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自改+完] 美女與野獸2 - 冷酷太子 (mei煜) - 我愛黑澀會 | 棒棒堂 [结局小说] - 黑澀會.我愛黑澀會| 棒棒堂小说区 - 我愛黑澀會 | 模範棒棒堂 ♂ 超級後援會 - Powered by Discu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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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自改+完] 美女與野獸2 - 冷酷太子 (mei煜)
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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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自改+完] 美女與野獸2 - 冷酷太子 (mei煜)

美女與野獸系列:

美女與野獸1 - 傲慢大亨 (犬牙)
http://stephylove.com/viewthread.php?tid=77947

美女與野獸2 - 冷酷太子 (mei煜)
http://stephylove.com/viewthread.php?tid=77946

美女與野獸3 - 惡夢美女 (筱傑)
http://stephylove.com/viewthread.php?tid=77945

美女與野獸4 - 野獸情人 (鬼王)
http://stephylove.com/viewthread.php?tid=77944


內容簡介:

為什麼這個男人這麼愛擺酷啊,長那麼帥卻冷冰冰的,

名字還剛好就叫作楊奇煜,厚,真的是又酷又野!

光是被他看一眼,郭婕祈覺得自己好像快結凍了,

不過冷歸冷,她還雙腿發軟,被他迷得雙腿發軟!

而他這個「急凍人」,竟然說要認她當干妹妹,這……妥當嗎?

他說的「干妹妹」是哪種干妹妹啊?


楊奇煜覺得這個「干妹妹」真是個奇怪的女生,

每次見到他都「ㄍ一ㄥ」得要死,明明怕他又嘴硬,

惹得他很喜歡逗弄她,說話氣氣她,看她又氣又羞又急的表情,

他的心情就好得不得了。

會認她當干妹妹,可不是對她有邪念,而是她很像他死去的妹妹,

不過她似乎想歪了,但想歪也不錯,

因為他對她好像也「正」不起來……

[ 本帖最後由 紫夢 於 2014-12-30 09:12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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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日本,楊實業總部,社長辦公室里——

    「要我買下辛家的蘭花園,你找錯人了。」楊奇煜端坐在社長寶座上,口吻除了冷淡更充滿嘲諷。

    「小煜,話可別說得太早。」美艷的辛靜媚笑,款款走向辦公桌後的他,當他的面寬衣解帶,一絲不掛地跨坐在他的雙腿間,一雙媚眼風情萬種地瞅著他。

    楊奇煜如西洋神祗般的俊容,仍是冷酷加寒冬;一雙無情的黑眸嘲諷地瞥著這女人,看她究竟要玩什麼把戲。

    辛靜媚笑,拉住他的領帶,低下頭,吻他沒有反應且冰冷的唇;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探向他的鼠蹊部,立即的硬實反應,令她心生驚喜,不住地怦然心動。看來她得加把勁兒,才能收伏他,只要他接受了她,等于接受了她的合約。

    她將緊小的防線,從修長的腿間褪去,姿勢性感撩人地壓低身子,試圖以溫柔和激情征服他;她性感地擺動水蛇腰,冶蕩地引誘他。

    「嗯——」她在他耳畔發出撩人的呻吟,輕吻他的耳際,不信他真如表面上那麼的不為所動;果真,他強而有力的大手鉗住了她的柳腰!

    她暗自欣喜,他跟所有的男人一樣,禁不起引誘。她相信這一趟一定能達成目的,只要楊奇煜看在她父親的分上簽了這份合約,收購她辛家世代經營的蘭花植栽園,那辛家的債務就可以還清了。

    她打著如意算盤,打算迎接他昂然的精力,沒想到耳邊卻傳來他輕蔑且嘲諷的低語。「如果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得到我的合約書,那你就錯了。」

    辛靜詫異地抬起臉來,愕然地看著楊奇煜牽起一抹惡魔般的冷笑。

    楊奇煜嫌惡地推開她的身子,起身,對她不屑一顧。

    「你……說什麼?」辛靜險些站不穩,她光著身子,手掩在雙腿間,羞窘地問。

    「我不會收購辛家那個爛園圃,立刻給我滾,永遠別再出現。」

    楊奇煜黑豹般犀利且深幽的眸子里有抹邪佞的嘲笑。

    辛靜被他這樣的神情給嚇住了。

    「可是……」剛剛她還以為他要接受她,沒想到他卻羞辱她……

    叩叩!此時敲門聲響起,她心底一驚,趕緊拾起地上零亂的衣裙穿上。

    「社長,開會時間到了。」秘書在門外說。

    「知道了。」楊奇煜應了聲。

    辛靜深怕他會讓秘書進來,顫抖的手指慌亂地扣緊衣扣,惱羞成怒地顫聲啐道︰「沒想到你這麼絕情寡義!你以前住我家的時候一直都迷戀我,你以為我不知道嗎?虧我父親還照顧你們母子,還有你那個討厭的妹妹!你以為你現在自立門戶,穩坐社長寶座,就可以忘恩負義了?像你這種人該遭天打雷劈,我恨你,恨死你!」

    楊奇煜沒有開口,冷冽的雙目放射著森冷的光芒,眨也不眨地看著她。

    「我恨你,小煜,我永遠恨你!」辛靜難堪至極,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羞惱地提起自己的公事包,一甩頭,奔出辦公室,只想逃開這世上最絕情的目光。

    楊奇煜看她倉惶而逃的樣子,唇角扯出一抹冷笑。他一點也不在意辛家的人恨他,如果這個辛靜還有點腦子,就該知道,他這輩子最恨的人正是她父親辛郡,和她大哥辛裕,他十分樂見辛家垮台。

    他會迷戀她?她真是想太多了!

    要恨,就盡管恨,他不在意多一個人恨他,因為他也恨自己!

    就算現在他已不再是那個年幼無知的「拖油瓶」,而是全日本最具規模的花卉大盤商,全亞洲還有上百個直營花卉連鎖店,年收益超過千億日圓,坐擁數不盡的財富……

    他的視線緩緩落向案頭上泛黃的照片,照片里有個天真的八歲男孩,他開懷地笑著,牽著才三歲大的可愛妹妹,兩人幸福地倚偎著恩愛的雙親;那個男孩是他,但他這輩子再也不會有那樣的笑容,再也不會笑,再也不。

    他甩開頭,不去回想往事,執起桌案上的文件離開辦公室,只想把自己埋葬在工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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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郭婕祈可真懊惱,參加了學姐周宜霈快樂的婚禮,卻沒法子快樂地回家。原因是學姐擔心她一個人下山,和新郎倌邱濠全一起好意地「推薦」這位現成的司機,而她不好當面拒絕,于是上了這個陌生男子的車。

    郭婕祈第一次坐陌生男人的車,車子是豪華的賓士,舒適度無疑勝過計程車,但她卻坐得腰酸背痛,神經絕對的緊繃;而且雙眼不敢亂瞄,只敢直視前方。

    一路下來,她可憐的脊髓已發出哀鳴,就算坐在教室里听夫子傳道授業,都不曾像此刻這樣的正襟危坐。

    她在心底哀叫,很想干脆對身旁這位面無表情的「冷面俠」說︰「請在前一個路口停車!」她要落跑,不想一直坐在這輛冷凍車里。

    雖然這個冷面俠的長相實在英俊得跟神祗一樣完美,卻也冷酷得令人難以忍受;尤其是他那山口組的發型,使他看起來愈加冷峻,恍若地獄來的使者。

    他不開口,顯得很狂;他面無表情,好像誰欠他債沒還似的,更無趣的是,他不開音響,讓車里陷入一片可怕的死寂,這對她無疑是個酷刑。

    她只知道他來自日本,叫楊什麼的,是邱姐夫的同學,其余一概不得而知。

    其實,她是不怎麼欣賞他的,她在婚禮中當招待,負責在門口檢視賓客的請柬,一見他出現時還真是「驚為天人」,沒想到他一走到她面前,遞上請柬,竟不要命地叫她「門房小姐」!

    噢——她可是因為和學姐多年交情,才自願去當婚禮的招待;在家她可是氣派的大小姐,她父親是「可園園藝造景」的大老板,自家擁有佔地千坪的花卉培植園,不只蘭花年年獲得花賞首獎,生產的各種花卉產量更是居全台之冠。

    她可是未來的掌門接班人,多少工人奉承她,父母更將她捧在手心,他竟叫她「門房」!

    想來她還真是有點氣,可是沒法子,誰叫他是邱姐夫的同學,縱有百般不願,還是搭上這陌生酷男的車。

    哎!她真是郁卒得要命。

    「你還沒說,你住哪里。」這……這是他在說話嗎?郭婕祈猛地掉過頭去,瞧著那張十分完美卻絕對冷酷的側臉,靜默了那麼久,她還真懷疑起自己的听覺了。

    但……這是人說的話嗎?她都上車那麼久了,坐得腰酸背痛,他這才問她,她還以為邱姐夫有告訴他,她的住處呢!可淳心底升起一把火,可是他寒冷的眸子把她的無名火給凍住了,臉頰還莫名地燥紅起來。

    而距離如此靠近,郭婕祈相信自己沒有看走眼,他眼中除了嚇人的冷漠,竟然還有一抹不易察覺的……孤寂。

    他很快別開眼去看路況,不過她卻不由得一怔,一顆心竟被狠狠地揪住,莫名其妙地疼了起來。

    但她疼個什麼勁兒?他可是個全然的陌生人呢!可是……他卻是個相當迷人的陌生人啊!

    郭婕祈眨眨天真的大眼楮,告訴自己別太有研究精神,可是卻有點回不了神!

    「我……住K大附近的宿舍,你大概不認得台灣的路吧,我來告訴你好了。」她說,還一直瞅著人家。

    「台灣的路我很熟。」

    哦!郭婕祈以為還有下文,他會順便提到自己為什麼對台灣的路很熟,為何中文說得這麼流利,沒想到他大爺已噤聲不語了,車里又陷入可怕的寂靜中。

    唉!她在心底無奈地嘆息,無聊地望著他的側臉出神,心想怎麼會有人長得這麼帥,五官分明得像是鐫刻似的,簡直稱得上是人間的「極品」了!

    喂喂!你在干嘛?不是因為人家叫你門房而不欣賞人家的嗎?這下怎又看著人家流口水?

    郭婕祈下意識往自己下巴撫去,幸好,口水沒有滴下來!她拉住自己脫軌的思緒,心跳卻不受控制地加速,趕緊調回視線,直視正前方,像剛剛一樣正襟危坐。

    楊奇煜知道身畔這女孩一直看著他,但他卻不再回眸,不讓自己有機會再去接觸她那雙水汪汪的眼楮,因為她竟和他妹妹羽婷(糖果)一樣,有一雙天真無邪的美麗眼楮

    他曾經發誓要守護妹妹到永遠,讓她活在歡笑中,最後卻仍讓她含著淚,氣若游絲地躺在他懷里,跟他說再見。她合上了那雙美麗的眼楮,再也沒有睜開;是那個豬狗不如的辛裕害慘了她……他恨,恨透了!

    往事像快速倒帶的放影機,一幕幕在他腦海中翻飛,令他憤怒、痛苦!他不由自主地攥緊方向盤,指節泛青。

    「嗯……」郭婕祈又坐得背發疼,打算對他說,請他放她在下一個路口下車,才一回頭,就發現他的「異常」。

    他跟那個方向盤有仇嗎?再看看他的臉,簡直嚇死人的冰冷,害得她到嘴邊的話全吞了回去,不敢擅自開口了。

    但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她竟然不怕被凍死,顫抖地開口︰「你怎麼了?」一問出口她就後悔了,她到底是哪來的膽子,竟敢這麼問他?難道不怕他突然轉過頭來咬她一口?可是……她就是感到疑惑啊!

    楊奇煜听到身畔柔柔軟軟又略帶顫抖的聲音,如岩漿般滾沸的情緒竟出現一道清涼感;他覷了她一眼,發現她竟是小心翼翼地瞅著他。

    她那號表情好像他是會吃人的怪獸一樣。他很想叫她不要多事,即使她「發現」了什麼,但他竟無法用最冷淡的口吻去制止她,更無法警告她,別再盯著他瞧。

    「很快就到了。」楊奇煜淡聲地說,聲音里沒有一點情緒,把她安全送達目的,是他的職責所在。

    呼!郭婕祈真服了這日本男人,他竟答她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未免太悶了點。

    此時,車上的行動電話響了,她瞧他動作利落地戴上耳機聆听。

    「喂,什麼?好,我立刻回去。」

    郭婕祈才豎起耳朵,他就結束通話了,他說話簡直像武士在揮動武士刀︰不只是一板一眼,還過分得簡潔有力,她真懷疑他的身份是不是軍訓教官?

    「你急著回宿舍嗎?」楊奇煜拿下耳機問郭婕祈。

    郭婕祈一怔,沒想到他會這麼問。「不,不急啊!」才怪,她恨不得逃走!

    「我臨時有急事,要回飯店一趟,你可以先跟我回飯店,等我三十分鐘嗎?」楊奇煜問。

    開……開房間!郭婕祈脹紅了臉。「你放我在路口下車,我可以自己搭公車回去。」別說三十分,就是一秒都不成!

    「那怎麼成?邱濠全要我送你回去,我就有責任要負責到底。」

    「我不需要你負責!」郭婕祈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說得太快了,她臉更紅了,急忙改口︰「我是說我是大人了,可以自己回去。」

    「不成。」他的語氣相當堅持,乍听之下有命令的成分存在。

    郭婕祈心底一駭,但她也有她的堅持。「我要下車。」她坐得腰酸背痛,再這樣下去連牙都痛了。

    「你不是不急嗎?」楊奇煜不理會她,徑自把車開回飯店的路上,還順手鎖上中控鎖,郭婕祈心底一悸,慌忙地問道︰「那你到底想怎樣?」

    此話一出口,她真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她也實在太容易緊張了,脫口而出的都是些听了有弦外之音的話。

    「我只是回飯店去簽一紙合約,你就留在大廳等我,我保證,你是很安全的。」他說得好冷,唇邊還扯了抹佞笑。

    郭婕祈倒抽了口氣,有種被損的感覺,他大概是在笑話她的防衛吧!她鼓起腮幫子,握著小拳,很想一拳揮向他的冷臉,可是她並不敢這麼做,她怎敢打一個武士呢?算了,先跟他到飯店再逃也不遲。

    她噤聲,自己生著悶氣,而他真的把車開回飯店。門僮前來開車門,郭婕祈樂得離開這冷凍車。

    「進來等我。」他也下車,把車鑰匙拿給泊車員,徑自走進氣派的大廳里。

    郭婕祈睨著他高挺的背影,很不情願地跟進去。

    「坐這里等。」他指著大廳里一張空著的大沙發,腳步不停留地走向電梯。

    郭婕祈扁著嘴,瞪著他山口組的黑發,在心底低啐,這人真的太跑了,竟這麼命令她。

    她眼見電梯門開了,一個身著西裝的男子走了出來,遇上了他,他不知跟男子說了什麼,那男子竟望向她來。

    郭婕祈心底有個不好的預感,從那個男子對他唯命是從的神色看來,像是他的部屬;他進了電梯,那男子競走向她來。

    她裝作不以為意,執拗地走出飯店,想到附近的公車站去等公車。

    「小姐,請留步,我是社長的秘書,社長請你在這里等他。」男秘書阻擋了她的去路。

    果真如她所想,他派了部屬來看守她。

    「呃——」郭婕祈心底有氣,也很郁卒,不得不鄭重申明︰「太荒謬了,本小姐自己有腳,可以自己走。」

    「不好意思,社長請你在這里等他。」秘書只謹慎地重復了方才的話。

    「我就要走!」她吐吐舌頭;一甩頭就走。

    「小姐,別這樣,社長會怪罪于我的。」秘書竟神色倉惶地上前哀求。

    郭婕祈停下腳步,听見他的請求,她心軟了,她相信那個冷面俠會責罰他。

    「那個楊甚麼煜一定很凶,對嗎?」她好奇地問。

    「還好啦,社長比較嚴格上點。」秘書說得「含蓄」,用拜托的口吻說︰「請你留下來等社長,他簽完合約很快會下樓來。」

    「唉~」郭婕祈無法不近人情地走掉,但她也不甘願在這里等那個楊什麼煜的。「我連他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他真是個最無趣的陌生人。」她啐道。

    「社長的大名是楊奇煜。」秘書恭謹地說。

    奇煜……連名字都冷!

    「他是什麼社的社長?報社?出版社?還是……福利社?」郭婕祈淘氣地問。

    秘書有點怔愕,仿佛郭婕祈褻瀆了他心目中的神似的,立刻說明。「是楊實業社,全亞洲最有規模的花卉經營者。」

    郭婕祈揚揚眉毛,這下她可「認識」他了!無奈的,她豎起白旗,走回沙發坐了下來,秘書則坐她對面。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了,看著外頭夜色逐漸朦朧,飯店里的燈也全亮起,這一等竟等了四十五分又零一秒,郭婕祈的性子早快被磨光了,等得幾乎想尖叫!

    終于,那個楊奇煜出現了,她以為這下可以出發了,沒想到她像被點了穴似的,愣住了!

    那個楊奇煜並不是一個人走出電梯,他身邊跟著一個中年男子;他寬臉,微胖,笑容可掬……她可是打出生就認識這個中年男子,那是她阿爸啊!

    阿爸怎麼會從電梯里走出來?她趕緊揉揉眼楮,看個清楚,果真是她阿爸,他還和楊奇煜交談呢!

    難道跟楊奇煜簽約的人是她阿爸?簽的是什麼約,怎麼她一點都不知道?

    她莫名地緊張了起來,低垂著頭,深怕阿爸看見她在飯店里……但她為什麼要怕?她又沒做錯什麼!

    「meimei,你不是去參加大牙的婚禮嗎?怎麼會在這里?」郭爸一雙老花眼,打老遠就「精準」地看見了女兒,且朝她走來。

    「阿爸……我……」郭婕祈從沙發上起身,還真不知要怎麼回答,趕緊先調皮的反問阿爸︰「你又怎麼會在這里呢?」

    「我們的可園,即將和日本楊實業合作,楊社長訂購我們的蘭花要外銷到日本呢廠。」

    從阿爸幸福的笑臉看來,他們像是合作得很愉快。但她有點不能適應,這冷面俠突然成了她家的大客戶?「這位小姐原來是令嬡?」楊奇煜有點意外。

    「怎麼你們認識嗎?」郭爸挺吃驚地問楊奇煜。

    「我們算是……認識。」楊奇煜說道。

    郭婕祈听得出那句「認識」說得很勉強。

    「是參加大牙學姐的婚禮遇到的,邱姐夫要他送我回宿舍。」郭婕祈急著撇清關系。

    沒想到她阿爸竟說︰「那太好了,meimei你就別急著回宿舍,招待楊社長到台北市走走逛逛。」

    郭爸又轉而對楊奇煜說︰「明天您到可園來作客,我讓她回來服侍你。」

    郭婕祈心底一抽搐!她阿爸怎能推她「下海」?是要她陪酒,還是要她陪舞?她必須這麼犧牲色相嗎?

    「那我先走了。」郭爸一面笑著對楊奇煜說,一面低聲又對郭婕祈交代︰「多替老爸說點好話,拉攏賓主關系。」

    郭婕祈還沒來得及理解阿爸所言,她阿爸就和楊奇煜握手,拎著合約走人了。

    她怔怔地望著阿爸的背影,他竟然自己走掉了,不順便送她一程,難道生意比她更重要嗎?「走吧,我送你。」楊奇煜說。

    郭婕祈抬起頭來,望著楊奇煜又俊又冷的臉,訥訥地問︰「你跟我阿爸簽下的,是一筆大買賣嗎?」

    楊奇煜沒有必要回答一個「局外人」關于商業上的問題,但她那雙又驚又怕的美麗眼楮,竟左右著他的意識,他淡然的說︰「當然。」

    郭婕祈知道自己也許該扮演好「公關」的角色!就像阿爸說的,拉攏賓主關系……可是她就是演不來!

    「走吧,你想去哪里逛逛嗎?我不急著回宿舍。」她相信此刻自己的臉上一定寫著「很勉強」三個字。

    楊奇煜其實哪兒也不想去,但瞧她一臉不怎麼情願的苦笑,他倒想捉弄她。「就陪我去吃飯。」

    「喔!」只是吃個飯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郭婕祈得盤算自己的荷包,若是吃點小寵包什麼的是足夠了,若要吃大餐,她可會出糗。她囁聲問︰「士林夜市你去不去?」

    「那是小孩子去的地方。」楊奇煜眼中掠過一抹嘲諷,恍若能透視她的想法。

    「那……你想去哪里?」郭婕祈脹紅了臉,而楊奇煜沒有回答,已徑自走出飯店。

    郭婕祈的小嘴噘得更高了,這楊奇煜野實在太自大了,她就不信世界上有人會一直這麼冷漠,一定有什麼方法可以改變他那張酷臉。

    長那麼帥干嘛冷冰冰的?她真想替他「整容」;仔細想想,能融化嚴冬的就只有春天了!但她是……春天嗎?會不會太不自量力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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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飯店大門外,泊車員很快將車駛過來。郭婕祈「二度」進了這輛冷凍車,心情十分復雜,本來是急著要回宿舍的,現在卻跟他耗上了,還得扮演起公關的角色。

    而他的車當真沒有開往士林,卻也沒有上大餐館,而是開向中山北路。

    車子在大馬路旁停了下來,郭婕祈從一條巷弄口望進去,只看見一個有點「聳」的酒紅色圓形招牌在風中旋轉,那是間酒吧,招牌寫著日文,她真擔心他是要進這家酒吧!

    「下車。」楊奇煜熄了引擎下車,走向那間酒吧。

    郭婕祈睜大了眼楮,躊躇地跟著下了車,發現酒吧在地下樓,她立在酒吧人口處,沖上鼻息的詭異氣味令她卻步。

    楊奇煜發現她沒下來,停下腳步,回眸瞥她一眼。

    「你……你就不能去正常一點的地方嗎?」郭婕祈怯懦地問。

    「沒想到你這麼膽小。」他又輕易看出她的想法,但他可不理她,自己下樓去了。

    他是在試她的膽子?那她怎能表現得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小村姑,郭婕祈拼命地深呼吸,鼓足了勇氣,跟著他下去。

    這小酒吧十分迷你,乍看下有些雜亂,但仔細看,有不少來自外國的收藏品,一方小天地里只有三張桌子和吧台前的坐椅;她在樓梯間瞧見楊奇煜已坐定,一個發長及腰,身材縴柔的美麗女郎從吧台後走出來,拿著菜單走向他。

    「什麼時候來的?」她熱絡地以日語問,竟坐到他身邊,手隨興地撐在腮邊,對他媚笑。

    「昨天到的。」他也以日語回答,打開菜單,低頭看著。

    一時間,郭婕祈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而所有的血液全奇怪地往臉上沖,她臉好燙!

    她是怎麼了?難不成是在……吃醋?

    不不,她是在吃哪門子的飛醋,她跟這個楊奇煜一點也不熟,而且她還有一點點的看他不順眼,不是嗎?

    她拍拍自己的頰,裝作自若地走過去,一屁股坐了下來。

    那女郎這才注意到客人有兩位,挑眉地招呼︰「你是小煜的‘妹妹’嗎?」

    郭婕祈心想他一定是常帶「美眉」來,一顆心克制不住的浮躁。

    「她不是。」楊奇煜淡聲說,合上菜單,對女郎說︰「給我一份蛋包飯,一壺清酒。」

    「好。」女郎用清亮的聲音回答。

    郭婕祈有說不出的懊惱和別扭。好端端的,她竟跟他來這里,這時候她該在宿舍里享受她的美味便當,看著電視的。唉!誰叫他是阿爸的大客戶呢,將來她接管了家業,他就成了她的大客戶,她可不能怠慢。

    「你點什麼呢,小姐?」女郎把菜單遞給郭婕祈。

    郭婕祈看了一下,菜單上竟全是日文,她猜這是一家專為日本客人開的酒吧;幸好她會點日語,雖然不太靈光,但一些日常用語和看菜單都難不倒她。

    「我也要蛋包飯,酒就免了。」她說,口吻略帶敵意,美麗的女郎微笑地拿著菜單離開了。

    郭婕祈這才發現楊奇煜一直盯著她瞧,但她一發現,他就別開視線了。她有點吃驚,還一陣心悸,莫名地興奮。「你……常來這里嗎?那女郎好像跟你很熟呵?」她忍不住地問了他。

    「她是我朋友的妻子。」他淡然地說。

    原來是朋友妻,那就是不可戲嘍!郭婕祈莫名地感到開心,漾出一抹甜笑。

    楊奇煜被她眼中燦爛的笑意吸引,眸光又回到她充滿朝氣的陽光小臉上,細看她,發現她除了有雙美麗動人的眼楮,豐盈的唇瓣,微翹的鼻尖,使她的模樣看來俏麗可人外,而且她還懂點日語,這令他又不自主地將她和妹妹聯想在一起。

    不知她盤在頭上的發,披瀉下來會是什麼樣子?

    郭婕祈知道他深邃的眸又盯著自己瞧,心底掀起奇妙的風浪,這樣的凝視簡直是令她興奮得想尖叫,為什麼世上有人可以這麼冷酷又這麼英俊好看?她暗嘆。

    「你多大?」楊奇煜問,這是他生平第一次主動想知道一個女孩的年紀。

    「在我家除了我阿爸,就我最大,工人們都听我的。」郭婕祈微笑地說。

    楊奇煜一怔,不自禁地露出笑容。「我是問你多大年紀。」

    「我啊……」郭婕祈欲言又止,痴望著他奇跡般難得出現的笑臉,她還沒想好要怎麼替他整容呢,他就笑了;而且他的笑容,讓她光看著就有說不出的舒服,他笑起來更帥了。

    「我二十一了,明年畢業,我阿爸就退休,換我當可園的老板。」雖然他的笑容令她迷醉,但她可沒忘順便說明兩人的新關系。

    「那很好。」楊奇煜發現自己「不尋常」的表情,詫異地斂容,收起微笑。

    看見他的笑臉竟像彩虹一樣很快的消逝,郭婕祈感到有些失望,不過,她覺得現在的他,已經沒有初見時那麼冷了,那時的他真是教人看了生氣。

    哎!難不成她開始「欣賞」起他來了?可能是看久了,她愈看愈覺得他順眼吧!

    哎哎!想太多了啦,她只是希望替阿爸搞好賓主關系而已,這跟欣不欣賞沒啥干系。

    「熱騰騰的蛋包飯來嘍~」美麗的「朋友妻」送來了兩客餐點和餐具,還親自替楊奇煜倒了清酒。倒完酒,「朋友妻」挺識時務的,很快地退下了,留他們兩人默默地吃飯。

    郭婕祈忍不住地偷瞄楊奇煜吃東西的樣子,竟是那麼優雅好看。

    「你住日本的哪里?」她受不了這麼安靜,主動地找話題跟他聊。

    「東京。」他答了句,還問她︰「你家的植栽園經營得如何?」

    這下郭婕祈就有感而發了,眼楮瞬間發亮了,很有信心地說︰「那當然是全台灣最贊的植栽園了,邱姐夫家里全部的花卉都是可園出品的……」她乘機把阿爸苦心經營的植栽園吹擂一番,還順道提及自己是園藝系的學生,對花卉栽植頗有心得。

    楊奇煜專注地聆听,目不轉楮地看著那張滔滔不絕的小嘴,不想插話,讓她興奮且孩子氣的聲音,一句句敲在耳邊,落人心底。

    「呼!說完了,好渴。」郭婕祈望向桌面找水。

    「說得好。」楊奇煜把自己的清酒遞給她。

    郭婕祈沒有推辭他的好意,充當英雄好漢,一口喝給他干。

    好辣!不過才一口該不會怎樣才對,她放下杯子,他又斟上,竟是給自己喝。

    那杯沿留有她的唇印浮!難道他不以為意嗎?郭婕祈心底升起一種無法言喻的奇妙感覺,臉紅了。

    「你想成為一流的園藝造景專家嗎?」

    「當然嘍!」她聲音不大,卻說得自負。

    「很好,你的飯涼了。」他提醒,眼底若有所思。

    「哦!」郭婕祈訥訥地點頭,看他早已盤子見底了,自己卻只啃了蛋包飯上的蛋,便開始埋頭苦吃,心底仍忘不了方才的奇妙感覺,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接吻?

    胡思亂想著,她的臉益發熱燙,她相信自己一定臉紅得像關公!

    酒足飯飽後,郭婕祈還沒搶到賬單,楊奇煜就直接付了賬。他走出酒吧,她跟上去想跟他理論,但他根本沒等她,直接就上了車。

    「該是我付賬才對啊!」她坐上車立刻聲明。

    「去大餐廳再讓你付。」

    他這話可是在「堵」她?!她瞥著他,卻看不清他是否有調侃的表情。

    「好吧!就算我欠你一‘攤’,不然我爸會怪我沒有善盡地主之誼。」她扁著嘴說。

    「你爸給了你很大壓力嗎?」他疑惑地問。

    「沒有啊,他只是要我促進賓主關系。」她老實招了,而他竟對她一笑。

    「那你大可告訴他,今晚賓主盡歡。」

    郭婕祈張著嘴,心底很吃驚——他是說真的還是假的?他雖面露笑意,但她仍霧里看花,感覺他的情緒令她捉摸不定。’

    「你說你住K大附近對嗎?」楊奇煜發動了引擎,瞥見她一副吃驚的樣子,令他不由自主地想笑。

    「嗯……可是明天下午只有一堂課,真想回家……嗯……你說賓主盡歡,可是真的?」郭婕祈小心翼翼地問,真想知道「真相」。

    「我不說假話。」楊奇煜說得直截了當。

    「耶~」郭婕祈歡喜得拍起手來,像自己完成了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似的,迫不及待想回家向阿爸報告「戰績」。「如果你不嫌路途遙遠,就直接送我回家好了,我家在板橋。」

    楊奇煜沒有拒絕她的要求,將車開了出去。

    而奇怪的是,這回郭婕祈坐得可舒服了,腰也不酸、背也不痛,膽子還大了起來,態度「大方」地問他︰「你車上的音響可以開來听听嗎?」

    「沒什麼不可以的。」他按了CD開關,樂聲立即悠揚響起。

    郭婕祈沒想到像他這麼酷的人,听的音樂竟是這麼輕柔的曲風;她耳朵听著音樂,眼楮偷偷看著他,心情莫名雀躍,甚至希望不要那麼快到家。

    但「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晚間八點,車子到達板橋郊區的家門前。

    靜夜星空下,郭宅雅致的兩層樓白色建築里亮著燈,從鏤花門外依稀可見主屋就坐落在植栽園的中央,外頭的圍牆綿延,看不到盡頭。

    「很期待明天再見到你。」郭婕祈知道自己臉紅了,幸好車里很暗,他應該看不見她。

    「我也期待。」他說。

    她好意外,可是相同的,她也看不清他說話的表情。她唇上噙著笑,下了車,見他的車遠去,才取出鑰匙開大門。

    秋夜沁涼,園子里的花飄來淡淡的幽香,郭婕祈心情大好的吸了一口花香,悠閑地走向主屋,她悄悄從窗外往屋里探,阿爸和媽都在,兩人坐在客廳里不知在說什麼,從她的方向竟看到阿爸一臉憂愁。

    她從小到大可沒見過阿爸這號表情,心頓時一沉,走向門邊,悄悄把耳朵貼在門板上,想窺探些端倪。

    「這次若不是楊社長向我們訂購蘭花,恐怕這個月就要經營不下去了。」阿爸的話教郭婕祈震驚萬分。

    「你得想想法子,我們得維持這麼大的園子和工人的生計,就算過得了這個月,那下個月怎麼辦?還有meimei下學期的學費呢?一直向地下錢莊借錢也不是辦法,到時還不起利息,可怎麼辦?」媽問著。

    郭婕祈手腳泛涼,感覺身上的力氣在一點一滴地消失,她的心瞬間被攪亂了,恍若遭逢晴天霹靂。

    「就等明天了,我邀了楊社長來參觀可園,他看了蘭花樣品就決定跟我們簽約訂購,說不定他很中意我們的園子,如果他願意並購,那我們就有救了。」

    並購!那可園不就要易主了?

    郭婕祈沒想到家里的情況竟是這麼糟,爸媽這麼的煩惱,她卻什麼都不知道,還天天做著當老板的白日夢!

    她手腳抖個不停,不知自己該怎麼辦,她能幫上什麼忙?

    她躊躇著,不敢開門入內,怕雙親看見她一臉慘淡,但不知情的老狗阿忠卻發現她回來了,從園子那端朝她走來,親昵地在她腳邊磨蹭,還聰明地伸出前腳往門一推,幫她開了門。

    屋里的郭爸和郭媽同時回頭看見了女兒,驚訝地起身迎上前來。「meimei,什麼時候回來的?」兩老呵疼地問,臉上僵硬的笑容好像在掩飾方才他們所說的話。

    郭婕祈一陣鼻酸,眼眶灼熱了,她該假裝不知情嗎?不,她辦不到啊!她難過得什麼話也說不出口,淚滾下臉龐。

    「怎麼了,誰欺侮你了?告訴阿爸,我去替你出頭。」郭爸手足無措地摟住女兒,寵愛地問。

    郭婕祈猛搖頭。「沒有人欺負我。」

    「那是怎麼回事?」郭爸不解。

    「真的沒什麼。」她仍猛搖頭。

    「來,跟媽回房去洗把臉,這麼大的人了,就算受了委屈也要忍耐,還愛哭。」郭媽拍拍郭婕祈的手,將她拉出郭爸的懷里,慈祥地挽著她進了房。

    「是不是有男朋友了?」房里,老媽親密地問她。

    郭婕祈睜大了雙眼,她哭得一塌糊涂,竟然讓老媽誤會了。「媽,不是啦!您別亂猜,我只是……太累了。你去陪阿爸,讓我一個人安靜地想想,很快我就會‘復原’了。」

    「真的嗎?」郭媽狐疑地問。

    「真的、真的,我保證明天你看見我一定是精神飽滿,笑眯眯的。」郭婕祈舉起手來發誓。

    郭媽按下她的手,拭去她臉上的淚,鼓勵地說︰「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勇敢一點。」

    听老媽這麼說,郭婕祈愈是克制不住的熱淚狂飆,她淚眼迷蒙地看著老媽,像是怕她慈愛的笑臉會突然消失似的。

    「好好洗個澡,睡一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郭媽拿女兒沒轍,只能安撫她。

    「嗯!」郭婕祈用力地點頭,忍住淚,擠出超難看的笑臉。看著老媽離去,忍不住撲在梳妝台上,埋首痛哭。

    原本該是她這個做女兒的去安慰雙親啊,她卻反過來讓爸媽安撫她,她實在是太不孝了!

    但她一定不能坐以待斃,得仔細想想有什麼法子可以幫得了阿爸,她不能讓阿爸一直這麼擔憂,大不了她休學,不能讓已經窘迫的經濟雪上加霜。

    也許她可以透過邱姐夫的關系,去拉攏楊奇煜,請他買下可園;但她怎能把自己的困擾加諸在他人身上?邱姐夫跟楊奇煜雖是同學,但在商言商,楊奇煜未必會買賬。

    她苦惱地抬眼,看著鏡子里自己茫然紅腫的雙眼,驀然想起楊奇煜注視她的眼神,她臉上泛起紅潮,有個奇異的心念在晃動……

    如果,是她親自去找他談呢?但她憑什麼要他接受?他們也才相識不到個把個鐘頭,只算是不怎麼熟的「朋友」,也許連朋友也談不上吧!

    「難道你以為他對你有意思不成?」郭婕祈掩著臉喃喃自語,心狂跳了起來。

    若是她以自己為交易,請他買下可園呢?

    這樣的想法會不會太荒謬了,那只有在小說里才會出現的戲劇化情節,而且她有多少價值?又有多少成功的機會?

    還是別傻了吧!

    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等他明天來,阿爸向他提議,請他買下可園,也許他會接受也說不定。

    對,就等明天……剛才媽媽說過,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

    楊奇煜關了車內的冷氣,開了車窗,迎進夜風,耳邊似乎還縈繞著方才那女孩的聲音;忘不了她動人的眼楮,讓他有看見家人的親切感,但他竟忘了問她的名字。

    他是真的期待明天再見到她,如果可以,他想提出一個不情之請——請她當他的干妹妹,不知她意下如何?她的家人可會同意?

    這樣的念頭可是一時興起?

    不!絕不是。

    她那雙眼楮有股魔力,仿佛召喚著他去看透她、親近她,引他走進她的世界;這是一份神奇的感覺,前所未有,而且是那麼的強烈!

    他想把她當成妹妹羽婷一樣的寵愛,她看似對園藝有高度興趣,而他絕對有能力將她捧為全亞洲最紅的園藝造景專家。

    但她可願意讓他寵她、疼她,猶如親妹妹一般?

    一向不可一世,沒有什麼做不到的他,竟擔心了起來。

    ※※※※※※※※※※

    翌日——

    郭婕祈一大早就到園子里,給工人們加油打氣,忙碌地四處察看。「今天日本的大客戶要來,請大家像平常一樣努力工作,加油嘍!」

    「是,小姐。」一群歐巴桑和歐吉桑停下手邊澆水的工作,隨著她的精神喊話,高聲應和。

    但過沒多久,歐巴桑和歐吉桑們照料好了滿園子的花卉後,卻全都無所事事的枯坐在前庭,聊起天來了。

    「貨車為什麼還不送貨出去?為什麼花苗只有不到以前一半的數量?」郭婕祈巡視了大片園子,發現產量銳減,心底正擔憂,又見他們全枯坐著,只好上前來問。

    「小姐,你不知道,最近出貨量都嚴重縮水了。」負責出貨的歐吉桑解釋。

    「對咩!景氣差,下游園藝店很多都關門大吉了,花草消長得快,損失慘重,老板下令要減產,以免血本無歸。」負責管理生產量的小組長回了話。

    郭婕祈頹然地在台階上坐下來,一臉愁眉不展,看來事態比想像中嚴重。

    就在此時,大門口前駛來一輛黑色賓土,停了下來。郭婕祈眼眼一亮,那是楊奇煜的車!他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快!大客戶來了,大伙兒別閑著,無論如何都要假裝很忙地在工作。」郭婕祈低聲向歐巴桑他們說,他們很快起身,到各自負責的區域去,重新澆花、除草。

    郭婕祈立起身,拍拍褲管,趕緊走向大門,迎接他下車;陽光下他冷酷的模樣一如昨夜,卻仍是英俊非凡,令她屏息。

    楊奇煜一下車,就發現郭婕祈紅紅的雙眼,心情為她而沉陷。「昨晚睡得好嗎?」他問。

    「很好,你呢?」郭婕祈瞅著他,心頭小鹿亂撞——他看她的眼神真叫她迷惑!

    「還好。」楊奇煜淡然地說,問道︰「郭老板呢?」

    「我在這兒,有失遠迎,真是失敬。」郭爸從小型辦公室里看見了楊社長大駕光臨,趕緊迎了過來。

    「我來參觀一下,還有件事想和你商量。」楊奇煜冷凝的眸心閃動著一抹深切的渴望。

    郭婕祈心一悸,不知他要跟阿爸商量什麼。

    「好說好說。」郭爸陪著笑臉說︰「我帶你到園子里參觀。」

    楊奇煜點了頭,和郭爸走向植栽園里,他們邊走邊說話,忽然間,郭婕祈看見他們倆同時朝她回顧,她心底又是一悸。

    不知他們在談什麼,阿爸的臉色好像很吃驚,是阿爸向他提起並購的事嗎?不……不像是。

    那是為什麼呢?她猜不透。幸好他們沒有一直望著她看,否則她連手要擺哪兒都不自在了。她立在原地看見他們往前走進蘭花苗的栽培區,直到他們消失在她的視線範圍內,她的一顆心只有四個字能形容,那就是——「雜亂無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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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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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2-30 07:29  資料  個人空間  短消息  加為好友 
第三章

    郭婕祈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干脆就跟過去偷听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她悄悄躲在蘭花園外的籬笆,瞄見楊奇煜正低頭看著那些培育中的蘭花,一句不可思議的話竟從他口中逸出---

    「我誠心地希望您的女兒能當我的干妹妹,我甚至可以讓她人日本籍,到日本來留學,您可願意?」

    乾妹妹?

    郭婕祈一顆心撲通地跳,手心卻泛涼,日本人對干妹妹的定義是什麼?難道他當真對她有意思,可是昨晚她並看不出他有何「異狀」啊!

    「如果meimei願意,我當然沒意見。」阿爸竟是一臉喜出望外,噢!

    郭婕祈真想知道楊奇煜到底是「看上」她的哪一點?可是他和阿爸已走向另一端了,她听不見他們的談話。

    她心緒紛亂,垂著頭走回屋里,進到自己的房間,坐在床沿發起愣來。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她很想理出一個頭緒,卻仍弄不懂楊奇煜真正的意圖。驀然,陽台外傳來車門開了又關的聲音,震撼了她;她立起身,走向陽台邊,看見楊奇煜的車離去。

    他走了!她心底有說不出的失落感。

    他一定和所有男子一樣都很好色,或許更壞……低原本她不就打算要色誘他嗎?這不正好是一拍即合!

    她走出陽台,恍惚地望著馬路上揚起的塵土,幾名歐巴桑和歐吉桑扛著鋤頭走過前庭,看見她便朝她咧開嘴笑,他們憨厚的笑臉令郭婕祈忽然鼻頭一酸,心疼了起來。

    他們都是在可園工作了一、二十年的老工人了,若是可園維持不下去,他們的生計也會受到影響。

    但……是不是只要她犧牲小我,一定可以完成大我?楊奇煜會因此而買下可園嗎?

    「meimei!」阿爸在外頭敲著她的房門,聲音尤帶興奮。

    郭婕祈知道阿爸為什麼找她,她腳步沉重地走向房門,打開來。

    郭爸一見女兒就興奮地說︰「meimei,那個楊社長好像對你很有好感,他說你長得像他去世的妹妹,很想收你當干妹妹,還一直問我你小時候的事呢!」

    「喔!」乍听之下這故事「編」得有點淒涼,郭婕祈並不信以為真,只想挑出可議之處;心下覺得阿爸的警覺性實在太低了,這個年頭哪有人會義結金蘭認干妹妹的,多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你跟他提並購的事了嗎?」郭婕祈問。

    「還沒呢,他一直在問關于你的事。」郭爸話脫口而出,才詫異地問︰「你怎麼知道?」

    郭婕祈聳肩。「這叫隔牆有耳啊!我昨晚進家門前就听到你跟媽說的話了。」

    「原來你是因為那樣,才哇哇哭的。」郭爸了悟,他摟住女兒的肩感嘆。「我們都想瞞著你呢,怕你難過,也不想你跟著苦惱。」

    「傻阿爸,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怎麼可以不告訴我呢?」郭婕祈抗議。

    「也許我們的苦日子就要來了,但說什麼我也不想讓寶貝女兒跟著吃苦。」郭爸語重心長。

    「吃苦像吃補一樣,沒什麼難的,我也該跟你和媽共體時艱啊!」郭婕祈故意說得輕快,不讓阿爸察覺她的心思。「並購的事就請您交給我來辦,讓我去跟楊奇煜好好地‘談一談’。」

    「你要去跟他談?」郭爸斜眼看女兒,像在懷疑她——「你行嗎」?

    「其實,昨晚我跟他很談得來呢,說不定他會賣我一個情面哦!」郭婕祈很臭屁地說,其實她只是想要阿爸放心,她已篤定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那他要收你當干妹妹的事呢?」郭爸問。

    「當然是可以,但前提是,他要買下可園。」而且得留住所有的工人,還必須支薪讓阿爸繼續當管理人——這是她的條件。

    「把這兩件事?混為一談好嗎?」郭爸思索著。

    「當然好,我還可以借題發揮呢!」這根本是同一件事啊!她這麼認為。

    「那就看你的嘍。」

    「安啦,就包在我身上。」郭婕祈說,而郭爸信得過女兒,一點也不知郭婕祈已義無反顧的要為家業赴湯蹈火。

    ※※※※※※※※※※

    這一晚——

    楊奇煜在參加一個宴會後回到飯店,照例到櫃台拿住房鑰匙。

    「楊先生,下午有一位你的干妹妹已把房間鑰匙取走了。」櫃台人員竟這麼說。

    楊奇煜面色一凜,是誰這麼大膽,竟敢自稱是他的干妹妹?

    櫃台人員見他面色突然變得冷戾,小心翼翼且囁嚅地說︰「我們是不會隨便把鑰匙給人的,但她知道您的護照號碼和日文全名,還說是遠道而來,所以我們才會……」

    「夠了!」楊奇煜不耐煩地打斷飯店人員的解釋,轉過身走向電梯,他倒想看看是他的哪一個干妹妹!

    他上了二十樓的頂級商務套房,舉起手要敲門,卻憤然放下手來,他干嘛要敲門?這是他的房間。

    他直接握住門把,一旋動,發現門竟是沒有上鎖!

    一推開門,房里竟是十分幽暗,飄散著陌生的香甜氣息。他人內,腳步沉而無聲,然後他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干妹妹」的身影。

    淡淡的月光下,他完全看不清她的相貌,只見她有一把長及腰的秀發,全身赤裸地倚在窗台前的拱形平台上,體態縴細柔和;他眨也不眨地瞪著她,踢上門,走了過去。

    郭婕祈大氣不敢喘一聲,心跳隨著他的腳步接近而愈漸加驟,心緒開始慌亂。

    「你是誰?」楊奇煜的問話低沉且凜冽,眼底閃動著兩簇冷火。

    郭婕祈想嘲弄地說自己正是他要的「干妹妹」,喉頭卻發不出聲音來,渾身的血液像被他凜然的怒意給冰封了。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卻感到寒氣逼人,這完全和她預期的有所出入——她以為他會色眯眯的像匹餓狼般朝她撲過來,事實上卻不是如此,在他嚴峻的氣勢下,她頓時手足無措。

    他站定在她身前,挺拔的身子像巨大的陰影籠罩在她頭頂,令她慌張得六神無主。

    「你究竟是誰?」這來自冰河的聲音,凍僵了她的腦子,她愈益無法思索自己該說的話了。

    「你要我把你光溜溜地攆出去,還是要我叫警衛?」楊奇煜森冷地警告,當真揪住她的手,將她往外拉走。

    郭婕祈被他驚人的力量及殘酷的警告給嚇傻了,顫聲請求︰「不……要。」

    楊奇煜听到這熟悉的聲音,震驚地止步,掉過頭去,仔細審視黑暗中的她。

    無法相信地伸手按了壁上的電燈開關,一盞昏黃的小燈亮起,清楚地映出她的模樣;燈一亮,他輕易地將她年輕動人的姿態看進眼底,她柔亮的長發垂在挺俏的乳峰上,凝脂般的肌膚白皙柔滑……他的視線狠狠地煞住,並未恣意往下游移。

    「是你?!」楊奇煜驚詫地盯著她閃動著強烈不安的雙眼,質問她︰「你怎麼會知道我的護照號碼?」

    「我……我……偷瞄你跟阿爸的合約書,上面有……」在他不饒人的目光下,郭婕祈羞窘極了!她垂下眼簾,不敢迎視。「是你要我當你的干妹妹,我來了,你卻不要嗎?」

    楊奇煜瞠目,不知她怎麼會扭曲了他的原意,又為何這麼「心甘情願」?但這可惹火了他,他光火地命令︰「你……立刻去給我穿上衣服!」

    郭婕祈畏怯著他凌厲的態度,心在顫抖,身子也顫抖,也有點懷疑他在故布疑陣,明明希望她當干妹妹,卻又假仙嗎?

    「不……」她幽幽地抬起雙睫,雖然害怕卻仍堅持。

    楊奇煜死盯著她含著薄霧的水眸,森冷地問︰「為什麼?」

    「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郭婕祈羞紅了臉,深怕自己即將因緊張過度而昏厥。

    「我可沒這麼說過。」楊奇煜手臂一縮,將她揪上前來,動怒地瞪視她;卻詫異地看見她驚慌的眼中淚愈涌愈多,忽然間她身子虛軟,閉上眼楮,癱了下去。

    楊奇煜迅捷地擁住她,倏忽之間一股強烈的心痛襲上心頭,取代了怒火;她眼楮閉上的一剎那,他仿佛看見往事重演——他的妹妹倒在他的懷中!

    時間之河迅速將他拉回過往,痛苦像巨浪般朝他撲來,令他的心思交錯在現實與沉痛的記憶之間,他緊緊地抱住郭婕祈。「羽婷……不……」

    羽婷?他在叫誰?為什麼突然說起了日語?

    郭婕祈感到頭好昏,而他還把她抱得那麼緊,簡直讓她呼吸困難!

    「對不起,哥哥沒有好好保護你!」楊奇煜的心被深深的自責所撕扯。「睜開眼楮,求求你,求求你……」他痛楚地俯下頭低喃,灼人的氣息噴在她的發梢。

    郭婕祈脹紅了臉,心慌莫名。她雖懂得些日文,卻無法清楚辨識他說的這一長串句子;而她發現他的身子竟劇烈地顫動,這不尋常的情緒化反應令她驚駭!

    他到底是在發什麼神經?她虛弱地睜開眼楮,瞥見他竟是濃眉緊蹙,滿眼熱淚。

    她駭著了,不知自己為何把他給弄哭了,覺得一臉冷漠的他總好過現在這般模樣,教她的心全扭成一團了,她一臉無辜地問︰「你……怎麼了?」

    這柔柔軟軟的聲音將楊奇煜從萬丈深淵中拉回現實,他猛然回神,對自己的失控感到相當驚愕,她只是眼神有些神似妹妹羽婷的女孩啊!

    他放開她,背過身去。

    郭婕祈瞧他仰著頭,似乎在阻止淚水落下,他隱忍情緒的模樣敲疼了她的心!

    她沖動地伸出雙臂,顫抖地從背後抱住他,安慰著︰「別哭,再傷心的事都會過去啊!」

    楊奇煜冷冷地回顧,狠狠地瞪她,命令道︰「放開我。」

    郭婕祈並未被他那股狠勁給嚇壞,而是心驚于自己的舉動,她溫順地放開他,發現他始終沒有讓眼淚淌下來。

    真是條英雄好漢,值得嘉獎!她聰明地不去過問他為什麼突然那麼反常,也敏感地發現他心底有不欲人知的傷痛,但她真的不懂,為何他會突然抱著她喊「羽婷」?

    「誰是羽婷?」她膽大包天地問,問了之後才擔心他會對她怒吼。

    「我妹妹。」他沒有隱瞞地回道。

    郭婕祈有些半信半疑,想起阿爸提過,他說她很像他死去的妹妹,難道那是真的嗎?他不是在編故事?

    剛剛她慌得差點厥倒,卻引發了他極大的情緒化反應!他到底是想起了什麼?

    「我真的有那麼像你妹妹嗎?」郭婕祈小心翼翼地問。

    楊奇煜轉過身,瞪著她的雙眼,冷冷地說︰「也許穿上衣服後,還有一點點像。」

    這句嘲諷像狂風迎面掃來,郭婕祈招架不住地脹紅了臉。

    楊奇煜掉頭走向落地窗邊,背對著她,不想看見她極具誘惑力的年輕身體。

    郭婕祈忽然明白,他極可能是真心誠意想收她為干妹妹的,是她太過小心的防衛了。

    可是她的心里並不想成為他妹妹的替代晶啊!

    「我不是你妹妹,我也不想要個哥哥……」她要他上鉤,要他愛上她,要他听她的,她厚著臉皮走到他身前。

    「我可以當你的情人。」郭婕祈這麼說時,一顆心緊張得差點從胸口進出來,她伸出顫抖的雙臂,繞上他的頸子,為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

    楊奇煜一震,冷峻地盯著她顫動的眸光,看她細致的小臉愈靠愈近,柔軟的唇瓣貼著他的,舌尖在他的唇線上旋繞……

    該死的!她到底在做什麼?競像小貓一樣舔他?

    他冷漠地瞪視她,很想對她生澀的吻不為所動,但偏偏他只是平凡的血肉之軀,有正常的生理反應;而她千不該、萬不該這麼地誘惑他!想無情地推開她,但她微顫的舌尖卻緊緊牽系住他的心神,他克制著自己的欲望,不給予任何反應,不想讓她知道,他的內心正掀起風浪,而不是像表面那麼冷血。

    郭婕祈心驚膽戰地觸踫他冰冷的唇,柔軟的舌輕輕探進他的口中,但他的唇始終緊閉,不讓她真的吻他;她更加偎進他的胸懷里,像個廉價的阻街女郎那般投懷送抱,可他卻仍是不動如山,害得她心慌不已。她放棄吻他了,無力地倚在他的胸膛上,微微喘息著。「你到底有什麼目的?」楊奇煜沉聲問。

    郭婕祈心驚跳,恍若他身上長刺似的,立刻放開他,但他並沒有任她脫逃,一把揪住她縴細的手腕,將她扯到身前,定定地看著她。

    「我……」郭婕祈答不上來,因為他不只猜中了,銳利的眸更像是要將她看透。她驚悸地別開眼,然而他的大手卻握住她的下巴,逼著她迎視他。

    「放開我。」郭婕祈想掙開他,卻敵不過他的勁道。

    「說,我想知道。」楊奇煜質疑她和辛靜那女人一樣,是為了達成某種目的而出賣自己。

    郭婕祈不知自己該不該說,若她說出實情,他會不會一樣無動于衷?「我想用我自己跟你交換一些……東西。」

    「你要什麼?」楊奇煜眯起眼,犀利地問。

    「我……」郭婕祈說不出口,既然無法達成目的,干脆就快溜吧。「嗯……我要走了。」她掙脫了他,卻被他狠狠地扯了回來。

    「沒把話說清楚,你休想走。」他警告。

    郭婕祈駭異地瞅著他,他的眼神似乎在說——她既然自動送上門來了,他就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她。

    「我想請你買下可園。」郭婕祈坦白地說了,心狂跳不止。

    楊奇煜牽動了唇角,扯出撒旦般的冷笑,放開她的手,卻一把攥緊她縴細的腰,低下頭俯視地說︰「那得看你值多少?」

    「我當然是無價,而且可園跟我同等值。」郭婕祈說得淒涼,更心悸于他的貼近。

    楊奇煜一直望著她那雙晶瑩如寶石的眼,愈看她,愈覺得她一點也不像羽婷妹妹;而她說話時那副決絕認真的模樣,令他無法輕率地嘲弄她,雖然她做了像辛靜一樣的舉動,他卻並未因此厭惡她。

    有別于辛靜那個嬌生慣養的惡女,她的雙眼透露著少女的天真,沒有世故的心機,他替她惋惜。

    「那足以讓你賣身?」他問。

    「我爸媽為了維持可園,向地下錢莊借了一大筆錢,很快會連利息都付不出來,他們辛苦了一輩子,卻受到不景氣的拖累,我不想見他們所有的心血付諸流水;若你買下可園,還可以有一線生機,但你必須聘我爸繼續當管理者,還有……」郭婕祈把所有的條件全對他說。

    楊奇煜沒有立刻給予回應,而是認真思索她的問題——要他買,財力絕不是問題,可園還算是頗有潛力的園子;而其實他也可以借她一筆錢讓她去還清高利貸,但他是個商人,可不是慈善家。

    「你有別的情人嗎?」他問。

    郭婕祈沒想到他會這麼問,羞紅著臉搖頭。

    「你該知道,我們之間毫無感情,難道你真能跟一個毫無感情的人做這件事?」楊奇煜又問,不懷好意的大手滑落到她豐俏的臀上。

    郭婕祈一顆心顫了又顫,在他折磨人的眼色之下她早巳滿臉通紅。

    她是跟他沒感情,但並不是沒「感覺」!坦白說,他身上有種神秘的魅力深深吸引著她,她不知這是不是喜歡,更不敢輕易地透露。「這問題問得有點蠢,我沒有必要回答。」

    楊奇煜眉頭微揚,發現她也有尖銳的一面,但他打算怎麼做?

    是不理她,把她攆走,或者是……接受這項交易?

    他瞪著她的雙眼,卻再也看不見妹妹的影子,當初他怎麼會覺得她的眼神像極了羽婷?

    也許是因為長久以來,他都一個人孤寂地活在世上,只能在內心深處懷念著家人。偶然間在茫茫人海中發現了一個神似的影子,就急切地想佔為已有,看清後才發覺,她絕不是妹妹,性情和相貌完全不同;她是她,一個想跟他「交易」的小女人!

    「該怎麼稱呼你?听你父親叫你meimei。」他完全打消了先前的誤認,心寒地問,惡作劇地將她的身子緊鉗在身前。

    「那是我的小名,很熟的人才可以那麼叫。」郭婕祈渾身僵直、發燙,語帶防衛,詫異自己方才為何可以抱著他吻,此刻卻又拗得無法接近他?

    楊奇煜不理會她的執拗,執意地摟抱她,她的身子柔若無骨,肌膚如同絲綢般滑膩動人,又有張甜美的小臉,也許她會是個不錯的情人。

    「很快我們就會‘很熟’了,meimei。」他低喚她的小名,令她耳根烘熱,手足無措。

    「我答應你的條件,買下可園,讓你父親當管理者,不撤換任何工人,但……」他俯下唇,在她耳畔磨蹭,嗅著她發梢一抹香甜,嗓音低沉地說︰「你必須跟我回日本,這是我的條件。」

    「有……期限嗎?」她驚愕地問。

    「你說呢?」他反問,熱熱的呼息刷過她的頰。

    「由你決定吧!直到你對我厭煩的那天。」她知道決定權不在她。

    「很好,你一年可以有兩次假期,你可以回台灣來。」

    「謝謝你,你好慷慨。」她閉上眼楮,心酸酸的,眼眶好熱;心狂亂,腦子也亂。

    「哪兒的話。」他漫不經心地嘲笑她,卻也不難看穿她的矛盾,但這一切都是她自願的,他只是在商言商。

    「我不希望看見我的情人整天哭哭啼啼。」他下令。

    「對不起。」郭婕祈睜開淚眼,勉強自己微笑。

    楊奇煜凝著她可憐兮兮的笑,心神撼動著,心疼起她來了。但現實狀況又立刻令他將這感覺否定,他可以不必心疼一個用錢買來的女人,那一點也不值得。

    「明晚七點的飛機,希望你來得及。」他說。

    這……會不會太倉促了點?郭婕祈感到驚慌失措,想以沒有簽證當理由來拖延時間,但事實上她是有簽證的,她沒多久前才和同學去日本自助旅行。

    多延個一、兩個星期有什麼用?她必須跟他走,這是既定的事實。

    她將離開所熟悉的一切,跟這半生不熟的男子去陌生的地方,她甚至來不及辦休學。淚在她眼底拼命打轉,蓄成一汪小湖,滾滾直落。

    她的每一滴淚都撕扯著他的心,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更突然警戒到,她竟可以擺動他的情緒!

    他像觸電似地放開她,冷漠地命令道︰「去穿上衣服,我送你回去。」

    「我可以自己走。」郭婕祈紅著眼說,挺直背脊走向床沿,拾了內衣穿上,但打顫的手卻始終無法將背後的鉤鉤扣好。

    楊奇煜遠遠地瞥著她,看見她的笨手笨腳,無奈地走向她,動手幫她。

    「謝謝,你真熱心。」郭婕祈懊惱地說。

    「下次,我不會這麼熱心的。」楊奇煜話中有話。

    郭婕祈驚惶地回眸,瞧見他唇邊惡魔般冷酷的嘲弄,她的一顆心早已陷入濃濃的迷霧中,失去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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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郭婕祈坐在晚班的公車上,雙手環抱住自己,神思恍惚地望著窗外,車窗上映著她憂郁的影像,她忘了自己是怎麼離開飯店的,肯定是落荒而逃吧!

    楊奇煜真是讓人覺得有點可怕又有點可恨的男人,令她心驚又膽怯;他手指的余溫仿佛還留在背上,他幫她扣上胸衣的記憶,灼燙了她的心。

    今晚大概是她人生中最狼狽的一晚吧,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過下去?

    公車搖搖晃晃地晃到板橋,她下了車,走了好長一段路才到家;但不可思議的是她看見屋外停著一輛黑色賓士!

    那是……楊奇煜的車嗎?她的心跳又開始紊亂。難以置信地跑過去一看,果真是他的車,但車里空無一人;她往家里探看,院子一如往常的寧靜,屋內卻是燈火通明。

    她驚惶地在心底喊——狼來了!

    她很想落跑,但這麼晚了能跑哪兒去?而他又是來做什麼?難道是來向他阿爸說她今晚干的好事?

    天啊!如果他一五一十的招了,那她該怎麼辦?

    她在家門外踱步,不敢進屋里去!但她為何要怕?一人做事一人當,在這里做縮頭烏龜,算什麼英雄好漢!

    她深呼吸,從包包里取出鑰匙,但顫抖的手卻無法順利將門開啟,弄了老半天,大門才喀噠一聲打開。

    她關上門,走進院子里,這平常走來十分輕松的路,今晚卻變成漫漫長路,她感到舉步艱難。然而,在接近主屋時,她居然听到阿爸的笑聲,詫異地走過去,從窗戶外看見阿爸和媽,還有那個令她害怕的男人——楊奇煜。

    令人難以相信的是,他和阿爸、老媽三人同坐在長沙發上,不知低頭在看什麼,而楊奇煜的唇上居然也噙著笑意。

    他們是怎麼了?什麼事這麼好笑?

    「你瞧這張,這是meimei一歲時的照片,剛洗完澡,我正給她穿衣服呢,你瞧她白白胖胖的好可愛!」老媽得意地說著。

    但郭婕祈一听,臉立刻臊紅起來,心里有說不出的尷尬和羞惱。

    那個楊奇煜是專程來看她的陳年舊照,還是來諷刺她的?

    她瞪著他看,發現他仍是噙著淡笑。

    他一定是在笑話她吧!而老媽竟還滔滔不絕地說︰「你瞧,這是她五歲時參加芭蕾舞比賽的照片。」

    「meimei一向多才多藝。」阿爸居然還幫腔。

    郭婕祈憤憤不平地走向門口,用力推開門,一時間六只眼楮全朝她「照過來」。

    「meimei,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阿爸問。

    「是啊,小煜等了你快一個鐘頭了。」老媽說。

    郭婕祈的目光掠過阿爸、老媽,落在楊奇煜身上,和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遙遠地四目交接。

    她真不知他來做什麼,跟她的父母說了什麼,她又該說什麼?為什麼老媽竟親昵的喊他「小煜」,而不是楊社長?

    「我坐公車,速度當然比不上‘冷凍車’。」她說的話,全場沒人听得懂。

    「啥米是冷凍車?」阿爸不解地問。

    郭婕祈抿著唇,默然無語。

    楊奇煜注視著郭婕祈略帶疲憊卻又充滿防衛的眼楮,立起身向郭婕祈的爸媽說︰「我走了,產權移轉的事我會派專人來處理。」他的視線緩緩移向郭婕祈。「而我的干妹妹meimei在日本會受到最好的照顧,你們也可以常來看她。」

    他嘲諷的目光令郭婕祈心底一驚,一股熱流全沖到臉頰上了,他那句「干妹妹」說得好曖昧,分明是故意損她。

    郭婕祈難以相信,他只是來對阿爸說明,他願意買下可園,而她成了他的「干妹妹」;但若只是這樣,她還得反過來感謝他了——他沒有在她爸媽面前拆穿她,也沒有透露他們的「新關系」。

    「明天見。」楊奇煜說,走出郭家。

    兩老送他到門口,只有郭婕祈愣愣地杵在原地。

    她見他走進院子,漸行漸遠,直到他即將開啟車門,她終于忍不住沖了出去。「等等——」

    楊奇煜駐足,隔著車身瞥她。「什麼事?」

    「你……你來做什麼?」郭婕祈喘息地問。

    楊奇煜沒有回答,在暗淡的街燈下,他的眸光是那麼令人無法捉摸。「進屋里去,否則難保你不會露出馬腳。」他淡聲說。

    他是在提醒她,他們之間的「勾當」?可惡!郭婕祈不安地回頭看,阿爸和媽果真還在門口等著她。

    「你沒說什麼不該說的吧?」她只想知道這一點。

    「我沒那麼傻。」話說完,他片刻也不停留地上了車,發動引擎,離去。

    郭婕祈怔然地看著他遠去,空蕩蕩的路面刮來一陣寒風,冷得她直打哆嗦。

    看樣子,他挺識時務的,是她自己窮緊張了。

    她垂著雙肩,走回屋里,忽然覺得好累,倒是她的爸媽笑嘻嘻的,一左一右的勾著地說個不停。

    「meimei,那個小煜人真好,而且真心喜歡你,你真是咱們家的福星。」媽說。

    「沒想到你原來那麼像他妹妹,而他竟因此買下可園,這真是因緣際會。」阿爸也說。

    因緣際會?福星?郭婕祈心底的悲哀無人知曉,但既然她選擇當烈士,又何必在乎那麼多?

    只是,她忍不住狐疑地斜眼看爸媽——他們左一句小煜、右一句小煜,好像對他很有好感。

    「他來只是說明這些嗎?」她試探地問。「他一來就問你回到家了沒,我說還沒,他又說跟你約談好後,你就走了,他是來看看你有沒有安全到家。meimei啊,他真是個好人,還說要留下來等你,于是我們就聊起來了。」阿爸重述當時的情景。

    郭婕祈不只意外,還挺震驚的,他竟把他們的「會面」,說成了公事化的「約談」;而自己離開飯店時,心亂得要命,連聲道別都沒有,更拒絕再搭他的冷凍車,一甩頭就走人了,根本也沒有設想過他的立場。

    但他當真這麼「好」,特地來看她安全到家了沒?

    不,她不信——

    忽然之間一聲嗚咽從身畔飄來,郭婕祈側過頭,看見老媽眼淚狂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郭婕祈在心底拉警報,以為媽可能知道「真相」。

    「你明天就要跟小煜去日本了,咱們雖跟他認識不久,他卻願意這麼幫忙,還讓你去日本繼續讀書,你可要爭氣點。明天我去幫你辦休學,以後家里的事你也別操心了。」她哭著說,阿爸也跟著紅了眼楮。

    老媽原來是關心這個,害得她嚇出一身冷汗!

    「不哭、不哭,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們放心。」淚悄悄地滑下郭婕祈的臉龐,她左一個右一個的摟住他們,安撫他們;她舍不得離開他們,對他們也有所隱瞞,卻也是情非得已,但至少她盡了最大的努力和孝心。

    今後,她只能自己看著辦了!

    ※※※※※※※※※※

    寒冷的晚風吹拂著楊奇煜面無表情的臉,郁結的一顆心終于舒展開來,親眼看見郭婕祈安全到家,他總算松了口氣。

    她像一陣風般的離去,淒冷的模樣令他于心不安,他追出去,她卻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令他一顆心懸在當下。

    世間怎會有這樣矛盾的女子?她看似無邪卻也有極復雜的心思,看似無助卻有出賣自己的勇氣。

    他想一眼看穿她,卻又覺得她飄忽不定得令他傷神。

    但他又何必傷神?她只是自己花錢買來的一個「情人」不是嗎?

    也許他該做的只是回飯店好好的休息,擺脫掉惱人的她。他這麼想,但心卻違背了自己,他仍想著她,想探索她,她的影子在心底無法移除……怎會如此?怎會?

    ※※※※※※※※※※

    翌日,晚間七點。

    郭婕祈堅持不讓父母送行,自己搭車到機場,人海茫茫中她很快發現楊奇煜;他坐在椅子上,低頭看書,沒發現她已經來了。

    郭婕祈將隨身行李甩上肩頭,故作瀟灑的走向他。「嘿!我的機票呢?」

    楊奇煜抬起臉,瞥著她清麗的小臉;今晚她穿了一件白色毛衣,牛仔褲,長發恣意的披瀉,看來年輕飛揚。「幫你預訂了,去拿票吧!」他說完,合上書,放進公事包里,起身徑自走向航空公司櫃台。

    買好了票,付了機場稅,他們立即出關,在候機室里等待。

    離搭機的時刻愈近,郭婕祈的心愈恍惚,她開始想念台灣的生活點滴,許多來不及道別的好友,包括學姐大牙;她更想著不知的未來,遙遙無期的「囚刑」,情人是不是都被養在深閨,只等著臨幸?或者得天天待在他身邊?可以有點自己的自由空間嗎?

    她心底毫無頭緒,更不信他會讓她完成學業。

    「你會提供住處吧!」她低聲問,絞扭著手指,內心茫然無助。

    「我在日本各地都有住處,你喜歡住東京、伊豆還是北海道?」楊奇煜正色的問。

    「我住在富士山上好了。」郭婕祈語無倫次的打哈哈。

    楊奇煜不語,只用清冷的目光瞧她,令她暗自打了個冷顫,不敢再擅自發言。

    許久他才說︰「我會安排,你用不著操心。」

    郭婕祈初次感到失去了自主權的可怕,她連住哪里都需要他安排!她下意識的撫摸行李袋,她只有一萬元不到的錢,如果用完了,該怎麼辦?

    「我可以外出打工嗎?」她問。

    「不需要。」楊奇煜盯著她閃爍不定的眸光,一口回絕;當他的女人還需要打工,那豈不是笑話!

    郭婕祈暗吃一驚,意思是她被包養了嗎?「那以後……我會天天無所事事嗎?」

    「不可能。」他要她進一流的女子大學攻讀園藝。

    「那……那……」她那不出來,心想這下完了,除了「服侍」他,恐怕她就只能天天在屋里數時間了,她一向閑不住的啊!

    登機的時間恰巧到了,他也沒有再理她,拎著自己的公事包,走向登機門,郭婕祈只好加緊腳步,跟了過去。

    飛機很快的起飛,郭婕祈望著窗外台北的天空,悲傷忽涌上心頭,她卻只能暗自在心底說,別了台北,別了爸媽,別了我的……青春。

    ※※※※※※※※※※

    抵達日本時已是深夜時分,走出機場的那一刻寒意襲來,日本的冬天可比台灣冷多了。郭婕祈並沒有帶外套,雖然身上穿著毛衣,仍感到那股冷勁一直透進她的身子里。

    楊奇煜親自駕車到達位于東京近郊的豪宅,令人意外的是,氣派典雅的大屋里空無一人。

    「你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嗎?」郭婕祈脫了鞋,隨他從玄關走進寬敞舒適的客廳。

    「嗯。」楊奇煜點頭,放下公事包,走進客廳一角的吧台里,從冰箱取出兩瓶生啤酒。

    「那你的家人呢?」郭婕祈四下張望,好奇地問。

    「我沒有家人。」這句話伴隨著啤酒罐開啟的聲音,震懾了郭婕祈。

    她抬眼凝視正率性喝啤酒的他——看來他不願回答,那她只好識相地閉嘴。

    「我要跟你住在這里嗎?」這他總該回答她吧!

    他思索了下,點了頭。

    瞧他那麼勉強,郭婕祈不禁頑皮地問︰「會不會妨礙你呢?」

    「妨礙我什麼?」楊奇煜放下鋁罐,開了另一罐走出吧台遞給她。

    郭婕祈接了過來,冰冷的啤酒把她原本就寒氣十足的手心給凍僵了。「如果你另有情人,那會不會‘強進’啊?」

    說沒有情人是假的,他可是個正常的男人,但他懶得回答她。愛笑不笑地瞅了她一眼,提起公事包,走上樓,只拋給她一句——「喝完再上來,樓上不許吃東西。」

    這是規定?而他竟然又沒有回答她之前的問題,郭婕祈生起悶氣,感覺體內有把火在燒著,她大口大口地喝著手上的「飲料」來消火,喝完後腳步沉重地上樓去。

    二樓也有個小客廳,走道兩邊分別有兩個空間,她走過去,往一道敞開的門向里探,發現是書房,而楊奇煜正在里頭,端坐在豪華的皮椅上看電腦。

    「請問,我住哪個房間?」郭婕祈立在書房外問。

    「對面。」楊奇煜頭也沒抬地說。

    郭婕祈扁著嘴,心不甘情不願地拎著行李,走進對面的房間。關上房門後才發現,這是間十分男性化的臥房,以藍灰色系為主要色調,家具是清一色的紫檀木,顯得十分深沉,一點也不羅曼蒂克。

    她四處觀望,里頭還有一間偌大的更衣室,衣櫃里全是西裝、襯衫、領帶……這分明是楊奇煜的臥房。

    他要她跟他共處一室?

    她臉紅心跳,緊張了起來,這也才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在他眼中所代表的唯一作用是什麼!

    瞧瞧衣櫃里已沒有剩余的空間,她打開了另一個衣櫃,里頭是他的休閑服裝,角落竟還掛著一件性感的火紅色薄紗襯衣,她胃一緊縮,酸澀感漾滿胸口;看來這一定是屬于一個身形婀娜多姿的女性,也許是他的另一個情人。

    她悶悶地關上衣櫃,把自己的行李袋放在地板的一角,心底感到委屈。

    但她有什麼好委屈的,她出賣的是肉體又不是感情,她必須理性點,他對她可是大恩大德,無論如何都得多擔待。

    可是,她心底好難受,她又難受個什麼勁兒?

    她承認自己喜歡他、受他吸引,也許算是暗戀著他吧!但他都已經是她的「情人」了,還需要暗戀嗎?

    「唉!」她好累,累得連自己的心緒也無法分析了,頹然地打開行李,找出盥洗用具和睡衣,走往浴室。

    他的浴室還挺舒適的,浴缸大得足以讓她在里頭游上半圈;她在里頭放了水,脫下衣服,冷得直想躲到熱水’里;但她也不敢留連太久,怕他忽然進來,那她可會尷尬得無地自容。

    匆匆梳洗後,換了睡衣,郭婕祈悄悄往房里探看,發現楊奇煜仍沒有進房來,她稍稍安心了。進了房,躊躇著要不要自己先睡,還是得知會他一聲?

    就在她看著大床發呆時,房門開啟了,她嚇了好大一跳,掉過頭去,卻接觸到他嘲弄的目光!

    楊奇煜盯著她慌張的模樣,露出揶揄的冷笑。「屋里就我們兩人。」

    他是在笑她大驚小怪嗎?郭婕祈鼓起腮幫子,雙頰臊紅地咕噥︰「我只是在想該睡哪一邊?」

    楊奇煜朝她走來,邊走邊解開領帶,立在她身邊問︰「你喜歡睡哪一邊?」

    他的接近令她心跳悄悄加速。「我怎麼知道?我一直都是睡單人床,不像你需要這麼大一張床。」郭婕祈說得酸溜溜的,想起衣櫃里那件女人的薄紗襯衣。

    「我習慣睡左側。」楊奇煜眯起眼,研究她話中的涵義。

    意思就是他的其他情人睡在右側了!她心底漾起淡淡的悲哀,她竟然必須跟其他女人一樣同睡在這張床上。

    但她以為自己有什麼特別?是她自己情願出賣自己的,他待她更不可能有什麼特例,別的女人一定不會像她這般愛計較,又要命的矛盾!

    而他老大要沐浴時,她這個「專職情人」應該不能自己蒙頭大睡吧!

    她幽怨的目光對上他,心緒浮躁不安,伸出手解他的衣扣,語氣墟弱地問︰

    「要我服侍你沐浴嗎?」她希望自己說得夠溫柔,聲音卻僵硬且顫抖。

    「你習慣嗎?」楊奇煜瞅著她帶怨的眸子,嘲諷她一句。

    「那是我的職責所在。」郭婕祈手指發顫地卸下他的襯衫,他古銅色的肌膚,虯結的胸肌,驀地出現她的眼前,令她頓時心跳怦然。

    楊奇煜冷哼,她那麼「專業」的口吻令他有些惱怒,也許今晚就嘗嘗她的滋味是否也具專業水準。

    他冷不防地攥緊她的柳腰,以如同惡魔般的口吻說︰「就躺在床上等我。」

    郭婕祈听得腳趾發顫,慌亂和無助同時侵襲著她;楊奇煜放開她,旋即走進浴室里。

    郭婕祈虛軟地跌坐到床上,環抱著自己顫抖的身子,心底十分害怕,但她已分不清自己是害怕著他,還是害怕未知的一刻即將到來……

    也許都有吧,但這一刻終將會來臨的!

    看開點吧,他對她雖然沒有愛情,沒有友情,至少有恩情;她反復告訴自己,動手將燈調暗,脫去睡衣,躺在情人的「位置」上。今晚她將拋去自尊,拋棄所有的矜持,把自己的身心獻給魔鬼。

    楊奇煜離開浴室,走進房里,目光須臾也無法移轉地定在床上那個柔媚的身影上——她肌膚細致如雪,身材曼妙,粉嫩的雙乳撩人的聳立,十分誘人。

    他走過去,上床,低頭瞥她甜美清麗的小臉,她雖閉著雙眼,呼吸卻急促;他可以確定她十分緊張,忽地一時興起,很想逗她,看她能哦到幾時。

    他俯下唇,輕刷過她胸前柔嫩的蓓蕾,濕潤的舌輕輕旋繞,引起她的身子一陣戰栗,小蓓蕾立即堅硬;他喜歡她的反應,唇往下移去,落在蓊郁的柔絲間……

    郭婕祈滿臉通紅,緊閉雙腿,顫聲請求。「不……」

    「你沒有說不的權利。」

    他的話刺痛了她的耳膜,也刺痛了她的心,但她已把心交給魔鬼了,不應該受傷的……

    她畏怯地睜開眼,瞥見他俊美的臉上有抹嘲諷的冷笑,這一刻她清楚地覺察到自己對他動情了,內心深處期待著他也能報以相同的回應。她的愛情不知何時已悄悄來臨,卻來得不是時候,這令她無限哀愁。

    「我有點怕……對不起。」她說,無助的淚涌上雙眼。

    楊奇煜望著她滿是淚霧的美麗眼楮,心迷惘了,雖知這只是他跟她之間的一場游戲,卻無法不在乎她。

    她楚楚動人,膽小又情怯,他做不到不去在乎她的心情,放任自己縱情在這場無心的歡愛中。

    「那就等你不怕的時候吧!」他說,打算作罷。

    「為什麼?」她訝異地瞅著他。

    「我無法抱著一個淚汪汪的女人做。」楊奇煜扯動唇角,躺下身。

    「對不起。」郭婕祈背過身去,瑟縮起自己,暗自哭泣。

    楊奇煜看著她顫動的背影,忽地想伸手將她扯進懷里安慰,卻又立刻壓制了自己的沖動!

    他何必如此多情,他對世間的一切向來冷漠慣了,從來不習慣釋放自己的感情,更怕太多情,到最後會難以收拾;但偏偏她總是惹人憐借,害得他不得不在意她!

    坦白說,他不知道自己要她來做什麼?也許她將成為他的困擾,但他卻又矛盾地不想結束這個困擾。

    也許他喜歡上她了吧……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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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楊奇煜雙手枕在腦後陷入沉思中,難以成眠。不知過了多久,他發覺身畔的人兒不再發出啜泣聲,而是沉沉的鼻息——她睡了?

    他起身探視她,果真是睡著了,心里奇怪著,她怎能上一刻還流著淚,下一刻卻安然入睡?

    他低低地笑了,搖搖頭,伸手拉過被子覆蓋上她迷人的身子。側身熄了燈,合上雙眼,今晚是他頭一次跟女人同床共枕,卻什麼也沒發生。

    深夜,東京的氣溫更低,郭婕祈禁不住寒冷地醒過來。室內沒有任何光線,她不安地起身,身上的被子滑落在腰間,她不由得冷得打顫。

    「怎麼了?」楊奇煜一向睡得淺,身旁的動靜教他立刻醒了。

    郭婕祈听見身畔低沉的聲音,羞赧地環抱住自己赤裸的身子,小心拉過被子的一角遮住自己?「我吵醒你了,不好意思。」

    這客套話令楊奇煜一陣懊惱,他想繼續入睡,不理她,卻听見她輕聲地請求——

    「你這里有沒有厚一點的被子?」

    他偏過頭,懷疑地問︰「你冷嗎?」

    「嗯,有一點。」其實是冷得要命,手腳都快凍僵了!雖然室內有暖氣,但她仍感到冷,台灣的冬天似乎沒有那麼冷。

    楊奇煜伸出手,精準的握住她的小手。她冷冷的小手,令他心底一悸;她不只是一點冷,而是凍壞了。他臂膀一收將她扯進懷中,另一手繞上她的腰間,將她定定地圈抱在懷里。

    「啊!」

    郭婕祈驚喘,詫異地抬眼看他,他卻合上眼,淡聲說︰「我就是厚被子。」

    他的身子好溫暖,熱力迅速傳導給她,她發現他也是一絲不掛,身下更有個什麼奇異的熱流在鼓脹,惹得她心慌意亂,動也不敢動,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楊奇煜後悔抱著她,她的身子要命的柔軟,肌膚滑若凝脂,觸動他男性本能的反應,雖然他並沒有一絲邪念,卻被挑起沖動的欲念!

    「你……要不要放開我?」郭婕祈屏息地問,心瘋狂跳躍著。

    「你不冷了嗎?」他並無意放開她。

    「我可以去穿上衣服。」郭婕祈囁聲說,急于逃開他灼人的懷抱。

    楊奇煜的大手滑過她縴細的背,試探她的溫度,仍是冰涼的,他蹙眉,將她攢得更緊密。「用不著多此一舉。」

    郭婕祈以為他在嘲弄她,但幽暗中她卻隱約看見他眉心緊鎖!她怯怯地從他懷中抽出手,輕輕往他的眉心撫去,果真如同她所見。

    為什麼?他擔心她著涼嗎?她的心一陣震蕩,一道無形的暖流在她心窩里亂竄。

    「你在做什麼?」楊奇煜扣住她寒冷的小手。

    「沒……」郭婕祈收回手,放松自己,安靜地倚偎著他,不知為何她不再對他強壯的懷抱感到不安,雖然她仍害羞,卻覺得被他擁著好溫暖,睡意再度襲上她的雙眼。「我可以就這麼睡著嗎?」

    那豈不是酷刑!他身子緊繃,心底反對,嘴里卻應允道︰「當然。」

    郭婕祈懶懶地打個呵欠,合上雙眼,在他暖暖的體溫包圍下,沉沉睡去。

    楊奇煜聆听著她平穩的吸呼聲,對她那麼容易入睡頗感佩服,不過他卻要失眠了——擁著縴柔性感、又全裸的年輕女子身體,令他內心火熱,疼痛難當!

    但他竟沒有踫她的打算,倒是心底升起一種奇異的滿足感;他覺得這感覺真是愚蠢,想試圖消滅這份感覺,卻愈是抗拒,它愈是排山倒海而來。

    他何苦要抵拒?何不享受這份滿足,放寬心去體會她的甜美。

    他是喜歡她的不是嗎?

    幽暗中,他凝著她的小臉,嗅著她的發香,想要她的念頭,愈加強烈了。

    ※※※※※※※※※※

    翌日,楊社長辦公室里——

    楊奇煜一如往常,處理堆積如山的文件,審閱報表;但今早他的表情卻十分輕松,連他的兩名男秘書都感到社長大人的「異樣」,但無人敢作聲。

    事實上,楊奇煜自己也發覺今天的心情很不一樣,經過這一夜,奇妙的滿足感仍留存在他心頭,他不在乎自己一夜無眠,不在乎被她枕得麻痹的手臂,一想起「她」,他的心竟是十分火熱。

    離開時她仍睡著,他從床底的櫃子取出毛毯,幫她蓋得緊緊的,她應該不會再感覺冷吧?

    他牽掛著她;瞧瞧時間,快中午了,她醒了嗎?

    他看過她的行李袋,她並沒有帶厚大衣,心底興起一個念頭,他放下未處理完的公文,起身套上外衣,離開辦公室。

    同在辦公室的兩名秘書,驚訝地互望一眼,十分納悶地問對方︰「社長大人好像第一次這麼準時休息呵?」

    「太反常了,好多文件都沒看完呢!」

    「是不是龍體欠安?」

    「這……看來不像。」兩人猜不透,但社長大人都休息了,他們兩個小的也準備休息去,好喘口氣。

    楊奇煜快步走出辦公大樓,他記得附近的商店街有家專賣外套大衣的店。循徑而至,看見櫥窗里正展示新款的女用大衣,粉色系,樣式挺新潮,就這件吧!

    他決定買下給郭婕祈。進了店里,對女售貨員說︰「幫我打包櫥窗那件大衣。」

    女售貨員立刻照辦,並詢問︰「先生,這是送給女朋友的嗎?」

    女朋友?楊奇煜不置可否。

    「還有同一款式的男用外衣呢!」售貨小姐熱絡地說,主動拿了他的尺碼的墨綠色大衣向他展示,笑著說︰「一同買下可當情侶裝哦!」

    情侶裝?太幼稚了!「就這兩件。」他取出信用卡。真不知自己買下兩件做什麼?自嘲自己的舉動,但他仍是兩件都買下了。

    ※※※※※※※※※※

    宅第里,郭婕祈仍留連在甜蜜的夢鄉,迷迷糊糊地睡著,房外忽地傳來玻璃的碎裂聲,還有人發出尖叫,驚擾了她。

    郭婕祈悠悠睜開雙眼,喃喃自語︰「天亮了!」她望向鬧鐘,短針指著十一點,看來不只是天亮了,而且快要日正當中了。楊奇煜的位置空蕩蕩的,他一定是上班當社長去了。她伸著懶腰,發現自己身上蓋著毛絨絨的厚毯子。

    這……是楊奇煜幫她蓋上的嗎?難怪她一直感到很暖和,而沒有在他離去後冷得醒來。

    他的體貼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把毛毯撞在胸前,唇邊掛著甜甜的笑,心底也好甜,這樣偷偷的感到甜蜜好傻,但她真的對他很有好感啊!

    她在心底悄悄地想著初見他時那副酷模樣,現在倒覺得他其實挺溫柔的。若是他一直都對她那麼好,那她肯定會深深愛上他的。

    然而此時外頭的嘈雜聲更明顯了,一句謾罵聲清晰地傳來,打斷了她的思潮——

    「這花瓶看來很昂貴,你的薪水都不夠賠。」

    郭婕祈听不太懂話的內容,因為對方的日語說得又快又急,但她察覺不對勁,立刻拉過整張毛毯裹住自己,到更衣室里找厚毛衣和牛仔褲穿上,匆匆梳洗,開門看看外頭發生了什麼事。

    門一開,一群女佣裝扮的人全望向她來。一個年紀較大的女佣拉著一個面有懼色的小女佣朝她走過來,行了九十度的大禮,說了一長串的句子——

    「歐桑,對不起,我們是清潔公司派來的,這個新來的小女佣玉子,打破了您的彩繪花瓶,真是對不起,一定會照價賠償的。」

    郭婕祈努力地听,只听得「歐桑」、「清潔公司」和「玉子」,其余則是鴨子听雷,她猜想玉子是那小女佣的名字。

    但她光看狀況也知道,是這小女佣玉子闖禍了;而她第一次被當成「歐桑」,還真是挺奇怪的感覺,她們一定以為她是這家主人的「太太」!

    她忽然興起一個頑皮的念頭,假裝自己就是「歐桑」;不過她可是個很「雅撒西」的歐桑哦!

    「沒關系,清一清就好了,玉子別放在心上。」這句簡單的日語她會說。

    玉子意外極了,自己非但沒有被責備,還被安慰,她連連鞠躬道謝。「謝謝歐桑,謝謝、謝謝……」

    郭婕祈瞧她說得又急又激動,儼然很感謝她這個冒牌的「太太」,而她樂得日行一善,反正只是一個花瓶,楊奇煜應該不會那麼小氣才對。

    笑著走下樓去,在客廳桌上發現一籃新鮮的隻果,她嗅到香氣,忍不住拿了一個,咬一口,芳香的隻果汁在她嘴里漾開來,甜到心坎底。

    她走向窗前,看見外頭有個身著格子衫、牛仔褲,體格矯健的年輕男子正在修剪花壇旁的一長排矮雪木;郭婕祈發現他修剪的手法相當利落,想跟他「切磋切磋」。她帶著水果,邊吃邊走出院子,外頭天空明亮,可是門一開卻是寒意襲人。

    「嗨!」郭婕祈說了句國際慣用的招呼語,令他回頭。

    「嗨!」男子停下手上的大剪刀,以衣袖拭去額上的汗,露出陽光般的笑臉。

    郭婕祈瞧他笑臉親切,用生澀的日語問他︰「你是園丁嗎?」

    他笑著,點了頭。兩人談起天來,郭婕祈得知他是楊氏旗下的園藝造景專員,還跟他交換了一點園藝的心得。

    楊奇煜車尚未駛進鏤花大門,就見郭婕祈和他的園丁有說有笑。他一路飆車,把外套親自快遞送回來,心底掛記著不讓她著涼,她卻站在寒風中跟別的男人聊天?

    一把慍火在他犀利的眼中熊熊燃燒,將他所有的「愛心」全都焚毀!

    他按了遙控器,鏤花大門緩緩移動,開啟了。

    郭婕祈這才發現楊奇煜回來了,心底雀躍地看他把車子駛進院子,停在屋前,她開心地跑上前去。

    「你回來了!」她在車門外對他甜笑,沒想到他一下車竟是一臉酷寒,正眼也不瞧她一下,徑自繞過車的另一端,開門,提了兩個大型紙袋進屋里。

    郭婕祈一怔,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凜冽的霜雪又回到他的臉上?

    她拿著咬了幾口的水果,追進屋里,那些女佣已移師到客廳,正努力地打掃;而楊奇煜早巳上樓,郭婕祈只看見他的背影,匆匆追上去,但他卻走得更急,像要跑給她追似的!

    他直接進了房間,她跟進去,見他憤怒地甩了手上的提袋,猛烈的力道震住了她,也抖落了其中一個紙袋。她看見露在外頭的一個粉色扣子,像是女用外套!

    一定是買給某個女人!這念頭令她挫折。

    忽然他轉過頭來,瞪著她和她手中的水果。「樓上不準吃東西,不是說過了嗎?」

    他像在訓誡學生似的語氣令她很難受,但這會是他真正動怒的原因嗎?還是借題發揮?是不是她住在這里「妨礙」了他?

    郭婕祈知道自己不該火上加油,但她是否必須忍受他這樣的莫名其妙?

    她不信邪,皮皮地當他的面咬了水果一口。「那又如何?」

    她的大膽挑釁更加刺激了他的怒火;他朝她走過來,眼中森冷的火光嚇壞了郭婕祈,她防衛地把水果砸向他,卻立刻後悔,她並無心傷他啊!

    但他像阿諾一樣,打不痛似的,仍直挺挺地朝她走來。

    郭婕祈想三十六計溜之大吉,但她該溜到哪里?這里是他的地盤啊!

    她惶恐地後退,退到牆上,恨不得把自己嵌進牆里,他一臉鐵青的樣子好可怕。就在他接近的那一刻,她緊緊閉上雙眼,像只受驚的兔子似的求饒。「對不起!」

    「絕不原諒你。」這聲宣判,不是低吼,也不是咆哮,而是極為陰冷,害得她渾身打顫。

    「你……也拿水果砸我嗎?」她心慌地睜開雙眼,怯怯地望著他眼中的怒意。

    楊奇煜冷冷地一笑,如夜魔般低啞道︰「我沒那麼幼稚。」

    「那……那……」她還沒「那」完,他的臂膀就如狂風般掃向她的腰際,一把鉗往她,冰冷的吻像雷電似的迅速落下,震懾了她的心魂——這就是吻嗎?她雙手抵在他胸膛上,心狂野地跳著!

    楊奇煜毫不留情地吻她,只想殘酷地懲罰她,完全不理會她的青澀,但她口中的香甜,柔嫩的舌尖,卻引誘他,幾乎要為她失去理智……

    他何須理智?她本該屬于他!

    灼熱的氣息在兩人之間漫流,她感覺到他的身體異常緊繃,更清楚地發現抵在她身下的男性昂然,驀然驚覺下一刻會發生的事,她心慌也緊張,雙手揪緊他的衣襟。

    終于他放開她的唇,大手卻在她的曲線游走,探入她的衣下,穿越內衣擄住她的胸波;她驚喘,而他燙人的掌心溫度熨貼到她身上,迅速在身上擴散。

    「你要我了嗎?」她抬起顫動的眸光,怯怯地瞅著他;他不語,再度吻她,雙手滑到她的腰間,解開她的牛仔褲、毛衣、所有障礙……

    冷空氣拂過郭婕祈赤裸的肌膚,令她發顫。她不安地瞅著他,他的目光仍那麼可怕,她什麼也不敢問,怯怯地伸出手解開他的衣衫,他健碩的體魄令她心跳更狂,她不靈活的手指顫抖地往下探,解開他的皮帶、褲子……接著將自己的身子倚偎進他的胸懷里。

    他扣住她的腰,將她帶到床上,陽剛的男性體魄覆上她的,床輕微地晃動,她隱約知道他正褪去身上僅剩的唯一屏障,目光不敢往下移。

    她的雙腿被分了開來,疼痛也隨之而來。「啊……」他進入了她。

    楊奇煜詫異地停止動作,她痛楚的神情揪緊他的心,他訝然地問︰「你是第一次?」

    「嗯……」郭婕祈咬著唇,痛苦地點頭。

    楊奇煜這才恍然了悟,難怪她曾說——「我當然是無價,而且可園跟我同等值」;也許他下意識里也認知到她的清純,于是一直未曾輕易踫她。

    但親自驗證了,卻有說不出的懊悔!

    「要我停止嗎?」他問。

    她發現他眼中擔心的神色,心竟虛飄了起來,無端地感到幸福;輕輕將雙臂繞上他的頸子,拉下他的頭,在他耳邊說︰「不要。」

    他的心震了一震!他急欲懲罰她,她卻不知道嗎?

    他方才還對她撒潑耍賴的模樣感到生氣,此刻卻只想苛責自己,整顆心被她突來的溫馴給迷惑了。

    他不喜歡這般迷惑的感覺,甚至想逃開這份感覺。

    「我知道一下下就不痛了,對不對?」

    她的問題听來傻氣,卻令他充滿憐惜,他抬眼瞅住她那雙清靈中略帶驚惶的雙眼,冒著汗珠的額,心又震動著;她其實是害怕的,而他竟沒有給予一丁點溫柔。「我不想弄疼你。」

    郭婕祈眨也不眨地看著他,此刻的他眉宇舒展,不再那麼憤怒,還有些溫柔,充滿熱力的雙眼猶帶著憐惜之情,她的心又悄悄為他而悸動了,她相信他絕不是表面上看來那麼無情。

    如果她可以選擇,她多希望自己沒有出賣自己,而只是純粹地愛上他。單戀也許有些可悲,但她卻不後悔,因為她真的愛他,在茫茫人海中,要愛上一個人多麼不容易,她會把這份愛永遠藏在心底。

    「我已經不覺得疼了。」她輕柔地說,軟軟的耳語使他心折。

    「放心地……要我。」她差點說成愛我了,但她清楚像他這樣的男人,是不會輕易愛上一個人的,她對自己更沒有那麼大的自信。

    她眼中的溫柔牽系著他,律動的開始是那麼輕柔,她的緊窒及青澀吸引他探索;他動情地吻她微啟的唇,吻她胸前美麗的花蕊,內心的悸動前所未有。

    加速後,快感迅速竄升,她感到身子起了神奇的變化,熱流不斷在腹下擴散,她性感地呻吟,款擺腰肢,只想迎合他,跟他一同奔向天際雲端。

    他攥緊她的身子,神速沖刺,她的緊小深深吸引他,她嬌媚的姿態更加挑動他,使他一再抵達花心深處,領她奔上高峰!

    結束了嗎?

    郭婕祈仍感到天旋地轉,但楊奇煜卻已離開她!

    她不喜歡他離去後寒冷空虛的感覺,佣縮起自己,害羞地看著他進浴室的背影,忽然感到好累,只想疲憊地合上雙眼。

    楊奇煜打開冷水,當頭淋下,大冷天,他卻只想借冷水使自己清醒;因為他竟讓一場沒有預期的歡愛,掀起心中無限的浪花。

    他從未對任何女子產生這樣的感覺——他不只想愛上她,更想憐借她,給她所有的溫柔。

    這是危險的警訊,而他並不想玩火自焚!他的世界是冷漠的,他從不信任感情的存在,他只愛家人,家人卻一一離他而去;于是他冰封起自己,再也跟這世上的一切感情絕緣。

    是什麼讓他如此憤世嫉俗,他不想去分析,那必須想起太多令他痛恨的往事!他只想擺脫此刻的心情,擺脫郭婕祈;他必須遠離她,必須!

    他在心底做了抉擇,抬起臉讓冰冷的水溫透進皮膚,冷凍他的心。

    ※※※※※※※※※※

    郭婕祈做了一場夢,夢到自己在雪地里奔跑,心急地想找尋心愛的人的蹤影,她在吶喊,喚著他,但他卻不知去向!

    「小煜……」

    這聲低喚從她口中逸出,她醒了過來。剛剛她喊了什麼?小煜嗎?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她望向窗外,外頭竟飄起細雪。裹著毛毯下床,打開窗往外探,天好冷,不過真的飄雪了,薄埂的一層雪花鋪在剛修剪好的矮樹上、草坪上,叫人看了好驚喜!

    郭婕祈從來沒見過雪這麼「活生生」的從天空上飄下來,她開心地往浴室里直呼——

    「小煜,下雪了!」

    她忍不住又往窗外探,頑皮地伸出手去接住雪花,但一會兒她才發現浴室里沒有回音。

    她納悶地往浴室走去,發現里頭沒有人,他不知何時離去了,會是在樓下嗎?或者到公司去了?

    她拉緊毛毯,打開房門往外看——外頭靜悄悄的,那些女佣好像結束工作走了;她裹緊自己,小心地走出房外,在樓梯口往下喚︰「小煜,你在嗎?」

    沒有回應。看來他不在家,郭婕祈感到十分失望,這樣的天然美景竟無人共賞,不過他大概常看到雪吧,不像她這個劉姥姥。

    踱步回房,她拉下毛毯,整理好零亂的床,想起方才的情景,心仍怦然不止。

    她正要踅進浴室,發現他回來時帶著的兩個提袋,仍歪斜地躺在地上。她走過去好奇地打開來,發現是一件粉色大衣,和一件同款式的墨綠色大衣。

    這是情侶裝嗎?看樣子他跟那個女子感情很好。

    她嘆息,心底落寞,將衣服收進提袋里,心悶地走進浴室里,坐在浴池畔,她打開水龍頭,水流泄進浴缸里,而她的雙眼也像水龍頭,淚嘩啦啦地流,心好似打了千萬個結似的痛苦。

    她嫉妒著那個即將擁有大衣的女人,真的好嫉妒呵!

    什麼樣的女人能得到他的愛呢?她真想知道,卻又無從得知,這令她痛楚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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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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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從黃昏到黑夜,郭婕祈都一個人留在屋里,郁郁寡歡地倚在窗台前,數著窗前的雪花,直到雪堆積得滿窗台,她再也數不清。

    都晚間八點了,楊奇煜為什麼還不回來?

    驀然,她從窗口看到庭院外的大門有車燈,大門開了,她灰暗的心情終于出現一線曙光。

    「一定是小煜回來了。」她喃喃地說,拉拉自己的衣袖,撫平衣衫,很快地離開房間,下樓去。

    在樓梯間里,她听見客廳傳來開鎖的聲音,心止不住地狂跳,門開了,但進來的卻不是楊奇煜,而是他的秘書,她曾在台灣他下榻的飯店見過他!

    郭婕祈煞住腳步,滿心懷疑;而那位秘書見了她,一板一眼地打了個招呼,走進客廳,將一個精致的便當和一只公文袋放在桌上。「你好,社長派我送來你的晚餐,和入學的相關資料。」

    郭婕祈心底一震,走下樓,問道︰「他呢?」

    「社長暫時不會回來了。」

    「為什麼?」郭婕祈不只驚詫,整個人如墜五里霧中。

    「這……」秘書表情有些為難。

    「他去哪里了?」他要把她一個人留在這里嗎?

    「很抱歉,社長沒有交代。」秘書搖頭道。

    不,她不信!他一定知道楊奇煜去了哪里,身為秘書哪可能不知老板的去向?但為什麼楊奇煜不親自告訴她?她一覺醒來他就不見了,她全然無法接受!

    「他難道不用上班嗎?」她彷徨地問。

    「他可以從遠方‘遙控’,不一定需要親自到公司。」秘書答得玄妙,弄得郭婕祈一頭霧水。

    「我不懂。」她搖頭,但秘書顯然是愛莫能助。

    「請你把公文袋里的文件填一填,那是些進入園藝專校用的文件,明天日語教師會替你補習,過些日子你即將筆試,進入園藝專校就讀,還有,會有專業廚娘來為你做飯,不必擔心。我先走了,明天一早我會再過來。」他行禮,轉身離去。

    不……她還有問題沒問完!她想追過去問個一清二楚,但她的腳步卻虛軟得無法移動,他只是個代為傳話的人啊!真正的原因只有楊奇煜自己知道。

    她心底有一千萬個為什麼,卻找不到答案,跌坐在沙發上,望著桌上的便當和文件,心情陷入幽暗谷底。

    她是做錯什麼得罪他了?他用這樣的方式懲罰她嗎?

    但她究竟做錯了什麼?拿水果砸他?

    或者他和某個心愛的情人在一起,而沒空理她了吧!這個想法像刀刃一樣深深劃過她的心口,心絞疼了起來,心碎的淚涌上雙眼。

    若是那樣,那她也沒轍了,不是嗎?

    寒意從四面八方而來,郭婕祈覺得好冷,冷得幾乎要昏厥!

    ※※※※※※※※※※

    隔天一早,秘書來了,帶來了一個會說中文的廚娘小林嫂,和一個日語家教。

    女教師相當嚴肅,上課地點在二樓的小客廳,但郭婕祈失眠而精神不濟,糾纏在心頭的疑問仍未解開,心懸在半空中教她無心上課。

    「小姐,如果你想進專業學校卻不用心,那你只是在浪費時間。」女教師毫不客氣的警告她。

    郭婕祈不以為意,是誰規定她非得進學校的?她也可以一走了之回台灣呀!她自暴自棄地想,忽然媽媽的嗚咽聲在她腦海里響起——「你明天就要跟小煜去日本了,咱們雖跟他認識不久,他卻願意這麼幫忙,還讓你去日本繼續讀書,你可要爭氣點……」

    她絕不能就這麼回去,她必須爭口氣,一開始她就隱瞞了實情,現在更不能讓父母蒙羞,這點她比誰都清楚!

    而且她也無法瀟灑地走,她的心被牽絆了,緊緊系在他的身上,她必須留在這里等他回來,問個清楚。

    但他究竟去了哪里?難以言喻的委屈教她鼻頭一酸,淚涌上雙眼……

    女教師一怔,發現自己可能話說得太重了,趕緊說︰「不好意思,我只是實話實說。」

    郭婕祈揉揉淚眼,並沒有怪她的意思,只是自己一時傷感。驀地,郭婕祈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我會好好努力的,請你務必幫我,考上那所專業學校。」她真心地說。

    「沒問題。」女教師自信地點了頭。

    ※※※※※※※※※※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雪下了又融,融了又下,約莫過了一個月,楊奇煜卻始終仍是音訊全無。天候凜冽,但郭婕祈並不覺得冷,不知是習慣了,還是心也被凍壞了!

    一早清潔公司又派人來清理房子,那日打破花瓶的小女佣玉子進臥房整理,發現「歐桑」手里卷著書,一個人在窗前發呆,好意地過來問候她。「歐桑,天好冷呢,你,怎麼開著窗?」

    「我不冷。」郭婕祈搖搖頭問道︰「你們固定多久來打掃一次?」

    「應該是一個月,我們公司是預約制,以坪數計費,雇主可以指定幫佣的人數,我們也很樂意配合雇主的時間來上工。」玉子很詳盡也很有禮貌的回話。

    郭婕祈點了點頭。原來是一個月打掃一次,難怪會有,不準上樓吃東西這樣的嚴格規定。

    她帶著書靜默地離開房間,下樓,走出大屋外,意州發現園丁換了個健壯的歐巴桑,她正努力地在院子里鏟雪。

    郭婕祈坐在台階上看著她,歐巴桑也發現她,揚起手來打招呼。郭婕祈點了個頭,靜靜地倚著冰冷的柱子,發起呆來。這許多日子以來,她不再愛笑,不再多話,她總是一個人安靜地讀書,轉移目標不去想楊奇煜。

    但他始終存在她的心底,她無法除去對他的強烈思念,尤其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孤獨和想念總是不放過她!

    她好想他,他卻把她遺棄了。

    沒想到他會那麼快就對她生厭了,一定是她太沒有魅力了,他才會走吧!她相信他的心早已被另一個很有魅力的女子佔據了。

    他此刻是跟「她」在一起嗎?

    郭婕祈心底總有千百個想法不斷翻攪,每次想到最後一定是淚如雨下……

    她愛上他了,深深地愛著他,無論他心底有沒有她,她都愛著他;她知道自己不會再愛上其他人,因為他已佔有她全部的心。

    淚滾滾直落,她只能寄語白雲,期待他不要將她遺忘。

    ※※※※※※※※※※

    北海道,楊奇煜的私人別苑——

    「你在想什麼?」日本當紅的AV女優原香走到房間外,一雙狐媚的眼瞅著露天溫泉池里獨自喝悶酒的楊奇煜,解開圍在胸前的白浴巾,緩步走下熱氣蒸騰的溫泉里,豐滿的身子倚偎進他的懷中,徑自取走他手上的酒杯,輕啜了一口。

    「你到底在想什麼?整天不見你開口。」原香輕聲細語地問。

    「我不想說話。」楊奇煜仰頭靠在天然岩石砌成的池畔,閉上雙目。

    「別這麼悶嘛,我來替你按摩。」原香不死心地纏著他。

    「煩!」楊奇煜冷酷地甩開她,力道之猛使池里濺起水花。

    原香嘟起嘴,只好坐到角落,不再招惹他,她陪過他許多次,多少知道他冷漠的性格,但這次她來北海道天天陪著他,才發現他真的很難相處,無論她多賣力的取悅他,他總是一臉冷。

    但她也沒有什麼好計較的,伴著他還有錢可領,還可享有他超人的床上功夫;忍一忍,他的個性也沒什麼大不了,而且他英俊又多金,出手大方,最能滿足她的虛榮心。

    沉默中,楊奇煜的目光飄向遠方冰天雪地的美景,此刻她在做什麼?

    秘書說她很努力地讀書,準備入學考;而他呢?打算逃避到幾時?他的人逃得了,心逃得了嗎?

    事實上,她在他心上已系了一條無形的繩子,她甜美青澀的模樣總縈繞在他心頭。

    他深知自己愛上她了,看見她和別的男子有說有笑,他會怒火中燒;那一刻,他便知自己完了,這令他苦惱萬分也害怕……他曾深愛過的父母、小妹全都離他而去,從此他緊閉心門,而她竟毫無防備地溜進他心底來!

    meimei……他總在心底低喚她可愛的名字,卻只想逃開她,深怕付出情感後,卻落得一場空。

    他緊閉上雙眼,內心隱隱顫抖,至少在這里他覺得自己是安全的,他不必付出任何情感,身畔的女人不會給他任何負擔,他只要輕松地付錢,就可以對她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但他要躲到什麼時候?他當真能不再見她嗎?這個答案,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

    東京——

    「小姐,晚餐準備好了,快進屋來,外面好冷。」廚娘小林嫂在門口喚著動也不動的郭婕祈。

    郭婕祈從下午就坐在門口,身子早就凍僵了,但她一點也不感覺冷,借屋檐上的燈光,她拼命地K書,只想排除任何雜念。

    她心底有個想法——也許她努力地讀完,小煜就會出現了吧!

    「小姐,你不餓嗎?」小林嫂圈緊脖子上的圍巾,出門來問。

    郭婕祈這才怔怔地抬眼。「什麼事?」

    小林嫂看郭婕祈神色有點不太對,撫了撫她的額。「小姐,你體溫怪怪的,快進來。」

    「我沒事。」她不覺得自己有什麼怪怪的。

    「那也得進來,外邊好冷。」小林嫂好言勸說。

    「哦。」郭婕祈點頭,爬起身,這才發現自己頭重腳輕,眼前的景物旋轉了起來,她虛弱地倚在柱子上。

    「小姐,你怎麼了?」小林嫂緊急的問,扶住她。

    「我沒事。」郭婕祈眨眨眼,定定神。

    「一定是吃得太少了,我做的菜你沒一次吃完的。瞧你愈來愈瘦,這樣一來,秘書先生會怪我失職的。」小林嫂擔心地說。

    「沒有人會怪你,我肚子餓扁了,今晚一定吃光光。」郭婕祈安慰她,和她一起進屋,好意地說︰「你可以先下班了。」

    「那我先走了,明天一早來,我希望見到碗盤都見底了。」小林嫂說。

    郭婕祈點了頭,進了餐廳里,坐在冷寂的位子上,執起筷子卻悲從中來,但她努力地不讓淚水落下來,她要自己相信,楊奇煜一定很快會回來。

    夜半,郭婕祈正要上床,門鈴竟意外的響了起來。

    她精神大振,立刻從床上跳下來,第一個念頭就是,小煜回來了!

    但隨即理智又將她的狂想消滅,楊奇煜回來何必按門鈴,他有鑰匙,但也許他忘了帶了……

    她的心思反復不定,心情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很快地換下睡衣,她摸黑下樓去,拿起門口的影像對講機,熒幕上立即顯現出來者的相貌,令郭婕祈驚詫的是,那人看來像是……邱姐夫!「小煜到底在不在東京啊?」這一旁問話的聲音是……學姐周宜霈!

    「那家伙有很多房子,就踫踫運氣好了。」邱姐夫這麼說。

    郭婕祈心底有個很糟的感覺!她該怎麼辦?假裝屋里沒人,還是接待他們?

    正當她躊躇,又听見大牙學姐在嘮叨︰「都是你,度蜜月卻把飯店的日期訂錯了,若是小煜不在,我們就要露宿街頭了,人家快凍僵了啦!」

    「寶貝,稍安勿躁啊!」邱姐夫溫柔地說,又按了一次電鈴。

    郭婕祈毫不遲疑地說︰「快請進來。」她按了鏤花大門的開關,也清楚地看見邱姐夫听到她的聲音時驚訝的表情。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走向門口開門,開燈。當大牙學姐一見到是她,立刻把行李全塞給邱姐夫,很快朝她奔來,大感意外地拉住她的手問︰「meimei,怎麼會是你?你也是飯店訂錯日期,流落街頭嗎?還是怎地?」

    邱姐夫一個人拖著兩個行李箱,快步走來,相同的疑問也浮現在他臉上。

    「我跟小煜同居。」郭婕祈說出此話時腦子是空洞的,並沒有預期的緊張和羞澀,倒是周宜霈大驚失色,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小煜人呢?」邱姐夫掩飾得很好,淡然地問。

    但這卻考倒了郭婕祈。「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已經離開一個月了。」

    「什麼?那你們就是分居了?」周宜霈驚詫地問。

    郭婕祈搖搖頭,聳聳肩,不知該從何說起。她請他們入內,關上門。

    「就坐下來,我把一切告訴你們。」世上有許多事不好對父母說的,只能對朋友說,郭婕祈不介意讓最好的朋友知道自己的狀況。她沏了兩杯茶,裝好點心盤,娓娓道來。

    「太可惡了,他這麼扔下你不管,究竟跑哪兒去了?!」听完郭婕祈的話,周宜霈氣得發飆,摟住郭婕祈給她精神安慰。

    「所謂狡免有三窟,小煜那家伙此刻不是在伊豆就是在北海道,我幫你查查他的地址和電話。」邱姐夫刻不容緩地取出隨身的日志翻找,找到後抄下來給郭婕祈。

    郭婕祈把電話和地址攢在手上,心在顫抖,看到這地址,仿佛是看到楊奇煜一樣的激動。「謝……謝,快上樓休息,三樓有客房,我帶你們上樓去。」郭婕祈感激地說。

    一行人上了三樓,郭婕祈走後,周宜霈忍不住哭了起來。

    「別哭,你這樣她會更難過的。」邱濠全摟住心愛的老婆安撫。

    「我就是忍不住,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那個楊奇煜應該對她負責任,meimei看來是愛慘了他,她很乖的,我最了解她了,嗚——那楊奇煜既然是你同學,那你也該負點責任!」周宜霈淚流不止,還把責任推到老公頭上。

    「不如我來打個電話探探那家伙的口風,看他到底有什麼打算。」邱濠全說。

    「不,不成,那會讓他更自以為是的;我倒有個點子,不過你得幫忙。」周宜霈正氣凜然地說。

    「什麼?」邱濠全俊臉微微抽搐地問,不知老婆大人有何詭計。

    周宜霈把小嘴靠向邱濠全的耳朵,嘰嘰喳喳地說了她的秘密計劃;只見邱濠全表情有點古怪,但老婆大人都獻計了,好老公哪有不照辦的道理。

    另一頭,郭婕祈進了房,坐在電話旁看著那紙上的地址和電話,神思卻遠飄了;她該打這電話嗎?或者直接去找他?

    她思索著,無助的淚滴了下來,落在那張小紙片上,模糊了字跡,她趕緊用衣袖擦拭,捧在隱隱作痛的胸口前。

    其實她知道自己是沒有立場去找他的,如果他正和心愛的女人在一起,那她就更不能去打擾他了。

    他有他的世界,而她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過客,只要知道他在何處,她就該心滿意足了。

    她抹抹淚,躺到床上,把他的地址電話放在他的枕頭上,仿佛他就在身邊似的,希望這一夜能幸運地夢到他。

    ※※※※※※※※※※

    早晨的餐桌終于不再是郭婕祈一個人,有學姐和邱姐夫在,她的心情開朗了許多。

    「你有沒有打他的電話?」周宜霈喝著牛奶,試探地問。

    「沒。」郭婕祈搖頭,其實她把楊奇煜的地址和電話隨身帶著,如此一來就算是如影隨形了,也小小的滿足了她空虛的心靈;雖然這樣有點傻、有點悲哀,但她只想這麼做,而鼓不起勇氣做出任何「行動」。

    周宜霈和老公交換了眼色,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

    郭婕祈沒發現他們的「計劃」,難得心情愉快地拿了一塊五谷雜糧面包吃,還一時興起地問邱濠全︰「邱姐夫,你和小煜是老同學,一定對他很了解,可以告訴我小煜以前的事嗎?」她猶記得楊奇煜到她家去看她小時候的照片,她卻對他的過去一無所知,這並不公平,如今可逮到機會了。

    「這你就問對人了,我對他最了解不過,但你听了可別嚇壞。」邱濠全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思索著該不該說得太清楚。

    「老公,你就說啊!別在那里故作神秘,我也想知道呢;那個楊奇煜,臉總是繃得很緊,看起來很,這一定跟他的過去有關。」周宜霈又耍寶,學楊奇煜冷酷的表情,逗笑了meimei,而她老公則是早就習慣了這麼會「制造樂趣」的老婆。

    只見邱濠全清了清嗓門,嗓音低沉地說起好友。「這要從小煜八歲那年說起了,那年他擔任油輪船長的親生父親,因為發生船難而去世,一時間全家人生活無依無靠;當時他父親的朋友辛郡出現了,欺騙了他母親的感情,說要照顧他們母子三人,于是小煜就和年僅三歲的妹妹羽婷,一起隨改嫁的母親住進了辛家。辛郡和前妻也有兩個小孩,老大叫辛裕,妹妹叫辛靜,據我所知,小煜恨死他們兩人。」

    「而辛家是世代經營蘭花買賣的,自家就有植栽園,請了不少工人,但繼父辛郡卻常編派小煜和他妹妹到蘭花園中當童工,將他們當成免費的雇工。」

    「那個繼父確實照顧了他母親三年,往後的七年卻常在外和女人胡搞,直到他母親憂憤而終。最令人憤怒的是繼父的大兒子,簡直是豬狗不如,竟趁有一天小煜不在家時誘騙他妹妹上床,不負責任地始亂終棄;他的妹妹竟也傻得為辛裕而自盡。」

    「如果我沒記錯,那年小煜十八歲,立誓永遠脫離辛家,只要他有成功的一天,他要毀了辛家的一切。」邱濠全的描述讓兩個女人听得愁容滿面,淚如雨下。

    郭婕祈當場失控地痛哭,她從來不知道楊奇煜冷峻的外表下,藏有這麼多淒涼的往事!

    失去所有家人的他其實是孤獨的……她的心緊縮成一團,痛楚難當。

    無論他是否愛她,她都願意付出自己的愛……可是他也許不接受吧!

    郭婕祈這麼想著,覺得更痛苦了!

    周宜霈瞧郭婕祈哭得這麼淒慘,走過去抱著她,給她最大的精神支持;邱濠全見兩個女人哭成一團,真後悔自己實話實說,而待會兒他還得撒一個天大的謊了,但願天上的神原諒他啊!

    餐後,日語家教來了,郭婕祈依依不舍地送走了周宜霈和邱濠全,並祝福他們蜜月旅行快樂,一直見他們的車開遠了,她才進屋里上課。

    周宜霈和邱濠全離開後,立刻在車上打了兩通電話,第一通撥去伊豆,無人接听,第二通打去北海道,電話響了三聲後有了回應,而且是楊奇煜本人接听。

    「听著,你這小子,我到日本來度蜜月,找不到你卻意外的發現meimei在你屋里!她病了,有生命危險,如果你還有點人性,就不該放她一個人在東京……」

    邱濠全說得十分憤慨,逼真得不得了,周宜霈在一旁拍手叫好;而電話那頭的楊奇煜听了神情大震,心痛如絞,暗啞地說︰「我……這就回去。」

    邱濠全立即收了線,和周宜霈擊掌。

    「老公你做得真好,我實在太愛你了!」

    「現在可以放心地去度蜜月了吧?」邱濠全問。

    周宜霈用力地點頭,幸好楊奇煜要回來看郭婕祈了,她也算幫了心愛的學妹一個忙,她誠心地希望他們會有好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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