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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转+1次PO完]复制灵魂(翊洁)
王子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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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家伙是谁啊!”  
  
“有吗?我这几天睡都睡不饱了,哪有时间想那些。”映洁无意让小莎知道她和邱胜翊的事,她决定自己把他解决掉,不论是欠他的钱,或是对他越来越强烈的好感。  
  
不料,天外飞来的声音当场拆穿了她的谎话。“吴映洁,那天跟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谁?”  
  
古莎莎瞄瞄插话的周益津,挑高了眉,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映洁,“原来有目击者啊!你还是坦白招了吧。”  
  
映洁觑了周益津一眼,越来越后悔上周六搭了他的便车,不但一样被扣钱,还招惹了一个甩不掉的仰慕者。失策!  
  
她坦然迎向古莎莎询问的目光,缓缓开口道:“他……是个男的。”  
  
“然后呢?”古莎莎早料到明容的答案绝对非常的多余而且浅而易见。映洁对于她不想回答的问题,一律采用“废话战术”,性子急的人可能还没听到最后答案就已经气绝身亡了。  
  
“他有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  
  
令人非常印象深刻,此外呢?”  
  
“和我出去的时候他穿了衬衫和牛仔裤。”映洁依旧坚持这没有重点的描述。  
  
周益津先捺不住性子,补充道:“那家伙一身都是俗不可耐的名牌,皮肤很黑,个子满高的,头发微发、左分。”  
  
“鼻子还很挺,而且浓眉大眼,从头到脚都是aaron的衣服、鞋子,对不对?”古莎莎问道,已经整理出可能的人选了。  
  
“对对对,那家伙一身都是aaron的,好像怕人家以为他没钱似的。”周益津酸溜溜地说。他当初存了半年的零用钱才买得起一件aaron的绒布外套,那家伙竟然从头到脚都是,有钱有必要这么炫耀吗?看就不顺眼!  
  
答案非常明显。古莎莎转向映洁,咧嘴笑着宣布自己归纳出的结论,“那个男人是邱胜翊吧!”  
  
“邱胜翊?那个男人是aaron的首席设计师?”周益津叫了出来。他的情敌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名服装设计师邱胜翊?  
  
“小莎,你觉得有可能吗?”映洁只是挑眉看她一眼,抛下一个问题让她自己推敲。  
  
古莎莎皱起眉头,仔细分析起两人之间的可能性。  
  
“你慢慢想吧!我先回去了。”映洁慢条斯理的收拾起东西,理都不理面前的周益津。太碎嘴的男生缺乏担当,不是她欣赏的典型,最好别给他任何微薄的希望,免得浪费自己的精神,也误了人家。  
  
“吴映洁,我载你回去。”周益津自告奋勇道。  
  
“你不上课吗?”  
  
周益津迟疑了一会儿,“那你呢?”  
  
映洁背起背包,耸耸肩,“我跷课。”  
  
“那我也跷课。”  
  
“为什么?”  
  
“因为……”周益津支吾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也慢慢想吧。我走了,再见。”映洁一扬手,留下两个人继续他们的沉思。  
  
出了校门,映洁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荡。如果拿她问周益津的问题来问自己,坦白说,她也回答不出来,只是觉得没心情。没心情上课,没心情回家,没心情再去找可以打工赚钱的地方,反正再怎么赚,她还是凑不出四百五十万元。  
  
不知不觉间,她又晃到悬挂着邱胜翊海报的精品店,她停下脚步仰望。  
  
不见了?她眨眨眼,那张大海报已经被塑胶制的模特儿取代,虽然模特儿身上穿的衣服和海报上邱胜翊穿得一模一样,但感觉就是不同。  
  
不知哪来的一股冲动,映洁跑进精品店问柜台小姐,“请间原本挂在橱窗里的那张海报呢?”  
  
“他们公司撤回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柜台小姐亲切的回答。  
  
“谢谢。”映洁喃喃道,有些失望的走出精品店。  
  
如果真让她筹到四百五十万,是不是就表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餐厅今晚的生意特别好,让映洁忙到连歇歇腿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是吃饭了。而餐厅打烊后,大部分的餐饮店都已经关门,她只好到便利商店买碗泡面回家吃。  
  
打开家门,怪异的情景差点让映洁误以为自己走错屋子。她父母安安静静坐在客厅里,没有满地散乱的衣服,没有英俊强壮的“叔叔”或是年轻漂亮的“阿姨”,只有他们两个很平和的分坐在沙发两端。  
  
映洁拎着装泡面的胶塑袋,斜瞄他们一眼,“你们今天没有娱乐节目吗?”  
  
“小洁,我们有点事要跟你说。”吴世明首先开口。  
  
脚跟一旋,映洁停下脚步,看着父母,“我在听。”  
  
“我们──”林晓凡试着开口,但目光一接触到映洁的脸后便自动消音,犹豫了一会儿,决定把发言权交回丈夫身上。  
  
“我们决定要分居。”  
  
映洁的秀眉扬起,“然后呢?”他们的决议一点也不让她吃惊,事实上他们早就和分居没什么两样,七十坪大的房子只要不想见面,并不难分配出各自的空间。  
  
“所以我们打算把这间房子卖掉,买两间比较小的房子。”林晓凡按着说。  
  
“那我跟谁住?”没有人回答她。  
  
映洁用力咬住下唇,望着沉默的两个人,干笑了几声,“没有人要吗?”她甩开手中的胶塑袋,嘶声吼道:“该死的!你们回答我啊!”  
  
吴世明和林晓凡仍是沉默地对望。  
  
“既然没有人要我,当初何必生下我!”  
  
林晓凡颤着声音,低声说道:“小洁,我们可以买间小套房给你住,反正你一向独立,有没有我们都一样,不是吗?”  
  
“对!都一样。”映洁恨声说道,抓起柜子上的钥匙,又倏地放开。反正这房子也要卖了,拿不拿钥匙都无所谓。  
  
“我们明天就可以带你去看。五百万元以内都可以。”吴世明急忙说着。  
  
五百万?映洁停下脚步。原来她值五百万!一个没人要的孩子值五百万。  
  
“开支票给我,我自己去找。”  
  
“小洁?”吴世明傻住了。  
  
映洁摊开手,喝道:“现在就给我!我保证消失在你们面前。”  
  
“小洁,我们真的很爱你,只是……”林晓凡被女儿的怒气吓到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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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更爱你们自己的生活。  
  
映洁闭上眼,掩去眼中受伤的神情。再次张开眼时,她的眼中只剩全然的冷漠,冷冷看着从来就不曾亲近的父母。  
  
“小洁,你确定你真的要自己去找?”吴世明拿出支票本,迟迟没有动笔。  
  
“对,不用麻烦你们。”映洁往前一步,摊开掌心。  
  
吴世明迟疑地再看她一眼,最后还是开了张支票给她。  
  
映洁握紧手中的支票,不想再看他们一眼。她拿起外套和皮包,走向玄关。  
  
“别心疼你的五百万,我会还你的。”映洁抛下这句话,走出家门。  
  
“小洁,你现在要去哪?”如你们所愿──消失。映洁在心中回答,她眨眨干涩的双眼,然而却掉不下一滴泪,她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邱胜翊伸手关掉绘图桌上的照明灯,将完成的设计图锁进保险箱里,而后站起身走进工作室左侧的房间。那房间有十五坪大小,里头摆了十个人形模特儿,分别穿着他十年来为蔺芙蓉设计的婚纱礼服。  
  
他一套一套仔细检查是否有破损或褪色,最后来到明年初将要展示的“天使羽翼”前“天使羽翼”的设计突破传统缎面礼服加以蕾丝点缀的俗套,大胆的以柔软蓬松的羽毛缝制而成,整套礼服的缝制、剪裁全部由邱胜翊一手包办。为了将上千片的羽毛精巧无瑕地连缀起来,几乎花去他半年的时间,而呈现出的效果正如他所预期的完美。纯白色的礼服采取露肩设计,两片由三千余片羽毛缝制成的羽翼由胸前横跨裸肩垂坠至地面,裙身混合欧式长袍的特性,合身但不会给人绷紧的压迫感。头纱部分仿自天使的光圈,但仍以羽毛制成,连接处缀以零点五克拉的真钻,足足二十颗。  
  
他轻抚着礼服上细滑的羽毛,喃喃道:“小蓉,我替你的礼服找到一个复制品来试穿。她跟你差不多高,一样的心型脸,一样的笑容,虽然她永远都比不上你,不过够像了。天沼那家伙说我不该把她卷入自己的复制游戏中,你觉得呢?还是你也觉得我不应该妄想复制你?你是独一无二的,就算能找到一个面容百分之一百相似的人,也复制不了你温柔的灵魂。没有你的灵魂的复制品总是令人乏味的。”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中的苦痛满溢着。  
  
“时候不早了,小蓉,你也该睡了,晚安。”邱胜翊锁上房间的门,走出工作室。  
  
“邱先生,您要走啦!”巡逻的警卫在电梯口向邱胜翊打了声招呼。  
  
“嗯。”邱胜翊朝他微点头,算是回了礼。  
  
对他公司大多数的员工而言,他是相当和蔼可亲的,只有背叛他的人才知道在他和善的外表下有多么残忍;一旦背叛他,他的报复将会使背叛者宁可一死以求得解脱。  
  
邱胜翊搭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走出电梯就是他的专属车位。地下停车场有两个出口,通常他都是从东面出口离开,直接往别墅方向回去。那天他莫名的厌倦了一成不变的路程,改从西面出口离开,横越了整个市中心,结果让他意外的捡回一个快冻僵的“天使”。天沼一直以为他是故意安排的,其实他真是无辜得很,就算他能安排经过那条街,也不可能恰好算准她那天会蹲在大厦外头吧?天沼实在把他的能力神化了。  
  
想到这,他笑了笑,方向盘一转,决定再次从西面出口回去。然而出了停车场,他却临时改变心意,顺着行车方向绕到公司大门口。  
  
一个蜷缩在大门边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在微弱的灯光照映下,那身影看来竟有点眼熟。  
  
邱胜翊眯细眼,仔细辨认了几秒钟,最后长叹一声,将车靠在人行道旁。  
  
“不是告诉过你,怕冷就则乱跑。”他拾起蜷缩成球状的人儿,扔进温暖的跑车内,实在不敢相信只要他一从西面出口离开就会“捡”到她。  
  
映洁抬头看他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中依稀闪过仿佛是“安心”的情绪。  
  
“给我个理由,为什么你会‘流浪’到这里?从你家到这里起码要十分钟的车程。”  
  
“我来找你的。”  
  
邱胜翊闻言,浓眉微扬,“找我做什么?”  
  
映洁没有回答。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找他,小莎家就在她家后面两条街,但亟须安慰的她走出家门后却毫不犹豫的挑上计程车来我他,完全不在乎他可能已经下班了。她几乎是笃定的认为他一定会在。  
  
车内的静默一直持续到两人下车。  
  
“你家里有没有泡面还是面包之类的东西?”映洁下车后,轻拉邱胜翊的衣角,低问道。她从下午去餐厅上班开始,一直到现在,只喝了几杯白开水,小莎给她的罐装咖啡还放在背包裹没带出来。  
  
“你上一餐是什么时候吃的?”  
  
“中午十二点。”  
  
“中午十二点?”邱胜翊不敢置信的吼了出来,“你知不知道现在是晚上十二点了?你以为你是铁打的吗?当我的模特儿有那么可怕,让你宁愿累死、饿死,也不穿我做的衣服?是四百五十万不是四万五千块!就算给你一年的时间去筹,你也凑不出来!”  
  
肉体和心灵两方面的摧残让映洁几乎累得无力面对他令人鸡解的怒气。她只是跟他要碗泡面而已,不是吗?没有就没有嘛!何必动那么大肝火呢。  
  
“我凑到四百五十万了。”她才说完,就看见他惊讶的表情在她眼前逐渐变形、扭曲,最后漆黑一片。  
       
老天!她竟然“又”昏倒了。生平最惨烈的两次状况全让邱胜翊给遇上了,巧合得让映洁不禁开始怀疑是否他们两人磁场相克,她才会遇到他就昏倒。  
  
映洁睁开眼,瞪着粉红色的天花板,暂时还没打算起来。她曾经幻想过邱胜翊的卧房会是什么样子,但是,她绝对没想到会是这么淡雅的乳白色和粉红色的色调,简直就像是女孩子的房间。莫非……外表看来十足男性化的邱胜翊,私底下根本就是个“女的”?  
  
可是,留在他枕头与棉被上的味道又是这么的男性,没有掺杂半点脂粉味。映洁想着,又拉高棉被深吸一口气。她喜欢他的味道,不像有些男人总爱把古龙水倒得满头满身,全是浓呛刺鼻的味道;而这只是淡淡的,混合了肥皂的清香和他本身独特的香味,很man,很温柔。  
  
不过,现在站在房间门口,横眉竖目死瞪着她的人实在和温柔扯不上一点关系。虽然他身上穿着的围裙和手襄捧着的大碗公多少降低了他怒容的威胁性,但他还是一副想打人的样子,而很不幸的,她显然是现场他唯一可能开扁的对象。  
  
邱胜翊迈开大步走向她,就定位后,把大碗往她面前一摆,“吃。”  
  
映洁乖乖伸出双手,一手捧着碗,一手拿着筷子,一口一口吃将起来。不过,她的充分配合还是没能换来他的笑颜以对,他还是一副她欠他几百万没还的臭脸。  
  
想了想,地决定把她已经凑到四百五十万的事再跟他说一遍,说不定他的脸色就不会那么难看了。  
  
“我有钱可以还你了。”映洁咽下口中的海鲜炒面,对他说道。  
  
邱胜翊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似的,依旧保持着一张臭脸,好半晌,他才吼道:“你下次再给我昏倒试看看!”  
  
“我也不想啊!”映洁塞了满口的面,咕哝地说,“我生平唯一的两次昏倒经验全让你遇上,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两个说不定相克,才会发生这种事。”  
  
“看来是我要检讨了?”邱胜翊挑眉,怒气稍稍消减了一些。幸好她的昏倒不是习惯性的,不然她每昏倒一次,他就会想起芙蓉发高烧在他面前倒下的情景一次,不用多久,他一定会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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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这么想当然是最好的了。”映洁又塞了一大口炒面到嘴里,“你做菜的手艺真是不错,你有没有考虑过转行?现在开餐厅也很赚钱,不一定要开服装公司才能赚钱。”  
  
他设计的衣服这么差吗?不然她何必一天到晚要他转行。她的建议实在让邱胜翊哭笑不得,“我要是真的转行,对时装界可是一大损失。”  
  
映洁对他自负的说法只是挑一挑眉。时装这种东西跟她向来没什么关系,她的裤子永远是夜市两百块一件的便宜货,t恤、毛衣、外套没有一件是百货公司的高价品。衣服对她来说,只是保暖和避免“妨害风化”的东西,越简单越好。  
  
邱胜翊待映洁把那一大碗的海鲜炒面解决完后,将碗和围裙拿到厨房放好,走回来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你现在可以开始说明你晚上十二点到我公司大门口等我的原因了。你不会那么急着要还我钱吧!离期限还有三天,你就算明天早上再来找我也还来得及。”  
  
映洁靠向床头,望着他,摇了摇头,“不知道,从家里出来后,我只想到要来找你。”  
  
“你家里发生什么事?”  
  
“他们终于决定分居了,要把那间房子卖掉。”映洁平板地说着,不让声音泄漏出半点伤心。  
  
邱胜翊直望入她眼底,“谁要你跟去住?”  
  
“没有人要。”映洁苦笑了一声,叹道:“有时候想想,还觉得不如当个孤儿好,起码不会让人推来推去,像个甩不掉的包袱。”  
  
“你错了,如果可以撰择,没有人愿意当孤儿。”  
  
在邱胜翊眼中,她看见比自己更沉重的痛楚。“你……是孤儿?”  
  
“叫弃儿会更贴切。记不清是几岁的事了,我爸跟女人跑了,我妈有一天带我到公园里玩,后来说要去买东西给我,结果一直都没回来。不算是太精彩的故事,孤儿院里很多小孩都是这样的遭遇。”邱胜翊说完,站起身,替映洁把棉被盖好,“三点了,睡吧!”  
  
“那你睡哪?”  
  
“客厅沙发。”邱胜翊关上电灯,正要离开,映洁却拉住他的手。  
  
“今天天气有点冷,让我们互相温暖。”  
  
黑暗中,映洁看不见邱胜翊脸上的愕然,只能感觉到覆于他之上的手被握得更紧、更牢,仿佛想抓牢什么东西似的。  
  
握住他的温暖小手仿佛闯进他密封以久的往事,他急急抓住那一闪而过的感觉。记忆中,也曾经有一双同样温暖的小手握着他沾满泪水的手,对他说着同样的话语。从那一天起,小小的邱胜翊便决定了小小的芙蓉是他生命中的天使,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  
  
白亮的日光斜斜照人房内,染亮了一方天地,却让角落更显得阴暗。映洁睁开双眼,环视着空荡荡的房间,尽管身体的疲累早已超过她所能负载的范围,她还是无法入睡。  
  
“我不‘睡’小女生。”他那时粗鲁地说,拒绝她愿意给予的温暖。  
  
其实他晓得她所谓的温暖不足那个意思。她说不出原因,但她就是知道。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在他心中有个极为脆弱的角落只能容一个人进人,除了那个人,他不要任何人给他温暖;而那人,显然不是她。  
  
不用看表,映洁也知道她已经错过第一节课的上课时间,但她不急着起来,既然打算跷掉整天课,就无所谓迟不迟到的问题。  
  
又在他床上躺了几分钟,她才掀开棉被起来。她的外套就放在床边的椅子上,她拿起外套披上,仲手探了探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支票,心中的坚持又少了一分。还他钱就表示从此再也没有理由见他,甚至连海报都看不见了,她愿意吗?真的愿意为了“无谓的”坚持而放弃见他的机会?  
  
老天!曾几何时,连她对时装界的强烈憎恶也成了“无谓的”坚持?映洁苦笑,让那张支票依旧躺在口袋底部。  
  
走到客厅,邱胜翊还在睡,但显然不太舒服,三人座的长沙发对颀长的他来说还是太短了。他头枕着沙发的扶手,脚则悬空在另一端,若他真的保持这个姿势一整晚,醒来时肯定全身酸痛。  
  
映洁蹲在沙发旁,端详着他孩子气的睡脸,十分犹豫该不该叫他起来回床上睡。这时,邱胜翊困难地转了个身,狭小的空间让他的浓眉不悦地皱了起来。  
  
“邱胜翊,你回床上睡吧。”映洁轻轻摇了摇他。邱胜翊左眼微张,拧着眉揪她一眼,声音里仍有着浓浓睡意,“你醒了。”  
  
“嗯,你回你床上睡吧!”  
  
“要不要我载你去学校?”  
  
“不用,我今天不打算去上课。”  
  
“那正好,反正我也起不来。”邱胜翊忽然一手搭住映洁的肩,“扶我一下,我的脚麻了,待会儿记得提醒我把这张该死的烂沙发换掉。”  
  
他恼怒的口吻引来映洁咯咯发笑,“你还不如再买一张床,肯定比新买一张沙发舒服多了。”  
  
“你的建议,该不会是暗示你打算长住下来吧?”邱胜翊挪动身体,让部分重量由映洁分担。  
  
“我没想过。”映洁一手抓住他搭在她肩上的手,一手扶住他的腰,架着他走向房间。很多事她都没想过,她没想过还了他四百五十万元后剩下的五十万要做什么;她也没想过今后要住在哪襄;她更没想过原来他这么重。  
  
“我可以清出一个房间给你住,只要你不怕破坏名声。”  
  
映洁停下脚步,喘息着,“你好重。”  
  
“我又不像你是羽毛做的,风一吹就会飘走。”  
  
她擦了擦汗,继续往前走。“我会付房租给你的。”  
  
“拿什么付?”  
  
“钱哪!”问这什么怪问题,难道是拿身体来付吗?他昨天,不,是今天凌晨三点就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他并不要她。  
  
“拿你的服务来付吧,为我走这场秀。”  
  
“为什么非要我?我查过以前你办的婚纱秀,从来都没有模特儿有幸穿上你设计的主题婚纱,可见你并不一定非要找个模特儿穿它才行。”  
  
“为什么不能是你?”邱胜翊反问。“或许我等待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找到一个能穿上它的人。”一个复制品。  
  
映洁不再开口,微蹲下身于,好让他能在床上平躺。  
  
她推推他,“翻身趴好。”  
  
邱胜翊没问原因,依她的话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他感觉到她也爬上床了,不一会儿,一双微温的小手轻轻揉捏着他酸痛的肌肉,他闭上眼,静静享受她的“特别服务”。  
  
“我猜你并不相信,不过我真的有钱可以还你,支票在我外套的口袋里。”映洁忙碌的手由他肩头渐渐下移到他的背。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然。  
  
就在映洁几乎要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他忽然微微抬起头对她说:“帮我把上衣脱掉,这样你比较好按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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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洁依言将他的上衣脱掉,双手甫接触到他光滑黝黑且结实的裸背时,心头倏地兴起一阵颤动,她勉强压抑下那股莫名的感觉,继续刚才的话。“那笔钱是伟大的服装设计师吴世明先生,和名模特儿林晓凡女士给他们女儿的‘遣散费’。”  
  
邱胜翊依旧没有回答,只是肌肉突然绷紧了一下。  
  
映洁将他小小的反应收入心底。“可是,我最后决定不要用那笔钱来付清我欠你的帐。我想当你的模特儿,穿上你做的衣服。”  
   
『6』第五章
  
“映洁,你这两天去哪了?为什么都没来上课?”  
  
映洁刚踏进艺术鉴赏课的教室,两个身影随即将她包围,非要她说出个理由才肯罢休。  
  
“是不是那个男人把你关起来了?”周益津那双在厚厚镜片后的眼睛仔细检查着梦中情人的身体是否受到任何伤害。为了表现自己和情敌势不两立的决心,他甚至把他心爱的aaron绒布外套去了,藉以表达对邱胜翊的强烈不满。  
  
映洁没理会周益津的问题,只是对古莎莎歉然一笑,“我这两天忙着搬家,所以没时间通知你。”  
  
决定搬到邱胜翊的别墅后,映洁当天下午就回家把私人物品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搬去邱胜翊那儿,邱胜翊也拨出一天的时间帮她搬家,顺便到百货公司替她买了一张新床。  
  
邱胜翊的别墅虽然大,但他的东西实在不少,光是各种颜色、各种材质的布料样本就占了两个房间。他勉强清出一个空房间让映洁住,但为了将里头堆得满满的布样分类好,塞到另一个房间去,他们俩就忙到凌晨一点才结束。于是,两人一致决定再放自己一天假,好好慰劳自己疲惫的肉体。  
  
“搬家?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要搬家?”古莎莎颇为诧异。  
  
“我之前也没想到。”映洁苦笑。就连她当初也没想到,只不过一夜之间,她会从一个服装设计师的家搬到另一个的家里,大概她注定得和时装界纠缠到底。  
  
“你现在搬去哪?怎么不叫我去帮你忙?”  
  
“我也可以去帮忙。”周益津急切地开口,深怕自已被忽略。  
  
“不用了,房东都帮我整理好了。”  
  
古莎莎皱起黛眉,听出一丝不对劲的地方,“映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家裹住得好好的,干嘛搬出去外面住?”  
  
映洁望向古莎莎,难掩眼中的黯然,她淡淡地说:“他们决定分居,打算卖掉那间房子。”  
  
“那……”古莎莎欲脱口而出的问题在瞥见映洁眼底的难过时,尽数化为无声。她知道映洁不想再继续那个令人伤心的话题,如果映洁的父母有任何一个要她,她也不用出去找房子住。“别说那些了,你新家的地址记得要给我,不然我上哪去我人陪我逛街?”她硬是装出轻松的语气,试图放松好友郁卒的心情。  
  
突然一个同班的女同学拿着报纸冲到映洁面前,一脸不敢相信,“映洁,你被选上了!”  
  
瞧她那副羡慕的样子,映洁不用想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她只是没想到邱胜翊竟然会登报公布选拔会的结果。  
  
“选上什么?”古莎莎和周益津两人一头雾水。  
  
“邱胜翊的选拔会啊!将近两千个模特儿只选一个呢。”那位女同学将报纸拿给他们看,上面不但全版报导选拔会的事,还刊登了一张映洁正面的彩色照片。  
  
“映洁,是真的吗?”古莎莎怀疑的看着她。就算邱胜翊真的选上映洁了,映洁也不见得会同意担任他婚纱秀的模特儿。  
  
该来的还是来了。映洁点点头,“真的,他选上我,而我也同意了。”  
  
“可是你不是很排斥时装界吗?”  
  
“我后来发现走走路、摆摆姿势就能赚钱,也没什么不好的。”映洁微一耸肩,故意淡化古莎莎的问题。  
  
“可是你的坚持呢?”  
  
“有些事不是说坚持就够的,还有其他的因素会影响以往的坚持。”例如爱上邱胜翊。  
  
古莎莎沉吟半晌,忽然了然一笑,拍拍周益津的肩膀,“同学,你没希望了,换个暗恋对象吧。”  
  
“什么意思?”周益津不解。  
  
“就是你没希望了嘛!”古莎莎说完后拉着映洁的手走到座位上,“映洁,有空你一定得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开始的,他私底下是不是跟海报上一样迷人……”  
       
从踏进这个房间的第一秒钟,映洁就能感受到有十几双眼睛非常努力地想用眼神杀死她,将她碎尸万段。  
  
“下次来,记得提醒我带防弹背心,我怕我会活不到你办婚纱秀的那一天。”映洁靠向邱胜翊,在他耳边低语道。而房间内试图谋杀她的电压倏地增强到两万伏特。  
  
邱胜翊甚至更火上加油的伸手搂住她的腰,让她整个人像是贴在他身上。他低头在她耳际轻声回道:“需要防弹背心的人恐怕不是你,而是她们吧!这些‘大芭比’至少要能活到我办婚纱秀那天结束,麻烦请高抬贵手,给她们留个全尸。”  
  
“我尽量啦!”映洁笑道,目光毫不畏惧地迎向她们。  
  
“决定解决哪个你看不顺眼的模特儿之前,记得先通知我找个后补的。”邱胜翊说完,给来他们之间“亲匿”的耳语,扬手招来负责监督整场婚纱秀排练和场地的负责人。“兴安,过来一下。”  
  
映洁看着那个走向他们的中年男子,只觉得有点眼熟,却记不得是在哪里见过,直到看清他的穿着打扮之后,才忽然想起来。“是你!”  
  
“是你!”廖俊杰同时也叫了一声。他往后退了一大步,以防他可怜的肚子再次惨遭她玉膝的蹂躏。  
  
“原来你真的认识邱胜翊。”映洁不好意思的伸了下玉舌,对上次误将他当成骗子的事感到很过意不去。“上次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现在社会上坏人太多了,女孩子谨慎一点总是好的。”廖俊杰话虽这么说,但还是小心的和她保持一段距离。没办法,上次她那一顶实在令他记忆犹新,现在一想起,肚子还会隐隐作痛。  
  
“你们两个认识?”邱胜翊扬声轻问,语气中隐约可嗅出一丝不悦。他不容许自己成为忽略的角色。  
  
“见过一次面。”映洁抬头回答了邱胜翊。  
  
“其实正确来说应该是两次,选拔会那天我也在场。”只是他没想到他的老板最后也是选上她。  
  
“那就不用我介绍了。”邱胜翊的语气还是相当不高兴。  
  
“恐怕你还是得介绍一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况并不太愉快,我把他当成招摇撞骗的骗子,结果赏了他肚子一膝盖。最糟的是,我还没有控制力道。”映洁仰头看他,一脸很苦恼的神情。  
  
经映洁这么一说,邱胜翊脸上总算有丝笑意。他扬眉问廖俊杰,“很痛?”  
  
廖俊杰垮着脸猛点头。  
  
“看来你们真的需要给对方一点新印象了。‘小蓉’,兴安是婚纱秀的主要负责人,有什么问题临时找不到我的话,可以找他。”邱胜翊说着,转向廖俊杰,“兴安,‘小蓉’是这次主题婚纱的模特儿,不过她没有舞台经验,记得叫丽莎来训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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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邱胜翊的介绍词,映洁忍不住看他一眼。不知为什么,他似乎很坚持叫她“小洁”。  
  
“你好,敝姓吴,吴映洁。”映洁朝廖俊杰伸出手,执意说出自己的全名。她越来越讨厌“小洁”这个称呼,总觉得他说的“小洁”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女孩的匿称。  
  
“敝姓王,廖俊杰。”廖俊杰也朝她伸出手一握,然后迅速松开,以免老板又不开心了。  
  
“‘小蓉’,我下午再过来接你,记得别乱跑。”邱胜翊托起映洁尖瘦的下巴叮嘱道。他在众人的注视下对她轻轻柔柔地印下一吻,刻意压低声音对她说:“好了,我相信她们已经迫不及待要把你分尸了。好好发泄你对模特儿的不满,不过请手下留情,别做肉体上的伤害,我还需要她们上台替我走秀。”  
  
映洁咯咯低笑道:“她们知道她们的雇主这么恶劣,只在乎她们能不能上台走秀,不管她们的心灵受到什么样的伤害吗?”  
  
邱胜翊腿细了眼,隐藏住眼里的冷漠,一语双关的说:“她们知道我‘不止’这么坏,她们或许比你还了解我。”  
  
“是吗?”她们懂得你心中深沉的痛楚吗?映洁在心中补上一句。她直视他墨黑的眼瞳,想将自己满溢的爱意与柔情传达到他拒绝为她开启的角落。  
  
邱胜翊却迅速收回目光,松开托住她下巴的手,毫不留恋的走出房间,远远抛下一句话,“记得等我来接你回去。”  
  
映洁挫败的垂下眼睫。这些天来,不论她如何尝试,他始终连个机会都不给她,他的心只容得下那个人。  
  
不过她不会放弃的。映洁振作起精神,抬头笑着迎上四周挑衅的目光。  
       
香港,湾仔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在这里。”苻天沼手拿一束洁白的海芋走向伫立在十字型墓碑前的邱胜翊。  
  
墓碑前的泥土地上已经放了一大束白色海芋。那是蔺芙蓉最爱的花。邱胜翊曾经告诉芙容等他出名之后要替她盖一间玻璃花房,里头全部种海芋,可惜她却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邱胜翊、兰芙蓉和苻天沼是在一家孤儿院里认识的。邱胜翊被皇家警察送到孤儿院时已经八岁了,大得足以明白自己被母亲抛弃的事实,却还是无法接受,刚到孤儿院的头几个礼拜,他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低泣不和大家一起玩。芙蓉是第一个主动接近他的人,而苻天沼则是第二个,或许正因为如此,邱胜翊渐渐封闭的心房才容得下他们两个人。  
  
芙蓉和邱胜翊同年,比苻天沼小两岁,因为被收养她的叔叔侵犯所以被送到孤儿院来。不幸的遭遇让她有一颗比一般孩子更早熟的心,但奇怪的是,她和邱胜翊相当投缘,从邱胜翊到孤儿院的那一天起,地似乎就认定照顾邱翊橙是她的责任。  
  
坦白说,苻天沼并不认为芙蓉和邱胜翊之间的感情是爱情,与其说邱胜翊和芙蓉相爱,还不如说是一个人渴望被爱,而另一个人需要找一个对象去爱。但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评论他们,他也几乎在情路上跌得粉身碎骨。  
  
邱胜翊没有开口,也没有抬起头,只是十分专注的望着墓碑上的字。  
  
良久,邱胜翊和苻天沼两人就这么无言地看着冰冷的大理石碑。  
  
“为什么?”邱胜翊忽然抬起头,转向苻天沼,“为什么在她受了那么多的苦之后,连幸福的滋味都还没尝过,老天爷就决定带她走了?就只差一年而已,只要她再等一年,我就请得起最好的医生替她看病。她熬过了那么多病痛,为什么会撑不过一个小小的肺炎?”  
  
“或许那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苻天沼低声说着,但他明白邱胜翊永远不会试着去接受这种说法。  
  
芙蓉的身体一向不好,从小就是药不离身。离开孤儿院后,芙蓉的医药费成为邱胜翊和苻天沼最大的负担,对于长期受病魔折磨的肉体,芙蓉其实早已经厌倦,也曾想过要一死解脱,但她从来不对邱胜翊说;在他面前,她总是强忍着病痛给他最甜美的笑容。  
  
邱胜翊重重地跪落泥地,不在乎微湿的泥土会弄脏他那一身衣服。他手指轻抚过墓碑上锵刻的名字,感觉小蓉的灵魂仿佛又在他指下活了过来,她的温暖拥抱、她的甜美微笑,一点一滴温暖他冰冷的心,让他忘了被遗弃的凄凉,让他感觉到被爱。  
  
又过了许久,他缓缓抬起头,眼中的伤痛早已消失无踩,留下的只有防备的冷漠。  
  
他站起身,拍拍沾在衣服上的尘土,背对着苻天沼问道:“我拜托你帮我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男的死了,女的住在大屿山的屋村,经济环境不太好。”  
  
“帮我寄几期专访我的杂志给她,就说她二十几年没跟她报平安的‘不肖子’跟他‘亲爱的’老妈妈问安了。”邱胜翊讥诮的说。  
  
“要不要寄钱给她?”  
  
邱胜翊沉吟了一会儿。“替我算算现在一个女人从怀孕到养孩子八岁要花多少钱,就寄多少给她。”  
  
“你不想见见她吗?毕竟,二十多年前一个女人要养活一个小孩并不简单,或许那时她毫无选择。”  
  
邱胜翊冷笑了声,“天沼,别试探我。你忘了女人都是负心人吗?还是你的伤口经过近十年的疗养,已经痊愈了?”  
  
邱胜翊的话狠狠刺进苻天沼心底才结了薄薄一层痂的伤口,让他不自觉瑟缩了一下,脸色迅速刷白。  
  
“老天!”邱胜翊懊恼的用力爬了爬头发,同过头来歉然地看着他,“天沼,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们就剩下彼此了,为什么还要相互伤害?”  
  
苻天沼苦笑,“十年了,是该痊愈了,但有些痛是无论多久的时间都无法痊愈的;我的是,你的也是。但是,如果你生命中出现了另一个天使,无论如何,都别放手,或许她比芙蓉更能抚平你的痛。”  
  
“不可能,复制品永远只是复制品。”邱胜翊斩钉截铁的说。然而,脑海中却有双直视他双眸的眼隐隐浮现。  
  
映洁蟋缩在练习室的角落里,额头斜靠着一旁的大镜子,双眼没有焦距的望着空荡荡的室内。  
  
“映洁,已经十点了,总裁大概是怕到忘了要来载你。要不要我载你回去?”廖俊杰推开练习室的门,看到发呆中的映洁,实在无法相信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女孩就是今天几乎掀起大战,让他疲于调解的祸端。  
  
其实把责任全都归咎于她并不太公平,毕竟是那两个模特儿故意找她麻烦的,但她竟然可以不带一个脏字就把那两个模特儿骂到痛哭流涕,只差没跳楼,功力着实惊人。  
  
映洁的动作缓慢,非常没有生气的回过头看他一眼,“不用了,邱胜翊叫我不要乱跑,他一定会来的。”  
  
“那我再陪你等一会儿好了。”廖俊杰走向映洁,随手拉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你住在总裁的别墅附近吗?”  
  
“我住他家,我跟他租了一个房间暂住。”映洁懒洋洋的回道,并没有什么闲聊的兴致,只不过不好意思不理人家。  
  
“你住在总裁的别墅里?”廖俊杰不自觉地扬高声音。  
  
“嗯。”映洁没精打采的点点头。她刚才不就说了吗?  
  
“你和总裁在撰拔会之前应该不认识吧。”廖俊杰似乎想说什么,但语气却有些保留。  
  
“邱胜翊平时会跟你聊他的私事吗?”映洁隐藏在问句中的不悦口吻几乎和邱胜翊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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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无意刺探什么。只是……”廖俊杰搔搔额际所剩不多的头发,“我要是结了婚的话,女儿大概也跟你差不多大了。你的样子让我想起一个老朋友,你们的神态有几分相似。”  
  
“你那个老朋友不会正好就是你打算娶的女人吧!”  
  
一抹赧红迅速浮上廖俊杰的脸,印证了映洁的假设正确无误。  
  
“二十年没见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只知道她现在开了一家模特儿经纪公司。当年她也是一个模特儿,我刚认识她时,她大概是你这个年纪,不过她后来嫁给了我的大学同学。你应该听过我同学的名字,他是个满有名的服装设计师,和你同姓。”“你那个夺你所爱的同学不会就叫作吴世明吧!”映洁聊天的兴致总算因为这个话题稍稍提升,虽然她并不认为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可是,廖俊杰惊讶的表情已经告诉她,世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她父母才刚决定分居,就突然冒出一个她老爸的大学同学兼她老妈的仰慕者。  
  
才刚提起的兴致又陡地降温。映洁瞅着廖俊杰闪闪发光的眼神,索性大发慈悲地把他想知道的事全告诉他,“我猜你喜欢的那个女人就叫林晓凡吧。”“你认识他们夫妻俩?”“不止认识,还熟得不能再熟了,我知道他们生了一个女儿,今年快廿岁了。”“真的?她长得像爸爸还是像妈妈?”  
  
“你说呢?”映洁无奈地翻了翻白眼。难怪他会抢输她老爸,一点观察力都没有,完全听不出她话中有话。这种人太无趣了,不过保证会是个好爸爸,起码会是个比她老爸好的爸爸。  
  
她敢打包票,他到现在还没结婚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她妈妈。一个这么死心眼的男人就算无力挽救一场失败的婚姻,至少也会想要留住孩子,光是这一点,就比她老爸好上太多了。  
  
“我说吗?”廖俊杰沉吟了片刻,“很难说,誉擎和晓凡两个人都很好看,生出来的孩子应该会很可爱。”  
  
“谢了。”映洁收下他的赞美,“他们的女儿就叫作吴映洁。”  
  
廖俊杰愣了一下,随即情绪激动的抓住映洁细瘦的肩膀,用力摇晃着,“你是晓凡的女儿?你母亲最近好不好?还会常常头晕吗?”  
  
他竟然还知道她妈妈会常常头晕!映洁怀疑她老爸根本没注意过这种小事。  
  
“如果知道她嫁给我爸之后一点都不幸福,你会好过一点吗?”映洁听说有很多分手后的恋人都有这种报复心态,真正希望对方过得比自己好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几乎可以说是已经绝迹了。  
  
“她过得很不幸福?”廖俊杰稍微放松了手劲,眼中似乎有些心疼。  
  
她终于找到一个“绝迹生物”了。她妈妈当初应该选他,而不是她爸爸。  
  
“谈不上幸不幸福,他们两个决定分居了,不过,他们之前其实跟分居也没什么差别。如果你担心的是她有没有被打、被虐待,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爸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精神做这种事,他们各有各的爱情生活。”  
  
“他们分居之后,你住在谁那里?”  
  
映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跟邱胜翊租了一个房间。他们这场婚姻闹剧里唯一达成的共识,就是决定把他们的女儿‘遣散’。”  
  
廖俊杰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口处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兴安,你可以回去了。”邱胜翊的眼神出奇的冰冷,丝毫由不得廖俊杰再多说一句。  
  
“那……我回去了。”廖俊杰只得咽下问题,拿起大衣,走向门口。  
  
“明天见。”  
  
“呃,总裁,明天见。”  
  
廖俊杰朝他欠了身,就匆匆离开。  
  
直到廖俊杰的背影完全离开视线,映洁才开口对邱胜翊说:“谢谢。”  
  
“对不起。”邱胜翊走向映洁,弯腰抱起她,“飞机误点,所以来晚了。”  
  
“没关系,毕竟你还是来了,并没有抛下我。”  
  
“我承诺过我会回来,我就不会抛下你不管。”同样的,如果他没有承诺会回来,那么就算她等到死,他也不会来的。  
  
映洁圈住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肩上,“我知道,所以我没乱跑。”  
  
“你要是不希望兴安再提起那件事,我可以要他注意。”  
  
“没关系,我本来就该试着面对现实。”  
  
“晚餐吃了吗?”  
  
“嗯,吃了一个日式便当。邱胜翊,你会不会做日本料理?”  
  
“叫我翊。你想吃的话,我可以试试看,不过不保证一定能吃。”  
  
映洁娇憨地笑了笑,“无所谓,只要是你煮的,我都会把它吃光光。”  
  
“你真是捧场,看来我煮菜公的职位是当定了。”邱胜翊抱她走出练习室,按下电梯的按钮,依旧没有放下她的打算。  
  
“当然,你这个房东得要包吃包住才留得住我这个挑剔的房客。”“希望我目前的表现你还觉得满意。”  
  
“很满意。”映洁将脸埋进他温暖的胸膛。“翊……”  
  
“什么事?”  
  
“没事,试叫看看而已,叫起来还满顺耳的。”映洁百到胸口发疼,才赫然惊觉自己刚才一直屏住呼吸,不敢让一丝气息泄漏出自己最想问却又没有勇气问的问题──  
  
你搭飞机去哪里?是不是去看你最爱的她?为什么早上离开时不先告诉我?满满的疑问在她脑中叨扰不休。  
  
还是别问好了,免得答案太让人伤心,只要她能一直待在他身边,总有一天她一定可以取代那个人在他心中的地位。映洁如此深信着。  
       
“翊,你不上去吗?我可能差不多半个小时才会下来,你在这里等会很无聊喔。”映洁下车前,再次向担任司机载她回家一趟的邱胜翊确认道。  
  
“你去吧!这短暂的寂寞我还可以勉强忍受。”  
  
映洁朝他皱皱鼻子,嗔道:“就知道你懒得动。”  
  
邱胜翊只是耸耸肩,算是默认了。  
  
映洁纵容的笑了笑,由他去。邱胜翊总是这样,有时像个稚气的孩子,让人又气又好笑。  
  
她探探口袋的五百万元支票,走进大厦的一楼大厅。之前几次回来搬东西都没有遇到她父母,房门还是拜托一楼的警卫帮忙开的,因为只记得要带走哪些东西,所以一直没把支票带来,这次就是专程回来还他支票的。  
  
但是,她没预料到吴世明会在家,因此,开门后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人还真是吓了一跳。  
  
“你今天没出去?”映洁走向父亲,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  
  
没想到他们父女俩的招呼语就是如此,吴世明有些感叹。沉默了片刻,他抬起头看着女儿,“听说邱胜翊决定用你当他这次婚纱秀的模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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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简简单单的一个音节,充分表现他们相对两无言的状况。映洁甚至想不出除了应一声之外,她还能说什么。  
  
“坦白说,我很惊讶你会同意。你好像满不喜欢服装设计师和模特儿的。”  
  
“我是不喜欢这两类人没错。”  
  
映洁的坦言无讳倒让吴世明有些尴尬。“我猜这一点我和你妈妈要负起相当大的责任。”  
  
“或许吧!”  
  
“我知道我和你妈妈都不是个尽责的父母,我们也从来没有尝试过去改变这个状况,有些人天生就是不适合当父母。”  
  
“我知道。”映洁拿出他上次给她的支票,递给他,“这支票不需要了,你拿回去吧。”  
  
吴世明看着支票,不免有些意外,“那你……你现在住哪里?”  
  
“老板家里,他供吃供住,还有专车接送。”  
  
“你跟邱胜翊一起住?”吴世明脸上除了惊讶之外,还有些迟疑,“我知道我根本没有任何立场说这种话,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小心一点,如果他对你有什么不良意图,不用担心会没有地方可去,我那里随时欢迎你回来。”  
  
“我会记得的。”映洁客气而疏离的说。  
  
先让她无处容身,而后再告诉她,如果被欺负了,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借她躲一下。这算什么呢?同情还是可怜?  
  
她站起身,准备要离开,“我得走了,待会儿还得去学走台步。”  
  
吴世明忽然唤住她,“小洁,你可能听不进去,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邱胜翊并不像他外表看起来那么好,有人说他心理其实有点不正常,特别喜欢我有心型脸蛋、长发的女孩子,而且用过就甩。我不希望你被他伤了心。”  
  
映洁看着玄关处穿衣镜里反射出的影像,一个心型捡、长发的女孩,她多么符合谣言的标准。巧合吧!只是巧合而已。她几近恼怒的试着说服自己。  
  
“我会注意不让他随便用了就甩。”映洁拉开铁门,临走前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回过头对父亲说:“爸,保重。”  
  
“你也保重。”这一刻,吴世明才猛然感受到做父亲的不同,可惜他已经错过太多太多了。  
   
『7』第六章
  
又来了一个想找她麻烦的家伙!  
  
映洁坐在角落的原木地板上,仰头喝了一口矿泉水,目光不畏怯地对上另一双打量着她的眼眸。  
  
果不其然,那女孩摇曳生姿地直接走向她,最后停在她面前,弯下腰盯着映洁,美丽的脸上写满了轻蔑。  
  
“小姐,你走光了。”映洁好心提醒她。从她坐的位置来看,那女孩低胸洋装内的风光可是一览无遗。  
  
那女孩显然不甚在意这种小事,她又盯着映洁好一会儿才缓缓站直身子,“你就是邱先生选出来穿‘天使羽翼’的模特儿?”语气仿佛是怀疑,又像是瞧不起。  
  
“很不幸的,我就是。”映洁脸上看不到半点惋惜的表情。她抬起手把矿泉水灌进嘴里,一派神闲气定。  
  
“凭什么?”那女孩不塭不火的问,硬是将口气里的不屑发挥到极致。  
  
哇!终于遇到有点挑战性的对手了。前几天那几个实在弱得很没趣,才说没几句就哭哭啼啼的,活像是她欺负了她们。  
  
映洁嘴角一扬,“凭什么?这你得去问邱胜翊,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是要我,不要你们。”  
  
“不要‘她们’。”简简单单四个字,她就将自己画离那些庸脂俗粉之列,“选拔会那一阵子我出国去了,所以没参加。”  
  
言下之意是表示如果她参加了,那映洁也只能在一边纳凉而已。  
  
真够狂妄的!映洁的好战性格已经被她激得蠢蠢欲动,但她仍强压下来,想知道她有几分实力能让她这么狂妄。  
  
那女孩脱掉高跟鞋,在映洁旁边席地坐下,即使是如此粗率的动作,由她做来仍是优雅极了。映洁不得不承认她天生就是做模特儿的料,动作优雅,细致,一举手、一投足间都充满了美感。  
  
“其实我知道他为什么会选上你。”那女孩微偏着头,自恋的望着镜中的自己,轻轻拨了拨两鬓垂落的发丝,视线不曾稍稍分给对方一秒钟。  
  
她的话勾起了映洁的好奇心,“为什么?”  
  
“我做过统计,邱先生有某些特别的偏好。”那女孩依旧慢条斯理的说。忙碌的手拨过了头发之后,改为轻拨自己长而浓密的睫毛,将那两扇睫毛往上梳翘。  
  
“什么偏好?”和邱胜翊“同居”这些天,映洁唯一发现他的特别偏好就是爱亲人。早上起来要早安吻,送她上课要再见吻,晚上睡前还要一个晚安吻,而且所有的吻都仅限于轻喙而已,称不上缠绵绯侧,倒像是小狗添人。  
  
“你没注意到吗?”那女孩终于肯施舍一点目光给映洁,她回过头,一指轻挑起映洁的下巴,“心型脸、长发,还有又长又发的眼睫毛,笑起来就像是洋娃娃。”  
  
说完,她硬将映洁的脸和自己的转向背后的落地镜,强迫地做一个比较。  
  
“我们两个长得挺像的吧!”  
  
映洁愕然瞪着镜中有几分神似的两张脸,惊讶的说不出话。  
  
“这一次‘天使羽翼’虽然被你抢先了一步,不过下次就换我了。”那女孩满意地看着映洁惊讶的表情,松开扳着她的脸的手。“我绝对比你更符合邱胜翊的需要,因为我的每一分每一吋,都是依照他的偏好‘订作’的。”  
  
“你去整形?”为了能担任邱胜翊的模特儿就去整形?这对映洁来说实在太匪夷所思了,邱胜翊对时装界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值得她这样牺牲?  
  
“只要能和时装界的神在一起,只是整个形又算得了什么。”那女孩轻笑道。“别跟我说你什么都没做,他就决定选了你。我想你一定地做了一些“牺牲”才获得他的青睐。”  
  
映洁光听她暧昧的语气也知道她所谓的“牺牲”是什么,但是就算她坦白告诉她,她也不会相信。因为她不但没牺牲到什么,还让邱胜翊烦了她将近两个礼拜,她才点头答应,不过,就算她想牺牲一下,他也不要。那次的经验已经给她一个很好的教训了。  
  
“不过,听说邱胜翊技术很好,人又长得帅,那点小小牺牲实在算不了什么。你最好趁现在还得宠的时候,多‘享受’几回,不然以后可就没有机会啰!”  
  
她的话真让人恶心。映洁嫌恶的别开脸,不想看见一张与自己有几分神似的脸庞说出这般粗俗的话。  
  
忽然,练习室内的说话声一时间尽归于无,连那女孩也闭上嘴,专注的望着门口的方向。映洁好奇地顺着众人的目光有去,只见邱胜翊站在门口,朝她勾勾子指,招她过去。  
  
映洁放下矿泉水,站起身欲走。  
  
那女孩忽然拉住她的衣摆,低声道:“我叫黄瀞怡,记得我的名字,因为下次婚纱秀的主角会是我,以后站在邱车旁边的人也会是我。我不希望你被打入冷宫时,还不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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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有一天我真的被打入冷宫,那个取代我的人也绝对不是你。”映洁忍不住咬着牙回敬她一句。  
  
“别太肯定,邱胜翊已经注意到我了。”黄瀞怡忽地绽出一抹极为亮眼灿烂的笑容,彷彿正和她愉快的聊着天。  
  
映洁也不甘示弱,一抬头,就投给邱胜翊一抹更灿烂的笑容。她加快步伐投入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像是在宣示自己的“所有权”。  
  
邱胜翊的手亦环抱在她腰际,但她却觉得他的目光不在她身上。是她多心吗?映洁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他,随即闭上眼,不愿再看。  

“喏。”一本八开大的剪贴簿猛然坠落在映洁面前。  
  
映洁抬头望向那本剪贴簿的主人,不解地问:“什么东西?”  
  
“统计资料。”黄瀞怡回答,笑咧的嘴角有点不怀好意,“保证你会有兴趣。”  
  
“没兴趣。”映洁打量着她诡异的笑脸半晌,最后伸手一推,转过身不想理她。她的目的就是想打击她的信心,造成她的混淆,呆子才会上她的当。  
  
“没勇气看吗?我还以为你很有自信呢!”黄瀞怡娇笑道,高八度的尖锐嗓音听来特别刺耳。  
  
“对,我就是没勇气,我天生是个孬种,你想怎么样?”想用激将法?还早得很。映洁依旧故我的吃着便当,喝着饮料,一点也不受她的影响。  
  
黄瀞怡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愣了一下,但随即就恢复正常。“我哪敢怎么样!你都自己承认是个孬种了,我也只好算了。”  
  
“那好,如果你话说完了,麻烦移动你的玉腿到那边去,我喜欢一个人吃饭。”映洁大口大口地嚼着便当里的炸鸡排,头抬也不抬。  
  
“别急着赶我走嘛。”黄瀞怡在她身旁坐下,自顾自地翻开剪贴簿放到映洁面前,“你看!邱胜翊这张照片真是好看,这是他七年前的照片,现在可是看不到喔。”  
  
映洁忍不住好奇的偷瞄一眼。那是他和一个模特儿的合照,似乎是在某场服装发表会的后台照的,年轻的邱胜翊头发比现在略长,稚气而俊美的娃娃脸和现在差不多,但眼神却更冷冽。  
  
“看到那个模特儿了吗?她叫依莎,是那场春装秀的压轴,本来应该会大红大紫的,不过因为恃宠而骄,竟然在邱胜翊服装秀那天缺席,以后就不见了。”黄瀞怡的语气听不出半点同情心,反倒有些幸灾乐祸。  
  
映洁对那名模特儿的事没有任何兴趣,没有敬业精神的人不值一提。她收回目光,继续有一口没一口的嚼着饭菜。  
  
“还有这张照片,这个模特儿的眼睛跟你满像的。”黄瀞怡翻着自己搜集的剪报,不理会映洁的意愿,硬是凑到她眼前。“还有这一个……”  
  
最后映洁实在不胜其扰,索性放下手上的便当,抬眼看她,“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不怎么样,等你看完这本剪贴簿之后,我自然不烦你。”  
  
“看就看。”映洁一把将她手中的剪贴簿拿过来,捺住性子,一页一页翻看着。  
  
里头内容多半是八开杂志报导邱胜翊又跟哪个模特儿在一起的绯闻,无趣得没有一点养分。她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还是看不出哪里值得黄瀞怡这么坚持要她看完。  
  
翻完后,她把剪贴簿塞回黄瀞怡手里,下了逐客令,“好了,你可以滚了。”  
  
“还没呢!你看完后没有任何感想吗?”  
  
“没有。”映洁想也不想便回道。  
  
“你的观察力实在太差了。”黄瀞怡摇头叹道,从皮包裹拿出一张纸,看起来似乎是直接从电脑列印出来约合成照片,她把那张照片放到映洁面前。  
  
映洁瞄了那张照片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就直说吧!用不着再拿你的照片给我看,我已经知道我们两个有多像了。”  
  
“那不是我的照片,应该说是‘原稿’。这张照片是我综合邱胜翊交往过的所有模特儿的共同特征合成出来的照片,我确信邱胜翊在寻找的是这个女孩的‘复制品’,所以你随时都可能被一个更像‘她’的女孩所取代,例如──我。”  
  
“是吗?”映洁自信满满的扬起秀眉,但心底却不似外表那么肯定。  
  
原来“她”就是那个爱吃绿豆汤圆的“小洁”!而她,复制了“她”的容貌,能不能也复制邱胜翊对“她”的爱。  
       
看到门外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时,映洁依稀觉得有些面熟,好一会儿,她才想起他就是选拔会那天看到的酷哥,不过他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在邱胜翊的家里看到她。  
  
“邱胜翊在不在?”苻天沼问道,平稳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波动,一如他的面部表情。映洁怀疑他的脸部肌肉是不是已经纤维化了,所以不会动。  
  
“他在公司开会,晚一点才会回来。”映洁站在门口,迟疑着该不该让开好让他进门。他和邱胜翊似乎很熟,不过邱胜翊不太喜欢随便让人进来屋里,连她想留住址给小莎,他都不肯。  
  
“我等他。”苻天沼不劳她费心,自行推门进屋,让她看来反倒像是个外人。  
  
随他了。映洁耸了耸肩,拿起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他虽然面部表情僵硬,不过看起来不像是坏人。  
  
沉默了片刻,她决定改善自己的待客之道,虽然他看起来比她还像主人,而且是个很不欢迎客人的主人。  
  
“请问……”她努力思索着得体又合适的开口方式,好不容易终于挤出几个字,“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苻天沼缓缓牵动右眉上缘的心肌肉,又慢慢恢复原状,略带倦意地说:“苻天沼。”没有累赘的解释这三个字要怎么写,充分表现出他沉默寡言的个性。  
  
“你和邱翊橙是好朋友吗?”  
  
“目前是。”  
  
目前是?这位苻先生的逻辑非常深奥。难道他认为以后可能不是?映洁聊天的兴致被提起来了。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映洁漾赶友善的微笑,试图突破他简洁的回答方式。  
  
苻天沼颇有深意的看了她甜美的笑容一眼,依旧维持他简洁有力的回答:“孤儿院。”  
  
对外人,他一向不想说太多话,算是一种防备心理吧!言多必失是不变的真理。像邱翊橙是将防备深藏在心底,而他则是表里如一,大多数人会觉得总是笑口常开的邱胜翊比较好相处,却不知道他才是最难以捉摸的。因为邱胜翊的喜怒哀乐总藏在那一张笑容可鞠的皮面之后。  
  
他也是孤儿?那么……“‘小洁’也是?”映洁禁不住问道。  
  
总算有一种勉强称得上是惊讶的情绪掠过他眼底,“邱胜翊跟你说了?”  
  
映洁看着他,心里明白只要她点头说是,一切萦绕在她心头不去的疑问就可以得到解答。但她忽然不想这么做,她宁愿从邱胜翊口中得知,虽然那事实可能会更令她难以接受。  
  
她摇了摇头,“我猜的。我知道他口中的‘小洁’不是我。”  
  
“太聪明不是好事。”苻天沼也无意告诉她。如果邱胜翊想告诉她,他自然会让她知道,用不着他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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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我像不像?”映洁还是忍不住想知道。  
  
“没有人会完全相像的。”  
  
“我猜你不会跟我泄漏半点有关她的事,对不对?”  
  
“你不用知道她的事,她是她,你是你。”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映洁垂下眼,神情有些黯然,“可惜有人却不想弄清楚。”  
  
苻天沼忽然有些同情她,“爱上邱胜翊很容易,但要‘爱’他却很难。”  
  
“爱一个人从来不是简单的事。”  
  
映洁说完后,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一会儿,映洁猛然站起身,脸上的黯然一扫而空。“我不会输的,起码现在在他身边的人是我。”  
  
黄瀞怡算什么?“小洁”算什么?邱翊橙是她吴映洁的,谁也不能抢走他!她在心底对自己说着,心中的好战因子扬升到最高点。  
  
“喂!”她突然转头看着苻天沼,“你吃不吃汤圆?邱胜翊煮的。”  
  
这丫头是不是壁虎投胎的?复原能力真强!苻天沼刚才真的被她吓了一大跳。  
  
“没说不要就是要啰!我去把汤圆热一热,邱胜翊等会儿回来也可以吃。”映洁说着,人已经如阵风般旋进厨房里了,根本由不得他说不。  
  
没多久,她端着两碗红豆汤圆走进客厅,把碗往苻天沼面前一放,“喏,吃吧。很好吃的。”  
  
苻天沼拨弄着汤里的红豆,“邱胜翊以前从不煮红豆汤圆的。”因为芙蓉只喜欢吃绿豆汤圆。  
  
“我知道。”映洁捧着碗,满足地深吸了一口气。“他第一次煮的时候,豆子还没煮开就把汤圆放下去了,结果汤圆全糊成一团。不过我还是把那锅吃完了,除了卖相不太好看之外,其实还不难吃。”  
  
“他为什么要煮红豆汤圆?”苻天沼以为邱胜翊会将芙蓉的生活习惯全套进映洁身上,塑造一个百分之百的芙蓉的复制品。  
  
“因为我只喜欢吃红豆汤圆。”映洁理所当然的答道,觉得他的问题真是怪异。  
  
或许她对邱胜翊来说已经不只是个复制品了,她可以有自己的喜好、自己的个性、自己的“灵魂”。苻天沼看着映洁开心的吃着邱胜翊为她煮的红豆汤圆,隐约感到芙蓉的影子越来越远,相信总有一天邱胜翊会分得清蔺芙蓉是蔺芙蓉,而吴映洁是吴映洁,不再有谁复制了谁。  
       
“香港发生了什么事?”邱胜翊开门就见到苻天沼独自坐在客厅里,不禁拱起一边浓眉问道。他表情说不上是诧异,好奇倒是真的。“我以为你要到婚纱秀那天才会过来。”  
  
“原本是那么打算没错。”  
  
“难不成是你的投资公司倒了?所以来我这儿躲债。”邱胜翊笑道,并不是其的担心这个问题。如果苻天沼的投资公司倒了,香港肯定会出现有史以来最大的“自杀潮”,全世界起码会有十个国家的经济遭到牵连,其中还包括美国、英国、日木等大国。虽然不见得会造成全世界的经济恐慌,不过这样的影响力够惊人了,各国有关当局当然不会坐视这种情形发生。  
  
“你这里有地方让我躲吗?”苻天沼反问,他是暗指新寄居在此的房客。映洁看着他把那碗红豆汤圆吃完后,就闪回房间赶学期末的作业,根本不怕留他一个人在客厅会有任何问题发生;这种个性不是太天真,就是对自己的应变能力太有把握,他确信她绝对是后者。虽然她那张神似芙蓉的天使面孔常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但在无邪笑脸后的灵魂却一点也不天真。  
  
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邱胜翊,心中猜想邱胜翊要多久才会发现他找来复制芙蓉的女孩实际上和他自己有多相像。  
  
“她把你一个人丢在客厅?”邱胜翊一点也不奇怪映洁会做这种事,她那颗小脑袋运转的方式和普通人略有差异。  
  
“严格来说,应该是她在慷慨地请我吃完你煮的红豆汤圆之后,决定丢下我一个人沉思。”苻天沼指指仍放在客厅茶几上的两个碗。  
  
“她又把碗留给我洗。”邱胜翊无奈的叹通,对于这个赖皮的房客实在是莫可奈何,但语气中隐隐透露着宠溺。  
  
这样的邱翊橙是苻天沼前所末见的,就连以前芙蓉在的时候也不曾见他流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对体弱多病的芙蓉总是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像是捧着易碎的水晶制品,不敢有半点粗心大意,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失去她。这样的爱其实是相当累人的,爱的一方爱得辛苦,而被爱的一方也倍感压力。  
  
邱胜翊把碗堆在一旁,坐下来看着苻天沼,“说吧!什么事值得你花钱坐飞机来看我?现在头等舱的机票钱可不便直。”  
  
苻天沼沉默不语。  
  
只有“那个女人”才会让他这么失魂落魄。邱胜翊不必问也能猜出八九成。  
  
他走回房间,拿了串钥匙丢给苻天沼,有些恼火他的执迷不悟。“回你的公寓去,我不想看到你为了一个负心的女人失魂落魄的样子。”  
  
苻天沼将钥匙放进西装口袋,起身离开。  
  
“天沼。”邱胜翊终究还是心软了,他苦口婆心的劝道:“记得她的负心,那种女人不值得你爱。”  
  
“我没有一刻忘记过。”但就是放不下!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再见到她时,他的心还是为她狂跳不已。  
  
苻天沼背对邱胜翊,朝他摆摆手,走出别墅。  
  
诚如映洁所说的,爱一个人从来不是简单的事,明知不值得再去爱,却总是抛不下;明知该珍惜现在拥有的,却总在怀念过往。可笑也可悲。  
       
最近邱胜翊时常到练习室来,有时是过来找廖俊杰吩咐会场布置的问题,有时是过来找映洁去吃饭。但映洁却越来越不希望他过来这边,她不想让他看到黄瀞怡,更不想让他注意到黄瀞怡和她有多相像,或者说是,和他的“小洁”有多相像。  
  
“映洁,脚步小一点,抬头,眼睛要直视前方。”丽莎指导着站在伸展台上的映洁,不厌其烦的一再叮嘱她。  
  
映洁把目光从站在一旁和廖俊杰说话的邱胜翊身上调回,小心翼翼地踩着三吋高跟鞋往前走。如果让她知道发明高跟鞋的是谁,她发誓一定要把那人从土里挖出来鞭尸。不过前题是要她能安然走完这场秀,而没有摔断脖子。  
  
“专心!映洁,你是主秀,一定要专心。”丽莎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尽量。”映洁无奈地回道,眼神不禁又飘向一旁的邱胜翊。那家伙听到丽莎说的话,冲着她露齿而笑,一副幸灾乐祸的讨厌样。  
  
也不想想是谁害她受这种苦的!她怒瞪他一眼,结果换来他更放肆的笑容,没有半点歉疚感。  
  
“丽莎,你有没有想过要清场一下?某个人一直在干扰我。”  
  
丽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所指的“某个人”是谁,视线仍然放在她资质驽钝的笨学生身上,“婚纱秀那天会干扰你的人更多,你自己要学会专心。”  
  
邱胜翊笑得更乐了,一双黑眸几乎眯成了一直线。  
  
“再不然你就把那些人当成马铃薯,别理他们就可以了。”丽莎继续说道,传授映洁不会分心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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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映洁比较欣赏这个方法。她朝邱胜翊做了个鬼脸,比比自己的头。  
  
邱胜翊依旧纵容的笑着,对映洁把他比作马铃薯先生没有任何的不悦,回过头和廖俊杰继续讨论会场布置的相关问题。  
  
“映洁,麻烦尊重一下我的专业,o.k.?”丽莎对映洁的一再分心已经有些不悦。  
  
“对不起。”映洁道歉,身后又传来“某人”的闷笑声。地决定不再理他,以免太对不起辛苦指导她走台步的丽莎。  
  
忽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地传来,按着练习室的门被人一把推开,来人是气喘吁吁的黄瀞怡。她扶着门板,喘息不止的迭声道歉:“对不起,我迟到了!我家的猫咪突然上吐下泻,我临时送它去兽医那儿,所以来晚了。”  
  
映洁怀疑现场有人关心她迟到的原因,但是如果她的目的是为了引起邱胜翊的注意,她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成功了。邱胜翊的目光在黄瀞怡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眸光暗沉而深思,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这样的邱翊橙是她所陌生的,而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他。  
  
“吴映洁小姐!”丽莎已经相当火大,随时有走人不教了的打算。  
  
“我真的很抱歉,我想我今天精神不太集中,对不起。”映洁勉强自己把注意力移回丽莎身上,然而眼角余光还是不小心瞄见黄瀞怡正走向邱胜翊。  
  
“算了,你自己先来回练习走几遍,我去喝个茶。”丽莎几乎没力气再说什么了,挥了挥手要她自己先练习,而后走向茶水间。  
  
她找邱胜翊做什么?映洁依丽莎的吩咐在伸展台上来回练习,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眼睛总是不自觉就飘向邱胜翊和黄瀞怡。  
  
黄瀞怡不知道和邱胜翊说了什么,引起他连串笑声。映洁越听越不是滋味,正想回头瞪他,冷不防惨叫了一声──  
  
“啊!我的脚!”她一个没注意扭伤了脚踝,登时跌坐在伸展台上。  
  
然而更今她难过的是,第一个跑过来看她的人并不是邱胜翊,他还站在原地和黄瀞怡聊着天,反倒是廖俊杰听到她惨叫后,连忙跑过来看她有没有事。  
  
“映洁,你还好吧!怎么会突然跌倒?”  
  
“我扭到脚踝了。”映洁眉头深锁着,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指指自己歪斜的脚踝,恐怕不只是扭伤这么简单。  
  
“总裁,麻烦您过来一下,映洁扭伤脚了。”廖俊杰高声叫着邱胜翊。其实他也相当诧异邱胜翊的不闻不问,刚才映洁跌倒时造成的那声巨响,他确信邱胜翊听见了,但为什么会不理睬映洁这点就令人费疑猜了。  
  
邱胜翊缓缓转头望向映洁,似乎在确认她的伤势值不值得他过去看看。停顿了几秒钟,他才慢慢走过来。  
  
他的不情不愿看在映洁眼里,比她脚上的伤更痛,她决定不再等待他施舍的关心。她挣扎着脱掉害她扭伤脚的三吋高跟鞋,小心翼翼的扶着伸展台边缘跳下去,用还完好的左脚慢慢跳向门口。  
  
“映洁,要不要我载你去医院看看?”廖俊杰上前想去扶她。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搞定,你不是还有事情要跟大老板讨论。”映洁婉拒了他的好意,坚持自己离开。  
  
经过邱胜翊身旁时,她冰冷而讥诮地说:“老板大人,不好意思,我忽然觉得非常不舒服,所以想请个病假,失陪了。”  
  
邱胜翊没说话,亦没有伸手扶她,只是冷漠的看着她辛苦的一破一破跳着。  
  
原来她是这么容易被取代!黄瀞怡只不过出现几分钟而已,她就被一脚端入冷宫了。映洁恨恨的想,咬着牙不让自己被剧痛的脚伤所打倒,也忍着不让泪水滑落。在被她父母拒绝同住时,她都没哭,现在更没有理由哭。  
  
去他的邱胜翊!去她的黄瀞怡!他们要玩什么无聊的复制游戏就随他们去,她吴映洁不当复制品。  
  
邱胜翊望着映洁倔强的背影,无所谓的冷漠表情开始渗入恼怒。  
  
“该死!”他突然碎道,迈开脚步朝她走去,拦腰将她抱起。“你打算连另一只脚也要弄废,是不是?”  
  
映洁怒视他,“用不着你管!我没办法走秀,大不了赔你钱,不会让你吃亏的,邱大设计师。”  
  
“你住我那里,我就要管你。”  
  
“哈!真好笑,我卖你了吗?我喜欢弄得自己两条腿都不能走也是我的事。”映洁挣扎着想离开他的怀抱,“放我下来!你刚才连理都不想理,用不着现在才良心发现。”  
  
邱胜翊双手收紧,不让她挣脱开,执意抱她离开。  
  
“放开我!”映洁几近失控的大叫,微尖的指甲深深嵌人他的手臂,希望他会因为痛而放开她。但他依然紧紧抱住她,不发一言地直直朝门口走。  
  
彼此僵持了好一会儿,映洁终于放弃了挣扎,瘫软在他的怀抱中,而一滴泪水终究忍不住滑落。  
  
“为什么刚才不理我?”她的声音好轻好轻,细如蚊蚋。  
  
邱胜翊没有回答,沉默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只有眼眸深处隐隐有一丝歉意。  
   
『8』第七章
  
从送她到医院一直到看完医生回家的途中,邱胜翊始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映洁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愿,也索性闭上眼不憩,不试着跟他说话。  
  
银色跑车滑人别墅的一楼车库,停妥后,邱胜翊下车抱映洁上楼进卧房,将她在床上安置好,盖好棉被,便起身要离开。  
  
映洁拉住他的衣袖,轻轻问:“婚纱秀怎么办?医生说我的脚伤要四个礼拜才会好。”  
  
“我会想办法。”邱胜翊淡淡地说。  
  
“什么办法?”映洁追问。她不要黄瀞怡代替她,如果他所谓的办法就是叫别人代替她,她宁愿冒着右脚会废掉的危险也要走完这场秀。  
  
“你不用管,乖乖养你的伤就好了。”邱胜翊淡漠的口吻听不出有半点安抚的意味。说完,他继续往门口方向走去。  
  
“我想吃红豆汤圆。”映洁在他离开前,慌忙地道。心里想吃东西的欲望其实并不高,只是想知道此刻的他是否还愿意为她下厨煮一碗红豆汤圆。  
  
他没有回头,只是脚步稍稍停顿了两秒钟,复又迈步走出去,关上房门。  
  
呆望着他决绝的背影,映洁哭了,止不住的泪水狂肆地在脸上漫流。  
  
爱上他很容易,要爱他却很难。映洁不禁又想起这句话。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错?为什么他是这么捉摸不定?让她想爱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他。  
  
她闭上双眼,任疲倦带她入梦。  
  
不知过了多久,她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有双粗糙厚实的手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痕,是梦吗?所以她才会又梦到邱胜翊温柔的呵护着她。如果是梦可不可以不要醒?她宁愿一辈子自欺地沉浸在这场梦里,也不想回到现实忆起他对自己的不理不睬。  
  
她轻叹一声,更加偎近那双温暖的大手,用面颊轻轻摩挲着,感觉自己就在他的掌心里倍受呵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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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不要不理睬我,刚才我真的好难过。”她梦呓般地低喃,想将心事都告诉梦里的情人。  
  
邱胜翊坐在床缘,静静看着泪痕未干的映洁,给着厚茧的拇指不断抚过她细致的面颊,不期然又拭去一滴泪。  
  
“你越来越爱哭了。”他轻叹,是无奈也是不舍。  
  
这声音是如此真切,映洁猛然睁开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邱胜翊。  
  
“你不是要吃红豆汤圆吗?再不吃就要凉了。”邱胜翊浅笑,倾身替她将棉被稍微掀开,扶她坐起来。  
  
映洁看看搁在床头柜上的红豆汤圆,又看看面前的邱胜翊,她猛然投入他怀中,任泪水决堤。“我爸妈已经不要我了,可是你不能不要我!我只剩下你而已,你不可以不要我,你不可以抛下我。翊,别再不理我了,我真的好难过,好难过……答应我,别再像刚才那样不理我。”  
  
邱胜翊把她抱得更紧,任由她的泪水沾湿他衣襟。  
  
“答应我!”映洁将脸埋入他温暖的胸膛。而他一直没有给她承诺,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将下巴搁在她头上,遥望着前方,空洞的眼神中看不见心疼、厌烦,只有茫然,双手则将怀里微微颤抖的人儿拥得好紧好紧。  
  
之所以不给她承诺,是因为不能给她,他的承诺早在好久以前就对另一个女孩说过了。  

扭伤脚踝后的日子并没有多大的改变,邱胜翊还是像往常一样送映洁上下学,只不过她下课后不用再赶着去练习室彩排、练走台步,多了许多空闲时间。但邱胜翊忙得没时间陪她,载她回家后,把她往房间一塞,就匆匆忙忙离开,直到晚上才拎着两个便当回家。  
  
他不算不理她,也不是故意忽略她,但映洁心里就是觉得很难过,她晓得婚纱秀的日期一天天接近,他忙是应该的。可是她好想听他说说话,好想听他嘲弄的笑声,好想看他放肆的笑容。  
  
映洁咬着下唇,强忍着痛楚,按摩着扭伤的脚踝。她一定要在婚纱秀以前痊愈,那件“天使羽翼”是她的,绝对不让任何人代替她穿上,尤其是黄瀞怡!  
  
按摩了好一阵子,她轻轻把双脚放在地板上,再次试着让自己站起来而不需倚靠柺杖的帮忙,没有模特儿上台还拄着拐杖走的。但起身时还是得抵着墙壁才站得起来,她扶着墙,一小步一小步的移动右脚,虽然她已经尽力把大部分的重心放在左脚,可右脚踝传来的阵阵刺痛仍让她锁紧了眉头。  
  
忽然房门一开。  
  
“该死的!你以为你在做什么?”邱胜翊吼道,恼怒的瞪着她艰辛的步伐。  
  
“练走。”映洁简单的回答,依旧专心的扶着墙壁,沿着房间四周走。  
  
邱胜翊放下替她买回来当晚餐的日式便当,大步走向她,双手一抱,把她扔回床上,动作快得让她来不及反应。  
  
映洁呆了一下,双手撑起身子,打算起来继续练习,但邱胜翊往前一顿,将她牢牢困在双臂下。  
  
“我一定要练习走路,不然会赶不上你的秀。”映洁轻推他压迫着她的胸膛,想离开他的钳制。  
  
“我说我会想办法。”邱胜翊锐利的鹰眸冷冷盯着她,没有丝毫软化的迹象。  
  
“我不要别人代替我上场,我可以的。”映洁无畏的对上他的眼,一样的坚持,一样的固执而好强。  
  
“然后让个跛脚的模特儿破坏我的秀?”邱胜翊说出的话和脸上的表情同样冰冷且残忍。  
  
“我不会跛太久的,医生说过我的伤会复原。”  
  
“但不是在三天后。如果你还有点记忆力的话,应该知道我的秀是在三天后举行,而不是在三年后。”  
  
“只要我现在开始练,一定赶得上。”映洁笃定的说,不在乎她的脚伤离医生所认定的复原期限还差了两个多礼拜。只要有信心和毅力,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她不需要奇迹,她自己就可以创造奇迹。  
  
“不要自欺欺人了,为什么你总是妄想以螳臂挡车?”邱胜翊毫不留情的打击她的自信心。  
  
“事实证明我可以。”  
  
“如果真的可以,你今天就不会参加这场秀了。你上次不也认为你可以在十五大内还我四百五十万?”  
  
“那时我确实有钱可以还你。”映洁提醒他。  
  
“对不起,我一时忘了。你还有你父母给你的‘遣散费’嘛!”  
  
他的话像一记猛拳狠狠甩上她的脸,让她一下子失去了血色。而邱胜翊话才出口就后悔了,他看着脸色苍白的映洁忽然沉默下来,只是拚命紧咬着下唇。  
  
两双眼眸对望了良久,映洁终于寻回失去的声音,却迫不及待的回以颜色,以同等的痛来回敬他。“对,那是我父母给我的‘遣散费’,那让你心生嫉妒吗?还是你认为任你自生自灭的父母,更能培养你坚忍不拔的毅力?”  
  
直至连串的话语停歇,她才惊觉自己的残忍。  
  
一抹痛快速闪过邱胜翊眼中,四周的空气凝结了几秒钟,蓦地,两片僵冷的唇夺去了她的双唇与呼吸,不断加压的冷唇惩罚性地蹂躏着她的红唇。  
  
“邱胜翊,我……”映洁张嘴,试图道歉,但灵巧的舌随即长驱直入与她交缠、辗转。他狂野地吸吮,似乎想以此来填满他空虚的灵魂,抚平内心深处的悲哀。  
  
此刻,映洁强烈感觉到他心底的脆弱与一股莫名的寂寞,与她过去熟悉的邱胜翊仿佛截然不同,却又有着更相似的灵魂。  
  
给他温暖!心底有个声音这么对她说,于是她倾身向前,回应着他渴求的双唇。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邱胜翊猛然抽身离开,使得重重喘息着的映洁嫣红着双颊,不知所措。  
  
“不会有人代替你穿上那套礼服,用不着担心。”他抛下这句话,几近落荒而逃的快步走出房门,直奔浴室。  
  
勃发的欲望亟须降温,他旋开莲蓬头任由冻人的冷水洒落在火烫难耐的身躯上,期望能冻结肾上腺素的急速分泌,浇熄欲火。  
  
为什么逃开?他抬头迎向洒落的冷水。他大可以直接占有她,就像他对待所有的复制品一样,只要她软柔的躯体填补他心中的空虚,其他的事何必在乎。  
  
忽然,间隔淋浴室的玻璃门被人拉开。  
  
“走开!”邱胜翊回过头,对着不速之客嘶吼道,紧绷的身躯再也经不起任何撩拨。“我不‘上’小女生。”  
  
映洁却听若未闻,拄着拐杖挤进小小的淋浴室。她放开拐杖,环抱他淌着冷水的腰,伸手关掉莲蓬头。  
  
她将脸紧贴着他赤裸的背,用自己的温度蒸发掉上头残留的水渍与冰冷。  
  
“好冷。你不要我给你的温暖,那么就换你给我吧!”她轻声说着,呼出的热气轻拂过他冰冷的裸背,分不清是谁给谁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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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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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4 22:40  資料  個人空間  短消息  加為好友 
“怕冷,客厅里有暖气机。”邱胜翊喑哑地低喃,薄弱的意志力已到了最后一层防线,即将瓦解崩溃。  
  
“可是,怎么办?我只要你,其他的代替品我都不要。”映洁的手沿着腰际往上,抚上他同样冰冷的胸膛。  
  
“该死!”他碎道,捉住她游移的双手,蓦然一个旋身,让她贴紧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感觉他勃发的欲望。他阴郁的低头瞅着她,气息不稳的说:“那就给你吧!现在你要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大手一捞,将拐杖丢出狭小的淋浴室,然后拉上玻璃门,似乎不让映洁有后悔的机会。  
  
“我不会后悔的。”映洁用力摇着头,攀住他的脖子献上双唇,证明自己的决心。  
  
“是吗?”邱胜翊笑了笑,冷然的笑容里看不出笑意。  
  
他一手扶住她纤细的腰肢,一手除去她身上的衣服,头一低,轻吃着她裸露的肌肤,以折磨人的缓慢一点一点的往下移动,似乎有意折磨她,或是自己。  
  
“翊……”映洁将头向后仰,以求更贴合他身体的曲线,她不要留有半丝空隙在他们之间。“我爱你!真的真的好爱你。”  
  
邱胜翊闻言怔忡了几秒,但随即以更火热的爱抚挑弄她每一吋敏感的肌肤,他邪邪地眯细眼,巧劲一施,让她完全密合的贴紧他。“我知道,你身体的每一吋都在说‘爱我’,我怎么能让你失望。”呼出的热气拂过她鼻尖。  
  
“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亲爱的,告诉我吧。”邱胜翊说着,却不让她有开口的机会。他伸舌轻舔着她红滟滟的双唇,几乎迷乱了她的意识,使她无法分辨出此刻的邱胜翊只是个陌生却令人无力抗拒的灵魂,他的每个触摸、每个眼神流转都像是魔咒深深吸引着她,直至沦陷而无法自拔。  
  
映洁的衣服湿淋淋的散落在满是水渍的磁砖上,一如它们的女主人那般无助,只能倚靠着另一具躯体勉强站立。  
  
“翊……”她轻叹,雪白而软柔的身子纠缠着另一具黝黑刚硬的伟岸躯体。  
  
“等不及了吗?”邱胜翊残忍的勾勒出一抹浅笑,嘲弄着她的情难自己,粗糙的大手依旧有条不紊的滑过她细滑柔嫩的肌肤,不急着满足她或自己的欲望。  
  
映洁几乎要出声催促他,但残存的理智又突然冒出头,要她先说出心底的话。她猛然摇了下头,低喃:“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我爱的是你的──”  
  
忽然覆上的冷唇夺去了她未竟的声音,但她仍坚持地用手指在他背上画出一颗心。  
  
背上传来的讯息让邱胜翊如遭电极,他僵直了一会儿,以更猛烈的狂吻掠去她的心魂。  
  
“别说爱我,一颗坏了心的烂苹果即使外观再红艳,也不能入口。”邱胜翊以她无法听清楚的音量低语,随后猛然放低她,让她的温暖充满自己。  
  
激情过后,邱胜翊旋开水龙头,小心翼翼地用温水冲净她与自己身上象征童贞不再的血痕。映洁枕着他宽阔的胸膛,眼睛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温柔的大手清洗着她女性私密的部位,她不感到羞怯,更不会后悔奉献出自己的童贞,她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值得她付出。  
  
“后悔了吗?”没来由地,他竟然不敢直视她,担心会看到她泪痕未干的表情。  
  
多可笑!狂放的他曾几何时担心过女伴的感受,一番云雨过后,两人各取所需,谁也不必后悔,更毋需什么愚蠢的承诺。但对她,一个复制品,他却如此希望她不会后悔。  
  
映洁摇摇头,“我不后悔,你呢?是否后悔被一个笨拙的小处女勾引?”  
  
邱胜翊噗哧而笑,柔情满溢于眼中,“丫头,你这个小处女可一点都不笨拙。”  
  
“是吗?”映洁转身,半跪在他双腿之间,甜美的脸庞不断移向他,最后与他尖挺的鼻尖相触,“可是,我却觉得我应该多练习几次,才会表现得更好,你觉得呢?”  
  
“我不反对。”  
  
“就算你反对也没用,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好学’的精神的。”映洁邪笑地俯身吻住他锁骨间凹陷的平滑肌肤。  
  
邱胜翊狠狠倒抽一口气,沙哑的说:“那我只好任你凌辱啰。”  
  
“没错。”映洁俏皮的仰头轻笑,不安分的小嘴不断往下轻吃细啃。直至俘虏受不了这惨无人道的折磨,决定反客为主,一个翻身改将她压在身下。  
  
“不行,我还没练习够呢!”她不依地轻捶他挨近的胸膛,抗议他的越权。  
  
“丫头,换人练习了。”  
  
“可是──”  
  
邱胜翊以唇封住她的抗议,随即呢喃道:“没有可是,我说了就算,晓得吗?我的小丫头。”  
  
我的小丫头……映洁缓缓绽出一抹满足的笑容,她不再被他误认为另一个女孩的代替品了,她不是“小洁”,她是他的“小丫头”。  
  
忙着帮模特儿补妆、弄头发的化妆师,忙着被补妆、弄头发的模特儿,忙着在后台吆来喝去、打点一切的廖俊杰,匆匆忙忙的人和一堆拉拉杂杂的事不断在身旁钻来窜去,映洁睁着大眼睛,目光随着慌忙跑过的化妆师往右移去,又随着大吼大叫走过的廖俊杰飘向左边,优闲地做眼球运动。  
  
一个仍跛着脚的模特儿实在不能要求她做什么有贡献性的工作,所以她只好顶着一头经过发型师特别整理过的乱发和一张素净但确实上过粉的脸,不太道德地坐在一旁看大家乱成一团。  
  
其实她还算是有良心的,陪着众人在这里感受紧张的气氛,相形之下,某个家伙就显得太过分了。明明是这场秀的主角,却不知道游荡到哪个角落去纳凉,让可怜的属下忙昏了头。  
  
好不容易,终于看到那位主角施施然从电梯口出来。  
  
“换衣服了。”他那张精神饱满、笑意吟吟的脸庞硬是让灯火通明的后台失去了颜色,更显出廖俊杰那张操劳过度的老脸有多么委靡不振。他双手一摊,将映洁打横抱起。  
  
“秀快开始了,我们要去哪里?”  
  
“换衣服。”  
  
“换什么衣服?”映洁不相信邱胜翊会让她拄着拐杖上台。她以为他决定依照以往的惯例让主题礼服开天窗,然后继续跌破时装界前辈们的老花眼镜。  
  
“丫头,当然是换上你的礼服啊。”  
  
映洁呆了一下,“可是我还没办法走哪!”  
  
“我有说要让你用走的吗?”邱胜翊抱着她,按下上顶楼的按钮。  
  
映洁皱起秀眉,有点怀疑的猜测道:“难道要我坐轮椅上台?”  
  
邱胜翊大笑了几声,赞许的点点头,“很有创意,下次我可以考虑看看,不过这一次我还没打算那么创新。”  
  
电梯门一开,映洁好奇的打量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随处可见到未完成的设计草图散落在各个位置。  
  
“你旗下的设计师都在这里工作?”虽然她父亲也是个服装设计师,但她却是第一次见识到服装设计师的工作环境。她以为服装设计师是个挺自由的行业,用不着每天打卡上班,只要画画几张设计图就可以赚进大把钞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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