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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转+完]不再流浪(翊洁)
王子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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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瀞怡,我真的要生气了。”胜翊被她过度亲昵的举动惹恼了,语气变得严肃。
  
“哼,开个小玩笑就生气,真没品。”瀞怡趁他分神的同时抢过手机,又对他吐吐舌头。“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到时候还没找到女朋友,我就把你订下来喽。”她边说边瞧吴映洁脸上的表情,又给胜翊一个飞吻。
  
“黄瀞怡!”胜翊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说这些话,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一个月喔,只有一个月喔。”瀞怡竖起食指向他示意,又在一阵嘻嘻哈哈后迅速跑离租书店。
  
“这女人今天大概疯了。”胜翊无奈地耸耸肩,他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只有吴映洁读懂她的意思。这是一场女人对女人的战争,她是在宣战。
  
不过她似乎没搞懂胜翊的心意,他不是早就爱上她了?又何必订什么“一个月”的期限?
  
“唉,我该回去睡觉了,都为了这个疯女人,我今天中午再来开门吧。”胜翊边抱怨边写公告,这让吴映洁感到无比的疑惑。
  
他不是应该很高兴吗?为什么她只在他脸上看到厌恶,而且不像是装出来的?
  
“你不是喜欢她吗?”吴映洁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啊?别吓我好不好!”
  
胜翊夸张的反应再度陷吴映洁于疑惑中了。如果这是他装出来的,那他的演技足以媲美影帝。
  
“我昨天晚上还梦到她跟我要钱咧,怎么可能喜欢她!”
  
这句话让吴映洁不由自主地放声大笑!原来这就是他在梦中呼唤瀞怡的缘故。得知他们两人之间根本没什么后,吴映洁忽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其实瀞怡也不错啦,真要认真起来大概没人能躲过。”
  
胜翊这句有感而发的话听在吴映洁耳里相当不是滋味,他的意思是说他有可能喜欢瀞怡喽?
  
她重新打量胜翊。他是个如瀞怡口中所说,不能错过的好男人吗?
  
“一个月……天啊,她只给我一个月。”
  
胜翊的喃喃自语让吴映洁记起了瀞怡给的期限。没错,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来观察他是不是个好男人;如果他真的是好男人,她就要把他抢来放在身边,不可以错过。
  
睡过头的胜翊比公告时间晚了两个小时才开店,等听到清脆的铃铛响声后,才发觉今天第一个上门的客人是吴映洁。
  
“黄小姐真早。”他记得她整夜没睡,怎么回旅馆后也没补眠?
  
“嗯。”吴映洁走到柜台前,从口袋中拿出两张千元大钞。“我要加入会员。”
  
在等待他开店的时候,她就详细阅读过他店里的规则了。放两千元可以看两千七,而且能得到一张会员卡。有了卡片就是熟络的第一步,接下来只要常来就行了。
  
“呃……不好吧。”
  
虽然说没有人会推掉自己送上门来的财神爷,胜翊还是摇头拒绝她,因为她是台北人,来高雄的机会又不多,真要放两千元,搞不好一辈子都看不完。“如果只想当会员的话,只要三百元就可以了。”他好心提醒她。
  
“没关系,我想我很快就会把这些钱消费完。”
  
吴映洁说出连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话来,她的斗志似乎真被瀞怡点燃了。她从来没有如此想认真接近一个男人过,也没有想讨好任何一个男人过。
  
胜翊有些尴尬地为她建档,他感受到她的态度和昨天初见时不一样了,好象多了几分他不懂的暧昧……
  
“可以推荐我看一些书吗?”吴映洁耸耸肩。由于老是在流浪,她很少静下心来了解现在的书市情况。
  
“你要看小说还是漫画?”
  
“只要是你看的就行。”
  
吴映洁的答案让胜翊更惶恐了!他揩揩额上的汗,开始在书架上挑书。
  
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意料,让他有无力控制之感。他原本以为他们只会是普通的作家和读者的关系,或者是两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网友的关系,没想到现在又要加一个“租书店老板和客人”的关系,说不定还会演变成他想象不到的关系……唉,干脆套用艾玫的书名,统称为“暧昧关系”好了。
  
“就这套《邻家女孩》吗?”吴映洁走近他身边,对他手指停驻处的漫画点了一下。
  
“对。”
  
“那我全借,在这里看。”
  
吴映洁毫不客气地将总共二十六集的漫画取下堆到沙发上,准备从他看的书中阅读他这个人的心。
  
胜翊则是偷偷观察她脸上的表情,一边开启会员资料,准备等她说不好看时消掉借阅档案。
  
不久后门口的铃铛声响,接下来是瀞怡那熟悉的嗓音。
  
“哈,我又来了!”
  
“还不到你下班的时间吧?”胜翊瞟了一眼时钟,才下午三点半。
  
“跷班,顺便过来监视未来情人的动向。”
  
瀞怡的话听来真让人不舒服!虽然吴映洁还在观察胜翊中,但就是不喜欢听到瀞怡自以为是的论调;不过这反应不能太明显,她将漫画高举在脸前,企图遮住不悦的神色。
  
然而瀞怡早就注意到她在了,更加故意放大声量说道:“邱胜翊,你觉得约会去旗津好不好啊?”
  
“旗津喔,不错。”胜翊也没考虑太多,直觉脱口而出。
  
“那我下个月再来约你喔,拜拜。”
  
当瀞怡出门后,吴映洁挣扎了一会儿才从沙发上站起,再缓缓走到柜台前。
  
“黄小姐,怎么了?”
  
“呃……我想去买东西来吃。”吴映洁没勇气明说想约他一起去旗津,就找这个理由来推托。
  
“喔,这里本来就可以吃东西。”胜翊点点头,她要买东西何必向他报备呢?
  
“那我出去了。”吴映洁向门口走了几步后又蓦然回首。“邱先生。”
  
“又怎么了?”
  
“你要不要也吃一点东西?我帮你买。”吴映洁还是没有勇气约他,又找了个藉口。
  
“不用了,谢谢。”胜翊挥挥手后向她点头致意,感谢她的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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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映洁飞也似的冲离租书店后赫然发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好快!又不是没有谈过恋爱,这回她怎会失常至此?
  
有竞争对手的恋爱谈起来似乎特别刺激,就是这点和她以往的经验不同,虽然她还不确定胜翊是不是个好男人啦。
  
走了一段距离,吴映洁才记起自己应该买吃的东西,不过,要买什么呢?她又不是真的想吃东西……
  
伤脑筋!
  
“去旗津吧。”
  
吴映洁前脚才刚踏进good书城,就听到胜翊这么说。
  
“什么?”吴映洁睁大眼睛,他该不会是试探她吧?
  
“后天礼拜天,我找瀞怡代班,我们一起去旗津。”胜翊说得更清楚些,然而他的目的不是约会,而是想尽地主之谊。“在中山大学看海是不错啦,不过到旗津亲自用脚趾感受海水不是更棒吗?这样你的高雄游记就有更多题材可以写了。”
  
他还记得她的工作!吴映洁有些羞赧,她都忘了自己该写些稿子交到编辑部,否则就要喝西北风了。
  
“对了,我上艾玫留言版问过,她在《暧昧关系》里写的k中k女就是雄中雄女啦。我们去旗津前顺便去雄中,雄女校外人士不能进去,所以只能在外面晃一下。”
  
“谢谢。”吴映洁由衷感激,没想到他还特地为她查证,真是用心良苦。
  
“《邻家女孩》好看吧?”胜翊把话题转回漫画上面。
  
“很好看。”吴映洁点点头后又盯着他,再开口问道:“你觉得你自己像里面的谁?”看过这部漫画后,她觉得他是个温柔的人,因为这部漫画是个温柔的故事。
  
“我像邱胜翊。”
  
“咦?没这个人啊……噢!”吴映洁总算想起他说的是他自己了。
  
“既然活着,就要富个独一无二的人,像小说漫画里的角色可不是件好事。”
  
胜翊略带认真的语气让她摇头叹息了。为什么他身上的浪漫细胞像是死透了般,两三句话就带到现实?
  
不过他这种个性配上她正好互补,只是不晓得他能不能接受她的飘泊。
  
“你听过邓妙华和孙建平合唱的《愫》吗?”
 
“没听过。”
  
“喏。”吴映洁从袋中取出艾玫的《暧昧关系》,将重点部分的歌词翻给他看。
  
雨情若己是天长地久,你找何必朝朝暮暮,问你是不是真心真意与我同行且共度白首。(词:王振敬)
  
“你觉得呢?”吴映洁静待他的答案。
  
“喔,我听过这首歌。”胜翊很诚实地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只是他不知道这首歌名叫做《愫》。
  
真被他的迟钝打败了!吴映洁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
  
“如果你的女朋友不能和你朝夕相处,你会不会和写这首歌的人一样?”
  
“我……应该会吧。”胜翊连动脑都懒了,不假思索回答。宾果!他又通过第二关了,吴映洁在脑中盘算给他的第三题该是什么。
  
“什么时候离开高雄?”
  
胜翊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她的思绪,她睐了他一眼,他这么希望她离开吗?
  
“在把两千七看完前可能不会离开。”吴映洁耸耸肩膀,这也是她开始流浪以来,第一次下定决心要在同个地方待久一点。
  
“那我要害你看慢点。”
  
吴映洁回他一个微笑,他的意思是要她多在高雄待一些时候喽?
  
“这招没用,因为我看书很快。”
  
“那真可惜。”胜翊耸耸肩膀,才认识两天而已,他似乎就被她那种若即若离的神秘态度吸引了;更何况他知道她在网路上的另一个身份“流浪的云”,也晓得她知道他是“小飞侠”,如何在近距离内保持心照不宣可是项严重考验。
  
这种感觉离情侣应该还很远吧?至少在他的想象中是这样解读的……
  
“再介绍我看些别的书吧。”睡意袭上吴映洁的双眼,熬夜的后遗症到现在才渐渐发作,她必须赶紧回到旅馆补眠。
  
“这套《相聚一刻》……你搬得回去吗?”虽然只有十五本而已,胜翊见她摇摇欲坠的模样就觉得不妙。
  
“可以啦,反正是坐计程车,到旅馆门口才下车。”吴映洁边说边觉得自己意识模糊了。
  
“我帮你拿下去。”胜翊体贴地为她将书提到楼下,又为她拦了辆计程车后才挥手道别。吴映洁则在车上望着他,眼睑逐渐合起……
  
忘了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当吴映洁醒来后已经是深夜时分,她揉揉眼睛,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上网或许是件不错的事。她想到小飞侠了,还有躲在那个昵称后,真实身份十分确定的那个邱胜翊。其实在与他的对话中,她晓得他已知自己的身份,也明白他知道她对小飞侠是谁心里有数。
  
真是太有趣了,他们在聊天室相遇不过才几次,居然就把对方的底细都摸透了,这种只有在漫画、小说中存在的情节没想到就发生在她身上。
  
不过今夜真要叫她出去找漫画王上网还真有点厌倦,毕竟她租了一套由他推荐的漫画,应该趁着睡不着的夜晚好好拜读一番……
  
“咦?”当她将视线转向书桌,却没看到用塑胶袋装好的漫画。
  
究竟放哪儿去了?吴映洁仔细回想,这才想起她根本没把漫画拿下车,就这样跑进房间睡觉了。
  
丢书赔钱不是大事,只是胜翊会不会生气呀?
  
她又拿出他的名片,拨了good书城的电话后只听到嘟嘟声响。今天晚上他不熬夜看店了,她根本无从与他取得联络。还是上网吧,只有在网路上才有机会遇到他——小飞侠。
  
想到这里,吴映洁披上外套,又朝离旅馆最近的漫画王而去。
   

『7』第五章

小飞侠:安安,你好早起喔。
  
流浪的云: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啊……对了,你有没有看过一套漫画叫《相聚一刻》,高桥留美子画的?
  
小飞侠:有,那套漫画太好看了。
  
流浪的云:嗯,所以这样的书应该要多看几遍,就算得被租书店罚钱也不用太早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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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飞侠:有道理。其实像这样的书应该要整套买起来供在书架上,想到的时候就拿来温习。对了,安达充的《邻家女孩》也不错喔。
  
流浪的云:我知道,只是……
  
等了一夜才等到胜翊上站的吴映洁手指僵在键盘上,该不该明说她把从他店里租来的漫画弄丢的事呢?
  
小飞侠:只是什么?
  
流浪的云:不,我突然觉得好累,想去睡回笼觉。
  
小飞侠:这样不行喔,我等下要去晨跑了,做个健康的小飞侠。
  
流浪的云:呵……你的身材一定很好吧?
  
真有她的!胜翊对于吴映洁装傻的功力由衷佩服,她又不是没看过他,还瞎掰得出这样的谄媚啊?
  
既然要耍嘴皮子,他奉陪到底!
  
小飞侠:真材实料的地方都被衣服遮住了,你想看吗?我e我的猛男裸体照给你。
  
流浪的云:好啊,不过你要说到做到喔。
  
小飞侠:当然,不过脸部要用马赛克处理,不然怕你对我一见钟情。
  
流浪的云:这么有自信?
  
小飞侠:当然……你不是要去睡回笼觉吗?
  
流浪的云:好吧,我回去睡觉了,拜。
  
下线后吴映洁才发觉话题怎么在无意间被带开了,重要事情根本没说到,亏她还在网路上守了一夜!
  
干脆别试图探他的口风,直接买一套新书过去就好;只是这套《相聚一刻》已经发行很久了,要到哪里才得买到整套的呢?
  
吴映洁轻拢眉心,一家书店一家书店找的话总会找到……
  
她从来不会为了买什么东西而踏遍一个城市的,没想到这回让她首开先例的居然是一套没看过的漫画!
  
她叹了口气,这一回到高雄果然是她流浪史上最传奇的一笔,破了许多她从前固守的原则呢。
  
在听到警广高雄台通知good书城去领回《相聚一刻》后,胜翊不觉摇头苦笑。
  
原来吴映洁是把书弄丢了,难怪今天在聊天室里的口气像是在试探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又拐弯抹角……
  
正当他思索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几秒钟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吴映洁就站在他眼前,一古脑儿将所有漫画堆到他面前。
  
“对不起,我昨天把《相聚一刻》弄丢了,这是赔你的书。”吴映洁一边说还一边喘气,因为她跑了很多地方才找到这套书,又在一时兴奋下连计程车也不搭了,沿着路牌一路跑到租书店。
  
“啊,你买啦!”胜翊还来不及和她说书找到了呢。
  
“对不起,你不会生气吧?”吴映洁再一次道歉。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倒是怕你生气。”
  
“唔?”吴映洁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你放在计程车上吧?刚才已经有人送到警广了。”胜翊真是拿她没办法,就觉得她昨天上车前已经快睡着了,果然忘了拿书。
  
“啊!”吴映洁睁大眼睛,那她不就白买了?
  
“这套书算我向你买的,多少?”知道她住在旅馆,行李箱里也没有多余位子放书的胜翊打开抽屉,准备掏钱给她。
  
“不用啦,是我自己糊涂……”
  
就在他们互相坚持自己应该付钱的同时,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哈!”
  
“瀞怡!”两人异口同声叫道,但发觉自己不该这么叫她的吴映洁在转瞬间闭上了嘴。
  
“看到我干嘛这么惊讶?”瀞怡懒洋洋地将一本书摔在柜台上。“还书。”
  
“逾期十天,罚一千块!”胜翊毫不留情说道。
  
“你土匪啊!给你两百块,这本书算我的。”
  
瀞怡迅速将书从他手中抢回,又看了放在柜台上的《相聚一刻》一眼。
  
“我刚刚好象听到警广叫你去领书耶,有没有觉得挖心掏肺的痛啊,没想到会有好心人士的名侦探柯南的哥哥‘抠男’?”
  
“我……”
  
“邱先生,那套书就算我送给你的,你不用给我钱了。”吴映洁赶紧出来替他解围。
  
“喔,原来是这样啊。”瀞怡瞅着她,顿时明白他是舍不得让她出钱,又将视线转向胜翊。“好男人,只剩二十九天就一个月了喽。”
  
“怎么又讲这件事!”过了一夜,胜翊早就忘了有这回事了。
  
“我……是认真的。”瀞怡边说边眨眼睛,让他弄不清她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可是我觉得我们不适合。”
  
胜翊有些不好意思,基本上他对活泼开朗的女孩兴趣缺缺,只会受情感内蕴的女性吸引——例如吴映洁。
  
想到她的名字时他赶紧将目光锁定荧幕,怕心意被人看穿了。
  
瀞怡随即爆出一阵大笑。
  
“呆子,你真的很好骗耶!”她笑得花枝乱颤,还不时用手指擦拭眼角,表示她笑得多用力,连眼泪都挤出来了。
  
吴映洁有些懊恼地看着她。她真搞不懂瀞怡是在开玩笑还是在掩饰不安。
  
“喔,那明天来帮我顾店,我要和黄小姐去旗津。”
  
胜翊松了口气,幸好瀞怡的回答没什么爆炸性,否则他真的不晓得该怎么办了。
  
“旗津啊,好地方。”瀞怡点点头,又转向吴映洁伸出手。“你就是黄小姐吧?见过好几次,一直没问你的名字,真抱歉。”她脸上绽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我是黄瀞怡,涂字就是余光中的余加三点水,如数瀞怡的瀞怡。”
  
“我叫吴映洁,幸会。”吴映洁跟着伸出手与她对握,又在悄悄读她深邃眼波蕴藏的心事。读不透!她不知道瀞怡在想什么。
  
“邱胜翊,明天一小时一千。”瀞怡在放手后转向胜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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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土匪啊!”胜翊瞬间反应。
  
“喂喂,这句话应该是我说你才对,搞错了吧。”瀞怡不服气回嘴:“刚才是谁说逾期十天罚一千块的?”
  
“那我是小土匪,你是大土匪。”
  
“好,小弟弟,叫我一声大姐头。”瀞怡嬉闹一阵后随手抓了几本架上的新书。“这些就算你进贡给我的,不准扣钱!”
  
“黄瀞怡!”
  
胜翊还来不及阻止,瀞怡就一溜烟地跑出租书店了。
  
“真拿她没办法。”
  
胜翊耸耸肩膀无奈说道,遇上瀞怡,他只有举手投降的份!
  
吴映洁又悄悄观察他了。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让她有雾里看花的感觉,尤其是瀞怡,给她一种神秘的危机感。
  
胜翊对瀞怡到底抱持怎样的想法?又对她抱持怎样的想法?她猜不到,甚至自己对胜翊抱持怎样的想法,她都理不清。
  
什么事情都可以模棱两可,只有感情这档子事不行。
  
“明天……几点去旗津?”她决定弄个水落石出。
  
“下午三点我去旅馆接你,你住几号房?可不可以给我旅馆的电话?”胜翊拿了纸笔,这个问题他老早就想问了。
  
“……不用了,还是约在这里见面,下午三点。”吴映洁迟疑了一会,还是决定不给他联络方式,因为她想有完全的私密空间。“走了,拜拜。”她挥挥手后转身就要离开。
  
胜翊忽然高声唤住她:
  
“黄小姐!”
  
“什么事?”吴映洁深呼一口气后回头,他该不会要取消约定吧?
  
“这套《相聚一刻》很好看的,你带回旅馆看,明天要考试喔!”胜翊没为了她孤僻的习惯感到厌倦,只是想提醒她看书。
  
吴映洁将书抱在怀中后,以最快的速度冲出租书店,不觉中已经跑了好一段距离。
  
她在害怕什么?只不过是不想给他电话,何必有如此天人交战的煎熬?
  
事实上用不着瀞怡提醒,她也知道他是个好男人,如果错过了他,恐怕会后悔很久……
  
怡怡:嗨嗨,大家好啊!
  
流浪的云:安安
  
怡怡:聊天室里只有你啊?
  
流浪的云:……
  
荧幕上接下来显示的是怡怡离开聊天室
  
今天晚上小飞侠为什么不上聊天室呢?吴映洁在看完漫画后有好多心得想和他分享,可是打到good书城又没人接听。
  
忘了问他家里的电话是她的疏忽,而她又没给他自己的联络方式,所以只能在网路上等他了。
  
再等一会好了,说不定再等一会他就来了……
  
fly:你好啊,流浪的云小姐。
  
流浪的云:……我们见过面吗?
  
“fly:或许有,或许没有,也或许只是你忘了我。
  
流浪的云:……呵,我突然想到有事,要先走了。
  
fly:这次是火车的时间到了,还是和人有约?提醒一下,美容觉是我的专利喔。
  
原来是胜翊!他没事干嘛把昵称从小飞侠换成fly啊?如果能有穿透荧幕发射的杀人电波,吴映洁会毫不考虑射向他!fly:没有理由就不准走喔。
  
流浪的云:呵,下次我也来换昵称。
  
fly:你换成什么我都抓得到你,信不信?
  
流浪的云:何以见得?
  
fly:我会读心术。
  
流浪的云:……真的吗?
  
fly:煮的。
  
幸好他是开玩笑的,吴映洁顿时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如果他真的有读心术,她的心思不就被他摸透了?
  
fly:唱首歌给你听。
  
流浪的云:好啊。
  
fly:如果云知道,想你的夜慢慢熬,每个思念过一秒,每次呼喊过一秒,只觉得生命不停燃烧;如果云知道,逃不开纠缠的牢,每当心痛过一秒,每回哭醒过一秒,只剩下心在乞讨,你不会知道。
  
流浪的云:可惜只能看到字幕,听不到声音。
  
fly:把你的电话给我,我就唱给你听。
  
流浪的云:……
 
fly:开玩笑的,明天还要去玩水,记得早点休息喔。
  
流浪的云:晚安。
  
吴映洁这回就真的像在逃难似的暴力断线了,她直接关掉连线视窗,匆匆从漫画王回到旅馆。
  
网路上的胜翊比现实生活中的来得可怕。大概是因为没有面对面的缘故,平常难以启齿的话语藉由指尖key进电脑,再从荧幕上呈现出来,感觉上比说出口来得简单;不过接受讯息的人可不一样了,因为看不到对方的脸、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很容易误解对方的意思。
  
胜翊可能没有恶意吧?只是想到就顺便问问……
  
吴映洁刹那间了解自己是个相当矛盾的人,既渴望被关爱,又不想被关爱,即使是她先主动向胜翊示好的,却在能更进一步时下意识逃避;也许她和她历届男友分手的原因不在于那追求流浪的态度,而在于她闪闪躲躲的暧昧。
  
明天还要和胜翊去旗津呢……她想,在去旗津前她得整理好自己的想法,才能冷静客观地分析胜翊。
  
说真的,有点累呢……胜翊盯着荧幕上“流浪的云”离开聊天室的讯息发愣。他只不过是把早上没问到的电话再问一次,她的反应却像见到了凶神恶煞般避之唯恐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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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云为名的女子,果真连心都像云一般善变吗?他记得昨天她还主动要求加入他店里的会员,还要看他喜欢的书,结果今天态度又改变了。
  
难怪人家要说“女人心、海底针”了,他果然不懂她的心。胜翊将电脑关机后回到床铺,不意枕到一本书,拾起一看,是她写的《听一朵流浪的云》。这本书他看了好几次,每读一次就会被她笔下淡淡的情感所俘掳,所以才会对她的善变不以为意吧。
  
这本书……噢,糟了,他这时才忆起是在别家租书店借的,已经逾期一天了!不过也不晓得要到哪儿买这本书,干脆就别还了,反正他在那儿押的行照早就过期了。
  
再次翻动书页,阅读她藏诸笔端的细腻温婉。
  
阳明山夜景
  
第三年了,来到台北这个繁华的大城市,不知不觉中已是第三年。
  
“走吧,上阳明山晃晃。”同事们这样邀约着,我点点头,一群年轻人就骑着摩托车,飙上文化大学。
  
这儿是有名的夜景区,一对对情侣在眼前耳鬓厮磨,多浪漫的情景。
  
山下,台北城夜里的霓虹,像水一般流动着。抬头仰望,天上没有一片云,也没有一颗星子。
  
人间的光芒太耀眼了,黯淡的星星只有隐藏住踪迹,就算不是心甘情愿。
  
“别发呆啊。”同事拍拍我的肩膀,我吓了一跳。
  
看着他们的笑脸,心中却有种孤独的感觉,毕竟融不进所谓“台北人”里,这城市再美丽再繁华,我终究是个过客。
  
游子不必对异乡投注太多情感,因为这里不是家。
  
再望一眼天,我装出淡淡的笑容。
  
“好冷,我们下山吧。”
  
洁被孤独陪伴的夜晚
  
吴映洁不是台北人?胜翊被这篇文章表达出来的意念震慑住了!那她到底是哪儿的人呢?还是说她是云,果真没有“家”?不过特地去问人家故乡在哪里好象是件无聊的事,胜翊将双手交叉在颈后仰望着天花板,他会问这种问题只有在一个情况下……
  
想太远了!他用枕头蒙住自己的脸。只有在结婚印喜帖时才要知道这种事。
  
都怪瀞怡啦,莫名其妙说什么一个月的期限,害他最近三不五时就会想到自己是不是该成家了。虽然说他才二十五岁,没有自己的房子和车子,也没有有钱的老子,更没有像样的事业……
  
想到自己拮据的经济能力就觉得交女朋友是罪过,所以他只有在学生时代还能靠家里养时交过女朋友,进了社会后连想都不敢想。
  
他又将枕头从脸上移开。如果不考虑经济因素的话,其实他对吴映洁有一点动心,只是认识得还不够久,他无法理清对她的好感是基于对她文笔功力的崇拜,还是被她独特的个性所吸引。
  
“小飞侠喜欢流浪的云”应该是天经地义的事,因为两者都是在天空飘泊嘛。
  
等明天到旗津时向她提出交往的要求看看,反正又不是以结婚为前提,应该没关系……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后,吴映洁匆匆忙忙冲进good书城。
  
“黄小姐,老板还没来喔!”负责看店的瀞怡告诉她。
  
“不,我是来……”吴映洁将漫画放到柜台上后又抽出两千块。“这个钱,麻烦你帮我还给邱先生。”
  
在她重新拎起塑胶袋时,才发觉胜翊偷偷塞了两千元进去。
  
“你当面拿给他就好了嘛!你们等下不是要去……”
  
“我不去旗津了!”吴映洁脱口而出。“请你帮我和邱先生说,我因为有要紧的事情,所以不能留在高雄……”
  
瀞怡没有对她的话做出反应,径自低头沉思。
  
“请你帮我向他说‘对不起’。”吴映洁又低声要求道,其实她是害怕被爱情束缚,决定连开始的机会也放弃。
  
瀞怡抬头瞅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冷漠还是木然。
  
“抱歉,请你帮我……”
  
瀞怡突然低头抽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后递给她。
  
“我会帮你说的。”
  
“那这是?”吴映洁对纸上由一串数字组成的号码没有概念。
  
“邱胜翊的手机。”瀞怡又给她那神秘难懂的笑容。“你只剩下二十八天了,吴映洁小姐。”
  
在来不及反应下,吴映洁将纸条收入怀中,迅速跑离租书店。
  
“她说她有事啊?”照着约定在下午三点到good书城的胜翊有种被耍了的感觉,连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了。
  
瀞怡看着他,收起了平日的嬉笑怒骂,改为一本正经。
  
“是啊,她还拜托我向你道歉,表示她真的有事。”
  
“真的喔?”胜翊有点不相信。
  
“真的。”瀞怡肯定地点头后,脸上又绽出一个他所熟悉的微笑。“我今天带了人间四月天的cd,你要不要听?”
  
“好啊。”胜翊耸耸肩膀,这时候听听歌也许不错。
  
“……我多么想念你,当时间都失去了意义,穿越思念后等成信箱,让你需要的时候可以投递,告诉我沿途中想与我分享的心情。”(词:姚谦)
  
听了这首江美琪的《我多么羡慕你》后,胜翊觉得自己心里舒服了一点。
  
“谢谢你,瀞怡。”他由衷道谢。
  
“不客气。”
  
“现在去旗津好不好,我和你?”在冲动作祟下,胜翊突然提议。
  
“白痴!”瀞怡微笑着用手刀敲他的头。“还有二十八天!”“你的周期吗?我还以为你都不会来了!”这个尴尬的数字让胜翊的恶作剧细胞又恢复了。
  
“白痴!”瀞怡用双手反扣住他的脖子,这下子可不能简单放过他!
   
『8』第六章
  
艾玫:今天人真多。
  
小飞侠:室长安安。
  
怡怡:玫玫~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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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玫:怡怡……呵,抱抱。
  
小飞侠:我也要抱抱。
  
艾玫:男生滚到旁边凉快去!
  
小飞侠:呜呜,艾玫姐洗拍狼!
  
或许今天是星期日的缘故,聊天室里有好多人。吴映洁换了个昵称混杂在人群中,看着大家愉快地用文字嬉闹,她就不胜羡慕。
  
还是保持沉默吧,既然胜翊不认得她……
  
小飞侠只对rover说:安安,流浪的云小姐。
  
rover只对小飞侠说:为什么知道是我?
  
小飞侠只对rover说:我的英文很强的。
  
rover只对小飞侠说:……下次我应该换难一点的昵称。
  
小飞侠只对rover说:你换什么我都猜得到……现在在哪里?
  
rover:小飞侠,我在九份一边吃芋圆一边赶稿,顺便上网打混。
  
等这句话显示在荧幕上时,吴映洁开始责怪自己的粗心。怎会不小心公开密谈了呢?等下她一定会被追着问笔名的!
  
她的预感果然没错,接着荧幕上就出现——
  
怡怡:rover,你的笔名是什么?在哪家出版社?
  
rover:呃……我是……
  
小飞侠:她才刚开始写,还没出书。
  
艾玫:那要加油喔,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找我,在可能的范围内我会尽力帮忙。
  
小飞侠:启禀室长大人,会不会越帮越忙啊?
  
艾玫:飞侠葛格……你想尝尝被飞踢的快感吗?
  
小飞侠:哇!不敢了,还请大人恕罪。
  
艾玫:重新聊库洛魔法使吧,有谁看到望月老师和小樱哥哥那一集的?
  
总算度过危机了,吴映洁暗自揩汗,要不是胜翊替她回答了笔名问题,她真的会老实说出来。
  
很多人在的聊天室真的好可怕,稍不注意就会说错话了,她毅然决然按了离开指令,连再见也来不及说就落荒而逃。
  
下线后她突然想到瀞怡抄给她的纸条,就走到旅馆的公共电话前照着上面的号码拨号。
  
看到rover离开聊天室这个讯息后,胜翊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本想问吴映洁今天是为了什么重大事情放他鸽子,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跑掉了。
  
说不定她只是想换个昵称再进来,所以当他看到“天明”进入聊天室时就马上丢她一个密谈:还好吧,下次小心点就行了。没想到过了几秒钟却在荧幕上看到——
  
天明只对小飞侠说: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
  
真的弄错人了,这“天明”不是她,因为他们连用标点符号的方式都不同,胜翊只有继续守株待兔了。
  
正在心灰意冷之际,他忽然听到手机响了,再瞟一眼时钟,晚上十一点整。
 
是谁会在这种时候打他的手机呢?他按下通话钮。
  
“喂?”
  
“邱先生吗?我是吴映洁。”
  
她怎会知道他手机的号码?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今天为什么放他鸽子。
  
“今天下午……”
  
“对不起。”吴映洁诚挚道歉。“对了,瀞怡有没有把那两千块拿给你?”
  
“两千块?”胜翊不记得瀞怡有给过他两千块呵。
  
“就是你昨天说要向我买《相聚一刻》的钱,我拜托瀞怡还给你了。”
  
原来是这样!
  
“只要碰到钱的事就不能拜托那女人,否则连怎么破产的都不知道!”这是胜翊的肺腑之言。
  
吴映洁在话筒彼端轻笑着,在听到哔哔声后才发觉电话卡快用完了。
  
“啊,我快没钱了,下次再聊。”
  
“给我你的电话,我打去。”胜翊不假思索询问道,得到的却是一连串轻微的咳嗽声。
  
“拜拜。”吴映洁说完这两个字后就挂断电话了,在抽出电话卡的瞬间顿时感到懊恼。其实她想多和他聊几句的,包括对他说说今天下午她流浪九份山城的心得。干脆把这份感觉化成文字贴上留言版,让他也能分享吧。
  
留言人:流浪的云
  
留言主题:九份,薄暮
  
留言内容:
  
到了松山机场后,我转搭上前往瑞芳的自强号,在黄昏时分来到了古老的九份山城。一抬眼,最清晰的路标就是一幢又一幢的茶室,赭红的灯光泛着回忆的味道。
  
呵,这儿是“多桑”的故乡呢。
  
在略显昏暗的夕阳余晖照射下,天空飘起了细雨;我以手遮蔽,拾阶而上,开始了历史的巡礼。斑驳的建筑上有岁月的痕迹,还有昔日淘金客的手拓。
  
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用以形容这儿过往的词语是如此繁华,但太晚来此寻芳的我已无缘一睹盛况。
  
走过那荒废的矿坑,是否我的先人也曾在此驻足呢?
  
一方阳光斜斜地照在远处的山头上,几只盘旋在空中的归鸟低鸣了几声,仿佛在诉说着回忆的沧桑。
  
洁恋恋九份的往昔
  
吴映洁终于又开始工作了。胜翊看了这篇留言后轻扬嘴角,如果放他鸽子是为了写出好文章,那他就没什么好抱怨的。
  
不过还是想知道她现在的电话,这样联络起来也比较方便……
  
“嘟——嘟——”
  
“good您好。”胜翊接起电话后直觉反应。“啊,原来是黄小姐!”
  
“嗯,是我。”在看过九份的日出后,吴映洁准备去攀登基隆山,行有余力再去爬茶壶山,不过在做这些事情前,她要知道读者对她昨天的文章的看法。“我昨天写的还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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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胜翊不吝惜给予她赞美。
  
“谢谢,那我要挂电话了。”
  
在吴映洁挂电话前,胜翊就发问了。
  
“下一站要去哪里?”
  
“今天晚上我会写在留言版上。”
  
放下话筒后,吴映洁松了口气,突然发觉他的赞美对她来说比什么书评家的赏析都来得有力。喜欢一篇文章本来就可以用“好看”两个字简单带过,有些长篇大论的书评拉拉杂杂说一大堆的结果还不是只有一个结论“好看”?对一个作家来说,没有什么字眼比这两个字更教人感动了。
  
吴映洁想到这里就用手敲敲脑袋。要不是不想和他再进一步,她昨天写的内容应该是旗津。不过这样没来由的逃避真的好吗?她屈指算算,又过掉一天了,距离瀞怡所说的一个月只剩二十七天……
  
又胡思乱想了!吴映洁再一次敲敲自己的脑袋,胜翊是一个好读者,目前看起来也像一个好男人,但是她还不确定是不是该错过他。
  
距离容易让人看清真相,她就再观察一下喽。
  
留言人:流浪的云
  
留言主题;淡海,夜间
  
留言内容:
  
错过了一班渡轮,在我来到淡水海边时,那轮传说中美得慑人的夕阳就已没入海平线下,只留下淡淡的数色光晕依恋着西方的天空不忍褪去。
  
然而黑夜终究还是要来的;当暮色占据了天空,从海的彼端吹来的风越来越冷、也越来越强。不过,贪看夜色的我只有将身子缩进薄夹克中,任由颤抖的十指拼命纠缠着,企图从彼此的肌肤相亲间求得暖和。
  
呵,真是自讨苦吃。
  
总算等到海上的星子了,一颗颗嵌在黝黑的背景上,眨着眼睛偷窥尘世的一切,而皎洁的月光也在不久后加入了这场盛宴,海面上有着波光粼粼。
  
风越吹越大了,我转身闪避那寒冷,不意想起了在中山大学防波堤上,与他共度的那个夜晚。
  
洁隐藏记忆的淡海边
  
这篇留言让胜翊心悸了。她文章中“在中山大学防波堤上”的人指的是不是他呢?但他没有联络她的方式,只能静待她打电话来。
  
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将近午夜十二点了,胜翊仍还没等到他的电话,终于一咬牙进入聊天室,看能不能碰上她。
  
等人中的小飞侠:大家安安。
  
怡怡:安安。
  
艾玫:晚安,飞侠葛格。
  
聊天室里正在讨论胜翊没兴趣的少女漫画,他强打起精神巡视使用者名单,突然发现一个陌生的新昵称漂鸟。
  
好象又是流浪的云小姐的分身喔,他套套看。
  
小飞侠只对漂鸟说:喜欢泰戈尔?
  
漂鸟只对小飞侠说:对。
  
小飞侠只对漂鸟说:有眼光!你记不记得他有首诗叫做“最遥远的距离”?
  
漂鸟只对小飞侠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我站在你面前,但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小飞侠只对漂鸟说:嗯,小飞侠版的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你明明在淡水,心里却想着高雄。
  
胜翊真厉害,又被他抓到了!吴映洁对着荧幕赞佩道,就算他的租书店倒了,他也能去当私家侦探,绝对饿不死。
  
小飞侠只对漂鸟说:我猜对了吗?流浪的云小姐?
  
漂鸟只对小飞侠说:……算你狠。
  
小飞侠只对漂鸟说:打电话过来吧。
 
漂鸟只对小飞侠说:我怎么可能知道你的电话?
  
小飞侠只对漂鸟说:再装下去就不像了,黄××小姐……还是你坚持手机和电话不一样?
  
接到这个密谈后,吴映洁立刻离开聊天室,走到路边的公共电话亭拨他的手机号码。
  
“喂?黄小姐吗?”一接通就听到胜翊那熟悉的嗓音传入耳际。
  
“……叫我吴映洁就好。”吴映洁终于放开了这个底线,决定让他直呼她的名字。
  
“呃……嗨,吴映洁你好啊!”胜翊一时之间还无法适应这个陌生的称呼,口吻显得有些生涩。
  
“那我可不可以叫你胜翊?”吴映洁提出对等的要求。
  
“呃……当然好啊,涪……吴映洁。”胜翊紧接着发出一连串毫无意义的傻笑,原因是被她突如其来的亲昵冲昏头了。
  
“胜翊,你看我今天贴的留言了吗?”这才是吴映洁打电话来的重点。
  
“看了,很好。”
  
又是这简短的肯定!吴映洁对着话筒轻笑,只要听到这两个字,她明天就有继续工作的动力了。
  
“不过……你文章最后那句‘在中山大学防波堤上,与他共度的那个夜晚’是什么意思啊?”胜翊要她提出解释。
  
“就是那个意思嘛!”吴映洁不敢明说。在她体验了今夜淡海的寒冷后,顿时想起和他在港都海边一面吃着关东煮、一面抛弃回忆的夜晚。就是从那刻开始,她察觉自己藏在内心的爱情仿佛又被唤醒了——被他这个当时她认识还不到二十四小时的男人。
  
“你这样说好模糊喔,我听不懂。”胜翊还是一头雾水。
  
“我的电话卡又快没了,拜拜。”吴映洁用最快的速度挂断电话后,心跳还是蓦地加快了,脸上还感受到明显的燥热。
  
怎会不小心把那句心里的话写出来呢?又怎会让他察觉了呢?以后她贴留言前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轻易流露出感情……不过不含感情的文字连自己都感动不了了,还想感动读者、甚至编辑吗?吴映洁重重地呼了口气,好象怎么做都不能臻于完美。
  
还是照直觉来吧,总之船到桥头自然直……
  
再一次被她用电话卡作藉口规避问题了!胜翊切断通话后真是感到无比的沮丧。难道她就不能坦白一点,把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害他现在有股进退不得的感觉,不知道该向她表白、还是保持他们之间读者、网友、主客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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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中山大学防波堤上的那个他说的是他——邱胜翊,他就会……
  
“铃……铃……”
  
讨厌的电话铃声吵断了他的思绪,他不耐烦地接起电话。
  
“喂?”
  
“我啦。”是瀞怡。
  
“黄瀞怡小姐,你知不知道现在很晚了?”虽然知道迁怒是不对的,胜翊还是忍不住语带微怒。
  
“我知道啊,只是想问一下,你明天晚上有没有空?”瀞怡倒没什么其它反应,语气还是像从前一样的自然。
  
“我要顾店。”胜翊当然没空!他是个没有午休、没有假日的可怜租书店老板!
  
“喔。”瀞怡的声音听来懒洋洋的。
  
“有事吗?”胜翊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知道她不会无聊到没事打电话找他聊天。
  
“呃……明天我生日啦,既然你要顾店就算了,拜。”
  
“等一下!”胜翊在她挂电话前叫住她。“祝你生日快乐。”“谢谢,我会带蛋糕给你吃的。”
  
放下话筒后胜翊有股难以言喻的错愕,他是不是忽略了一直待在他身边、默默给他加油打气的人了?
  
他将身子投到床铺,斜睨墙上的月历,距离瀞怡所说的一个月只剩二十六天了。
  
留言人:流浪的云
  
留言主题:北投,追忆
  
留言内容:
  
“春夜的雨水滴下来,冷霜霜滴在这条无情的无尾巷,春夜的北投是酒意,是回忆……”
  
属于温泉乡的女子,有着悲哀的身世,这首“再会吧!北投”简单而细腻,却唱出了属于温泉乡女子的无奈。
  
民国六十八年北投禁娼,温泉乡从此没落;三十年前的北投风华,剩存于已然剥落的残瓦中。
  
聆听如春雨般细绵而微冷的往事,即使全身浸在温暖的池水中,我还是察觉到脸上的濡湿了。这究竟是心疼过往不堪被逗出的泪水,还是被热气蒸出的汗水?
  
“来来来,牵我的手,劝你一杯最后的绍兴酒,我没醉,我只是用我一生的幸福铺着你的温泉路,铺着这条破碎的黄昏路……”(词:陈明章)
  
随着潘丽丽的歌声,我仿佛走进了历史,朦胧泪光中见到歌词中那位美丽的新嫁娘,含着泪水向昔日姐妹淘诀别的模样。
  
洁向北投风光敬酒的午后
  
贴完这篇留言后过了两个小时,吴映洁打了good书城的电话,但只听到一连串嘟嘟声响,没人接听。
  
现在不是才晚上八点而已,难道胜翊就关门了?她一转念,拨了他的手机,入耳即是他熟悉的嗓音。
  
“喂?”
  
“胜翊,我是吴映洁。”
  
“吴映洁啊……”胜翊的音量突然降低。“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今天晚上怎么不开店做生意?”吴映洁好奇问道。
  
“有事。”胜翊不愿明说自己来参加瀞怡的生日party了。“有事怎么不找瀞怡帮忙呢?”吴映洁更好奇了,他不是习惯麻烦瀞怡了吗?
  
“呃……瀞怡今天晚上加班。”
  
“邱胜翊,你还不赶快过来,等下蛋糕就被吃光了喔!”
  
就在此时,瀞怡的声音传了过来,让胜翊一阵尴尬。
  
“你在瀞怡的公司吗?”吴映洁虽然知道不对劲,还是替他找了个藉口。
  
此刻的胜翊脑筋混乱成一团,根本无法回答她的问题。“晚点再聊,拜。”他立刻切断通话,再迅速关机。
  
“喂?”吴映洁又重拨了一次,然而再拨几次都是切换到语音留言,他关机了。
  
他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只要牵扯到瀞怡,她都得非弄到一清二楚不可!
  
她脑中顿时想起“一个月期限”的事情,今天过了就只剩二十五天了,难怪胜翊的态度有点不对劲!
  
不管了,她决定先把他抢起来,即使以后有可能分手也没关系。
  
跟着瀞怡胡闹过一阵后,胜翊带着一身的奶油回家。
  
没想到她玩起来这么野,居然拿起蛋糕就乱砸,害他用卫生纸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只能落荒而逃了。
  
唉,累死了,还是先洗个澡,等下再上网去看看留言版……
  
“糟了!”他顿时从沙发上跳起!吴映洁刚才打电话来一定是要问他看完文章的感想,他居然就这样挂了她的电话!
  
他已经看过那篇文章了,也知道陷入北投悲伤回忆的她今天心情一定不好,可是他居然挂了她的电话!
 
在这里默默忏悔根本没用,只能祈祷她赶快打电话来喽。
  
果然手机如他所想的马上响了起来,他按了通话钮。
  
“喂?”
  
“我啦,你到家了没?”结果打来的人是瀞怡。
  
“到了,怎样?”胜翊有些不耐烦问道,他怕吴映洁打不进来!
  
“你的手表放在这里没拿回去,明天我再送到你店里。”
  
“是喔。”胜翊还没察觉这件事呢。
  
“拜。”
  
“瀞怡,等一下!”胜翊赶紧叫住她,他的满腹疑惑只有她能解答。
  
“干嘛?我不会向你收保管费的,放心。”瀞怡半开玩笑说道。
  
“不是,我只是想问你……”胜翊深呼一口气后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瀞怡在话筒彼端沉默了几秒后回答:“还有二十五天,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讨论。”
  
“黄瀞怡!”胜翊不准她用这种暧昧不明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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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拜。”
  
瀞怡没有理会他的怒气,径自挂断了电话。
  
胜翊顿时感到好迷惘,他原本以为瀞怡对他有好感,所以才会邀请他参加她的生日party,但她的态度又太奇怪,甚至比吴映洁还难以捉摸。
  
哎呀,真是烦死人了,这二十五天赶快过去吧!
  
接着又是一阵手机声响,他按下通话钮。
  
“喂?”
  
“胜翊,是我。”吴映洁深呼口气平复情绪后才开口,一边竖耳倾听他身边是否有瀞怡的存在。
  
“吴映洁,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故意的。”胜翊马上为了关机的事情道歉。
  
“没关系……我的电话卡快用完了,你可不可以打电话给我?”吴映洁决定给他自己旅馆的电话。
  
“呃?”胜翊以为自己听错了!
  
接着吴映洁飞快地说出了一组电话号码,再挂断电话。
  
“207室吴映洁小姐,有您的电话。”
  
他果然打来了!吴映洁脸上有掩不住的笑意,她完全胜利了!
   
『9』第七章

“喜欢我吗?”
  
吴映洁接电话后劈头就问这个问题,让胜翊有些反应不过来。
  
“呃……喜欢……你的书。”他吞吞吐吐,不晓得该怎么说才对。
  
“现在不是在讨论我的书,是在讨论我这个人。”吴映洁严正提醒他,她必须套出他的想法。
  
“呃……吴映洁,我想我们认识得不够久,还不到讨论喜不喜欢的程度吧?”胜翊还是决定说实话。他对她是有好感啦,然而屈指算算,他们认识到现在才不过一个礼拜——这时间长得不够让人有萍水相逢的喜悦,却也短得不够让人看清彼此。
  
“是吗?那你和瀞怡认识得就够久,到了讨论这件事的时候了?”吴映洁的话带着浓浓的醋意,因为她不知道他刚才和瀞怡做什么去了。
  
“吴映洁,你今天说的话好奇怪。”胜翊直言不讳他的感受,她为什么要扯到瀞怡身上啊?
  
怎么会吃醋呢?吴映洁有些泄气,她方才的表现犹如一个失宠的妒妇。深呼口气后她缓缓说道:
  
“对不起,我只是想……”想问清楚他和瀞怡干什么去了?但是这种情况下不适合发问,她很快转移话题:“请你把e-mail留在艾玫留言版上,以后我的旅行日记……只想给你看。”
  
“好啊。”胜翊乐得答应,他恭敬不如从命!
  
“那我要挂电话了。”
  
“嗯,晚安。”
  
在话筒彼端的胜翊当她挂断电话后,那迟钝的大脑才想到她说的话代表什么意思——以后她的旅行心情“只”想给他看,“只”想与他分享自己的感动,其他人都不行——那不就表示,他是她“唯一”的读者了?只有他可以阅读她的心情,他也可以第一个知道她的行踪。
  
这样的待遇是特别的,是让他沾沾自喜的……他又开始思索她那句“喜欢我吗”了,今天她这样问,就表示她喜欢他喽?
  
真是的,他又想起当他拿这个问题去问瀞怡时,却得到她“二十五天后再讨论”的答案!每个人都不诚实,都不肯表达自己真正的心意。

再观望一阵子吧。其实在感情的天平上,他已经悄悄将瀞怡和吴映洁摆上,两者目前还处于暧昧不明的拉锯战状态中。
  
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动打乱了吴映洁的行程……这样说或许不对,应该说她早就没有安排过自己的行程……趁着清早,她到松山机场去补了最早班飞机的位,在七点左右再度来到高雄。
  
到了小港机场,她第一件事情就是拨胜翊的手机,告诉他她回来了;然而耳畔嘟嘟声响了一阵子,始终没人接。
  
他大概去晨跑了……她想,健康的小飞侠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晨跑,和她这样没计划、不培养良好生活习惯的人不同。
  
就在想放下话筒的同时,手机有人接听了。
  
“喂?”
  
“胜翊,是我。”吴映洁赶紧叫他的名字,至少她知道瀞怡是不能这样叫他的。
  
“是吴映洁啊,你这么早起?”胜翊一边听手机一边用毛巾擦拭头发,晨跑回来的他才刚冲澡完毕。
  
吴映洁没有回答,只有给他一连串甜蜜的笑声。
  
“你现在在哪里?”胜翊一时好奇下开口问了,她这么早起想必是要到遥远的地方旅行喽?
  
原本想实话实说的吴映洁突然想保密,她降低音量后开口:“你猜。”
  
“我猜……在天上对不对?”胜翊把她在聊天室用的那套说词搬出来,其实他根本猜不到她的动向。
  
吴映洁轻笑,她现在在机场,广义的解释算对了。
  
“接下来要去哪里?”胜翊又问了,他真的很好奇。
  
“我……”吴映洁本来想说去看他,但是又撒了谎:“还没想到。”她突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已经到高雄了。
  
“没关系,反正晚上你会寄给我嘛!”胜翊倒是没起疑心,以爽朗的笑声回应她。
  
“对呀。”吴映洁松了口气,幸好他没追问。“啊,我昨天晚上忘记上聊天室了。”难怪她总觉得有点空虚,好象少做了什么事情似的。
  
“我就说怎么没看到你,还以为你换了什么神秘昵称,让我猜死也猜不到。”胜翊不讳言他昨晚在聊天室找了她一会儿,但确定找不到后就下站睡了。
  
吴映洁又给他一阵清脆的笑声,原来他也有失手的时候。
  
“要注意安全喔,再联络。”胜翊叮咛她,昨天他抄的旅馆电话今天就失效了,只能等她主动告知。
  
“嗯,拜拜。”
  
放下话筒的吴映洁顿时好茫然。她到底在干嘛啊?为什么到了高雄又不和他说?
  
算了,既然决心隐瞒就隐瞒到底吧,她决定不去找胜翊了。
  
寄件者:流浪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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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件者:小飞侠
  
主旨:清水寺,残樱
  
搭乘巴士在下车后,我沿着清水道走向著名的清水寺,据说这儿的樱花可是日本第一呢。怀着一丝企盼的心情抬头,原本该于树梢上绽露芬芳的樱花早就消失无踪,连片花瓣都不得见。也许想在夏日前来朝圣樱花美景的我,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大笨蛋呢!从广场眺望京都市街景色,耸立的百货公司为它缀上了摩登气息,而夏日里碧绿旖旎的山峦,是否从战国时代以来就守护着这座美丽的城池,静静地注视它的兴衰成败?丰田秀吉、织田信长……时代的轮盘从京都转到了江户,即是现在的东京。
  
偷偷绕到正殿后,一对对年轻恋人正双手合十祷念呢!走去一看,竟是月下老人殿。
  
“如果喜欢一个人,就和这颗石头说,可以一偿情憬喔。”以粗浅日文程度听懂这段话的我虽然有点不相信,最后还是闭上眼睛,和传说中的恋占石轻声说出他的名字。
  
洁败兴而归的夏日午后
  
没想到吴映洁跑到日本去了!读完这封信的胜翊有些不敢置信,昨天她不是还在北投吗?怎么一天功夫就跑到日本了?就在他佩服她惊人的行动力时,电话铃声响起。
  
“good你心好!”
  
“胜翊吗?”吴映洁故意将音量压到最低,让他有她身在远方的错觉。事实上她就在good书城的对面打公共电话。
  
“对,我看了你的信了!”胜翊正要夸奖她呢。
  
“怎样,写得还可以吧?”吴映洁小心翼翼问道,其实这是她从记忆中掰出来的游记,读起来真实感就不够。
  
不过,恋占石那段百分之百是她现在的心声,她想说的那个名字自然也就是他——邱胜翊。
  
“不错啊……你怎么到日本了?”胜翊自然没发觉这件事,单纯地相信她人在日本。
  
“我……”吴映洁隐瞒了她在高雄的事实。“呵呵,就突然想去啊。”她用呵呵轻笑掩饰了自己的心虚。
  
“原来是这样,不过现在是八月,当然看不到樱花嘛!”不清楚真相的胜翊还对她的游记信以为真,只觉得她太随兴了。
  
“……我傻呀。”吴映洁随意编了个藉口。
  
“长途电话很贵,我打给你好了。”胜翊转移话题后准备好纸笔,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你那儿的电话是?”
  
“这间小旅馆的客人都很早睡,还是不要了吧,再联络。”挂断电话后的吴映洁顿时觉得自己很可恶,为什么要欺骗他?不过谎言已经开始了,她没办法在这时候喊停。

干脆装作一个不经意的路人,悄悄在good书城的玻璃门前晃一下吧。
  
“good您好。”
  
“我啦。”是瀞怡。
  
“又有什么事?”胜翊懒洋洋问道,他已经一整天没见到她了。
  
“今天我要加班,就不过去了,你的手表明天再拿去还你。”瀞怡简单交代今天没现身的原因。
  
“喔。”原来如此,胜翊随意敷衍了一声。
  
“干嘛啦?不要对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否则我会很想吐的!”从他口气中听出懒散的瀞怡趁机调侃他。
  
“黄瀞怡!”
  
“嘘,我小老板又来了,拜。”
  
放下话筒后,胜翊再一次为了瀞怡的捉摸不定摇摇头,他实在不懂她说的话有哪些是真心的,又有哪些是开玩笑的。
  
而伫立在门口观察店里动静的吴映洁有些吃味地瞧着他讲电话讲得兴高采烈的模样,心里暗自揣测他说话的对象是瀞怡。
  
怎么她和他讲电话时就没感受到他有多高兴的反应?吴映洁叹了口气,现在下定论还太早,还是再观察几天吧。
  
流浪的云:安安。
  
小飞侠:哇,你真的好厉害,在那里也有办法找地方上网。
  
流浪的云:天上的任何地方都可以上网。
  
小飞侠:喔……给你拍拍手、放烟火、套花圈、送出国……啊,你本来就出国了。
  
流浪的云:呵。
  
小飞侠:对了,你现在用的是什么中文输入法?
  
流浪的云:……自然注音啊!
  
小飞侠:日本也有用自然注音的电脑吗?
  
该死!吴映洁怎会忘了自己现在“应该”在日本?不过胜翊不是个会追根究柢的人,装傻打混一下就可以瞒过去了。
  
流浪的云:我在天上,不在日本。
  
小飞侠:sorry,忘记了!
  
流浪的云:没关系,我原谅你。
  
小飞侠:呵,你今天要去什么地方?
  
流浪的云:……大概还是在这一带晃晃吧。
  
小飞侠:小心点,那里有很多怪叔叔,不要被当成高中女生带走了喔。
  
流浪的云:谢谢,我会注意的,不过如果被当成高中女生,我会很高兴。
  
小飞侠:你喔……保重喔,拜。
  
流浪的云:拜。
  
“说”完了一连串言不由衷的谎言后,离开聊天室的吴映洁有种十分空虚的感觉。她顿时觉得自己很可笑,到底为什么开始这场自导自演的戏?诚实地告诉胜翊,说她现在人在高雄很困难吗?
  
唉,继续享受这种远距离恋爱好了,起码瀞怡不上艾玫的聊天室,她和胜翊的通话内容也是瀞怡不能知道的。
  
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确定他只和她在一起,不包括瀞怡……
  
寄件者:流浪的云
  
收件者:小飞侠
  
主旨:岚山,绿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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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6 14:41  資料  個人空間  短消息  加為好友 
很晴朗的午后,我沿着起伏的山路前行,入眼那岚山上的树木有着夏的翠绿,金黄色的阳光像作画似的,斑斑驳驳洒于其上,又在微风恣意摆弄下一闪一闪跳动着。
  
有点可爱呢,这岚山……
  
简单读了旅游手册后发觉我错过了它最美的时节,曾在枝头随风舞动的山樱早已不复痕迹,而属于秋季点染这山林的枫红又还没爬上梢头。
  
随着前人的脚步踏上了度月桥,才知道又错过了五月的三船祭,来不及看到乐师搭乘的船漂流而下的景致,而又等不及看十一月岚山最着名的枫祭。
  
总是错过了时节呢,这一趟旅行……
  
倏而一瓣绿叶飘然落于掌中,颜色是鲜嫩的,缀着夏日的苹果绿。这才发觉即使没有醉心的驼红,绿枫依旧有它的美。湄醉恋绿枫的波色
  
看完这封信的胜翊真为吴映洁感到惋惜!听说日本秋天的枫叶很美,可惜她去的季节却是夏天,她字里行间透露出的讯息也不像要在那儿待到秋天。
  
干脆建议她秋天再去一趟日本吧,而且说不定他有空,可以陪她一起去……
  
好棒的两人旅行!胜翊光想到就觉得兴奋了,等她再打电话来的时候跟她提吧。
  
“铃……铃……”
  
“good您好!”
  
“胜翊。”果然是吴映洁。
  
“对,我是。”胜翊马上开口回应,总算有一次是他一想到她,她的电话就到了!
  
察觉自己今天忘了将声音放低的吴映洁赶紧用手帕遮住话筒。
  
“咳,你看了……”
  
“很好!”胜翊简单扼要说出自己的感想,然后话锋一转,暗示性问道:“没看到红色的枫叶,你会不会觉得很可惜?”
  
“我……”吴映洁没办法一下子给明确的答复,因为这篇游记从头到尾都是她掰出来的。“有一点。”她选择这种模糊的说法。
  
“那十一月我们一起……”胜翊的提议还来不及出口,吴映洁就突然听到一声叫唤:“黄小姐!”
  
当她将视线转向发声处,差一点要尖叫出声了!
  
站在她眼前的人居然是瀞怡!
 
“喂,吴映洁,你有听到我说什么吗?”
  
“胜翊对不起,我再打电话给你。”
  
吴映洁匆匆忙忙挂断了电话,再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面对瀞怡。
  
“怎么不进店里打?店里也有投币式电话呀。”瀞怡疑惑地看着她,以为她应该喜欢进good书城的。
  
“我不知道,对不起。”吴映洁小心翼翼地向她道歉,深怕露出说谎的痕迹。
  
“干嘛跟我道歉啊,真是够了。”瀞怡耸耸肩膀。“对了,一起进去吧,我看你好几天没来了,一定有很多话……”
  
“我不能进去。”吴映洁摇摇头,在胜翊心中,她“应该”在日本才对。
  
“为什么?”瀞怡更疑惑了。“如果你在意上个礼拜天旗津的事情,我可以跟你保证,邱胜翊早就原谅你了。”
  
“我知道。”吴映洁心虚地点头,她早就知道这事儿了。
  
“那就走啊!”瀞怡径自拉着她的手,就要带她往good书城走。
  
“不行!我……”吴映洁挣开她的手后总算吐实了。“我骗他说我现在人在日本。”虽然知道不应该和瀞怡说,但她还是说了。
  
听了这句话的瀞怡蓦然回首,将双手环抱在胸前,以一种她读不懂的眼神打量着她。
  
“对不起。”
  
即使吴映洁诚挚地道歉,瀞怡还是保持沉默。
  
这种漠然让她难过,也让她不解。
  
“瀞怡,我……”她终于忍不住将藏于心中的困扰说出口:“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喜欢胜翊。”
  
“吴映洁小姐,麻烦你在管我的闲事之前,先管好你自己。”瀞怡以她从未见过的严厉口吻说道:“我想你欠邱胜翊一个解释,去向他道歉吧。”
  
“对不起,瀞怡……我做不到。”吴映洁摇摇头,这会破坏她在胜翊心目中的形象。
  
瀞怡再度转过身去,口气顿时变得如平常般自然轻松。
  
“总之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他,随你喽。”
  
“瀞怡,等一下!”一股勇气又让吴映洁唤住了她。
  
“什么事?”瀞怡已经显出不耐烦的神情了。
  
“为什么要帮我?”吴映洁不懂,她不是瀞怡的情敌吗?一般女人遇到这种打击对手的机会都不会轻易放过,为何瀞怡不趁机对胜翊揭穿她的谎言?
  
瀞怡踌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道:
  
“……因为你看艾玫的书。”
  
“什么?”吴映洁没听清楚。
  
“我说只剩二十三天了,你要好自为之。”
  
瀞怡重提这期限后转身快步离去。凝视她背影的吴映洁还是不懂她眼眸中闪烁的光芒究竟代表什么意思。
  
流浪的云:我要回台湾了。
  
小飞侠:是喔,怎不在日本多玩一会?
  
流浪的云:没什么好玩的,都错过了。
  
小飞侠:……说的也是,那会到小港机场吗?我去接你。流浪的云:瀞怡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小飞侠:瀞怡和我说什么?
  
流浪的云:没事就好,我大概会到中正机场,然后会去绿岛吧。
  
小飞侠:绿岛好象没有网路耶!
  
流浪的云:对啊,不过没办法,一定得去。
  
小飞侠:嗯,保持联络喔,记得打电话给我。
  
流浪的云: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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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聊天室后的吴映洁突然有股想哭的冲动,虽然瀞怡没有对胜翊说出真相,她还是惴惴不安。
  
干脆把这段感情断了,才不会伤神……
  
荧幕上又出现“艾玫留言版”的字样,她一咬牙留了一首诗。
  
留言人:流浪的云
  
留言主题:for小飞侠
  
留言内容: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晚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黄志摩、偶然”
  
看到这篇留言的胜翊心情只有“错愕”两字可以形容。到底发生什么事啦?在几分钟前吴映洁不是还和他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留了这篇长诗?要他忘掉……忘掉什么?忘掉她给他的那份“特别”的待遇吗?
  
不行,他不要忘掉,即使她是一片流浪的云,他相信她还是有可能会流浪回来的……  
   
『10』第八章
  
从来不曾发觉,流浪是会让人感到如此寂寞的事情呢……吴映洁在绿岛东侧的凉亭里等待日出时想。在晨曦照射下,有名的“睡美人与哈巴狗”岩仿佛活了起来,屏气凝神聆听风中夹杂的微音,似乎真会听到几声“汪汪”。
  
可惜这种景致只有她独享,因为围绕在凉亭的旅客都不是她认识的人,使她想找人讨论心得也无从开口。
  
到绿岛已经将近一个星期了。在这段期间内,吴映洁远离了网路,每每走到电话旁想拨胜翊的手机号码,总在天人交战一番后选择挂上。
  
她原本以为自己很坚强、可以很快淡忘掉他的,但绿岛的海却逼她面对内心最深层的回忆……只要一见到那海,即使明知道那和高雄的海不同,她还是会忍不住缅怀起在中山大学防波堤上的那个夜晚,胜翊在笑语里淡化了她的悲伤。
  
真是自讨苦吃!早知道就不要来绿岛了,位于内陆的南投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南投有网路,她会因为手痒而上网,一样达不到目的。
  
唉,科技干嘛这样进步,让人与人间的沟通无远弗届!
  
“太阳出来了!”
  
听到其他旅客的叫声,吴映洁将视线投向东方的天空,果然见到浑圆饱满的红日一跃而上,彻夜等待的疲惫在这一瞬间化为乌有。
  
可惜没带相机来,否则她一定要拍几张留念,顺便寄一张到good书城给胜翊……这时她才发觉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着那张会员卡,没有将它任意遗置在背包的角落。
  
看看手表,现在快早上六点了,胜翊或许已经去晨跑了,就算拨他的手机也不会有人接吧……吴映洁叹了口气,此刻她最希望与她一起分享这份喜悦的人是胜翊呵。
  
“走吧,回去补眠。”

等太阳完全升起后,凉亭里的人潮一哄而散,吴映洁也跟着他们的脚步离开了,但她哪有睡觉的心情呢?
  
突然好想回台湾、好想上网,把这个星期的旅行日记都寄给胜翊看。
  
“瀞怡,她为什么不联络了?”
  
又到了星期天,等瀞怡一到good书城,胜翊就开始对她碎碎念。
  
虽然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瀞怡还是不理他,径自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开始浏览,嘴边还一边回应道:
  
“不知道。”
  
“瀞怡,她是不是讨厌我?”胜翊蹙眉问道,他应该没什么让吴映洁讨厌的地方啊。
  
“不知道。”瀞怡还是一样的答案。
  
“瀞怡,她到底喜不喜欢我?”这个问题才是胜翊最感困扰的,他原本以为吴映洁是喜欢他的呢。
  
“不知道。”瀞怡这回连头都懒得抬了,直接懒洋洋地回答。
  
“瀞怡……”
  
正当胜翊要提出下一个问题时,瀞怡对他伸长了手。
  
“干嘛?”
  
“收咨询费。”
  
“喂,你又没给我答案!”胜翊立刻拒绝,她只有说“不知道”三个字耶,怎么好意思向他收钱?!
  
“那你还问。”瀞怡耸耸肩膀,她的耳朵已经快要长茧了。知道自己理亏的胜翊没有继续说下去,沉默了一会后转移话题:“瀞怡,期限还有几天?”
  
“什么期限?”
  
“你订下我的期限啊!”
  
瀞怡将视线从书上移开,望向天花板,仿佛用力思索了一会儿,才回答他:“喔,那个停止计算了。”
  
“啊?”胜翊又纳闷了,这个期限一开始不就是她提的吗?
  
“诱因消失,计划改变,报告完毕,谢谢观赏。”瀞怡回答得简单扼要。“又邱胜翊先生,我俩今生无缘,但愿来世……”“还好。”胜翊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什么还好?”瀞怡将视线转向他的脸。
  
“瀞怡,说正经的,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啊?”胜翊觉得很好奇。
  
“干嘛,你要堵他吗?”
  
“不是,我要写信去谢谢他,因为他是个圣人,拯救全世界的男性同胞免于恐惧的危险中……”
  
胜翊的语音未落,瀞怡的怒吼就在耳畔响起:
  
“邱胜翊,看我壬生狼斋藤一的恶即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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