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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自改+完] 總裁的寵物 (鬼王)
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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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年三十二歲了,卻被她當個孩子似的,感受著手上幾近粗魯的動作,久違的笑紋緩緩浮現,不再只是眼兒彎彎,而是整張臉都在笑,笑意也帶起暖意,蒸融他渾身的冷然,整個人散發出春風般的宜人氣息。

「厚!怎麼搓不熱?」她搓得手快酸死了,怎麼他的手還冷冰冰的?

「我的體溫天生比一般人低。」低沉的聲音裡彷彿蕩漾著愉悅。

吳映潔不解地看向他。 他很開心? 柔和的笑意軟化了僵冷的臉部線條,看上去溫文爾雅、脫俗出塵,仙人般飄逸的神韻整個散發出來,簡直像換個人似的,僅只一個笑容,竟能讓他起瞭如此大的變化?

她呆呆地看著他,心頭酸酸、癢癢的,想跟著他一起笑,可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卻將她的嘴角重重扯下,「你很少笑吧?」

他的笑臉近在眼前,但她發現那眼角、嘴邊的笑紋恍如新生,輕淺而飄忽,想起他的綽號,她更加相信自己的新發現—這是一個笑容鮮少的男人。

雖然嚴格說起來,他常不常笑,根本就不關她的事,但不知為何,她竟替他感到難過。

邱勝翊凝視著她,笑臉倏地消失,神色複雜,薄唇下意識地抿起。

她為何難過? 為何能對一個認識不到三天的人付出如此真切的關懷?

交纏的視線中,兩隻小小的手使盡全身力氣包覆冰涼的大手,試圖將自己的溫暖傳遞給他。

大手一僵,猶豫了一會兒,而後輕輕一翻,覆上那雙用力得泛紅的小手。

「邀請函收到了?」趙領陽神色怪異地瞄瞄葛遠重。

邱勝翊臉色一沉,語調冰冷,「能不收到嗎?」

葛遠重卻是樂得很,「他也六十了吧,呵呵,今年肯定會特別熱鬧。」他等不及要看好戲了!

「日子訂在什麼時候?」趙領陽問道。

邱勝翊繃著臉,「下禮拜二。」厭煩的語氣表達了對此事的深惡痛絕。

葛遠重見他臉色不善,笑得更開心了,「別怕,我們約好了一起去的,要是有人找你麻煩,我們絕對會幫你把他們打得滿地找牙。」過分熱切的表情讓人一看就知道他沒安好心。

看著他聲色俱佳的熱力演出,趙領陽好笑地直搖頭,他轉向冷鷹玄,濃眉微擰,「你搬出來以後,除了每年參加老傢伙的壽宴,就沒再回去了吧?你真要放手讓他們霸占『你的』房子?」

「我會去。」邱勝翊一頓,眼底飄起小雪,「但那房子對我來說,無關緊要。」

他斜睨葛遠重,那傢伙正在對他擠眉弄眼,「今年又是哪一家?」

五年前父親過世後,他的叔叔冷碩就一直在幫自己物色結婚對象,說得好聽是關心,其實是深信血緣會導致相同的結果—他會重蹈父親的覆轍,娶個敗家的女人進門。 即便自己根本不像父親一般風流,但他仍是堅信父子倆會同個樣兒。

不堪其擾的他乾脆另尋住處,但那老傢伙仍會不時「建議」他該娶哪門千金,並派人送來他認為是賢慧德淑的女人名單及身家資料,而每年的這個時候,他的「關心」就特別煩人,不只派專人送來邀請函,還會打電話蚤擾到他答應回去一趟為,今年更多了這兩個好事的傢伙,一直勸他去,不知在搞什麼名堂。

趙領陽不自然地別開眼,葛遠重則是聳聳肩,一臉的「莫宰羊」,「不知道,老傢伙沒跟你說?」好戲得壓軸才行。

他眼一瞇,「你又想搞什麼?」愛管閒事的他絕不會一無所知。

「沒什麼。」葛遠重又是聳肩,隨即笑得和藹可親,「反正你鳥都不鳥那些人,是誰都沒差不是?」呵呵,不過,今年的對象可能會讓他跌破冷漠的面具……

「對不起。」吳映潔立在他們八步之外,手上抱著包包。

她快速瞄了眼邱勝翊,而後將視線定在葛遠重臉上,怯生生地問道:「我可以下班了嗎?」在他們進來之前,她好像對他做了很曖昧的事,害她現在羞得不敢看他。

葛遠重狐疑地瞄瞄邱勝翊,卻見他像個沒事人似地在喝咖啡,「怎麼問我?妳的老闆是他吧?」她幹麼一副小媳婦兒的畏縮樣?

吳映潔不解,「我是你的特助,不是嗎?」雖然她覺得她不像特助,反而比較像打雜小妹,不是送文件就是泡咖啡,偶爾還身兼總裁的玩具。

「喔!呵呵,對對對,我的特助嘛!」他的俊臉閃過一道詭異光芒,「妳當然能下班了,下週見了。」

她得到答復後頓了頓,僵硬地轉向邱勝翊和趙領陽,「總裁、副總裁,我先走了。」

邱勝翊瞟她一眼,眼神裡有著不悅。

趙領陽忍不住好笑地問道:「妳很怕他?還是妳習慣站得遠遠的跟人說話?」

她欲言又止,偷偷看了邱勝翊一眼,尷尬的小臉隱隱透著紅暈,「那個,我、我先走了。」說完便慌慌張張地跑出辦公室。

「你對她做了什麼?」望著那逃跑速度快得像是屁股著了火的背影,葛遠重的狐疑再起,「她怎麼不敢看你?」

邱勝翊抱胸冷哼,「我怎麼知道。」

他才想問咧! 突然跑來攪亂他的心緒,又突然神經兮兮的,他哪知道她那異於常人的腦袋在想什麼。

「唉!對著一張冷臉,再熱情的女人也會腿軟。」趙領陽無奈地一語帶過。

不過,邱勝翊卻對他的話抱持懷疑,就以前的經驗來說,是這樣沒錯,那些想巴上他的女人在碰了幾次冷釘子之後,全打退堂鼓了,但她偏偏不是這樣,不僅對著他的冷臉還能扯出一籮筐的話,就算他毫無反應,她還是能滔滔不絕地說下去,甚至敢對他「施暴」。

一想到她抱頭哀叫的苦瓜臉,他不禁笑了。

最初他只是被那雙靈動的大眼、酷似哈利的神韻給吸引住了,才會破例主動去接近一個人,但她那一撞,已撞出太多東西;她對他的關心、他對她那份心意的感動,以及錯愕間因她而生的動搖……

「勝翊?」葛遠重驚疑的聲音打斷他的冥想,「你知道你在笑嗎?」太久沒看到他的笑臉了,不禁有點毛骨悚然。

瞬間,笑臉不見,冷漠的面具重新上陣,又是眾人熟悉的冰塊先生。

「唔,他上次笑是什麼時候?」趙領陽摸摸後頸,覺得背後涼涼的。

「兩年前,老傢伙生病住院那次?」葛遠重認真回想著,「沒人來煩他結婚的事,他樂得清閒,笑了幾次。」

「那是冷笑吧?跟剛剛的不太一樣,他是這樣—」趙領陽拉出一個溫柔的笑臉,「有夠噁心的。」說著,他猛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兩人像在唱雙簧似的,一句搭過一句,冷鷹玄臉上泛出他不曾感受過的熱度,白皙的臉頰浮現令兩人更加驚疑的淡淡紅暈。

葛遠重審視著好友不自在的神情,詭異地笑了,「可喜可賀!有人春心動了。」小狗狗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他不過是想抓她來把勝翊吵到翻臉,沒想到竟變得這麼有趣!

邱勝翊霍地站起,走向辦公桌,「沒有的事。」

他不認為那代表男人對女人的心動,而是……對光明和溫暖的渴望、對年輕而歡愉的生命的欣賞,因此他很清楚,那絕對不等於好友說的「春心動了」 。

偏偏葛遠重對冷鷹玄口中堅持的「沒有的事」特別有興趣,只見他一臉詭譎,對著趙領陽的耳朵窸窸窣窣了好一陣,然後,詭笑的人變成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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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深,週末夜即將結束,十一點多的台北街頭透出些許寂寥的氣息。

邱勝翊甫自一個商業性聚會脫身,駕車返家途中,不期然地,聚會中一張張虛假的面孔閃過眼前、一聲聲心懷目的的奉承笑聲溜過耳際,他厭煩地拉下領結,冷臉上添了份疲倦。

父親過世後,他便接下了邱氏這個重擔,在商場打滾多年的結果,讓他見識到了人性中貪得無厭的醜惡、爾虞我詐的奸巧,而他,為了生存,雖是厭惡,卻也習得了個中巧妙,應付自如地周旋在種種虛與委蛇之間。

他以為自己早已習慣這種生活方式,然而不知為何,今晚的他卻深覺疲憊。

週末倦怠症? 他自嘲地撇撇嘴。

街景快速向後飛去,夜色透過車窗,貼熨他白晳的面容,湮沒、覆蓋真實的他。

車子轉入小巷,時過午夜,巷邊的住宅沉入漆黑,小巷裡僅剩路燈的微弱光線和車燈的光亮。

在車燈的照射下,只見四道行動詭異的身影,其中一個再熟悉不過的人兒忽地跳進他的視野,他心一悚,不由得凝目注視,只見她忽左忽右、騾上驟下的怪異舉止,在夜闌人靜的深夜裡,更加顯得突兀。

他放慢車速,見她們朝他前進,連忙改用遠燈。

果然是她! 然而最叫他驚訝的是,那張小瞼又是紅腫、又是脫皮的,腳踝甚至還纏著紗布,幾乎沒一處完好。

兩名女子手臂穿過她的腋下,將她架起來跑著,三人身後還有一名慌張的女子。

搞什麽鬼! 在這種時候、這種地點,她竟以這種方式、這種狼狽的模樣出現? !

一顆心怦怦亂跳,什麽疲憊、倦怠全在這一刻消失無踪。

他緊張地驅車向前,降下車窗探出頭,急急地揚聲叫喚,「吳映潔!」什麽鬼勞子的冷漠面俱全碎了一地。

驚惶失措的四人一見是他,個個面露喜色,吳映潔卻在下一秒轉為羞窘,「哦!好丟臉,怎麽老在丟臉的時候遇上他?」被人架在半空中,腳下旋空,後面還有一群惡人追逐不休……

「幸好是他,你以為我們還能跑多久?」黃苡玦架著她,氣喘吁籲,驚人的胸波急促起伏,俏臉因奔跑而泛紅,更添幾分嬌豔。

在她們身後不遠處,十幾個粗鄙猥瑣的男人卯足全力緊追不捨,咒罵和恫嚇聲混成一片,「躁!非抓到她們不可,絕不能讓今晚的事漏了風聲,」

「媽的!臭女人!再跑就打斷你們的腿!」

「老大,酒店還缺幾個妞,不如抓了她們——」

「啥啥,我們可以先嚐嚐,那個大奶女人長得可媚了。」

「我們不過是看了幾眼,他們幹麽這麽生氣?」墊後的李香媛怨憤地嘟嚷。

「剛才那場面八成是黑道談判,可能怕我們會壞事吧。」陳韻芳看似冷靜,心中卻是滿滿的慌亂與不安。

她們方才非常「有幸」地,偷窺到香港黑社會電影中的談判場面——

廉價的海產店中,一張漆紅的圓桌圍坐著兩票人馬。

一邊是十幾個口嚼檳榔,一言詞和神情都很鄙俗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屬於愛逞兇鬥狠、專營不良勾當的類型,正是身後窮追不捨的那票人。

另一邊則是三名西裝筆挺的年輕男人,看似平凡而無害的普通上班族,但為首的男人眉宇間流轉著一股危險的氣息,犀利的眼眸在發現她們的偷窺時,躍過一簇銳利的光芒,彷彿在那一瞬間便將她們的瞼孔牢記於心,而她們在發現情況不妙轉身欲逃時,自眼角馀光,她捕捉到他唇邊的笑意,而令她不解的是,她竟覺得那張嘴很眼熟!

對! 就是嘴! 眼睛、鼻子、長相什麽的都陌生得很,就只那張嘴,眼熟得讓她不安……

「快上車!」邱勝翊將車停在她們身邊,急聲催促。 那票凶神惡煞見她們有了幫手,已紛紛掏出西瓜刀來了!

她們一上車,他馬上加快速度,直直朝那票人駛去,嚇得他們幹聲不絕,連滾帶爬地閃躲一旁,幾個帶哀的傢伙甚至直接滾進排水溝,問候人家祖宗十八代的髒話混著滿口的泥水,連綿不絕、震耳欲聾,吵亮附近的住家。

另一邊,四個歷劫歸來的女人臉色慘白、精疲力竭,沉重的喘氣聲此起彼落。

一時之間,誰也擠不出話來,邱勝翊則是靜靜地開著車,瞼上有著淡淡的怒氣。

「哇!好狠!」吳映潔自後座探出頭,滿臉的佩服和興奮! 「想不到你這麽勇猛,連黑社會都敢撞!」她被架著逃,沒花到什麽力氣,撫平驚嚇後又神采奕奕了。

他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 那種情況有時間給他迴轉嗎?

他注意著後視鏡,見那些人終於放棄了,希望他夠快,沒讓他們記下車號。

吳映潔慶幸地拍拍胸口,「幸好遇到你,那些人說要把我們抓去當酒店小姐耶!」

酒店小姐? ! 她們到底惹上什麽麻煩? 邱勝翊抿唇皺眉,不願想像若他沒轉進那條巷子,她們會遭受到什麽樣的不堪!

「小潔,這包東西很礙事。」黃苡玦縮起長腿,努力避開裝滿髒污瓶子的袋子。

吳映潔往後坐好,拎起袋子抱在懷裡,討好地笑道:「這樣就不會了。」

陳韻芳推推眼鏡,揮開適才的不安,重拾冷靜,「謝謝。」語氣中有著面對上司時的嚴謹。

副駕駛座上的李香媛這會兒才意識到救了她們的人是誰,她抓緊逃難間猶不捨棄的蛋糕店提袋,往車門挪了挪,咽了口口水,聲若蚊納地囁嚅,「謝謝總裁。」不愧是冰塊總裁,給人的感覺冷冰冰的,好像一碰到他就會結凍似的。

黃苡玦倒是泰然自若,「多謝了。」沒因為他是總裁就對他特別恭敬。

吳映潔伸長了手,往他肩頭一拍,「對喔,謝謝你。」忘了上週五的羞怯,也忘了方才的羞窘,隨性的態度讓人有種他倆交情匪淺的感覺。

陳韻芳和黃苡玦相望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

邱勝翊自後照鏡觀了眼吳映潔,胸中的怒氣逐漸上升,「去哪?」

看她那張宛如蛇皮的臉,她究竟是怎麽照顧自己的? ! 一抹心疼在怒氣中裊裊升起,兩道細長的淡眉緊緊靠攏。

「快一點了,先去我家,明天再一起去上班?」黃苡玦提議。

陳韻芳頷首,「也好。」要總裁將她們分別送到家,是太麻煩他了。

「小潔要去上班?」李香媛驚詫地驚呼,「腳不要緊嗎?」哇啊! 總裁的下巴在怞搐! 她說了什麽不該說的嗎?

「當然要去,不然一整天的薪水和全勤獎金就沒了!」吳映潔理所當然地大力點頭,「再說,不過是點小傷——」

「地址?」邱勝翊硬生生地截斷她的話尾。

冷硬的語調讓她一驚,他在生氣? 疑惑的大眼轉向好友,「怎麽了?」

黃苡玦不理她,迳自說出自家的地址,陳韻芳若有所思地望著他緊繃的側臉,膽子小的李香媛則是將自己抱得緊緊的,奮力抵抗從他身上傳來的低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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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邱勝翊將車子停在一棟豪華別墅前時,說他不驚訝是騙人的。

一路上,這四個女人讓他大大開了眼界,首先是吳映潔認定他不是直的在生氣

因為她怎麽想都找不到他生氣的理由,於是展開夜間聊天的最高興致,從她們幾個的關係講到深夜在外徘徊的原因,再講到被流氓追趕的事,從說到她腳受傷的事,再說到昨天下午在游泳池畔發生的事……說不完地說、講不完地講,途中還有幾個好友的打岔說明,吵得他耳根
子沒一刻清靜,不得不讚歎女人聊天的本事。

他滿肚子的疑惑總算得到解釋了,但卻沒有因此而感到比較輕鬆,因為他只要一想到游泳池那一段,就有種想把她抓起來狂搖亂晃的衝動。
她腳上的紗布是因為她在游泳池畔滑了一跤,扭傷了腳踝;臉上那些紅腫脫皮則是因為她忘了擦防曬油,在烈日下曝曬了一整個下午的成果,而她竟還興高采烈地給他看其他紅腫的部位!

是什麽樣的腦子可以讓她迷糊、脫線至此? ! 再次,他懷疑她的說話功能取代了大腦的某些功能,更懷疑她是因為只顧著說話,才釀成那些災難。

「等一下。」他出聲制止她們下車。

吳映潔了解地點點頭,「嗯,我忘記說了,謝謝,明天見。」

她能想到的只有說話嗎? 邱勝翊深吸口氣,再次壓抑想搖晃她的衝動,[你在家裡休息兩天。 」他可不想見她拖著那副慘狀來上班。

她張日欲反駁,但他的一句「薪水、全勤獎金照算。」有效地制止住她,而下一句更是讓她樂得差點飛上天,「幾位願意陪著她嗎?就當是出差。」

吳映潔眉開眼笑,「你真是個好人!」有人陪她,她就不怕沒說話的對象了!

這已經不是人好不好的問題了。 三人心有靈犀,對望一眼,「好。」同聲答應。

於是,這個驚險、荒謬的夜晚到此劃下完美的句點,至少吳映潔是這麽認為的。

當她們站在寬闊的庭院裡目送邱勝翊的車子遠去時,屋內的燈光亮起,一名年約五十的慈藹婦人急步走向她們,「小姐!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

黃苡玦轉向看著她長大的王嫂,輕描淡寫地解釋,「有點事。明、後兩天我不上班,你去叫人幫她們準備房間吧。」

王嫂這才發現每個人都是一臉疲憊,且衣衫凌亂。 「出了什麽事?」慈藹的圓臉掛滿了擔憂。

她跟丈夫在黃家待了二十幾年,膝下無子的他們一直把黃苡玦當自己的親生女兒看待,加上老爺和夫人忙於龐大的事業,所以幾乎是他們夫妻倆在照顧她,深厚的感情自是不在話下,這會兒見她這副浩劫馀生的慘樣,叫她怎能不擔心?

黃苡玦微微一笑,不願讓她擔心,「沒什麽!快去吧。」見王嫂進屋叫人辦事後,她才轉向好友問道:「你能走嗎?」

吳映潔單腳跳了兩下,「可以,這點小傷不礙事。」

「別跳了,等一下又摔跤!」陳韻芳上前攙住她,直指事實,「老說是小傷,明明都不能走了。」醫生說她一個禮拜內是好不了的。

黃苡玦先賞她的腦袋一個爆栗子,才扶著她往屋裡走,「你嫌你還不夠慘嗎?」

她乾笑幾聲,發紅脫皮的臉有些嚇人,「夠了、夠了,再慘我就沒臉見人了。」

「知道就好。」黃苡玦沒好氣地哼道:「反正總裁給假了,你就在我家休息算了,還有人伺候你。」

李香媛接過吳映潔手上的袋子,望著袋子裡的保特瓶,「環保小尖兵,這些怎麽辦?」

「我讓人拿去回收,再把錢交給你。」黃苡玦搶先說了,「你可不可以挑早一點的時間做環保義工啊?要不是我們正好一道走,看你怎麽跑給人家追! 」

她皺皺鼻子,不服氣地揚起臉,「我都是下班後直接去撿的啊,這次是剛好啦,誰叫那邊那麽多,我看了心癢又手癢嘛!」

「夜生活果然暗藏危機。」這是陳韻芳的感想。 她小心地避開吳映潔受傷的左腳踝,穩穩地攙扶她跨過門檻,進入維多利亞風格的客廳,

「以後還是少去夜店吧,這麽晚出來,很容易碰上奇奇怪怪的事。」例如那個只有嘴巴眼熟的男人。

她們跑去夜店喝點小酒,出來的時候都快十二點了,回程的路上吳映潔就一邊撿那些瓶瓶罐罐,一邊叨唸現在的人太沒公德心了,還逼她們發誓會愛護地球。

這個脫線的環保小尖兵,就是見不得可回收的資源遭人丟棄,而資源回收又有錢拿,對她那崇高的目標——存一大筆錢,然後通通捐給綠色和平組織,不無小補,所以她一見到滿地的空瓶,也不想自己只剩一隻腳,馬上掏出袋子,以令人捏一把冷汗的危險姿態撿瓶子,嚇得她們不得不趕快幫她撿,撿著撿著,就撿到人家的談判地點去了,還不知死活地多看了幾眼,最後搞到被人追殺。

和陳韻芳合力將吳映潔放在柔軟舒適的沙發上,黃苡玦這才倒在地毯上,身邊都是熟悉的事物,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地安下心,「先在客廳休息一下,我爸媽出國了,沒人會來管我們。」

陳韻芳取下眼鏡,擦去瞼上的汗水,「你們見過那個老大嗎?我是說沒來追我們的那一邊。」

李香媛把蛋糕拿出來,「沒有耶。要不要吃蛋糕?還有錫蘭紅茶喔!」

「我也沒見過。」黃苡玦撐起嬌軀上看到蛋糕盒子上的藝術字體,紅唇一掀,迸出不敢相信的喊叫,「又是禮雅坊!一次買七個?!你已經是他們的VIP了吧!」

「差、差一點。」她心虛地轉向吳映潔,「小潔,你要哪種口味?」她沒膽說自己已經跟他們的師傅訂下某種不合理的約定……

吳映潔隨便選了一個,「我也沒見過他。你問這幹麽?對人家有興趣?」

「不,只是……」頓了頓,她鏡片下的眼睛閃著迷惑,「覺得有點眼熟。」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的記憶中,有那麽一張嘴的存在,可她就是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

吳映潔皺眉,[眼熟? 他是混黑社會的耶,跟那種人扯上關係會很危險的——」

見陳韻芳臉色變了又變,黃苡玦打斷她的話,轉開話題,一與其註意別的男人,你還是多想想怎麽把邱勝翊搞定吧。 」這兩天他肯定會有所行動。

「邱勝翊?」吳映潔一臉納悶,「搞定他什麽?」

黃苡玦抱胸斜睨她,「別說你沒察覺他對你的特別。」

「嘎?」她一愣,大聲喊冤,「誤會!天大的誤會啊!」

然後啼笑皆非地猛搖頭,「如果你是指這得來容易的休假,那我可以解釋,很簡單,一句話——他是個面冷心善的人。這我以前就說過了嘛,他是個好人,放我們兩天假有什麽大不了的?」

「好人?什麽事都用好人來解釋的話!他就太可憐了。」黃苡玦禪機般的話語只換來吳映潔的滿臉納悶,她聳聳肩,不再多說。

李香媛倒杯紅茶給她,「他有嫌過你吵嗎?」這是她們最擔心的。

她抓抓發癢的臉頰,偏頭想了想,「沒有。不過,他話少得可憐,誰知道他在想什麽。」抓了又抓,還是很癢,「小玦?有沒有冰塊?」

黃苡玦懶得動,便遞給她一個陶瓷煙灰缸,「這個很涼。」

她不敢署信地大叫,「什麽!要我用這個?!」叫歸叫,她還是把臉貼上去,如釋重負地喘了口氣,「真的好涼。」但下一秒,她又厭惡地
皺皺鼻子,幽幽地嘆口氣,若有所失,「有煙味,還是他好用。」

陳韻芳推推眼鏡,「你想著他、他顧著你,兩性發動愛情模式的先兆。」平板實際的口吻活像動物頻道的主持人。

聞言! 吳映潔呆若木雞,「嘎?」見她們對她猛點頭,「嘎——嘎?」像只烏鴉,除了嘎,她無言以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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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四個小女人突然得到一刻間,最想做的就是盡情放縱、不修邊幅……除了行動不便、渾身發癢的吳映潔。

「哈啦啦,我是快樂的上班女郎,啦啦啦……」黃苡玦哼著荒腔走板的怪歌來到客廳。

她身穿大膽火辣的比基尼,巨侞呼之欲出,曼妙的身段足以引發男人的熊熊慾火,她擺了個性感撩人的姿勢,準備接受芸芸眾生的膜拜,

「來吧,稱讚我吧!」

李香媛自蛋糕食譜上抬頭,甜軟的小肉臉垂著一條口水,「好好吃。」

陳韻芳正在看《哺侞動物圖鑑》,她翻開侞房漲大,正在哺侞的大猩猩圖片,

「就實用的觀點來看,你還不如它。」

「哈哈!對!要用!」吳映潔趴在鋪了白布的涼椅上,長發編成春麗頭,她也穿著比基尼,不過身上塗了一層厚厚的綠色藥膏,十足倒人胃口, 「色大膽小是對不上色女封號的啦!」

黃苡玦洩氣地垂下肩,踱到李香媛身邊,悶悶不樂地偷吃她的蛋糕,「我也想用啊,但沒人追,我有什麽辦法?」家世、美貌都不輸人,怎麽就是沒人追?

李香媛連忙自魔口下搶回心肝寶貝,「你吃另一塊,這是我要做實驗用的!」

「實驗?」陳韻芳兩眼一亮,「我來幫忙!」她對追求科學、真理最感興趣了!

「聽她胡扯。」黃苡玦不以為然地冷哼,拿起藥膏,往吳映潔背上亂抹一通,「愛吃就說,我不會怪你『又』放棄減肥的,反正是小度假嘛。」看看那滿桌子的蛋糕,她是要開蛋糕鑑賞大會嗎?

她哀怨地捏捏肚子上的肥肉,「我沒放棄,真的是實驗嘛!」嗚嗚,眼看就要突破六十大關,她也不想再胖下去了啊!

「小姐,有人找吳小姐。」王嫂走進客廳,無奈地環視雜亂的景象。

她們決定在這裡度假是沒關係,但兩個穿著比基尼、一個穿著小熊睡衣對滿桌子蛋糕猛流口水、一個攤了滿地的書,這成什麽樣子了? 老爺、夫人看到了,不氣暈才怪!

「誰?」吳映潔撐起上身,好奇地往窗外瞧。 她上台北工作才兩個多月,除了三個好友,就沒其他有交情的人,會是誰?

黃苡玦翻個白眼,「九成九是邱勝翊,不然還有誰知道你在我這?」

「是的,那位先生說他姓邱。」王嫂好奇地看看吳映潔,她怎麽會跟那種冷淡的人扯在一起?

「請他進來。」黃苡玦戳戳吳映潔,語氣曖昧地調侃,「愛情模式啦!」

「我們迴避一下。」陳韻芳抱起幾本書,「我回房間。」

李香媛點點頭,將蛋糕放到托盤上,「我去廚房。」

黃苡玦挺挺胸,堆起媚笑,「我來考驗他。」看他會不會被她的美色誘惑。

吳映潔頓時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我會尷尬死的!」她現在很醜、很醜,他幹麽來?

黃苡玦端出兩性專家的架式,故作正經地搖頭晃腦,「當一個男人看到你這副鬼樣子還能留在你身邊,那就是真愛了。」

她沮喪到了極點,「噢!讓我死了吧!」更愛? 她只希望他別吐了。

黃苡玦見他來了,搔首弄姿地朝他款步走去,「嗨!邱——」失敗!

她張口結舌地瞪著邱勝翊的背影,他竟然無視她誘人的胴體,直直走過去? ! 打擊! 這絕對是對她色女封號的打擊!

「小潔,我走了。」她垂頭喪氣地走出客廳! 往常的自信蕩然無存。

邱勝翊望著眼前的小綠人,半晌出不了聲。

「餵!不許笑!」她決定當只縮頭烏龜,小臉埋在涼椅上說什麽也不肯抬起頭來,「你來幹麽?」

來幹麽? 他自己也不知道,依他的性子,他是不會來的,但他來了……或許是她的純真笑語堆在心中,干擾了他的冷情,抑或是她少根筋的個性讓他放心不下

他又不說話了。 他是嚇傻了還是怎樣?

等了好一會兒,她終於禁不住好奇心的催促,抬起塗滿藥膏的綠臉看向他。

他靠坐在維多利亞式繁瑣華麗的大椅中,一襲品味卓絕的高級西裝,交疊的長腿襯出他修長的身形,有些倨傲、有些不悅……明明就坐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可她怎麽覺得他在地球的另一端?

下巴靠在扶手上,她瞄瞄牆上的大鐘,歉然笑道:「不好意思,我不能起來。」背上的藥膏才擦上去,不能碰到。

邱勝翊唇角縮了下,目光在她幾近全裸卻塗滿綠色黏稠物的身體溜過一圈,「你穿這樣游泳?」根本是全身都曬傷了。

「只遊了半個小時,其他時間都在做日光浴。」嘻嘻,他的話變多了耶。

「日光浴?」他譏誚地撇撇唇,「不是烤肉?」她今天扎了兩個辮子包包,俏皮的掛在腦袋兩側,露出兩隻裡著綠泥的耳朵,連耳朵都曬傷了,她是做哪門子的日光浴?

要不是趴著,她還真想捧腹大笑,「哈哈哈……我的媽呀!你有幽默感一—耶!烤肉,說得真好,哇哈哈!」她笑得全身顫抖,兩條纖細的腿兒踢呀踢的。

他瞼一沉,正想念她兩句,卻發覺身體的某個部位起了變化——見鬼了!

眼前的她跟恐怖片裡的女鬼差不了多少,更像從沼澤里爬出來的活屍,他竟對她起了色心? !

「噢!」受傷的腳踝猛地撞到涼椅把手,她痛得倒怞日涼氣,額際沁出一層冷汗。

「醫生怎麽說的?」邱勝翊壓下蠢動,坐到她身邊,對著厚厚的紗布皺眉。

「扭傷,要一個禮拜才會好。」悶悶的聲音帶著沮喪。

「那就在家裡休息。」

「不行,休息沒錢賺,而且會好無聊。」五天減去兩天就是三天,她可不想賺不到那三天的薪水,再說,等後天小玦去上班了,她也不好意思再待在這裡,那麽回家休息就代表她要一個人悶上一天,她才不要!

根據葛遠重熱心提供的資料,她是一個人在外租房子住的,親戚、家人全在台中,而他也知道她愛說話、怕無聊,於是說:「請你的朋友『出差』陪你?」

吳映潔開心地撐起上身,扭過頭來看他,[真的? 那我呢? 薪水照算? 」

他看向她,微微頷首,「嗯。」冷眸卻在下一秒竄起火花。

比基尼根本遮不了多少肌膚,而且被她蹭來蹭去,有點歪了,再歪一點就會發現自己又起了色心,他的臉色霎時變得很難看,嗓音帶著一絲低啞,「趴好。」隨即走回原位,和她保持距離,神情複雜地低頭深思。

她乖乖趴好,瞅著他笑道:「你真好,等一下我再問她們願不願意。」

「嗯。」他蹺起長腿,雙臂橫胸,決定忽視那不該有的蠢動,畢竟她此刻的模樣實在算不上賞心悅目,那鐵定只是身體的自作主張,他根本
沒那個意思。

吳映潔哪裡知道他的內心掙扎,只知道他的到來,讓她心頭甜滋滋的,望著他,小嘴不停地冒出話來。 生活瑣事、兒時記憶、可笑的經驗等等,說得彷彿歷歷在目,一伸手便可抓到過去的點點滴滴,小綠瞼蕩漾著對生命的熱愛與純粹的快樂。

邱勝翊靜靜地聽著,偶爾搭上一句,或遞上茶水讓她潤潤喉……漸漸地,他臉部的線條轉為柔和,注視著她的眼閃動著與她相同的快樂,發自內心的笑意不時造訪他,在他臉上留下明顯的笑紋,微笑成了他在她面前最常做的表情,並在她的追問下,說了不少自己的事。

在和諧愉快的氛圍中,兩人像朋友一樣,談天說地、閒話家常,說說笑笑地度過了大半個上午,直到葛遠重再三來電催他回公司,兩人才依依不捨地立下明天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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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哇塞! 真不是蓋的,奇景! 這絕對是奇景!

歐洲中古武士的全副鎧甲、達利的紅唇沙發、比人還高的山水畫、印地安人的圖騰柱、栩栩如生的黑熊標本、巨大的金屬米老鼠雕像……全
部齊聚近百坪的客廳,件件價值不菲,卻件件都在哭泣,因為見了它們的人,大多是以下的反應——

吳映潔眼睛眨了又眨,直到確定眼前的一切不是自己的幻覺後,呆愣到一片空白的腦袋,好半晌才找回說話能力,「好……特殊的品味,這房子裡的人有毛病! 」

這種沒半句好話的反應,能叫它們不哭嗎? 再說,這女人頂著那副尊容,有什麽資格嘲笑它們?

她就像顆粽子,長發挽成阿婆髻,純白的長袖禮服自臉部以下延伸至腳踝,將她包了個紮紮實實,露在外頭的臉和手雖上了厚厚的粉掩飾,仍透出一抹紅腫,還不時飄落可疑的白色細屑……笑它們? 她比它們任何一件都可笑!

吳映潔當然不懂飲泣的家具擺設們對她的憤恨不平,她像抹遊魂似地飄到角落的沙發坐下。

看東西會呆,看人總行了吧! 但這一看,她又恍神到另一個世界去了。

聽說這場生日宴會的壽星是商界有頭有臉的人物,所以政商界的名流聞人大多到場了,寬闊的客廳和燈火通明的庭院裡,百來名賓客愉悅地交談應酬著,精縫細制的禮服、西裝,金光閃閃的寶石名表在燈光的照耀下,更加凸顯它們所代表的價值。

她可以理解賺了錢就要花的道理,但,這、這也實在太奢華了! 不知道他們願不願意捨棄一些奢靡的物慾,將金錢投入保護地球的善行?
腳邊異樣的拉扯打斷她的思緒,她納悶地低下頭,瞧見一隻黃褐交雜的狗兒在啃咬她的裙擺,裙擺經利牙摧殘,縐摺和小洞接二連三出現,源源不絕的口水濕濡了純白的絲質布料,不斷發出陣陣腥臭,還有點點食物殘渣沾附在上頭。

老天! 哪來的狗? 這件禮服是小玦借她的耶!

礙於四周塞滿了人,她只得故作鎮定地拉拉裙擺,壓低音量對狗兒進行勸說:「狗狗乖,去旁邊玩。」指指擺滿了精緻餐點的長形餐桌,

「哇,那裡有好多好好吃的東西喲,乖,別咬了,去——」

哇咧? 又破一個洞! 可惡! 它竟敢將前腳搭上她的膝蓋? !

她又急又氣地想把它甩下去,卻敵不過它的執拗。

啊! 它、它要爬上來了! 粉紅色的長舌懸垂著晶瑩剔透的口水,兩顆亮晶晶的眼珠子興奮地與她對看—— 老天爺! 它不會是想恬她的臉吧? !

想到那副慘狀,吳映潔臉色大變,驚慌地猛推熱情過頭的狗兒,「下去啦,餵!不可以!」驀地,眼角瞥到救星,她慌張地叫道:「葛遠重,救命啊!」

葛遠重還來不及回話,他身後的人出聲了,「你最好有個好理由。」隨即走向進行拉鋸戰的戰地,冷聲喝叱,「米格魯。」

固執的狗兒一聽到他的聲音,人立刻跳離吳映潔,跑到他腳邊磨蹭,乖巧的嘴臉和方才失心瘋的模樣判若兩狗。

狗兒一放開,她少了較量的對象,頓失重心,就要往後倒,「救——」

腰間及時被人攬住,免除了兩腳朝天的醜態,她心有馀悸地看向伸出援手的人,「邱勝翊?!」

噢! 是他,又是他! 她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了,為什麽老在丟臉的時候被他撞見? ! 難道這就是人家說的孽緣? 她作孽,他救援。

「你在這裡做什麽?」他緊貼著她坐下,大手仍攬在她腰間。

「工作。」她望著像爛抹布的裙擺,沮喪不已。 小玦會宰了她的!

眉心出現皺摺,邱勝翊慍怒地瞪了眼葛遠重。 難怪他說要自己來!

葛遠重根本接收不到他的怒瞪,因為他正忙著「欣賞」吳映潔的狼狽樣——令人作嘔的粉糰臉、皺巴巴、臟兮兮又臭不可聞的淒慘白裙。 太完美了! 呵呵,他拉著趙領陽到他們對面坐下,將兩人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你又在這裡做什麽?」葛遠重只說要她陪他出席,沒說邱勝翊也會來。

他訝然,「這裡是我家。」看來她什麽都不知道。 這笨蛋! 哪天被人抓去買了都不知道!

「你家?!」她睜大了眼,老實地說:「你的品味很怪耶!」從他鮮有表情的臉還更看不出他有這種「慧心巧思」

邱勝翊的眼皮跳了下,「不是我弄的,我現在不住這裡。」這也是他討厭回來的原因之一,那夥人把房子弄得越來越奇怪,每次回來他都有種眼睛受創的感覺。

她這才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喔,那是你的親戚嘍?他們不覺得這樣很不搭調嗎?好像心肝脾胃腎全擺錯了位置。」

眼兒一閃,她笑嘻嘻地拉著他,「你看,從這邊看過去,那米老鼠快被中古武士砍死了,另一邊的大紅唇卻像要把黑熊啵兒一個……」

她開心地拉著他,盡情發揮想像力,替一幅幅光怪陸離的景象編織故事,不時仰起小瞼對他做出怪模怪樣的表情。

他的眸光緊緊鎖住她的一顰一笑,嘴角隨著她的笑語往上揚起。

令人難以忍受的錯亂擺設在她妙趣橫生的笑語中,擁有了各自的故事,煥發出有別以往的風采,使他首次能以不帶厭惡的心情看待這間屋子。 他專注的眸光膠著在她臉上,即便她此刻的容顏像斑駁的粉牆,他仍覺得她是整間屋子的聚光焦點,令周遭的人事物黯然失色,也令他的心兒坪坪亂跳。

看著兩人親暱的姿勢和邱勝翊瞼上微泛的笑意,葛遠重悄聲說道:「果然動了春心。」俊臉寫著奸計成功的暢快。 小狗狗吵得他無法無動於衷了吧!

趙領陽拍拍他的肩頭,「一箭雙鵬,這下你可滿意了?」整人和配姻緣一氣呵成,這是他們當初也沒料想到的。

葛遠重又亮出賊笑,「等老傢伙來了,才有好戲看咧!」

吳映潔看向自他出現後就一直攀住他的膝蓋、猛搖尾巴的狗兒,「那是你養的?」

他瞥了狗兒一眼,「以前是。」語調有些抑鬱。

以前? 「什麽意思?」它還攀著他搖尾巴呢。

「它的主人已經不是我了。」他淡淡地說,望向葛遠重,語氣不善,「她有什麽工作?」

正跟趙領陽聊得眉開眼笑的葛遠重,瞬間換上肺癆鬼的病容,猛咳幾聲,「我身體不——咳!不舒服,咳咳!請特助、咳!來幫忙。」

她拉拉他的袖子,見他低下頭,才一瞼興奮地說明,「昨天下午你走了以後,葛秘書就打電話要我陪他出席今天的宴會。」這是她當特助以來,第一件稱得上是工作的工作耶! 不是泡咖啡也不是送文件,更不是當他的玩具,她有種終於出頭天的感覺。

邱勝翊望著她粉刷失敗的牆壁臉,攬著她的大手緊了緊,想罵她天真、不懂照顧自己,然而對著那雙閃動興奮和驕傲的大眼,卻罵不出口,末了,他壓抑地點點頭,狠瞪向葛遠重。 他又在玩什麽把戲? !

久久等不到撫摸的狗兒放下前腳,決定採取更吸引人的招式,「汪汪!」

「米格魯。」僅是一聲低斥,便讓狗兒安靜下來,無精打采地坐下,小腦袋和大耳朵垂得低低的,然而,它可憐無助的樣子卻引不起三個男人的同情心。 「它好聽你的話!」不愧是慣於命令的人,連狗都會乖乖聽話。

聽人提到自己,狗兒抬起頭,用無辜的眼神看著吳映潔,看得她心生不忍,伸長了手摸摸它的頭,「它叫什麽名字?」

「米格魯。」邱勝翊淡淡地回笞。

「噗——」葛遠重和趙領陽噴笑出聲,等著看他出饃。

她瞪他一眼,「我知道,我是問它的名字。」米格魯犬嘛,現在正紅的品種,她當然知道。

「它的名字就是米格魯。」他僵著瞼,努力忽略不斷傳來的竊笑聲。

她抱起米格魯,替它抱不平,「你也太懶了吧!幫牠取個名字又花不了多大的力氣!」見他臉上出現不自在,她頓了頓,立刻換個說詞,
「呃,我是說,米格魯也很好,很可愛的名字。」

不願再談米格魯,更不願見她對它展現親熱樣,冷鷹玄悶悶地抓起窩在她懷裡不住磨蹭的狗兒,彎腰將它放到地上,一抬頭,臉色猝地轉為陰沉。

而原本正因他吃醋舉動而忍笑忍得肩頭亂聳的葛遠重和趙領陽,此時也收起嘻笑,擺出正經的表情。

發覺氣氛不對勁,吳映潔縮縮脖子,小小聲地問道:「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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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星出現了。」葛遠重也小小聲地回應。

她順著他們的視線看過去,只見六個男人簇擁著一個長得像狐狸的矮小男人走過來,「他是誰?」看起來好討厭喔,趾高氣揚的模樣像是把全世界的人都踩在腳底下似的。

「我父親的弟弟,邱碩。」邱勝翊漠然起身,下意識地擋在她身前。

葛遠重和趙領陽則是像左右護法,把他夾在中間。

吳映潔見瞭如此陣仗,不由得疑惑滿肚子打轉。

父親的弟弟? 不就是他叔叔? 幹麽用這麽饒舌的說法? 看這氣氛,好像要對陣殺敵似的,她還是安分地躲起來比較保險,這麽一想,她連忙曲腿縮手,「龜成」一團躲在冷鷹玄身後,但耳朵卻不安分地拉得老長。

邱碩一群人越走越近,米格魯察覺現任主人駕到,立刻拔腿奔向他,繞著他跳上跳下,阿諛諂媚的嘴臉更勝見到前主人時。

見著這一幕,邱勝翊眼裡射出寒光,順長的身子緊繃著,置於褲袋內的手緊握成拳。

看到他腿側鼓起的拳頭,吳映潔好奇地探出兩顆眼睛,瞬即明白了他對米格魯冷淡的原因——狗兒不是最忠心的嗎? 它竟說變節就變節!

這就是他搬走了,卻沒帶走米格魯的原因? 因為它是只會見風轉舵的狗?

敏感地察覺到他輻射出來的冷怒,她擔心得皺了小臉,想了下,小手輕輕揪住他的袖口。

他一愣,緩緩回過頭,望進她盛滿擔心的大眼裡,大雪紛飛的心房猛地一窒,令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見他不再凜若寒霜,她瞥了眼狐狸臉的大人物,抿唇笑問:「要撞頭嗎?」

他深深地凝視著她,一抹暖意勾纏心頭,徐徐暈開,融化了眼底的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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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二爺,您說的是哪一位呀?」兩陣相交,頭一句是酥人心骨的輕喃噥語。

那是一個秀氣得過頭的纖瘦男人,一襲亮粉紅色的西裝,腳上則是白色漆皮尖頭靴,媚眼滴溜溜地拂過並肩而立、神采各異的三個男人,蓮花指一翹,無限嬌美。

吳映潔好笑地發現趙領陽畏縮了下,而葛遠重則是不露痕跡地後退半步,至於邱勝翊嘛……不知為何,他突然跟葛遠重勾肩搭背了起來,而且是非常「用力」的勾搭法。

「呼呵呵。」狐狸翹起尖鼻子,小眼溜出一星曖昧,「看來叔叔猜對了?」

狐狸身邊的男人們一陣嘻笑,[二爺,血緣果然跑不掉,翊少爺生得白細,人家怎麽沒早點發現。 」

「難怪都這年紀了還沒交過女朋友。」

「翟公子,您可喜歡咱們翊少爺?」

原來是這麽回事! 小玦壓根不必因為他沒了自信嘛,畢竟人家有興趣的不是女人,她身材再好也吸引不了他……吳映潔這般推理著,雖然覺得好笑,卻笑不出來,心底滑過一絲酸澀,酸得她小嘴扭成一條歪線。

人稱翟公子的秀氣男子蓮步款款地來到邱勝翊身前,媚眼猛朝他放電,纖細白嫩的手兒伸向他,「翊少爺。」

邱勝翊冷冷地看著邱碩,沒有伸手的意思,臂彎把葛遠重勾得死緊,將他的怒氣表達得非常清楚,氣氛頓時轉為凝重。

「勝翊!」狐狸眼倏地瞇起,不悅地警告。

環繞他身邊的鶯鶯燕燕有的伸手拍撫、有的嬌聲安撫,一旁看戲的眾賓客早知邱二爺愛男人,對這等場面已經見怪不怪,也沒費神多瞧幾眼,幾十隻眼睛全盯著邱勝翊瞧,十分好奇他的性向。

邱勝翊的冰塊封號得來簡單,因為他對男人冷冰冰,對女人也冷冰冰,從沒聽過他和誰傳出戀情,不過,看他勾著葛遠重的親密樣,莫非他早就心有所屬,才屢次拒絕邱二爺為他挑選的女人?

葛遠重見氣氛僵了,伸出手火速一握翟家公子的玉手,蜻蜓點水似地。

翟堯訕訕地收回手,勾魂魅眼火熱地瞅著邱勝翊,幾乎要在他身上燒穿一個洞,「忍了這麽多年,你一定很辛苦吧?」感性地輕嘆口氣,「所以上天安排我們相遇了。」

邱碩滿意地笑了,這麽多年來,我費盡心思幫你挑選結婚對象,可你卻老是推三阻四的。 」挽起身邊油頭粉面的年輕男子,雞爪般的手一拍一撫地流連於男子滑嫩的手背,然後瞥了眼他身邊的兩大護法,「現在我終於想通了,原來我們叔侄倆是同味兒的,難怪你不要女人,老跟他們混在一起。」

他微笑地介紹,」位是翟氏企業的獨生子,翟堯,人品、外貌、家世都屬一流,配你正好不過了。 」

翟堯嬌羞地低下臉,輕喚了聲,「二爺!」

邱碩取笑著,「害臊了?我說的可都是事實。」轉向邱勝翊,「我已經跟翟老爺提過這事,藉著這層關係,我們兩家多得是合作機會,對公司也大有好處,至於繼承人,我們再想辦法,你不用擔心。」由他來指定就行了。

狐言狐語了一大篇,眾多賓客立時信了八分,再看向邱勝翊緊勾著葛遠重的手,好奇的視線頓時轉為了然,還夾雜了幾道恨不得早知道的怨對目光。

邱勝翊端著一張冷臉,不言不語,表面上看似平靜無波,卻轉過千萬種思量。

「遠重。」他異常輕柔的聲音似是對情人的深情呢喃,卻涼得葛遠重渾身一顫,「讓給你?」他一定早就知道了,想看戲是吧,主角換人看他怎麽辦!

但她正在心痛中打滾,滾得一身剌痛難當、眼眶發紅,水霧中,那隻搖晃不停的手像在呼她巴掌,呼得她腦海霎時一亮,清清楚楚地映出邱勝翊的身影,她適才發現,原來他早在自己不知不覺中,盤踞了心頭重要的位置。

她一直當他是好人,對她很好、很好的好人,拿昨天來說,他帶了一堆有助曬傷痊癒的東西來,吃的、喝的、擦的、抹的,林林總總一大袋,還細心地列了張單子,編號分項寫下各類物品的使用方法,甚至還不厭其煩地說明,雖然說起話來一板一眼的,像在處理公事,但她就是感受到了他的體貼和用心。

心底深處開始相信韻芳說的愛情模式,開始有了心動的感覺,進而明白那天為何會為了他難得一笑的事情難遇,因為他已經住進她心裡了,所以關於他的種種都會牽動她的心……

如果可以,她還真想罵髒話,竟選在這種時候發現自己喜歡上他!

他是愛男人的,而且說不定愛得就是葛遠重,難怪他的大小事務都是葛遠重在處理,因為他倆是對愛人嘛! 她怎麼都沒想過?

那他幹麽對她那麽好? 害她誤會這麼大!

笨哪! 笨哪! 在心碎的晴候才發現心動,那還不如永遠不要發現!

「吳小姐?」葛遠重冒著生命的危險,扭過頭叫她。

她憤恨地瞪他一眼,「斡麽!」可惡! 她的情敵竟是男人!

「特助該——」邱勝翊陡地加重力道,令他痛得說不下去。

「別動。」邱勝翊冷冷下令。

吳映潔恨恨地靠向椅背,兩隻火眼金睛盯住他,咬牙切齒。

別動? ! 心都被攪得亂亂動,現在才叫她別動,她哪有辦法叫它不要動? ! 有夠衰的,自己心動的對象竟是個同性戀! 她才想叫他不要再來撩撥她的心湖咧!

「她是誰?」狐狸眼尖,瞧見躲在三人身後的小女人。

「不關--」邱勝翊才說了一半,趙領陽便以宏亮的聲音壓過他的話尾,「勝翊的朋友。」正確的說法是:現階段還是朋友。

邱勝翊僵了下。 朋友? 不知為何,他對這詞兒有些感冒。

「朋友?」狐狸踩著小碎步,踱到一旁著她,這可稀奇了,勝翊有『新朋友』? 」

好恐怖的女人! 邱碩的擔心瞬間不翼而飛,想他精心挑選的名門淑媛中不乏天仙美人,勝翊都看不上了,怎麽說也輪不到這女人,再說……
不願她繼續暴露在虎視耽耽的目光下,邱勝翊準備走人,他橫跨一步,擋在邱碩和吳映潔之間,「翟公子你留著自己用吧,我沒興趣,明年見。」而後拉起吳映潔,攬著她走向大門。

在場眾人個個傻眼,這嚇煞眾眼的女人是誰? 整張臉撲著厚厚的白粉,全身上下包得密不通風,走起路來還一跛一拐的,怎麽看都很恐怖,為什麽邱勝翊會攬著她? 從沒見過他對女人這麽體貼,難不成真是「朋友」? 哪種朋友?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各種揣測紛紛出籠,眼睛忙著看那相依偎的兩人,嘴巴和耳朵則是忙著製造八卦。

好不容易脫離鐵臂的葛遠重有些失望,勝翊怎麽沒翻臉? 他也太平靜了吧!

他轉向氣得跳腳的邱碩,「二爺,翟家公子勝翊無福消受,換個人他說不定就會接受了。」

「你呢?」他可沒忘記他倆的親密樣。

「我?」葛遠重一驚,連忙撇清關係,「我們打小一起長大,除了朋友與工作夥伴,不會再是其他的了,而且我喜歡的是女人,這是毋需懷疑的!」就知道勝翊會拉他下水!

見邱碩怒色稍緩,趙領陽接著說道:「您也知道勝翊性子冷,適才的安排太突然了,不如從長計議,或許還有點機會。」

冷碩半信半疑地看向邱勝翊離開的方向,「他跟那女人是什麽關係?」

葛遠重輕鬆地笑,「朋友,最近才認識的,對二爺構不成威脅,勝翊對她不會有意思的。您知道的,他跟您『一樣』嘛!不然也不會這麽多年都對女人沒興趣。」先解除狐狸對小狗狗的敵意,免得她安危堪慮。

邱碩望望心有不甘的翟堯,他正在一旁偷擦眼淚,「他不合勝翊的口味?」

「多試幾個吧。」趙領陽忍下笑意,繼續煽風點火,「勝翊的心思很難捉摸。」

「唉,我知道,試了好幾年,才發現他喜歡男人,這還不難捉摸嗎?」邱碩重重嘆息。 男人、女人都無所謂,只要他身邊的人不像他那愛花錢的母親就好。

「那就這樣吧,我們先走了。」葛遠重拉著趙領陽,追著邱勝翊去了,留下議論紛紛的眾賓客。

瞧他們交頭接耳的興奮樣,邱勝翊愛男人的事實顯然就這麽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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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吳映潔在生氣,而令她生氣的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

電視上的兩性專家說愛上一個人是甜蜜的,然後又廢話的補充說有些情況是例外,但這個包羅的可多了,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然而,單就愛情來說,愛上某個人的確會讓人心窩甜滋滋、暖呼呼的,但放到整個現實世界來看,有些事情實在會令人很洩氣,尤其在難以撼動或無法改變那個事實時,咬牙切齒就別說了,簡直就想把世界整個倒過來搖一搖,再把那人抓起來痛打一頓!

偏偏她吳某人領人家的薪水、只剩一隻腳、腰上還纏著人家的手臂,沒他攙扶,根本連路都走不好! 打他? 就算傷好了也打不過他,就算打得過他,也會因攻擊上司而丟了工作,怎麽算都劃不來!

再說,他倆既不是什麽你情我願,更不是「你違背了對我承諾」之類的戲碼,她這一種叫做:愛上一個非同類的人。

哪一類? 異性戀那一類啦! 可惡,一千萬個可惡啦!

當吳映潔處在水深火熱的痛苦之中時,被她怨恨的對象同樣處於痛苦之中,一種名叫無所適從的痛苦。

她一向是滔滔不絕的,像只快樂的小鳥,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然而這會兒卻只會噴氣,而且噴得還是惡氣。

瞧她小臉氣嘟嘟的,走了好一會兒,只瞪著地面猛噴氣,被她纏習慣了,這樣的她讓他好不習慣。

「葛遠重要你來做什麽?」他選個自認安全的話題。

「不知道。」她哼道,接著又噴出一口惡氣。

大概是向她宣告他倆的愛情吧! 可悲的是她還以為總算有點像樣的工作,結果是從頭到尾都端坐沙發,還要聽些氣死自己的話!

顯然這個話題也不太安全……冷鷹玄見她直噴氣,活像只鬥牛,要是以前,他會直接走人,可他就是走不開,這已經無關乎同情不同情了,而是他已喜歡上與她相處的感覺,就算她一副不情願又氣惱的神情,他也一樣甘之如飴。

臂彎裡攬著她,步伐因她放得慢慢的,慢到」方才累積的怒氣逐漸淡去,長久積鬱在胸中的冷冽寒霜融化消解,心頭一片澄明。

宴會仍在進行,庭院裡燈光大放,一樹一花都被照得明亮,映著夜空,有種美好而朦朧的韻致,主屋傳來的談聲笑語融入,交織成美好生活的景況。

兒時的他在這裡度過了慘澹的童年,父親的風流、母親的揮霍成性使家中親族對他白眼多過正眼,雖有兩個玩伴,但他們畢竟是別人家的孩子,總不能成天陪著他,到最後他仍是得獨自面對大人們的冷臉……他自嘲地撇撇唇,大概是看多了冷臉,以致他最會擺的表情就是冷臉。

他從不認為這裡會有美好的事發生,但現在,與她走了這段短短的路之後,映入眼簾的景物有了新的觀感,與她一步一步前進的記憶,鮮明、溫馨而清新,那些發黑、發臭的陳年記憶在這一刻顯得遙遠而無足輕重。

「你家好大。」悶了太久,吳映潔終於忍不住迸出話來。

實際點吧,他壓根沒招惹自己,是自己一相情願愛上人家,沒道理遷怒於他。

邱勝翊低眸瞥她一眼,「嗯。」

邱家名下的財產總值高達數百億,這裡不過是先祖傳下來的眾多產業之一,其他遍布世界各地的大小別墅、豪宅、莊園,多得是比這裡更大的。

她東看西瞧,羨慕不已,「好好喔,在這裡生活一定很快樂。」

眼前是造景優美的寬闊庭院、富麗堂皇的大房子,這處半透明的建築物應該是間溫室,還有幾棟雅緻的小屋子,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看人吧。」他語帶保留。

她疑惑的偏頭看著她,「你不喜歡這裡?」

他深深望了她一眼後,目光落向遠處,「以前是。」

回想剛才在大廳裡的氣氛的確不太好,他大概和家里人處得不太好吧,況且那隻自以為是的狐狸廷討人厭的,「他常常幫你安排相親?」

「嗯,他希望由他來挑選我的結婚對象。」以免邱家又來一個敗家女。

「結婚?不行吧!」吳映潔直覺地叫到。 台灣的法律還沒那麼前衛吧? !

邱勝翊一怔,「為什麼?」

她以一臉「你很無知」的表情瞪他一眼,「還用說嗎?兩個男人怎麼結婚?」陡的想到什麼,她一頓,很不情願的建議他,「國外倒是有些國家允許同性結婚,你可以去——」

「同性戀?!」他兩眼睜得老大,「我對男人沒興趣。」

「那女人呢?」聽說他拒絕了不少女人,對男人沒興趣不代表對女人有興趣,說不定是人他都沒興趣。

攬著她的臂彎緊了緊,無法回答。 遇見她以前是沒興趣……

又不說話! 吳映潔悶悶地瞧著自己的鞋尖,「我就知道。」

聽到後頭的腳步聲,他回頭一看,「遠重,麻煩你說明一下,為什麼他會找男人來?」他倆肯定早就知道會是這種情況了,竟瞞著他!

「說明?」葛遠重兩手一攤,擺出無辜的笑臉,「應該由你自己說吧,你給二爺那種模棱兩可的回覆,到底打什麽主意?」

趙領陽連連點頭,「希望是我們猜的那種,不然就麻煩了。」

「他信了?」邱勝翊面無表情,「其他人也是?」

「信!怎麽不信?」葛遠重促狹地笑道:「明天一早,大概全世界的人都會知道你愛男人了。」

吳映潔狐疑地指指葛遠重,又比比邱勝翊,在他倆身上梭巡曖昧的跡象,「你們真的不是一對?」

「我說過了,我對男人沒興趣。」邱勝翊沒好氣地瞥瞥她,「別人家說什麽你就信什麽行不行?」

她沒好氣的纖指猛往他肋間招呼,「你也是『人家』,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唬我的!」害她糊里糊塗地傷心了好久,更像白痴。

他頓時有種無力的感覺,她是因為這件事才猛噴惡氣的?

但他是不是同性戀關她什麽事? 心底掠過一個模糊的想法……他臉色一柔,肋間的疼痛霎時變得美好而令人愉悅,「我沒唬你。」嗓音輕輕柔柔的,眼角悄悄泛出笑意。

葛遠重鄭重見狀,忍不住鄭重聲明,「吳小姐,我們三個都是愛女人的。」

「喔。」她悶悶應道。 愛女人? 別說她穿著比基尼在他面前晃,他都沒感覺了,連小玦那性感女神都沒讓他動根眉毛,他會愛女人? 不是性冷感就不錯了!

」這陣子會清靜點了。 」邱勝翊說道。

「賓果!」葛遠重彈指一笑。 猜對了! 顯然他們那步棋沒下錯。

趙領陽見她仍一頭霧水的樣子,微微一笑,「符合二爺選媳婦條件的男人很少,至少比女人少很多,他可能要好久以後才能再來煩勝翊。」

來到停車場,邱勝翊打開車門,「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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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在消化方才聽到的事,腦袋裡亂紛紛的,等她回過神來,已在他車上,車窗外的街景飛快閃過,僅留一道道殘影。

「你的心機好深。」哪有人為了圖清靜,寧願犧牲自己的名聲?

「他太煩人了。」是他先提的,自己不過是順勢利用一下。

吳映潔盯著他的側臉,極其認真地問道:「你不怕人家誤會?要是有女人喜歡你,卻發現你喜歡的是男人,結果跑去變性怎麽辦?」

「嘎?」邱勝翊傻眼。 她也太會想了吧!

「餵!你說啊,怎麽辦?」她認真的追問逼向他。

他忍耐地抹抹臉,直視前方的車尾燈,「不會發生那種事的。」那麽蠢的事,想也知道不會有人真的去做。

吳映潔繼續進行她的假設,「你怎麽知道?說不定那人愛死你了,願意犧牲一切啊!」

越跟她相處,他就越覺得她腦袋怪怪的。

昨天他取消幾個會議去陪她,從上午到傍晚,大半的時間裡,他們都在討論關於地球生態的問題,當他因而佩服她時,她卻開始說些鬼話,什麽嬰兒沒簽契約、沒付房租就住在媽媽的肚子裡,是不是很霸道? 或是去廁所撒尿只是一種「放水」的無聊事,既浪費體力又浪費時間,所以她常常都在憋尿……

他從沒想過這些事,更沒想到會有跟女性談論「撒尿」的一天,不過想到她幫那些家具編的故事,好吧,她確實跟一般女人不太一樣,且總是令人「驚艷」,但是,他實在不想再繼續變性不變性的話題了。

「你不熱嗎?」她只露出臉和手,幾乎像尊木乃伊。

說到這個,吳映潔興奮得忘了剛剛在說什麽,她興匆匆地拉起袖子,秀出纏了一圈又一圈紗布的手臂,獻寶似地伸到他眼前,「你看,王嫂的技術好好,纏得很漂亮對不對?」

差點撞到安全島! 邱勝翊閃過她的手,冷汗自額際冒出,「我在開車!」她更是有了嘴巴就沒了腦子!

「喔!對不起。」她吐吐小舌,乖乖坐好,不忘追問:「那你覺得漂不漂亮嘛?!」

纏得漂不漂亮很重要嗎? 他不禁狐疑的挑眉,然而瞧她那副期待的樣子,只得勉強說了聲「不錯」。

不過她顯然搞錯了什麽事,但她完全沒注意到,只顧著把嘴角頂得高高的,臉上的白粉紛紛飄落。

「全身都纏了喲!」她沾沾山口喜地說著,「小玦說不能讓人看到我全身脫皮的樣子,所以選了這件——啊!慘了!」

發亮的小瞼陡地暗下,她拎起一截裙擺,都忘了她會被小玦宰了的事,這件禮服大概沒救了……小臉青白交錯,眼前飄過自己悲慘的下場。

「怎麽了?」邱勝翊瞥她一眼,不太喜歡她淒慘的表情。

「唉,沒什麽。」她不想再在他面前出醜了,還是別說的好。

她扔下裙擺,往後一靠坐,「對了,昨天忘記跟你說了,我明天要去上班,她們說連續幾天不去上班不太好,別人會覺得她們有特權,以後會有很多麻煩,所以你也不用送我到小玦家了,明天我要直接從家裡過去,對了,你不知道怎麽走吧?從這裡轉過去,然後……你知道了吧?那我跟你說喔……」滔滔不絕的嘴上功夫再現江湖。

他柔柔發痛的太陽袕,對她漫天落下的紛雜話語有些應接不暇。

太陽袕持續作痛,直到他把她扶進家門才得以舒緩,對著關上的鐵門,他嘆了口氣,心忖,和她在一起大概永遠不會無聊,但得小心不要變得跟她一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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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吳映潔笑容滿面地到公司上班。

想到稍早在家門口發生的搶人事件,她就吃吃傻笑。

今早一出門,就發現兩輛大轎車停在樓下,車旁各站了一位身穿制服的司機先生,兩人一見到她立刻上前招呼,在發現他們要接的是同一個人時,便爭先恐後地搶著說話,「總裁命我來接吳小姐到公司。」

「我家小姐命我送吳小姐到公司。」說完還以眼神激戰一番,頗有非搶到人不可的氣勢。

起先她有點嚇到,她記得自己有跟他說小玦會派車來接她啊! 他沒聽到嗎?

眼神交戰了好一會兒,火藥味十足的兩人同時衝到車邊,拉開車門,又同時說道:「請吳小姐上車。」音量之大,甚至把附近的住家嚇了一跳,還有幾個人跑出來探看發生了什麽事。

嘻嘻,汪楚嫣又是一陣傻笑。 到最後,她當然是選了他派來的車子,小玦家的司機登時像只鬥敗的公雞,卻不知自己是輸在哪裡,哈! 雖然很對不起小玦,但她會原諒自己的,畢竟那是心上人派來的車子嘛,她這樣是不是重色輕友啊? 嘻嘻。

她扶著牆壁,慢慢走進總裁辦公室,托專車接送的福,她今天第一次比葛遠重早到,他也還沒來。

摸摸披垂身後的長發,前兩天怕頭髮太長,會勾到東西害她跌倒,所以都紮起來了,今天她特意將頭髮放下來,就是希望能多和他相處……她開始期待他那九星級的服務了。

她開開心心地坐到座位上,眼兒不住飄向牆上的鐘。 八點半……九點……九點半? !

正想出去問葛遠重,門突地開了,她鬆口氣,揚起大大的笑容——

只見葛遠重一反往常的神清氣爽,有點精神不濟,而邱勝翊眉心緊鎖,全身上下散發出驚人的怒氣,他別開臉,逃避她探問的眼光,直直走向辦公桌。

「剛才在樓下進行了一場百草競艷大會。」葛遠重倒是好心地替她解惑。

人家要喜歡同性或異性他都沒意見,但強力推銷他就不樂見了。

回想適才十來個男人聚集在邱氏大樓前,狂擠肌肉的猛男、花枝招展的變裝皇后、傑尼斯系的清純少男、笑起來白牙亮得刺眼的陽光男孩……老傢伙流連草叢多年的功力實在不容小覷啊!

「啊?」吳映潔單腳跳呀跳地跳向邱勝翊,「不懂!」

葛遠重用力搖搖頭,「邱二爺的本事超乎想像。」

他指指邱勝翊,「一票男人將他團團圍住,又是飛吻、又是電眼,再加上一堆噁爛的甜言蜜語,真叫人吃不消。」他自己也被幾個人圍住,進行強力推銷,最後還是警衛出面才解救了他們,可這麼一拖磨也耗了將近一個小時,害他精神衰弱。

邱勝翊唇角重重垂下,見她表演特技似的動作,他悶哼一聲,起身扶她慢慢走,「你不要命了!」嘴上雖是罵她,動作卻非常溫柔。

葛遠重見兩人排排坐,不由得發出疑問:「咦?你幹麽坐那裡?」還坐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好像那是她的專用席。

「他會幫——」小嘴被人搞住,嗯嗯啊啊地出不了聲,她疑惑地看向大手的主人,只見他輕輕搖頭,然後放開她。

「餵!太可疑了。」葛遠重瞇眼直往兩人身上瞧,「進展很快嘛,你把人家吃乾抹淨啦!」他還想他拋下公事跑哪兒去了,看這樣子,八成是跑去找小狗狗了。

邱勝翊端出冷臉瞪他,微紅的臉頰卻讓他破功。

「我們什麽事都還沒做喔。」吳映潔嚴正聲明,話聲聽起來很怨對。

「呵呵,還沒?」葛遠重坐上辦公桌,近距離欣賞好友尷尬的紅臉,曖昧地笑問:「你何時要做?」

邱勝翊不理會他,眼角卻瞥見汪楚嫣期待的小臉。 這女人! 她到底知不知道那混蛋在說什麽!

「叩叩!」敲門聲響起,來人不等回應便急急推門而入,又急急將門鎖上。

「呼——」趙領陽靠在門上,直喘大氣,神情窘迫。

「不會吧?!那些人還沒走?」葛遠重覺得出口己頭痛欲裂了。

趙領陽幾個大步跨到邱勝翊桌前,來勢洶洶,高壯的身體輻射出濃濃的怒意,從齒縫間擠出聲音,「你做了什麽?」

「老傢伙打電話問我喜歡哪一型的,我說你們喜歡的就行。」他涼涼回答,細長的眼睛微微彎起,頗享受他困窘的神情。

「老天!」葛遠重抱頭大叫,「所以那些人才纏著我說盡好聽?!」

「我就不信那些人全符合他的標準!八成是急瘋了,胡亂找人來湊數。」葛遠重拉下領結,替自己泡了杯咖啡,受驚過度,他需要定定神。

吳映潔納悶,「標準?」

邱勝翊眸光黯然,「不會亂花錢。」

她更加不解了,「你家不是很有錢,幹麽怕人花?」

邱勝翊神色複雜地望著她,腦海浮現她抓著西裝外套,快哭出來的樣子,那時候她說,「我很窮,沒錢賠你的。」再瞧她一身儉樸的裝扮,她不會懂什麽叫「亂花錢的……」

他母親曾在一個月內買下三楝價值數億的豪宅、八部搭配服裝用的名貴跑車、滿滿兩屋子的名牌服飾,還曾撒下大把金錢舉辦極盡奢靡的宴會,甚至為了顯示她身為冷家女主人的派頭,特地請來歐洲知名的室內設計師,花了一個月將屋子重新裝橫! 宴會中的餐點、美酒全是最頂級的,並由享譽國際的名廚掌廚,單一個宴會,就花去三千多萬……這就叫亂花錢,也是老傢伙最討厭他母親的一點。

見他臉色不對勁,葛遠重和趙領陽拚命使眼色,暗示她別再問了。

奈何吳映潔壓根沒看見,她抓住冷鷹玄的手,用力一握,神情真摯誠懇,「有錢就要花,死守著錢是鐵公雞的行為,在當今社會貧富差距越來越大的情況下,有錢人不貢獻自己的力量,為社會、國家、地球盡份心力,不是太小氣了嗎?」

這番話雖然離他們正在談的事很遠,但說來懇切動人,字字句句都帶著勸導意味,情躁高潔偉大得足以令人潸然淚下,可惜沒人給半點反應,三個大男人呆愣當場、兩眼凸睜,就像三尾離了水的魚。

然而,她的演說尚未完畢,嚴肅地看過三人,語氣沉重,「你們知道亞瑪遜流域的雨林面積逐年減少嗎?這樣一來,地球的溫度會上升、氧氣會減少、幾十萬種生物會滅絕,而要保護雨林,需要大筆金錢支援,花錢能拯救地球的健康,這不是很好嗎?」

邱勝翊心不在焉地回握她的手,陷入沉思。

的確,她不懂什麽叫亂花錢……應該說,她花錢的方式和觀念跟他母親不同,愛錢或什化錢都不是罪過,重點是怎麽運用金錢。

母親造成的陰影一直是他沉重的枷鎖,對他而言,女人愛花錢就是項罪過,這麽多年來,他從沒以這種角度思考過……

[令人刮目相看! 」葛遠重以發現新大陸的驚喜語氣嘆道。 原來她不只是一隻聒噪的小狗狗,還是個演說家呀,

「地球……」趙領陽的臉歪了一邊,咖啡端著也忘了喝,「好大的題目。」

吳映潔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幸福地笑了。

自己對他來說是特別的吧? 從初識時的冷漠以對,到現在朋友一般的相處模式,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改變,然而若她希望兩人能有進一步的發展,會不會太貪心了?

邱勝翊淡淡一笑,「的確很大,等我們有時間再來討論。」他可沒忘記他們上回就這個話題談了多久。

他放開她的手! 瞄眼手錶,轉向葛遠重,「十點半和人約了要簽約。」

葛遠重點頭,不忘恭維她,「好感人的演說。」而後便準備簽約事宜去了。

吳映潔晃晃空空的雙手,再看看專心看文件的邱勝翊,幽幽一嘆,看來他是沒空提供服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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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這樣下去不行!」趙領陽粗著嗓子爆出一句。

此話一出,立刻得到多方的認同,幾顆腦袋同時點了點。

在場的人多到令邱勝翊眼皮直跳,下顎青筋不時怞搐。

「得想個辦法。」趙領陽是條鐵錚錚的漢子,粗獷黝黑的臉龐、精壯高大的身軀、沉厚的嗓音、豪爽的笑聲與言行舉止……總而言之,他是個粗人,但此刻的他卻飽受糾纏,神經同嬌羞少女一般敏感。

「我也看到那些人了,有幾個長得不錯。」黃苡玦拎起餐巾紙,優雅地擦拭紅唇邊的油漬,美艷無雙的俏瞼寫著垂涎。

「嗯,有個人長得好像反町隆史喔,帥斃了。」吳映潔興致勃勃地附和,引來邱勝翊的一記冷瞪。

「可惜他們不吃女色。」隙韻芳潑下一大桶冷水,兩人登時啞口無言。

一警衛把他們擋在門外,可進出大樓的男職員似乎受驚不小。 「葛遠重啜口咖啡,俊眉緊攏,」連停車場也有,老傢伙八成賞了他們什麽好處,一個個像餓狼似的,竟連守了兩天。 」

昨天的百草競艷大會今天持續發燒,除了昨天的原班人馬外,今天又多了幾個,甚至有身穿飄逸長裙、手捏絲質手絹的,男身男心、男身女心的各類族群共襄盛舉,邱氏大樓從沒這麽「繽紛」過。

雖說是衝著邱勝翊來,可那熱鬧的氣氛,簡直像在開同性聯誼大會,遇上喜歡的便留下聯絡方式,還不時向進出大樓的男職員搭訕。

他們三人今天也受到熟烈的歡迎,不得不懷疑老傢伙上哪爾找來這麽多同志先生,細查之下,競發現那些人全是老傢伙的舊愛,而他們的熱心來自老傢伙的口頭承諾——搶先得標者,必有重賞。

「他為什麽一定要幫你找伴?」吳映潔不懂。 既然怕人花邱家的錢,就不要找人來嘛,女的是一口、男的也是一口,都是要吃飯的呀!

邱勝翊瞄了眼她的三位好友。 她行動不便,葛遠重便提議讓她們的午間聚會移陣到這兒來,為了她,他答應了,但他可沒興趣在陌生人前開口漫談,於是,他又變成寡言冷漠的冰塊總裁。

葛遠重深知他的脾性,便自動接口了,「老傢伙的後宮陣仗你也見識過了,他自己胃口大,就不信別人沒胃口,所以他認定勝翊總有一天會找個人,而他堅持那個人一定要是自己挑的。」

趙領陽補充道:「最重要的是,等人定下來之後,再簽協議書,約束那人在邱家的地位和權力,以免邱家的財產被人亂花,而勝翊鮮少在社交場合露面,為了能和他有接觸的機會,也為了擠進邱家大門,那些有心人大多會同意這樣的作法。」

聞言,四女共同的感想是——荒謬! 荒謬! 太荒謬了!

那老像夥該去找醫生了! 同情的視線紛紛落到邱勝翊身上。

葛遠重無奈地擺擺手,「老傢伙滿腦子歪七扭八的胡思亂想,偏偏又是偏執狂,說什麽也沒用。」邱家親族裡還有不少人覺得他顧慮得對咧。

「假裝已經有人了?」陳韻芳試探地建議。

葛遠重和趙領陽相視一眼,同時好笑又無奈地說道:「裝不來。」聲調、語氣? 表情如出一轍,不愧是哥倆兒好。

邱勝翊悶哼一聲,無視四女了然的神情,埋頭用餐。

趙領陽的濃眉扭在一塊兒,「老傢伙眼睛利得很,這顆冰塊又很難有『那種』表情,一下子就會破功,再說,不是老傢伙挑的人,他會想盡辦法破壞的。」不然他們也不用坐困愁城許多年。

靜寂魔咒籠罩全場,眾人學邱勝翊埋頭苦吃,不一會兒,滿桌的好菜一掃而空,然而,嘴巴得了空閒,仍是無人說話。

擺在眼前的是進退不得的窘境,四面八方全被老傢伙堵了,原以為這招會換得清靜,沒想到卻引來餓狼,令三個大男人悔不當初。

一直忙著吃東西而沒空說話的李香媛,倏地發出驚人之語,「結了婚他就沒轍了吧?」

眾人轉向邱勝翊,看他作何反應……沒反應,冷冷的臉、冷冷的眼神絲毫不受動搖。

也對啦,要是他願意結婚,也不會拖到現在,他應該早想過這招了。

「結婚?!」吳映潔揪住他,大眼圓睜,叫得驚天動地。

「怎麽?你願意犧牲?」葛遠重不正經地開玩笑。

她小臉漲得通紅,發現他正以戒備的眼神看自己,她連忙鬆了手,著急地解釋,「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幹麽? 她又不是要偷東西,幹麽用看小偷的眼神看她,她只是心慌不行嗎? 一想到他會變成別人的,她就心酸酸,激動點也是情有可原啊,他的反應太傷人了巴!

瞥了眼恢復冷然的他,吳映潔低頭思考著,或許自己真是太貪心了,不過是從陌生人變成朋友,她就給自己這麽多希望,都忘了朋友和情人之間,還有著天大的鴻溝,而依他性冷感的程度,大概永遠也跨不過那道鴻溝……該由自己來跨嗎?

邱勝翊眸光閃了下,收回悄悄放在她發上的手,默然地凝視她氣嘟嘟的小瞼。

他知道自己傷了她,但他從未想過結婚的事,父親在外尋花問柳、母親難守空閨,遂變本加厲地揮霍金錢,父母親失敗的例子讓他對婚姻失望透頂、避若蛇蠍,而她激動的反應直接觸動他內心的恐懼,使他不由自主地豎起防護網……

即便他對她漸生好感、即便她眼裡閃動著情意,他也沒有把握能好好經營一段感情,更別說是婚姻……

趙領陽以拳頭喚回好友飄遠的心思,「先斬後奏也是可行的辦法,但這傢伙不會同意的。」他肯定又在想那些狗屁倒灶的陳年往事了!

邱勝翊瞥他一眼,唇角僵硬地動了下。

葛遠重瞄了眼兀自生悶氣的吳映潔,「時候未到吧。」

「我看是時候難到!」她悶悶地迸出一句沒人聽得懂的話。

「什麽意思?」陳韻芳秉持著追求真理、發掘真相的熱心問道。

她哀怨地嘆了口好長的氣,瞥瞥面無表情的邱勝翊,「沒什麽意思。」

雖說性冷感也可以結婚,但他性子冷就不好解決了,想把他變成自己的! 可能得自己主動出擊……

眾人面面相覷,察覺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對勁,便重拾眼下最大的問題,「外面那些人怎麽辦?」趙領陽頭疼不已。

「找警察來?」黃苡玦提議。

「能找早找了,但他們既不是非法集會,也不是聚眾生事,警察用什麽名目趕人?」趙遠重為了心靈的平靜,早打過電話問警局了。

「將邱氏大樓的範圍劃分清楚,不許他們擅進一步?」陳韻芳提出強硬切割法。

「昨天下午試過了。」葛遠重頻頻苦笑,「老傢伙馬上打電話來抗議,說什麽太不給他面子了,所以現在安全的只有大樓內部,一出門就會遭狼群攻擊。」

吳映潔拉來烏亮的長發,在桌上畫圈圈,偏頭瞅著他,「你真的對男人沒興趣?」

冷怒的瞪視貼上她的臉

「好好好,我知道嘛,你說過了。」她推推他,擺出自認最吸引人的媚笑,軟聲說道:「別瞪了啦,人家會怕耶!」這樣夠性感嗎?

「噁!」幾個人很不給面子地嘔聲連連,邱勝翊則是落了下巴,完全不解她刻意做出來的嬌媚風情。

「小潔,你吃錯藥了?!」黃苡覺率先發難,俏瞼佈滿斜線,「先跟我回去練練再來。」這小妮子懂不懂何謂媚笑呀?

葛遠重的喉結上下滑了滑,拚命忍住笑,「曬傷還沒好?」白白紅紅的臉蛋做出那種表情,雖稱不上恐怖,也有幾分嚇人。

其他幾個稍有良心的人同情地嘆了口氣,知道她用心良苦,也不忍責備她了。

吳映潔氣餒地低頭把玩手指,「快好了。」

不忍見她難堪,陳韻芳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麽好辦法?」

悶悶地抬起頭,先瞪瞪不解風情的傢伙,她才慢慢說道:「那個,我想啊,不如叫他們回家練才藝,過幾天再來面試,面試後,先拖一陣子,再決定人選。」

「人選?!」趙領陽虎吼一聲,濃眉倒豎,其他人也一臉錯愕,完全不解其意。

她老神在在的說:「當然是全部落選啊!要是又來另一批人,就再來一次,我們要做的只是看表演,」她轉頭笑看邱勝翊,「和宣布無人當選他的最佳男伴。」

一陣沉默之後,眾人露出讚賞的笑容,算是同意這是個好——怪的辦法。

葛遠重撫掌笑道:「這樣確實可以讓他們乖乖離開。」

趙領陽卻想到一件駭人眼目的事,「誰要負責和他們洽談這事?」

十二顆眼珠子釘到某人身上。

邱勝翊回視眾人的眼神裡,一簇冷焰跳動、旋舞著。

「我,我自願!」黃苡玦快興高采烈地舉高了手,美眸閃著垂涎,」這件事交給我來辦,保證辦得漂漂亮亮! 」呵呵,就算吃不到,眼睛也會爽到脫窗。

吳映潔推推邱勝翊,擔心地再次要求確認,「你直的不會被他們勾去?」

「吳映潔——」他陰森地回她一眼,有種掐死她的衝動。

「呵呵……」她只能裝傻乾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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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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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家客廳又聚著四個小女人。

吳映潔手中柔順的長發在燈光下流煥淡淡的光暈,回味著今天早上他在她身上施的魔法,不禁傻呼呼地又笑了。

傻笑了好一會兒,她才重回現實世界,邊做家庭代工邊問:「從朋友變成情人會很難嗎?」

陳韻芳幫著她做手工,「這邊要黏一顆?」這麽小的板子要黏上十幾顆碎鑽,不注意點不行。

「嗯,那裡也要。」她心不在焉地回答。

「我看他挺喜歡你的。」李香媛從立起的點心雜誌中探出頭,「他一直在看你說!」

吳映潔眼睛一亮,「真的?!什麽時候?」

「就昨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啊。」李香媛放下雜誌,過來幫她做工。

這下她懷疑了,「你不是一直在吃東西?從頭到尾也只說了一句話,有空注意他?」

李香媛臉紅了紅,「東西很好吃……不,我是說,就因為我默默的吃東西,所以看得多。」

「我也注意到了,他連吃飯都會不時偷瞥你。」

連韻芳都這麽說,那就錯不了了。 吳映潔精神驟發,對空氣揮揮拳頭,「那我再加把勁,絕對要把他手到擒來,」

「拜託,你是在談戀愛,不是上陣殺敵好嗎?」黃苡玦拿斜眼睨她,「我家的司機就敗在這一點?」

她滿面春風,儼然是陶醉在愛情裡的小女人,「嘿嘿,他也派車來了嘛!」

[哼! 你的腳快好了吧? 今天星期五,都快一個禮拜了。 」見不得她笑得甜蜜,黃苡玦拿針戳破她的幸福氣球。

春風停產,吳映潔的嘴角掛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摟摟抱抱、專車接送全都要暫停了。」專看現實的陳韻芳拋出可以想見的未來。

她懸在半空中的嘴角落至地心,兩眼寫著大事不妙。

「不用擔心,他不會丟下你不管的。」李香媛黏好小碎鑽,秀給她們看,「你們就像這個,已經黏住了,不會突然分開的。」

今天她們陪小玦去總裁辦公室報告甄選大會的確定日期和討論其他事項,正好看見總裁扶著她往廁所走去,小潔照樣說個沒完,而他的神情,跟昨天她們見到的冰塊臉完全兩個樣,溫柔而平靜,本是冷冷的眼神在看向她時,透出絲絲暖意,嘴角也高高勾起……

吳映潔半信半疑,小碎鑽黏小板子,這比喻有點牽強。

黃苡玦加入做工的行列,「何必這麽辛苦?我都說那件禮服不用你賠錢了。」

「不行!親兄弟明算帳。」她漫不經心地黏貼小碎鑽,心裡想著不知他明天會做什麽,她跟他說了她們要在小玦家度週末,他會不會來找她?

「你存了不少錢吧?拿那些錢來還不是比較輕鬆?」那禮服要價六萬,她要做到何時才湊得到? 就跟她說那件是舊衣服,用不著在意,她偏是要還。

吳映潔頭也不抬,「那些錢是要拿來救地球的。」

黃苡玦拿她沒轍,只得嘆道:「那你慢慢來。」

四個小女人圍著名貴大桌,手裡做著家庭代工,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起來。

一切顯得平靜而溫馨,裝璜高貴典雅的客廳瀰漫著蛋糕的甜膩香味——李香媛的傑作;手工地毯上散落幾本書頁翻開的精裝書冊——陳韻芳不時偷瞄幾眼;沙發上披掛幾件用色與設計均屬大膽的洋裝黃苡玦才剛開過個人服裝秀;大桌堆著一疊小板子和一大包小碎鑽——吳映潔因米格魯蒙受的災難。

一切都很好,她們很開心,燈光好、氣氛佳這老套的話用在此時再適合不過。

直到——

「真不懂你喜歡他哪一點。」黃苡玦冒出這句話。 依她看,那種男人是專給女人挫折的,老冷著臉、老半天打不出一句話、又難親近,跟他談戀愛會很辛苦。

吳映潔「咻」地跳得半天高,滿臉的忿忿不平,「我不是說他人很好?」

「慈濟的義工也很好。」陳韻芳對她的心路歷程深感興趣,忍不住出言撩撥。 自她星期二晚上急電通知大家她愛上邱勝翊後,自己就一直很疑惑,她怎會突然想通了?

她咽了嚥口水後才回答,「他有神仙味!」

三人聽得面露疑色,然後是難以苟同。

神仙? 照她們看來,他是比一般男人白皙了點,冷淡、超然了點,就這樣也能名列仙班?

「看不出來耶。」李香媛不解的眼睛眨呀眨的。

一旁的兩人跟著大點其頭,完全探測不到她所說到的「神仙味」。

「你是說那些肉肉的、看起來很有福氣的神仙?」

黃苡玦拉來李香媛,纖指戳戳她的小肉瞼,不確定地問道:「像這款的?」

李香媛也眨巴著眼睛等待她的回答,渾然不覺自己被人玩弄了。

「我看他挺瘦的。」陳韻芳想想邱勝翊高挑修長的身形、尖尖的下巴,「不太像。」

「不是啦!」吳映潔苦惱地蹙眉,搔搔腦袋回想她那時想到的是哪幅畫,「唉,想不起來啦!」看向擺明了不信的好友,一口咬定自己的論調,「反正,他有種飄逸的味道……清靈神俊、絕塵脫俗、仙風道骨——」她越說越陶醉,卻遭人橫生截斷。

「得了得了,戀愛中的人毫無理性可言。」黃苡玦又低頭繼續做手工,懶得陪她胡天扯地。 冷鷹玄清靈神俊? 太扯了! 只有她會這麽想。

為什麽她們不懂呢? 他明明就是那麽棒的人……她不禁洩氣,只得繼續埋頭做手工,黏一顆、黏兩顆,黏得兩眼發花還是繼續黏。

陳韻芳終歸是理性派,她推推眼鏡,繼續探究好友的心理運作,「還有呢?你不是因為外表才喜歡他的吧?」

不期然的,腦海閃過他幾乎看不見笑紋的瞼,心頭揪了下,吳映潔下意識地停下動作,輕輕的語聲帶著憐惜與不捨,「他是好人,但沒幾個人知道,為什麽?」

多愁善感起來了,三人相望一眼,有默契地保持安靜,聽她說下去。

「我發現他常常盯著我發呆,本來我也不以為意,直到我發現他眼裡有抹哀傷……他心裡有傷,所以他沒辦法像我們一樣,想說什麽、想做什麽就直接表達出來,他只會端著冷臉,大家以為他冰冷無情,便離他遠遠的,但我知道,」她激動地抬起頭,「他的心地很善良、很會替別人著想,只是不擅表達罷了!」

這些日子以來,從一些零星的對話,她得知他的家庭生活很不如意,父親不顧家庭的在外風流,母親只知道揮霍金錢,鮮少陪伴他,而那天晚——,老狐狸看他的眼神透著輕視,兩人的對話寥寥無幾,氣氛僵到不行,再加上那些荒謬至極的選妻標準,誰都看得出他在邱家有多不受信任,竟沒人出面幫他說句話。

他習慣了以冷臉保護自己,但,這怪得了他嗎?

想到他怞掉冷然就變得空茫的神情,心頭又是一陣痛,「他不擅表達,可我就是看得到他的好,就算他無法回應我的熱情,我也要把他弄到手。」

至情至性的深情剖白,至此完全變調。

三人面對這個急轉彎,均感措手不及,個個歪嘴斜眉,難以調適劇烈的轉變。

「總之他很好,你喜歡他,你要把他弄到手。」陳韻芳歸納出重點。

「嗯!」她堅定不移地註視著好友們,「絕對!」

李香媛舉手發問:「弄到手是什麽意思?」

黃苡玦嬌瞠她一眼,笑得曖昧無比,「就是男女之間最神聖的事。」

「不,在我看來是最困難的事。」吳映潔卻笑不出來,「他性子冷又性冷感,要他接受我,還得費一番功夫勾引他。」她最後決定由她來跨越鴻溝,但一想到他連小玦都不放在眼裡,不禁感到全身無力。

「性冷感?!」三個女人不約而同地雞貓子鬼叫。

吳映潔一嘆,拉來長發搔搔臉頰,「小玦應該心有同感吧?」

想到害她自信全無的那天,黃苡玦俏臉一陣青、一陣白。

「他對小玦穿比基尼的樣子視若無睹耶,」她好心地向其他兩人說明,卻再次刺傷黃苡玦自負美貌過人的心,性感豐唇頓時青到發紫。
見兩人若有所悟,吳映潔補充道:「我那天也穿比基尼,他卻從頭到尾都像沒注意到似的。」她的身材就那麽沒吸引力嗎?

陳韻芳兩眼像雷達一般掃視黃苡玦,「小玦的身材算是一流中的一流了,俏臉、豐胸、細腰、翹婰,無一不挑惹男人的慾火,但依他的性子,可能會免疫吧。」

「那就是他的問題嘍,」黃苡玦如獲大赦,血色全部歸位,「對嘛,那種冰塊哪懂得欣賞,害我白白傷心好幾天!」打擊太大,都忘了男人也有百百種。

吳映潔不服氣地指著自己,「那我呢?他連多看一眼都沒有耶!」

三人想到她那天一身慘綠的模樣,不禁噗哧笑了出來。

[你? 你那鬼樣子也想吸引人? 」黃苡玦重獲新生,又拽了起來,她擺出大學者的派頭,發表自己的看法,「我不是說了,要是他沒被嚇跑,你就該相信他對你有意思了——」一頓,臉色轉為怪異,「不過,那冰塊也可能是冰過頭,導致感覺全無,所以才沒嚇跑。」前車之鑑猶不遠,她不得不這般猜想。

「嘎?那我怎麽辦?」吳映潔苦了臉,「我可不想永遠當他的朋友。」要是他被別人搶走,那她怎麽辦? !

「他沒感覺,你不會刺激到他有感覺?」黃苡玦陰陽怪氣的表情猶如白雪公主毒蘋果的老巫婆,「我會幫你的,來吧。」

白雪公主露出欣喜的笑容,「嗯!」

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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