么面对他时,她却特别瞥扭?

「如果你不是盯着我,这出鬼片,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鬼片?她疑惑地看向电视,发现正上演一部泰片,而画面正巧是有人在跳着吊诡的泰舞,吓得她心间一抖。

「我要睡了!」

邱胜翊突地低低笑开。「这部片不怎么可怕,你可以看。」

「我不看不是因为片子可不可怕,而是因为我吃药了,所以特别的累。」她捍卫着自己的尊严。「你如果不抱我回房,我要自己回房间了。」

「就来了,这么急做什么?」他没好气地叹了口气,起身抱着她,却不是走向他的房间,而是另一间房。

吴映洁不解地看着他,疑惑,却问不出口。

「早点睡吧。」话落,他转身走出房外,毫不眷恋。

她躺在床上瞪大眼,无法理解他的转变竟如此之大。

虽然独睡让她暗松口气,可是他应该会想要跟她一起睡的,不是吗?

正忖着,房内的灯跳了下,瞬间暗了下来,她张大眼,心脏狠狠地撞击胸口,恐惧如泛滥的海水逼到鼻间,几乎要将她灭顶,教她放声吼着——

「邱胜翊,你故意的对不对!」

先用鬼片吓她,现在又故意关电灯,是要吓到她翻脸就是了?

「……我没卑鄙到这种地步。」邱胜翊拿着手电筒走进房里。「停电啦。」

他走到落地窗前,拉开落地窗,要让她知道,外头也是一片黑暗。

「怎么会这么巧?」她半信半疑地看着窗外,果然连隔壁也没透出半点光亮,否则肯定会有些许光线透进来。

「要我去掷筊问神吗?」

「你要不要打电话到楼下门房问一下?」

「如果不是你在这里,我会先打。」把手电筒交给她,他拿起她房内的电话,拨了却一直是占线状态,打了几次仍是如此,他干脆挂上话筒。「待会再打吧,一直占线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电才会来?」

邱胜翊坐在她身旁,轻轻地握着她的手。「应该不会太久,就麻烦你忍耐一下了。」

「如果电一直不来呢?」她不安地紧握他的手。

他垂睫瞅着小脸布满不安的她。「放心,电一定会来的。」

「那……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睡?要不然我怕半夜醒来时,发现灯还是不亮,我……」

「好,我在这里陪你。」他哑声道。

「你躺上来。」她拉着他出声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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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胜翊躺上了床,但只是睡在她的身侧,握着她的手,并没有将她拥入怀,而当她想偎着他时,他却刻意拉开距离。

「你知道我为什么怕黑吗?」她问。

「你说小时候因为调皮,躲在后车厢想吓人,结果不小心被人关了起来,从此之后就怕黑。」他淡声道。

「是喔。」她记得所有生活常识,却把自己的人生经历给忘得一乾二净。「不过,只要有你陪我,我好像就没那么怕了。」

「嗯。」

就这样?还是不抱她?她想问,可张开口后却怎么也问不出声,只能盯着手电筒的光源,直到沉入梦乡。

在她眼中,邱胜翊是个无可挑剔的好男人。

如他所说的,他不但厨艺非凡,就连整理家务也是一把罩,照顾她更是绰绰有余,甚至到了工作日,他也可以不到公司,只用一支电话遥控现场,甚至和美国那头通联。

他完美,近乎零缺点,可是,近来的他,却非常礼貌非常有距离。

不管是如厕还是洗澡,他只抱她到浴室门口,其余她自行处理,不再像初次那般戏弄她。

让彼此有空间是好事,可是……她说不出自己心中莫名的焦虑是怎么一回事,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

她并不排斥他的拥抱,他却不再给予,除了当她的移动轮椅外,他不抱;她挺喜欢跟他抬杠的,可是他近来口气收敛,贱嘴利牙全都消失不见,让她觉得生活空虚。

更糟的是,她开始胡思乱想,想找出源头,推测他剧变的主因。

最终,她寻出了一条线索,找出了唯一的可能性——

「老大,那个事业线要怎么挤出来?」

几日后,和詹子晴聊完工作进度,她硬着头皮发问,庆幸是在电话中询问,否则这问题她可能打死都问不出口。

可是,她的推算很合理,对不?

他的转变,就在那天把她看光光后,虽然她颇以自己的身材为傲,匀称高挑,但美中不足的是……她没有事业线吶。

「……」

「喂,老大,你有没有听到啊?」她躲在房内,坐在电脑桌前,把声音压得很低,就怕在厨房准备晚餐的邱胜翊偷听到。

「你这脑袋也总算开窍了。」詹子晴哈哈大笑着。

「喂,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我很认真地问你。」最好别笑她,她脸皮很薄,会羞得想杀人灭口的。

「我跟你说,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去买件有深V效果的低脊心内衣,再不然你就干脆多塞两个水饺垫,不过我要告诉你,脱下来之后,你还是一片平坦喔。」说完,径自哈哈大笑。

「……」不该找她商量的,有种自取其辱的难堪。

「不过我想,邱胜翊不介意的,他会看上你,绝对不是事业线的问题。」

「……我看那份画稿,我恐怕要一个月后才画得出来。」

「敢给我开天窗,我就把你刚刚跟我讨论的话题告诉你家那口子。」

「妖孽!」这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吶!

「好说好说,记得,画稿下一个星期交,爱你喔。」

「你才不爱我咧。」没良心。

悻悻然挂上电话后,听见外头传来门铃声,她探头看向房门外,就见邱胜翊正要去开门。

一会儿,似有一对夫妻走来。

她对他们没印象,但她想,那应该是他的爸妈吧……而邱胜翊显然对他们的到来相当意外,不知道低声谈论了什么,回头看向她。

然后,带着那两个人来到她面前。

吴映洁试着要站起身,却被他快一步制止。

「坐着。」

「我的脚已经没有那么痛了。」她昨天到医院换药的时候,她看见伤口都已经结痴,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再绑绷带。

「坐着。」他霸道地押着她,再看向自己的父母。「爸、妈,映洁的脚受伤,所以她坐着就好。」

「怎么会这样?先是为了救人被车撞得失忆,现在还再撞一次?映洁,你该不会是犯车关吧,等你的脚伤好了,再跟伯母到庙里拜拜。」柳静美皱着眉,心疼极了。

「方妈,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她勾笑道,感觉很生分,但她还是笑脸迎人,为了给对方留下好印象。

「妈,好了,你们先到外头坐着,我菜已经煮得差不多了。」邱胜翊催促着两人到外头。

「我……」

「你先待在里头,等我菜弄好了再抱你出来。」

「不用了,我……」

「听话。」

两字箴言从头兜下,就算再不愿意,她还是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假装进行她的工作,只是在看到他把门带上时,她却把耳朵竖得尖尖的,偷偷把门拉开一条缝。

不是故意要偷听,而是方爸刚刚的表情有点僵硬,好像发生什么事了,她想知道。

「为了映洁,你不但不工作,还时刻照顾她、为她做菜?我养你养这么大,可都还没尝过你的手艺。」

「爸,这是暂时的。」

「是呀,做菜给喜欢的女孩吃有什么不好?我嫁给你这么久,你连炒饭都没为我准备过。」

「说哪去了?」

断断续续的对话传进她耳里,她轻轻关上门,坐回椅子上,不住叹气。

唉,有些事还真的挺让人伤脑筋的。

第七章

一顿晚餐吃得有点走味,尽管柳静美很努力地炒热气氛,吴映洁也很完美地配合演出,但问题就出在那两个男人身上,气氛再热,却被他们的冷气团打败。

好不容易挂到一顿晚餐结束,临走前,方致远耳提面命。「我听说明天晚上有一个很重要的饭局,你得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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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胜翊脸色森冷得很,直到将他们送到楼下为止都没吭半声。

吴映洁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着他回来。

虽然他面无表情,让人读不出思绪,但她倒是看得出来,他不太开心,如果可以,她也想要避开台风尾,可是这件事和她有关,不说也不行。

一见到他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开了口,「喂……」

「我没有名字吗?」他苦笑问着。

「胜翊。」她有点不习惯地轻唤道。

「嗯?」他托着腮,状似漫不经心地用着遥控器转台。

「你明天就去上班吧。」

「不急。」

「昨天医生也说了,下次回诊时,我脚上的缝线就可以拆了,所以基本上我的伤已经——」

碰的一声,他的手重击在厚木打造的茶几上,发出巨响,教她吓了一跳。

只见邱胜翊深呼吸着,好半晌才哑声道:「我说不急。」

吴映洁震愕得说不出话,这是第二次,她见识到他的怒气,这仿佛是几经压抑之后才发泄出来的。

这种发泄怒气的方式,让她觉得很不对劲,她开始怀疑他是否以前就是如此,但她无法考证,更不知道要找谁问。

「好了,没什么节目,你早点回房休息吧。」他关了电视,朝她一笑。

「胜翊,我觉得我们应该要有多一点私人空间。」她小声道。

「什么意思?」

「就是……你不觉得也许我们都需要彼此的空间吗?」她总不能一直拖累他,对不。

况且她这又不是什么重伤,她要打理好自己并不是很困难的事,她甚至觉得自己被过分保护了。

「妳想搬回去?」

「就算我住在这里,我觉得你还是可以正常上下班。」她并不想在这时候离开他,总觉得他让她放心不下。

邱胜翊听着,微微点着头。「我……有某些压力,也许有些行为会吓到你,但我不是故意的。」

「嗯,我知道。」

「也许就像你说的,我有创伤症候群吧,要是不亲自盯着你,我怕你一个不小心又会发生什么事。」

「不会,我就待在家里,就不信有飞机会撞进来。」

他低笑着,喜欢她说家里这两个字。「所以,你认为我非去上班不可?」

「当然,要不然你一直盯着我,我也会觉得很有压力呀。」她勾笑着,想要缓和气氛。

闻言,他唇角的笑意顿住,长睫垂敛着。

瞧他脸色愀变,吴映洁才惊觉自己话说得太快,想要解释时,却听他说——

「我知道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

「我知道。」他的笑不达眸底,唇角微勾着,噙着几分自嘲。「好了,早点休息。」话落,他抱着她起身,直走进她的房里,而后就连道声晚安都没有,退出她的房门外。

吴映洁瞪着门板,第一次痛恨自己如此不擅表达,明明都是她,为什么几年前她可以在写给他的信上,那么直接地吐露思念,而现在,她却连安抚他都做不到。

笨透了!

时间滴答滴答地过,窝在沙发上的吴映洁正玩着电视遥控器,从一转到一百,到最后却不知道要停留在哪一台,也许该说,停在哪一台都无所谓,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在看电视,她只是坐在这里等待邱胜翊回来。

今日一早,他一如往常为她准备早餐,就连午餐和晚餐都一并处理好,方便她要吃的时候稍稍微波就可以,因为他今晚要出席一场宴会。

打从她失忆以来,这是她第一次独处,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孤单和不安。

但,为了他,她忍耐着,将情绪压抑着,等他回来,然而,当夜色降临,她开始莫名恐慌,便打开房里所有的灯,抱膝坐在沙发上等他。

眼看时间已过了凌晨,他还是没有归来,恐慌慢慢地转变成恐惧和她无法控制的愤怒。

她觉得古怪,可是她没有办法安抚自己。

直到门铃响起的瞬间,吓得她跳起,但顾不得脚痛,她快步跑向玄关,一打开门,竟见醉醺醺的邱胜翊斜挂在吴瀞怡肩上。

「映洁,帮个忙。」吴瀞怡轻轻出声,示意她帮忙把邱胜翊一起扶进门。

「喔。」吴映洁回神,走到她扶着的另一边,撑起他的身体,两人合力将他给扶到房间。

手忙脚乱地脱下他的西装外套和鞋子,才让他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他怎么会喝得这么醉?」她不悦地问着。

「他今天心情不太好。」吴瀞怡淡道。

「为什么?」

「也许是他不太想要出席宴会吧。」

吴映洁抬眼瞪她。「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把宴会的事告诉方爸,让方爸逼他出席?而且……为什么是你跟他出席?」她想过了,他的行程只有身为秘书的吴瀞怡最清楚,不是吗?

早上时,她听他提起那是一场科技业的宴会,所以她以为会陪他一道去的人是张有信,没想到是吴瀞怡。

如此串连在一起,不难猜想根本就是她一手促成。

「邱先生是公司顾问,曾到公司找胜翊,看过他的行程,并不是我主动跟他说的。」吴映洁的质问太明显,仿佛质疑她仍喜欢邱胜翊,所以无所不用其极地想找机会和他相处,这个误解,让她有点受伤。「映洁,我喜欢胜翊。」

「妳……」她没料到她竟这么直接。

「可是我喜欢的是喜欢着你的胜翊,他待你的好让人很羡慕,我不会因此就想要夺人所爱,况且那不是我想抢就抢得来的。」她露出苦涩的笑。

「怎会?你很漂亮,在公事上又能帮他,而我什么都不会,只会扯他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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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她不禁难过地垂下脸。「瀞怡,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把脾气发在妳身上……」

她好恶劣,控管不了情绪,就一古脑地往吴瀞怡身上发泄,说穿了她就是自卑在作祟。

吴瀞怡轻牵着她的手。「映洁,不要胡思乱想,胜翊为了你,放弃了在美国的发展机会,而为了向父母证明,他待在台湾比在美国好,他才会开设公司,再说公司名称都取为吴氏了,难道你还不知道意思吗?」

吴映洁一楞。她确实没有想过。

吴氏……是指映洁和胜翊吗?他就连开设公司也是为了她?

为了她,他到底做了多少被她遗忘的事?她居然这么傻傻地享受着他给予的一切,简直像个被宠坏的孩子。

「映洁,胜翊说过,你丧失记忆后会产生许多压力,所以他之前没告诉我们,一方面是不希望太多人来打扰你,一方面也是希望藉由场景的变化,看能不能让你感到熟悉,在没有压力的情况下,找回些许记忆。他对你真的是很用心,你什么都不要想,不要给自己压力,只要用心感受他的心意就好。」

一番话让吴映洁感到更加羞愧。「瀞怡,对不起,我刚刚还怀疑你,我真的好糟糕、好糟糕……」她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事情,却没细想周边的人在面对失忆的她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尤其是他,也许是他待她太好,好到令她恃宠而骄了,才从没认真去想过他的心情和感受。

「怀疑我是应该的,因为我漂亮又能干啊。」吴瀞怡笑眯眼。

吴映洁不禁笑出声。「对,所以我要防你。」

「还真的咧。」吴瀞怡轻拍她的手。「很晚了,我要回去了,胜翊就交给你照顾了。」

「我知道。」

吴瀞怡走了两步,见吴映洁想要送她,赶忙阻止。「胜翊说过你脚受了伤,不要太常走动,反正门会自动反锁,我自己可以的。」

「好吧,那妳路上小心。」

「嗯。」

看着吴瀞怡的身影消失在玄关处,吴映洁这才走到浴室里,撑着湿毛巾回到床边,替邱胜翊擦拭着脸。

而他蓦地张开眼,一把扣住她的手。

「胜翊,是我。」瞅着他布满血丝的眸,她的心狠狠地痛着。

「映洁……」他哑声喃着,松开了手。

「嗯?」

「吃饭了吗?」

「吃了。」

「那你快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他轻拍着她,闭上眼,紧皱着眉头。

「我留在这里照顾你。」

「不用了,你不是说要有彼此的空间?」他笑着,看在她眼里,却像是哭泣。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我……」她没想到他竟会这么在意这句话,慌了起来,脑袋空白得很。

「没关系,我懂的。」他低笑着,张开的黑眸流转着月华。「我会尽可能不要碰你、不给你压力,只要可以看到你就好……」

「你在说什么?明明是你突然疏远我的。」说到这件事,她还打算近期内要开始启动她的V计画,把事业线找出来。

邱胜翊注视她良久,笑问:「我可以碰你吗?」话落,没等她回应,他一把将她扯进怀里。-

没有心理准备的她,吓得赶忙撑起上身,拉开些许距离。

然,就这么一个动作,引得他笑声不断。

「胜翊?」她的眉头几乎要打结了。

清醒的他,她都搞不懂了,更何况是酒醉的他。

放开对她的箝制,他笑声嘶哑地说:「你知道吗?我以为我可以不在乎,我以为只要可以从头开始,就没什么好计较,可是,我终究不够成熟,仍有私心……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想起我,别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我,不要排斥我的碰触……」

「我没有讨厌你的碰触。」她愣愣地回道。

「我知道。」

「你知道?」

「我知道你只是害羞。我认识你够久了,我怎会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很不甘心一切被打回了原形……你忘了我们的爱情,就连我要拥抱你,也只能利用你受伤的时候。」他说着、笑着,疲惫的眸有泪光闪动着。

「胜翊。」他的笑,揪痛着她的心。

难道说,他的疏离是因为他察觉她的害羞?

「我告诉自己,一切可以从头,没关系的,可是心里有两个我,一个充满愤怒和恨意的我,一个向现实妥协的我,两个不断地拉扯着……我以为我可以忍受,但我不能,因为你没了我们八年来的记忆,没有任何点滴、习惯、默契,全都消失不见。明明依然是妳,你却不记得我……」

他好沮丧好沮丧,才会出现两个自己彼此拉锯,折磨着自己。,

吴映洁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他,只能将他紧紧拥住。

一直以来他表现得太从容,强悍地稳住她的心,所以她以为,也许他会难过悲伤,但他够坚强,可以撑住这一切……然而,她忘了,光亮底下仍藏着黑暗,再怎么坚强的人,还是有脆弱的一角。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没有,你没有不好,是我不该贪心,还能在一起就很好了,我应该要知足,应该要慢慢来,就像我们当初恋爱一样,慢慢来你会再爱上我的,对不对?」他醉醺的眼笑噙泪。

「嗯,我爱你。」

他听着,低低笑着。「没那么快啦,当初我花了两年的时间和你相处,你才慢慢地在意我,所以,我要再等两年,我可以等……」

「不用等那么久。」她捧着他的脸,用力地往他嘴上一亲。「我说,我爱你,你听见了没有?」

布满血丝的眸微眯着,似懂非懂,最终笑眯了,却苦涩极了。

「嗯,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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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说真的。」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他要拉开距离了,因为他不想给她压力,刻意放慢脚步,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想要紧紧地拥抱她,毫无距离地相拥。

「对不起,我总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你不要怕我,我不可能伤害你的,我只是气自己,气自己什么都做不好……」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真的?」

「当然,在我眼里,你是最棒的,没有任何人比得上你。」她很诚恳、深情地说。

「可是,我不该放你一个人在家,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失去记忆的你一定会恐惧,我不该让你独自在家的,尤其你又受伤……」

吴映洁听着,这才将遗忘的他,一点一滴地拼凑出。

他心细如发,看穿她的一举一动,是因为他爱她,深度剖析她,否则他不会这么懂她,可他不给她压力,却把所有压力都往身上揽,真是个傻瓜。

看着他低喃着沉沉睡去,尽管入睡,眉头依旧紧锁着,她努力地想要从贫瘠的记忆里去找出他,然而除了引发一阵阵的锥心痛楚外,什么都没有。

她的记忆,像是平空被消除了,找不回来,那么除了找回记忆之外,她还能为他做什么?.

「胜翊,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一点?」她喃着,趴在他的胸膛上,不禁想着,如果一夜醒来,记忆全数回笼,不知道该有多好。

可惜,遗失了,她连失物招领的机会都没有。

「醒醒,你这懒虫。」

熟悉的笑嗓在他耳边轻拂着,感染着他,教他未醒也勾弯了唇角。

「还笑,快点醒来。」

感觉有人轻拍他的鼻子,邱胜翊快手抓住那使坏的小手,哑声喃着,「亲我,我就起来。」

他笑着、等着,却没有等到吻,疑惑之际,蓦地想起在他身边的映洁早已失去了过去的记忆,张口正要解释是句玩笑话时,她的吻却轻柔烙在他的唇上。

他的心间跳颤了下,缓缓张开眼,对上她羞涩的眼眸。

「我亲喽,起床。」她羞得满脸通红,却坐在床边假装冷静。

邱胜翊错愕不己地看着她,想要坐起身,头却痛得难受。

「宿醉?」

「还好。」他捧着额坐起身。「待会就好了。」

「下次要是再参加什么宴会什么的,麻烦你少喝一点,否则瀞怡要是被人欺负或怎么的,你这个老板就太失职了。」她小声数落着。

邱胜翊怔了下。「是瀞怡送我回来的?」事实上,他只记得他在宴会上多喝了几杯,对自己怎么回家的并不清楚。

「嗯,她还搀着你上七楼耶。」她拿起先前搁在床头柜上的果汁。「先喝点果汁,待会再去洗把脸,要是还痛的话,看你这里有没有解酒的药,我去拿。」

邱胜翊瞪着她手中的果汁。「我没有买果汁。」

「我去买的啊。」她得意道。

「妳?不是跟你说——」

「邱先生,麻烦你看一下,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明天就可以去拆线了。」

她抬起她解开绷带的脚,上头只有两条缝线,其他的淤伤红肿早已消退得差不多。

「走路是不会痛的,而且社区外头就有一处传统市场,既是早市又是下午市,很方便。」

「你把绷带拆开做什么?」

「不拆开绷带怎么穿鞋子?」

「你想喝果汁就跟我说,我去买。」

「我也可以照顾你好吗?不要把我当残废。」她没好气道:「我之前说要有私人空间,不是你想的那种意思,其实我想说的是,我们在一起本来就是彼此照顾,而不只是你一昧地宠我,我、我也可以照顾你,也会想要宠你。」

邱胜翊直睇着她好半晌,唇角牵动淡淡的笑。「一大早就听到好消息,让我的头痛减轻不少。」

她想宠他呢……他忍不住笑眯眼。

「还有一个好消息。」她指了指房门。「我准备好早餐了。」

「真的?」

「我去买东西,就是因为你冰箱里没有我会运用的食材。」她吐吐舌头。「我本来想吃烤土司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土司,我就自然地切成一小块,加上起司粉和炼乳,搁进烤箱里了。」

「你想起怎么做土司塔了?」

「那是土司塔?我不知道,只是很顺手地那么做了。」看着他闪烁惊喜光芒的眼,她忍不住问:「那是我的拿手菜?」

「是我的拿手菜。」他心里百感交集,但喜悦超越一切,几乎快要涨满他的胸口。「看来虽然你忘了,可是身体还记着……」

「喏,尝尝看吧。」她伸出手,打算牵着他下床,他却把果汁递给她,随即轻柔地将她抱起。「喂,都跟你说我的脚……」本想抗议的话,却在想起他昨晚说过的话后,她不再阻止,还干脆舒服地窝在他怀里。

将她安置在餐桌边,他看了烤箱一眼,发现时间早已到了,立刻关上电源,打开烤箱门,看了一眼,忍不住失笑摇头,将铁盘抽出,拿下两碗土司塔。

「欸,怎么焦了?」瞪着两碗发黑的土司塔,吴映洁不禁苦着脸。

「正常的。」他笑着拿起筷子将上头黑透的土司拨开,底下看起来倒还完美。「你的级数差不多就是这样。」

「谁说的?晚上我要雪耻。」

「你根本就不会做菜。」他倒了杯鲜奶给她,坐到她面前,继续品尝着那杯鲜榨的果汁。

「胡扯,我会煮简单的菜色好不好。」

「……你想起来了?」

看他压抑着,不敢透出喜悦、不敢怀抱希望的表情,教她的心抽得死紧。「没有,可是我刚刚准备早餐的时候,隐隐记得怎么使用刀子和挑选食材,所以我猜我应该会一些简单的做法才对。」

「是吗?」他用力点点头。「基本上,只要不是焦掉,我都接受。」

瞧他唇角淡噙的笑,看起来没有半点勉强,教她也跟着笑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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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嘛,这就对了,她不该再被动……她想看到他的笑容,不想再见他唯有醉酒后才能吐真言。

她要从这一刻开始,让他们永远都开心愉快。

「敬请期待吧。」

吴映洁夸下海口,然而一上了厨房这座战场时,才明白何谓兵荒马乱。

没有按部就班,甚至先沙盘推演就出击的下场,就是炒一样缺一样,缺的都是衬色的菜,导致她忙着这锅,就顾不了那个炉。

最终好不容易硬着头皮做好了金沙苦瓜和蒸鲈鱼,才发现那道清淡的鱼丸汤缺了最重要的芹菜,她只好赶紧将围裙取下,抓起钱包,冲到楼下,打算到社区对面的市场去。

到了楼下,她不忘对门房点了点头,才加快脚步离去。

然而,刚巧是下班时刻,社区外头车水马龙,车子多得吓人,眼看这里没有架设红绿灯,她只好乖乖站在路边等,不希望再有任何万一,从此成了禁足一族。

就这样看着来来去去的车一会后,不知怎的,她竟有些恍惚,她用力地眨了眨眼,却觉得眼前的画面变得有些模糊。

模糊并非是视觉上的感受,而是眼睛所见的画面无法传递到脑中,更糟的是,在这情况下,脑袋的记忆仿佛是Word的档内容,她愈是回头去想,记忆却用无法抓住的速度将文字迅速地删除着,让她最终只能呆楞地站在原地,脑袋是彻底的空白,仿佛就连灵魂也被删除了。9 K+ E5 D. C7 U/ r9 Z! y

她连思考都不能,只是站着。

直到——「吴小姐,你是要叫车吗?」

那句话像一道光般,射向黑暗中的她,教她终于有了反应,能缓缓回头,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

「需要我帮你叫车吗?」那男人再问。

「……」语言的交错,让她脑海中被删除的记忆迅速回笼,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我不用,我只是要去对面买东西,谢谢你。」

她想起那陌生的男人是公寓的门房,而她下楼,是因为她要去买芹菜。

为什么刚刚有一瞬间……她像是着了魔一样?

记忆毫无预警地被偷走,吓出她一身冷汗,站在路边的她想向前走,可是恐慌却从心底长出了手,紧揪住她的心,让她呼吸困难。

不,她不能怕。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见刚好车辆较少,她赶紧穿越马路。

不要怕,赶快买完赶快回去,只要待在家里就没什么好怕的。

她替自己信心喊话,然而当她走到市场时,她再次怔住,因她忘了自己要来买什么。

她呆住。

想不起来,连半点线索都没有她张大眼看着市场里卖的各式热食、青菜,一样样地找,边找边想,但此刻她甚至就连刚才到底煮了什么都记不起来……

她到底是怎么了?

恐惧无边地从心间爆开,让她浑身止不住地颤着,甚至联手都抖得厉害,有种意识快要被抽离的恐慌感,教她只想赶紧逃回家。

然而,一个转身——家在哪里?

她退后几步,往右走去,一会又往左走去,却始终找不到熟悉的路,她甚至走不出市场,像是鬼打墙般不断地绕,愈绕愈骇惧,明明入夏了,她却一身冷汗,寒意从脚底板不断窜到脑门。

从快走到小跑步,她又慌又怕、手足无措,急得想掉泪,可是她还是找不到方向。太阳下山了,没有光源,她该怎么办——

「映洁!」

后头的掌心贴覆,吓得她整个人跳了起来,急忙转身,就见是一脸错愕的邱胜翊,她想也没想地扑到他怀里,用力地抱着他。

邱胜翊怔住,环顾四周,双臂交握紧抱着。「映洁,发生什么事了?」视线扫过周围,却看不出有任何不对劲的状况,难以推测她遇到什么事。

他一回家找不到她就出门,下楼后,门房告诉他,她到对面买东西,所以他推想她是到市场买欠缺的菜,却见她像被什么追逐似的,跑着还不断往后望,似是恐惧极了。

「我……」她轻喘着,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

她的记忆不但没有恢复的迹象,甚至还在瞬间被消除,简直就像是「ID4」电影里头被消除那样迅速。

「别怕,告诉我。」他沉着声,做出最坏的猜想。

吴映洁惊慌的眸子不断地转着,却突地瞥见菜摊上摆放着一把把的——

「芹菜!」她想起来了,她要买芹菜。

「嗄?」

一顿晚餐,吃得邱胜翊笑声不断。

不只因为吴映洁出门转了大半天却忘了要买芹菜,还因为当她拿着芹菜回家,却发现自己根本没煮饭,他只好立刻弄了一盘麻酱面,化解危机。

「很好笑就是了啦。」用完餐后,吴映洁边收拾着桌面餐盘边瞪他。

真正困扰她的,她说不出口,只好任由他以为她纯粹是健忘才找不到芹菜,还跑出一身汗。

让他笑,总比告诉他事实好,他有像是创伤症候群,又疑神疑鬼的人,说不定她说出事实之后,他会把她拖到医院做全身检杏了

「你健忘的功力我是见识过的,但这一桩绝对是一绝。」邱胜翊主动收着碗盘准备洗碗。

「我真的很健忘?」

健忘,和她刚刚那状况……一样吗?也许她明天到医院拆线时,应该顺便绕到脑科问她的主治医生才对。

因为……健忘应该不会引发那么可怕的恐惧吧,那种恐惧会让她不由自主地发抖,可是现在,她却又一点事都没有,这落差实在是让她觉得很伤脑筋。

「是啊,健忘到把我都给忘了,你说厉不厉害。」

「喂!」

「不过,今天的晚餐很不错。」

「真的?哪一道好吃?」

「芹菜鱼丸汤。」他说完,哈哈大笑。

「不理你了。」不爽,她要回房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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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生气了?」他问着,回应他的是关门声。

他想了下,动作飞快地将碗盘洗好,轻敲她的房门。「映洁,我开玩笑的,别生气。」

那头闷了一会,才没辙地说:「我没生气,只是要工作了,你赶快去洗澡。」

「我才刚吃饱。」他想跟她聊天。

「快去洗啦,待会我也要洗耶。」

「那要不要一起洗?」

「劝你最好不要诱导我的暴力因数。」

他低笑着。「好,我先去洗。」回房拿出换洗衣物,他才发现她今天不但弄了早晚餐,还帮他洗了衣服,晾干后折得像豆腐块一样整齐。

踏进浴室,从镜子里看着自己满足的笑,他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这般笑着了。

这是他最渴望的生活,一回家就能看到她,而她还能为他准备一顿晚餐、帮他整理家务。

对他而言,这已是他最大的奢望。

正忖着,浴室的灯突地熄灭,教他不由得一楞,暗恼最近怎么老是停电,摸黑想要找出浴巾。

他必须先到外头,因为映洁怕黑。

然而,浴巾还没拿到,门外已经响起她的声嗓,「胜翊,我可以进去吗?」

「妳等我,我出……」

话未完,他瞥见门缝里透着光,再见她快速开了门,走了进来。

第八章

邱胜翊错愕地移不开眼,尽管浴室里暗得只能靠门缝的光线映出一地昏黄,但他还是清楚地看见赤裸的吴映洁。

外头的灯,是亮的,唯有浴室内,晦暗不明。

静谧的空间里,只余水流的声响,那自莲蓬头喷下的水还不断淋在他身上。

「……转过去啦。」她急声催促着。

此时,她紧张得心脏都快要从喉头跳出来。她作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大胆,可是他说过,他们曾一起洗过,所以不算大胆,只是她忘了而己,所以这是他们生活中正常的一个活动,她应该要努力地让他的生活回归以往。

是说……该死,她的心脏会不会跳太快了一点?

「外头的灯是亮的。」他哑声喃着。

「对啦!」废话,不要明知故问好不好。「你过去再和啦啦,我也要洗。」

浴室的灯要是不关掉,她会有勇气踏进来?

「你的脚不能弄湿。」他向前一步,蹲下身看她的脚踝,吓得她也赶忙蹲下。

「没关系啦,反正我明天就要拆线了。」她推着他。「你先去放洗澡水,待会我们一起泡。」

「你的脚不能泡澡。」他坚持道。

吴映洁傻眼地看着他。「可是我……」拜托,她今天鼓起的可是一生才一次的勇气耶,用完就没有了,可不可以不要浪费?

今天不管发生再大的事,她都可以撇开不管,因为她一定要实现他的愿望。

正想着,他却主动出击了——

「我帮你洗。」他轻柔地牵起她的手。

她呆掉,任由他牵引到莲蓬头底下,这下子,她的心不只是快要跳出喉头,还开始觉得头晕,快要喘不过气。

因为这里接近浴缸边的窗户,微开的窗,倾落了些许光源,让她清楚看见,转身帮她挤洗发精的男人有着壮而不硕的匀称骨架,当他开始帮她洗头时,她的视线刚好平视他那仿佛刀凿似的胸膛,这让她想起他说过,以往他们总是一起运动、打篮球……

而他的腹部没有一丝多余赘肉——「啊!你怎么可以用洗发精帮我洗脸?」

「色女,一直往下看。」他的语调平板无波,可是嗓音却异常沙哑。

她怔了下,小脸发烫着。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直盯着他看,还明目张胆到被他发现了。

可是——

「说什么色女,我肯看你是你的福气!」她闪身挤着沐浴精往他身上抹。「你自己说,难道你都没有看我?!」

「有。」他的目光缓缓往下飘。

「色狼,你在看哪?」她想也没想地捂住他的双眼。

「看妳。」虽被遮住双眼,但丝毫防碍不了他用双手精准地握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

「喂,你——」

轻扯着,她便落进他的怀里,滑腻的沐浴精让贴覆的身体更加敏感,尤其当他的下腹紧贴着她时,她吓得不敢动弹。

她不敢相信,那竟是恁地炽烫灼硬。

所谓洗澡,她已有心理准备,可是零距离的接触她好像不需要心理准备,甚至,她主动想要摸他。天啊,原来她真的是色女?

可是……她屏住呼吸,挪开了手,滑到他的喉结,再顺着丝滑的沐浴精泡沫来到他的胸口。

「映洁。」他低哑喃着,随着她的指尖游移,他的浓眉紧攒,像在隐忍什么,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边。

她呆住,瞪着自己不安分的小手,万分笃定自己根本是被外星人附身了,不然她怎么做得出这种犹如调戏的动作?

可是打从要一起洗澡,她就猜到走向会如何了,原以为自己会惊恐害怕,可事实上,除了害羞之外,她浑身发热,仿佛对这么亲密的接触非但不排斥,甚至是喜欢的。

「我想,也许你说得对。」她羞怯道。

「嗯?」

「就算我的大脑忘了你,我的身体还记得你。」尽管害羞得要命,她还是直视着他,要让他知道,其实他们之间可以没有距离的。

他的眸在昏暗之中分外熠亮,缓缓地逼近,蓦地张口攫住她的唇。

吴映洁怔了下,只因这个吻和之前他给的任何一个吻都不同,像狂风暴雨般,吻得又浓又烈,再加上他的手同时抚上她的胸,那触电般的酥麻滋味,是无法想象的销魂,教她几乎要软倒在他怀里。

然而,他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唇吻落她的颈项逐而往下,攫住她粉嫩的蓓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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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1 11:57  資料  個人空間  短消息  加為好友 
她几乎要惊呼出声,胸口剧烈起伏着,随着他的轻吮柔啮,酥麻化为火花,将她浑身烧得发烫发软。如此动情时刻,她脚下突地一滑——

「啊!」她惨叫一声,但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将她牢牢抱进怀。

邱胜翊粗喘着,黑眸染上氤氲欲念,尽管莲蓬头的水始终没断过,却浇不熄他滚烫的欲望。

只是,他总是将她摆在第一位,还惦记着她的脚伤。

「把身体冲干净,我要先看你的脚。」他哑声喃着,拿起莲蓬头,却不敢太过造次地碰触她。

吴映洁不解地看着他,说不出自己渴望他这种话。况且,他明明也想要的,不是吗?

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他替自己冲干净,拿起大浴巾将自己包裹住,抽出另一条浴巾再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她的发。

「你都没擦。」她也从架上取来一条浴巾帮他擦着。

他勾笑着,轻柔将她打横抱起,走出浴室,顿时,刺亮的光教她眯紧了眼,他快速地将她抱到床上,看着她脚上的缝线,用浴巾轻轻地拍干,然后,吻上她润白的脚背。

吴映洁蓦地张大眼。

「要不要我关灯?」他哑声问着,吻上她的小腿。

她慢半拍地发现,这是他的邀约,于是几乎没有犹豫的,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工夫,灯暗了,她感觉身旁的位置微微下沉。

他的气息逼近,像火般笼罩着她,身体的摩挲、床单软被移动开所传来的窸窣声、他从喉头挤出的闷哼声,在在令她迷醉。

他的吻,狂烈中带着温柔,像雨般地落在她身上,泛起阵阵着火般的涟漪,震入体内掀开了滔天般的火焰,酿开一地湿润,感觉那烙铁般的灼热就抵在湿潮的入口,来回摩挲着,刺激着彼此的敏感,她的心激荡不已。

蓦地,他凿入了她的生命。

被盈满的深处,充斥着他凶悍的脉动,每个律动都激颤着陌生却令人疯狂的喜悦,然而让她真正成到销魂的,是他激情过后的温柔眉眼。

他粗喘着气息,温柔地吻着她,而后两人紧密相拥,感觉彼此的心跳。

虽然她遗忘一切,但记忆还是存在她身体的每个角落。

「起床了。」

温柔的唤声圈住了她的耳,教她爱困地张开眼,看见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嘴笑眉眼。

「抱……」吴映洁懒懒地伸出双臂。

邱胜翊顿了下,笑眯着眼,将她从被窝里抱起。「我准备好早餐了,起来刷牙洗脸吧。」

「可是我还想睡。」她像无尾熊般攀着他。

「很累?」

「嗯,好困。」她闭着眼枕在他肩头,眉头微皱,不断地挪移着,像只不安分的虫。

「觉得不舒服?」

「嗯……你怎么知道?」她蓦地张大眼。

「也许是昨晚,我太没节制……」他有点羞窘地轻咳两声,探手轻抚着她的裸背。「下一次,我会克制一点。」

吴映洁背部泛起阵阵鸡皮疙瘩,惊觉自己竟是赤裸的。

「我我我……」她蓦地拉紧遮在胸前的被子,想要退开,又怕他误解,最终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我昨天帮你擦过了,还是你想再冲一下澡?」

「擦擦擦擦……」她严重结巴得说不出话,小脸红得像是要酿出血来。

邱胜翊看她紧张得像是快昏过去,不由得低笑。「你这模样让我想起我们的第一次。」

「对我而言,是第一次没错呀。」她小声咕哝着。

刚睡醒,还不够清醒,才一时忘了昨晚的事……这种隔天一起迎接早晨的事,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真的很难适应。

「那我先出去了,你穿好衣服再出来。」

等他走出门外,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进浴室,正抚着脸颊想平复害羞的心情,额际却突地爆开阵阵锥心刺骨之痛,仿佛要将她的脑袋撕裂般,痛得她站不住,跌坐在地。

「啊……」痛楚凌迟着她,痛得她不断颤着,浑身爆开寒意,她想要求救,但一想起他担忧的眼神,便教她咬牙忍下。

不行,不能再害他担心了,这只不过是小毛病而己,牙一咬就过去了,反正每天早上都要痛上这一下子,根本就没什么,医生也说过,这是属于正常状况,一段时间后就会慢慢恢复正常的。

她这么说服着自己,不知道过了多久,痛楚缓缓地退去,只剩下额际仍有些微不断地抽颤着。

「映洁?」

浴室外头传来他的声响,她赶忙喊着,「我快好了。」

「慢慢来。」

听见他的脚步声离去,她撑着墙站起身,走到洗脸台前,发现自己的脸色苍白得好吓人,她想也没想地伸出双手,往双颊一拍,立刻泛起红晕。

「很好,这样好一点了。」

快速地梳洗完毕,套上衣物走到客厅,吴映洁表现得精神奕奕,避免让他看出任何破绽。

「沙拉和法国土司、布丁乳酪。」他端着她的早点过来。「今天配拿铁。」

白色圆盘将三道菜衬得色彩鲜艳,令人食指大动,然而今早的她有点食欲不振,所以只先接过了拿铁。

她需要一点咖啡,让她的精神更好。

「对了,今天等我下班,我带你到医院拆线,顺便到外头吃顿晚餐。」坐在她身旁,他噙笑提议着。

「不用了,只是拆线而己,我可以自己去,而且今晚不外食,因为我要再挑战一次手艺。」她说着,握紧拳头,表示想雪耻的决心。

「要记得煮饭。」

「我会写一张便利贴贴在抽油烟机上头。」

「冰箱的菜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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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够的,我会在回来时顺道买。」

「记得再写一张便利贴。」

「……」她凉凉地看着他。

邱胜翊勾笑,倾身吻住她。「还是我带你去拆线吧,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在外头。」

她小脸微微泛红。「我可以自己去,我坚持。」

「好吧,到时候再给我电话。」

「收到。」

快速地用完早餐,把他送出门后,她开始做些简单的家务,等完成后,看时间不早,便出门搭着计程车前往医院。

她照着预约的时间前来,等了半小时,进去门诊却只坐了两分钟就处理完毕,效率好得惊人。

然后,她前往脑科,有些问题她想要私下问医生,确定一下自己的状况。

然而,就在脑科门诊室外,眼角余光瞥见长廊悬挂的各种疾病简介海报,她不禁停下脚步看,因为上头提到——阿兹海默症。

阿兹海默症的症状因人而异,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有的拖延数年却变化不明显,有的几个月便到达晚期,难以预料。

早期症状于最初发病的二至三年,健忘是主要症状,但愈早发生的事记得愈清楚。

中期症状于初发病的三至四年,对于人、事、地、物渐无定向底,注意力转移,且一般性理解能力减低。

晚期症状语无伦次、不可理喻、丧失所有智力功能、智慧明显退化,而且逐渐不言不语、表情冷漠、肌肉僵硬、憔悴不堪,还出现大小便失禁、容易感染等。

蓦地,她顿住。

没来由的,恐惧从心底深处窜起,仿佛生出了一只手,紧掐住她的喉头,让她不能呼吸。

她想起昨天,她在市场里彻底失去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忘了她去做什么,而更之前,她甚至控制不了脾气,胡思乱想、莫名恐惧……

「吴小姐。」

身后的唤声吓得她犹如惊弓之鸟,恐惧地回头,看见是自己的主治医生,让她略松口气。

「你的脸色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医生推了推镜框。

「没有,我……」她试着笑,却平息不了心间的恐惧。「我脚受伤,今天拆线。」

「那你到这里,是有事要问我吗?」会这么问,是因为一般外科门诊和脑科门诊不同栋。

「没有,我只是刚好走过来,我要走了,再见。」她简直像是落荒而逃,连头都不敢回。

她是要来询问医生关于自己的症状,可现在她不想知道,更不想问。

没事的,她不需要自己吓自己,她健忘很稀松平常,会失去方向是因为她方向感本来就不好,她脾气不好,偶尔控制不了,那也是因为她撞到头失忆之后才改变的那是后遗症,只是后遗症而已!

然而即使回到家,恐慌仍缠上吴映洁,她的手抖得严重,身体更是不自觉地抽颤。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打开电脑连结网站,颤着手,搜寻阿兹海默症,每个网页对这个病症的介绍都差不多,不外是从健忘开始,然后失去方向感,对外界感到沮丧和恐惧,最终控制不了脾气,然后——

吴映洁瞬间关掉所有索引视窗,瑟缩在椅子上,抖得无法自己。

突地,手机铃声响起,她吓得尖叫出声,回头瞪着放在包包里的手机,犹豫了下才拿出手机按下通话键。「喂……」

「映洁,你现在在哪?」

「我在家里。」听着他的声音,她缓缓跪倒在床边,无力地把脸埋在床上。

还好,还有他,他的声音可以缓和她的恐惧,让她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听出他的担忧,她勉强地勾笑。「哪有,我是肚子饿了,正要吃饭。」

「这么快就饿了?还没十二点呢。」

「我回家时经过一家韩式料理店,忍不住买了一份拌饭回家。」她撒着谎,骗自己也骗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太可惜了,今天中午我有空,本来要找你一道吃饭的。」

她张口,却硬生生忍住。「太可惜了,我现在要先开动了。」不行,现在要是碰头,他一定会发现她的不对劲。

其实一切都还没有确定,不急着先告诉他,她可以处理的,没问题的。

「好吃吗?」

「好好吃,你闻到了没有?」她笑着,泪水却掉得猝不及防。

「改天带我去,我们一起品尝。」

「好啊。」

「那我先去忙喽。」

「胜翊。」她忙喊着,还想再跟他说几句话。

「嗯?」

她听见那头还有其他人的声音,教她不由得吞下苦涩,硬声说:「没事,早点回家。」

「嗯,我会早点回家,期待你的大餐。」

「好。」

结束通话,她想起自己要挑战第二次下厨,可是刚刚回家时她忘了买菜,而现在,她不想出门,因为怕又找不到回家的路。

可是若不找点事做,她觉得自己会被恐惧逼到崩溃。

想着,她决定工作,距离晴老大说的交稿日,剩下已经没几天了,她必须赶快工作。

然而一坐到电脑桌前,抓着滑鼠,她不知道要开哪个档案。

不死心地瞪着电脑,按下开始,寻找程式列,可是,她却怎么也找不到她平日使用的软体。

怎么可能?这是她几乎天天都会用到的软体,怎么可能会忘了在哪?

最终,好不容易在近期使用的档案中找到画了一半的图,但她却忘了要怎么画……瞪着只是半成品的图,斗大的泪珠不自觉滑落。

她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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