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舉起手朝她揮了揮。
車門關上,公交車繼續往前開,她的心卻已找不回之前的悠閒愜意了。
婚禮那天,老天給了一個萬里無雲的好天氣。
綠色的草坪上擺放數張鋪著米張色桌巾的長方桌,桌上有著刺激味蕾感官的盛宴。
對應張色餐桌的另一方則是披著米張色椅套的椅子,每張椅子的椅背上都綁了兩顆粉紅色的心型氣球,隨微風輕輕地飄揚著。
在桌椅的最前方,有一個同樣以米張色為底襯的小坪台,坪台上佈滿了玫瑰花和氣球,兩旁還放置了一整排新人甜蜜唯美的婚紗照片供人欣賞,加上飄揚在四周的柔和音樂,整個婚禮現場就是簡單、溫馨,完全符合大家對這場婚禮的期待。長輩們很滿意,與會的賓客們也很喜歡,新郎喜上眉梢的模樣更是不言而喻,唯一的問題就出在眉頭輕蹙的新娘上了。
問題到底出在哪裡呢?
婚禮設計公司的員工一個個眉頭緊蹙,想不通也搞不懂他們到底有哪裡準備得不夠周全,沒有達到新娘的要求與希望的?
看樣子八卦雜誌上的報導不見得全沒可信度,這位近半年來以極速竄紅的名模果真有點耍大牌,不太好伺候呀。
面對這類型難搞的委託人,他們也只有自認倒霉,等著被罵的份了。
反正罵完了還收得到錢就行了。
新娘在新郎的陪同下緩緩地走向他們,他們屏住氣息,繃緊神經,等著挨罵。
怎知,新娘竟是走過來向他們道謝的。
「謝謝你們,會場佈置得很美,辛苦你們了。」她微笑的致謝,接著便轉身和新郎一起走向人生的另一個階吳,並接受現場所有親朋好友的見證與祝賀。
這是一場既溫馨、幸福,又充滿歡聲笑語的婚禮。新郎俊帥,新娘美麗,尤其是美麗的新娘和八卦雜誌裡形容的她簡直是判若兩人,既友善又隨和,一點名人的距離感或大牌感都沒有。可見,八卦雜誌果然是當真不得啊!
婚禮設計公司的員工們個個是心有所感。
不過最讓他們有所感覺的是,新郎新娘這對剛出爐的新人恩恩愛愛就算了,怎麼連他們的朋友,那三對搶眼的夫妻檔,孩子都生了好幾個了,周圍還是佈滿了粉紅色的幸福氛圍呢?
簡直羨慕死人了啦!
這樣看著他們,都讓人忍不住想婚了說。
但重點是,要能找到好對像呀,殘念。
新婚之夜。剛結婚的新婚夫妻,雖然明知道懷孕初期最好暫時停止性行為,但是慾望的火花卻在兩人之間劈啪作響,她無法不看他,他無法不碰她,然後自然而然的碰觸,自然而然的接吻,再自然而然的演變成一場成人之舞。
邱勝翊盡量溫柔小心,但事後還是忍不住擔心的問了一句,「還好嗎?」
「嗯。」吳映潔輕應了一聲,伸手環住他。
他溫柔的擁著她,吻吻她的髮梢,語音沙啞性感的對她說:「從今天開始,妳就是我老婆了。」
「而你,是我老公。」她抬頭看他。
「這輩子不離不棄。」他感性的承諾。
「福禍與共。」她感動應和。
「沒有秘密。」
「誠實以對。」
他對她微微一笑,然後吻她一記,接著卻開口說:「那麼告訴我過去這一個星期來,妳究竟在煩惱什麼?」
一頓,他微笑的補充道:「夫妻之間,沒有秘密, 誠實以對。」
第十章
吳映潔一愣,突然一整個無言以對。雖然她不認為自己有心事可以隱瞞他多久,也知道被發現是早晚的事,卻沒想到他會用這種挖坑給她跳的方式,逼她和盤托出一切啊。用這種方式……
他實在是太奸詐了,奸詐到讓她哭笑不得、啼笑皆非。
「你用不著這樣挖坑給我跳,我也會告訴你。」她說。
「會說,但絕對不是馬上說。妳可能會獨自再惱煩一個星期、一個月,甚至年半載的,我說的沒錯吧?」他吻了吻她的臉頰,柔聲說。
吳映潔簡直無話可說,因為他說的完全正確。她的煩惱其實不是說不得,而是怕說出來之後,可能只有挨罵和遭張眼的份。當然,如果因此她的煩惱就能解決的話,也就算了,問題就怕解決不了,反而還會添增更多的問題出來。
說真的,有時候她也不太瞭解自己到底在想怎樣?
那個男人對她而言,可能比陌生人還不如,但是為什麼聽說房子被查封,他不知去向之後,她的心就在不忍與擔心之間拔河呢?
他是咎由自取,罪有應得。
這樣的話她大概對自己說了一千遍有了,但為什麼她還是拋不開那不斷出現在她腦中,那個男人有一餐沒一餐,渾身惡臭的蜷縮在公園、地下道、捷運站裹報紙、紙箱御寒的想像畫面呢?
她真的很討厭擁有婦人之仁的自己。
那個男人不會變了,就像牛牽到北京還是牛一樣。
所以,這回如果她不和他斷個徹底,又再對他伸出援手的話,也許她會再次跌入醒不來的還債惡夢裡。重點是,現在她所做的決定,牽連的可不是只有她和媽媽兩個人而已,還有勤芳,以及她最愛的老公邱勝翊,和還在她肚子裡成長的小寶貝。而這就是讓她煩惱不已,不知道該不該說,說了之後也不知道該怎麼做而猶豫不決的主因了。她對自己的優柔寡斷也很生氣。
「妳在煩惱什麼?」邱勝翊再次問道,溫柔的嗓音中有種「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堅定。
「我很氣自己的婦人之仁和優柔寡斷。」她低聲道。
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這件事和那個人有關?」
吳映潔不禁輕歎一聲。他真的很聰明,太聰明了。
「聽說房子被查封了,他不知所蹤。」她躺在他懷裡,幽幽的低聲道。
「妳想怎麼做?」邱勝翊沒有發表任何評論,直接問她。
「我不知道。」她老實說,語氣中有掙扎也有苦澀。「他是咎由自取,罪有應得,根本就不需要去同情他或理會他。但是……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覺得他可憐嗎?」
「他罪有應得。」
「同情他嗎?」
「我應該要恨他,如果不是因為他,這些年來,媽媽、勤芳和我也不需要吃這麼多苦。我應該要恨他的。」
應該要恨,卻沒辦法恨。邱勝翊知道答案了,所以這陣子她才會這麼愁腸百結,憂憂鬱郁的。
不過這個問題對她而言也許是個無解的難題,但對他不是。
「妳相信我嗎?」他略微沉思了一會兒,問她。
「當然。」她抬頭看他,毫不猶豫的回答。
「那就把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妳不要再想了。」
「交給你?」她露出疑惑的表情。
「嗯。」
等了半天不見他有說明的打算,吳映潔忍不住問道:「你要怎麼做?」
「不知道。」
這個答案讓她遏制不住的呆了一呆。見狀,他微微一笑,溫柔地吻了她一下。「在找到人之前,我會好好想一想該怎麼做。」溫柔對她說,「所以,妳不要再煩惱了,因為再煩惱妳也做不出一個確切的決定。我不想看妳每天眉頭深鎖的模樣。」說著,他伸手輕撫了下她的眉宇之問。
「我應該沒有每天眉頭深鎖吧?」她一怔,小聲的問道。
「白天沒有,晚上睡覺後有。」
真是言簡意賅。
自從她懷孕的事曝了光後,她便被媽媽趕過來這邊與他同居,說都要結婚了沒關係,重要的是安胎。結果害她很尷尬窘迫,他卻很開心。
「我是不是又讓你擔心了?對不起。」她枕回他胸前,圈抱著他道歉。
邱勝翊沉默地輕撫著她的背部一會兒,這才緩慢地的開口道:「雖然我不是萬能的,能夠解決所有疑難雜症,但是有煩惱的時候妳還是可以跟我說,我會盡我所能的想辦法幫妳解決。」
「你已經幫我很多次了,我工作的事,勤芳的事,媽媽的事,房子的事,我真的不想什麼事都麻煩你。」
「夫妻之間沒有所謂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