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這樣好嗎?”一位戰戰兢兢的畫師,以比老鼠還要小的音量問著眼前肥得像是可以榨出油的少女。
“有什麼不好?”若是天底下肥胖也有排名的話,肯定能夠榮登天下肥胖排行榜前幾名的少女
傅玉菁冷哼一聲。“叫你畫你就畫,把我畫得愈瘦愈好,愈美愈好,知道嗎?”
她一邊下命令,一邊還在畫師面前搔首弄姿,企圖擺出迷眩人心的姿勢,不過看來畫師似乎已經被迷眩到超想吐了。
“好是好……”畫師遲疑地看著傅玉菁,含在嘴巴裏的話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
“那就畫啊!還在那裏猶疑什麼?”傅玉菁火爆地叫道。“喔……好好好……”畫師狂點頭,完全呈現出表裏不一致的反應。“我現在就畫!我現在就畫!”
天殺的!她不知道這是一件很艱巨、很困難的任務嗎?明明就肥得賽母豬,還要他畫得愈瘦愈好、愈漂亮愈好?!
那他直接把想像中的女人畫出來就好了,還需要來這裏看著她畫,倒盡胃口嗎?
“你不是說要畫了?那還像根木頭杵在那裏做什麼?”傅玉菁看見畫師遲遲不動筆,又開始發飆。
“我……”畫師怔了一怔,終於找出一個很好的理由。“是這樣的,我在作畫的時候通常要很多人來看我畫,而且都要是女的。更怪的癖好是,我不會看著被畫者作畫,因為我已經將被畫者的身影植入腦海之中了。現在我只能看著小姐你,旁邊都沒有別的女人來看我作畫,我實在是畫不太出來……”畫師面有難色。
“還有這麼奇怪的事喔……我怎麼沒有聽說?”傅玉菁納悶地望著眼前的畫師。
畫師乾笑兩聲。
廢話,她當然沒有聽說過。他也是剛剛才想出來的,她要到哪里去聽說這件事啊?
“好啦,反正家裏的奴婢那麼多,我就把她們全部叫出來看你作畫,這樣你滿意了吧?”傅玉菁悶悶地橫了畫師一眼。因為想要讓畫師畫出最美麗的畫像,好讓她雀屏中選,成為被送進宮內的四大美人,所以只好畫師說什麼,她就做什麼了。“有勞大小姐了。”畫師有禮地對她打躬作揖,在內心暗笑。
終於讓他逃過了一劫……真是太好了!
“為什麼要去看人作畫啊?”吳映潔疑惑地看著一旁的小玲。“而且還要我們全部都進去?”
大小姐是有什麼用意?要培養她們的文藝氣息嗎?一個從來就沒有文藝氣息的小姐會想要她們這些下人有文藝氣息?怪哉!
“我也不知道……走就是了,小洛。”小玲一把拉著她往廳裏走,並要她記得走進廳裏之後就別再多說話。
“好好好。”走進廳堂之後,吳映潔立刻閉嘴。
不過雖然她閉嘴聽話地站在圈圈外頭,卻還是被眼尖的畫師給瞧見了。
“你,站進來一點。”
“我?”吳映潔指著自己的鼻尖,看了看四周。“我又沒有說話,為什麼要我站前面去?”
天哪,小姐不會又要扁她了吧?
“快來就是了。小姐,我想要她站在我旁邊看我作畫,這樣我比較有靈感,沒問題吧?”畫師極有禮貌地徵求傅玉菁的意見。
“沒問題、沒問題。”到了這個地步,傅玉菁哪還管得了那麼多,無論什麼都說好就是了。
“啊?”沒有被扁?吳映潔驚訝地瞠大了美眸,難以相信自己會有如此的好運道。
“快過來!”畫師興奮地看著吳映潔,雙眸像突然發現救世主一樣地閃閃發亮。
嘿嘿,現在他就不怕畫不出來了——身旁不就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嗎?他連自己想像都免了,太好了!
“呃……”吳映潔一邊看著畫師作畫,一邊覺得畫中那女人好像很面熟,就像是……
她天天會在鏡子裏頭看到的那一個。
“嘴巴閉上。”畫師睨了他的救命恩人一眼。
“可是……”吳映潔還是覺得很奇怪。明明要畫的是小姐,可畫裏的姑娘不但不像小姐,還長得很像她。
是她看錯了嗎?
“沒有可是。嘴巴閉上。”畫師嚴厲地說。
“但是……”畫裏頭那個人會不會太像她了?而且好像還愈來愈像她、愈來愈像她……
“畫師叫你嘴巴閉上你就嘴巴開上,吵個什麼勁?”傅玉菁的河東獅吼當場落到吳映潔身上。
這下吳映潔只好什麼都不問,免得被小姐抓起來責打,那她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為什麼我覺得這張畫不太像我?”傅玉菁拿著畫師方畫好的畫,仔細端詳研究著。
“不會啊!這畫裏的女人又美又瘦又漂亮,哪有不像大小姐呢?”畫師睜眼說瞎話的功力已經從馬馬虎虎迅速晉級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真的嗎?”傅玉菁看著畫中出塵絕美的女子,雖然還是很狐疑,不過因為極力被吹捧,讓她一顆心飄飄然,也沒有室再去想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喜孜孜地又凝視了一會兒,她突然開口,“可是,我覺得這上頭的人好像很面熟耶,不知道在哪里見過……”
因為就是小姐你自己啊,所以你在鏡子裏頭肯定見過的。”老天,他一天之內說了這麼多謊,該不會被閻王提前徵召去進行割舌頭之禮吧?
“說得也是。”傅玉菁又開始得意洋洋起來。“謝謝你。你可以下去領賞了!”
呵,若是拿這張圖去參選,她就不相信四大美人之中,不會有她傅玉菁!她這回肯定要當皇后了!
“太好了!太好了!”傅玉菁手舞足蹈地歡呼著,對於自己受到青睞而被選入宮感到非常得意開懷。
“是啊,實在是太好了。恭喜大小姐、賀喜大小姐。”在傅玉菁身旁的奴婢都得死命地訓練自己的平衡感,才能在傅玉菁因為太過激動而造成的一陣天搖地動中求生存,不至於東倒西歪。
“就說我是天下第一美人嘛!哈哈哈哈哈……”傅玉菁攬鏡自照,愈照愈得意。“我差不美?很美對不對?”她抓過奴婢,一臉期待地問。
“對對對。”甲奴婢用力地點點頭,然後一臉難色地跟傅玉菁說:“小姐,對不起,奴婢突然肚子有一點不舒服,要先離開一下。”
“好好好,快出去、快出去。”傅玉菁心情正好,哪還計較那麼多。“我實在是太美麗了,你說對不對?”
這回換乙奴婢跟傅玉菁說她想嘔吐,得先離開房間一下。
“奇怪,你們是怎麼了,怎麼都這麼不中看也不中用?為什麼一個個都在生病,不像我這麼健康?”傅玉菁微微皺起眉頭。“算了,本小姐現在心情正好,也不跟你們計較。你們還有誰不舒服的?”
房內的奴婢你看我、我看你,而後非常有志一同地,緩慢地將手高高舉起。
“全都身體不舒服?為什麼?難不成吃壞了肚子嗎?!”傅玉菁毛毛蟲似的肥眉皺得更緊。“那全都下去吧!讓我自己在這裏照鏡子照個過癮!”
“地怎麼動得那麼厲害?”正從傅玉菁房門口走過的吳映潔感受到一陣天搖地動,納悶地問著從裏頭逃出來的奴婢們。“發生了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不用……”一群奴婢連忙把差點就自行送死的吳映潔給拉過來。“小洛,別傻了,快快跟我們過來!”
“可是……”吳映潔還想要去探勘災情。“地真的搖得很嚴重,你們不怕等一下房子會垮了嗎?”
“不會啦!只要她不跳了,房子就不會垮了。放心。”奴婢甲向吳映潔解釋。
“啊?她不跳?”吳映潔當下明白了。“是大小姐嗎?”她是知道大小姐常常會造成震動,只是這一回未免也太嚴重了吧?
“不然還有誰?”奴婢乙橫了她一眼,責怪她的後知後覺。“大小姐是在高興她已經入選本年度的四大美人,要進宮去服侍皇上了。”她將個中緣由告知。
“喔。”吳映潔用力地點點頭。“我知道了……”她頓了一下,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道:“可是你們不會覺得問題很大嗎?小姐……呃……”她面帶難色地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