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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转+1次PO完]爱の真实(翊洁)
王子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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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映洁含泪点点头,捧着手,接过手机,恭恭敬敬地。了不起的庄濠全啊,很快地就把她的悲恋陈述得清楚明了,相信大师一定也为她的处境掬一把同情泪。
  
吴映洁虔诚接来手机,很小心翼翼地开口请问大师——
  
“大师您好,请问……您……有看见我跟这男人的未来了吗?他会选择我吗?”忽然,吴映洁又急着暗示大师:“拜托,因为我真的真的很爱这个男人,所以如果他没跟我在一起,请大师您不要讲得太清楚,我怕我会受不了,呜呜……”
  
“你疯了吗?!”大师骂。
  
欸?这声音……很熟?“邱胜翊?!”吴映洁骇住,跳起来,骂庄濠全。“你打给……邱胜翊?”暗咧!她要掐死这个穿内搭裤的死变态。吴映洁满面通红,糗得想直接厥过去。
  
庄濠全摊摊手,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贱样。“你直接问当事者比较快喽。”好狠的庄濠全。
  
吴映洁很窘,握着手机不知如何是好。太尴尬了,丢脸毙了。
  
“喂?”邱胜翊喊。
  
“喂……”吴映洁虚弱地应。
  
他骂:“你是笨蛋吗?你在乱想什么?”
  
“喔、呵呵……”她也不想这么笨,只是一时慌了,爱情害人不浅哪!
  
“吴映洁……”
  
“唔。”
  
“你给我听清楚了。”他难得对她严肃,他一字一句说清楚。“假如你不嫌弃……我希望我有这个荣幸,永远和你在一起。如果你也愿意……我保证一辈子对你好,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我爱你,而我很感激你也愿意爱我。你应该要对自己有信心啊,没信心的人应该是我。至于宋艾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那时我还太年轻,根本还不懂什么爱情。”
  
他充满感情地继续说:“现在……我懂了。当你很爱一个人时,即使知道爱她会很困难、很不容易,也没办法控制仍然想要爱下去,想对她付出。你不知道吗?我真的很爱你……”
  
吴映洁她哭了,泣不成声。
  
庄濠全惊恐,不知又发生什么事了。“不会吧?他不要你吗?他选的是那个寡妇?”
  
“不是啦!”吴映洁骂濠全,她哭到拿不稳手机,庄濠全拿走手机。
  
吴映洁趴到桌上啜泣,一边挥着手示意庄濠全帮忙讲完电话。“你告诉他……告诉他啦,告诉他我很愿意……我非常愿意……”妈呀,她真的太感动,哭到不能自已。
  
庄濠全对手机讲:“喂,我是濠全,我愿意。不是,是吴映洁,她愿意,还有,她现在崩溃大哭,我想……这应该是……应该是爽呆了才这样。”
  
邱胜翊在电话彼端微笑着。“请帮我递面纸给她,请替我叫她不要哭……”他很高兴自己把心声讲清楚,想不到他竟让吴映洁不安到连去跟别人结婚离婚都想出来了,真傻啊。他欠这个好女孩太多了,他做了什么好事,值得她这样付出与深爱?邱胜翊好感动,他眼睛湿润,他也想哭。
  
庄濠全听见邱胜翊的拜托,递面纸给吴映洁。“喂,他叫你别哭了,擦眼泪吧。”
  
“嗯,你跟他说……我真的好爱他喔。”吴映洁抽抽噎噎地。
  
“喔。”庄濠全跟邱胜翊讲:“她说她很爱你。”
  
收到,邱胜翊说:“请你转告她,我也非常爱她。”
  
“喔。”庄濠全对吴映洁说:“他说他也……等一下!”庄濠全跳脚,灵性再度龟裂。“妈的,我干么当你们的传话筒?我可是鼎鼎有名六星级饭店的专业管家,你们小俩口子把我当什么了?一个叫我递卫生纸,一个要我传话,你上次还叫我去路边洗碗,你们太过分了!我受够了!”
  
最崩溃的原来是庄濠全,气死他!爽到他们,艰苦到庄濠全。而吴映洁跟邱胜翊呢?两人此刻甜蜜极了。
  
庄濠全把手机塞回吴映洁手里,不管啦!真相大白,吴映洁又和邱胜翊卿卿我我地小俩口子又聊了一会儿,才心满意足结束电话。
  
吴映洁休息时间结束了,她赶着回去上班。刚刚她哭得像鬼见愁,这会儿开心得像小鸟,笑嘻嘻地拽住庄濠全手臂,感动得唧唧叫。
  
“濠全,喔,濠全,喔庄濠全,你真是、你真是天才管家,你真是太有智慧了,您一通电话就把我从深渊捞到云端上,濠全~~”
  
“够了,我只是个穿内搭裤的家伙,我哪有什么智慧。”
  
“哈哈。”
  
“呵,很快乐吼?”
  
“我要好好报答您,您还没吃晚餐吧,走,去海产店随便你点,今天是我上班最后一天,你慢慢吃,通通算我的。”
  
“我一定要点最贵的!你给我记住!我要吃黄鱼,还要吃龙虾沙拉。不过我现在刚吃完豆花不是很饿,我要吃宵夜,你听好了我现在去买书,十一点过来,我要饿着肚子把你的荷包吃垮。”可恶,他要报仇,今年他的耳朵全贡献给吴映洁靠夭她跟邱胜翊的勾勾缠了,他要用力吃,发泄他的不爽。
  
吴映洁脚步轻盈地蹦蹦跳跳出豆花店,一边愉快地挥挥手。
  
“没问题,你一定要点最贵的,爱你喔,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吴映洁哼着歌,踏着轻快的脚步,开开心心去上班了。要不是没舞衣,她真想跳芭蕾,因为太幸福了,好想旋转个不停。
  
“真是,不付钱就走了,喂?有没有这么开心啊?”穿内搭裤的庄濠全冷嗤一声,掏出硬币放桌上,觑着那欢乐的家伙,又气又好笑。“她的脑袋还真是很单纯欸!”
   
『15』第8章(1)

那边,邱胜翊放下手机,一路笑着,车子驶向保母家。
  
想不到吴映洁竟天才到要靠什么通灵大师问他爱不爱她?这家伙傻得真可爱,也曝露出她多在乎他。邱胜翊很感动,也有些担心,他想不到宋艾华会跟吴映洁聊学生时代的事。
  
没错,他是对宋艾华心动过,但年轻时对爱懵懂,那时候的喜欢跟现在对吴映洁的感情是不一样的。照顾宋艾华母女是基于朋友的情义,他从未想过要跟宋艾华有什么情感上的往来,不懂宋艾华跟吴映洁讲这些做什么,之前他已经明确拒绝过她了。
  
邱胜翊很气宋艾华,难怪吴映洁今天都闷闷的,一定是宋艾华讲的那些话。现在,邱胜翊头一次,认真考虑要离开“朴真”了。
  
他不希望吴映洁再遇到那样难过的时候,他想离开。决定的同时,忽然对前妻感到抱歉。
  
曾经,吴瀞怡那么努力,用尽办法的要他离开“朴真”他都不肯,而吴映洁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他甘愿为她想,甘愿放弃,毫不勉强。她甚至不用开口哀求,他已经自动为她设想周全。
  
这一刻,邱胜翊惊觉到,他对吴瀞怡是有亏欠的,确实,他爱她爱得不够。原来面对不同的感情对象,人可以有各种不同的反应及相处模式。
  
惊觉到这点,他捏把冷汗。要不是吴瀞怡放手,他跟吴瀞怡不知还要耽误彼此多久?他会不会到最后还是会亏欠吴瀞怡?
  
他在爱情面前,既不完美,也不是好人。现在他知道了,他应该要郑重跟前妻道歉的。此刻,他由衷的感谢吴瀞怡,感谢她勇敢地发出她的不满,勇敢直率地表达她的不爽,然后她斩钉截铁地剪断彼此的姻缘。
  
在得到爱以后,他感谢曾经放弃爱他的。
  
在拥有真爱后,他感恩前一个潇洒离开的她。
  
他忽然将车子停到路边,给吴瀞怡打了简讯——
  
对不起,现在我明白很多事了。我一直对你不够好,我不够珍惜你。谢谢你曾经愿意相信,我能做你的依靠,即使最后我让你失望了。但是我很感激,你曾给我许多回忆,我会永远珍惜你对我的好,我也会永远疼惜我们俩的宝贝儿子。你一定要好好的,找到属于你的幸福。祝福你,邱胜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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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按下发送键,拇指抚着手机镜面,那些跟吴瀞怡决裂的画面,此刻,都随着这通简讯,这衷心的祝福,期待修补裂痕,划下温暖的句点,从此愿他们都更懂得如何去爱人。在跌过痛过伤痕累累以后,期待他们都更明白爱的真谛。
  
到了保母家,邱胜翊牵着小贤的手,不急着上车回家,他们先去附近公园散步,然后到便利商店晃晃。
  
“我要喝养乐多!”小贤挑好饮料,跑去柜台排队。
  
在他们前面,排着两个打扮很潮的少年。他们买很多啤酒,他们结完帐,换邱胜翊结帐。小贤高兴的立刻喝起养乐多,跟爸爸走出店门口,刚刚那两位少年跨上机车离开,同时随手扔掉服务员送的集点贴纸,风吹来,落在红砖道上。行人匆匆,踏过贴纸。
  
邱胜翊盯着地上的两张贴纸,想到吴映洁正在努力搜集的柏灵顿宝宝熊……他好想捡,可是,有点小丢脸。
  
“把拔?把拔?你不走吗?”小贤啜着吸管,喝着养乐多等着。
  
“呃……那个……”邱胜翊内心里的大男人在挣扎,刚巧一对情人走过,男的看见贴纸。
  
“是集点贴纸?”男的捡起来给女友,但女友拍开他的手。
  
“干什么啦,你捡干么啦,很丢脸欸,我又不是小孩子,少幼稚了。”女生骂完就走,男的扔下贴纸赶快追。
  
邱胜翊还在盯着贴纸,现在更惨了,贴纸掉到垃圾桶旁边了。
  
“把拔?干么不走啦?”小贤吸着养乐多,奇怪地看着把拔。
  
这时,小贤的“把拔”做了一件事,害小贤吓坏了。他很man很帅酷的“把拔”竟然走过去,蹲下来。在人来人往的众目睽睽下,捡起小熊贴纸。
  
小贤很惊悚,大跳脚。“我不要贴纸,我不要小熊贴纸,我是男人,把拔你不用捡给我!”会害他被大蒋笑欸!
  
谁捡给你了,臭美!咳咳,邱胜翊尴尬地想,清清喉咙,若无其事地将贴纸很珍惜地放进胸前衬衫的口袋里。
  
厚!小贤追过去。“把拔、我就说我不要啊?!”
  
邱胜翊拉儿子走,口齿不清地迅速解释:“是捡给吴映洁阿姨。”
  
“她?她要小熊?”
  
“她在搜集。”
  
“她好幼稚。”
  
“……”邱胜翊能说什么,某方面,吴映洁确实是挺幼稚的,可是……可怜他的形象,当众捡小熊贴纸的他也没多成熟好吗?唉,爱害人不浅。
  
小贤追问爸爸。“今天是阿姨最后一天在海产店上班吗?”
  
“对啊。”
  
“那今天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接她吗?”
  
“不行,阿姨下班时很晚了,你先睡。你乖,明天起,阿姨就能天天跟我们一起吃晚餐了。”
  
“好吧,我只好跟小白先睡了。”小白猫已经变成小贤的孩子了,只要小贤在家,猫跟他就形影不离。
  
邱胜翊载小贤返家。他帮儿子洗澡,做饭给儿子吃,陪儿子看电视,玩猫儿。等到儿子上床睡了,这时才十一点多。但他已经忍不住思念,提早出门去,等吴映洁下班。他带着两张小熊贴纸给吴映洁,在车上时,想了又想,觉得这样搜集也太慢了,二十点才能换小熊,又不能挑小熊款式,一共八款宝宝熊,要集多少点才能保证全换到?
  
邱胜翊又跑去便利商店了,他不缺卫生纸,但买了六条卫生纸。他不缺牙膏,但买了一打牙膏。他不缺文具,但买了三百多块文具,他不缺零食,但买了一千块零食。他什么都不缺,但发疯了买买买,买到店员乖乖地恭敬地奉上三百张贴纸。
  
哇哈哈哈哈哈!邱胜翊骄傲得想拿那叠贴纸扇风了,好凉爽舒服的风啊!吴映洁看到这一大叠贴纸,应该会笑到嘴都歪了吧。
  
邱胜翊到豆花店等吴映洁下班。
  
不管了,他实在太喜欢吴映洁了,不怕其他桌客人怎么笑他了,之前捡地上的贴纸,大概让他突破脸皮障碍了,他把小熊贴纸一张又一张撕下,再仔细地贴满一张又一张集点卡上。他一边贴着,一边想着吴映洁,集点卡就算再多,也多不过他心中满满的、满满的对吴映洁的爱。
  
现在他相信这些集点卡够让吴映洁凑齐每一款柏灵顿宝宝熊了吧,这样还凑不齐就太没天良了。看着满桌集点卡,不管别桌客人异样的眼光,爱就是这么自我感觉良好的事啊。别人是不会懂的啦!
  
邱胜翊得意的笑着,欣赏堆满桌子的集点卡,觉得这些集点卡应该可以为他赢到吴映洁更多更多的笑容,更多的爱。
  
他好高兴,感觉好幸福。这,大概是邱胜翊今生做过最疯狂的事,只为了让那个女人感动。
  
吴映洁忙死了,都最后一天上班了,偏偏遇到大场子。
  
今晚到底是哪个帮派的老大庆生啊?店内坐满黑道兄弟,粗话狂飙,动作很大,杯盘狼藉,到处是酒瓶,其他桌的客人吓得纷纷走避。可怜的庄濠全,偏偏这时候来吃宵夜,偏偏座位还在正中央,偏偏他还穿了内搭裤,偏偏吸引来那些兄弟们很不爽的注目。
  
“x,娘娘腔。”酒过三巡,兄弟们有些浮躁,挑衅地有意无意讨论起庄濠全的穿着,甚至是人身攻击了。
  
庄濠全也发现气氛不对了,他给站在柜台旁的吴映洁使个眼色,起身要走了。可是他才走几步,就有人伸脚绊倒他,他跌个狗吃屎,兄弟们鼓噪大笑,做大哥的也哈哈大笑。
  
“死gay!x!恁北快要吐了——”一群兄弟爆笑,夹杂不堪入耳的下流粗话。
  
庄濠全尴尬地站起来,他的额头流血了。
  
吴映洁跑过去,检查濠全伤势,那群兄弟还在鼓噪。
  
“小姐,这你姊妹啊?”
  
“x,偶最讨厌死同志,你看他快哭了,死gay,xxxxxx。”又一长串脏话。
  
“你们不要太过分,嘴巴放干净一点。”吴映洁忍不住发飙了。
  
老板跑过来好言劝着。“大ㄟ,麦安捏啦,少年人不懂事,来,我请大家喝酒,我再给大家补几样小菜噢。”老板说着,一边给吴映洁使眼色,要她快带朋友离开。
  
“x!我有说他可以走了吗?”有人摔筷子过来,打中老板。
  
老板火大了,拿起椅子砸回去。“x!靠北,你当老子好欺负,他妈的谁扔的给我出来!”
  
兄弟们一拥而上,海产店的厨房一群混过黑道的也全跑出来,两方人马互相叫嚣,有人踹桌子,接着两批人马咒骂着打起来了。顿时碗筷酒瓶又扔又砸,推挤中,庄濠全脸色惨白,吓得腿软,抱头蹲在地上,他被那些男人连踹了好几脚。
  
“濠全,你还不走?快起来。”吴映洁推开那些人,挡在濠全前面,拽他起来拉着他跑出去。耳边都是咒骂跟酒瓶砸摔的声音,有几个碗筷k中庄濠全和吴映洁身上,他们忍着痛,终于跑到店外。
  
吴映洁看濠全发着抖,半边脸肿起来。“你被打到了?还好吗?”
  
吴映洁拿出手机,颤抖着说:“报警,我要报警……”
  
海产店斗殴的争执声引来围观的群众,邱胜翊也从豆花店跑来关切,看到吴映洁跟濠全呆在街的中央,身上脏污,神色狼狈。
  
他跑过去问:“怎么回事?”拉吴映洁过来。“你怎么了?”
  
吴映洁瞪大眼睛,看着他,她的手抖得太厉害,于是她把手机拿给邱胜翊。“报警,我没办法按……”她吓坏了,连键盘数字都看不清楚。
  
“你……”
  
“吴映洁?吴映洁!”庄濠全突然尖叫起来,指着吴映洁。
  
吴映洁看向庄濠全。“怎么了?濠全?”
  
庄濠全指着她尖叫,那凄厉的声音令邱胜翊胆颤。
  
吴映洁纳闷着,看向邱胜翊,邱胜翊的脸色很难看,为什么?她……脖子怎么黏黏热热的?她摸向脖子,是血,全是血,她流血?吴映洁脚软,邱胜翊抱住她了。
  
邱胜翊看见吴映洁后脑有道裂口,正不断涌出鲜血。他疯狂了,蹲在地上抱着她,朝身边围观的人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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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救护车!叫救护车!”
  
吴映洁仰着脸,软倒在他怀里。
  
她看邱胜翊咆哮,看他慌乱的要人叫救护车,看见他因为她而疯狂的表情,他很惊恐,她从未看过这么慌张的邱胜翊……她的伤口很严重吗?可是她不觉得痛啊,她只是有点头晕。
  
“怎么办?”庄濠全软倒地上,他看见吴映洁后脑被血浸湿。是谁扔的东西击伤她?混乱中他不知道吴映洁遭到重击,现在他失去管家的冷静,他先尖叫然后颤抖,现在他晕眩,软在地上,鲜血使他失去冷静。
  
邱胜翊竭力维持冷静,他脱下衬衫,捂住吴映洁不断渗血的后脑。他等着救护车,颤抖着看那些血很快地染红他的衬衫,她的血仿佛停不住,染满衬衫,湿透他双手……
  
吴映洁的血。他眼眶红了,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伤心地看着吴映洁。
  
吴映洁眼色迷蒙,望着他,很虚弱地说:“对不起……”
  
“你撑住,给我撑住,不准闭上眼睛。救护车快来了,听见没!”他命令她。
  
“……伤口大吗?我不痛啊。”吴映洁眼色恍惚,他的脸开始模糊,她对不准焦聚,眼色涣散。
  
邱胜翊激动地强调:“只有一点破皮,你不会有事,听见没?我在这里,你不会有事,你不要怕。”他搂住吴映洁,再也忍不住泪,滚烫的泪水滑落他的脸庞,他啜泣,搂紧她。天啊,他不能失去她,绝对不能。怎么可以这样?他是那么辛苦和她走到现在……绝对不可以。
  
“拜托……求求你……我很需要你,拜托……”邱胜翊痛哭失声。
  
吴映洁晕眩着,他的怀抱很温暖,这样让他紧紧搂着感觉好安全,好像什么都不必烦恼了。可是,他在哭,从他肩后看去,从模糊的影像中感觉到那些围观人们惊恐的眼神,庄濠全伏在旁边痛哭,这些,都让吴映洁明白到,她可能伤得不轻……她疲累地往后仰,看见黑天空里有一轮月亮,今晚满月,皎白、饱满的月,但无一颗星子相伴,那轮明月显得冷清孤寂,笼罩着一片不祥与悲怆的气氛。
  
吴映洁忽然想到,那时邱胜翊说过,每一种生物的存在,都是另一种动物的食物。当时她问他,那么人是谁的食物?他笑着跟她说——
  
“……戈齐福曾说过,人是月亮的食物。当人死掉,月亮就来吃他。”
  
月亮就来吃……吴映洁盯着满月,渐渐听不到音声,只剩下寂静,只剩下她跟月亮相望。今晚月亮大又圆,要来吃她了吗?要拿它的光,将她吞没吗?可是……她心酸地想——
  
月亮啊……我好不容易才得到幸福啊!
  
一定要现在吗?
  
可是月亮啊,为什么……为什么我总在美梦成真前,脱线演出?难道是我不配拥有幸福?
  
可是月亮啊,你看看现在搂着我的这个男人,他说他需要我,他哭成这样,他吃了很多苦,你舍得让这么好的人伤心吗?
  
不该是这时候,她知道人都会死,她明白人没有选择几时死的权利,她知道她蹉跎过太多光阴,浪费过生命,但她现在很认真在过活,她现在很有理想,也遇到想共度一生的人。
  
不应该在这时候,她不甘心,月亮不可以吃她。
  
救护车跟警车赶至现场,吴映洁被抬上担架载往医院急救,这时她已经失去意识。警察们在海产店逮捕闹事的人,带回警局做笔录。围观的人们散去了,而地上的血渍还在,怵目惊心地红着。
  
月亮浮在半空,高高在上,置身事外,冷看着地面发生的一切。
  
吴瀞怡接到邱胜翊电话时,正坐在交往中的男人bob的宾士车里。司机驾驶汽车,往新店山上驰去,她与新欢bob坐在后座,捧着香槟对饮,今晚打算在bob的别墅过夜。
  
bob长吴瀞怡十二岁,是成功的投资家,长年在海内外走动。虽然身形矮胖,没前夫的身材好,年纪又大很多,但bob品味高,很有商业头脑,来往的也多是政商名流,重点是他跟吴瀞怡一样,都很懂得追求高品味的生活,他非常欣赏吴瀞怡聪明大方又积极的个性。
  
气氛正好,两人浓情蜜意之际,想不到邱胜翊忽然来电。吴瀞怡接起电话,听见他痛哭,霎时,她还以为是搭错线了,印象中的邱胜翊绝不会哭,总是很冷静。可是,那确实是他,他崩溃地痛哭着,吴瀞怡霎时寒毛竖起。
  
“是小贤吗……小贤出事了?!”
  
他很激动,几乎没办法讲话。“是你妹……你妹妹……拜托……我拜托你……我叫医生跟你说……”邱胜翊将电话交给医生。
  
“是吴医师吗?我这边是……你妹妹吴映洁脑部遭到重击,颅内严重出血,现在情况是……”
  
听完妹妹情况,吴瀞怡傻了几秒,然后慌乱的请bob要司机转向开往医院。同时间,她立刻动用关系,打了好几通电话,联络医院相关人士,询问他们的意见,以最快速度赶到医院,与脑神经外科医生及医疗团队会诊。
  
他们分析并讨论吴映洁的ct结果。吴瀞怡虽然是脑神经外科的权威,会诊时试着保持专业,但是很难,她看完妹妹的各项检查报告,结论跟会诊的医师一样,吴映洁病危,现在他们甚至连手术都不敢动,只能先让吴映洁的生命迹象稳定。如果撑得到明天,清晨,如果情况可以,随即开刀进行“开颅减压手术”,清除血块,减低颅内压力。但是即使如此,也不保证吴映洁可以顺利撑过手术,更何况脑部手术过程中有很多不确定因素,稍不小心,或运气差的话,吴映洁也有可能变成植物人,或导致昏迷不醒、甚至死亡。
  
会诊结束后,她到加护病房看吴映洁,她在病房外面走道,看见缩在墙前地上哭泣的男人,从他前卫的衣着打扮跟高的身形看来,吴瀞怡认出他了,他是吴映洁的同志朋友庄濠全。
  
“你为什么也在这里?”
  
庄濠全愣住,抬起脸,看见是吴映洁那位了不起的姊姊。他突然跪下,跟吴瀞怡哭求:“你一定要救她,求求你!我求求你!都是我害的,全是我害的……”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是我早就不希望吴映洁跟你走太近,你现在哭有什么用?如果这事跟你有关……”吴瀞怡凛住目光。“要是我妹撑不过来,我绝不会饶了你!”
  
庄濠全痛哭流涕。“我真的很抱歉……”他像个孩子伤心地扑在地上痛哭,惊动护士过来关切。
  
吴瀞怡不理他,她穿上防菌衣,消毒双手,进加护病房看妹妹。
  
因为吴瀞怡的关系,医院安排吴映洁在空间最宽敞的角落位置,而且给予吴瀞怡不限探视时间的礼遇。
   
『16』第8章(2)

当吴瀞怡看见床上那个头部缠着绷带,脸面浮肿的女人时,她倒抽口气,眼眶瞬间红了。这是她妹妹?吴映洁?但她甜美的脸蛋呢?此刻肿胀变形,她闭着眼,毫无知觉地躺着,身上装置好几条线路连结仪器观察她的生命迹象,她看起来就像已经死了,没有生气地昏迷着。
  
而呆立在一旁,神色憔悴,同样也穿着无菌衣的男人,正是她那了不起的前夫邱胜翊。吴瀞怡看他失神地呆望着吴映洁,他眼眶红肿,神色憔悴,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
  
吴瀞怡走上前,站在他身旁。“我们决定明天一早帮她动手术,我还没通知爸妈,我担心他们来了还要安抚他们的情绪。”
  
邱胜翊愣住,看着吴瀞怡。
  
吴瀞怡走近病床,检视仪器显示的颅内压力上升状态。
  
“她会没事吧?手术完就会好了吧?”邱胜翊小心翼翼地问。
  
“我们没有把握,坦白讲,情况很不乐观。”吴瀞怡哽咽。“如果她撑得过今晚就已经很好运了。”
  
吴瀞怡看邱胜翊木然地看着吴映洁,喃喃自语地,有些恍惚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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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请章妈妈帮忙带小贤几天……我要留在这里陪她,她会好、她一定会撑住、她一定要撑住!”
  
吴瀞怡看他眼色茫然,整个人像丢了魂,这是邱胜翊从未有过的模样,他简直变了个人,他显得很焦虑很无助,她隐约猜到这是为什么。
  
她问邱胜翊:“你跟我妹在一起?”
  
“……对……我们在交往。”
  
吴瀞怡冷笑。“原来如此,原来真的是这样……”当初她抓狂时他还有脸说她诬赖吴映洁跟他?如今真相大白,事实这么难堪。
  
邱胜翊垂下眼眸。“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初我没有背叛你。”他难过道:“随便你信不信……我们决定要交往是这几天才发生的事……没有想到……”他说不下去了,掩脸激动啜泣,太难受了。
  
“我爸妈知道吗?”看他这样痛苦,吴瀞怡感到揪心,口气缓和许多。
  
他摇头。
  
“所以我妹要当小贤的继母?”她叹息。“你们真荒唐,你们考虑过后果吗?我儿子要叫她妈妈?你不觉得很可笑?”
  
邱胜翊深深吸口气,用力抹去眼角泪痕。“你以为我没有挣扎吗?我努力过,你妹也是,如果可以选择,我们干么要让自己陷入这么复杂的关系中?我们挣扎过煎熬过也抗拒过,是真的很喜欢对方最后才决定交往……我们都鼓起很大的勇气……可是现在这些勇气又有什么用?如果她……不醒来……”
  
他又崩溃得哭了,他这样哭哭啼啼的实在很丢脸,可是他竟然毫不在意让吴瀞怡看到这一面,他已经没有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甚至没有办法顾及自己的尊严了。
  
他是真的很爱吴映洁。
  
吴瀞怡看在眼里,心情很复杂。
  
“她的昏迷指数目前只有五分。”吴瀞怡也哭了。“我们都要有心理准备,明天一早我会通知爸跟妈过来……”
  
“她不可以死……如果她死了……如果她死了……”邱胜翊凛住眼神,看着吴映洁。“如果她死了,我也不能活,我不想活了……”
  
吴瀞怡脸色骤变,猛地上前揪住他的领子。“你说什么?你不想活?那我们的儿子呢?邱胜翊,你竟然想抛下小贤?为了我妹,你不要小贤了?你在胡说什么?你会不会太超过?!你疯了吗?你以为我不难过?我看到妹妹这样已经够崩溃了,还要面对你要死不死的样子!你还是我前夫?!现在你竟然跟我讲什么如果我妹死了你也不想活?你对我是不是太残酷了?”
  
邱胜翊跌坐在地,背靠铁柜,将脸埋在膝盖间痛哭。他没有脸说什么,他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他现在很无力,他只想要吴映洁醒来,谁的心情他都顾不了,他是疯了,没错!他怎能不疯?看到吴映洁变成这样,他怎能不疯?他好心痛!
  
吴瀞怡震惊,看着邱胜翊崩溃。看样子,假如吴映洁活不下来,这个男人也毁了。这真的是跟她住过六年,朝夕相处过的男人吗?她感觉很陌生,他怎么会有这样深情痛哭的一面?
  
过去她自以为了解他的,现在才明白是她太自负。没想到她妹妹,她傻气的妹妹啊!竟能让谨慎内敛的邱胜翊,激发出这样不同的面貌。她感慨,忽然很同情邱胜翊,他大概是头一回这样投入、义无反顾热烈地在爱着一个人吧?可是……吴映洁竟然变成这样……
  
邱胜翊脸埋在双臂间,喃喃啜泣。“本来都好好的……本来都好好的……”
  
吴瀞怡过去,在他旁边坐下。“你们两个,蠢得离谱……”
  
她伸出左手搂住他肩膀,将他揽近,让他靠在她肩膀流泪。唉,他都这样伤心了,她还计较什么?妹妹都伤成这样了,她还介意什么?她鼻酸,也哭个不停。
  
看着床上动也不动的吴映洁,这样了无生气的,却比她这个姊姊对这男人还要有影响力。这家伙可好了,躺在那里省力省事,却让他们两个大人为她焦急担心哭成一团,真过分。果然是吴映洁才做得出来的事,可恶极了。
  
“吴映洁为什么受伤?”
  
“她工作的海产店客人打架,她被波及……”
  
“海产店?她跑去海产店上班?”吴瀞怡苦笑。“她真了不起……一定要活得这么刺激……现在甚至可能会死,她就是这么不可靠。”
  
“但是我爱她。”
  
“好像我不会痛似的。”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你不爱我?还是对不起你很爱我妹?”她叹气。“算了,反正我也有一个很棒的男朋友,就算你很爱我,我也不要你了,所以你就尽情去跟我妹恋爱,我不care,我现在只希望我妹活下来。不过……我还真是佩服我妹……上次才被我打了一巴掌,没想到现在你们竟然真的交往了。喂,我妹很爱你喔?”
  
邱胜翊沉默。
  
吴瀞怡挥挥手,心知肚明。“算了,我问了很笨的问题,她当然爱你爱得昏头了。换做我,我不可能会爱姊姊的前夫,而且这位前夫还带着小孩。我绝不趟这种浑水,只有我那了不起的妹妹敢跳下去搅和,没错,她很爱你……”
  
这两个人,真心爱着彼此。很蠢,但为什么?还愿意蠢下去?
  
吴瀞怡头一回羡慕起这样燃烧的豁出去的爱情。她总是考虑较多,总是计较清楚,总是思前想后,她越成熟,社会地位越高,越不愿意冒险。可是她始终不敢表露出来,偶尔清晨起床时,她会感觉生命是一滩死水,她内在有一个苍白的洞,越来越深,越来越大的洞。
  
会不会就是这个苍白的洞,让她输给吴映洁?让她变得不可爱?让她终于离婚,也享受很多人的追求,甚至也交男朋友了,却依然会寂寞?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遗失了一种叫做热情的东西。是因为开过太多次刀吗?是因为从医被训练要冷静吗?还是因为她了不起的妈妈,总是要求她要像自己的妈妈一样完美得无懈可击?可是越是有瑕疵的、不完美的,越有冲突感,往往也越有生命力。
  
她那个苍白的洞,该怎么填补?她可以修补很多人的脑袋,却修补不了自己的内在。
  
她问邱胜翊:“吴映洁能让你爱得这么深,肯定有我没有的优点,那是什么?我要你告诉我,这是你欠我的,你不要怕我伤心,我想知道实话。”
  
“都是……一些小事……”关于吴映洁的优点?他无法清楚表述,那是很多小事的加总,一些感动他的小事。
  
“说清楚,是什么小事?比如?”
  
他深吸口气,仰望惨白的日光灯,这时回想吴映洁的好,让他眼眶更刺痛,喉咙更酸楚,他哑声道:“比如我煮的东西她都爱吃,她不会想着要节食,比如我给她的一切,她都高兴接受,不会挑剔。比如我做什么她都会鼓掌支持赞美我,让我觉得自己了不起……或许我无法满足全部的人,但是她让我觉得她这个人,只要拥有我就会非常快乐。我可以让她笑让她高兴,她需要我。还有,她能分辨我煮的东西跟别人煮的不同,她吃得出来……”
  
“ok,这就太扯了。”吴映洁又不是小狗,舌头那么敏锐?
  
“真的,她吃得出来。吴瀞怡,我们当了六年多的夫妻,你吃得出我煮的跟别人煮的菜有什么差别吗?除了好吃,我的味道跟别的厨师有什么差异?”
  
吴瀞怡愣住,她分不出来,食物就是食物,吃完就算了,哪来那么多细节。很显然的,吴瀞怡吃过无数次邱胜翊做的饭菜,从惊喜吃到理所当然。从满足吃到可有可无,她不会那么珍惜每一次邱胜翊特地为她烹饪的饭菜。
  
可是,显然吴映洁不一样。
  
邱胜翊说:“吴映洁很用心品尝我的料理,她考上丙级烹调技术士证照,她想当我的助手。你妹妹的刀工非常厉害,你操刀是为了救人,她拿刀只是为了要享受跟我做菜的乐趣……吴瀞怡,你是很棒的女人,只是我配不上你。我格局小,我只要跟妻儿过着平淡的日子就够了,不用到奢华的房子,不用了不起的前途,我也不想结交那些大人物,我只要享受做菜给心爱的人吃就够了。可是这些是无法满足你的,甚至会埋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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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诚恳道:“我们都努力过,你不想屈就,我也不想配合。我爱你妹,不表示你输给你妹,而是我们活在不同世界。”
  
“但我还是认为你们俩在一起是个错误,想想她会怎么教育我们的儿子,我可不希望小贤变成跟她一样那么没纪律又脱线,我们是那么用心栽培小贤,那些昂贵的潜能开发课还有……”
  
“可是小贤很快乐,他跟吴映洁相处很快乐,小贤才六岁,让他快乐难道不是最重要的?难道那些脑力开发课、幼儿英文课,这些会比让儿子有个快乐的童年更重要?”
  
“所以我们没办法在一起,如果你觉得让小贤快乐很重要,刚刚就不应该说什么吴映洁死了你也不想活的话。邱胜翊——”吴瀞怡站起来,看着他。“吴映洁是我妹,我一定尽我全力救她,不过,我还是要讲清楚,脑部手术有很多风险,她有可能变植物人,或者脑死。吴映洁签过器官捐赠同意书,到时候我们有可能要移植她身上所有器官,我怕你承受不住。”
  
“我相信她会活下来。难道你不信?”
  
“不要挑战我,我是医生,我的专业是要告诉你事实。我当然希望她活下来,但这不是希望就可以的。老实讲,我更怕的是万一她变成植物人,你怎么办?你受得了看她变成植物人吗?我爸妈受得了吗?并不是活下来就是最好的。”
  
邱胜翊听了很激动。“我要她活下来,就算变成植物人也要活下来,我会照顾她一生一世,就算变成植物了我也要亲自照顾,她要活下来,不管变什么样子活下来,给我机会证明我很爱她!”
  
他这样顽固坚持,令吴瀞怡震撼,她怕邱胜翊熬不住。“我有交代这边的护士通融你,让你多留一会儿,但是不可能让你一直留在加护病房,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早上再过来。”
  
“我要陪她,我可以在外面椅子等。”
  
“等到早上吗?你不用睡吗?我以专业医师的身分告诉你,以吴映洁现在的状况,你在不在都没差,她感觉不到你,你待在这里没意义,只是浪费时间。”
  
“我要留在她附近……我要随时知道她的状况。”
  
“随便你,我先出去了,我男朋友还在医院外面等。”
  
吴瀞怡脱掉无菌衣,离开加护病房。
  
庄濠全还在,他还在啜泣。
  
她走过去。“不要哭了,明天早上才会动手术,你回去吧。”
  
庄濠全抽抽噎噎地说:“我不能走,吴映洁不可以死,我不能没有她,呜……”
  
又一个为吴映洁痛哭流涕崩溃的人。吴瀞怡叹气,她妹妹真是了不起。她默默走开,离开医院,回到男友车内。
  
“还好吗?”bob问。
  
“我妹妹出了点意外,所以……”她突然喉咙卡住,转头,失控痛哭。
  
男友将她揽入怀里,低声安抚。
  
吴瀞怡哭得不能自已。她一直嫌小妹爱惹事,老给她添麻烦,但是,当妹妹性命垂危,她方知道过去那些对妹妹的期待其实都不重要,能看见家人活得好,活得平安健康,原来才是最应该被重视的,那就是最平凡的幸福,可惜当时她不明白。
  
她很累、很难过,她其实很恐惧,她其实也没有自信能承受失去妹妹的打击。
   
『17』第9章(1)

清晨,吴映洁因脑压过高,顾不得她的状况是否稳定,医师群决定马上进行开颅减压手术。吴瀞怡收到医院通知,紧急联络父母,她立刻赶至医院参与手术。
  
接到噩耗,赶至医院的吴世明跟路嘉怡,他们失去往昔镇定优雅的形象,在手术房外哭成泪人儿。
  
邱胜翊默默伫立一旁,他彻夜没合眼,一直祈祷着奇迹出现。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情绪可以表露出来,他只是疲惫不堪地默默乞求着吴映洁撑下来。
  
庄濠全也没回家,他们一群人等着手术完毕。
  
手术从早上七点持续到下午三点。这期间,每次护士出来告知里面的状况,他们就怕得心跳快停止。幸好手术顺利结束,吴映洁转送病房观察。
  
吴瀞怡走出手术房,摘下口罩,对邱胜翊和爸妈说:“手术非常顺利,脑部的血块都清除干净,颅内压力上升的状况目前也回稳了。”
  
“所以她没事了?”邱胜翊问。
  
“这个我不能保证。”吴瀞怡说。
  
路嘉怡大声道:“什么叫不能保证?你刚刚不是说手术很顺利?我要看报告,还有,你为什么现在才通知我?难道你不知道我在台大医院有认识的……”
  
“妈,你又来了。就算你有很多人脉,妹妹的状况也不适合转院。还有,你也是医生,你应该清楚脑部手术有很多不确定的状况,我尽力了,她有可能随时醒来,也有可能一直昏迷。至于手术进行得如何,妈,我在这个领域,难道还不够资格动刀救自己的妹妹?还是你觉得有比我更好的人选?是你那些了不起的教授朋友吗?”
  
“你们这是干什么?”吴世明出面制止。“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拜托你们!”他看着吴瀞怡说:“我相信你已经尽最大的努力了,妈跟爸是一时吓坏了。”
  
路嘉怡脸色很难看,她还是不放心。“我相信你,但是我要看吴映洁的ct报告,你拿给我——”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相信我,你只相信你自己。你是耳鼻喉科医师,你会比我更懂脑部手术?”
  
“这跟相不相信无关,我是就事论事。”
  
吴瀞怡忽然很激动,声音哽咽了。“昨晚我一直在想,如果吴映洁死了我会怎样?我发现我会内疚,我爱她的时候很少,大部分时间我都在要求她、指责她,我为什么会变这样?对身边的人有那么多要求?包括对邱胜翊。”她跟妈妈抗议:“是因为你,你从小就要求我顾好妹妹,她表现不好你怪我,我表现差一点,你跟爸就给我脸色看,你要我让你们很有面子,因为你们那了不起的社会地位。结果我非常要求自己,已经到吹毛求疵的地步,然后因为觉得自己很努力,所以也不准人达不到我的标准。妈、这样是不对的!”
  
路嘉怡震惊地听着。
  
吴瀞怡泪眼蒙胧。“想一想我,想一想爸爸,想一想你自己,我们都可能会像吴映洁那样忽然遭到意外,或是生病死亡,到底要求这么多很重要吗?像现在,你还会要求吴映洁有出息吗?还是只要她活着就好?”
  
路嘉怡也动怒了。“如果不是我跟你爸尽力栽培你,你能有现在的表现?你有没有良心?你成功了,享受着你的成就,然后反过来指摘父母让你很累?”
  
“我的意思是……”
  
“两位……”邱胜翊握住吴瀞怡的手,看着前岳父母。“对不起,我想带吴瀞怡离开一会儿,她动了那么久的手术很需要休息。”
  
吴世明使个眼色示意邱胜翊带女儿离开,他自己则是握住老婆的手低声安抚。
  
邱胜翊握着吴瀞怡的手出去,这比过去任何一次牵手都还要令吴瀞怡窝心。这次,他站在她身边,他支持她。他们到楼下餐厅喝东西,沉淀纷乱的思绪。
  
邱胜翊帮吴瀞怡点了玫瑰花茶,自己点了黑咖啡。
  
“谢谢你。”吴瀞怡微笑。“我现在才发现,你的手很大很温暖。”
  
邱胜翊苦笑道:“我才要谢谢你,谢谢你让吴映洁活下来,你压力一定很大,你也很不好受。”他平静了一晚,比较能接受事实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昨天一直哭哭啼啼的,真的很没用。”
  
吴瀞怡啜了一口热茶。“我没骗你,手术非常顺利,并没有我们预期中的严重。不过她什么时候会醒来,我不敢保证,要靠她自己……但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你可以松口气了。”
  
他终于笑了。“我知道她会醒来。”
  
吴瀞怡拍拍他肩膀。“邱胜翊,看你这么笃定,我也觉得她很快就会醒来,到时候我一定要狠狠的骂她一顿,她太可恶了,老是害我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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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也要骂她,我们一起狠狠的骂。”
  
“把她骂得像猪头吗?”吴瀞怡哈哈笑。
  
邱胜翊也笑了。
  
他们满怀希望,相信吴映洁很快会醒过来。
  
吴映洁没有醒。
  
七天过去,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吴瀞怡很紧张,又给吴映洁做了几次检查,结果都很正常。
  
吴世明跟路嘉怡也请来了教授级的脑神经外科医师来会诊,他们的看法也都跟吴瀞怡一致。
  
现在,只有靠吴映洁自己。医师全尽力了,如果她不醒来,身体将逐渐萎缩,情况会越来越不乐观。护士建议邱胜翊试着用音乐,或跟她讲话的方式唤醒她。
  
邱胜翊想到曾经跟吴映洁聊过的歌,关于某个秋天他在自助餐店做了杏仁豆腐这道甜品,然后放法国歌手carla  bruni的歌,吴映洁还哼了旋律给他听。
  
这天,他把cd带来播放给吴映洁听,又小心翼翼地从提锅内捧出新鲜的杏仁豆腐,端到吴映洁鼻前,让她嗅闻。
  
“你闻闻看,很香吧?快起来吃。还有你听……就是这首歌,你那时哼着问我的那首歌啊,我知道你英文不好,我念给你听。”
  
邱胜翊坐在她旁边床沿,一字一句耐心地念给她听。
  
“这首〈you  belong  to  me〉,意思是‘你属于我’。歌词大概的意思是……沿着尼罗河,看着金字塔……在热带岛屿上,看着日出。我亲爱的,请记得……一直以来,你属于我。”
  
“……只要记得,当梦想出现……你属于我。失去你,我是如此的寂寞。也许你,也会寂寞忧郁。飞过海洋,在银色的飞机里,看见丛林,它因下雨而变得潮湿……只要记得……当你再次回家,你属于我……”邱胜翊揪紧纸张,掩面啜泣。
  
歌都念完了,吴映洁还不回家。
  
他很难过,但他不放弃。
  
他没忘记还有一件事,那件事肯定可以让吴映洁高兴到醒过来。他跑去兑换柏灵顿宝宝熊,当他拿出那一大叠集点卡,店员吓坏了,因为集点卡上面沾染着红色的痕迹。
  
“先生……你这个……”很像血。女店员怕怕的。
  
“我最近火气大,流鼻血弄到的。”邱胜翊很正经地说,店员尴尬地笑笑。
  
“这样喔。”店员盖章,给他兑换的单据。
  
邱胜翊按照时间兑换了一堆宝宝熊,一共换到三十五只。结果竟然没搜齐八款,他真想学吴映洁骂靠夭。他后来费了一番功夫和别的兑换家——一群少女,在便利商店外交换重复的宝宝熊,少女们感到怪异地看着他。
  
“大叔,你也爱搜集宝宝熊喔?”少女们嗤嗤笑,取笑他。
  
他才不管咧,很气魄地说:“对,我还缺热情高雄的宝宝熊,我这边有三只浪漫巴黎的,你们如果有同学有的,拜托跟我换,这是我电话……”
  
“大叔好可爱喔!”少女们看他为宝宝熊疯狂,笑得更厉害了。
  
瞧,他多么用心良苦啊!已经到连神都要感动的地步了吧?
  
他把吴映洁要的柏灵顿宝宝熊全搜集到手,放在病床上围绕着吴映洁,还加码另外买了好几只大的柏灵顿熊陪她睡。他记得在她房里时,那天晚上,他笑她搜集那么多小熊,她说,因为有了大熊就还要搜集宝宝熊,她说这样才是团圆。
  
团圆?这两字,现在想起,感觉很痛。可恶,他也要,他要跟她团圆。他亲吻她的脸,躺在她身边,玩着一只只小熊,跟她抱怨——
  
“你知道吗?7-eleven竟然不可以指定要换的熊款,害我花了很多钱买一堆东西,结果换了三十五只才终于换齐。”
  
他跟她献殷勤。“你看,八款都帮你换到手了,紫色的浪漫巴黎,还有火辣的巴塞隆纳,这只是时尚伦敦,还有这只热情高雄的,这只我最呕,就是它换到第三十五只才到手。”
  
他笑看着她,在她耳边小声说:“你知道一个大男人搜集宝宝熊多尴尬?你可不可以赞美我一下?”
  
她以前很会赞美他的,可是现在她每天都好沉默,她才不是这么文静的女生。只好换他讲个不停,最后没力了,静静陪她躺着。他们被一整床小熊围绕,他却没有一丁点幸福感。
  
他开始怀疑,万一她真的永远不醒呢?
  
像是要呼应他的坏心情,半夜里,下起大雨。
  
邱胜翊没办法睡,雨大得就算紧闭窗户仍听得到滂沱雨声,恍若在呼应他悲惨的心情。为了让自己不要气馁,他打开手机,重复观看之前拍下的片段。
  
那个可爱的活生生的吴映洁,就穿着睡袍,坐在马桶上,背靠着水槽,仰着脸,呼呼大睡,疯狂打鼾。鼾声多么可爱啊!他很想亲吻那片柔软的唇,于是他侧身,亲吻她的嘴,同样的嘴唇,而今怎么干涩得教他落泪?
  
他看着吴映洁,趴到她身上,瞪着她,泪迷蒙双眼。他从永无止尽的耐心等候,到产生恐惧感到愤怒,他不允许吴映洁再睡下去,她一定要醒来。
  
他骂她——
  
“这样算什么?你姊说得对,你很烂!你不负责任,你说你爱我,然后不理我了……做人不可以这样,做人要厚道。你不能对我好到我不能没有你,然后这样放着我不理。你这样算什么?你很过分,吴映洁,你这个人,真的很过分……我被你骗了,我被你骗了……”他泣不成声。
  
朦胧中……吴映洁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待有感觉时,是被剧烈的头痛逼醒。
  
她醒转过来,发现自己站在艳阳下,远处有悠扬的琴声,这是个很晴朗的日子,周遭环境如斯熟悉啊!但不知为何她心情沉重,有点想哭。
  
她站在雪白的教堂前,狂野的紫色九重葛在墙沿盛放,地上无尽的小草翠绿绵延。教堂外的院子,到处是忙碌准备的人们,仿佛正预备庆祝什么的露天餐会。
  
她呆立在院子暗处,在一棵白干层树下,身上穿着无肩的蕾丝上衣,以及很时髦的黑色紧身烟管裤,还有一双红高跟鞋。
  
她看看身上装扮,再看看周遭环境,她想起来了,这是姊姊的婚礼。但她怎么又站在这里了?她感到错乱。
  
对了,她想起来为什么感觉这么悲惨,她往庭院深处走去,阳光被绿叶割裂,破碎的光影筛落在她身上。她急着远离吵杂的人群,往院子更深处去。
  
无数回忆涌进脑海,她头痛欲裂,许多画面不断闪逝,冲击她的脑子,也冲击她的耳朵。
  
她被爸妈骂过,因为姊姊的婚礼,她没穿爸妈为她挑的改良式中式旗袍,她率性地穿上自己很喜欢的衣服。结果爸看到她就皱眉头,妈妈则凛着脸很不悦地骂了她,她忆起他们嫌弃的表情,那些指责的音声在耳畔响着——
  
“我们要你穿的衣服呢?”妈妈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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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拘谨的旗袍不适合我嘛,穿上我都不会走路了!”
  
“你的头发乱成什么样子?”爸爸骂她。
  
“这种蓬松的发型很时髦的。”她强调。
  
妈妈怒斥:“是随便不是时髦,一看就让人知道你是不正经的女生。你知道今天连市长都会出席吗?你了解今天对你姊来说有多重要吗?你一定要在这时候让我们丢脸?你就不能好好配合我们一次?你就这么想出风头!”
  
“我只是想做我自己……”
  
“如果这是做你自己,你不出席对我们大家比较好。”妈妈严厉道。
  
吴映洁震惊,负气离开会场。
  
没错,正是这个院子,吴映洁急急地往院子深处走,仿佛那里能看到什么。她知道谁在那里,她想起来了,她走到同样一处地方,同一棵白杨树下,但是,那个人呢?
  
她记忆中原本站在这儿默默抽烟的那个人呢?
  
吴映洁呆站着,回想当时的画面。
  
那时,即将成为姊夫的人,躲过人群,站在白杨树下,默默抽着烟。
  
“新郎好像不应该躲在这里抽烟噢。”当时她揶揄未来的姊夫。
  
他愣住,看见她了,对她微笑。“我答应你姊姊了,婚后会戒烟,好心点,让我好好享受最后一根香烟,不要说。”他眨眨眼,请她保密。
  
她呵呵笑,扬起一眉。“我也要一根。”
  
“你会抽?”
  
“我以前是太妹,你不知道吗?”吴映洁觑他一眼,嫌他大惊小怪。
  
他笑了。“没见过当太妹这样骄傲的。”他没说教,拿烟给她。“让你姊知道我这么做,她会把我宰了。”
  
吴映洁咬住烟,他帮她点火。她双手插腰,嘴里咬着烟,仰头,喷着烟团,像在吐着一朵朵云花,一直朝白杨树喷。
  
“为什么一直往上喷烟?”
  
“我送烟给树。”她认真地跟他说:“我看过新闻,科学家研究过,大树很爱二手烟,因为二氧化碳是它们的最爱,所以我努力喷给它们……”
  
他大笑,那爽朗的笑声让她的忧郁顿时消失无踪。
  
“既然这样,我也送一些给它们好了。”他学她仰头朝树梢吐烟。
  
他们合作喷了一阵烟团,将烟按熄。
  
“你心情不好吗?”他注意到她情绪不佳。
  
“我爸跟我妈说我穿这样让他们很丢脸,可是我才不想穿什么硬邦邦的改良旗袍,很矬欸。”她转了一圈,问:“这样很丑吗?”
  
邱胜翊看着她,认真想了想。“我觉得很适合你。”
  
“所以我可以穿这样参加你的婚礼吗?会很失礼吗?我妈说会让你们丢脸。”
  
“哦?”他笑意加深。“我个人认为,我的婚礼能邀请到这么可爱的小姨子,这是我的荣幸。”
  
“是安慰我的话吗?”
  
“我从不应酬别人,是真心话。”
  
“谢谢你。”她笑了。
  
换他很严肃地问吴映洁:“换我问你了。”
  
“哦?你要问什么?”
  
“你也觉得我配不上你姊吗?”
  
“天啊,原来你会自卑,我以为你在我家人面前非常自在啊。”
  
他瞪她一眼。“你那些了不起的家人,唔……他们可不是一般的好应付。”
  
“我觉得我姊能嫁给像你这么会做菜又帅又高大的人,那是她天大的福气。”
  
“你这么认为?”
  
“包括她那未出世的小孩也好幸运,能当你儿子,一世都有口福了。我猜我姊肯定是故意怀孕把你绑住,不然你这么帅又这么优秀,一定有很多女人要跟她抢。”
  
“我真开心。”他哈哈大笑。
  
她也笑嘻嘻的。
  
他们笑着,这庭院深处一隅。他们聊着,感觉那么的舒服自在。
  
后来她说:“将来我的老公要是有姊夫的一半优秀,那就太好啦!”
  
“你一定会遇到很好的,比我优秀好几倍的男人……”他这么告诉她。
  
当时她看着未来的姊夫,感觉有点迷惘,也许……当时就预感到未来似乎和这男人之间会发生什么事。
  
当时,她是否就已经对姊夫动心了?
  
当时那个人呢?
  
吴映洁恍惚地想着,为什么她会站在同样的地方,而那个人却消失无踪?她在这做什么?不对,不是这样的,她有些记忆想不起来……她的头剧烈痛起来,她蹲下,抱着头,痛得流泪。
  
她隐约听见曾经听过的歌曲,刺痛耳朵,那旋律越来越清晰,她越是想听清楚那是什么歌,头就越痛,渐渐地像有个黑洞将她吸附进去。
  
吴映洁一阵强烈晕眩,感觉快失去意识了……
  
“不行……好痛……”她伸手捶自己的头,她挣扎着。“好痛……”
  
有人稳稳地抓住她手。
  
“吴映洁?吴映洁!睁开眼,吴映洁?!”
  
她奋力地睁开眼睛,惊觉到周围一片雪白,焦距涣散,一时难适应她又闭上眼睛,有人摇晃她,那熟悉的让她感到安心的声音哄着她。
  
“是我啊……吴映洁?你看看我。”
  
她忍着头痛和不舒服的感觉,再次睁开眼睛,往旁边看。
  
“姊夫?”
  
邱胜翊看着她,眼眶热了。“不是姊夫……我已经不是你姊夫……”
  
她一脸恍惚地问:“姊姊呢?我姊呢?姊夫为什么在这里?”吴映洁看看四周,努力回想。“我在医院吗?”
   
『18』第9章(2)

邱胜翊按下呼叫铃,通知护士吴映洁醒了。他掩不住狂喜,但又焦虑地询问护士:“她好像有点记不起来之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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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醒了……吴映洁,你让我们大家很担心啊。”护士笑笑地帮吴映洁做检查,量血压检查瞳孔,护士跟邱胜翊说:“你不要紧张,头部重创的病人刚恢复的时候常常会这样,记忆会有些混乱,不要过度担心,慢慢来……早上医生就会来巡房,到时候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医生,他会更详细地答覆你。恭喜你喽!”
  
护士看吴映洁一切正常,退出特等病房。
  
“我怎么了?”吴映洁一脸恍惚地看着邱胜翊。
  
邱胜翊掀被躺进她旁边,她震惊地瞪着他。“你可以这样吗?你下去。”
  
邱胜翊啼笑皆非。“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谁跟你在一起了,我们不可以这样……”
  
他愣住,看她正经八百的样子,他突然感到荒谬,他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他退后,一边安抚吴映洁地说:“好……我在旁边,我坐椅子上。我慢慢跟你说……”他帮助吴映洁记起遭到重击之前的事,同时他也发简讯通知吴映洁亲人,分享吴映洁醒来的喜悦。
  
吴映洁听完他讲的那些事,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记忆破碎了,很混乱,但是,床上一群可爱的柏灵顿宝宝熊环绕着她。
  
她笑了,一只只拿起来瞧。“是宝宝熊,我什么时候换的?”
  
“我帮你换的,全部换到手,厉害吧?因为你说你有在搜集……”
  
对欸,吴映洁按住太阳穴,在她房里……他们恳谈过,欢快的画面浮现脑海,一幕幕飞快地冲击着,她想起深夜与他的谈话,想起他们缠绵的片段,想起庄濠全……庄濠全挨揍了……月亮?
  
“又圆又大的月亮!”她惊愕地喊,摸住后脑。“我流很多血……”难怪头很痛。“我睡多久?”
  
“十天、整整十天!”他却觉得像十年般漫长。
  
他看吴映洁愣愣地捧着宝宝熊,她一件一件想起来了,记忆拼凑回来,然后她转头,盯着他看。
  
她眼里满是泪水,她哽咽了,她说:“回来床上。”
  
他微笑地说:“是。”他极乐意照办,迫不及待躺进她身旁,张手将她拥在怀里,真实的靠一起。
  
她虚弱地抬起手,轻抚他的黑发,惊觉他瘦很多,憔悴很多。“你很怕吗?”
  
岂止怕?他眼眶红,眼泪在那对深情的黑眸里闪烁。
  
他警告吴映洁。“你害我老了起码十岁,以后再也不准这样吓人,知道吗?”
  
她笑了,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泪。但他怎么了?这么爱哭,眼泪掉得更多了,她只好凑身亲走他的眼泪,咸咸热热的滋味。
  
他紧紧拥抱她。“你要保证,以后绝不可以再发生这种事,以后都要小心注意!我不能再被这样吓了,听见没有!”
  
“可是这是意外啊……”她小小声说。
  
他激动地放开她,瞪视她。“你还敢顶嘴?要你保证就保证!你给我保证!”担心焦虑紧张失控,他这阵子受够了,现在忍不住发飙一下。
  
她好笑地看着他,伸手敬个礼。
  
“是,我保证。”她顶着缠满绷带的大头,以及一双刚刚清醒过来仍肿胀的眼睛,然后笑得超级可爱的。“我保证我长生不老,寿比南山,南山保险公司都怕我的地步。”
  
“南山保险公司?关南山保险公司什么事?”
  
“我比喻嘛,我会活很久,保险公司都怕我。”
  
看她口齿清楚,还会开玩笑,他真的相信没事了。
  
“好、现在闭上嘴,今天开始要好好休养,吃我帮你做的营养餐,每天要睡很饱,把身体养回来……过来靠着我。”他很霸道地张臂,要吴映洁躺在他的胸怀里。
  
她微笑照办,窝进他怀里,很可爱地缩在他胸前,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她笑盈盈抬着脸看他。“你连生气都很帅欸,哇……好有魅力啊。”来了,来了,吴映洁的溢美词又回来了,又开始给他灌迷汤了。
  
“我为了你已经不帅了。”
  
“哪有,还是很帅。”
  
他们聊起来,邱胜翊很委屈地讲起为她换宝宝熊的坎坷,怎样为了她,忍耐被小女生嘲笑。
  
“为了搜集到八款熊,结果换了三十几只才凑齐。热情高雄这只最累了,我换了很多都没有它,最后还要跟别人换。”
  
“难怪我最喜欢它……”她打呵欠,怎么办?他怀抱太温暖,她又昏沉了,她又想睡了,眼皮越来越重。
  
他看着,有点怕,紧张地提醒:“要记得醒来。”
  
她闭上眼,微笑着。“不要紧张,我只是有点想睡,一定是刚刚那个止痛药的关系。”
  
“记得醒来!”
  
“我知道啦……你继续讲话给我听啊。”
  
“你想听什么?”
  
“……怎么搜集到那么多熊的?还有我爸妈跟我姊知道我受伤吗?他们有没有抓狂?”
  
他耐心地把这段日子讲给她听。“等你回家就知道了,为了搜集宝宝熊,我们家充满7-eleven的东西,简直可以当他们家的代言人了。还有,你爸妈跟你姊姊都非常爱你,他们很紧张你,你爸妈都吓哭了,你姊也是……她已经知道我们在一起了可是她没有生气,她只希望你平安活下来为了救你她……”
  
邱胜翊讲了很多很多,让吴映洁明白有这么多爱围绕她。
  
她听着,微笑着,觉得自己真是太幸福了。这次,她睡着后,会记得早点醒,因为旁边这位,很怕她睡太久啊,她不能再让他担心了。
  
两个礼拜后,吴映洁出院,邱胜翊负责将她从医院接回来。为了确保能照料好吴映洁,他安排吴映洁住他家里,也着手准备吴映洁搬家的事,打算让吴映洁跟他同住。
  
既然家人都已经知道他们的关系,他也不需要隐瞒,更顾不得前岳父母的感受了,以后,他要朝夕跟吴映洁相处。
  
吴映洁在车上东张西望的。“以前都不觉得外面这么漂亮,被关了两个礼拜才知道能看见树啊、人啊、马路啊、商店啊,这么高兴。”
  
“你不用太高兴,你姊有交代,暂时都不准在外面乱乱跑,你回去后给我乖一点。”
  
“好啦,我知道啦。”
  
到家了,邱胜翊停好车子,带吴映洁上楼,一进屋内,吴映洁被欢呼声吓到。
  
“surprised!”
  
吴瀞怡跟爸妈还有小贤和庄濠全竟然都在,还大声欢呼。客厅布置了五彩缤纷的气球,茶几堆满满的是高级点心跟茶饮,小白猫蹭着吴映洁的脚喵喵缠着撒娇,小贤奔过来也搂着她不放。
  
吴映洁眼眶红了。“我超感动的,你们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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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你回来!”庄濠全负责主办这个庆祝会,他拿起麦克风,很激动地看着吴映洁。“我一定要大声说,我一定要说,吴映洁!对不起、请原谅我、谢谢你、我爱你!荷欧波诺波诺……”庄濠全扇着脸,泪狂奔。
  
吴瀞怡抢下麦克风将gay文踢到边边去,换她跟吴映洁讲话。
  
“吴映洁,我的小妹,因为这次你差点死翘翘,所以很多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你那个头发是怎么回事?我不是有买帽子给你吗?伤得那么严重,头发被剃掉一大半,你好歹出来时戴一下帽子嘛,这样比较美观吧?邱胜翊,你也真是的,她没想到,你呢?你也多注意一点嘛!”
  
吴映洁翻白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姊还是姊,不训话一下她就是不痛快。
  
换爸爸发言了,爸爸清清喉咙,握着妈妈的手,看着吴映洁。
  
“我的女儿,当年你被二一退学时,我承认我气到失去理智,甚至想过要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我也是,我很想掐死你。”路嘉怡附议。
  
“喂!”吴映洁瘪嘴。
  
吴世明看着女儿,感性道:“现在我终于了解了,我跟你妈以后不会再对你那么多要求,我们只要你平安健康就很满足了。”
  
“连最低的要求都不敢了。”路嘉怡补充。“所以你以后随便要干么都可以,但是不准再给我闹出人命,我跟你爸不年轻了,受不了这么刺激的事,知道吗?”
  
“知道啦……”吴映洁笑盈盈的,上前拥抱爸妈。“对不起嘛。”这是不幸中的大幸,经历这次劫难,使得他们家人的关系更亲密了。
  
邱胜翊拿走麦克风。“换我说。”
  
“欸?你也要讲?”吴映洁兴奋期待着。
  
邱胜翊看了看庄濠全,庄濠全送上一个信封。
  
邱胜翊打开,秀给大家看。“这是餐厅的设计图,装潢费用由濠全赞助,资金方面濠全也负责筹措。吴映洁……我已经正式跟‘朴真’辞职,接下来我们要好好筹备我们的餐厅。”
  
“我们的餐厅?”
  
“唔。”
  
“嗟!当初我早就要你开餐厅你不听。”什么嘛!吴瀞怡冷嗤。
  
小贤欢呼:“把拔要开餐厅吗?我也要,我也要餐厅!”
  
吴映洁震惊,拿走餐厅设计图看。
  
“真的要开了?真的要开?!”作梦似的。
  
“吴映洁你不用担心!”庄濠全拍拍胸脯。“我会负责帮你训练员工,让他们以最高品质来服务客人,凭我多年从事服务业的心得,你们的餐厅绝对爆红。”
  
“你想取什么名字?”
  
大家沉默下来,等待吴映洁回答。
  
吴映洁偏着头,想了又想。“唔……名字嘛……”
  
吴瀞怡建议:“我有个不错的名字……”
  
“让她自己想,你又来了,又想干涉她了!”吴世明制止,他慈爱地鼓励吴映洁:“你慢慢想,名字很重要,需要多点时间考虑。”
  
“还是,我看我来取好了?名字这种东西关系到餐厅——”
  
“唉呀,你不要讲话啦。”吴瀞怡制止妈妈。“你又想控制她了,让她自己想!”这对母女,脾气一样,还好意思指责对方,真够好笑的。
  
“我知道要叫什么名字,”小贤举手发言。“小白。我喜欢餐厅叫小白!”
  
吴映洁惊喜地说:“小白不错欸,我喜欢!”
  
想当然耳,大家再怎么想尊重吴映洁的自由意志,这会儿都表演不下去了。
  
“不准取小白!”吴瀞怡骂。
  
“这什么鬼名字?”路嘉怡生气。
  
“天啊,吴映洁你有认真想吗?”庄濠全摇头叹气。
  
邱胜翊直笑。“慢慢想好了,也不用急着决定。”可怜他心爱的女人,刚出院就惨遭大家白眼。
  
吴映洁啊了一声。“我想到了,我决定了。”
  
大家屏息等待吴映洁宣布。
  
“餐厅名称就叫……”吴映洁说了个很特别的餐厅名。由于太特别了,以至于大家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所以吴映洁就很理所当然地认定:“既然大家都没意见,可见这名字太棒了,就这么决定吧!”
  
还有这样的喔?
   
『19』尾声

两年后——
  
晴朗午后,吴家一大家子出现在“特易购”大卖场。吴世明和老婆评头论足,对特易购的灯具不甚满意。明明要买立灯的人是小女儿吴映洁,明明当事人也都没问他们意见,但他们两老意见很多。
  
“我说我出钱叫他们买‘ikea’的灯,那些设计师设计过的灯才能看嘛。”路嘉怡很介意。“为什么要买这里的灯?要讲究啊!”
  
“我请我的设计师学生拿了好几款给吴映洁挑,她都不要。灯的事就算了,现在要担心的应该是浴室的事吧?”吴世明瞧着走在前头,跟小贤蹲在地上挑选石砖的邱胜翊。他悄悄跟老婆说:“他竟然要在他那间小到不行又旧的老公寓浴室自己铺石砖,听吴映洁讲他还打算把浴缸砌成泡澡池,万一漏水就惨了,我找设计师学生用不是很好吗?他干么什么都要自己来?”
  
“他们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们说什么他们都不听,年轻人就是不懂爸妈的苦心……”路嘉怡气道,开始跟老公一起抱怨起这两个不听话的晚辈种种不良事迹。
  
邱胜翊跟吴映洁结婚后,坚持不搬进高级大厦,即使岳父大人出钱也不肯,坚持住在老公寓里,两夫妻口径一致,不爱高楼大厦,哪怕他们讲再多缺点也不动摇。
  
他们开的小餐厅,也婉拒岳父母的投资,坚持走小格局路线,餐厅最多只能容纳二十人。采日式装潢,拒绝岳父母喜欢的欧式华丽风格。
  
吴瀞怡最反对了,她认为邱胜翊终于想通要开餐厅了,那当然要做大餐厅,大格局,还要大肆宣传。结果邱胜翊拒绝让吴瀞怡请媒体界朋友来采访,吴映洁则是拒绝爸妈介入餐厅事务,甚至拒绝爸妈的资金,她说要有完全的自主权。
  
结果他们夫妻每月扣除成本开销,虽然做出口碑,天天客满,但也只能赚个五十万。
  
“如果让我来主导……”路嘉怡雄心壮志的眯起眼。“我最少可以多赚个三倍。”
  
“那绝对是,你比他们有生意头脑多了……”两夫妻兴致勃勃地讨论儿女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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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胜翊跟儿子挑石砖,他问儿子:“你喜欢颜色暗一点的?还是这个白色的?”
  
小贤指着近黑色的石砖。“这个好,我是男生,我喜欢深色。可是你跟阿姨真的会用吗?外婆说这个要找专业的来弄,不然浴室会坏掉。”
  
“放心。”邱胜翊摸摸儿子的头。“我跟阿姨很厉害的,我们会搞定。”
  
“我好高兴,以后浴室会像我们去山上泡的温泉那样有石洞的感觉吗?”
  
“对!小贤可以跟小白在里面玩。”
  
“到时候我也要帮忙铺石砖,我要学起来。”
  
邱胜翊微笑的跟儿子抄录石砖型号。
  
在他们后面,那两个“女人”还在吵架。
  
吴瀞怡跟吴映洁的战争永不停止,这对姊妹三天两头不酸一下对方就浑身不爽快。
  
吴瀞怡最近也要结婚了,未婚夫是每天在空中飞来飞去的大企业家,神出鬼没,来去无踪,据说超级超级有钱的男人都是这样的。现在,吴瀞怡每次出现的打扮都很有贵妇的派头。
  
今天她穿无肩的黑色紧身洋装,拎着的是hermes超限量的原皮色鳄鱼皮柏金包,戴着墨镜,虽然在室内,但香奈儿最新款墨镜刚到手,她一定要现一下,而她手上戴着五克拉钻戒。
  
“看到没有?bob送的婚钻。”
  
“哦?好炫的石头喔。”
  
“是钻石。”
  
“呵。”
  
“bob好浪漫,每个礼拜固定有三天,派人送各种不同的花到医院给我,有些还是空运过来的。你收过空运的花吗?”
  
“我没收过空运的,但是我跟邱胜翊上次去菜市场挑菜的时候啊,他看到有一个驼背快八十几岁的老阿婆在卖花,他觉得很不忍,把老阿婆整个推车的花全买下来送我,我好感动。”
  
吴瀞怡眯起眼,很受不了。“这是两码事,怎么跟我这个比?”
  
“姊,你那么高兴干么?想也知道bob叫他秘书送的,又不是bob亲自挑的。还有,你每次都讲这些不烦啊?我知道我知道,现在每天早晚都有宾士车接你到医院,但是那也是bob的司机,又不是bob亲自开车送你上下班。我啊,我宁愿坐我老公亲自开的车,也不要冷冰冰的司机,开着很大空荡荡的轿车接送我,这样很空虚欸。”
  
“唉。”吴瀞怡用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看着吴映洁。“我原谅你,你的等级这样就够了。”可恶的家伙,就不会奉承一下她吗?哼。
  
“我也原谅你。”吴映洁笑嘻嘻地说:“你永远不能了解平凡中见伟大,平淡就是福啊!不跟你聊了,虽然bob很棒,可是bob可不能像这样陪你逛街散步甚至吵架,我要去跟我老公挑石砖。”
  
吴映洁溜回邱胜翊身旁,蹲在老公旁边,托着脸笑咪咪看他检视石砖。
  
邱胜翊看她过来了,微笑地摸摸她的头,揽着她的肩膀,拿挑好的石砖问她意见。小贤兴奋地抓着吴映洁,指着石砖讲个不停。
  
吴瀞怡看着他们三人那幸福的样子,觉得还真是碍眼。可恶,她本来感觉很好的,偏偏被吴映洁这么一说,怎么害她有点小忧郁起来?
  
她曾经不要的男人,如今却让妹妹幸福得日日笑口常开。而今她找到理想中百分百的完美伴侣,可是,有时,只是有时啦,她看着邱胜翊跟吴映洁幸福的模样,还真是有点小嫉妒。bob条件都好,就是没时间陪她,唉,世上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啊!
  
吴瀞怡走过去,蹲在妹妹跟前夫中间。“你们挑好了没有啊?我们不是还要去吃饭吗?”
  
小贤拉妈妈蹲下。“妈咪,我喜欢这一块,你看,美吧?”
  
“我看看喔。”吴瀞怡蹲下,夹在他们之间,四人一起讨论石砖。
  
自从上回吴映洁差点没命,吴瀞怡有领悟,家人再怎么争吵呕气,都可以重归于好。重要是平安活着,就已经是天大的幸福了,她还求什么?吵归吵,闹归闹,最后她还是右手一伸,搂住妹妹肩膀,左手握着小贤的手,跟他们窝在一起选石砖。
  
她笑着问吴映洁:“把浴室弄得跟温泉饭店一样,是想洗鸳鸯浴吗?”
  
“姊!”吴映洁瞪她,她哈哈笑。
  
小贤问爸爸:“什么是‘鸳鸯浴’?”
  
邱胜翊尴尬地咳了咳。“鸳鸯是……一种鸟。”他瞪吴瀞怡。
  
吴瀞怡昂着下巴,很乐的看他跟吴映洁出糗。
  
小贤又问:“可是我们家没有鸟啊!”
  
吴瀞怡揉揉儿子的头,吻了儿子额头一下。“你们家有一对‘爱情鸟’啊!”爱得死去活来咧。
  
“讲到哪去了啦!”吴映洁受不了了,掐姊姊屁股,吴瀞怡尖叫。
  
“你们挑好了没有?”爸跟妈过来了,两位老人家不耐烦了。“人这么多,你妈妈头晕了。”吴世明催促。“快点挑完,我请大家去吃法国菜。”
  
“等等。”吴瀞怡骄傲地拿出镶满碎钻的手机。“我先叫bob的司机到大门口等我们。”
  
是一家人,但性情各自不同。吵吵闹闹,可临到关键时刻,感情一样浓得化不开。
  
这天,下班的颠峰时间,庄濠全得意地伫立在餐厅前方,得意地欣赏餐厅招牌,得意地陶醉于他的设计跟装潢。
  
l君——
  
多么棒的名字,这正是吴映洁取的餐厅名,宣示着这间餐厅为大家烹饪充满爱心的美味佳肴,更以l君的品质服务大众,它最大的卖点是……
  
“快点!”
  
“让开啦!”
  
两个上班族女郎推开庄濠全,冲进餐厅,抢好座位。才六点,里面已经客满,清一色几乎都是女人捧场。
  
庄濠全脸色一沉,枉费他如此用心装潢,训练的服务生又非常高水准,结果!结果!餐厅最大的卖点竟然是——
  
“我生气了。”吴映洁俐落地切着大蒜,一边看了看透明厨房外面那堆流口水的女人。“我真的真的生气了。”
  
邱胜翊悠哉地打开瓦斯炉,翻炒青菜。“你不专心做菜,在那里唠叨什么!”
  
“你看看这些女人,一只只全像饿狼一样盯着我老公看,我快疯了。我怎么专心哦!”
  
“当初说要做透明厨房的是你。”他丝毫不受影响,很快地炒好高丽菜,又俐落地换了锅子,准备煎鱼。
  
吴映洁不悦地瞪着那些女人,咬牙切齿地切着蒜头。“我一定要把透明厨房换掉!我再也受不了了,我的老公怎么可以让她们这样看,太可怕了。那边,那边那位小姐,还穿低胸的爆乳,还故意低着身子往这边看,太过分了,她是来吃饭,还是来——”
  
“够了,我真的生气了。”邱胜翊扔下铲子,瞪她。“在厨房工作的时候,你是专业的厨师,你现在专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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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生气了喔。
  
“你管别人怎么看,为什么不专心做事?我无法忍受这种不专业的态度,如果你继续这样,就滚出我的厨房。”
  
吴映洁不敢吭声。
  
“要是在以前,如果在厨房像你这么不专业,早就被大厨用锅铲k了。现在就是这样!”邱胜翊突然揪住吴映洁,拎过来狠狠吻了又吻,吻得外面一干饥渴女发出不满的嘘声,吻得吴映洁软脚站不稳头都晕了,然后才大力放开她。
  
“现在,可以专心做菜了吗?”他问。
  
吴映洁张大嘴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可以……”她竖起大拇指。“你有种。”
  
他笑了。
  
她也哈哈笑了。
  
这对冤家。
  
外面,庄濠全带着服务生跟一群抗议的女客人们道歉。
  
“不好意思,刚刚是一时的擦枪走火,真是抱歉……荼毒各位的眼睛了。”不过呢,庄濠全心中窃笑,这果然是l君餐厅的最高品质,充满爱的火花啊!
  
每一天,都在忙碌中过去。邱胜翊跟吴映洁用心经营餐厅,忙碌不已。但每一天早晨,邱胜翊比吴映洁早醒,他老觉得很不真实,每每看着吴映洁睡脸,都有这种梦幻感。
  
自从她差点丧命,那之后,邱胜翊每每醒来,看见她安然无恙睡在身旁,感觉都像梦,因为太美好。
  
今天餐厅休息,他们打算重新打造浴室。婚后他们陆续的一点一点改造这间老公寓,而今阳台种满茉莉花、九重葛、铜钱草、各式各样花草。小贤想养乌龟,所以阳台还放了大铜盆,里面有浮萍,有乌龟。阳光大的时候,水盆里的水荡漾时,水纹就会反射到客厅天花板上,然后小白猫就会抓狂地扑来扑去,妄想扑击那流动的水纹。
  
这就是家的氛围。
  
他们一家三口相亲相爱得不得了,对了,还要算一猫口,两乌龟口,所以应该说是一家六口了。而以小贤爱动物,吴映洁又太心软拒绝不了的状况看来,很可能没多久,他们家还会再冒出很多口子。
  
早晨的金色阳光在窗外流动,流进房间里了。风儿跟进了,风扇动窗台花草,伴随桂花香气也悄悄地偷渡进来了。金黄黄的光啊,爬上雪白大床,这白的床垫好柔软,棉被也白得蓬松如云。
  
云下,躺着他们俩。
  
邱胜翊裸着上身,侧着身体,左手肘撑在床,托着脸,研究吴映洁的睡相,她又在打呼了。她的头发留长了,散在枕头上。当初他怎么能想像得到,爱这么迂回,这样艰辛,会有这么多磨练?最后的最后,这拆不开的依然拆不开,如今真实的他们竟然躺在一起,这么幸福的躺在这美丽早晨。
  
他欣赏她甜美的睡容,她裸着的上身,隐藏在被子底下。而裸在被外的皮肤,麦色皮肤啊,沐浴在光里,闪耀着蜜一般的光泽。她黑发紊乱纠缠,提醒着昨夜他们的热情缠绵。邱胜翊凝视她熟睡的模样,他嘴角上扬,微笑着,光是这样静静凝视她,他就好高兴。
  
吴映洁侧身,向着他躺着,左手揽着被,被底下,她的腿跨在他大腿上,连睡着了,她都习惯勾住他不放。
  
邱胜翊就这么一直笑看着她,看了很久都不腻。看她睡得很熟,放松了的脸部表情像幼儿,好无辜,很纯真,没有防备,毫不设防。看见这么一张柔弱的脸,足以激发男人所有的保护欲。
  
她躺在他身边,暴露最真的一面,她这么安心睡,把自己放心交给他看顾。于是在每一个像这样的平凡早晨,对邱胜翊来说,都有得来不易的感受,很不容易啊!他们决定要厮守一生,如此幸福。除了努力争取,还有更多的竟然是老天给的运气。假如她没有活下来……邱胜翊不敢想而今的自己,会在哪里?
  
邱胜翊像个负责领路的牧羊人,痴痴看顾唯一的羊儿。
  
如今哪怕前路有多少风雨,哪怕牧草丰盈不丰盈?
  
如今拥有这份爱,他相信什么他都可以挣到,什么都拚得到,再苦都不苦了。因为爱让人充满勇气,克服所有难题。因为,活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比得过早晨醒来,看见心爱人儿睡在身旁,更幸福满足?他什么都不缺了。
  
他伸手,拇指轻轻刮过她柔软的嘴唇。
  
他吻过一遍又一遍,永远尝起来都像蜜般诱人的可爱嘴唇,他要亲她亲到老。只有爱过又狠狠失去过,才明白人生果然没有爱不行。
  
他不能没有她。
  
曾经他误以为自己够坚强,已经看淡也不需依赖爱情,他以为远远看着她、祝福她,那就可以了,他以为他真的可以忍耐孤单。现在他知道,那是多自大愚蠢的想法。
  
无爱的空洞,会吃掉人活下去的热情。醒来时,被身旁空着的冷清床位狠狠打击,很冷的时候,想吃火锅却要跟陌生人共桌……这些苦——经验过以后,这才明白,“爱”真的是幸福人生的基础。
  
邱胜翊深深地懂得了,他微笑,凝视深爱的女人。
  
他俯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他要化做阳光,将她炙热包围,他发誓给出一切,只愿温暖她一生。
  
他是多么幸运,拥有她的爱。
  
【全书完】
  

頂部
鄭胖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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