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也都還沒吃晚餐,不如先讓舅舅載阿公回去休息,我很擔心阿公也會血壓上升。」映潔憂心仲仲。
「還不是大哥害的!」敖宜霈氣債的罵道,又想到有外人在,便走進病房間阿公要不要先回家,很快又出來道:「阿公叫你先回家沒關係,明天有空再過來看阿嬤,我媽回家拿住院要用的東西,今晚她會留下來照顧阿嬤!」
「那好吧!我先去買宵夜給你們吃再回家。」
「晚餐變宵夜也不錯,謝啦!」
映潔便拜託邱勝翊載她去買廣東粥和幾樣小菜,又回醫院送進病房,看著長輩們和敖宜霈都吃得下,才放心的回去。
回家之後,映潔便先去洗澡卸妝,換了輕便的居家服出來,邱勝翊已將廣東粥微波加熱,坐下來和她一起吃。
「你也還沒吃晚餐?怎麼不先吃呢?」
「沒關係,我直到剛才都不餓,現在才餓了。」邱勝翊很快便吃完了,看她吃得不香又沉靜不語,輕聲道。「想談一談嗎?」
「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她無奈道。
「怎麼了?」
她低眉斂眼前沉思了好一會,才幽幽開口道。「我的外公、外婆一直在市場做生意,做到快十五歲才退休,一輩子誠懇實在,雖無大富大貴,但也攢下了一棟透天厝和一件電梯大樓的四十多坪房子,讓兒孫們過舒心的日子,舅舅是獨子,跟父母住在一起理所當然,表哥敖若愚和敖宜霈也都有各自的房間,我也在那裡住了好多年,大家住在透天厝一點也不擠,公寓便租出去,每月的租金剛好當作外公、外婆的退休金,所以說真的,他們一直都沒靠兒子養,舅舅、舅媽從不為錢煩惱。」
「很典型的傳統家庭。」
「本來大家都好好的,最近表哥敖若愚說想結婚更是喜事一樁,外公,外婆身體健康,一直十分期待抱曾孫的說。」她又輕歎一聲。
「不是喜事嗎?怎飛搞到你外婆血壓飆高住院?」
「還不是表哥!家裡都準備請人來佈置新房,順便把四層樓全油漆一遍,結果他卻說他的女朋友家裡一直都是住高級大廈,喜歡住有電梯的房子,不喜歡老舊的透天厝,竟然開口要外公、外婆把租出去的房子收回來,送給他當新房!還說他是長孫,也是唯一的男孫,先把房子給他也不過分。」映潔邊說邊搖頭。
「什麼跟什麼,喜歡住電梯大樓,不會自己去和去買?」邱勝翊也是搖頭。「你外公、外婆還健在,待百年後也是兒子、女兒先繼承,哪裡輪到孫子搶頭香?你表哥也太不知足,有免費的透天唇可以住,羨煞旁人。」
「因為從小住到大,便不知感恩。」她深深的吐了一口氣,「而且我媽一直感念舅舅舅媽待我很好、不擺臉色,她不會回來爭房地產,表哥不必操之過急,讓外公,外婆多過幾年舒心的日子。」
「即使衣食無缺,老人家身邊還是要有錢才能活得安心。」
「就是這話,所以外公、外婆才會那麼生氣,才退休幾年,孫子便想挖他們的老本,還一副不給就翻臉的樣子,外婆才會氣到暈倒。」
「那你表哥現在人呢?」
「逃到女朋友家裡,宜霈打電話罵他,他也不來醫院,更令人生氣。」
「來了也會被罵,自然想先避避風頭。」邱勝翊談淡地撇撇唇,「我想真正的原因會不會是不想跟老人家住在一起,想過兩人世界?」
「那大可以搬出去住啊!」
「你表哥的薪水很高嗎?要和房子養一個家可不輕鬆,當然想住免盆的。」
「再怎麼說也不該算計老人家的棺材本。」
「映潔,你表哥自有父母去管教,你別強出頭去罵人,小心換你舅媽翻臉。兒子再不孝,也只有自己可以打可以罵,旁人少多管閒事。」
映潔沉默了。
「你能做的就是多去探望老人家,買好吃的給他們吃,逗他們開心。」
「我知道。」
那一晚她睡也睡不著,感覺人心多變,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哥有多受阿公、阿嬤疼愛啊,現在卻最傷他們的心。
第二天下班後,她又趕去醫院,事先傳簡訊請邱勝翊晚餐自理。
外婆已經好多了,吵著要出院,大家好言相勸。
外公和敖舅舅先去樓下的餐廳吃飯,映潔和敖宜霈留在病房陪伴。舅媽中午過後回去處理家務,晚上才過來值夜。
敖宜霈乘機道。「阿嬤,您跟阿公要拿定主意,不可以心軟,房子不能給大哥,否則他一飛出去,他女朋友就不會讓他回來了。」
敖家外婆啐道:「我不是大傻瓜,若愚以前多乖,從沒說要搬出去住,是交了現在這個女朋友才性情大變,那種女人不能娶啦!我跟我老伴辛苦賺錢買的房子,才不要給那種女人住咧,教唆若愚不要父母和阿公、阿腑,還沒進門就這樣,真娶了她會衰一世人!」
映潔忙遞上茶水。「阿嬤,您不要生氣啦,保重自己的身體最要緊,表哥的事舅舅舅媽會看著辦。」謹記邱勝翊的勸,不攪和著批判。
其實哪用得看她出聲罵表哥,一輩子做市場生意的外公、外婆絕不是軟腳蝦,一開罵便聲若洪寶中,連表哥要娶的女人都逃不掉。
映潔還沒見到敖若愚的女朋友,就先替她可憐了,如果真是她吹枕邊風要表哥搬出去住,被罵也不冤枉,如果是表哥本人的心願,那她這輩子背定了黑鍋,若真嫁進門,少說要多努力幾年才能扭轉長輩的不良印象。
敖宜霈自然不希望大哥娶了老婆便搬出去自由自在,以後父母老了誰照顧?所以便跟著阿嬤一起罵那個女人教唆敖若愚不孝,趕快分手另娶別人才對。
為什麼男人惹出來的禍,要女人替他承擔呢?映潔真不明白。
但見外婆罵人還中氣十足,應該不用太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