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怨我说谎吗？」他怀疑地看着她满足的笑脸。
　　
「只要相公没事就好……」
　　
她只在意邱胜翊的安危，对于自己被骗的事倒不在意了。
　　
这种淡泊让他心生嫉妒：「我记得你最讨厌受骗了，今儿个居然不同我计较？」他故意激她。
　　
「我怎么同你计较？」自己的法力已经完全消失了。「'我已经照你的话作了，把我相公的魂魄拿来。」解决这件事情才是当务之急。
　　
「好。」他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就将系在腰间的小瓶子交给她。「邱胜翊的魂魄在里面。」
　　
「嗯，带我去……」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竟身穿霞帔。「你……你对我作了什么？」她将双手护在胸前惊叫出声。
　　
「放心，那是筱婕给你换上的。」
　　
他嘴边漾出一丝保证的微笑，听入她心头却是－阵悲伤。
　　
她……真的要被带走了。
　　
「走吧，带我去我相公那儿。」她低着头不让自己落寞的神情被发现。
　　
「跟我来。」他大步迈向地牢，紧追在后的她心中充满哀愁。
　　
冰冷的地牢中邱胜翊紧闭双眼，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的变化。原本想立刻打开瓶子的她想了一下又将手缩回。「世明，送他回英德镇。」不能让他在这荒郊野外还魂。
　　
「这……」反正邱胜翊不是世明关心的重点。「就照妳的吩咐。」博得吴映洁的欢心才是最重要的事，
　　
「然后……」她很小声地说道：「我也要回英德镇。」
　　
「什么？」世明的怒火一下子爆发出来。「不行，你答应要跟我回去的。」
　　
「我当然记得这件事，可是……」她低下头来低声说道：「总要让我向他说清楚后再走，省得日后啰唆。」眼泪已经从眶中坠下了。
　　
「好吧！」世明将双手环抱在胸前；「你准备待到什么时候？」
　　
「明天一早我就跟你回去？」她心痛地说出这句话。
　　
「不成，太久了。」世明相当不悦地摇摇头。
　　
「世明，我……」原本想哀求的她一下子收住话头，「这是最后一夜了，以后我就同你夫唱妇随，永不变卦。」她低头说出违心之论。
　　
「去。」
　　
世明思索一会儿，不置可否地将衣袖一挥，他们随即回到英德镇上。
　　
邱府
　　
吴映洁凑近昏迷中的邱胜翊朝他口中渡了一口气，他缓缓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人。「娘子？」他问道。
　　
「相公，你终于醒了。」她语气虚弱地说道，脸上挤出－个勉强的微笑。
　　
「真好，你没事吧！」他的记忆只停留在去收拾冒牌货那里。「瞧我多没用，想帮你反而让你更忙，真是……」
　　
「别说了。」她将手指放在他嘴唇上点了一下，「说太多话会耗损元神。」
　　
他的魂魄才刚回体，真气还没有恢复。
　　
「嗯。」虽然不明白她说的意思，他还是点头保持安静。
　　
「相公，这里有一碗粥，我喂你喝下吧！」
　　
她走到桌边端碗，此时借着房中的烛火，他才看清了她的样儿。「娘子，你怎么穿着霞帔？」
　　
那是他们初遇时她穿的衣裳呀。
　　
「没事，只是想穿。」她不想太早透露自己要离开的事情。「相公，我扶你起来！」
　　
「别……」他拒绝她的扶持，自己挣扎地从床上坐起。「我自己来就好。」
　　
「相公，不打紧，就让我来吧。」
　　
这是最后一夜了，她希望能多留点回忆。
　　
「娘子，你今天真的有些诡异。」他直言不讳地将心中的怀疑说出口，从没见过她这般温柔。
　　
「是吗？或许我今儿个发烧了。」她自嘲地说着，真正的原因在天亮后就会揭晓。
　　
现在真的不想说。
　　
「相公，把嘴张开。」她用汤匙舀了一口粥就要送进他嘴里。
　　
「娘子，别把我当作孩子了。」他摇摇头拒绝她的喂食。「让我自个儿来。」他伸手准备接过碗。
　　
「好。」
　　
她将碗递给他，两只眼睛依恋地盯在他的脸上不忍离去。
　　
「娘子？」被她这样注视使他受宠若惊。「怎？没瞧过我吗？」
　　
「不……」她赶紧别过头，不让他见到她眼中的泪水。
　　
相处的时光要结束了，她从没想过自己真的要从他身边离开。
　　
除了回忆之外，他们之间还能留下什么？
　　
他一直悄悄观察着她。为什么她今天的举动如此反常？
　　
原本想开口问又怕惹她伤心，他也只有装聋作哑当作没发现她的异样。
　　
「哎呀！」他喊了一声。
　　
一个不小心打翻了粥，她赶紧掏出手绢为他拭净衣裳。
　　
「这么大个人了，喝个粥也会有事。」她面带微笑地谴责他后又站起身来。「我去给你拿套干净的衣裳。」
　　
「免了，衣裳能穿就好，何必计较是否干净？」他打趣地说着，想打破今夜的尴尬气氛。
　　
「嗳，懒相公。」
　　
她用食指朝他额上点了一下，一阵苦味又从心头窜出。
　　
今夜一别就再无相见之日。
　　
他察觉到她眼中的盈盈泪光了，到底怎么回事？「娘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她随即摇头否认，脸上又挤出一个笑容。「相公莫要多疑，还是赶紧睡了好。」
　　
她要哄他入睡，这样走的时候才不会太心疼。
　　

「睡？我才刚醒来你就叫我睡，莫非要将我养肥后送上供桌？」
　　
他以一句轻松的话语想打破此刻的诡谲气氛，知道她如果想说自然会说，不需要逼供。
　　
「死相。」她娇嗔－句，将头顺势倒向他怀中。
　　
最后一次紧紧相依了，她闭上眼睛感受心中的悸动。
　　
他伸出双臂环抱她的肩膀，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震动。
　　
她哭了。
　　
「娘子，你哭什么？」他着急地问道，又将她抱的更紧了。
　　
她无言以对，只有让泪水不停地从眼眶奔流而出。
　　
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也不能如此相守。
　　
「叩、叩叩、錓」从街上传来了梆子声，更夫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三更了。」她自言自语地说着，再将头更深地埋入他的胸膛。
　　
今夜……要过尽了。
　　
「娘子？」
　　
他顺着她的动作将她搂的更紧，静静的房中除了彼此的心跳声外什么声响也没有。
　　
寂静中蜡烛突然爆出一个喜花，瞬间听到屋外狂风大作。
　　
「吴映洁，可以走了吧！」风中夹杂着世明的呼唤。
　　
她迅速抽离他的怀抱走下床铺。「还没天亮呀！」
　　
「娘子？」他知道有事情要发生了，急忙翻身下床准备一探究竟。
　　
「他已经醒了，你没必要留在这里。」世明的声音带着嫉妒。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她的话还没说完房门就「砰」一声打开。
　　
「我已经给你太多时间了，吴映洁。」站在门口的世明脸色阴沉地说着，眼光狠狠地盯着她身后的邱胜翊。「不要考验我的耐性。」
　　
「你到底是谁？」邱胜翊一个大步挡在她面前。他推测眼前的男子就是让她今夜反常的原因。「你不是我娘子的哥哥吗？」
　　
「吴映洁，你还没告诉他吗？」世明目光炯炯盯着他。「告诉你，我是吴映洁的丈夫。」
　　
「胡说，我才是……」
　　
他话还没说完衣袖就被身后的她扯住：「相公，别再说了。」她相当紧张，深怕世明又要做出什么不利邱胜翊的事情。
　　
「为什么不能说？」他从没见过她这么害怕的模样，回头不解地问道。
　　
「邱胜翊，我已经把吴映洁借给你太久了，从现在开始你要把她彻底忘掉，听到没有？」世明厉声命令，伸手就要捉他身后的吴映洁。
　　
「吴映洁又不是东西，怎好借来借去？既然她已是我娘子就无还你之理，快滚。」他直挺挺地挡着她。
　　
「吴映洁，过来！」世明懒得跟邱胜翊舌战，语气低沉地命令道。
　　
「娘子莫怕，一切事情都有我给你挡着。」他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她犹豫地退了几步，真的不想走啊！
　　
「吴映洁，你忘了对我的承诺吗？」
　
世明语中带着强烈的恐吓，她才想起现在的自己根本无法与他对抗。
　　
「没有。」她恭顺地回答道。
　　
「那就过来！」世明已经显得相当不耐烦了。
　　
「娘子，你答应了他什么事？」
　　
邱胜翊相当紧张，直觉地想到那件事绝对与他有关。
　　
「蠢夫，她用自己换你的命，这下你知道了吧！」世明从鼻中哼了一声。
　　
「娘子！」他赶紧冲到她身边用力摇晃她的肩膀。「他说的是真的吗？」
　　
她轻抬明眸凝望他疑惑的表情，眼中满是盈盈闪动的泪光。
　　
为了不让他伤心，她决定保持沉默。
　　
「娘子，我不会让他带走你的，你别怕。」他赶紧将她搂在怀中保护。
　　
「住手！」世明的耐性已经到了极点，情绪如火山就要爆发。「吴映洁，给我过来！」
　　
世明是得罪不起的！她赶紧推了他一把，从他怀中轻轻挣脱。「相公，咱们缘分已尽，你忘了我吧！」
　　
「胡说，这种事情怎能说忘就忘！」他读到她语气中深藏的无奈，又环住她的肩膀。「听着，你是我邱胜翊这辈子唯一的妻，谁都不能拆散咱们。」
　　
他说的话一字一字说进她心坎里，她也好想回应他的拥抱啊！
　　
但是世明在场。
　　
「相公，你好傻。我本是岷山上的狐狸，夫妻一场只是儿戏，你何必在意？」咬定银牙说出残忍的话语，她必须斩断他的情丝。
　　
「我就是要在意，我就是不让你走！」
　　
从她僵硬的口吻就知道那不是肺腑之言，他将她紧紧搂住不愿放手。
　　
如果可能的话她也不想走呀！她终于忍不住在他怀中低声啜泣。
　　
「够了！」世明阴沉地说着，一挥衣袖紧拥的他们就被分开。「我没空听你们话别，走！」
　　
他又一挥衣袖将吴映洁卷到身边，将她拥入怀中飞向天空。
　　
「娘子啊！」急急追出门外的邱胜翊什么也没抓住，只有望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空中。  
   
『9』第八章

狐狸村
　　
「你究竟要哭到什么时候？」
　　
世明将吴映洁带进新房后她就一直低头哭泣，对他丝毫不搭理。
　　
「别哭了，这样我会心疼的。」他伸手想碰触她的肩膀却被她侧身闪过。
　　
「吴映洁！不要惹我生气。」他在她耳畔低声恐吓道。
　　
「你生气呀，大不了杀了我。」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勇敢地回嘴？
　　
「你……」原来她刚刚的顺从是装出来的。「你就一心惦记那个蠢夫？」
　　

「不许你这般说他，他是我的相公。」她对他的愤怒视若无睹，反正他已经没有可以威胁她的事情。
　
「他是你的相公，那我是什么？」他强迫自己忍住心中的怒意，把伸起预备掴她的手硬是缩下。
　　
「你是世明，我的哥哥。」
　　
「我是你父亲的义子，但不表示我是你哥哥。」他又将手伸向她的肩膀，在她闪躲之前攀了上去。「而现在，我是你的相公。」
　　
「不是！」她将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移开。「我对你只有兄妹之情。」
　　
「是也好，不是也好，总之你嫁给我了。」他脸上漾起一股神秘的微笑，「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他翻身将她的娇躯紧紧抱住躺上床铺。
　　
「住手！」她奋力挣脱他的拥抱，急急翻身下床。「你如果碰我，我就死给你看。」
　　
「死？哈哈。」他跟着坐了起来。「哪个鬼差敢来这儿抓你？」
　　
「狂妄之至。」她取过桌上的茶泼了他一脸。
　　
「看来你是真爱那邱胜翊。」他用衣袖拭干自己脸上的水渍，嘴角带着一抹诡异的微笑。「我不喜欢用强。看来只有等你忘了那蠢夫，愿意终身陪伴我时，我再跟你圆房了。」
　　
「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她斩钉截铁地说。
　　
「是吗？」他走向房门回头望了她一眼、「邱胜翊只是个凡人，寿命最多也只有百年。百年之后会有什么变化恐怕难以预料。」
　　
「我对他的爱不会改变，无论他是死是活。」她信誓旦旦地对他说。
　　
「好大的口气，就让我拭目以待。」他又是一阵狂笑，「我等着你爱上我。」
　
「你作梦！」
　　
她又端起一杯茶水准备向他脸上泼去，却被他略带恨意的眼神惊慑住，「作啥这样看我？」
　　
「记得吗？你曾经对我说过，如果我能成为狐族第一高手就会爱上我？」他的眼中泛出了回忆的微光。
　　
「我……那是说着玩的。」她低下头嗫嚅回道，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说着玩的，哈哈，你是说着玩的。」
　　
他转身走出房间猛然关上门，「砰」的一声惊断了她的思绪。
　　
她知道错了。
　　
「哥哥？」筱婕听到世明用力摔门的声音担心地靠了过来。
　　
「没事。」他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没想到多年来我的努力对她来说只是一句玩笑话。」
　　
「玩笑话？」筱婕不解地问道。
　　
「嗯，只是说着玩的。」悲哀从他的胸口涌上眼眶，他赶紧用衣袖遮着眼睛。「我累了，改天再说。」
　　
「是。」筱婕识相地退下。
　　
走进房里他叹了口气，原来她……
　　
只是说着玩的，
　　
英德镇
　　
「爷，您为什么要走？」家里的丫鬟问着邱胜翊，他只有无奈地苦笑。「我要去找你们主母。」
　　
「夫人吗？」
　　
「是。」他点点头，自从前夜她被世明劫去后他一直魂不守舍，打定主意要四处流浪寻她。
　　
「爷，那也用不着散尽家财……」
　　
「这趟旅程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或许这辈子都回不来了。」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还是散尽了好，反正金钱乃身外之物，来来去去又有何妨？」
　　
「爷说的话真深，奴才听不懂。」
　　
「用不着懂……去仓房领些银两走吧！」
　　
除了一个简单的行囊和旅费外，他将家中所有的金银财宝分散给人？
　　
又恢复原来的穷样儿了，他无奈地自嘲。
　　
该到哪儿寻吴映洁去呢？
　　
他雇了一辆马车，在一个月内踏遍附近的州县，却毫无头绪。
　　
「这位爷，前面就是岷山山境，在下不送了。」马车夫收过他的银两将马车掉头。
　　
岷山……好深刻的记亿。他第一次就是在这里遇见吴映洁的啊！
　　
「说不定又回来这里了……」
　　
抱了一线渺小的希望，他走进辽阔的岷山山区。
　　
「吴映洁！吴映洁娘子呀！」他放开喉咙一路呼喊着，回荡在耳边的只有山谷的回音。「吴映洁！你听见了吗？」他不放弃地继续喊道，希望这声音能传到她的耳际。
　　
几只飞鸟被他的声音惊吓地腾空而起，声嘶力竭的他倚靠着树稍作休息后，又张开喉咙大喊：「吴映洁！吴映洁娘子！」
　　
一阵大雷雨忽地落下，舍不得找地方躲雨的他还是不停地呼喊苦「吴映洁、吴映洁」。在轰隆轰隆的雷声下，他的呼唤根本毫无作用，但他仍不愿放弃。
　　
只要能让她听见一声就好。
　　
「吴……映……洁」他继续有气无力地呼唤着，一个不小心就滑落到了山涧中。
　
好冷，从来不知道山上的气温这么低。他从山涧里爬起，抖抖湿透的衣裳，重新放开喉咙大喊：「吴映洁！吴映洁娘子！」
　　
连回音也没有，他叹了口气。
　　
或许她不在岷山吧！否则哪里会对他的呼喊置之不理？
　
豆大的雨点哗啦哗啦地从天上落下拍击他的身体，他再一次无力地大喊。「吴映洁！」
　　
声音浩浩荡荡地传人了狐狸村。
　　
「爹，您听见没有？」在厅上的吴雅雯问着父亲：「有人在叫大姊的名字耶。」
　　
「听见了。」吴父屈指算算后皱着眉头。「邱胜翊上山来找洁儿。」
　　
「那该怎么办？」吴雅雯忧心忡忡地问道。「总不能放他在山里乱闯，要是碰上了什么精怪可就没命了。」
　　
「雯儿，少管闲事。」吴父一径闭目养神去了。
　　
「爹！」吴雅雯撒娇似地拉拉他的衣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就让孩儿去看看吧。」
　　

「去。」吴父挥挥衣袖，吴雅雯高兴地领命离开。
　　
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雨停后他望着夕照，该是黄昏时分了。
　　
山的黑夜来得特别快，今夜他该住什么地方呢？
　　
上回他在偶然间遇到了杨奇煜才幸运地过了一宿，那么这次应该到哪去？
　　
边走边想之际他的脚被树藤绊住，狠狠地跌了一跤。
　　
「邱胜翊，你太不小心了吧！」吴雅雯一直在旁边观察他。
　　
「娘子？」他抬头朝着发声处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是错觉？他喃喃自语，是太想吴映洁才会以为听到她的声音。
　　
「真好玩。」吴雅雯恶作剧的兴致又发作了。「邱胜翊，你不用找我了，因为我已经死了。」她模仿吴映洁的声音说道。
　　
「娘子？」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么会死？你不是法力高强吗？」
　　
「我呀，没有你就活不成，所以就死了。」吴雅雯一边装着一边压抑心中想笑的冲动。「我好寂寞，你快来鬼门关陪我！」
　　
「我知道了。」他点点头应诺了这个要求，一头就往树上撞去。
　　
「哎呀！」没想到他真的寻死了，吴雅雯赶紧跳了出来。「邱胜翊！」
　　
「娘子……我来陪你了。」眼帘已经被红色的鲜血遮蔽的他看着吴雅雯安慰地笑着，整个身躯猛然倒在地上。
　
「糟了糟了……这呆子。」吴雅雯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左看右看发现不远处有座破庙。「就带他去庙里疗伤吧！这呆子。」她真的要被气昏了。
　　
当吴雅雯将邱胜翊拖进破庙后不久，一双男女也跟着进来，她抬头一看。「怡妹，妹夫！」
　　
「二姊好。」他们向她点头示意，又将视线转向昏迷中的邱胜翊。
　　
「果然是邱兄。」杨奇煜向吴瀞怡说道。
　　
「是呀，没想到原来是他跟大姊……」吴瀞怡的眼中闪出了光芒。
　　
「你们瞒了我什么？」吴雅雯直觉听出他们话中有深意。
　　
「二姊，这位相公是故人。」杨奇煜必恭必敬地回答道;「大姊出嫁前夕来到岷山，不料就这么碰上了。」
　　
「呵，原来你们认得他。」吴雅雯脸上堆起了笑意「这家伙是个多情种子？」
　　
「恐怕不是。」杨奇煜的语气变得相当严肃。
　　
「唔？」吴雅雯的好奇心更强烈了。「你们现在打算怎么着？」
　　
「让邱兄见大姊一面。」杨奇煜语气坚定地说。
　　
「不成，世明大哥的脾气倔得很，要是他一去铁定没命。」吴雅雯摇摇头拒绝这个提议。
　　
「二姊，你希望大姊幸福吗？」吴瀞怡以温柔的口吻问道。
　　
「我当然希望。」
　　
「那就一起帮忙吧！」吴瀞怡微笑道，「让大姊跟邱兄见一面，才能确定她究竟爱谁。」
　　
「这……可是大姊法力高强，若她不爱世明大哥早就回家了，怎么会……」
　　
「二姊，你可别忘记大姊结婚当天就逃了。」杨奇煜又在旁边帮腔。
　　
「说的也是……那大姊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到狐狸村去呢？」吴雅雯用力摇晃昏迷中的邱胜翊。「喂喂，你赶快醒来。」
　　
「二姊！」他们过来阻止她的粗鲁动作，深怕邱胜翊会昏迷更久了！
　　
「娘子……」
　　
昏迷一阵后邱胜翊终于醒来，他握住眼前吴雅雯的手就拼命呼唤。
　　
「邱胜翊，我不是你的娘子吴映洁，你别认错了。」吴雅雯甩开他的手解释道：「我是妳的小姨子吴雅雯。」
　　
「失礼失礼……那吴映洁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躲着不肯见我？」他抚着额头，脑中的思绪依旧一片混沌。  
　　
「我大姊在狐狸村，你就是喊破喉咙她也听不见。」吴雅雯叹了口气。「现在把你跟我大姊的事情说给咱们听吧！」
　　
「咱们？」这时他才发现站在吴雅雯身后的杨奇煜和吴瀞怡。「杨兄！」他急忙起身想行礼却被吴雅雯阻止了。
　　
「要叙旧等会儿再说，先回答我的问题。」她对那段故事比较有兴趣。
　　
他点点头，开始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向他们说明，从破庙的巧遇、英德镇的风波和冒名顶替的狐精，到世明将吴映洁带走，全部巨细靡遗地说出来。
　　
吴雅雯不知不觉地掉下泪来。「没想到世明大哥这么卑鄙，大姊真是太可怜了！」
　　
「大姊！」在一旁听着的吴瀞怡也忍不住掉下泪来。
　　
「别哭别哭，现在最要紧的是共商对策，该怎么救出大姊。」杨奇煜说明自己的计画：「爹那关由我跟吴瀞怡去闯，然后由二姊带邱兄到狐狸村去寻大姊。」
　　
「但我的法力没世明大哥强呀！」吴雅雯忧心忡忡地说道。
　　
「二姊，别忘了大姊在那儿，你跟她联手应该没问题。」杨奇煜冷静地将眼前的情境分析给她听。
　　
「说的也是，大姊跟世明大哥原本就旗鼓相当，我又较那筱婕强上许多，应该会赢。」
　　
「那就分头进行！」他们都站了起来击掌助势。「明天狐狸村见！」说完后杨奇煜眼吴瀞怡晃出庙门，身影瞬间消失。
　　
「咱们走吧！」吴雅雯对着朝向门外发楞的邱胜翊说道。
　　
「走……到哪里去？」邱胜翊茫然地问道，他已经流浪了许久。
　　
「咱们去寻亲。」吴雅雯的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不，应该说是去要回大姊。」
　　
「吴映洁……」他将心中的疑惑说出口。「不知怎么着，我总觉得她很怕那个世明，跟他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你认识的吴映洁跟我认识的是同一个吗？」吴雅雯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是真的！」他忆起那一夜她恭敬的口气。「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呀！」
　　
「好啦，别想这么多，咱们过去看看便知分晓。」吴雅雯耸耸肩，带着邱胜翊踏上前往狐狸村的路。

『10』第九章
　　
狐狸村
　　
「哥哥，嫂嫂今天又不吃饭。」
　　

筱婕捧着盘子从吴映洁房中走出后对世明说道。
　　
「我知道了，这给我。」世明接过盘子走向房间，用手点了一下，门瞬间洞开。「娘子。」他柔声呼唤。
　　
吴映洁朝他不屑地瞥了一眼，又将视线转开。
　　
「娘子，你这些天来不饮不食是想饿死自己吗？」他将盘子放在桌上，「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这样只是自讨苦吃，来，我喂你。」
　　
他用筷子挟菜要她张口，她却毫不领情地将头别到一旁。「我不想吃，拿走。」
　　
「别跟自己过不去。」他移到她的眼前用手抬起她的下颌。「我绝对不会放你走。」
　　
她以怨恨的眼神朝他瞳眸深处望去，发现那儿是熊熊烈火，还来不及闪躲，唇瓣就被他的唇掠夺地贴上。
　　
过了不久发出「砰」的一声，她被推到地上，他则抹抹嘴边的血渍。
　　
「吴映洁，如果你想要咬断我的舌头可要再用力些。」他语带嘲讽地说着。
　　
「呸呸呸。」她从地上站起身来，相当嫌恶地吐着口水。刚刚他的舌头伸进了她的嘴里，这让她感到万分恶心。
　　
他静静站在一旁，见她又是吐口水又是猛擦嘴唇，一阵无名火就从心坎冒起。「我的嘴有这么脏吗？」
　　
「是。」她老实地将心里的感觉说了出来。「你的嘴非常脏。」
　　
「是吗？」他转过身向房门点了一下，门立刻紧紧闭上。
　　
「你……你想作什么？」莫大的恐惧从她心里升起。
　　
「让你见识更脏的事情。」他的口气相当冰冷，因为她的话着实激怒了他，「我现在要跟你圆房。」
　　
「我不要。」她将桌上的盘子砸在地上，捡起碎片。「别过来，我现在有武器了。」
　　
「武器吗？真是笑话。」他以轻蔑的口吻说完就朝她施了定身咒，她立刻僵立在原处无法动弹，
　　
糟糕，她忘了他有法术。
　　
「世明，你说过等我愿意时才会碰我的。」她想起他曾经做过的承诺，急急喊
　　
「你相信狐狸说的话吗？」他已经抢下她手中的碎片，将她的身躯打横抱起。「你也答应过要爱我的，不是吗？」
　　
「那是……说笑的啊！」她赶紧辩解。
　　
「我也是说笑的。」他语带讥讽地说着，一边将它轻轻放到床上，瞳眸中闪烁炙热的欲望。
　　
「世明，你不能……」
　　
在他拉开她的前襟时她脆弱地哭了，因为知道自己无法抵抗他的侵泛。
　　
「我为什么不能？」
　　
他除去自己和她的衣物，放下红色的帷幔，又将唇贴上她的璎唇，再一次用舌头汲取她口中的甘甜。
　　
当他的唇移开后，她立刻以悲伤的口吻哀求道：「世明，求你放过我吧！」
　　
「你说什么？」
　　
他停下动作，以严厉的口吻责问，一瞬间转为悲愤的大笑。「没想到你吴映洁也有求我的一天！别说了，那是不可能的！」他又将身子伏下、「你是我的娘子，不管你之前跟过谁，永远都是我的娘子。」
　　
「不！」她很想将他推开却无法动弹，「世明，你这卑鄙的家伙，居然用定身咒对付我。」现在只能用激将法了。
　　
他楞了一下，脸上又转为阴沉的笑意:「好，那就别用定身咒。」
　　
轻轻一点，他施加在她身上的咒语就解开了，她立刻抓起散乱在床铺上的外衣遮住酥胸，翻身准备离开床铺。
　　
「你以为你走的了？」不用法术也能对付她。他一把将她抓回床上压在身下。
　　
她将双手护在胸前近似绝望地喊道：「世明，我恨你！」
　　
「要恨就恨吧！」他将她的双手分开压在床上，又是另一波欲望的攻略。
　　
一切都完了。她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沿着脸颊恣意滑下，并在心里不停呼喊邱胜翊。
　　
「张开眼睛！」他厉声命令道。真是该死，她居然哭成这个样子。
　　
她没有听他的话睁开眼睛，只有绝望地将头别到一旁。
　　
更大的恨意从他心底冒起，他决定不顾一切占有她。
　　
「我是你的相公，记得了！」他充满恨意地喊着，挺身准备进入她的身体，而她只能无力地流着眼泪。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敲门声。「哥哥，吴雅雯姊姊来了。」筱婕在门外喊道。
　　
「啐，你妹子真会挑时间。」他瞬间停止动作，起身披上衣服，再将视线转向满脸泪痕的她。「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怕丢脸的话就乖乖待在房中别出去。」
　　
她的思绪已经乱成一片，等他的背影离开房间，才赶紧披上衣服。
　　
好想见吴雅雯一面，但检视自己手腕上被他抓伤的痕迹、摸摸自己消瘦泪湿的双颊，就知道不能出去。
　　
生不如死，偏偏又死不得，这是她的悲哀。
　　
「世明大哥好！」吴雅雯笑脸盈盈地打着招呼。
　　
「小姨子，你是不是该改口叫我姊夫了？」世明以极其阴沉的口气训她。
　　
「不急，现在还叫不顺口呢！」吴雅雯继续嘻皮笑脸地问道，「怎不见我大姊？日上三竿了总不会还在睡吧？」
　　
「她生病在房里歇着。」世明一字一字冰冷地从口中吐出。「别去吵她。」
　　
「是吗？可我瞧世明大哥刚从房里走出来！」吴雅雯理直气壮地应道。
　　
「吴雅雯，你不要太不识好歹了。」世明将在吴映洁身上受的气完全爆发出来。「有事也是我们夫妻间的事，要你多嘴？」
　　
「世明大哥，我一个好端端的姊姊到你家没几天就生病，这也问不得吗？」吴雅雯的口吻也变得愤怒。「改天叫我爹来问，看你什么口气。」
　　
「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话，滚吧！」
　　
世明一点也不想跟吴雅雯闲聊，只想赶快回房间。
　　
「滚是可以，不过有个人今天非见我大姊不可。」吴雅雯转过身子。「姊夫，出来吧！」
　　
「姊夫？」
　　
这个称谓让世明吃了一惊，他阴沉地注视着走上前来的人。「是你，邱胜翊。」

　　
「对，是我，我今天是来带我娘子回去的。」邱胜翊毫不畏惧地走到世明面前，声音也传进了房间。
　　
「相公？」在房里听着外面动静的吴映洁心里一揪，他真的来了！
　　
「看来当初没有杀了你真是个错误。」
　　
世明话中充满了杀气，这让她更着急了。
　　
吴雅雯根本斗不过世明，邱胜翊现在的处境相当危险！
　　
「你想杀我吗？来呀，不过你得先放了吴映洁才行。」他以坚定的口吻对世明说，眼中绽出清澈的光辉。
　　
「你在跟我谈条件？无知的蠢夫，我要杀你还不简单？」世明一想到吴映洁刚才的神态就想把眼前这男人碎尸万段。「我问你，你凭什么跟我争吴映洁？」
　　
「凭我一颗比谁都爱她的心，」他铿锵有力地说出这个答案。
　　
「相公。」躲在房里的她忍下住要出来跟他相见了，但若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思绪突然被一阵狂乱的笑声打断，世明发疯似地笑着。「真敢说！」
　　
「句句实言，怎么不敢！」他对于眼前这只狐狸打从心眼里瞧不起。「那你呢？你凭什么跟我争吴映洁？」
　　
「我是凭……」被问到这个问题的世明顿时语塞，一时想不到比他更好的答案。
　　
「世明大哥，你就让大姊跟姊夫走吧！凭你的条件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吴雅雯逮到机会就帮邱胜翊说话。
　　
「住口！」世明凶狠地瞪了吴雅雯一眼，将视线转到邱胜翊脸上。「你说你有颗爱吴映洁的心？」
　　
「是。」他相当肯定地回答。
　　
「是吗？我不信。」世明将嘴角扬起，给他一个轻蔑的笑。「心长在你身上谁看的见？」
　　
「看不见，但它确实如此。」
　　
「真的吗？」世明转过身问了这句，在房中的她听出话中的杀机。
　　
世明要动手了！
　　
「不成，我得赶快出去。」她赶紧用手理了理散乱的发髻，又将衣服上的皱折仔细地抚平，还没踏出房门就听到刀子落地的清脆响声。
　　
「把心挖出来，给我看看你到底有多爱吴映洁。」世明将墙上的短刀抽出丢在他面前。
　　
「姊夫，你可别……」吴雅雯话还没说完，站在一边的筱婕就用剑架住她的脖子。「得罪了，吴雅雯姊姊。」
　　
「邱胜翊，你还在发什么呆？快些证明给我看啊！」
　　
「如果我真挖了，你就会放过吴映洁？」他将视线从地上的刀子转到世明脸上，犹豫地问道。
　　
「那是当然。」世明现在一心只想他死。
　　
「好。」他捡起地上的刀子，拉开衣襟，准备剖开胸膛的瞬间，听到吴映洁的呼唤：「慢着。」
　　
「娘子。」他与世明同时出声。
　　
她瞥了他一眼，就走向世明身旁。「相公，你在作什么？」
　
她居然称呼自己为「相公」？世明吃了一惊，决定不动声色观察她的动机。「我在教训一个不知好歹的匹夫。」
　
「不知好歹的匹夫？」她故意装傻。「在哪儿呢？」
　　
「娘子，就是那个家伙。」
　　
世明将手指向邱胜翊，她才顺势转过身子。
　　
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么憔悴呢？他冲动地丢下手中的刀子，快步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娘子，妳吃苦了。」
　　
他瘦了，从他的手就能感觉出来，但她不能在这时候真情流露。「放手。」她冷冷地从口中吐出这两字。
　　
「娘子？」他有些错愕地盯着她脸上复杂的表情。
　　
「放手。」她装作嫌恶地甩开他的手。「果然不知好歹。」
　　
「大姊？」吴雅雯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说谎。
　　
但是为什么呢？吴映洁根本没有必要在世明面前掩饰感情，因为她的法力不见得输他。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邱胜翊，你听见我娘子的话了。」一股得意从张世明底升起，虽然他感觉到吴映洁似乎在说谎。「还不赶快滚出去？」
　　
「听见了吗？快滚。」她冷漠的口吻仿佛彼此未曾相识。
　　
「不，我不走？」邱胜翊再笨也知道事有蹊跷，「娘子，如果你说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我就立刻滚出这里，永远不再出现。」
　　
她悲伤地望了他一眼。这种违心之论真能说的出口吗？再将视线转向世明，发现他的眼神闪烁着诡异的光辉。
　　
「娘子，你老实说，如果你真爱他，我就让你跟他走。」世明嘴里这样说，心里却不这么想。只要吴映洁选择邱胜翊，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他。
　　
沉默的气氛凝结在大厅里，大家都在等待吴映洁的答案。
　　
她……该怎么办？能相信世明的话勇敢说出自己的心意吗？
　　
又瞥了他一眼，他刚刚的话惊恐地浮上她心头－－
　　
狐狸的话是不能相信的。
　　
她将目光转向邱胜翊，照他的话说似乎是保住他性命的唯一方法。
　　
「邱胜翊，你自－－作－－多－－情，」她很痛苦地讲完这句话就转过身，不想让他见到她眼中闪动的泪光。
　　
「娘子？」没想到她真的说了！「你说的是真的？」
　　
「吴映洁已经照你的话说了，快点滚出我们夫妻的视线。」世明走到她的身边用手抚上她的腰，「吴雅雯，你也可以滚了。」
　　
「哈哈！」他突然跪倒在地上，再度拾起掉在地上的短刀。「邱胜翊呀邱胜翊，你多么悲哀，居然一切都是自作多情。」胸口冒起－阵剧烈的疼痛，原来她－直欺骗自己。
　　
「姊夫，你不要激动。」吴雅雯看出眼前的情况不对劲，只是碍于自己法力有限不能插手。
　　
「娘子，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的心已经给了你，再也收不回。」他望着短刀上闪烁出的晶亮光辉。
　　

「今生今世，我只爱吴映洁。」人世走了一遭就真爱这回！他已经无怨无悔。
　　
「别说了。」她摀住双耳拼命摇头。「赶快走！」这是她现在唯一希望他作的事。
　　
「不，我不会走了，我要永远留在这里。」他反向握住短刀就要朝胸前刺下。
　　
她不顾一切立刻飞奔向前用手握住他的刀刃。「相公，别做傻事！」
　　
「你认我了，你终于叫我『相公』了。」
　　
他放开刀子环抱她的肩膀，彼此对泣着。
　　
「大姊，你怎么不用法术呢？」吴雅雯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吴映洁居然笨到用手左夺刀？。
　　
红色的鲜血渐渐渗透了地板，那是从她手上滴下的。
　　
「大姊，快用法术医手上的伤呀！」吴雅雯不停地提醒。
　　
「哈哈！」世明悲哀地笑了。「吴映洁，我差点被你骗了，原来你是为了救他才这样说。你的一颗心都在他身上。」
　　
「大姊，你为什么要这么委屈？你的法术不会输的呀！」吴雅雯真的不明白事情的经过。
　　
「她已经失去法力了。」世明笑得更狂了。「邱胜翊，我要亲手杀了你。」
　　
听到这句话的她赶紧转向世明跪下，「求求你放过他吧！不关他的事，是我不好。」
　　
「娘子。」他跪在她面前。「你不要求他，就是因为我才害你受委屈，就让他杀了我吧。」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吴映洁，这可是他说的，你听见没有？」
　　
世明从地上拾起短刀靠了过来，她立刻挡在他身前？
　
「让开。」世明冷冷地说着、
　　
「要杀他的话就连我一并杀了。」她直直地站着没有一丝想让的意思。
　　
「你想跟他殉死吗？」
　　
世明将刀搁在她脖子上，一股鲜血从她喉头汩汨流出。
　　
「娘子，别这样。」他急急地想把她从刀下拉开。
　　
「我不会让你死的。」世明将刀移开，心里翻动的醋意让他更恨邱胜翊了。「待会儿我会为你疗伤。」他温柔地说道。
　　
「我连死都不在乎了，岂会在乎这点小伤？」她以坚定的口吻说道：「放过他，我留下。」
　　
「就照你的吩咐，」知道就算杀了邱胜翊也于事无补的世明答应道。
　　
「不行，你不能留在这里。」邱胜翊搂住她的肩膀。「我不怕死，不能再受这畜生的威胁！」
　　
「邱胜翊，你倒是会说。看我割了你的舌头。」世明念了定身咒将他们定住，抓住邱胜翊，准备动手割去他的舌头。
　　
「够了！」吴雅雯大吼一声惊破了紧张的气氛。「世明大哥，你真的爱我大姊吗？」
　　
「什么？」世明被这问题吓了－跳，将邱胜翊摔在地上，静静注视吴映洁。
　　
他当然爱她……吧？
　　
「雯妹说的对，其实你根本不爱我。」她很冷静地分析道。
　　
「胡说。」世明摇摇头否定了她的说法。
　　
「我没有胡说，你爱的是吴映洁的法力，不是吴映洁。」她斩钉截铁地将心中的想法说出。
　　
一针见血的评论。世明望进她的眼眸深处，眼前的她已经跟以往不同了。
　　
他爱的是吴映洁……身上的法力？
　　
从世明疑惑的眼神就知道他动摇了，她赶紧补充说明。「我什么都没有了，放我走吧！」
　　
放她走？世明又迷惘了，为什么她的样子变得如此楚楚可怜？
　　
跟他心目中的吴映洁差了好多。
　　
「放我走吧！如果你不爱我就让我走，别再互相折磨了。」她像个朋友般劝世明，眼中闪烁出更为坚定的光芒。
　
「妳真的非要跟他在一起不可？」张世明里突然有种莫名的遗憾。
　　
「是，无论生死我都要跟他在一起。」她已经不在乎了。
　　
「邱胜翊，你的意思呢？」世明声音低沉地询问。
　　
「我娘子怎么说就怎么做。」他的口气也同样肯定，只要能在一起，其他什么事情都不在乎。
　　
「哈哈！」世明又是一阵狂笑，用手一指将他们身上的定身咒解除。「你们就一起死吧！」
　　
她立刻跪到地上扑向他怀里：「相公。」
　　
「娘子，让我们来世再见。」他紧握住她的手，刚才落下的血迹已经干涸了。「来世……我一定会认得你。」他努力地记住她的容颜。
　　
「好。」她点点头答应了这个诺言。「我也一定会认得你。」
　　
「你们说完了没有？」世明将刀举起就要劈下，吴雅雯立刻尖声惊叫。「世明，你不怕我爹上门来兴师问罪？」
　　
「住口。」世明口气已经是完全的冷漠，他又重新将刀子举起。
　　
双双闭上眼睛的他们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刀光－闪，却只听到－声清脆的坠刀声。
　　
怎么了呢？
　　
「滚，都给我滚。」世明突然狂笑起来，一边悲哀地喊着。
　　
「世明？」她疑惑地张开眼睛抬头看了世明一眼。
　　
「你说的没错，我爱的不是吴映洁，而是吴映洁的法力。」世明还是狂笑不已。「现在的你什么都没有，我何必留住你？」
　　
「世明大哥，你总算想通了。」在一旁跟着紧张的吴雅雯松了口气，对筱婕放声命令：「还不赶快把剑拿开？」
　　
筱婕依言将剑收回剑鞘，吴雅雯就冲向他们？「大姊，姊夫，咱们走吧！」
　　
「谢谢你。」她挽着邱胜翊的臂膀，极其温柔地向世明道谢。
　　
「这是你第一次这样跟我说话。」张世明中充满了遗憾：「看来咱们终究不能夫唱妇随。」
　　
「不打紧。」她将话题扯开。「以后还是欢迎来白……」
　　
「好了。」世明不愿意听这些话。「我送你们一程。」
　　
他将衣袖一挥，邱胜翊、吴映洁、吴雅雯的身影就消失在空中。
　　

「哥哥？」筱婕悄悄地走进世明，只见他一个拳头打在墙上，冒出了红色的鲜血。
　　
「哥哥，你在作什么？」她赶紧抓着他的拳头就要念疗伤咒语。
　　
「筱婕，别替我担心。」他苦笑地将视线茫然投向远方。「我说了谎。」
　　
「哥哥，你说了什么谎？」她不解地问道。
　
「我爱的不是吴映洁的法力。」他一个字一个字从心坎里说出。「我爱的是她，吴映洁。」
　　
「啊？」她着实吓到了。「那你为什么让她走？」
　　
「真的不让她走又怎样？只会让她更痛苦。」他叹了口气。「这就是缘分啊！」
　　
「缘分……」她偷偷地瞧他一眼，没有正面地回应他的话。
　　
手上的鲜血还是不断流着，但没有心里的血流得多。
　　
狐狸村
　　
「爹，别打了，大姊会被你打死的！」吴雅雯赶忙抢夺吴父手上的木棍。
　　
「让我打死这个逆女！一个什么都好的丈夫不嫁，偏偏嫁给这一无是处的凡夫！」吴父看到邱胜翊就一肚子火。「还为他丧失道行，真是白养你了。」吴父又加重了手劲狠狠地打着吴映洁。
　　
「爹，都是我不好，您就放过吴映洁吧！」跪在一旁的邱胜翊连忙过来护着吴映洁，吴父顺势也朝他身上打下。「不准叫我爹，你不配！」
　　
「爹，大姊已经嫁给邱兄了，现在世明兄也让步，您就成全他们吧！」杨奇煜已经看不下去。
　　
「是呀，爹，您就成全他们吧！」吴瀞怡也赶忙帮腔。
　　
「住口，你们一个一个都想气死我！」吴父气得将棍子丢在地上，将视线转向满脸泪痕的吴映洁。「洁儿，我再问一次，你当真要嫁给这个人？」
　　
「是。」她语气微弱地回答，但声音中带着坚毅的力量。
　　
「洁儿，就算被逐出家门你也要嫁给这个人？」
　　
「是。」第二次的答案还是肯定。
　　
「滚。」吴父将头别了过去：「邱胜翊，你把吴映洁带走，我没生过这个女儿。」
　　
「爹！」邱胜翊急急地叫苦；她这么虚弱哪里能走山路呢？「吴映洁受的折磨已经够多了，请您别为难她。」
　　
「住口，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余地？」吴父眼中冒出怒火。
　　
「相公，既然爹开口了咱们就走吧！」她转向吴父磕了几个响头。「爹的养育之恩，孩儿来世再报。」
　　
「有你这种逆女折腾一次就够了，不必再来一次。」吴父转过身去冷酷地说着，但眼眶已经濡湿。
　　
「娘子，你不能离开呀，你身子骨这么虚，哪里走得了路？」他心疼地将她从地上扶起，「你留着吧，我走便是。」
　　
「相公，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死而无怨。」她深情款款地说。
　　
「住口，不准再说了。」吴父悄悄擦去脸上的泪痕才转过身厉声喝道：「现在就给我滚！」
　　
吴父－展袍袖，吴映洁跟邱胜翊就瞬间消失。
　　
「爹，您把大姊送哪儿去了？」吴雅雯关心地问道。
　　
「他家。」吴父指着杨奇煜说完后叹了口气。「让洁儿吃吃苦头，她就会放弃邱胜翊了。」
　　
「爹！」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雯儿，你给我盯着洁儿去，有什么动静立刻回报。」吴父下了命令。
　　
「是。」领命后的吴雅雯走出家门，一道黄色的身影消失在狐狸村里。
　　
「这儿是哪里？」邱胜翊握着吴映洁的手站在一栋荒废已久的房子前。
　　
「不知道……」她只觉得好累。
　　
「不晓得能不能住人。」他走上前去推开门扉，房中已经堆满了灰尘。
　　
应该很久没人住过了。
　　
「娘子，咱们在这儿凑合一夜，明日我带你上眉州城去投靠堂兄，就用不着吃苦了。」他扶着她纤弱的肩膀安慰着，她应该没吃过苦。
　　
「我想起来了……」她朝屋子打量一番后说道：「这儿是妹夫的家。」
　　
「妹夫？」他思索－番恍然想起。「是杨兄的家？」
　　
「嗯。」她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爹真好，特意送咱们来这里……」不知不觉中眼泪又不争气地从眶中坠落。
　　
「娘子……」见她落泪就觉得心疼。「都是我不好，爹才会将你赶出家门。」
　　
「不是，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她赶紧拭去眼泪强颜欢笑。「再苦的日子都熬过去了，谁还在乎能不能待在家里？」她只想跟他在一起。
　　
「可是……」住在这种破房子真的委屈了她。「明儿个就去投靠我堂兄去！」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自己永远给邱翊橙找麻烦。
　　
她察觉他眼中的无奈了。「相公，你与你堂兄感情不睦吗？」
　　
「没这回事。」他用衣袖拂去椅子上的灰尘扶她坐下。「我与堂兄感情深厚。对了，当初在遇见你之前就打算要主投靠堂兄？」他说着说着自己又心虚起来。
　　
「是这样吗？」从他闪烁的眼神中读出他不愿意寄人篱下。
　　
「当然……是。」现在已经不是面子问题，因为牵扯到了她。
　　
他被说成怎样都没关系，但是绝不能让她吃苦啊！
　　
「算了。」她摇头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我觉得这儿很好，就留在这里吧！」不想让他违背自己的心意。
　　
「可是娘子……」住在这儿可是很苦的！何况他们没有经济来源。
　　
「已经走到这光景了，再苦我也能捱。」她信誓旦旦地说道，「只要能跟相公在一起……」
　　
「娘子！」他感动地搂着她的肩膀。「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嗳，傻相公。」她夸张地叹了口气。「你还分不清我何时说真话，何时说假话吗？」　　他满心欢喜地将她从椅子上一把抱起。
　　
「相公！」她吃了一惊。
　　
「咱们去歇息吧，夜深了。」他迈开大步朝后边走去。
　　
「可是咱们还不知道房间……」她赶紧提醒他。
　　
「找嘛！今儿个月亮这么大，难不成……」他抱着她走了几步不小心滑了一跤，她整个身子跌在他身上。

　　
「哎呀！」她叫了一声。
　　
「怎？有没有伤到？」他赶紧将她从地上扶起。
　　
「没，我跌到软垫子上，怎会伤到？」她面带微笑地回答。
　　
「娘子，等会儿进房后……」他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谁当软垫子还不知道呢！」
　　
「相公！」她怕羞地在他胸前捶了一拳，又将身子倒向他的怀中。
　　
屋外，银白的月光洒满了大地，这是属于秋夜的宁静。  
   
『11』第十章

四个月后－－
　　
「娘子，今天有个客人把摊上所有的对联都买走了！」邱胜翊捧着白花花的银子进门。「你瞧，他还赏了我这么多银两！」
　　
「年关将近，慷慨的大爷真不少！」吴映洁坐在桌前微笑地抬起头来，手上还拿着一支笔。
　　
「娘子，我不是跟你说过挣钱的事儿交给我便是，怎么你还要动手？」他有些不快地抢过她手上的笔；「若是动了胎气如何是好？」上回她小产的事情可吓着他了。
　　
「嗳，傻相公，第一次听说写字会动胎气。」看他急得满头大汗就觉得窝心。
　　
「我……」他哪里知道啊！「我去多写点春联赶这几天卖，这个年就好过了！」他赶紧把话题支开。
　　
「相公，就让我写嘛！」她用半带撒娇半带得意的口吻说道：「你瞧，我的字可是师承柳公权的。」
　　
他看了一眼，写的果然不错！「娘子真的想写？」
　　
「是呀，我在家里闷着慌，不然换我顾摊子。」她的眼中充满了渴求的光芒，这半年来几乎足不出户的生活让她受不了。
　　
「顾摊子绝对不行。」他坚决地拒绝她的要求。「写春联的话……好吧。」
　　
「多谢相公！」她将手伸向他。「笔还给我，刚刚又想到一副好对联了！」
　　
「真是。」他依言将笔还到她手中，只见坐下来的她迅速地写着：
　　
「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
　　
「娘子，这副对联早就有人写过了！」他小小地嘲弄她一番。
　　
「可恶，是谁胆敢抢先我吴映洁？」
　　
她还以为自己文思巧捷对得妙呢！
　　
「哟，远远就听见河东狮吼啦！」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眼前赫然出现一个穿着黄衣的女子。
　　
「雯妹！」吴映洁立刻放下手上的笔冲了过去，紧紧地抱住吴雅雯。
　　
「大姊，你这样会让姊夫吃味的，快些放手吧！」
　　
她赶紧放手，回头看他一眼。「相公，你吃味吗？」
　　
「吃！你没嗅到屋里满满的醋味吗？」他打趣地说完语气又转为正经。「不知小姨子为何而来？
　　
「姊夫，我今天奉爹之命来带大姊回去。」吴雅雯的口气也转为严肃，「这里环境太差了，不适合有身孕的大姊居住。」
　　
「什么？」吴映洁迅速退到他身边。「雯妹，你回去跟爹说我要留在这里。」她紧紧依偎着他。
　　
「大姊，恐怕由不得妳。」吴雅雯一步一步走近他们。
　　
「娘子莫怕，有我在这里呢！」
　　
他张开右肘将她搂在怀中，目光炯炯盯着逐渐逼近的吴雅雯。「小姨子，我跟你姊姊的感情你应该最明白，为何苦苦相逼？」
　　
「我说过了，这是奉命行事。」吴雅雯的口气相当冷淡。
　　
「雯妹，算我求求你，你放过咱们夫妻俩吧！」现在的她没有半点法力，根本斗不过吴雅雯。
　　
于是她双膝一屈，他也顺势搀着她准备一同跪下。「小姨子，你就可怜可怜咱们！」
　　
「喂喂，你们到底在作什么？我又没说爹不让姊夫回去。」
　　
他们实在太好骗了，吴雅雯差一点笑出声来。「爹要你们回狐狸村住，以后就别卖什么对联了。」
　　
「吴雅雯！」她马上擦干垂在双颊的泪痕冲向吴雅雯。「竟敢骗我！」
　　
「瞧你们这般认真我也不好打断，大姊你说是吧！」吴雅雯终于忍不住笑。「真是羡煞我也！」
　　
「臭狐狸！」她在吴雅雯头上赏了一记爆栗。
　　
「大姊别生气，咱们一同回去吧！」吴雅雯挽着她的手就要离开，但被她轻轻挥开。「相公意下如何？」她担心邱胜翊不愿意去。
　　
「既然如此就一道走吧！」这样他就不用担心怀孕的她没人照顾了！
　　
「嗯。」她走回他身边彼此双手紧握。
　　
「哼，有了相公就丢了妹子。」吴雅雯向他们吐吐舌头。
　　
脚步才踏出就见一顶轿子朝门口而来，停下后轿中走出一名女子。「邱胜翊哥哥。」
　　
「怡君妹子？你怎知道我住这里？」看到她还是未出嫁女子的装扮时邱胜翊吓了一跳。「你还没跟堂兄成亲？」
　　
「甭提了，我是来……咦，这位姑娘是？」怡君疑惑地朝着吴映洁打量，觉得她相当眼熟。
　　
「怡君妹子，她是我的娘子吴映洁。」邱胜翊赶紧替她介绍。
　　
「吴映洁……吴映洁……啊，你是吴瀞怡姑娘的大姊，日前见过的。」怡君从模糊的印象中找寻到她的身影。
　　
「你怎会知道怡妹呀？」站在一旁的吴雅雯兴致勃勃地自我介绍。「我是她的二姊吴雅雯。」
　　
「不得了，吴家个个姊妹都是国色天香。」怡君笑脸盈盈地朝她们说道。「奴家名唤怡君，日前曾受吴瀞怡姑娘的恩惠，还没机会报答。」
　　
「表妹，代我向堂兄问候，今儿个我带娘子回娘家，改日定登门拜访。」他赶紧打断她们叙旧，现在还是先回狐狸村比较要紧？
　　
「这……好。」怡君点点头露出一个微笑。「路上小心。」
　　
「怡君妹子也要小心，咱们先走一步。」吴雅雯向她挥挥手，等轿子离开视线，才转过头来。「真可惜我没有大姊的法力，否则咱们就飞回狐狸村去。」

　　
「不打紧，慢慢走也好，很久没见到岷山的风光了。」吴映洁自嘲地说着。
　　
「下山容易上山难，不信的话问姊夫就知道了。」吴雅雯挖苦邱胜翊一句。
　　
「是呀，上山的路难走的很，不过心里想着能见到娘子就下觉得苦。」他回忆地说道，又将她的手牵得更紧了•
　　
「相公。」她的脸上飞上两朵红云。「就会说话哄我开心。」
　　
「你们到底走不走？」吴雅雯语气刻薄地酸了一句，一股羡慕的护意流遍她全身。
　　
他们还真恩爱！
　　
「对不起。」他们诚心地道歉。
　　
瞧吴雅雯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太过火了。「咱们快些走吧！」
　　
小年夜，狐村
　　
彻耳的爆竹声劈哩啪啦地响着，欢乐的气氛弥漫整个村庄。
　　
「没想到你们也过年。」
　　
邱胜翊看着还未化作人形的小狐狸穿着红色的新衣在路上走，露出会心一笑。
　　
「怎么？只准人类过年不许狐狸过年呀！」吴映洁很不服气地顶了一句，
　　
「娘子真是爱计较。」他只是好奇嘛！「对了，后天记得提醒我去眉州城喝喜酒。」
　　
「喝喜酒？」她在脑中思索一下就立刻说道：「敢情是萧姑娘的喜酒？」
　　
「娘子实在冰雪聪明。」都不用提醒她就知道了，「我表妹跟我堂兄两人因我至今未成连理，也该了结这段姻缘啦！」
　　
他将视线投向眉州城的方向，一片缥缈的云气让他什么也看不见。
　　
「因相公？难道是……」她又很快地推论出过程。
　　
「嗳，冰雪聪明的娘子，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他怕说出真相就要被质询一番。「就甭提了！」
　　
「也是。」翻他的旧帐实在是件满无聊的事情。「我也一道去？」
　　
「嗯。」他的嘴角扬起荡出一个温柔的笑意，「只怕娘子抢了新娘的风采！」
　　
「贫嘴。」她故意别过头去装作不受奉承，但心里胀满甜滋滋的味道。
　　
「是我贫嘴，该打。」他举手作势要住自己脸上打下。
　　
「甭打甭打！我原谅你便是。」她赶紧阻止他。
　　
「怎？我打自己让你心疼呀！」他试探性地问道。
　　
「才不，打死好了。」讨厌，早知道就让他打了。她脸上又飞起两朵红云。
　　
「真的？那我过去买把刀子。」他转过身朝路边的摊贩走去：「老板，给我……」
　　
「相公！」她连忙冲到他身边想要阻止。「你不能……」
　　
「来，这簪子你戴着。」眼尖的他早就注意到路边摊上的美丽金簪了。「嗯，金簪配美人，相得益彰。」
　　
「这不是吴映洁姑娘吗？」摊贩惊讶地说道。「妳不是嫁到狐狸村了？」
　　
「这……」
　　
原本要跟邱胜翊生气的她结结巴巴地无法回答，此中曲折哪是三言两语说的尽？
　　
「我真傻，吴映洁姑娘回来过年嘛！来，这簪子送你。」
　　
「不成不成，你说要多少银两。」
　　
邱胜翊赶紧掏出衣袖中的白银准备付款。
　　
「这位公子想必初到狐狸村吧！咱们村里交易不用人间的银两。」
　　
「相公，狐狸村里是以物易物。」她附在他耳畔相当小声地说明。
　　
「原来如此。」他点点头朝自己身上盘桓一下，「糟了，今天没啥可换……老板，你就收着吧，这银两也算物品。」他赶快提出解释。
　　
「公子说的有理，那就拿来吧。」狐狸基本上还是贪小便宜。
　　
「呆子。」等他们离开摊位后她才低声抱怨。「你被他骗了，一支簪子只要一样果物就能换。」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再也用不着银两了。」他现在可是在狐狸村哪。
　　
「说的也是，」她点头附议后就快步朝回家的方向走去，他赶紧上前扶着她。「娘子，别忘了自己有孕在身！」
　　
看他那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就想笑，怎么他这毛病还没改过来？「相公，我瞧这有喜的应该是你。」
　　
「啊？」他听不懂她话中的讽刺之意。
　　
「没……我一定会记得这件事。」他也是关心嘛！
　　
过了一会儿走到家门就听到吴雅雯「哎呀」叫了一声。
　　
「雯妹？」她慌慌张张地冲进厨房。「发生什么事了？」
　　
「呃……刚看到一只老鼠。」吴雅雯战战兢兢地回答，脚下是一地碎片？
　　
「碎碎平安！」赶在她身后进来的邱胜翊顺口喊出，赶紧蹲在地上捡拾碎片，「娘子你让开，这会动你的胎气。」
　　
「姊夫你……」吴雅雯真傻眼了，将视线转向吴映洁只见她一脸无奈的苦笑、「姊夫，顺便替大姊作饭吧，碰了刀子就会动着眙气。」吴雅雯试探一下。
　　
「真有这种事？」刚捡完碎片的邱胜翊立刻起身准备切菜。
　　
「雯妹！」她有些懊恼地看着说谎的吴雅雯。
　　
「好嘛，我瞎说的，」吴雅雯嘟起小嘴。「大姊嫁了还不会作菜，怡妹是选日子回来，苦的只有我！」
　　
「雯妹，你就原谅大姊吧。」她实在搞不定那些汤汤水水。
　　
「好吧。」吴雅雯叹了一口深深的气。「若我嫁了家里就甭开伙啦！」
　　
「小姨子放心，还有我在呢！」他走到吴映洁身边握着她的纤纤小手、「娘子作不得，我来作。」
　　
「相公。」她撒娇地将脸贴在他胸瞠上。
　　
「滚滚滚，都给我滚出去。」
　　
吴雅雯凶巴巴地将他们赶了出去；「明儿个我也要上眉州城去找人来嫁！」她赌气说。

当吴雅雯将一道道菜肴端上桌后大家就聚集在饭桌旁，吴映洁拉拉邱胜翊的衣角，「你是大女婿，说几句话给爹新年好彩头。」

　　
「喔……」他想了一下就拱手向吴父行礼：「祝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傻女婿，你当今天我寿辰呀？」
　　
吴父慈祥地笑着，这时吴瀞怡跟杨奇煜从门口进来，「爹安好。」
　　
「来来来，都过来。」吴父将他俩叫到身边，「我看你们可以回白孤村住了。」
　　
杨奇煜的旺运已经在脸上消失，剩下一派仙风道骨的气质。
　　
「真好。」吴映洁开心地笑着。「这样家里就更热闹了！」
　　
「是啊，等明年大姊的孩子出世，家里还会多了哭声！」吴雅雯端上最后一道菜时打趣说着，
　　
「雯妹！」吴映洁娇羞地低头，眼角余光偷偷注意邱胜翊的反应。
　　
「小姨子说的是，多子多孙多福……哎呀。」话还没说完的他就被吴映洁偷偷地在腿上捏了一把。「贫嘴！」她低声埋怨道。
　　
「怡妹、妹夫，你们可要加把劲，别让大姊太得意了。」吴雅雯开始在一旁搧风点火，谁叫他们常在无意间刺激小姑独处的她！
　　
「吴雅雯！」莫名其妙成为话柄的吴映洁愤怒地喊了一声。
　　
「好啦好啦，过年时候就要快快乐乐，没事拌什么嘴。」吴父出面打圆场。
　　
「爹说的是。」有恃无恐的吴雅雯坐在两对夫妻中间，脸上满是得意的神情？
　　
杨奇煜跟吴瀞怡则是－味浅笑，始终不发一言。
　　
「相公，这道菜不错，你吃吃看。」吴映洁用筷子夹起菜，塞进邱胜翊的嘴。
　　
「嗯，小姨子的手艺真好。」
　　
他边吃边夸奖，但吴雅雯没好气地回答：「真谢谢姊夫了。」看到那么亲昵的举动就恶心！
　　
另外一对应该不会这样吧！她放心地将视线转向杨奇煜和吴瀞怡，却发现一样的动作在他们之间发生。
　　
吴瀞怡也在喂杨奇煜，唉！
　　
「爹，孩儿吃饱了。」
　　
受不了的她站起身来走出门去。「我的姻缘何时才会到呢？」她喃喃自语地问着天空，无意识地朝眉州城的方向飞去……
　　
将近子时两对夫妻一起走出家门，微凉的风夹带浓浓的年味拂来。
　　
「杨兄……呃，襟……」第一次用别的称呼叫杨奇煜真的很奇怪。邱胜翊吞吞吐吐地说不出口。
　　
「邱兄，就照从前的叫法吧！」杨奇煜立刻替他想到解决方法。
　　
「嗯，杨兄还记得我堂兄邱翊橙吧？」他试探地问道。
　　
「当然记得，有什么事情吗？」
　　
「他后天要跟怡君成亲，不知杨兄……」
　　
「萧姑娘要成亲了？」吴瀞怡立刻插话。「相公，咱们一定得去！」
　　
「好。」杨奇煜点头答应吴瀞怡的要求，「不过大姊跟邱兄都不能飞，恐怕要及早动身。」
　　
「唉！」又刺到吴映洁的痛处了。「要爹用上回赶咱们的方法不就成了？」
　　
「说的也是。」邱胜翊想到那时的情景就觉得可笑，才一转眼人就到了山下。
　　
「那就好，我和吴瀞怡自个儿过去，大姊跟邱兄就拜托爹了。」杨奇煜附议后就听到远方隐隐约约传来－阵爆竹声。
　　
「今年过尽了。」吴映洁轻轻地叹口气、「每年只有在除夕才听的见眉州城的声音。」  
　　
「大姊说的是。眉州……咦？」
　　
吴瀞怡的脸色勃然大变。「相公，咱们快些过去！」
　　
「好。」杨奇煜的脸色也变得相当难看。「大姊、邱兄，咱们先走一步。」
　　
他们跳上空中后身影迅速消失，不知发生什么事的邱胜翊跟吴映洁只有目送他们离开。
　　
「怎么回事呢？」吴映洁的心不安地加速跳动。
　　
「我也不知道。」邱胜翊也被这诡异的气氛感染，心不知不觉地沉重下来。「晚了，走山路也危险……」
　　
「偏偏爹到狐狸村去了，现在没得商量。」她忧心忡忡地说道:
　　
一阵微凉的夜风吹了过来，她轻轻地「哈啾」一声。
　　
「与其在这里干著急不如回房歇息，明早再作打算？」他最担心的可是她的身子！
　　
「可是……」心事重重叫她怎么睡的着呢？
　　
「那先进房里再商量。」他强制地扶着她的肩膀，护她进了房间后却无言以对，彼此对望沉默了一会儿，
　　
真的无计可施。
　　
「为什么我要喝下那符水，为什么？」
　　
她突然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开始伏在床上哭泣。「没有法力的狐狸根本就不配活着。」
　　
「娘子，你是为了我呀！」他永远记得她的牺牲。「真该死的是我，要不是我没用，咱们现在应该在英德镇过年。」
　　
她并没有回应他的自责，只有让泪水滑落于双颊。
　　
就在此时一阵痉挛从她腹中传出。「相公，我肚子好疼！」她咬牙说道。
　　
「什么？」该不会要生了吧？她不是才怀孕不久？
　　
槽了，他忘了她是狐狸，哪用得着怀胎十月？
　　
生出的孩子不晓得会不会带条尾巴……他惶惶不安地揣测着，视线又重回她身
　　
「好疼啊……」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但额上已经渗出斗大的汗水。
　　
「娘子你别动，让我来。」
　　
他急忙奔到床边将她扶着躺平。
　　
孩子长什么样都没关系，只要她平安就好。「是不是要生了？」
　　
「不……知……啊！」
　　
已经意识模糊的她又被－阵痉挛痛的清醒过来。
　　
「糟了，现在该怎么办？」他一个大男人哪会接生啊？何况她也没生产的经验。
　　
这个小孩子真欠打，早不出生晚不出生，偏偏选在这人仰马翻的时候！

　　
「相公……我恨你！」虽然强迫自己忍住，还是禁不住骂了出口。
　　
「娘子！」他又是心疼又是心急，赶紧将她的手握住。「你骂吧，我会一直在这里。」
　　
「畜生！王八羔子……」都是他害她这么疼的！
　　
过了不久响亮的哭声从房中传了出来，接着是邱胜翊欢喜的叫声。「没有长尾吧，哈哈！」
　　
「真的吗？」她语气虚弱地说着。「给我看看。」
　　
一阵窸窣声后就是她失望的叫声。「怎么是个男孩子呢？下一次一定要生个女好。」  
　　
「下一次？」不会吧，难道她忘记刚刚骂他骂的多惨。「我以为你不想生了。」
　　
「谁说我不想生的，我要生个女娃，邱胜翊，你听见没有？」她颐指气使地吩咐道。
　　
「是，一切听娘子的吩咐。快休息吧！」
　　
又是一串响亮的爆竹声响起，掩过了婴儿清脆的哭声……
　　
翌日清晨
　　
「相公，让我去嘛！」躺在床上的吴映洁勉强撑起身子撒娇道。
　　
「不成，你要乖乖留在家里。」昨天晚上才刚生孩子今天就想出门？
　　
「相公，我自己在家里闷得慌嘛！」她爹居然到现在还没回来。
　　
「有孩子陪妳呀！他把婴儿放在她枕头边。「在我回来前替他想个好名字，我走了。」
　　
「相公！」她真的快哭了。「你留下来陪我！」
　　
「这……」咬紧下唇思考一下，要不要答应她呢？「好吧。」跟娇妻比起来，朋友和小姨子算什么呢？
　　
「嗯。」
　　
没想到撒娇可以得到这么好的效果，她以后一定要常用此招，「咱们－起来想孩子的名字！」
　　
「好……你叫吴映洁我叫邱胜翊……就叫他邱白吧！」
　　
「相公！」她不悦地出声抗议。
　　
「我说笑的，别介意。」他只是想轻松一下。「娘子取一个？」
　　
「呃……邱翊橙或邱思贤？」
　　
「还不是一样。」他将嘴角扬起，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哪里一样？比你高明多了！」就在此时婴儿突然没来由地哭了起来，他们又开始手忙脚乱。
　　
「槽了，怎么哭了呢？」
　　
「一定是相公吓着他了。」她心疼地将孩子用双臂抱起，「乖儿子，娘不会让你爹为你取那种名字。」
　　
「娘子，你不要骗儿子。」他赶紧冲向床边对孩子说。「乖儿子，爹一定会给你取个好名字，不会让你娘糟蹋了。」
　　
「邱胜翊！」她愤怒地喊了一声。
　　
「不然等爹回来再请他给孩子命名？」把一切责任都推给爹就没事了。
　　
「嗯。」她点头同意后双方和解，婴儿又静了下来。
　　
「不知道杨兄他们现在如何？」他们昨晚出去后就没有回来，实在让人担心。
　　
「不知道……咱们去眉州看看不就成了？」
　　
「说的也是……下行。」差点又被她骗了。「这样坐着也没事作，我去弄点东西给你吃。」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厨房。
　　
鸡汤的香味不久即充满整个房间，他将汤舀在汤匙中吹凉再一口一口喂她。「好吃吗？」
　　
「嗯，相公手艺真好。」从来不知道这件事呢！
　　
「我的手艺……只有你可以品尝。」他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真的吗？你跟多少『人』说过这句话？」当然不包括她在内。
　　
「等一下，我算算，隔壁的王二姐……」他放下碗认真地屈指计算。
　　
「呜……邱胜翊！」她真后悔问他这个问题。
　　
「骗你的啦，一个人都没有。」他又重新端起碗，「我只跟一只狐狸说过这句话。」
　　
「讨厌。」她一边抱怨一边张口接受他的爱意，鸡汤滑下喉咙的瞬间，眼泪也跟着掉落。
　　
「怎么了呢？」他慌张地停止动作，赶紧用衣袖拭去她的泪水。
　　
「如果当时乖乖地嫁到狐狸村，我就遇不着相公了，就不能……」今天的吴映洁特别脆弱。
　　
「不，若是你嫁到狐狸村，我也有办法找到你。」他自信满满地说道。「瞧，咱们的红线系得多紧！」他俏皮地翘起小指头给她看。
　　
听了这句话，她突然若有所思地对他微笑。
　　
「怎么了？」
　　
这种温柔而带点神秘的微笑叫他心悸。
　　
「其实……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我命定的相公了……只是不想承认……」她将埋藏在心里很久的秘密说了出来。
　　
「真的？」
　　
他忘了她精通命相，怎么可能不晓得自己的命运。
　　
「相公，你生气了？」就知道这件事情不能说。
　　
「没有啊，换做我是你也会这样。」
　　
一个是白孤村第一高手，一个是平凡的人类，很难联想在一起。
　　
「千方百计躲了还是碰上……也幸好让我碰上了。」说完后偷偷地抬头看他一眼，他脸上带着潇洒的笑意。
　　
真的没生气，她松了口气。
　　
「喔，鸡汤凉了，我去给你热一热。」他这才发现手上的碗已不再烫手。
　　
「嗯。」凝视他的背影离开房间后她躺了下来，又将视线转到孩子身上。
　　
激烈的爆竹声又响了起来，她爱怜地将脸靠在孩子身上，不知不觉地沉入梦乡。
　　
「热好了……咦？」见到她闭着眼睛依偎在孩子旁边时他赶紧噤声，小心翼翼地走近他们，微笑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