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十 二 章
「 可 是 怎 麼 了 ? 」 映 潔 緊 皺 著 秀 眉 , 接 下 來 發 生 的 事 , 一 定 是 令 人 傷 心 、 令 人 難 過 的 , 是 吧 ?
「 那 些 和 我 有 過 節 的 人 , 對 付 不 了 我 , 結 果 轉 移 了 他 們 的 目 標 , 變 成 對 付 她 了 。 」 邱 爸 爸 的 眼 神 裡 , 映 潔 看 到 了 不 一 樣 的 他 。 「 最 後 , 她 承 受 了 她 不 該 承 受 的 結 果 。 」 雖 然 沒 有 明 說 , 但 映 潔 明 白 邱 爸 爸 在 說 些 甚 麼 。 她 也 很 清 楚 在 說 話 裡 的 意 思 。
原 來 , 勝 翊 的 媽 媽 是 這 樣 離 開 他 的 。 在 毫 無 防 範 之 下 , 毅 然 離 開 了 。
當 時 , 勝 翊 有 哭 嗎 ? 有 為 自 己 失 去 了 媽 媽 而 流 男 兒 淚 嗎 ?
邱 爸 爸 緊 握 著 映 潔 的 小 手 , 眼 神 裡 , 有 著 映 潔 遺 失 已 久 的 父 愛 : 「 我 不 希 望 , 妳 會 成 為 第 二 個 她 。 」 直 至 現 在 , 邱 爸 爸 還 是 不 肯 說 出 勝 翊 媽 媽 的 名 字 。
映 潔 驚 愕 地 看 著 邱 爸 爸 , 她 不 是 不 明 白 , 只 是 , 她 真 的 不 能 叫 自 己 冷 靜 的 去 面 對 。
邱 爸 爸 這 樣 說 , 是 告 誡 著 她 , 她 未 來 的 路 , 會 很 難 行 嗎 ? 是 勸 喻 她 , 要 及 時 臨 岸 勒 馬 嗎 ?
「 爸 爸 … … 」 映 潔 輕 喚 著 邱 爸 爸 。 她 想 邱 爸 爸 把 話 說 得 更 清 楚 , 縱 使 她 知 道 邱 爸 爸 和 勝 翊 一 樣 , 不 喜 歡 把 話 明 說 。
「 以 前 , 我 是 黑 社 會 的 龍 頭 , 所 以 , 開 罪 人 是 必 然 的 事 ; 今 天 , 勝 翊 是 黑 社 會 的 龍 頭 , 開 罪 了 別 人 , 也 是 理 所 當 然 的 事 。 妳 身 為 他 身 邊 的 女 人 , 就 像 我 以 前 那 位 妻 子 般 , 妳 和 她 , 都 是 同 一 樣 的 身 份 。 怎 樣 ? 難 道 妳 認 為 , 身 為 勝 翊 身 邊 的 女 人 、 身 為 黑 社 會 的 大 姐 , 就 算 不 干 涉 這 圈 裡 的 事 , 妳 就 可 以 置 身 事 外 , 事 不 關 己 嗎 ? 」 邱` 爸 爸 的 眼 眸 裡 , 有 著 對 映 潔 無 盡 的 關 心 。
「 黑 社 會 , 並 不 是 普 通 的 世 界 。 這 裡 充 斥 的 , 全 是 仇 與 恨 。 就 算 妳 如 何 純 真 , 也 總 會 有 被 沾 污 的 一 天 。 如 果 , 妳 可 以 早 早 適 應 這 世 界 , 早 早 融 入 這 裡 , 那 麼 , 妳 可 以 逃 過 像 勝 翊 媽 媽 那 樣 的 命 運 。 」 邱 爸 爸 冷 靜 地 說 道 。
「 可 以 … … 逃 過 那 樣 的 命 運 ? 」 映 潔 重 覆 著 道 。 哪 樣 的 命 運 ? 她 需 要 逃 過 哪 樣 的 命 運 ?
「 是 的 。 」 邱 爸 爸 的 眼 波 平 靜 如 水 。 「 她 就 是 因 為 太 懦 弱 , 所 以 沒 有 反 抗 的 能 力 。 如 果 妳 能 努 力 的 讓 自 己 向 上 爬 , 努 力 的 讓 自 己 有 那 種 逼 人 的 氣 勢 。 那 麼 , 同 樣 身 份 的 人 , 就 不 會 有 同 樣 的 命 運 了 。 」
是 嗎 ? 命 運 嗎 ?
世 上 , 真 的 有 命 運 這 回 事 嗎 ?
她 不 是 一 個 相 信 命 運 的 人 , 她 相 信 自 己 能 改 變 一 切 。 就 算 世 界 不 會 因 為 她 而 改 變 , 但 最 起 碼 , 她 可 以 改 變 她 自 己 的 東 西 。 沒 錯 , 她 是 這 樣 想 的 。
但 是 , 看 著 邱 爸 爸 那 種 眼 神 。 他 像 看 透 了 世 事 , 像 所 有 的 東 西 已 不 再 重 要 。
「 爸 爸 , 容 我 好 奇 問 一 條 問 題 。 」 沒 等 邱 爸 爸 的 答 允 , 映 潔 已 急 著 要 把 問 題 說 出 : 「 爸 爸 , 愛 妳 的 妻 子 嗎 ? 」
「 愛 。 」 邱 爸 爸 簡 單 得 不 可 再 簡 單 地 回 答 道 。
「 那 麼 , 你 願 意 為 她 放 棄 黑 社 會 的 一 切 , 和 她 單 純 的 重 新 開 始 過 嗎 ? 」 映 潔 睜 大 著 眼 睛 問 道 。 曾 幾 何 時 , 她 也 問 過 這 樣 的 問 題 , 但 對 象 不 是 邱 爸 爸 , 而 是 勝 翊 。
第 六 十 三 章
邱 天 昊 笑 了 笑 道 : 「 不 是 說 只 有 一 條 問 題 的 嗎 ? 」 但 儘 管 如 此 , 他 仍 然 樂 於 解 答 , 畢 竟 , 眼 前 的 小 美 人 , 還 是 那 麼 的 純 真 , 對 世 界 , 仍 有 那 份 的 期 待 。 「 映 潔 , 妳 知 道 嗎 ? 沾 污 了 的 愛 情 , 就 永 遠 也 不 能 回 到 開 始 時 最 純 真 無 邪 的 那 一 點 。 就 算 放 棄 了 所 有 的 罪 惡 , 但 是 , 雙 手 曾 沾 染 上 血 腥 的 人 , 能 清 白 嗎 ? 就 算 重 新 開 始 又 怎 樣 ? 世 人 不 會 接 納 , 旁 人 也 不 會 認 同 。 而 且 , 黑 社 會 的 仇 恨 , 是 永 遠 也 沒 有 算 得 清 楚 的 一 天 。 為 了 守 護 自 己 最 心 愛 的 人 , 所 有 的 純 真 與 人 性 , 也 可 以 拋 諸 腦 後 。 這 條 路 , 永 遠 沒 有 終 點 。 」
「 這 … … 就 是 你 們 黑 社 會 的 人 , 愛 別 人 的 方 式 嗎 ? 」 映 潔 遲 疑 地 問 道 。
是 的 , 是 為 了 守 護 自 己 最 心 愛 的 人 。
為 了 自 己 最 心 愛 的 人 , 所 以 自 己 選 擇 墮 落 , 是 這 樣 嗎 ? 是 偉 大 得 如 此 不 知 所 謂 嗎 ?
映 潔 看 著 眼 前 成 熟 穩 重 的 邱 爸 爸 。 在 他 的 眼 中 , 到 底 , 有 否 感 情 的 存 在 ? 還 是 , 在 這 個 黑 社 會 的 世 界 生 存 得 太 久 , 連 那 人 類 最 基 本 的 人 性 , 也 被 他 遺 忘 了 ?
「 以 後 , 有 事 就 跟 我 說 , 知 道 嗎 ? 」 邱 爸 爸 站 了 起 來 , 拍 了 拍 映 潔 的 肩 膀 。 不 知 道 為 甚 麼 , 跟 邱 爸 爸 談 話 過 後 , 映 潔 的 心 底 裡 , 有 著 從 來 也 沒 有 過 的 溫 暖 。 怎 麼 , 她 突 然 想 要 一 個 爸 爸 ? 她 想 爸 爸 可 以 在 她 的 身 邊 , 像 邱 爸 爸 一 樣 , 聆 聽 她 的 心 底 話 。
映 潔 看 著 邱 爸 爸 遠 走 的 背 影 , 曾 經 , 他 也 年 輕 過 ; 曾 經 , 他 也 任 性 過 , 對 吧 ? 他 那 孤 寂 的 背 影 , 有 著 甚 麼 的 意 思 ?
不 知 道 , 邱 爸 爸 有 沒 有 他 後 悔 的 事 呢 ?
* * *
看 著 掛 在 牆 壁 上 的 大 鐘 , 兩 點 了 。 勝 翊 叫 映 潔 等 他 回 來 , 叫 映 潔 要 等 他 回 來 的 。 現 在 , 她 已 乖 乖 的 站 在 家 裡 等 著 他 , 但 為 甚 麼 , 他 還 不 出 現 ?
月 色 透 過 落 地 的 玻 璃 窗 , 灑 落 在 家 裡 。 憂 憂 的 、 淡 淡 的 。
曾 經 何 時 , 她 也 站 在 這 裡 , 心 急 如 焚 的 等 待 著 勝 翊 。 她 怕 勝 翊 不 回 來 , 她 怕 勝 翊 把 她 擱 在 一 邊 , 她 怕 , 她 真 的 很 怕 。 那 時 的 她 , 對 愛 情 、 對 勝 翊 有 著 無 比 的 執 著 , 現 在 , 執 著 雖 然 解 開 了 , 但 心 結 與 情 感 , 卻 怎 樣 也 解 不 開 。
她 叫 過 自 己 不 要 沈 迷 ; 她 叫 過 自 己 不 要 墮 落 , 但 是 現 在 呢 ? 現 在 她 得 到 了 甚 麼 ? 她 努 力 的 逼 自 己 向 上 爬 , 她 逼 自 己 不 可 以 掉 下 來 , 因 為 她 知 道 , 勝 翊 不 會 無 時 無 刻 也 在 她 的 身 後 , 支 撐 著 她 、 守 護 著 她 。
從 一 開 始 , 她 就 知 道 這 個 事 實 。
為 了 勝 翊 , 她 不 怕 要 捱 多 少 的 苦 頭 , 為 了 自 己 心 愛 的 人 , 她 可 以 放 下 一 切 、 她 可 以 不 顧 一 切 。 為 了 勝 翊 , 她 在 這 個 黑 社 會 裡 橫 衝 直 撞 。 她 不 怕 、 她 甚 麼 也 不 怕 。 只 要 想 起 了 勝 翊 , 想 起 了 她 最 心 愛 的 男 人 , 她 可 以 連 自 己 也 不 顧 。 就 算 旁 人 , 說 她 如 何 的 笨 、 說 她 如 何 的 盲 目 , 她 也 不 怕 、 也 不 會 退 縮 。
但 是 , 現 在 看 一 看 這 個 自 己 。
她 對 勝 翊 , 不 再 有 那 份 信 心 了 。 是 不 再 能 像 以 前 那 樣 , 為 了 勝 翊 甚 麼 也 不 顧 。 不 是 她 變 得 自 私 , 而 是 因 為 , 她 失 去 了 對 勝 翊 盲 目 的 理 由 。
他 曾 經 趕 她 走 、 他 曾 經 連 那 一 點 點 的 餘 地 也 不 肯 留 給 她 。 不 能 了 , 一 切 也 不 能 回 到 原 點 了 。
- 待 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