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在你心裡,我算什么?這一年來,我們的關系算什么?
溫水不停的淋在兩人之間,小杰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只是怔然。
「你是怎么了?最近老是說一些讓人搞不懂的話。」他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我們這樣不好嗎?怎么今天你開始鬧起脾氣來?」
甯兒搖頭,在心裡輕嘆。
這樣就叫鬧脾氣?男人真難取悅,女人只是想知道自己的價值,在男人的解讀裡,就成了鬧脾氣?
「我只是想要一個答案。」一個能讓她死心的答案。「在你心裡,我到底算什么?」
他太溫柔,總讓她走不開,她需要一個答案,讓她能毅然決然地轉身離去。
「我們是工作伙伴,是有默契的情人,這個答案你滿意嗎?」小杰不喜歡目前對峙的情況,幾分鐘前,他們兩個不是還甜得像是能擠出蜜嗎?
「情人?」甯兒認真地偏頭想著這個字眼,然后搖頭。「我以為你會說的字眼是床伴。」這樣的答案,她會更滿意一點。
「該死﹗」小杰終于確定,她的確是在鬧脾氣,而且她還在吃醋,因為一個他原以為無傷大雅的謊話。
但這也讓他驚覺,她的態度已經有了轉變,她開始在乎,也開始要求了。
這也代表,兩人的關系就要開始生變了,他必須提醒她。
「我們一開始就談過,我們可以是很適合的情人,但不干涉彼此的交友行為,我也沒打算給你天長地久的承諾,只要高高興興的在一起,你現在這樣,讓我很疑惑,也讓我開始考慮我們倆將來相處的情況。」小杰收起笑臉,想讓她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他喜歡兩人目前相處的模式,不希望情況更加惡化下去。
「這是警告?」甯兒沒被他唬著。
或許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她希望他下通牒,希望他主動轉身離去,那她會默默的承受下來,再怎么痛心疾首他都不會知道,因為他已遠走,至少,她能保有她僅有的自尊。
攤牌吧﹗甯兒在心裡下了注解。
只要他攤了牌,她一定放手讓他走,結束這糾纏一年的複雜關系,她會試著讓自己堅強。
時間緩緩流動著,他們倆之間的氣氛是緊繃的,一分鐘后,先有人敗下陣來。
與她堪稱倔強的性子對上,小杰發現他無法占上風。
沒錯,這是他的最后通牒﹗
按照他以前的作法,他該現在就轉身離去,讓她明白這種無理取鬧的方式只會提早結束兩人的關系,他不要女人的愛怨糾纏,也疲于應付,該殘忍的時候,他絕對做得比誰都狠,但該死的,他卻發現,自己並不想就這么結束。
「思穎,不要這樣。」小杰難得低聲下氣,剛才冷然的表情不再,嘆息不自覺地脫口而出,伸手將她攬進懷中。
「我很希望你留在我的身邊,真的。」小杰衷心說著。
原本撐住她的那根線驀地斷了,心裡辛苦築好的城牆也塌了。
就因為他的一句話、一個動作?﹗
甯兒的小手緊握,想推開他,卻怎么也使不出力氣。
怎么事情又回到了原點?
他的手怎么還是如此緊密的擁著她,像是不希望她離開?
「我希望我們能繼續維持這樣的關系,好嗎?好不好?」小杰無意中流露出他對這段關系的在乎。
這樣的態度,確實影響了甯兒的決定。
她果然還是走不開。
「繼續維持男歡女愛、來去自由的關系嗎?」她低聲問,用一種只有她自己才聽得到的音量問著。
「什么?」小杰沒聽清楚她在他懷裡說的話。
甯兒只是抬頭笑著,既無奈又心酸。
「沒事。」她搖頭。「就這樣吧,就這么做。」
她在他的心裡變了調,但是她愛他的心並沒有改變,她只能接受這種結果,直到自己的那顆心死透。
或許,被動的面對這場關系,並不適合她。
「你說,我們的關系是自由的?」她揚首問,眸中有著他陌生的堅決。
「當然。」小杰雖覺有異,但還是堅定點頭。
「那我知道了。」甯兒深吸一口氣。「我會記得這一點,再也不忘記。」
以前,她會替他記得這一點,結果自己卻忘了,從今而后,她會記得提醒自己,她也是個自由身。
是的,一個再自由不過的甯兒。
她再也不會忘記。
小杰看著她唇邊的笑容以及那眼裡的堅決,竟覺得一陣冷意襲來,還有種說不出的恐慌。
她的眼神變了、笑容變了,他想,他們兩個之間難道真的要變了?
沒多久,小杰就發現了甯兒的改變。
連著幾天,小杰發覺事務所裡的同事都用詭異的眼神看著自己,由于他正忙于另一件案子,所以沒挪出心思去注意,一直到開完庭,暫時松了一口氣,從法院回來的路上,車內同事才找到時間消遣他。
「沒想到你也這么浪漫,都忙得焦頭爛額了,還有空送花給甯兒?」另一位同是事務所內的律師拍著小杰的肩膀,臉上笑得很曖昧。
「送花?」小杰可真是一頭霧水。
「別裝了啦,甯兒這幾天收到的花,害我們的廚房都快被花海淹沒,我的助理可是眼紅得不得了。」他們都知道甯兒不只是小杰的「助理」,這點大伙兒都心知肚明。
小杰看了同事一眼。
廚房被花海淹沒?
這可新鮮了,他從沒送過花給女人,甯兒的花從哪兒來的?
說到甯兒,這一個禮拜來,他忙著案子,都隨便喝個咖啡、吃點東西就算解決一餐,再加上他自覺與她之間的關系有些不對,因此他也沒再到甯兒的小屋裡過夜。
不過才一個禮拜,她卻突然熱門起來了?
車子開進地下停車場,正好是中午用餐時間,小杰還沒下車,就看到甯兒從電梯裡走出來。
而且,她不是一個人。
「那不是陳仲華嗎?」同事訝異指著並肩而來的兩人。
小杰不發一語,沉默看著兩人從他車邊走過。
甯兒絕對認得他的車,但是她卻連看一眼也沒有,像是完全無視他。
陳仲華──是另一家事務所裡的律師,私生活雜亂,一張嘴老愛天花亂墜的騙天騙地,騙得女人死心塌地,最后分手時才來捶心捶肺。
小杰承認,他雖然不是多有格調的男人,但至少他不欺騙女人感情,不說些虛假的誓言,所以每一段感情的開始與結束,彼此都是心甘情愿,沒有怨言。
但他現在搞不懂的是,甯兒怎么會跟陳仲華在一起?
「你該不會想告訴我,廚房裡的那些花不是你送的,而是陳仲華送的?」同事訝然喊道。
小杰仍沉默著,他想,答案已經很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