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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1次PO完]我就是赖你,怎样(翊潔)
王子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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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工作到年底,明年我会告诉你我的决定。”

“这种工作并没有什么好流恋,为什么……”

“我高兴。”他瞥了石克勤一眼,让那小子乖闭上鸟嘴。

他并不想太早与吴映洁分别,这是最大的原因。从他上五专开始,他们相聚的时间屈指可数。好不容易他已成年,并且也“套”住了吴映洁,她当然是不会跑掉啦,但他依恋她,喜欢看她,喜欢听她东叨西念些无聊事(也就是训他的话)。而且那女人认为两人不算恋爱,那么几乎天天相见应该算得上了吧?

想起了她身边的同事瞧不起她,想必背后也讲了不少难听的话在挑拨他们的感情,要不是顾忌映洁会生气,他早一个一拳送他们会苏州卖鸭蛋了。

这种含着惧意的轻视眼光,他活了二十二年,也看了二十二年。他不在乎,一点也不,顶多是想挖掉那些人的双眼而已。

拳头真的是很好用的东西——但吴映洁会生气。嗟!

“你在想什么?”瞧见邱胜翊莫名的吁了口气,石克勤斗胆的问了声。

“没。”他习惯性回以爱理不理的单音节。

与石克勤这个出身富裕的少爷公子成为朋友是挺奇怪的事。因为明明他也与其他人相同的怕他邱胜翊这种凶相与冷模的性子,却偏偏硬是凑了上来。

石克勤的眼光够亮,看得清他并不会主动去对别人动拳脚,没犯到他的人,绝对不会有事。只不过他向来不与人称兄道弟呼朋友,从来只是独来独往,任人对他退避三舍;只因戾气太重,凶相太彰显,令人不易亲近。但石克勤硬是凑了上来,不是不怕的,只是笃定他不会出拳打无辜的人。

所以他们才会成了如此这般比陌生人稍熟一些的朋友——邱胜翊是个极端不易亲近的男子,要博得他的信任与另眼相对并不容易,可以说非常困难。所以,目前为止,石克勤知道他们只算是同袍兼极普通的朋友。如果想真正交心,必得是日后不断的付出,给这名男子有相当的信任理由,以及工作上的密不可分之后,他们才会是真正的朋友,而且是一辈子不会悖离的夥伴。生自商人之家,对未来事业已规画出远大版图的石克勤,自是有一双利眼去品人,而他决定与邱胜翊合作。

这像是与一只凶狠的猛狮相处,有被残杀的危险,也有成为靠山的远景。而,如果自己的能力无法与猛兽势均力敌,那么一旦自己能力被超过老远时,也是一项危机。这种人是不会坐等庸才与之并行的,所以他更要时时充实自己。

那么一来,征战商场,成就霸图,绝对不是空想。他一定得牢牢抓住邱胜翊这个人才好。

见邱胜翊灌完一保温壶的茶,他不自禁打量了下粉蓝的保温壶。这不像是邱胜翊会使用的东西,更确实一点的说,邱胜翊是那种大口吃肉喝酒的人,怎么可能在大热天不饮冰水,却喝温茶水?而水蓝的颜色似乎像是女人才会使用的物品——会是……某名女子的东西吗?

“我要上工了,你回去吧,我会打电话联络你。”既已牛饮完了青草茶,自是有理由中午飙去市郊找映洁要茶喝,正大光明的又可看到她了。不想浪费时间听石克勤谈那些明年才行动的大计画,反正时间还久,现在说有个屁用。见他的未婚妻比较重要啦。

“这水壶,是你的?”石克勤好奇地问。

“废话。”

“我的意思是……”

“小翊,我给你带便当来了!”一声尖锐的娇呼打断了石克勤的细问。随着一阵风过,呛人的香水味不负其“毒药”的盛名,几乎没毒死方圆百里的蚊子苍蝇。

臭三八!

邱胜翊心中暗骂,转身走向混凝土车边,接续着刚才的步骤工作着。

“收工了收工了!大热天的做什么工作,要是害我的纪老大中暑了怎么办才好!”今天的李艾春小姐一身黑社会老大的女人扮相,身后还站着两名不知打哪找来的临时演员以黑西装出场,充保镖。

这女人是邱胜翊的情妇吗?石克勤心中暗猜。

气质搭得上,如果邱胜翊一身江湖气来定论的话。但某方面来说,搭得上不见得一定看对眼,至少他心中暗猜这种二百五是看不入邱胜翊眼中的。

那么——

眼光复又瞟向粉蓝色的保温壶。邱胜翊中意的女子,会是哪一种类型?有哪一种女人可以无视于他浑身令人胆寒的气质而愿意委身,并且承受他暴戾的个性?

他非常非常的好奇。

不在乎世人如何看待,不代表愿意承受别人先入为主的歧视。邱胜翊从不在乎别人将他想像得如何的人渣滓沫,但他真的有些烦厌起人人以有色眼光看待的情况,尤其厌烦那些人居然是吴映洁的同事朋友什么的。

或者,可以更明确的说,他想将那些天天在映洁身边“好心”劝她别被流氓骗了的人全揍入太平洋当水鬼。

像此刻,他顶着大烈阳骑机车到吴映洁的宿舍,还没开门进去呢,隔壁住的一名会计小姐便已开口“伸张正义”道:

“你这样打扰吴小姐,会让她身败名裂你不懂吗?吴小姐可没欠你什么!”她就是看不惯这名粗野工人三天两头往这边跑,害吴小姐不时要采购食品来这名霸王食客。一定是善良外加迫于淫威——每个人心中都这么认定。

邱胜翊停下开锁的动作,眯起眼,望着退了两三大步的竹竿女人。

“滚开。”好好的心情又被破坏殆尽,真他妈的!这些女人都怎么了?不是花痴得像李艾春,就是道德得像眼前自以为是救世主的假正经。

会计小姐有些畏怯,在退了好几大步之后,仍逞勇的叫:“你没有资格抓了一名善良女人就当老婆看,利用她的同情心要胁她事事依着你,你好可恶!”

他妈的!

“砰”地一声,木质扶手硬生生被破一角,邱胜翊没有迟疑的抡拳往那名假道学走去。他并不是不打女人的,既然她看他比人渣更不如,那么如果他没有适时表现一下,怎么符合她的期望呢?还道他的“败类”来自浪得虚名哩——

“胜翊?”正在做咖哩饭的吴映洁被扶手碎裂声吸引出来,一打开门就见到邱胜翊的背影,以及会计朱小姐的尖叫失声。怎么了?

邱胜翊顿住步伐,利目转向吴映洁,看到了她一脸纯净的笑意,以及她身上穿着围裙……

像是正等着丈夫回家吃饭的小妻子。他看得有些失神,几乎忘了自己刚才正在怒火勃发,满身杀人的欲望。

“吴小姐,他要打我,好可怕!哇!”会计小姐哭诉完,复又尖叫的下楼,想叫警卫来轰人;有这种危险份子在,所有的人都有危险。对!她要打一一○,叫管区来,也许这流氓身上背了数十件滔天大案,正被通缉中!

“她怎么了?”吴映洁走到他身边,发现他身躯冷硬且怒火狂涌。

邱胜翊不语,抓了她进入屋内,没有心思控制力道,直到门板砰然上,她的身子被困在门板与他的身体之间,她才由头晕目眩中回神。看到他冷傲的表情,戾气狠气凶气尽现,令人看了心悸胆寒。她吞了口口水,轻轻问着:

“怎么了?是朱小姐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说话吗?”她摸着他面孔,揣测着刚才的情况。朱小姐是个急公好义,却流于自以为是的人,更是一票劝她离开邱胜翊的人之中最激进的一个。可能朱小姐说了难听话吧?

但胜翊为何会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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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下她的手,看到了她手指上戴着他的戒指,便盯了住,冷声问:

“你是不得已才与我在一起的吗?是因为我硬是认定你,使你不敢拒绝,所以委屈来应付我?”

“你在说什么呀!”她低叫。

“是不是?”他低吼。

“邱胜翊,你在气什么?没事跑来与我闹,你是吃太饱了是不是?”她叉腰吼回去。

“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同情我才与我来往,怕我才与我在一起!”

“你哪里需要人家同情,你自己说。”她反问。

没有,他住了嘴,但一会后又道:

“你怕我?”

“以前很怕,你自己知道。”她瞄他,明眸诉尽了小时候遭欺压的控诉。

而现在他比较怕她——怕她的唠叨,足以使人自杀以求解脱。

那种“怕”,来自于心中有她,不愿见她伤心落泪,不得不依她的叨念改掉诸多恶习,而不是出拳打人或转身而去。

但那些已不是重点,他真正在意的,真正无法确定的是——她心中究竟怎么看他,有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这些原本都是自信满满、百分之百笃定的事,却在众多否定的声音中,他动摇了;他想知道她的想法,而不一味的自喜于自己的认定便是一切,映洁自然不会是问题。

是的,她不会背离他,但——她爱他吗?

只有他爱她是不成的,他现在明白了,并且介意得坐立难安,尤其她身边有那么多小人排队洗她的脑。如果没有爱,什么都会变的。而这玩意,并不是逼迫就可以得到,也不是互相交换就可以得到的东西。

她爱他吗?不,她一定也要爱他才行。

他心中蛮横的决定着。

“映洁,你爱我吗?”他突兀问着,并且那副面孔是不允许有否定答案的横样。

“我喜欢你。”她红着脸说着。

“有什么差别?”他不满意的叫。

她嗔他一眼。

“你干嘛问这个?喜欢跟爱差不多啦。”

“那说爱我。”他一定要听她说出口。

哪有人这样的!教她一时之间怎么说出口嘛。

“映洁!”他火大了,声音又恶声恶气了起来……

她踮起脚尖吻住他,在他错愕得忘了回吻时,半羞半嗔地道:“不要理别人怎么说,只要我们好好的就可以了。真的,不要介意。”

多少有些明白他因为不安所以急欲求取保证,心中不无讶异,毕竟他是那么的目空一切,怎么会因为今天有人指责挑拨便乱了方寸?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会将人揍一顿,什么也不放心上。

而今天这般怒气勃发,是为什么呢?

是……他非常在乎她的一种表态吗?

思及此,脸蛋不禁更红,伸手拥住他腰,微微笑着。

“我身上很脏——”他扶着她肩,想到自己一身泥污。

“没关系。”她对他笑。

突然,门板重重被撞了开来,冲入了许多人,将宁馨的气氛霎时破坏殆尽!

“警察先生,就是他!他擅闯民宅,抓他回去,看看他有没有做什么坏事!”

十分钟前落荒而逃的朱小姐招来了一大群人,并且当真叫了警察来抓人。

好不容易平息怒气的邱胜翊当下又火山爆发——

“你他妈的,欠揍!”

“胜翊!”吴映洁非常警觉的死搂住他身子,压住他双手,不让他出拳伤人。

“放开!”他不敢用力挣脱,怕伤到她,只得气唬唬的吼声如雷,当下吼得已入屋来的女性全退出外边,而立于原地的男性则不安的往门的方向张望,并挑好了可以逃的好风水站定。这男人又壮又魁又一脸狠样,没有人敢怀疑他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

“邱胜翊?喔!不会吧?你是那个邱胜翊?”年近五旬的胖胖警员突然叫了出来,甜不辣似的手指往怒气冲天的男子脸上指去。

交缠中的男女同事楞住,望向一脸“他乡遇故知”的老伯,眼中全是问号。

而那名老警员仍努力在回忆中,肥手指倏地转了方向,哎声大叫:“唷!那你不就是那个——那个吴映洁了?常常到派出所领回这小子的小女生嘛,你们还在一起呀?情况仍是一样!只有这名小女生才管得住你这个小表!”

“死老头,你是谁?”邱胜翊打量他,压根不记得自己几时与警员交好到足以令对方死记住姓名的地步;他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倒是吴映洁记了起来,拉住邱胜翊低叫:

“呀!他是王警员,他在我们老家那边服务了五年,有三次都是他通知我去带你回家的,记得吗?”

记得才怪!又不是光彩的事。

“干嘛?来抓我呀!”他不善的问。

“有人报警,我就来看看。”王警员笑眯了眼,兴趣仍放在眼前这两人身上,啧啧有声。女孩子变得十分秀丽温雅,这是自小就已看得出来的特质;倒是男孩出乎他意料之外。瞧着他一身工作过后的衣着,看来是脚踏实地在工作的人,居然没有去混黑道!他可是当年派出所内每一个警员大叹无药可救的恶童哩,甚至开玩笑说日后他必是重大案件的犯罪人,非干下惨绝人寰的大案不可……

而,眼前所见的是——他以劳力在工作着,虽满脸凶狠,却被温柔的女子牵制住了蛮性。

他们两人能组合在一起,真是万幸。

王警员兀自深想的同时,邱胜翊也因那名臭女人报警而再度大发雷霆。不过他并没有机会发挥国骂本色或拳脚功夫,因为吴映洁早已挺身而出:

“朱小姐,你真的误会了,我的未婚夫并不是什么歹人,他来找我,是很正常的事,难道你们的男友不会来探望你们吗?当然我很感谢你们一心为我好,所以制定了一个标准来度量我身边的男人该有什么条件。但这种私人的事,我认为还是由我自己来处理就可以了,好吗?我的未婚夫是我的青梅竹马,他看来或许有点凶,但绝对不会无故去伤害人,当然我不否认他脾气非常坏,需要改进。但我们也是有错的,不该在还没了解一个人之前,便因外貌而认定了这人必是坏人,这是不公平的。刚好今天王警员也在,他可以证明我男友进警局的唯一原因是与一大群不良份子打架,而不是做奸犯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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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呀,苦无他作奸犯科的证据而已,否则岂会在警局中只留下“打架”的案底?王警员心中苦笑。但前尘种种已不必再说,只要眼前这名顽劣份子是走向正途的,以前做过什么,已不是重要的事了。

“对的,他在我的管区内,打架滋事是唯一的纪录,脾气很不好,看来现在也没变。不过只要不惹毛他,他就像草食性动物一样安全。”

邱胜翊一点也不感激王警员的“好话”。

“好了吧?没事可以滚了,闹了我那么久还不够呀!”他肚子饿死了,如果不能满足打架欲,只得满足自己的食欲,否则心中的火气怎么能平息?

“胜翊!”她低叫了下,才对王警员道:“对不起,他可能饿了,礼貌才会不好。”

“仍是成天叫饿呀?”王警员失笑,打算走人了。转身看到一票戒惧的人,不禁语意深长道:

“如果他们没在一起,你们才会有真正的危险。”

她是他的保险,消弭掉他的戾气与狠辣,化为绕指柔,走向正途。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外人可能不会明白,而一味以职业、外表来定论他俩配不配的问题。

肤浅得令人代为捏一把冷汗。

幸而,吴映洁一直都在他身边。

她——真是一位温柔善良的好女孩哩。

告别了小宿舍,王警员带走了所有人,留下安静的空间让两人相处。他们并不需要多事的打扰。

两人能在一起,真的很好,太好了。但愿他们是这么走完这一生的。祝福他们。

第七章

吃着咖哩饭,两人之间因进食而有了些许的沉默。

她想着当年,想着现在,想着不曾细想过的变化,也想着刚才他的火气。

人毕竟是会长大。也许刚才承受过邱胜翊怒火的朱小姐正在对众人哭诉不已,但她绝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因为从来挑过他的人,全会被他不客气的修理,就连他力气不如人的儿童时期也不例外。就算被打得浑身是伤,他也坚持要对方挂彩才罢休,更不会因为对方是女子而有所宽贷——也许唯一的宽贷是少揍一拳,少两脚吧。

但今日有所不同了,他的怒气在劝解下会平息,而一旦他勃发的怒气得到安抚,他就会失了揍人的欲望,不会在往后倏然想起再回头去揍人。

比起以往任何人都无法阻止他以牙还牙的狠劲来说,他真正是长大了。

当然,人的天性难以改变,但稍稍能控制住冲动,不就是成熟的表现吗?这一点,她是欣慰的。

“看什么看?”再度吃完一盘咖哩饭,他被盯得不悦,粗声粗气的问着,显示他的余怒仍在,火气没经由动手的发,兀自闷烧任其自动耗尽并不是好过的感受。

她将他盘子拿过,先问道:“还吃吗?”见他摇头,舀了一碗紫菜汤给他,才道:

“胜翊,如果你已学会控制自己的冲动,那么不管日后你从事什么工作,我都会很放心了。”

“在你不放心以前,我也活得好好的。”他嗤之以鼻。

“如果今天我没阻止,你真的会打朱小姐吗?”她问着。

“会。”他老实回答。

她谴责道:

“以后别这样了,打女人很难看。不管你心目中那人如何欠揍,你也该克制住,女人的体力先天弱于男人,动手动脚未免胜之不武。”

其实在他的打架生涯中,打女人的次数级少,更别说成年以后根本没有,但那也只是没有被惹到临界点而已。他可以容忍女人的乱吠乱叫,甚至不理会这些日子花痴女人的纠缠(要是以前,早一拳揍她去黏着墙壁面壁思过了)。但他绝不容忍有人指着他鼻子叫嚣要他滚开吴映洁的身边,自诩为正义之士,将他看成人渣,不配与又美又好的人种并列一起——

“她说我配不上你。”也许那女人踩中的正是他的痛处,才会令他抓狂。

她挑眉。

“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别人的闲言闲语了?”

“你们这些所谓的好人,也是狗眼看人低的。”

“反正你一向看不起参与慈善事业的人,也就不必批判些什么了,只要我知道你的好就可以了。”她穿上围裙,收拾着残羹剩菜,看了下时钟,她的上班时间快到了。

“几点上工?”

“不去了。”那个幻想当老大女人的花痴八成还在工地等着他,他懒得回去给她烦。

“这样三天晒网,二天打鱼不好吧?”好像每次他来都准备赖着不走,工作这么做可不行。

他跟着她移动到流理台边,靠着冰箱看她洗碗,也看她柔美德侧面。她并不是太美丽的女人,但她的五官明媚、线条柔和,搭配出的一张面孔,无比舒心悦目,让人看了心情为之大好,并且舍不得移开。

原来看着她能令他心情安定平和,莫怪他老是爱看她的。但……她爱看他吗?思及此,忍不住伸手抹了下自己的脸。这不是一张好看的脸,会喜欢他的女人并不多;而之所以喜欢他都是觉得他可以成为一名有头头老大,靠着大树有柴烧,就算长相不好,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试问江湖上有几个老大长得能看的?

至少他很年轻,所以女人抢先押注。

有谁会因为他是他而喜欢他呢?不管今天这个他是乞丐或是大富豪。

只有她。但前提是他万万不可走入黑道大做老大的美梦。

只有她呵。

但她喜欢他“而已”,她说过她尚不能说出“爱”。是因为她自己还没有搞清楚,还是她对他的感情真的无法有更进一步的深刻?

“爱”如果比“喜欢”的感情更高深,那他绝不会只满足于次要的。

太习惯对她予取予求,太习惯对她霸道,所以侵占的心思一寸一寸扩张,只想完全留住她,得到她的温柔包容,不让她再有余裕对第二个人付出。

他想要她,所以想努力让自己出人头地。那么她也应该有相当的回馈才行,毕竟他执意要扬眉吐气,是为了让她在人前昂得起头,不教人看轻她嫁了个不求长进的混混痞子,笑弄她过着苦日子。

人世间的笑贫不笑娼,他二十二年来体会太深刻,怎忍心教她也同样遭人指点?他一定得有所成就才来迎娶她,否则光她的家人已足以使她左右为难、伤心不已了。

她一定要爱他才行。

“胜翊,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她叨念了一大堆工作要认真、做事要甘愿的训词,不料他连吭也不吭一声,八成是神游到天外去了。她想都不敢想这小子会有真心反省的一天,基本上没有露出不耐烦的面孔兼恶言恶语已是非常阿弥陀佛的事。

“听到了。”才怪!他浓眉纠了下,突然,他缓缓说着最近的“艳遇”。

“我工作的营造公司,有一名上司的女儿对我有意思。”

“啊?!”抓碗的手因洗碗精太滑而差点掉落。她抓紧碗,怔怔盯了好一会才以“非常”轻快的语气道:“想必长得很漂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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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的,他在我的管区内,打架滋事是唯一的纪录,脾气很不好,看来现在也没变。不过只要不惹毛他,他就像草食性动物一样安全。”

邱胜翊一点也不感激王警员的“好话”。

“好了吧?没事可以滚了,闹了我那么久还不够呀!”他肚子饿死了,如果不能满足打架欲,只得满足自己的食欲,否则心中的火气怎么能平息?

“胜翊!”她低叫了下,才对王警员道:“对不起,他可能饿了,礼貌才会不好。”

“仍是成天叫饿呀?”王警员失笑,打算走人了。转身看到一票戒惧的人,不禁语意深长道:

“如果他们没在一起,你们才会有真正的危险。”

她是他的保险,消弭掉他的戾气与狠辣,化为绕指柔,走向正途。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外人可能不会明白,而一味以职业、外表来定论他俩配不配的问题。

肤浅得令人代为捏一把冷汗。

幸而,吴映洁一直都在他身边。

她——真是一位温柔善良的好女孩哩。

告别了小宿舍,王警员带走了所有人,留下安静的空间让两人相处。他们并不需要多事的打扰。

两人能在一起,真的很好,太好了。但愿他们是这么走完这一生的。祝福他们。

第七章

吃着咖哩饭,两人之间因进食而有了些许的沉默。

她想着当年,想着现在,想着不曾细想过的变化,也想着刚才他的火气。

人毕竟是会长大。也许刚才承受过邱胜翊怒火的朱小姐正在对众人哭诉不已,但她绝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因为从来挑过他的人,全会被他不客气的修理,就连他力气不如人的儿童时期也不例外。就算被打得浑身是伤,他也坚持要对方挂彩才罢休,更不会因为对方是女子而有所宽贷——也许唯一的宽贷是少揍一拳,少两脚吧。

但今日有所不同了,他的怒气在劝解下会平息,而一旦他勃发的怒气得到安抚,他就会失了揍人的欲望,不会在往后倏然想起再回头去揍人。

比起以往任何人都无法阻止他以牙还牙的狠劲来说,他真正是长大了。

当然,人的天性难以改变,但稍稍能控制住冲动,不就是成熟的表现吗?这一点,她是欣慰的。

“看什么看?”再度吃完一盘咖哩饭,他被盯得不悦,粗声粗气的问着,显示他的余怒仍在,火气没经由动手的发,兀自闷烧任其自动耗尽并不是好过的感受。

她将他盘子拿过,先问道:“还吃吗?”见他摇头,舀了一碗紫菜汤给他,才道:

“胜翊,如果你已学会控制自己的冲动,那么不管日后你从事什么工作,我都会很放心了。”

“在你不放心以前,我也活得好好的。”他嗤之以鼻。

“如果今天我没阻止,你真的会打朱小姐吗?”她问着。

“会。”他老实回答。

她谴责道:

“以后别这样了,打女人很难看。不管你心目中那人如何欠揍,你也该克制住,女人的体力先天弱于男人,动手动脚未免胜之不武。”

其实在他的打架生涯中,打女人的次数级少,更别说成年以后根本没有,但那也只是没有被惹到临界点而已。他可以容忍女人的乱吠乱叫,甚至不理会这些日子花痴女人的纠缠(要是以前,早一拳揍她去黏着墙壁面壁思过了)。但他绝不容忍有人指着他鼻子叫嚣要他滚开吴映洁的身边,自诩为正义之士,将他看成人渣,不配与又美又好的人种并列一起——

“她说我配不上你。”也许那女人踩中的正是他的痛处,才会令他抓狂。

她挑眉。

“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别人的闲言闲语了?”

“你们这些所谓的好人,也是狗眼看人低的。”

“反正你一向看不起参与慈善事业的人,也就不必批判些什么了,只要我知道你的好就可以了。”她穿上围裙,收拾着残羹剩菜,看了下时钟,她的上班时间快到了。

“几点上工?”

“不去了。”那个幻想当老大女人的花痴八成还在工地等着他,他懒得回去给她烦。

“这样三天晒网,二天打鱼不好吧?”好像每次他来都准备赖着不走,工作这么做可不行。

他跟着她移动到流理台边,靠着冰箱看她洗碗,也看她柔美德侧面。她并不是太美丽的女人,但她的五官明媚、线条柔和,搭配出的一张面孔,无比舒心悦目,让人看了心情为之大好,并且舍不得移开。

原来看着她能令他心情安定平和,莫怪他老是爱看她的。但……她爱看他吗?思及此,忍不住伸手抹了下自己的脸。这不是一张好看的脸,会喜欢他的女人并不多;而之所以喜欢他都是觉得他可以成为一名有头头老大,靠着大树有柴烧,就算长相不好,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试问江湖上有几个老大长得能看的?

至少他很年轻,所以女人抢先押注。

有谁会因为他是他而喜欢他呢?不管今天这个他是乞丐或是大富豪。

只有她。但前提是他万万不可走入黑道大做老大的美梦。

只有她呵。

但她喜欢他“而已”,她说过她尚不能说出“爱”。是因为她自己还没有搞清楚,还是她对他的感情真的无法有更进一步的深刻?

“爱”如果比“喜欢”的感情更高深,那他绝不会只满足于次要的。

太习惯对她予取予求,太习惯对她霸道,所以侵占的心思一寸一寸扩张,只想完全留住她,得到她的温柔包容,不让她再有余裕对第二个人付出。

他想要她,所以想努力让自己出人头地。那么她也应该有相当的回馈才行,毕竟他执意要扬眉吐气,是为了让她在人前昂得起头,不教人看轻她嫁了个不求长进的混混痞子,笑弄她过着苦日子。

人世间的笑贫不笑娼,他二十二年来体会太深刻,怎忍心教她也同样遭人指点?他一定得有所成就才来迎娶她,否则光她的家人已足以使她左右为难、伤心不已了。

她一定要爱他才行。

“胜翊,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她叨念了一大堆工作要认真、做事要甘愿的训词,不料他连吭也不吭一声,八成是神游到天外去了。她想都不敢想这小子会有真心反省的一天,基本上没有露出不耐烦的面孔兼恶言恶语已是非常阿弥陀佛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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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了。”才怪!他浓眉纠了下,突然,他缓缓说着最近的“艳遇”。

“我工作的营造公司,有一名上司的女儿对我有意思。”

“啊?!”抓碗的手因洗碗精太滑而差点掉落。她抓紧碗,怔怔盯了好一会才以“非常”轻快的语气道:“想必长得很漂亮吧?”

“漂亮。”大概足以在夜叉国当选美皇后,在山顶洞人那年代比是第一美人无疑。

“喔。”她低应了声,洗碗的动作突然加快,水龙头的流水量也扭到最大,就听得小小斗室满是激烈的水声哗啦啦直撞洗碗槽的底部。

他低下头,看着她闷闷的表情,唇角不自觉扬了扬,没敢笑得太明显。

“你妨碍我洗碗了。”她不看他,低叫了声。

他将水龙头扭紧,止住了水流,一手挑高她下巴。

“吃醋了?”

“有机会交朋友很好呀。”她耸肩,仍不与他对视。

他低头吻她,但她扭开了去。他可不接受这种抗拒,双手搂紧她腰,索取了结结实实的一吻。

吻迹移转到颊边,到耳边,含住了她的耳垂许久,发现了她的身躯因而微微颤动,吸吮才稍止,怕自己因她的反应而控制不住冲动,低低在她身边道:

“那个女人是个花痴,把我想成黑道份子,一心妄想当老大的女人。要不是你在我耳边念了十几年,说什么不能打女人的鬼话,她早该去医院躺着了。”

“我没有吃醋。”脸埋在他肩胛中,她低声叫道着。

“我希望看到你吃醋。”他笑得坏坏的。

伸手轻他肩膀,怎么也不肯抬头了。

他闻着她秀发的馨香,声音更加低沉:

“我只有你,我也只要你,不管全世界的人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我配不上你、我是人渣什么的,我就是要你。映洁,你一定要爱上我,因为我死也不放开你了。”

她抬头,与他狂炽霸气的双眸对上,一阵悸动突来侵袭感官。是怕?是撼动?怕这样绝烈的情火会炙伤人,也撼动于他执着的蛮性。

不爱上他,不行吧?

母亲突然的北上,令吴映洁讶然不已。而母亲不由分说就约了晚上聚餐,更是搅乱了她既定的工作日程,却又拒绝不得。只得匆匆忙忙向理事长告假,取消了晚上的一场座谈会,到市区与母亲相见。

一年多来,她忙于工作,连假日也几乎不得休息,极少回中部老家。而每次稍有空闲回家一次,莫不是疲于应付母亲摧婚的叨念。母亲总认为女孩子读了文凭纯属嫁妆的一部份,不是用来工作的,只有歹命的女人才必须为生活辛苦奋斗,更别说是做这种辛苦得全年无休,却永远只有微薄薪水度日的工作。

不光是嫁人的问题,工作上的事也常令吴母百般挑剔。她总是认为到大公司才会有前途(指嫁人)。放着大把金龟不钓,真气煞人也。

这一些观念无法沟通,回家便成了一种苦刑。但她真的希望与父母保持良好的关系,在尽可能的范围内做他们心目中的好女儿。

所以今晚母亲大人召唤,她岂能不去?只能做好心理准备,等待着必然又来一次的叨念——呃,突然想到叨念可能是遗传吧?胜翊不也常嫌她罗嗦?

已有二天没见到他,可能又辛苦工作去了,很欣慰,却也不免若有所失。奇怪,以前数月数年的难得见上一次,只是挂着心,没有太深刻的想念。想到时时期盼他突然出现的那种心情,现下居然有了这种心思,会是爱情的关系吗?

计程车已停在她与母亲约好的餐厅大门前,她付了钱,打断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对于感情,她向来无法理得清,别想太多比较好,免得钻入牛角尖。反正——反正顺其自然的相处就好了。

“映洁,这里!”吴母在餐厅靠窗的方位直向她招手。

她笑着迎过去。

“妈,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慎重?”还化了妆哩,并且将所有首饰全配戴在身上,一身金光闪闪的珠光宝气,炫得人不敢直视。

“你为什么连口红也没搽?也不换件洋装,在台北生活这么多年,居然连打扮都不会!”吴母开口就挑剔,简直拿素净面孔的女儿没辙。

“干净整齐就好了,来,要吃什么——”发现座位上有三名陌生人,她讶异的停住了嘴。

吴母换了副笑脸对座位上的人道:

“不好意思啦,高先生、高太太,我女儿一向勤俭持家,不会打扮。来,映洁,叫伯父、伯母,还有,这位高柏平先生。”

“你们好。”吴映洁一头雾水的打过招呼后,仍看着过度兴奋的母亲。

吴母催她入座,正好与高柏平对坐。

“她就是我女儿映洁啦,今年二十五岁,在慈善机构工作,她自小就特别有爱心,对一些可怜的人都会忍不住去帮助。”

“那真是太好了,现今台湾已经找不到这么乖巧善良的女孩子了。我们柏平去年从南加拿了硕士回来,现在在他舅舅的公司当工程师,实在忙得没空找女朋友。我们就这么一个独生子,真怕他交到不好的女朋友,才会费心得陪他相亲……”

相亲!

吴映洁瞪大杏眼,终于明白自己被母亲设计来相亲,而对面那名西装革履的男子正在相她?

怎么可以这样?太过份了!

“妈——”她张口欲言。

“映洁,高先生问你读什么科系哩。”吴母投来警告的一瞥。

实在不愿惹母亲难堪与生气,她只得硬生生吞忍下抗议的字句,在母亲眼光压迫下,淡淡的回道:

“喔,我读企管。”

“T大的喔!当年是第五名考进去,毕业是也在前十名内,映洁就是聪明会念书。”吴母热烈的补充。

对面的高太太笑看吴映洁的五官。

“不错不错!看起来很秀丽,而且有帮夫格,子女运也旺。”忙不迭的又问:“吴小姐,你什么星座血型?我已算过你的八字,没有问题,如果星座血型也配合,那真的是天作之合了。”

老天!她已经被挑精捡肥过一次了吗?

吴母殷勤的回应:

“她是双鱼座A型的人,斯文又善良,非常有爱心,也会体贴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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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还可以,我的儿子是狮子座A型,不算是绝配,但是双鱼座的女孩子很会牺牲奉献,只要全听丈夫的话,家中就会很和乐。柏平,你觉得呢?”高太太转向儿子问着。

“还不错,只是——婚后她仍是要在那个基金会工作吗?”

“当然不可以,我们高家的媳妇哪里需要工作,光照顾老公小孩已经没有时间了,不会歹命到还有去工作的。”高母不由分说独裁决定了一切。晃着手中数颗大宝石,指着吴映洁问:“我想吴小姐也是这样想的。”

“我并不,我——”

“当然是!嫁到好老公才是女人一生最重要的事,工作只是玩票的啦。”吴母伸手在女儿大腿上捏了下,阻止她长篇大论,并丢来要她乖巧安静的眼色。

“妈!我并不同意你强迫我相这种亲。当然既然已经被设计了,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我不知道只见上一面已经可以谈到结婚的问题了,并且让我觉得自己正在被称斤论两中,对不起,我先失陪了。”

“映洁,坐下,你在胡说些什么!斑先生的人品学问家世,提着灯笼都找不到,我费尽心思安排让你们见面,你真的不懂事!”吴母气得冒烟,抓了她双手不放人。

这一桌的骚动,吸引了全餐厅人员的关注,二名服务生已过去询问了,而,正由包箱内走出来的二名男子中,更有一名因而愀然变色,不善的步伐当下大步迈去,令另一名男子错愕不已——

“胜翊,怎么了?”

男子口中的胜翊,也就是邱胜翊,哪里甩友人呼叫,两三大步已站定在相亲桌之前,并且一把抓了吴映洁入怀,顺利让她脱离其母的爪子。

“你——怎么也在这里?”吴映洁低呼。

“你——你是谁?抓着我女儿做什么?”

“我是——”正想坏坏的报上大名以吓昏吴母,不料被一手捂住了嘴,顿失发言权。

“他是我正在交往中的男朋友啦,妈,你别再叫我与人相亲了,事实上我以后只会嫁他。”

“什么?!”

“常太太,这是怎么回事?你耍我是不是?!”高太太大叫了出来。

但吴母没空理会高太太,只以一双惊疑不定的眼上下打量这名有点眼熟的男人——似乎见过?不,那不是问题。重点是这男子一身廉价的衣物,破破旧旧地显示出身贫脊的事实;再加上男子一脸凶悍有如黑道混混,足以吓得人退避三舍,看他那个气质只怕不是什么好出身、好学历,更别说好职业了,那双粗得扎人的大手一看便知是做粗活苦力的人,她女儿怎么会与这种人在一起?

“你是谁?做什么的?映洁,过来!”

吴映洁要能挣扎,早挣脱了。不讨厌邱胜翊表示亲密不代表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给人看,但邱胜翊并不放人,她只得尴尬道:

“妈,改天我再与您说,我先走一步。”先将人带开才要紧,不然她可不敢保证他会做出什么事。

不过邱胜翊并不肯移动尊腿。他利目扫向一名快被领带勒死的年轻男子,再看了珠光宝气的中年夫妻,二个明显的字浮上了脑海——相亲。

“你给我跑来相亲?”他低吼。

“我不知道是相亲!”她赶忙转身拍向他胸口,怕他火大起来翻桌砸椅,将人家的店给拆成碎片。

真是做不得坏事!全台北市数百家餐厅,他们硬是挑了同一家来偶遇,没天理。

邱胜翊瞪向吴母。

“那就是你设计她来相亲的了?”

“喂!你这人真没礼貌!想追我女儿就客气一点。对了,先报上资料,我看看你们配不配?”

一只硬拳上桌面,将桌上食物饮料震了个东倒西歪,吓得所有人全屏息以对,大气也不感喘一声。

“你还是这副势利的嘴脸。我是邱胜翊,你们的好邻居,忘了吗?”他扯出邪笑,看着吴母倏地翻白的面孔,笑得愈加猖狂。

“你——你——你——映洁——你——你——”上气难接下气,吴母终于知道这名魁梧的男子何以面熟了,原来是那个小流氓!原来他们一直在交往,真是气死她了!

“妈,我们——”

“啪!”一巴掌打掉吴映洁的解释,但吴母也没讨到好处,打完人之后,那只手掌也教邱胜翊抓个正着,并且决意将之捏碎似的,指掌力道愈收愈紧。

“胜翊!不可以,她是我妈!”吴映洁低叫着想扳开他的手。

“哼!”他松手,由着疼痛不已的吴母跌坐在地上。“下次再打我的女人试试看!”

“妈,对不起,他——”

“跟我走!”邱胜翊拉着她手要求着。

“胜翊,你先走,明天我们再谈。我不能放我妈在这里,而且你也该道歉!”她抬头拍掉他的手,口气气急败坏。

“映洁,看你惹上什么流氓!就跟你说这野孩子不要理,你偏偏要!非要我活活被打死才甘心吗?我的手好痛!叫他走!”吴母尖呼不已,躲在女儿背后叫嚣。

“妈,别说这种话。他不是流氓,也不是野孩子。”

邱胜翊才不在乎被按上什么骂名,再度抓住她的手道:“我们走!”他唯一不能容许的是有人在映洁耳边洗脑,他要杜绝这个机会。

“别不讲理!”

老天!谁来救救她好吗?依邱胜翊的蛮性而言,他不在乎她的母亲怎么想、观感如何,但她要他在乎呀!如果她的父母不能接受他,那么往后不管两人过着怎么好的生活,她都不会快乐的。

由于他对家庭的观念淡薄,对父母的感情凉薄,因此也不认为必须尊重她的父母。他只在乎她,不允许有人伤了她就连她的家人也不许。这一点她可以谅解,但他不可以要求她与他走,留下母亲一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台北独自摸路到亲戚家呀!

“映洁,叫他走!叫他别再来烦你了,这种人配不上我们清白的人家!”吴母更壮着胆子大叫出来,吃定了这小流氓忌惮映洁不会动手。

“哟!常太太,你女儿还能说『清白』吗?”尖酸刻薄的声音由高太太口中发出,深觉自己被唬弄了。跟小流氓混的坏女孩也妄想成为工程师夫人吗?太过份了!

“高太太,你话可不能乱说,我们映洁当然是清白的!你看不上眼没关系,可别到处乱说话,坏了我女儿的名誉!”

“妈,别说了,我先送你去姨妈家过夜,今天的相亲就算了吧,我从来就不想当什么工程师夫人。”知晓自己母亲好斗、绝不输人的性子,不想法子打住可不行。但,天哪,还有邱胜翊的怒气待安抚,她一想起来就没力……

“你得跟我走。”邱胜翊的怒火已在压抑不住的边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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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翊,拜托!”她哀号了起来。

“胜翊,我们先走吧,我想这位小姐安顿好了伯母,会去找你的。”站在大后方良久的石克勤终于决定插一脚。

“多事!”邱胜翊一点也不领情。

她将他拉到一边,低声道:

“你先走,我会去找你的,明天——不,就今夜吧,我送我妈到亲戚家就去找你,好不好?”

“她打你。”他冷生道,一手抚住她脸,痛恨那种自诩亲长,便理所当然对小辈动手动脚的人。这种滋味他早已尝够,绝不允许心爱的女人也承受。

“她不是有心的,真的。”她踮脚吻了他一下,心悸于他眼中的怒与阴沉,一点也不怀疑他可能会随时冲去痛殴她的母亲——当她脸上的五指印包明显之后。

见到邱胜翊的朋友也走了过来,她拜托道:

“你好,麻烦你带他先走一步好吗?谢谢你!”这相貌堂堂、衣冠楚楚的男子应是胜翊的朋友吧?

“乐意之至,在下石克勤,有机会再好好自我介绍。”说完,使力架着气闷却又不忍为难她太多的邱胜翊走人了。

她看他走出店门,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一大半。

“映洁,你过来!”那边传来吴母大叫。

而另一半未落的大石,也是不好过的。她叹气,不知道今天走什么运,太岁当头罩来一颗黑煞星,万般皆不顺。

今天绝对不是黄道吉日。

“很少看你生气。”石克勤发动车子,笑着道。

所谓的很少“看到”,是因为当邱胜翊不爽时,会直接揍人了事,不会太浪费口舌去喷出怒火。现在他更进一步了解了,如果不能揍人,邱胜翊会吼声如雷的怒火,而这对他而言是极难忍受的事。

或许别人会认为他凶狠的脸色、勃发的怒气足以吓死人,但如果他们曾见识过他打起来彷如被索命使者附身的话,也许会觉得他的怒气只是一种纸老虎的行为而大呼庆幸了。

“是那个小姐令你生气,却又不能动手打人吧?”

“罗嗦!”低声骂了句,没有搭理的兴致。

“很秀气的女孩,我想你应该与她母亲建立好一些的关系,否则她会很为难。”

“不必,等我有钱有地位,关系自然就好了。”他冷哼。

与吴家邻居多年,对吴母的认识或许不深,倒是非常清楚她正是公寓内的广播电台之一。而这种人的性格,向来不会有太大的差别:怕恶人、羡富人、慕权势虚荣。挺好打发的,只要他有钱了,她自会改另一副嘴脸对待。

“我想,那位小姐,是你很重视的人吧?”

“你想探什么?”他不耐烦地问。

石克勤淡淡一笑,尽量挑不会惹他发火的话说着——这实在很重要,因为邱胜翊的怒火正等人生受哩,他千千万万不可成为炮灰。

“我只是在猜,一定是她使你决定成为事业有成的人对吧?”

“那又怎样?”很稀奇吗?全天下哪一个男人不会为自己重视的人去奋斗、出人头地?

石克勤笑着摇头。

“而,应该也是她令你无法往黑道走去吧?我一直觉得你最适合的路是那一条,但在当兵时期,你却拒绝一些流氓的招揽,宁愿与那些恶势力打斗周旋上二年,也不愿加入其中。那时我就在猜原因,因为你不是有是非观念的人,也不算有什么正直的心胸,既是如此,想出人头地,走那一途更快一些。刚才看到那位小姐,发现她必定是个善良温柔的人,而且非常的道德心重。她牵制住了你,你重视她,所以依了她的道德尺度在做事,我真是佩服她的能耐,全天下没有第二个人能令你如此了。”

扯出了笑容,邱胜翊瞥了观察力精锐的未来事业伙伴一眼,淡道:

“那,你能顺便说说她凭什么让我重视吗?”

“一定是她有温柔的性格,像明亮的阳光照亮你黑暗的生命呀!”文艺腔脱口而出。爱情不就是来自这些因素吗?石克勤百般肯定。

邱胜翊仰头大笑出声,任石克勤露出一头雾水的表情,只是摇头,只是笑,含着轻鄙与嘲弄,几乎没笑出眼泪。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石克勤不服地问,他向来最引以为傲的观察力不容人笑弄。

“只那样,是不够的。能令我放在心上的,光温柔善良是不够的。”

在他的生命中,有太多“温柔善良”的人来来去去,一心一意要感化他、匡正他——而他的回报,就是世人所谓的“恩将仇报”。

他不需要施舍,一直以来,他就是不接受别人丰沛的爱心来施舍。那种悲天悯人的面孔,即使是真的带着诚意,也会令他想吐。

“那么,她还做了什么呢?”石克勤非常好奇,追问不已。

而邱胜翊早已陷入回忆中,连冷哼也懒得回他一个。

由于“邱胜翊”三个字实在是个大震撼,吴映洁并无法安抚母亲的怒意。送母亲到姨妈家休息,并且任其叼念了二个小时,终于不支落荒而逃。

希望见到胜翊时,不会遭受另一波的疲劳轰炸,而她更希望他与她母亲可以好好相处。

但那实在是难哪!在他眼中只有不顺眼与不顺眼,不会因某人是长辈而无条件的顺服讨好,即使是为了她也没法子。她也不能因为今天是他的女朋友而得寸进尺的要他扭转态度。

如果一个人本身没有值得人敬重的特质,他是不会为了谁去另眼相待那人的。漠视以对已算是客气了。

来到他住的公寓,还没来得及按电铃哩,邱胜翊已由阴暗的柱子后方走出来。

“怎么在下面?等我吗?”

他将烟蒂丢入水沟中,淡道:

“很晚了,以为你不会来,正要去你的宿舍找你。”由八点等到现在十点,耐心几已告罄。伸手握住她,一同走上楼。

“呃,不上去了,我等会还得搭公车回去,怕赶不上最后一班……”不知为何,心情突然紧张了起来。是因为他炙热的手掌握得她太紧了些吗?

但他没有放手,也没有止住步伐,只低头看了她一眼。“那就别回去了。”

啊?!那——那是什么意思?

在她心思兀自不安颤动时,他已将她带入他住的斗室中。

只有一床一桌、两只旧沙发。大概没有长住的打算,他连衣橱也没有,几件衫裤零落的丢在椅子上,或一坪大的小阳台上晾着。六坪大的空间,因他高壮的身形而显得局促,加上炙热的初秋天气,屋内闷暖得让人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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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你煮的青草茶。”他倒了一杯茶给她,屋内唯一可以食用的物品除此之外,大抵也没有其他的了。

“谢谢。你在生气吗?”努力压抑着心跳速度,一心只想找安全的话题来打破过于沉闷的气氛。

他靠在墙上,不屑道:

“反正早不幻想那些人会对我有什么好评价,我只是气她打你。”思及此,他一大步跨来,蹲在她面前审视她的脸。没见到明显的青瘀,口气才平和了些:

“下次如果她再打你,我绝对不会客气。”

她低叫:

“我妈不会用力打我,别看得太严重。有时候人都会过于冲动,其实是出于无心的;何况我是她女儿,我了解她。”

他伸手轻抚她脸,轻道:

“就算她反对,我也不管,你明白吗?”

“哪有不明白的?你对我根本是霸道惯了。”她叹笑,也伸手盖住他栖放于她脸上的大手。

“你今天怎会在那里呢?”她好奇地问。

“谈创业的事,过完年,我就要去大陆工作了。”

“与那位先生吗?”十多年来,她第一次看到独来独往的他身边出现朋友,想来那人必是特别的人吧?

“对。”

“是值得信任的朋友吧?”

“谁知道,世上没有绝对的事。”他冷笑。

“别老这么愤世嫉俗,虽然合夥人可能会有拆夥的一天,但决心要合作了,不是应该彼此付出信任吗?对了,合夥要钱吧?你还有一些钱在我身边,大概七十万,你拿去吧……”

“不必,你留着。”

“但这是你的钱呀。”

“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何况我这一去不知道要几年才会成功,那些钱当我的养家费吧!否则依你一个月二万块钱在赚,又认养孤儿又捐款的,早晚会饿死。”实在是受不了她烂好心,但既然那是她做起来会开心的事,就任她去了。

她脸孔一板。

“对不起,我还活得好好的,一个月花四五仟元依然活到现在。”没有人可以批判她的工作与行事方式。

他笑了下,耸肩道:

“随便啦。反正你自小就喜欢自找麻烦,顽固得没有人可以改变。”

“那钱的事……我希望你可以用上那笔钱。既然是合夥,总不好什么也没吧。”

“再说吧。”不想谈这个,他道:“明年去大陆工作,短时间可能不会回来,你不许背着我去相亲,就算被设计也不行,否则我一定找你妈算帐。你是我的人,谁也不许打你的主意。”轻揉着她手上的戒指,口气张狂而危险,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成份。

“我不会去相亲,但你也不该用这种心态去处理不喜欢的事物。人际关系是很重要的课程,希望去大陆工作后,能让你学到更多,令你更加成熟,凶着脸有时只会搞砸事情,又不是混黑道,凶狠就有用。”

天哪!这女人一天不训人会死吗?

“你还真适合去当社工或老师,可以烦得那些想死的、想跳楼的人打消轻生念头。”

“那你怎么没有被我烦得脾气变好?”她轻哼。

“已经够好了。”他吻了她一下。

是深夜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暧昧感在沉默的时刻大量涌现,困得人无力逃开,随时会沉沦在暗夜的迷咒中,无力自拔……

“我——要回去了……”

“今晚别回去了。”他要求。

“不行——明天——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要上法院,要陪二个女孩去产检,要……”她神经绷到极限,不自觉叨叨念起明天的行事历,并且僵着笑意,全身变成了石膏也似。

“管他们去死!”他低吼了声,再度吻住她喃喃自语到不知所云的嘴,含着火山般的狂热。他等着与她缠绵已经等了一辈子!曾经他有许多机会可以强要她的,当然有更多机会去与任何一个女人做这档子事。

但他骤起的冲动都会消蚀在脑海突然涌现的一张清丽容颜中,至于当他面对这张丽颜时,纵有千万般渴盼,却又不想以强取豪夺得手段迫她屈服。

他对她霸道了一辈子,原本他也可以依自己的欲望先得到她再说,但他下不了手。向来粗率的心思并不能告诉他为何会如此,他只知道:他要她,要她爱他,亲自点头允了他,他才能与她做更进一步的亲密行为。

使强当然可以得逞,但她一定会哭。

他不要她哭。

是了,原来这就是答案。

此时此刻,她手上有他的戒指,她喜欢他,她心中应该也有他,那么,是时候了吧?

“映洁,我要你。”

她睁开迷迷蒙蒙的大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然躺在床上,他粗重的鼻息炽热的拂在她脸上,引得她心跳更加湍急。

一定会有什么事在今夜发生……那么,她愿意让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吗?

他强硬的语气中,索求着她的应允,不然他不会在这动情的一刻顿住动作,只是深深看着他,似乎正在等她点头或摇头。

自知是个保守的女子,不轻易许身于任何人,一旦她允了今夜种种可能发生的事,代表这一辈子只认定他一人了——她愿意吗?他们会共渡一生吗?他们有未来吗?

未知的疑问一个个浮上心头,令她更加惊疑不定。

“可以吗?”他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她脸上。

而,她的回应是——怯怯的伸出双手,捧住他面孔,献上她羞涩的吻。

未来太过于遥远,幸不幸福也不是说说就有。此刻,她是愿意为他所拥有的。

二十二岁的他太年轻,未臻成熟,不过他已懂得体贴他人了,不再一味的以自己便利为前提,不理会他人的心意如何。

那么,她想,这个大男孩,是值得她交付一切的。

“你是爱我的……”他激烈而欣赏的吻她面孔、颈项,并且随着衣物的敞开,往她柔美无瑕的身体侵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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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喘,身子正遭受前所未有的烈火焚烧,陌生的激情在全身流窜,令她不知如何是好,心跳声强烈的撞击耳膜,根本听不真切他在说什么……

“映洁,你是爱我的,对吧?”他咬她耳垂,直要逼她亲口说出来。

“嗯。”燠热难耐,她只能随着本能应和,双手再也顾不得羞,移入了他半敞的衣襟内,抚触到了他如雷的心跳,震得她手抖得更厉害……

一场属于激情的风暴,在初秋的深夜狂燃,将他们的恋情,真真切切的烙下痕迹。汗水交织中,在彼此的心口镌刻了永不磨灭的情意……

第八章

清晨一睁开眼,闻到烧饼油条香,看到小小斗室中有一抹轻盈的身子张罗着他的吃食、收拾着他的什物,为他忙碌着一切一切——这是一幅天堂一般的景象——这辈子从未在脑海中浮现过的画面,二十二年来从未过过的生活。陌生的暖意进占了胸臆,涨得胸口满满的,满得让眼中差点流出泪来——那种他身体从不以为存在着的液体。

从来没有人为他这么做过,一如从来没有人十多年来一直坚持他是有救的,而付出源源不尽的“鸡婆”,只求他走正途,当堂堂正正的人,不思回报。

如果没有她,他的生命又会怎样呢?

不,既然一直都有她,那他绝对不许有一丝她不存在的念头。她必须是一直存在的,在他生命中,在他的人生中,在他每日睁开眼时的温馨画面中……

“呀!醒来了?”将早餐盛好,不经意瞄了眼床头,白皙的秀颜蓦然爬上一层胭脂,含羞的眼睫低垂了下来,嗫嚅道0那——就起来吃早点吧。我待会就要回去上班了,你今天要上工吗?”

他掀开薄被,下床走向她,随手捞了件衬衫套上。

“还好吧?”他只关心这个。

“感觉怪怪的。”她紧张的退了一小步,不知该如何适应肌肤之亲后的相处方式。一切都——怪怪的。

他搂住她,不让她再退了,将面孔埋在她发丝中,心满意足的呢喃:

“你终于是我的了。”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轻问:

“是因为怕我炮掉,才这么做吗?”

“那不是主要原因,我想要你很久很久了。对这档子事的好奇、对你的渴望,以及想要在各方面都得到你,能忍到现在很了不起了,否则在我笑你是小笼包那些年,早就爬上你的床了。现在回想没去做的原因,可能是不要你伤心吧,否则依那时我没有什么不敢做的性子,你哪能清白到现在。”

“你是认为现在做这件事,我就不会伤心了?”她好奇地问。他是怎么区分出界线的?

“你说过二十岁才算成年,可以负责自己所做的事,而且你又是古板的道德家,如果那时候我做了,你一定不会原谅我。我只知道,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别不理我。所以尽避看A片看得火气直冲,也不可以对你出手。想想看你老是窝在我家配我写作业,我有多少机会可以侵犯你?就你这种女人才会天真的以为国中生不会有性冲动。”

“你那时就对我胡思乱想了?”她真的很惊讶,然后又低呼了下:“那——那你十岁那年摸我胸部不是恶作剧而是纯粹的好色?”

就算他十岁已有“能力”去好色,她真的以为他会对飞机场流口水?

“喂!我两次摸到你都不是基于好色的理由。第一次的恶作剧,第二次是我们不小心跌在一起摸到的,你还赏我一巴掌你忘了?”这一点绝对要澄清。

说到这个,不免想到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他很色的吻了她的唇,让她为失去初吻哭了好几次,纯情少女心蒙尘了好久。

“我们之间……”想来很不可思议。“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谁叫你鸡婆?我是无辜的。”他笑了出来,她身上有他的烙印与他的味道,这辈子没这么心满意足过,向来愤世嫉俗的心境也快乐了起来。她是他的!

“我爱你,好爱你。”他低低地道。

她盈盈看着他,温柔笑着,回他一吻的同时,不再羞涩言爱:“我也爱你。”

桌上的早餐已凉了,上班的时间也过了,但相拥温存的两个人,只看见彼此,在彼此间静拥全世界的幸福。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是称得上重要的呢?

如果早知赶来上班的下场是另一场灾难的话,那么行事向来循规蹈矩的吴映洁绝对会毫不考虑的跷班。

她真的没料到母亲念了她数小时还不够,准备又来第二回轰炸。老天,上班时间呢!堡作是那么忙,要办的事是那么多,她哪来美国时间应付母亲的唠叨癖。

更令她头大的还不是母亲的训话,而是当黄金单身汉、英俊大律师方文星莅临之后,吴母当下双眼晶亮,立即将此人纳为女婿的不二人选之一,一扫昨日相亲失败的愤恨,转移阵地,以自以为不着痕迹,而任何人都看得出她有什么企图的方式打探方文星的心意与年收入什么的。

待方文星适度的表达了他的追求之意后,吴映洁的身边更加不得安宁了。

“映洁,我看农民历上有说哩,男女差四岁是吉配,我认为方大律师就是上天为你找来的良缘,真是天作之合。你别与那个小流氓乱来,他比你小,又是三岁的大凶之配,一辈子不会幸福的啦。我跟你讲,我们家可是很传统的,什么八字不合、凶配,我们很信的,绝不允许你嫁得不幸。你也不想想当初那小流氓的父母是什么情形,几乎没打得出人命,你若嫁他,不被打死才怪……”

“妈,他不是您想的那样。我知道您希望我嫁得好,但所谓嫁得好,得先是以感情为前提呀,其他物质上的条件能够齐备当然是很不错,却不是绝对的优先考量。等会我们要上法院,我顺便送您去搭飞机吧,我想爸爸一个人在家也挺无聊的。”

“你呀!谤本是被冲昏了头,我真的搞不懂你为什么会看上那小子!长得好吗?会花言巧语吗?有钱吗?温柔体贴吗?没有!都没有!我真不明白你心中在想什么!”吴母真的是百思不解。莫非那小子给女儿吃了符灰?哦,老天,回家后一定得去庙里问问看!她深信那个流氓没有什么不敢做的。

“妈,我已帮您订好机票了。”她低叹,深知自己阻止不了母亲滔滔叨念的事实,怎么辩解都是耳边风,固执的母亲全听不入耳。但——那其实也怪不得她,因为邻居数年,纪家对所有人而言,只有“恐怖”二字足以形容之。所以她只能让时间来证明一切,嘴上会说是没用的。

“你就巴不得赶我回中部!哼,对了,你自己小心一点,别被那流氓骗了身。要知道男人一得手呀,就不会重视了,更别说会断了自己其他的大好机会。没有男人要二手货的,尤其是那种青年才俊都要干净的女人。你看看你大嫂,虽然是只跟过你哥一个男人,但大着肚子进来,就是难看,不检点。就算是自己未来的丈夫,也应该婚后才亲热,我看哪,那女人存心勾引你哥,非要你哥娶她哩……”吴母再一次的滔滔不绝,无止无休。

拜托!怎么有扯到别人身上去了?吴映洁绝得头好痛。大嫂入门四年,母亲便念了四年,当真以为自己儿子出色到女人必须以色诱才嫁得进来吗?两人都是老师,身分地位相同,有什么好自得的?家里又没什么金山银山供人觊觎。母亲真是的!

如果她老人家知道女儿已被“得手”了,不知会不会当场口吐白沫?她心中偷偷地暗想,脸蛋也因作夜的记忆而微烫了起来,幸而念得正乐的母亲没空察觉。

“对了,虽然我要你洁身自爱,但像方律师那种好男人,必要时可以用一些手段。我看他是非常负责任的人,又喜欢你,如果你有了孩子,他一定用八抬大轿来娶你。我问过了,他们家在南部有祖厝,在台北有一幢透天别墅,三间公寓也在四十坪以上,家中二兄弟而已,分得多也赚得多,父母都在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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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拜托,才说大嫂不好哩,怎么又要我学着当榜样?”她叹气,挽着母亲的手移师楼下。

“不同呀,她不检点设计你哥,但你是为了爱情奉献,很伟大的。”吴母的双重标准非常严重。

先到一楼的会客处,见方律师已候在一边,母女俩同时住了口,吴母笑得极殷勤,怎么看都觉得有一名律师女婿是无上光荣的事。日后在街坊间走动,人人都会对她另眼相待。

“两位要先去机场,就由我来送如何?”方文星彬彬有礼的说着。

“好呀,好呀!真不好意思。方先生真的是太客气了,将来谁嫁了这么体贴的丈夫,真正是福气呢。”

见到母亲这么明显的示好行为,吴映洁只能在心中叹气,当然也捕捉了方文星眼中闪过的嘲弄。聪明精敏如他,怎会看不出她母亲在打什么主意,以及因何另眼相待?只不过在顺势表现殷勤的同时,不免对这等浅薄熬人感到嗤鼻。高傲如他,是打心里不屑的。

相较于吴母过份的亲切,反而方文星一直有礼而淡然。不过,这等表现在吴母美化的眼中,却是典型上流人物的风范,简直跟古代的权贵没两样,太有气质了。

坐在后座的吴映洁在母亲的滔滔不绝中,只能将眼光定在窗外,没敢迎视后视镜中方文星笑弄的眼。吴母几乎是钜细靡遗的告知了她这辈子所经历的每一件事,包括几岁断奶,几岁不再尿床……

母亲就是不懂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宜说。在陌生人面前更加要表现得体,才不会报告完身家后却被人看轻,而不是如心中所预期的让人感到亲切。

心中难免暗自遗憾,母亲的这种“亲切”,怕是一辈子也不会落在胜翊身上了……

那个她准备共度一辈子的男人。

很可惜现今牛肉场已经没落,否则邱胜翊真想介绍这位李艾春小姐前去应徵,包她大红大紫,脱得高兴,又有钱可以赚,而那些客人肯定欣赏她的衣着品味。这女人有穿与没穿基本上已无太大的不同。

要不是看中做这种粗活可以训练自己的体力耐力,让自己体能能永远保持在最佳状况,他早就不干了。天天去巴着亲密爱人把握仅剩的相处时光多好!

不过映洁对游手好闲的人一向非常不欣赏,所以喽,他一直在工地工作,虽然赚不了几毛钱,但因为可以得到佳人煮菜送汤的殷勤款待,非常的值得。虽然他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看到他在烈日下工作,她会感动得想哭,好像他做了什么伟大的事一样。

奇怪的女人,但也令他窝心。

为了以上诸多好处,他可以忍受花痴女人三天两头来表演她自编自导的“大哥的女人”美梦。

“胜翊,我有一个同学知道你哦,你以前在『南容工专』是个很厉害的老大吔!也跟贩毒组织走得很近,那个毒贩老大甚至派了一些手下当你的手下,你有没有跟他们去交易过?你有没有吸过毒?”李艾春抖着她的..,兴奋不已的跟在他身后问着,也不怕烈日足以烤焦她的皮肉,晒出一大票老人班、太阳班。

工专时期?那几乎是上辈子的事了。由于他的女人非常唾弃他混黑道的行为,他也就从善如流的把那些“丰功伟业”当成毕生污点来看,提都不想再提。怎么还有一些闲杂人等在那边念念不忘?

“胜翊,你现在是不是白天以工作当掩护,晚上是咱们台北市的地下教主,统治了所有黑道人?”花痴女再度自顾自的幻想,死死的认定这名粗工必定是大人物,所以一点也不敢露出千金小姐的脾气,百般讨好。人家愈不理她,她更是大大倾迷,真是太有大哥的味道了!喔!

“滚开!”他的脾气一向不好,能容忍她到现在是因为最近心情挺不错,但耐性毕竟是有限,将一包水泥扛丢在沙土中后,他恶声吼了下。

“喂喂!你敢对李小姐无礼?好大的胆子……”工头趁机出面狗腿一番。

“要你多事!走开啦!”可惜千金小姐不领情,斥退工头后,马上笑脸相迎:“胜翊,你别生气,我知道你怕我晒伤了,所以才叫我走开,我很了解你们这种感情内敛的人都是用粗暴的口气表示关心的,我真的太感动了……”

“感动你妈的头!傍老子滚远一点,要唱歌仔戏自己去唱,少来烦老子。他妈的,懒得理你,你的大戏却愈唱愈起劲,再吵看看,老子送你一拳黑轮!”他火大地破口大骂,火爆浪子脾气重现江湖。

“你——你——终于表现出大哥的威严了……”好感动哦!李花痴当下拜倒在他的胶鞋下。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望着手上的砖头,直想往那女人头上砸去。还来得及付诸行动哩,身后突然传来谴责声,而且熟悉的语气令他叹息不已。

“胜翊,你怎么可以骂粗话?这么大了还改不了这个坏习惯。”吴映洁手中抱着新生儿到市区打预防针,顺道绕过来这边送点心,正好将他的粗鲁逮个正着。

“呀,你来了?怎么又有一个小表?这些小表的母亲是死到哪里去了,老要你照顾?”他不喜欢她照顾小孩。更正确一点的说,他不爱看她照顾他以外的任何人。

“胡言乱语!”她低训了声,顺便看向他出口恶言的对象,还来不及打量哩,人家对方已向她开炮火了。

“你是谁?与我的胜翊是什么关系?”李艾春尖声叫问。

“她的”胜翊?什么意思?

她眨了眨眼。

“你们——”

“什么也没有,她是那个花痴。”他在她耳边解释,一手搂住她腰到阴凉的地方。“今天带什么点心给我?”

“小笼包。”

“真好。”他本欲偷香,但她怀中那名笨小孩太过碍事,让他身体感受不到温香软玉不说,连亲吻也没得亲。“这小表是男的还是女的?”他不善的瞄着,无法忍受小表的大头正枕在她胸脯上,分享了他的福利。

“是男的,怎么了?”

“这么小就这么好色还得了。”他抬起脏污的大手探入背儿袋中,企图让小娃娃的睡姿由趴式改成仰天式。

“哎呀!做什么,别乱来!”她连忙拍开他的手,面孔不由自主红了起来。

“你——你居然没给我穿内衣!”他发现了,低吼了出来。

“拜托!”她伸手捂住他的大嘴巴,向四方神佛乞求他们身边没有闲杂人等在偷听。

“这小子我来抱,你马上去买来穿上。”蛮性一发作,他根本是用扯的将小孩由她身上扯下来。小娃娃被扰醒,哇哇大哭了起来。

“你发什么疯!我有穿衬衣,天哪!我怎么在光天化日之下与你谈这个!小孩还我,你想吓死他吗?”他抱小孩的方式与拎一条鱼差不多,只以一根手指勾住背袋的上端,将小孩提得高高的。

“不还,他是男的。”他左看右看,看到工头立于花痴女的后方,扯喉叫道:“喂,我今天就做到这里了,工钱随便你算,我下班了。”

没有吴映洁抗议的机会,花痴女伸出十指利爪叫道:

“你这臭女人给我站住!如果你敢抢我的男人,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别想逃!”大姊头的架式一摆,看来颇有派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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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人恐怕病得不轻,但吴映洁仍试着与她讲明白:“对不起,这位小姐,我想你弄错了,胜翊是我的未婚夫,不是你的男人。”

“我喜欢你这么说。”他插嘴。

“你这个土包子,你知道他是谁吗?不是你这种平凡人可以配得上的!他是一个老大,以前在工专时就有“地下总司令”的绰号,横扫千军,万夫莫敌……”

“她说的人是你吗?”吴映洁没有打断花痴的说书时间,悄声问着身边的男人。既然他不肯将孩子还她,她只得教他抱孩子的手势。

“你听她在放屁,我是谁你还不清楚吗?还需要她来乱掰?”基本上他一点儿也不想让她知道他在五专时期的生活有多么刺激。

“她——很喜欢你?”亲眼见到他有爱慕者,心口才真实感到醋味。即使对方条件不好,他也不会动心什么的,但属于女人家的心眼依旧会有些微的疙瘩。

“才怪,只要是叫『老大』的男人她都爱。咱们走。”他搂住她腰转身走开了去。

“喂——”李艾春尖叫着追上来,但有一坨不明物体砸中她脸,让她吃了一嘴,脏了一脸。

邱胜翊在吴映洁没能察觉的情况下,往后踢去一腿沙,止住白痴女人的叫嚣,谅她也不敢再追上来。他微微一笑,走人也。

带男人回来过夜,是吴映洁想都未曾想过的事,不过当邱胜翊存心做某些事时,是容不得她抗拒的。

他辞去了建设公司的工作,主要是在不能动手打人的情况下,想远离花痴的纠缠,只有走人一途。然后他便收拾了细软,离开工寮,大剌剌的在她这边栖身,也不管她住的宿舍只有女性进驻,男宾止步的。

今天是星期日,但她仍有工作得做,不能把大好时光浪费在浓情蜜意上,虽然这种属于恋人的亲密感觉好得令人沉溺。

“再陪我睡。”他惺忪的半睁眼,搂住她欲起身的柔躯,满是胡渣的脸埋在她背上。

“不行,我与理事长有事要谈,趁现在还有点时间,我做早餐给你吃。”

“嗯。”摸了摸自己咕噜直叫的肚子,他也起身不再贪睡。“这几天我会去找房子,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缺临时工。”

“如果明年你就要去大陆了,剩这几个月倒不如用来充实自己。虽然说你的朋友有商业头脑,不怕创业失败,但如果你能趁此修一些学分,建立一些商业的概念,日后就不会摸索得那么辛苦。”

“再说啦。”他对读书又没兴趣,许多事亲身体验了不就会了吗?眼前他只想好好与她过一段甜蜜的日子,其他全不是重要的事。

刷牙洗脸出来,正巧门铃响了起来,见她正忙,他也就不避讳的前去开了门了——

“你是谁?!”冷怒的声音在错愕过后扬起,是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

相较于门外男子的庄重,邱胜翊只套了件牛仔裤的随性就显得太过暧昧。不必太深想就可猜得到最火辣的一幕去。一个半裸男人出现在女人的屋子中,能做的联想只有一个。

“你又是谁?”邱胜翊双手横胸,没有请人入内的打算,将门框填得满满的。

“胜翊,是谁?”做好早餐的吴映洁连忙走过来,怕他的坏口气会吓到同事。

“他是谁?”一手占有的将她搂住,下巴指了指外边的男人,脸色不善得很。

“方律师?怎么这么早?有事吗?我记得与理事长约上午九点见呀。”她好惊讶的问着。

方文星盯视着两人亲的肢体动作,久久才道:

“王女士改了地点,要我们到她家商谈,所以我来接你,看来我出现得并不恰当。”

“知道就快滚……”一肘子打断他的恶言。

吴映洁双颊微红,被人亲眼看到自己未婚却与男友公然同宿,难免羞赧不已,僵笑道:

“他是我的未婚夫,姓纪。胜翊,他是方文星律师,我们基金会的法律顾问。”她互相介绍着。

“那个对你有企图的律师?”

“未婚夫?”

两名男子同时发出疑问,并且很有默契的发完话后互瞪,以眼力较劲。

一个衣冠禽兽!

一个地痞流氓!

“你订婚了?”她看到了她手中的廉价戒指,既不具价值,又无雅致可言,能挑来这么丑的戒指送人实非正常人所能办到。“令堂知道吗?”他嘲弄地问。

“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别打我女人的主意,滚远一点。”邱胜翊不怕挨K,仍是撂下要胁词令。

方文星摇了摇头。

“我不能理解你的眼光。”她不该是盲目的女人,可她偏偏盲目得毫无道理。

“我爱他。”她坚定的说着,不愿解释自己与邱胜翊十数年来的纠纠缠缠。纯粹的爱,已足以解释一切。

“看来,是没有我发挥的机会了,我想你大概也不必我解送去王女士那里吧?我先走一步了。”他有礼而疏远的道别。

高傲自负的男人不会苦苦追求一份无望的感情。她已与别人如斯亲密,他自然也就放弃了,只对她的选择百思不解。是什么样的盲目可以令她对一个毫无特色的男人动心?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吗?啧!

“他挺识相。”甩上大门,他挑着眉道。

“他是个高傲的人,而且很理智。”她勾住他的手。“来吃吧,等会还要请你送我去理事长家呢。”

他微一使劲,将她拉入自己怀中。

“怎么了?”她轻问。

“有一天,我会向全世界证明你的选择是对的。让你的父母、你的同事朋友知道我可以是个粗工,也可以是个成功的巨富。到时,所有对你嘲笑过的人,都要反过来嫉妒你了。”他低哑的向天起誓。

“我说过了,不要理别人怎么说,他们根本什么也不知道。你能走上正正当当的路子,是多么不容易的事;而且职业本来就没有贵贱之分,那些会歧视别人的人,才是心理不正常呢,我们不必理他。”

他呵呵低笑,轻吻她发丝。

“我只为你,理他们呢,那些疯子除了嫌贫爱富羡妒别人之外,还会什么?映洁,我不能说我是一个多正当的人,因为我仍不认为遵守法律的规范有什么意义;但因为那是你所重视的,所以我愿意去守法。我想,可能是小时候欺负你欺负得太彻底,所以长大之后,懂事了些,就不自觉的对你心软,依了你唠叨的训话。你才大我三岁,却扮演了各种角色,给了我我所欠缺的一切,无论我怎么欺负你,你依然不忍心看我挨饿受冻。我知道你对每一个弱者都有一大把的同情心,可是我常希望你的善良只给我一人。老实说,我对那些弱者一点也不同情,但如果是为了独占你,我愿意捐出一大把金钱给他们自生自灭,只求你只对我一个人好,全心全意的守在我身边。所以我要赚很多钱,买回你的时间来陪我。有钱实在很好,身分、地位、别人的另眼相待,我一定非成功不可。到时我回来娶你,全世界便不会再有异议,没有人会再笑你嫁给一个流氓、一个粗工、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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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乎的。”她不知道该如何抹去他的偏激。

“我在乎。这对我很重要,我不能让别人笑你。”

她从他怀中抬头睇凝他。

“听说大陆的美女很多。”而且十个台商九个包二奶,另外一个则必会偷吃。

“台湾的美女也不少。”他欣赏她微微的醋意,一会才郑重道:“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徒有美貌是没用的,要能攻占入他的心才会使他动情。而这辈子只有一个傻女人会用十多年的时间来自投罗网,密密的将他心攻占,最后被他霸气掳来当伴侣。

当他什么都有时,女人前来投怀示好分文不值;在他什么都没有时,不问收获的付出才教人撼动激汤。

为了这一份恩情与爱情,他一定得成功。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让妻子过苦日子!不是吗?

他会让全世界的人收回今日所嘲笑的每一字、每一句。

总有一天!

第九章

将近五年了!看着新换不久的月历,她幽叹的想着。好漫长的数字,但因已熬过,又觉得似乎是眨眼间的事。

等待,是什么样的颜色呢?是忧郁的蓝,还是温暖的黄?每一日每一日的耗度,皆像是望眼欲穿的折磨,但亦是一种臻于成熟的沉潜。

数着日子等待,忙碌的工作占据了无病申吟的大半时光,不能说不充实的。

何况,五年来见面的时间虽少之又少,传真机却从未间断的每日捎来讯息与爱语。三五日的深夜,当他忙完工作,总会耐不住的打电话找她,非要听她的声音才能入睡。这个男人成熟了,时光与经历,淬炼出他的成熟内敛;但某方面而言,他保持了面对她时独有的孩子气与霸道。

今天是她三十岁的生日。

突然想起每次他回台湾的时间,都不曾排在假日或什么特别的日子。习惯了他的粗率,想来也不会把生日之类的日子放在心上。

昨日他正式的求婚了,是认为他已累积了足够的财富成就来傲人了吗?

她多少有耳闻他与合夥人经营电器用品外销极为成功,一年前往科技产品探路,几乎投入了之前盈余的资金血本,好像也颇有起色。

这幢位于大肚山的小别墅即是他去年买给她住的。这样的大手笔,当下堵住了自己父母的反对。

有钱,在世人眼中似乎是很重要的事。只要有钱,以前的鄙视唾弃全忘了个一干二净。他当年那番愤世嫉俗的言论,全然印证。

没有人会再以轻鄙的口吻提起他“那个流氓”或“那个野孩子”什么的。前日母亲抓着一大叠剪报前来别墅赞扬他多么多么了不得,是十大杰出台商,与大陆官方关系良好,又蒙总统召见嘉扬。以往的街坊邻居全热烈的讨论不已,与有荣焉;记者来采访时,全争相说着他自幼即与众不同、天资不凡,虽父母失职,但苦儿力争上游,没有学坏,反而变成大老板,真正是模范人物。

母亲花了三的小时谈论,且颐指气使二名菲做那,过足老太太瘾之后,开始加足马力催促婚期,尤其指着一篇绯闻警告她要抓牢好男人云云。

好男人?怎么界定呢?唉?

门铃声打断了她的呆怔,菲打开门,恭敬的迎进来衣着品味贵气出众的男主人——那个眉目自信英挺的男子手上正捧着一束足以砸死人的花哩。

她捂住嘴笑了出来。

“喂!请表示出一点点感动的样子好吗?”那个成熟的男人以懊恼的口气抱怨着。

“你——送花?”干嘛?他这么讨厌花花草草的男人,几时学起浪漫来了?

“今天是你的生日。”他蹲在她身前,一大束海芋搁在她膝上,伸手握住她双手,柔白纤指上只有一枚白金戒指,丑得令人叹息。

“老喽,三十岁呢,刚好又是假日,我只好在家中忏悔自己的一事无成了。”

他笑,吻着她每一根手指。

“我想,是时候了。你以为呢?”

“你昨天就来求过婚了,并且在一个小时后干去台北洽公。”她糗着他昨日匆来倏往的行径。

“不,我不是洽公,我只是去办理一些事而已。从来没有替你庆祝 过生日,这次一定得大肆庆祝一下。”他从西装内袋中掏出一只绒盒。

“嫁给我吧。”

咦?他单膝跪地吔!这个唯我独尊的男人!

“胜翊,你——今天怪怪的。”她小心的措词。

“你就不能合作一点吗?”算了,他咬牙的同时也将戒指套入她中指,并且脱下她无名指的那只戒指。

“呀!不可以——”她要取回。

“我说过有一天要买精致昂贵的戒指来换下这一枚的。”他顺手将白金戒指由窗口丢往外边的草地中。

“喂!怎么可以这样,人家要留作纪念呀!”她起身要去捡。

他抱住她。

“不许去。这些身外之物都只代表我的情意,它们本身则一点价值也没有。收那些东西做什么?纪念什么?我人又不是死了。”

“少胡说!”她叉腰,许多年未发挥的训人经又重现江湖。“什么死不死的,胡说八道这么大了还乱讲话,我喜欢留下你送我的东西也是感情的一种表现,你怎么都不了解?亏你现在是十大杰出台商呢!”

他欺身吻住她,真实怀念她的唠叨。由于他近几年太忙于工作,有机会相处时她会心疼他的忙碌,照顾他都来不及了,哪有时间训他?

原来他喜欢被她念,有被虐狂的倾向。

“映洁,如果训完了,可不可以与我去看看我今天为你安排了什么庆生活动?”实在不想放开她,但今天的节目一定得进行完。

她皱皱鼻子。

“不要庆祝了啦,你这次回来不知道待几天,我们在这里度假不是挺好的?”

“答应我的求婚吗?”他问。

“嗯。”还用问吗?

“好,那我决定让你许三个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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