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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转+1次PO完]冰山梦美人(翊洁)
王子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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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是他的,别担心。”
  
映洁抬眼看他,“你们已经有确定的证据了吗?”
  
“还没有,只是直觉这么告诉我。”
  
“可惜直觉向来不可信。”她的直觉也告诉她他可以信赖,但结果呢?她再也不相信如此虚无的东西了。
  
胜翊拉着她走进一家十分具有罗曼蒂克情调的情人咖啡厅,甫进入门口,就闻到阵阵浓郁香醇的咖啡香,昏黄柔和的灯光仿佛能散发出热度,暖洋洋地包围着映洁,她几乎第一眼就爱上这家温馨的咖啡厅。
  
“小姑娘,想喝什么咖啡?我请客唷!”
  
映洁回头看向熟悉的声音来源,竟发现柜台里磨着咖啡豆的白胡子老先生就是邱世明,登时眼神一冷。她一直很喜欢这个和蔼可亲的长辈,不是因为他是胜翊的父亲,而是他本身让她倍感规切,正是因为如此,她更不能忍受他和胜翊联合起来欺骗她,他们其实都可以坦白对她说的,可是他们没有,还让她一直以为胜翊是个为了满足父亲需要而“下海赚钱”的舞男,而她就在这两个明眼人面前努力帮胜翊“掩饰他不可告人的职业”,成为他们逗弄取笑的对象。
  
看见映洁冰冰冷冷的表情,邱世明委屈地敛去了笑容,“小姑娘,你还在生我这老头子的气啊?其实我是无辜的,我根本不知道我这不孝子做了什么,全都是他的错,与我无关的。”
  
“爸!”胜翊叫了出来。这老狐狸竟然把罪过全推到他身上来!
  
“你还敢叫,做错了事不认错,还连累了你父亲,你这孩子真是不孝。”邱世明扳起脸轻斥胜翊,一回过头面对映洁又立刻露出无辜的表情,指指身上的港衫,“耿伯伯真的很喜欢你,你看!我还穿着你送我的衣服。胜翊这小子在玩什么花样我真的事前都不清楚,后来虽然知道了,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瞒着你我真实的身分,现在集团大大小小的事物都是胜翊在管,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这家小咖啡厅里,根本就不管事了。我妻子她只生下胜翊这个孩子,我是真的想要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儿。”
  
这老家伙连一点道德感都没有,为求自己脱身,连规生骨肉都可以出卖!胜翊投射给父亲一个埋怨的眼神。
  
眼见映洁脸上的寒霜正一点一滴地融化,胜翊心里自怜之感油然而生,这下子仍被映洁排拒于心门之外的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映洁抬头直视邱世明充满慈爱的脸庞,她无法怨他。邱世明和她父亲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的人,但邱世明却让她有父亲的感觉,要她如何能怨一个如同她亲生父亲的老人?可是她需要好好想想,她心中仍存有些许怀疑,勉强说她已经原谅他的欺骗不免太过虚假。
  
“我不能说我已经不介意那件事了,但我会试着接受。”映洁老实说。
  
“这样我就很满足了。”邱世明早预知了她的答案,这孩子是个相当矛盾的综合体,表面上客套得近乎虚假,商场上的伪善应对倒学了个十成十,但本性却是令人不敢相信的真和纯。
  
你满足了,我不满足!这下子映洁更理所当然地把罪过全归给他,他得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得到她的原谅?胜翊愈发觉得前途艰险。
  
祈幸邱世明还记得有胜翊这个笨儿子需要他帮助,招呼映洁和胜翊进独立的小包厢,“你们坐一下,我去弄点东西给你们吃。”
  
一进小包厢,映洁就觉得这里的装潢风格十分眼熟,她仔细打量着小包厢内粉红色的亮面缎布窗帘,和显然经过精心搭配的桌椅、小台灯等摆饰,如果她没猜错,这里和胜翊郊区那间小木屋的布置应该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这里是我母亲布置的,她以前最爱和我爸在这里喝咖啡,谈情说爱。她去世之后,这装潢就一直保留到现在。”胜翊看出映洁眼中的好奇,主动为她解答。
  
“那间小木屋也是?”映洁不禁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会把房间布置成那种专门供人“休息”之用的小宾馆的样子,充满了异色情调。
  
胜翊点点头,“嗯,那间小木屋是我母亲用来藏情夫的。”
  
映洁愕然。那是他母亲用来藏情夫的,那耿伯伯不就……
  
胜翊明白她霎时瞪大的双眸所代表的意思,他笑着说:“我母亲没让我爸戴绿帽子,她的情夫就是我爸。我母亲是个很迷糊的人,还搞不清情夫是做什么用的,就想效法她那些朋友养情夫来试试看,结果在舞会上相中一个她觉得长相最像情夫的男人就要他做她的情夫,那个男人就是我爸,没多久她就被她的情夫骗上结婚礼堂了。”
  
映洁想像着那个迷糊但可爱的女人,忍不住笑了出声,但笑容随即隐去。从胜翊话中,她已经明白那间小木屋并非他故意设计要诱使她造成错误的联想,只是她自己妄下揣测。若再听下去,最后她可能发现自己已经原谅他了,原谅一个人需要极大的勇气,尤其是原谅一个曾经欺骗过她的人,而她不认为自己有那个勇气去承担他可能再次欺骗她的风险,所以她决定当只畏缩的鸵乌拒绝再听,不管他所说的每一句是不是事实。
  
她语气敷衍地说:“哦,原来如此。我们不妨现在就开始研究庄濠全他们目前搜集到的质料,好让这件案子早点结束。”
  
“你是个懦夫!”胜翊坦言。他晓得她的想法。
  
是!她是个懦夫,她从来不想在爱情路上当个勇者,然而每一次壮烈成仁的人却总是她,她不想再继续奋斗下去了,这条爱情路她只打算停在这里,一等公司的事情解决后,她就将他永远逐出她的生命中,这次的教训够她铭记一辈子了。
  
映洁对他的评语故作不闻,她戴上眼镜,准备开始研究庄濠全新送来的资料。
  
别把她逼得太紧!慢慢来,时间还多得很!胜翊不断告诉自己,不要被她的故作冷漠给骗了,他比谁都明白在她冷漠的外表下,是一颗比任何人都炙热的心。但他的双手总有一股蠢动想紧箍住她纤细的肩,猛力摇去她那层防护的外衣。
  
但目前他只能照着她给的路走,太大的动作会引起她强烈的反弹,反而让她更退缩,不过,小小的违规是可以容许的。
  
胜翊也拿出一份资料开始研究,不过没映洁那么专心就是了,他的一双眼不时从责料中微抬起偷瞄她。
 
“先吃些东西再看吧!”邱世明亲自端了两杯咖啡和几样点心进来。
  
胜翊却示意他噤声,用手势比了比专心看资料的映洁。
  
邱世明不清楚他心里打什么主意,不过他们之间的情形也不可能比现在更糟了,也就由他去。邱世明放下餐盘,安静地离开小包厢。
  
胜翊先观察映洁几分钟,确定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资料上之后,手里拿了一小块鲔鱼三明治伸到她面前,“映洁,吃块三明治。”
  
映洁抬起头咬了一口,目光又立刻回到资料上,根本没有拒绝他的喂食。
  
胜翊吞下犯规得逞的窃笑,等她嚼完后又喂她一口。每当映洁专心在一件事情上时,她的反应会退化到只剩下十分之一,也就是说,这段时间里,他做什么她都不会反对,当然,偷亲她除外,因为那会挡到她的视线。
  
“映洁,我这几天搬去你家住好不好?”
  
“好。”映洁推了下眼镜,没有抬头看他。
  
“你爱不爱我?”
  
“爱。”
  
“嫁给我好不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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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听她的答案就知道她根本没听见他问她什么问题,不过,这些天来他都是用这招来慰劳自己,虽然都是假的,不过听来也是满开心的。
  
“再吃块松饼。”胜翊叉了块草莓松饼喂她。
  
映洁听话地抬头、张口、细嚼、吞下,四个动作做得相当准确。
  
惟一的脱轨细微得连胜翊都没注意到,她始终低垂的眼睑微微向上掀动了一下,又迅速垂下。
  
又喂了她几块点心之后,胜翊终于把心思放回桌上的资料,在他低头的同时,隐藏在平光镜片后的双眸自资料中抬起,凝然的眼神静静注视着他。
  
有他在身旁,她怎么可能专心得起来?他的气息、他的热度将她团团包围住,不让她逃脱。与其说她恨他,倒不如说她恨她自己还来得更真切,映洁恨自己如此容易被他的一举一动所牵引,更恨自己有时候根本不愿意抵抗,而任自己沉沦在他目的不明的柔情中。他的温柔一定有目的的!但他的目的是什么?刚才的她根本拒绝去怀疑,更情愿装傻,自欺地享受那片刻停战的甜蜜。
  
但这还不是最糟的。映洁拔下帮助自己专心的眼镜,轻轻按摩着眼窝的穴道。
  
最糟的是,她发现自己愈来愈不想挣扎了,她怕有一天她终究会再次融化在他怀中,忘了她从不厚谅曾经欺骗过她的人的原则。
  
胜翊注意到映洁取下眼镜的动作,抬起头,关心地问:“累了?”
  
“还好,多谢关心。”映洁堆起笑容,语气十分客气、有礼。
  
有人说礼多人不怪,胜翊此刻真想痛扁创造这句话的人,那家伙一定没遇过像映洁这种有礼到令人抓狂的人。如果说吵架是情侣沟通的一种管道,映洁已经用水泥把这管道封得死死的,让他明明很火大她冷淡的态度,但就是吵不起来。
  
“既然你不太累,我们就先讨论一下计画。”胜翊也学她假笑,翻开手中庄濠全送来的计画书,“请看最后一页的第二项要点。”
  
看见胜翊学她挂上那种商业化的笑容,映洁反倒笑不出来了,他那笑容看了真令人难受。
  
映洁戴上眼镜,依他的指示翻到计画书的最后一页,内容还来不及看,胜翊就开口道:“庄濠全和琵亚认为我们的表现不够好,所以还没办法钓那只“臭虫”上勾。”
  
“他们要我们怎么配合?”映洁问,不过不用等他回答,她已经看到他说的要点。
  
“他们要你搬去我家住?”映洁不敢置信地提高音调,杏眼圆瞪。每天固定的见面已经让她快崩溃了,如今还要跟他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恐怕他们是这样安排没错。”胜翊无辜的表情看来一点都不无辜。这点是他威胁他们一定得加上去的。
  
“好,我会整理出客房给你。”映洁毅然说道,迅速浏览过其他要点后,愠怒地将资料收好放回原位。
  
胜翊早已顶料到她必然的愤怒,但他惟一猜错的是她愤怒的原因。
  
她怎么能、怎么会有着期待!映洁狠狠地暗骂自己。
  
『9』第八章

甫一进门,胜翊就忍不住对映洁屋内装潢冷硬的色调皱起眉头,整间屋子是由灰色和黑色所构成的,暗沉得瞧不见一丝具有生命力的色彩,每天呆在这样死气沉沉的屋子里,就算心中有满腔热情也会被冻结。
  
“邱先生,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太满意这屋子。”
  
“你不觉得屋内的色调太冷了吗?”他光是看就几乎要打起寒颤。
  
“久了就习惯了。”映洁耸耸肩,对满屋的暗淡颜色已学会视而不见。事实上,这些冰冷的颜色也不见得比她冷,她和这幢灰色调的房子早融为一体了。冰山配冰窖!相信不会有更适合的组合了。
  
她转头挂上客气的假笑,对胜翊说:“邱先生要是住不惯,我们可以取消这项安排,只要能捉到公司里的叛徒,我不介意时间晚一点。”
  
胜翊假装没听见她说的话,拖着行李走进客厅,环视客厅里依旧暗沉无生气的桌椅摆设一圈,他下评论道:“你应该考虑换个室内设计师,替你设计这屋子的人心态上可能有点不正常,性格太灰色了。”
  
映洁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淡漠地开口,“这屋子是我自己设计的。”
  
“呃……”胜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好把话圆回去,只好支支吾吾地说:“其实,换个方向来看,呃……”
  
映洁抬眼静静望着他,相当有礼貌地等待他接下来的说法,没有半点解除他的困窘的同情心。她相信他的脸皮厚得可以抵挡这小小的难堪。
  
既然这话一时圆不回去,胜翊索性就不圆了,在她面前他不想掩饰住自己的真实想法,“为什庭会用这么冰冷的颉色?我看过你留在梭尔邦大学的画作,你的用色很明完、热情。”
  
“颜色可以用来改变人的个性和心性。”映洁的话总是迂回不明,她不直接回答,该懂的人自然会懂。
  
显然胜翊是懂得的那类人,“所以你强迫自己每天接触这些冰冷的颜色,好让自己变得冷漠,变得虚假来适应商场的诡诈?”胜翊放柔了表情。她总是倔得令他心疼,为了担起这份责任,硬是强迫自己违反天性,努力把自己塑造成女强人的形象。
  
“邱先生,我先带你熟悉一下这屋子。”映洁故意岔开话题。
  
他知道得太多了!不管是他自己猜到的,还是她话中表现得太明显,他都不该知道这些事,包括当初她父母自杀的事,包括一切、一切她的心事、她的负担,他都不该知道,是她自己泄漏得太多了,但她总无法克制自己对他倾诉这些年所受的委屈,想获取他温暖的拥抱。
  
“你又在躲避问题了。”胜翊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她的别扭多久,他一向不是个有耐性的人。从这些天的相处来看,他可以感觉出映洁还是爱他的,既然彼此相爱,那又何必让彼此的关系僵在一些“小问题”上面。
  
“邱先生,我不太了解你的意思。”映洁挤出一抹虚弱的浅笑。他难道非得这么一针见血地指出她的鸵乌心态吗?
  
这下子换胜翊不说话了,他不想跟她说那些言不及义的客套话。其实,说句实在话,这两个人一样别扭,谁也不比谁好到哪儿去。
  
“我想我还是带你参观一下这屋子好了。”
  
胜翊粗声粗气地说:“随便。”口气、神情和平时甜言蜜语的情圣形象相差甚远,简直像个闹别扭的小男生。
  
“还是你想先喝杯饮料?”映洁被他急遽转变的态度一乱,倒不知该拿他怎么办。客套话对成熟的大男人还有点用处,但现在的胜翊跟成熟实在扯不上一点关系,这个多变的男人怎么可以一下子又变成个赌气的小男生?她看过他的热情与冷漠、不羁与深情……他就像只变色龙不断变换着身上的颜色,让人捉摸不透。
  
“随你。”
  
映洁走进厨房,拿了罐果汁给他,而不是成熟男人常喝的啤酒,她相信以他目前的心理年龄来说,肯定未成年。
  
“我不喝果汁,我要喝啤酒。”
  
看他耍赖的神情,映洁几乎要脱口说出小孩子不可以喝啤酒这句话,但一想起他可是个实实在在的大男人,这句话又硬生生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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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她热情如火的“情夫”,也是欺瞒她真实身分的病毒电脑集团的副总裁,更是一个口口声声宣称真心爱她的男人,而此刻又变成她别扭、孩子气的“同居人”,他的每一个身分紧紧纠结着她爱欲恨嗔的种种情绪,总让她陷入极度矛盾的挣札里。
  
总有一天,她会被他多变的性恪与身分弄疯的!但,事实上,她现在已经不太正常了,因为她竟然自虐地享受着每一分每一秒有他在身旁的时光,不论心中是恨是爱,还是强烈的挣扎。
  
别再次沦陷!映洁只能在自己几乎享受起他的陪伴时,徒劳无功地这么对自己说。他骗过你一次,难保不会骗你第二次、第三次,清醒点吧!心底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
  
如果他搬进她家的目的是为了让她长针眼,恭喜他,他做得相当成功!
  
映洁站在厨房门口,无奈地看着在流理台前围着围裙弄早餐的胜翊。有人弄早餐给她吃是不错,不过,用不着穿得那么凉快吧!在那件桃红色的围裙下,他只穿了一件豹纹小内裤,一边弄早餐、一边用他性感醉人的低沉嗓音哼着音乐,身体还随着节奏轻轻摇摆起舞。坦白说,这种人不去当舞男真是一种损失。
  
一早起床就看见这么养眼的镜头是十分不道德的,而且简直是败坏善良风俗,身为一个淑女就该回避这种场面,对,没错!如果是淑女就应该快点走开,绝对不能看他结实的臂膀和肌理比例完美的背部线条,那没有半丝赘肉、精实的腰和臀部当然是不能停驻任何目光在上面的,更别说是那双矫健修长的腿了!映洁心想,但显然她是不能列入淑女之列了,她的目光非但没有回避,还一分一吋瞧得挺彻底的。
  
“映洁,早啊!”胜翊端着弄好的三明治,转身向映洁打声招呼。
  
映洁没有被当场逮到在偷看的心虚,她确定他早就知道她在他背后,他相当擅长利用自己身体的魅力来挑逗她。
  
“早啊!邱先生。”映洁说,右手绕过后脑轻轻拉着左眼眼角,移动身体朝餐桌走去。
  
“你的眼睛怎么了?”胜翊把放三明治的盘子放在餐桌上,关心地问。
  
说出来绝对没有人相信,她竟然真的长针眼了,大概是因为“不干净”的东西看太多了。
  
“小毛病罢了。”
  
“我看看。”不由得映洁推辞,他一把将她搂近怀里,小心翼翼地察看她的左眼,“好像有点肿肿的,会痛吗?”
  
“不会,只是长针眼而已。”映洁知道该推开他,但双手就是不听话。他的身体好烫、好热,散发着淡淡的柠檬香,诱惑着她不断偎近他怀里,终至出卖了灵魂,忘了自己。
  
“今天就别去公司了。”
  
“嗯。”映洁在他炙热的臂膀中,有些醺然。
  
“我们可以找个地方享受一下日光浴,让暖洋洋的阳光洒满你每一吋肌肤,你想那有多舒服啊!”胜翊带着魅惑的声音,像是在催眠映洁般沉缓而温柔地在她耳边轻语。
  
“嗯。”映洁满足地轻喟一声,仿佛阳光已照在她身上。只有跟他在一起,她才能全然地放松,因为他是她买来的情夫,只要有钱就会对她忠实!映洁迷迷糊糊地想,嗯,她的情夫……
  
不对!他不是!现实世界猛然冲击入她片刻失神昏眩的意识,又快又猛,急得让她的心狠狠撞击了一下。
  
他不是她的情夫!映洁用力推开他,身体迅速向后退了一大步。
  
“怎么了?”胜翊被推得不明所以,他以为他们已经和好了,起码刚刚她表现出的感觉是如此。
  
“你不是我的情夫!”映洁喊道,像是在控诉。
  
“我依然是同一个人,有什么不同?”他看不出情人和情夫之间有什么相抵触的地方,只要是真心爱她,是何种身分又有什么关系,他不懂她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不一样!统统都不一样了。”感觉已经不同了,但她也无法具体地说出是哪里不同。
  
“你告诉我,到底是哪里不同?”胜翊原本沉稳的声音也有些烦躁起来。
  
“我只要一个情夫,不要情人。”对!这才是她当初的想法,是他病毒电脑集团副总裁的身分把一切都弄乱了。映洁自以为已经理清所有紊乱的思绪。
  
“在香港那一夜,你说你希望我是你的情人,而不是情夫。”胜翊真希望那天自己有录音存证,让她赖不掉。
  
映洁愣了下,那晚他听见她说的话了?那,那又如何,只不过更证明了他装睡骗她。
  
“我那晚只是说说而已,我根本不想要情人,只想要一个可以陪我上床的情夫,在激情过后说过的话根本做不得准。”
  
她的回答差点没让胜翊吐血身亡,他忽然觉得自己活像是被用了一次就甩的“弃妇”,还哭哭啼啼地要她负责。
  
“你……”胜翊张口半天,几乎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最后勉强挤出几个字,“你简直不可理喻!”
  
“总比不能信任的骗子好!”她反唇相稽,平日的冷静自制早已荡然无存。
  
“真不知道我怎么会爱上你这么别扭的女人!”
  
“彼此彼此,我也一直很怀疑我是不是瞎了眼,才爱上你这个骗子!”
  
一顿本来应该和谐共度的早餐时间,在两人火爆的关门声中结束,奇怪的是,这两个人竟然都没有发现在刚才的对吼中,两人其实已经泄漏了心底的秘密。
  
他们以为让映洁和胜翊住在一起可以加速他们和好的速度,没想到适得其反,原本两人还会故作热络地说些言不由衷的客套话,现在却像是两个闹脾气的小孩子,全绷着脸谁也不理谁。
  
“好现象。”琵亚抱着资料走进第二会议室,看见两人斗气似的双手抱胸,扭开头背对对方,反倒点头说道。
  
庄濠全可不像她那么乐观,他怎么看不出来这算什么好现象。
  
“琵亚,你看清楚,他们是在吵架,可不是在亲热。”
  
“我当然知道他们在吵架,所以我才说是好现象。”
  
她的理论相当深奥难懂。庄濠全还是不明所以。
  
“你看,我们进来这么久了,吴小姐有没有跟我们打一声招呼?”
  
“她哪有那种心思理会我们。”和男朋友冷战中的女人换了谁都一样,哪有空理会其他不相关的外人。庄濠全倒不觉得这点有什么特别的。
  
琵亚叹了口气,一切只能怪她实在太聪明了,高处不胜寒啊!
  
“你觉得吴小姐是那种会让内在情绪影响外在态度的人吗?”
  
“不是。”庄濠全顿了下,总算是明白琵亚的意思,要激怒一个自制力强到不可思议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是她极为重视的事或人,而胜翊竟然可以把她气得忘了要保持外表有礼客套的态度,足可证明胜翊在她心里的重量绝对非比寻常。
  
此刻,庄濠全不得不同意琵亚的说法,“果然是好现象。”
  
琵亚将资料放在桌上,对互不相望的两人说道:“你们介意我们现在开始吗?还是先让你们打完一架之后再说?”
  
两人同时将目光转向她,异口同声地说:“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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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们还能达成共识嘛!”庄濠全说,却换来两人一致的白眼相待。
  
琵亚对他俩孩子气的举动只是一笑置之,翻开资料开始报告最新的发现。
  
“我们查出吴小姐公司里最近有两个人在银行的帐户中突然出现钜额存款,两个人至少都存入三百万法郎左右。其中一个是李铨,他先存入六百万法郎,后来又提出三百万法郎,那些钱的流向我们现在还在查,另一个就是吴小姐的秘书,她前天存了三百万法郎到自己的帐户里。”
  
“以她目前的月薪,不可能有三百万法郎的存款吧!”胜翊说,言下之意显然是认为寇赛较为可疑。
  
“她前几天告诉我,她姑婆留了一笔遗产给她。”
  
“她随便说说你就相信?”胜翊的口气简直是故意挑衅。就是这件事让他火气直冒,无论他怎么说,映洁就是不信他爱她,对那些不该相信的人却又深信不疑,真是个顽固的女人!
  
“她过去的表现值得我的信任。”
  
“以前忠心并不表示以后也会对你忠心不贰。”
  
“但是总比某个已经信用破产的人好得多!”
  
“你到底对我是哪里不满?”,
  
“全部!从头到脚、由里到外全“部”满意。”只除了你的心,那么的难以捉摸,让我不知该不该信你。
  
“全不满意?为什么?”胜翊所谓的“全部”,涵盖的范围相当“广泛”。以他过去所做的“努力”来说,他就算当不成好情人也绝对是个好情夫。
  
琵亚端起香醇的咖啡,轻啜了一口,闲闲地对吵得不可开交的一男一女说:“你们慢慢吵,什么时候结束再通知我们。”
  
这句话的效用可比大吼大叫有用多了,语声才落,两人也顿觉自己幼稚的行为,马上闭上嘴,不再说话。
  
“可以继续了吗?”琵亚抬头望向他们,语气揶揄地说。
  
“嗯。”两人心不甘情不愿地快速点了下头。
  
琵亚发现他们两人的真实个性其实很相像,虽然一个冰冷有礼,一个放荡不羁,但那只是外表的一层面具,除去面具的伪装后,映洁和胜翊其实对爱情都是一样的忐忑与多心。就像所有惯于躲在面具背后保护自己的人一样,他们都在挣扎着该不该在心爱的人面前除去那层伪装。
  
除非雨个人都决定除去面具,否则他们这段感情还是不乐观。琵亚对两人报以同情的一瞥,继续被打断之前的报告。
  
“经过我们持续地追踪,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和“臭虫”接头的人是谁。”琵亚朝庄濠全点了下头,改由他接手。
  
““臭虫”和有兴趣吃下沉小姐的公司的人联络都是利用吴小姐办公室里的电话,而能够自由进出吴小姐办公室的人也只有李铨和寇赛两人,所以,更可以肯定“臭虫”是两人其中之一,不过因为“他”联络时都使用变音器改变声音,所以目前还查不出是李铨或是寇赛。”庄濠全放下监听的带子,“这是我们上次录下的带子,吴小姐应该可以听出和“臭虫”接头的人是谯。”
  
映洁一听见熟悉的尖细嗓音,目光不自觉地望向胜翊,又迅速收回。
  
她冷然道:“她是捷卡服饰的副总裁。”
  
“吴小姐,很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你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为什么她要让你酬不了身?”庄濠全好奇地问。
  
“我也不清楚。”映洁横扫身旁的胜翊一眼,又说:“或许她等不及想接收我的“情夫”了。”
  
“她要就给她嘛!大不了再换一个。”庄濠全一时心直口快,忘了她的情夫指的是谁,话才说完,两道凛冽的目光立刻朝他投射去。
  
“别给一些无用的建议。”胜翊狠狠瞪他一眼。
  
“我倒不觉得这建议无用,她想要就给她好了。”映洁大方地说。
  
“言不由衷!”胜翊撇撇嘴道。
  
映洁只能扭过头不理他,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她是言不由衷没错,虽然她很明白,一旦这事件结束,他们的世界就再也没有交集,他也会永远走出她的生命,但她从来都不曾想过要把他让给别的女人,即使他从来不属于她所有。
  
“请问这次我需要做什么配合?”映洁将注意力移向琵亚。
  
“我们打算在你的办公室里装设小型的摄影机和监视器,以便搜集证据,不过,必须先征求你的同意。”
  
“没问题。”映洁收拾好东西,欠了个身,“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有点事得先回公司去。”
  
“吴小姐,我们认为你晚点再回公司比较妥当,你现在不妨和胜翊出去逛逛街,喝个下午茶,别太勤劳,以免前功尽弃。”
  
“可是,我真的有急事要解决。”
  
“如果你担心的是威廉.贺伯要告你违约的事,尽管放心,胜翊已经帮你办妥了。”
  
映洁闻言,转头看胜翊一眼,扯动嘴角低声说了句,“谢谢!”
  
“那么我们可以去喝下午茶了吧?”
  
“邱先生,还是你自己去吧!我忽然觉得有点累,想回去休息一下。”
  
胜翊将手握成拳,再放开,不断地重复,直到可以控制双手攀上这个顽固的小女人纤细的颈项的欲望。
  
总有一天,他一定会……他一定会狠狠地吻醒她那冥顽不灵又多疑的心!  
  
“你去哪儿了?”胜翊一听见开门声,立刻出声问。
  
映洁看看坐在客庞沙发里的胜翊,又抬头看了下墙上的时钟,“邱先生,你还没睡啊!”
  
听见她刻意装出的冷淡声音,胜翊就按捺不住心里的火气直冒,“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今天一早起来就看不到她的人,打电话去公司也说她没去,问庄濠全和琵亚,两人都说她已经拜托他们不能说,让他一整天就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担心得团团转,却又无法可施,他痛恨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仿佛捉不住她似的,心里一点踏实感也没有。
  
“十二点啊!”映洁低头看看手表,用令人恼怒的沉稳声音,故作诧异道:“怎么?邱先生,你看不懂时钟吗?”
  
胜翊整整数了十下,才把掐死她的欲望压抑下来,自从搬来和她一起住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脾气愈来愈糟,幽默感呈现负成长,连向来引以为仿的情圣风范也全没了,他真怕自己哪天控制不了,掐死她后再陪她殉情。
  
“你去哪儿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映洁瞪大了明眸,一脸不解地说:“邱先生,我去哪里应该不用跟你报备吧!”
  
“我们的合作契约上有规定……”胜翊知道拿契约规定来压她是小人行径,不过,要治她也只能用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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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洁打断他的话,“我已经跟庄濠全和琵亚说过了。”
  
她的话把胜翊的借口堵得死死的。
  
硬的不行,他用软的总可以吧!胜翊扁扁嘴,有点委屈地说:“基于朋友的立场,你要出门也应该先知会一声吧!”
  
“我不记得我们当过朋友。”
  
“不管你怎么说,我们至少曾经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难道这样连朋友也当不成?”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我们当不了朋友。我不要朋友、不要情人,我只要情夫,你懂不懂?我只要用钱买来的情夫,用钱买来的天长地久。”
  
“你用再多的钱也买不到天长地久!”胜翊火了,低吼道。
  
“我的第一任情夫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不用你来提醒我。”映洁的语气也不再平稳。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满意?”
  
“离开我的世界!”映洁喊出来,但随即一愣,这不是她真正想说的。
  
胜翊不敢置信地望着映洁,无法相信这句话是从她口中说出。
  
“你太累了,早点睡吧!”他决定当作没听见,假装她刚才什么都没说。
  
她无言走进自己的房间,不敢再开口,怕一开口全是言不由衷的谎话。
  
胜翊仍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丝毫睡意。
  
她总是言不由衷,其实她是爱你的,用不着怀疑!他努力说服自己。
  
根据“情圣守则”第一条规定:对自己要百分之两百的自信心!看来,他离情圣的行列是愈来愈远了,此刻,他的自信心残存不到百分之二十。
  
“砰!砰!”连两声枪响,一股令人作恶的血腥味立刻弥漫了整间房子,映洁看见自己绑着马尾,赤足走下楼梯。
  
别下去!你早就知道你会看见什么!映洁拚命喊着,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随着另一个自己一阶一阶地住下走,绕过凭挂着华丽水晶灯的大客厅,走向枪声来源,她缓缓地打开书房的门,目光由放满书的书柜逐渐下移,最后……
  
“啊──”映洁放声尖叫,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温热黏稠的液体流到她脚下,血红液体的源头来自躺在地板上“小憩”的双亲。
  
“别怕!有我在你身边。”忽然,一双结实的臂膀紧紧抱住她,让她停止了尖叫。
  
那双臂膀的主人有双漂亮的绿眸,微鬈的墨黑短发,性感的薄唇。
  
“你是撒旦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孩子气地问道。
  
“不是,我不是撒旦。”他笑了笑,“我是你买来的情夫,不过,你已经破产了,所以我要走了。”
  
“别走!别走!”她嘶喊,失去他的拥抱,她觉得好冷、好冷!
  
“映洁,映洁,你醒醒。”梦中的声音变得更加真实,仿佛就在她耳边。
  
“你作恶梦了。”那声音说。
  
“作恶梦?”映洁迷迷糊糊睁开双眼,视线逐渐凝聚在眼前的绿眸,她眨了眨眼,不解地问,“你为什么在这里?”他不是在她梦中,怎么又出现在她房里?
  
不!这不是梦!他在她房里!映洁猛然清醒过来,第一个反应便是一把推开他的拥抱。
  
“走开!”她不能贪恋他的拥抱,这梦魇每年的今天都会重演一遍,但他却不可能永远在她身旁,所以,她不想让他知道今天是她父母的忌日,也不愿让他陪自己回旧家,她知道他肯,但她却不能让自己习惯他的陪伴,毕竟他只是一时兴起,想找个不同口味的女伴试试看,不用多久,他就会离开,像她前两任未婚夫一样找寻新的目栗。
  
“你真的要我走?”
  
“走开!”映洁又重复了一遍,“离开我的房间。”
  
“我会走的,如果那真的是你真心想要的。”胜翊松开紧拥住她的手,退出她的房间,带上房门。
  
“留下来抱紧我,别走。”映洁望着掩上的房门,无声地说。
  
她用双手牢牢环抱住自己,蜷缩在床上靠墙的角落,想隔离她的害怕,没取一些温暖,但是,没有他的拥抱,好冷!
   
『10』第九章
  
他真的走了?映洁望着第二会议室里空出的座位,怔忡出神。
  
他没留下只字片语,应她要求还她一个平静的生活,可是她的心再也平静不起来,他就像只爱玩毛线球的猫,留下一堆紊乱难解的结之后一走了之。
  
“吴小姐!吴小姐!”庄濠全手指轻敲桌面,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映洁猛然回过神,歉然道:“对不起,我有点心不在焉。”
  
“你可不只是有点心不在焉而已。”庄濠全知道自己不像胜翊那么有吸引力,不过,她的表现实在太不给面子了,他的食指都快敲肿了,她的注意力却还在遥远的天边。
  
“对不……”
  
庄濠全扬手制止她即将出口的道歉,“不要跟我说对不起,给我点注意力就行了,这应该不算太困虽吧!”
  
映洁尴尬地笑笑,低头看着桌上的资料,很不好意思地说:“呃,我没注意到你说到哪里,可以请你再重复一次吗?”
  
庄濠全长叹一口气,转头对琵亚说:“你跟她沟通吧!我已经没力无了。”同一件事他已经重复三遍以上,她还是没听见,这使他的专业素养受到严重打击。
  
琵亚开口,说的却不是庄濠全重复三遍的资料,“胜翊坐早上的飞机去台湾了,在你这件案子结束前应该是不会回法国了。”她确信这才是映洁最想知道的事情,一个小时以来,她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胜翊空出的椅子。
  
“为什么?”映洁几乎是反射性地脱口而出。
  
“你想知道的是他为什么要走,还是他为什么要等案子结束才回法国?”琵亚直勾勾地看着映洁。
  
映洁避开她令人心虚的注视,故作冷淡地说:“我想邱先生应该是去接新的案子吧!反正我这案子也快了结了,不用再麻烦他了。”
  
“你把他想得太勤劳了,我清他一定是去台湾度假了。”庄濠全可不敢奢望胜翊会那么努力工作。
  
“如果他是去疗伤呢?”琵亚说。胜翊临行前什么也没说,只交代她和庄濠全多注意映洁,如果有什么事立刻通知他。
  
“爱说笑!”庄濠全一下子叫了出来,“那家伙哪儿需要疗伤,他随随便便往街上一站,就有成打的女人贴过来,等着排队帮他抚平伤口,他搞不好连“失恋”这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你确定他不会写那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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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濠全顺着琵亚的目光看去,是喔!这里就有个让他惨遭滑铁卢的失败例子!
  
映洁意外地发现两人的焦点全放在自己身上,心虚地低下头。
  
他们真以为她能伤害他吗?未免太高估她了吧!她连自己的心都保护不了,又怎驻能伤害他?他们实在太瞧得起她了。
  
廖俊杰看着梅苑门外一脸颓废、拖着两只行李箱的绿眼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干脆把白荷山庄改成“失恋阵线联盟全球总部”好了!昨晚才收留一个从美国来的,今天又来了一个从法国来的。
  
“你们是约好来这里聚餐的吗?”
  
“我们?”胜翊回头看看身后,他确定只有他一个人来。
  
廖俊杰让开一个空隙,指指客厅里呆坐在沙发上的男子,“他也来了!”
  
胜翊看了半天,实在认不出那个和他一样悲惨的男人是何许人也,“他是谁?”
  
“我表哥刘俊纬,你认识吧!”廖俊杰揶揄道,一方面也再次肯定俊纬的遭遇比较值得同情,竟然憔悴得连十几年的好兄弟都认不出他。
  
“他是俊纬?他的长头发呢?”
  
“剪掉了,昨晚来的时候,他那头长发像是被刀切断似的,短了一大截,筱婕找理发师替他修过了,你要是自认比他凄惨的话,我们可以帮你叫“完全自杀手册”的作者来,替你想一个快速有效的自我了断方法。”廖俊杰没有丝毫同情心地说。
  
要是别人失恋,他绝对会给予无限的同情,可是对胜翊就免了,这家伙对女人说过“我爱你”的次数让他和俊纬加起来用三百年还有找,可是,从来就没看过他对哪个女人动了真心,要是他这次是真的失恋,那只能说是老天有眼!
  
“俊杰,你真是没有同情心。”胜翊装模作样地苦着俊脸,一副深受伤害的样子。那表情虽苦,却不像是个失恋的人,倒像是在开玩笑。
  
“不是我们没有同情心,实在是你的表现让人同情不起来。”廖俊杰身后走出一个扎着麻花辫的清丽女子。
  
“筱婕!”胜翊说着,一步向前就要给她一个热切的拥抱。
  
不料廖俊杰巨臂一挡,“你的手给我安分一点,别碰我老婆。”
  
“我只是想跟她打个招呼罢了。”胜翊缩回手,耸耸肩。
  
“你就是这一点让人受不了。”张筱婕白他一眼,拉开大门,“进来吧!”
  
“我哪一点让人受不了?”胜翊拖着行李,乖乖跟在廖俊杰夫妇俩身后,不敢再说要给张筱婕一个热切的拥抱,虽说他和廖俊杰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了,不过,只要跟他亲爱的老婆有关,他可是翻脸不认人。
  
“言不由衷、表里不一!”张筱婕勾着老公的手,头也不回地说。
  
这不是他常用来形容映洁的吗?这会儿怎么会用到他自个儿身上。胜翊好笑地间,“我是哪里言不由衷、表里不一了?”
  
张筱婕也不回答他,迳自问道:“你跟那个美女分手了?”
  
“哪个美女?我认识的女人都是美女,你是说第几任的?”胜翊其实明白她指的是映洁,只是故意装蒜。
  
胜翊的毛病就在于愈是接近他真实感情的人或事,他就愈会故意装做不在乎来掩饰。
  
“你唯一用真心去爱的那个。”张筱婕由不得他打哈哈。
  
胜翊嬉笑的表情一敛,首次露出最接近真实情感的苦涩表情,“你跟我爸通过电话了?”
  
张筱婕点点头,“他说你来这里疗伤。”
  
“疗伤?”胜翊苦笑了声,“我怕我若继续留在法国,我会把她掐死,她实在太别扭了。”
  
“别扭的人可不只她一个。”廖俊杰直言。
  
论起闹别扭,胜翊的功力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光看他和他父亲一闹就是十几年,就可以明白他有多别扭,这家伙不仅外表长得不老实,连对自己的真实情感都不老实!
  
张筱婕点头同意丈夫的说法,“我很同情她,因为她爱上了一个太难捉摸的男人。没有女人受得了一天到晚总是在猜测你那张吊儿郎当的面具后,藏着什么样的情绪、说的话是真是假、到底爱不爱她。”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爱她!我不只对她说过十次“我爱你”。”
  
“问题是,你那三个字没什么价值,你几乎对每个女人都说过,“物以稀为贵”这道理你懂吧!”廖俊杰颇为得意地说,比较之下,他的承诺可是天价难买。
  
“可是也不能太稀少啊!”张筱婕小手攀上丈夫的脸,娇嗔道:“你多久没对我说那三个字了?”
  
廖俊杰自是从善如流,立刻甜甜蜜蜜地奉上一整串的爱语呢喃。
  
“喂,你们都不顾虑旁人感受的吗?”胜翊看这对夫妻那种旁若无人的亲热样,真是满心不痛快,刺眼极了!
  
“没人教你一定得留下来看啊!”廖俊杰横他一眼。
  
“反正这里也没人欢迎你留下来。”张筱婕说,和丈夫一唱一和的。
  
“你们两个人真是绝情,好歹你们能结婚我也帮过忙。”
  
“就是因为你还算有点小小贡献,才让你住下来,没事的话就早点走,我们这里不欢迎爱情逃兵。”张筱婕说着,拉着丈夫的手住楼梯口走,没给他好脸色瞧。
  
胜翊对她的差别待遇大表不满,手指着一旁坐着的刘俊纬说:“为什么你们就不赶他回美国?”
  
“他跟你不一样,他可是追女朋友追到台湾来的,人家是爱情斗士,当然受欢迎啦!”张筱婕抛下这句话,跟丈夫上楼回房,不再搭理胜翊,连客房都懒得替他整理,其差别待遇可见一斑。
  
不过,胜翊反正也习惯了他们这夫妻俩独特的待客之道,倒也不觉得自己不受欢迎,其实,他们也只是说说而已,不见得是真的不欢迎他来。
  
胜翊拖着行李走向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刘俊纬。
  
“嘿,俊纬,你的头发怎么了?”胜翊正要伸手拨弄刘俊纬剪短的头发,却听见有个类似小狗低咆的声音正对着他,低头一看,才发现郭谨哗身旁的座位上有只灰毛小狗很不友善地瞪着他,似乎在保护主人不受他骚扰。
  
“lucky乖!”刘俊纬的声音才起,小狗立刻静了下来,乖乖趴回他身边。
  
他纯净无杂质的眼眸抬起望向胜翊,纯美的脸庞绽放一抹旭日般的温暖笑容,“胜翊,好久不见。”
  
“怎么回事?”胜翊朝他的短发努努嘴,没忽略掉他笑容中隐隐流露出的苦涩,“看来你过得也不是很好。”
  
““结发妻”跑了,你呢?”刘俊纬说得轻松,但那神情却让人看了一阵难过。
  
“被我的女朋友气跑了!”胜翊说,忽然发现这情况很荒谬,他们两人的立场正好相反,一个是被人抛下,一个是抛下别人,但两个人一样不好受。
  
胜翊注视着刘俊纬落寞的神情,忽然有股冲动想飞回法国,回去看看映洁是不是和俊纬同样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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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胜翊还是留下来了。坦白说,他也挺没种的,没勇气接受映洁可能不欢迎他回去的可能性。
  
“苏菲亚,你的精神看来不太好喔!”
  
映洁低头望进寇赛精神奕奕的闪亮眼眸,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和寇赛一身的活力相比,她眼下黑得吓人的黑眼圈和偏白的唇色,看来真像个行将就木的重病患者。
  
“最近没睡好,精神差了点。”映洁甩了下头,想忽略掉头部那股沉沉闷闷的肿胀感。
  
“喝杯咖啡提提神吧!”寇赛见状,体贴地送上一杯热咖啡。
  
“谢谢。”映洁感激地接过热咖啡,半开玩笑地说:“记得下次提醒我该给你加薪了,免得我的得力助手被别人挖走。”
  
“放心,我一定会提醒你的,毕竟提醒你该做的事是我的职责。”寇赛悄皮地眨了下眼。
  
“我就知道我可以信任你。”不像那个不能信赖的家伙,不说一声就离开,弄得她每晚都作恶梦,醒来时枕畔湿了一片,也不知道是梦里冒的冷汗还是泪水。
  
“看来我要是不表现一下,不就辜负了你对我的信任?”寇赛笑着说,但眼底却一闪而过一抹诡异的冷意,快得令映洁感觉不到。
  
她抽出映洁今天的行程表,逐项念了一遍。
  
“帮我把中午十二点到三点的约会和会议都取消掉。”映洁不假思索便吩咐道,据琵亚和庄濠全分折的结果,“臭虫”最常活动的时间就是她不在公司的那段时间,要钓“他”出来,她不得不固定空出那段时间去“约会”,只不过,现在“最佳男主角”不见了,剩下她一个人演独脚戏。
  
“又要取消?苏菲亚,你最近怪怪的哦!”
  
“我有点私事。”
  
寇赛脸上升起一抹暧昧的神情,“又是跟那位帅哥去约会了?好幸福唷!”
  
错!帅哥都跑了快一个礼拜了!她实在一点幸福感觉都没有。映洁心想,但仍然勉强自己装出恋爱中女人的幸福笑容。
  
映洁神秘地笑了笑,摇摇食指,“不告诉你!”事实上也真的无可奉告,自从胜翊去台湾这些日子以来,她固定要溜班的那段时间,除了和琵亚他们开会之外,她通常都是回她冷冷清清的屋子,拚命画着一幅又一幅的油画,想说服自己有没有他在都一样,可是,她笔下的画却狠狠将了她一军,因为,每一幅的主角都是他!
  
笑闹的、稚气的、冷漠的、深情的、吊儿郎当的……
  
多疑的她怎么会爱上这么一个不能信任又捉摸不透的男人?
  
“不说就不说嘛!小气鬼!”寇赛噘着嘴嗔道。
  
映洁轻抿双唇,对她抱歉地耸了耸肩,走进办公室。
  
反正,寇赛也不是不知道那个帅哥的身价是每个月五万法郎,而工作就是陪映洁!原本微噘的红唇,缓缓扭曲成冷冷的讥讽笑容,在她身后绽开。
  
映洁靠在床头边,一手扶着退烧的冰袋,一手拿出嘴里的温度计。
  
三十八度半!再高半度就去看医生好了!她把温度计收进床头柜的抽屉,有气无力地搅动着刚才自己煮的稀饭。其实不用琵亚吩嘱,她今天下午大概也无法办公,整个脑袋昏沉沉的。本来只是染上小感冒而已,但是这几天睡也没睡好,吃也吃不下,精神不好连带地让病情加重了。
  
她竟然让自己像个弃妇一样茶不思饭不想的,真没出息!映洁苦笑着暗斥自己一声。他不在她身旁又如何?没有他她就活不下去了吗?错!她的饭还是照吃。映洁端起饭碗,稀饭还未送入口中,又把碗和汤匙搁下,她真的没食欲。
  
还是睡吧!她扭动着身子缩进棉被里,眼才刚阖上,庄濠全给她的通话器立刻响了起来。
  
“吴小姐,立刻回你的办公室,“臭虫”开始活动了。”庄濠全快速交代一声后立刻关机,显见情况紧急,刻不容缓。他们这次要当场捉个正着!
  
映洁接到消息,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体状况不佳,迅速套上外出服,赶去公司和他们会合。一到公司,却见庄濠全和琵亚站在她办公室外,没有进去的打算。
  
“你先进去吧!我想你一定有话想问“他”。”琵亚说,她和庄濠全已经从监视器中看到那人是谁。
  
映洁迟疑地伸手轻触门把,看到她门外空无一人的办公桌,她其实已经猜到在她办公室里的人是谁。
  
深吸一口气,她轻轻转开门把。
  
“为什么?”映洁看着坐在她的办公桌前的年轻女子,“为什么你要这么故?”
  
寇赛闻言,缓缓抬起头,没有半点愧疚地看着门口的老板,手中的电话还没挂上,“钟副总裁,恐怕我们的交易得中止了,苏菲亚现在正站在我而前,你要跟她打声招呼吗?”寇赛话才说完,电话那端立刻挂上,只剩下反覆的空响。
  
“没种!”寇赛冷笑了声,无所谓地挂上电话,褐眸亳不心虚地直视映洁。
  
“为什么是你?我一直以为你是真心对我好,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映洁不敢置信地反覆低问,但寇赛的态度令她心寒。
  
“很遗憾造成你这样的错觉,我向来只认识“钱”这个朋友。”寇赛的脸上找不到一丝遗憾的表情。
  
“可是……”映洁真的以为寇赛是真心对自己好。
  
“为什么我看来好像很关心你似的?”寇赛接下她的疑问,耸耸肩道:“讨好你只是一种生存之道,起码你很吃这一套。”
  
“你从来就没把我当成朋友?”映洁心里还是希望她能点头。
  
寇赛摇摇头,“我需要钱,你需要人家“关心”你,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你跟你买来的那个情夫不也是这种情形?”
  
映洁真不敢相信这么无情的话会从寇赛的嘴里说出。老天!她到底盲目到何种程度,竟然一再地错信别人,从她那两任未婚夫到胜翊、寇赛,她远有谁能相信?
  
有谁能信?
  
忽地,一双温暖的手搭上她的肩,庄濠全和琵亚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而搭住她的肩的人并非他们其中之一,而是李铨。
  
“李叔叔!”映洁哽咽一声,却不敢投入他敞开的双臂中,只敢满怀歉意地看着他,任歉疚的泪水爬满她两腮。
  
她怎么能怀疑李叔叔?一个从小呵护她长大的长辈,她惟一能全心相信的人,而她却用防备、戒慎的态度来对待他。吴映洁,你该死!
  
“小洁,别哭。”李铨粗糙的手掌轻轻拭去映洁两颊不断滚落的热泪。
  
“李叔叔,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怀疑你的。”映洁拚命摇着头,喃喃说着满怀的歉意,一时无法接受自己的多疑对长者造成的伤害。
  
“原谅我,李叔叔,我真的好抱歉,我不应该怀疑你的,对不起……”映洁不断地住后退,难以相信自己竟会如此无知。
  
她能相信谁?又有谁不该怀疑?许多问号不停在映洁脑中回旋,而那双绿眸的主人能够相信吗?他说他爱她啊!是真心的爱还是随口说说?紊乱的思绪仿佛要将她的头脑炸开,一阵又一阵的疼、痛汹涌袭来,几乎将她吞没、溺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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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洁直退到门口,脚下踉跄了几步,忽然转身拔足狂奔。
  
琵亚见状,连忙叫庄濠全追上去。
  
轰然一声雷响,大雨立时倾盆而下,街上的行人纷纷找地方躲避这场及时雨,一下子冷清了许多的巴黎街道只见一个纤瘦身影不理会风雨,不断向前狂奔。
  
如果雨能够让她更清醒,就尽量下吧!让她更冷静些,让她弄明白到底有哪些人可以相信,又有哪些人是连真心都不能给的。
  
慢慢地,映洁放慢了速度,身心俱疲的身体再也受不住更多的摧残。
  
映洁站在大雨中,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呆愣了半晌,最后,像是要发泄出积压在心中所有的情绪,她声嘶力竭地大喊,“你说你爱我,可是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离开我?你说啊!到底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相信你,却又不能忘记你?”映洁说完,眼前突然一黑,火烫的身子在雨中无力地下坠,然后失去了所有知觉。
  
胜翊站在窗口,探头张望楼下不断涌入的宾客,最后长叹了一口气,返身走回床边坐下。
  
俊纬终于找回了他的“结发妻”,今天正热热闹闹地举行订婚仪式。基于十几年老朋友的立场,他似乎应该下楼去对他说声恭喜,可是,这声出自一个失意人的祝贺未免也太过虚假,以他此刻的心情,不坏心地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倦”属就算不错的了。
  
俊杰和筱婕长达二十一年的爱情追逐战,早在三年前就完美落幕,而俊纬也寻回了他的烈火新娘,即将要回美国举行婚礼,倒是他,在情场向来得意的人,如今却落得孤单一人的窘况,莫非他和映洁真的是“水火不容”?他的热情融化了冰山,却沸腾不了那一摊无波无纹的平水。
  
“胜翊,你不下去跟俊纬道声恭喜吗?”廖俊杰推门进来,看见胜翊呆坐在床沿,也知道他的心情正处于郁闷状态。
  
“不了,我怕我这张“狗嘴”吐不出象牙,坏了大家的心情。”
  
“那倒也是,失恋的人通常心态都不太正常,你还是别下去好了,免得筱婕精心策画的订婚宴会被你毁了。”
  
胜翊实在哭笑不得,“你也用不着把我说得像个心理不正常的变态吧!没人告诉你得对失恋的人要有点同情心吗?”
  
“那得视个人而异,我对其他人都很仁慈的,不过你是特例,我老婆要我对你尽量残忍。”廖俊杰咧嘴笑道,他看来相当乐意执行老婆大人下的命令,不免令人怀疑他另有私人恩怨存在。
  
“你到现在还在记恨我当初追筱婕的事?”老天!那都是三年前的旧事了。
  
“我像是度量那么狭小的人吗?”廖俊杰离开门口,走到胜翊旁边坐下,望着他碧绿的眼眸半晌,才道:“或许有一点吧!你那时候真的很欠揍,让我到现在还有想打人的冲动。”
  
“喂,麻烦你克制一下,你不觉得我现在已经很可怜了吗?”胜翊装出一脸可怜相。
  
廖俊杰瞪着他看,好一会儿才摇摇头说:“看不出来你有哪里可怜,你总是像在开玩笑,连我们十几年的老朋友了,我都猜不出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那个被你丢在法国的女人又怎么知道你说你爱她是真是假?你不怕你离开法国这段时间,她被别人追跑了?”
  
“该是我的跑不掉。”胜翊故作轻松地说,其实,他心里可是一点也轻松不起来,他还是怕的,只是暂时还没有足够的战斗力和她周旋到底,她那晚说要他离开她的世界那句话对他的杀伤力极大,弄得他元气大伤,至今还没复距。
  
“你就这么笃定?如果你再不肯对自己的感觉老实一点承认,她迟早会离开你。”
  
“你不会是拿你自己做例子吧!”
  
廖俊杰不悦地脸色一沉,“我发现你比三年前更欠揍了。”
  
“相信我,我自己也这么觉得。”胜翊对自己任意脱口而出的话,无奈地以苦笑做了结,总算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他才是最心口不一的人。
  
他总是对映洁说爱她,但表现出的却又是完全相反的举动。为了留她在身旁,他残忍地利用她的弱点迫使她不得不和他合作;为了让她承认她爱他,他又用尽一切办法去诱惑她;但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丢下她一个人飞来台湾“疗伤”。
  
“我希望你的言行不一还不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廖俊杰抛下这句话,起身离开这个令他想抡起拳头海扁他一顿的男人的房间。
  
“我也这么希望。”胜翊喃喃自语道。
  
廖俊杰出去后不久,胜翊的随身电话忽然响起。
  
“胜翊,你打算回来了吗?”电话那头传来庄濠全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臭虫”抓到了吗?”他心里最想问的其实是“映洁好吗”,可是不知为什么就是问不出口。
  
庄濠全迟疑了一下,““臭虫”抓到了,你不想知道吴小姐好不好吗?”庄濠全以为胜翊的第一句话应该是问她好不好,或许自己和琵亚都猜错了,胜翊毕竟还是没有对吴映洁动心。
  
“废话,你听不出来我想问的就是这个吗?”胜翊很没耐性地吼了出来。
  
庄濠全嘟嘟嚷嚷地说:“谁猜得出来你心里想问什么!想知道就老实说嘛!问一些有的没有的。”
  
胜翊哑口无言,是啊!他不老实说又有谁猜得出来,就算他老实说了,偏偏却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又有谁会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他整了整态度,正经而急切逍重新问道:“映洁好不好?”
  
“不好,她昨天下午在大雨中昏倒,医生说她睡眠不足,营养不良,原本就有点感冒又淋了雨,至少要休息一个礼拜,不过应该不会转成肺炎。”
  
“昨天的事你怎么今天才告诉我?”胜翊一手握着电话,另一手己经开始收拾行李。
  
“台湾到巴黎的班机要到明天才有机位,就算我早点告诉你,你也赶不回来,只是让你多担心的。”其实,庄濠全也没想到那么多,这些都是琵亚吩咐的。
  
“明天几点的飞机?”
  
“台湾时间早上十点。”
   
『11』第十章

每一次门铃响起,映洁总是忙不迭地冲去开门,希望门外按铃的人会是他,会是那个总是说爱她的绿眼男人,可是从来就不是他,从她病倒到昨天,足足五天,他的身影从不曾出现在她家门口。虽然她不懂他所谓的“爱”是如何表示,但起码她知道不应该是这样不闻不问。
  
可是,当她终于确定他说的爱只是个笑话,根本没有一点真心诚意,他却又一脸抱歉地站在她家门口。
  
“你的身体好点了吗?”
  
映洁眨眨眼,确定面前的胜翊不是出自自己的幻想后,她面无表情地当着他的面关上铁门。
  
第一次,他让她误以为他是舞会上找“生意”的职业舞男,第二次,他满口“我爱你”几乎要让她再次把心交出去,如果她再让他骗一次,她就真的该死了!人再笨、再痴愚,也懂得在错误中学得教训。笑脸背后的人心有多么不可信,寇赛已经给自己最佳的范例,她不会再轻信别人了,更别说是这个纪录不良的男人,他大可以带着他情圣魅力滚回地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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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叮咚!门铃再次响起,映洁自门上的窥视孔向外望,正对上一双翡翠绿的眼眸,一时间仍是被他眼中释放出的强力电波震了一下,若说已经不再受他影响,那是骗人的,但她要的爱情不只是单纯的肉体吸引,她要一个真心爱她、不会背叛她的人,可是他显然两样都不及格,虽然他至今尚未做出背叛她的事,但将来一定会的,他是“巴黎第一猎艳高手”,不是吗?他可能不忠的机率就跟她前两任未婚夫一样高。
  
映洁走回房间躺下,决心要将他的身影彻底从心中革除。但谈何容易呢?如果那么容易做得到,她的画室里就不会有十几幅他的画像。
  
静躺了十来分钟,门铃没再响起,映洁又起身走到门口确定他是否杂开。还来不及开门,就看见门缝里塞进一张纸。
  
她弯腰拾起,踌躇半晌又把纸条放回地上,不用看也知道里头写了什么,几句“我爱你”,几声“对不起”,外加一些无可考据的借口,他的信用已经破产,她不会再相信他半句话。
  
“我其实五天前就打算回来看你了。”他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一宇不漏全听进映洁耳里,虽然她多么想当作没听见。
  
为什么没来?映洁张口却无声地问。
  
“我要回来的那天,我一个老朋友的未婚妻被杀手枪伤,所以我就留在台湾帮忙调查。”胜翊顿了一会儿,才又说:“我很想你,真的,不管你信不信。”
  
我真的不信!映洁心想,但却还是留下来听他说,或许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相信他。有些人总是学不乖!
  
胜翊又停顿了好一会儿,仿佛是辞穷,映洁举步要走开,才又听见他干笑了几声。
  
“你绝对不相信,我竟然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出心里的话。”他真的是辞穷,不正经了几十年,忽然要他一下子改过来实在不容易。
  
或许你心里根本没有话想对我说。映洁想着,但仍是停下脚步。
  
“我知道我说的“我爱你”很廉价,巴黎社交圈里的女人大概都听过我对她们说过这句话,可是我想不出更好的辞语来对你说。我真的爱你,爱得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女人对我来说一向只是生活的调剂品……”
  
“我不认为我和她们会有什么差别。”映洁终于忍不住开口,但语气仍然淡漠冰冷。
  
“不,你和她们不同!”
  
“哪里不同?一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一样被你的甜言蜜语哄得团团转,一样抗拒不了你的魅力。”映洁一阵抢白,最后长叹了口气,“够了,你已经证明了你的魅力连冰山都能融化,为什么还不歇手?非得要我把心整个掏给你,任你糟蹋才够吗?”
  
“为什么你总是不相信我爱你?”胜翊无奈地问。
  
“因为对我来说,你已经信用破产了。”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向你证明我的真心。”
  
映洁背靠着门板坐下,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我给过了。”她真的几乎要投降了,“可是我发现我弄不懂你的爱。你说你爱我,可是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在我最脆弱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说过,我是个懦夫,所以我没勇气再承担任何风险,我不想再试着去弄懂你说的爱了,毕竟那对我而言太困难了,或许我一辈子也弄不明白。”
  
映洁的拒绝说得十分婉转,胜翊不是听不出来,只是不愿就这样放弃,他明白要她重新接受他并不容易。只好淡淡地说:“我明天再来看你,好好休息。”
  
映洁蜷曲着,将头埋入双臂间,静静聆听他离去的足音,忽然觉得好累、好困,或许她只是作了一场梦罢了,他其实根本没来过……他其实没来过……
  
唤醒她的是隔了一段时间才又响起的门铃声,映洁活动一下酸痛的四肢,有几秒钟的闪神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睡在门口。
  
映洁站起身,从窥视孔向外望,看到李铨向她摆摆手,不是那双绿眼珠,不知怎么的,她竟然有点失望。
  
“小洁,李叔叔带了点中国菜来给你吃。”李铨看着映洁脸上隐约的泪痕,不太放心地问:“怎么了?”
  
映洁顺着他的目光住脸上一擦,才发现两颊一片湿黏的泪水。哭什么!你未免泪腺过分发达!
  
“没事,你别担心。”映洁胡乱抹去脸上那一团糟,却抹不去心里那一团乱。
  
“我在门口捡到这一束花,我相信是给你的。”李铨把手中的紫罗兰拿给映洁。
  
花束里的小卡上写著“for  my  love”,映洁抽出小卡,随手扔进垃圾桶。对不起,你的“my  love”太多,我不当她们的其中之一!我只当惟一的那一个!她暗自下定决心。她只当“only  love”!
    
大概没有人像他这样探病的,连续来了四天,映洁始终不开门,他们俩就这么隔着铁门,看不见对方,前几天来,胜翊起码还可以从她的足音和她次数不多的回话知道她在门的那一边,可是今天他在她门口从一大早坐到近傍晚时分,还是不觉得她在屋里听他说话。
  
映洁没想到他还没走,否则她会更晚一点再回来。映洁拎着外带的餐盒,在电梯里犹豫了一会儿,才走出电梯。
  
今天她又回公司上班了,也是到今天她才知道寇赛亏空的公款有多少,若不是李叔叔卖了手上一大笔股票,把钱存进公司的户头里,或许她现在已经要宣布公司倒闭了。明白了李叔叔为她和公司所做的牺牲,映洁更觉得惭愧,她当初竟然会怀疑李叔叔的居心!
  
经过这一番风雨,映洁决定把公司让给李铨,自己只保留百分之五的股份,对她父母的承诺,她已无力再继续下去,拿画笔的手毕竟不是经商的材料。她的这项决定还没对李铨说,不过她认为这才是最正确的安排。
  
映洁的目光再次望向在她家门口席地而坐的胜翊,他手里拿着她最喜欢的紫罗兰,一向整齐的黑发如今像堆乱草,亚曼尼的白色衬衫沾上了尘土,也不复平日的挺直,变得绉巴巴的,显然是经过长时间的等待。
  
他其实不必这么辛苦的,他大可以回去当他的情圣,一身的光鲜亮丽,既轻松又不用怕有哪个不识好歹的女人给他脸色看,她真的弄不懂他的想法,“融化冰山”的游戏这么有趣吗?让他愿意一玩再玩,甚至牺牲情圣风流倜傥的形象也在所不惜?
  
“邱先生,好久不见。”映洁终于鼓足勇气走向他,堆起一脸商业笑容对他打声招呼。
  
“映洁!”胜翊慌忙起身,将手中的花拿给她,神情有些局促不安。
  
映洁没接过他手中的花,假装没看见,迳自开了门,客气地说:“邱先生,进来喝杯饮料吧!”
  
胜翊尴尬地收回被拒绝接受的花,跟在她身后走进屋内。
  
“邱先生想喝果汁还是啤酒?”
  
“映洁──”胜翊长叹一声,她一定要这么疏远吗?
  
“啊!抱歉,刚好只剩下果汁,邱先生不介意吧!”映洁执意装蒜到底。
  
“映洁,我们不能再重新开始吗?”
  
“幸好有贵集团帮我找出公司里的害虫,不然,我这七年的努力就全白费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你们表达出我的谢意。”映洁鸡同鸭讲地和他进行着全然没交集的对话。
  
“我从来没想过要玩弄你或是伤害你,我知道我的行为很恶劣,我不该让你误以为我是等人包养的情夫,可是你让我无从选择,因为你说你不要情人,你要我怎么做呢?我只能任事情这么发展下去。”
  
映洁沉默了几秒钟,又堆起一脸客气的笑脸,“过几天我就会依合约规定把我名下五分之二的股权过户到贵集团的户头,不过,我不太清楚是要过户到圣乔治的户头,还是邱先生你的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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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我处理的方式不是很正确,我应该先告诉你的,或许在你有准备的情形下在会议室相见,可以把你被欺骗的感觉降到最低。可是在香港那一夜,我兴奋得昏了头了,因为你说你爱我,我以为有你那句话就可以解决一切,不过我错了,我们还是发生了“难以妥协的问题”。”胜翊哀伤地笑了笑,落寞的神情任谁看了也无法不心折。
  
就是这抹笑让映洁自以为波澜不兴的心湖再次掀起波涛,但她仍然在挣扎。
  
敛去的笑颜再次展开,只不过添了几丝勉强,“我想过户到谁的户头应该都没关系吧!反正父子俩也不必分你的或他的。”
  
胜翊不被映洁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影响,他相信他说的一字一句她都听进去了,所以他仍旧说着,“去台湾一趟,我才明白自己对感情处理的态度有多么笨拙和不老实,明明很想你却又不敢回来看你,宁愿窝在房里发呆想你,也没勇气回来法国看你。坦白说,我才是懦夫。”
  
映洁只是沉默,她无法不理会他的话而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我真的希望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从哪里再重新开始?从那场舞会还是从我要你当我的情夫那天开始?我多么希望那夜我不曾喝醉,不曾在舞会上寻找一个可以温暖我的胸膛,或许,我就可以睁大眼,真正挑一个可以满足我的情夫,而不是一个家财万贯的大情圣。”映洁忍不住说,有意想激怒他,想让他拂抽而去。每次面对他,对她的意志力都是一种严重的挑战,他的每一句话都撩拨着她脆弱的意志力,即将瓦解崩溃。
  
胜翊的反应却不如她所预期的。他看向她,碧绿的眼眸钻定她有意逃避的眼神,深情而坚定地说:“我真的爱你,不管你相不相信。”
  
她的意志力终于溃防,极度的心理交战让她消极地想反抗那一股停止抵抗的欲望。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映洁声嘶力竭地喊,奋力推开他敞开的双臂,自欺地逃进房间内,紧紧关闭门扉与心门。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映洁背抵着门板,任身体缓缓滑落在原木地板上,喃喃重复着这句话想说服自己。
  
可惜,她谁也说服不了!
  
“小乖乖,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邱世明真的没料想到他们两个会是这种结局,他们不是相爱吗?为什么会没办法在一起?
  
“我不想再伤害她了。”
  
映洁那天的表现,终于让胜翊明白到他的存在对她是种难以忍受的折磨,既然不能给她幸福,那么他至少可以别再伤害他挚爱的小女人,让她好过一点。他已经向他父亲提出到集团的澳洲分部工作的申请,明天就要启程了,或许这是他这辈子作过最正确的决定。
  
“如果你是因为没勇气接受她的拒绝,而想要逃避,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我们耿家没有爱情逃兵!”
  
“有时候相爱的人并不能在一起生活。她说我的信用已经破产,我想我大概已经和她前两任未婚夫一样被列入信用甲级贫户了。”胜翊无奈地摇摇头,他不想当爱情逃兵,可是,爱情如何能在不信任的情况下维持下去?
  
“你也大了,我也不打算再告诉你该怎么做,你如果可以忍受没有她的日子,你就去吧!反正我们父子俩早就是聚少离多,你肯在法国待三年,我就很满意了,你安心去澳洲好了,别管我这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邱世明说着说着,忍不住语声哽咽,轻拉起衣袖轻拭眼角。
  
“爸──”胜翊终于知道他那种不老实的性格是从哪儿来的,“别装哭了。”
  
他敢保证他父亲的眼眶百分之两百是干的,没有一滴眼泪。
  
“你这不孝子,竟然说你老爸装哭。”邱世明恼怒地放下衣袖。果然没错,他眼角没有半滴泪水!他不是不想留下独子陪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地,心底的感觉确实表现出来,所以只好用这半真半假的态度来掩饰自己不舍的情怀。
  
“爸,去澳洲度个长假吧!让我这个不孝子陪陪你。对了,我有多久没跟你说“我爱你”了?”
  
邱世明闻言不禁一愣,干涩的眼眶立刻灼热了起来,他笑骂道:“你这个不孝子,想让你的老爸爸哭是不是?”
  
“长到这把年纪,我还真没看你哭过。”
  
“怎么没有!你妈咪死时,我哭得多凄惨啊!”
  
“有吗?原来我以前在房间里听到那些很难听的驴子叫,就是你在哭啊!”
  
“你这个不孝子,说我的哭声像驴子叫。”
  
胜翊倏地敛去笑闹神情,认真地说:“爸,我爱你!对不起,这句话现在才告诉你。”
  
邱世明怔忡半晌,才道:“我也爱你,你这个老是不乖的“小乖乖”。”
  
父子俩说完,同时打了个寒颤,表情如出一辙地同声道:“恶,这话听来真恶心。”
  
语毕,雨人相视一笑,这对父子一样的别扭,对感情一样的不老实,明明深爱对方,又总是在惹恼对方,所幸一切都还不算太迟。
  
“我要是太乖,不就没人跟你抬杠了,那你的生活可就很无聊了。”胜翊咧嘴笑道。
  
“是啊!失去你妈咪时,我几乎不知人生还有啥意义,幸好我还有你。”邱世明满足地说。
  
“爸,跟我去澳洲吧!”
  
邱世明摇摇头,“我怕我去那里,你妈咪会找不到我。而且,我不认为你离开法国会让映洁更好过,她如果不爱你,她就不会这么难过。你仔细考虑清楚吧!我希望你最后的决定可以让两个人都得到幸福。”
  
这样的要求或许太困难了!胜翊想起映洁苍白且满布泪痕的脸庞,他或许给不起她幸福,但至少他可以别再让她哭,让她好过一点。
  
为了向映洁道别,胜翊特别起了个大早,赶在她上班前在她家门口等她。
  
昨夜,他彻夜未眠,急切不舍的心胀痛地几乎要将他绷紧的胸膛迸裂成千片。
  
他不想离开她,更不想放弃这个令他惟一真心爱过的女人,可是正因为爱她,他更不能忍受她因为自己而受折磨。只要他想,他绝对有能力将她留在身旁,不论她愿不愿意,但是那不是他要的。
  
早上七点,铁门由内拉开,正准备出门的映洁已一身铁灰色套装,可见为了躲他,她起得有多早。
  
“日安!”
  
映洁没料到他会在门外,心慌了一下,但不一会儿就恢复正常的礼貌,点头回礼道:“日安!”
  
胜翊拿出身后的紫罗兰递给映洁,“别拒绝,让我送你最后一束紫罗兰。”
  
“最后一束?”映洁呆了一下,迟疑着该不该伸出手。
  
“我决定去集团的澳洲分部。”胜翊拉过映洁的手,将花束塞进她手里。
  
“去接新的案子?”映洁问,分不清是为了礼貌需要还是心里真的想知道。
  
她将目光落在他紧紧握住的手上,示意他该松开了。
  
胜翊舍不得地松开她的手,“去接新的职务,我自愿调去澳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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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映洁猛然惊觉“为什么”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连忙打住。她想听到什么答案呢?有些问题是不该问的!
  
“澳洲的风景很美。”她客套地说。
  
“但是没有巴黎的夜景美。”胜翊直勾勾望着她,想把她仔仔细细镌刻在心版之上。
  
映洁避开他灼热的注视,那眼神总是令她心慌意乱。
  
“我真的没想到我们会是这种结局。我想给你温暖,却没料到烫伤了你,“火”与“水”果真是不能相容的,太热了,水会化成蒸气散去,太冷了,火会被水浇熄,我们大概是找不到一个平衡点了。”胜翊苦笑了声,住后退了一步,“我不说再见,再不再相见由你来决定,保重!”
  
“你搭几点的飞机?”映洁急忙喊住他转身离开的背影。
  
胜翊绶缓转过身,“你会来送我吗?”
  
映洁无言以对,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
  
“那就不必知道了,别让我抱着一丝微薄的希望。”他再次走向电梯,按下键,等待电梯上来。
  
一股冲动促使他猛然回头问道:“如果我什么都不要求,只当你的情夫,你愿不愿意?”
  
看着映洁一脸愕然,胜翊自嘲地摆摆手,“算了,当我没说过,好好照顾你自己。”
  
映洁木然呆望着胜翊走进电梯,不自觉地低喃声,“愿意!”
  
可是他已经听不见了,永永远远走出她的生命!就像两条原本没有交集的线,在一瞬间交错后又倏地分开,终至渐行渐远。
  
她抹去两腮坠落的泪珠,深吸口气,弯腰提起公事包,也走向电梯。
  
忘了是谁说过,坏男人就像杯醇酒,任谁也抗拒不了那种滋味,但人不喝酒不会死,只是日子乏味了些,可是,却没人告诉她酗酒成瘾该怎么办?忘不了那滋味又该怎么办?
  
“小洁,怎么了?看你一整天心神不宁的。”李铨关心地问。他很明显察觉出她今天特别在意时间,平均一个小时内会抬头看八到十次时钟或手表。
  
映洁将目光从时钟上收回,试图把心放在桌上的报表上,“没事,李叔叔,你别担心。”
  
“你总叫我别担心,可是你总得让我能真的放心啊!”
  
映洁歉然地挤出一抹笑,“我真的没什么事,只不过今天有个朋友要搭飞机去澳洲,所以才会特别注意一下时间。”
  
“你怎么不去送送他?公司的事我会帮你看着。”
  
映洁摇摇头,“我和他不是很熟。”
  
既然不是很熟又何必这么注意时间?李铨也摇了下头,这孩子口是心非!
  
映洁也明白她的这点心事是瞒不过李叔叔的眼的,不过,她知道李叔叔向来全由得她自己做主张,也不会逼她硬要承认什么。
  
“李叔叔,我打算把我名下的股权移给你,我只留下百分之五就好了。”
  
“小洁!”李铨愣了一下,张口要拒绝。
  
“李叔叔,你先别拒绝,我有我的理由。我一直努力想达成爹地和妈咪的希望,可是我发现我真的不是经商的材料,我过得好辛苦、好累,我想再回学校去学画。我觉得这些年来你对公司的贡献比我更有资格来担任总裁的职务,我相信把公司交给你,我爹地和妈咪也不会反对的。”
  
李铨笑道:“可是你有没有问过我反不反对?别人像我这把年纪都退休去享清福了,我孤家寡人一个用不着那么多钱,我才想把股权全给你,自己去环游世界呢!你要是觉得累了,不如干脆找个人嫁了,把公司全交给他去处理。我看以前常常来找你的那个男孩子不错,那对绿眼珠是邪气了点,不过看来挺精明的,应该不会把这家公司弄垮。”
  
他的建议像是当场揍了映洁一拳,让她一时白了脸。
  
李铨看见她霎时刷白的脸色,还没来得及问原因,桌前的电话就响了。
  
映洁接起电话,“喂,这里是苏菲亚.沈,请问哪里找?”
  
“映洁,我是耿伯伯。时间不多,我也不多说那些客套话,我想你应该知道胜翊要搭今天的飞机去澳洲,下午两点半的飞机。我不是要你去送他,而是希望你想清楚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那孩子真的爱你,为了不想再伤害你,他主动要我调他去澳洲分部。不管你作出什么决定,别造成自己一生的遗憾!”邱世明已经尽了最后一丝努力,结果如何就看映洁的决定了。
  
映洁挂上电话,原本已不见血色的脸庞显得更加苍白。
  
“小洁?”李铨担心地低问。
  
“我没事。李叔叔,我想出去走走,透透空气,公司里的事麻烦你先照料一下。”
  
映洁拎起公事包,失神地走出办公室,脑中不断回旋着邱世明的话。
  
他真的爱你!他真的爱你!一句句深深敲进她心里。
  
你到底在坚持什么?别造成自己一生的遗憾!映洁站在街头茫然地想,直到钟塔传来规律的钟响声,一声、二声、……,足足敲了十四下。
  
十四下!映洁忽然不顾足蹬两吋高跟鞋,开始拚命往前跑。
  
“讦程车!”她沿路招着计程车,直到有辆空车停在她面前。
  
映洁不假思索,立刻坐上车,“到机场。”她向司机吩咐着。
  
“小姐,你去送人还是去赶飞机?”计程车司机同她间聊着。
  
“去追情人!麻烦快点,他快跑了!”
  
自欺的鸵乌终于要把头抬起,勇敢面对自己最真实的爱恋了!
  
“下午两点半飞住澳洲的旅客请在六号登机门登机。”
  
胜翊向来欣赏机场播音小姐甜美的声音,只有这次,他由衷地希望她一时哑了,别提醒他班机已经来了。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分离的滋味这般令人难受?整颗心仿佛被狠狠撕扯着,威胁着要碎裂成片片。胜翊在登机门前最后一次回望空荡荡的机场大厅,她是不会来的了!尽管他到现在还不愿放弃那一丝丝仿薄的希望。
  
“胜翊!”
  
远远传来一声呼喊,仿佛是她的声音,胜翊轻笑一声,暗笑自己过度的幻想,拿出机票正要拿给登机门前的地勤小姐。
  
“邱胜翊,我不准你走!”更真实的叫喊声伴随着连串的跑步声住他靠近。
  
胜翊猛然回头,却见映洁站在离他四公尺外,气喘吁吁地瞪着他。
  
“你来送我?”他没有住前走,只是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映洁。老天!她竟然真的来了!
  
“不是!我是来捉一个“卷款潜逃”的逃犯!”
  
“逃犯?”胜翊愕然,他以为庄濠全已经把她公司里的“臭虫”都清理干净了,怎么还会有一个卷款潜逃的逃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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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把我最重要的东西带走了。”
  
“他是谁?”胜翊努力回想其他可能有嫌疑的人选。
  
“我的情夫。”映洁的口吻无比认真,“他打算把我的心带到澳洲去!”
  
胜翊惊讶的脸上缓缓绽出一抹笑容,“你打算捉到他之后怎么办?”
  
“我还不确定,如果他早点出来自首,或许我可以判得轻一点。”映洁依然站在原地,朝他喊着。
  
胜翊举高双臂,将掌心对着她,一步一步向她走近,直到她面前,“我自首,你要判我什么罪?”
  
“我要把你降职!以前我一个月给你五万法郎,现在我把你从情夫降成丈夫,以后你一个月要给我五万法郎,换我让你养!你服不服?”
  
胜翊的目光从映洁微湿的眼眶移到她紧抿的双唇,最后一把将她抱个满怀,“我服!我服!只要你说的,我都服!”他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水,将她拥得更紧,“我保证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哭!不会再让你哭!”
   
『12』尾声

已是接近午夜时分,映洁身着蓝色睡炮,赤足走下楼梯,绕过悬挂着华丽水晶灯的大客厅,她的手紧握著书房的门把,犹豫着该不该打开门。
  
搬回映洁的老家住是胜翊的主意,他舍不得她再被恶梦纠缠,就算是一年只发生一次也不行,而惟一可以对抗恶梦的方法就是勇敢面对它,所以,婚后在他的坚持下,他们搬回了她七年来不敢留下来过夜的房子。
  
别怕!映洁对自己说,努力稳住微微发抖的手。一切都过去了,在门后不会再有以枪自戕的父母,也不会再有对你不忠的未婚夫。打开门!你知道在门后有什么,所以别怕!
  
缓缓地,映洁推开房门,一吋一吋让房内温暖的灯光照在她赤裸的脚上,正如同房内那个绿眼男人给她的温暖一般。
  
“还不睡吗?我有点冷了。”映洁走近胜翊,自他身后用手环抱住他。
  
胜翊停下手中的工作,轻轻用手温暖她的双臂,“你的作业画完了?”
  
“嗯。”映洁低下头,以脸摩挲着他的脸顿,“教授要我们交一幅有关爱的画。”
  
“你用什么当主角?”
  
“绿眼睛、黑头发的撒旦,我在舞会上认识的。”映洁以齿轻啮他柔软的耳垂,语音有些含糊不清。
  
“很荣幸能当上你的主角。”胜翊享受着她的挑逗,还没有主动出击的打算,以一个新手而言,映洁算是相当有天分的。
  
“你在忙什么?”映洁迷壕的双眼随意看了一眼摆在桌上的文件,“捷卡服饰是你弄垮的?听说他们己经宣布破产了。”
  
“你希望我把他们弄垮,替你报仇吗?”
  
“无所谓报不报仇,就算不是他们跟寇赛接洽,也会有其他公司想把我弄垮。”映洁倒看得开。
  
“我可以保证不是我做的,他们的经营方式早就出现问题,我只是不理他们的求助而已。”捷卡服饰曾透过持殊管道想向病毒电脑集团求助,不过,整个集团从上到下没有人想接他们的案子。
  
“还好你没帮她。”映洁说的“她”指的是捷卡服饰的副总裁。
  
“咦!我是不是闻到了一点醋味了?”
  
“她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奢望想得到我的情夫,所以我一点也不同情她。”映洁摆出醋桶大开的模样,这可是女人和女人的战争。
  
“当初你还挺大方地说要把我让出去,原来都是假的。”
  
“听你的口气好像还挺遗憾的,不过来不及了,我不会把你让给别人的,你这辈子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映洁将他的椅子转向正对她,跨坐在他腿上,强横地宣布她的所有权。
  
胜翊双手环抱住她的腰,将她拉近,邪邪的笑脸上有着无限深情,“我一点都不遗憾,我很高兴我是你的,这眼、这鼻、这唇、这一切、一切都是你的。”
  
他的承诺让映洁满足地笑了,她把脸埋进他温暖的怀里,“我也是你的,让我们互相拥有。”
  
“李铨寄来一张风景明信片。”
  
“李叔叔!他现在在哪儿?”映洁惊讶地猛然抬起头。
  
李铨参加完她和胜翊的婚礼之后就失踪了,只留下一张将股权过户到胜翊名下的收据和一声祝福。
  
“他目前在峇里岛,下一站是泰国。”胜翊抽出压在文件下的明信片拿给映洁。
  
“我让他辛苦太久了。”映洁看着明信片上如诗如画的风景,知道李叔叔现在很平安、很快乐,她才能安心些,为了帮她扛起重建公司的责任,李叔叔辛苦了七年,在这期间,他所花的心力绝不下于她。
  
“我相信他是心甘情愿的,就像我一样。”胜翊理所当然地接下李铨留下的责任。
  
“我补偿不了李叔叔的辛苦,不过我可以补偿你的辛劳。”映洁俯下身,献上红唇。
  
“我喜欢你补偿的方式……”胜翊搂近她的娇躯,反客为主地吻得更深入、更缠绵。
  
融化了!寒冷的冰山在胜翊的掌心已化成了水,任他掬在手心直至沸腾!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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