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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转+完]深宫秘情(翊洁)
王子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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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位明明已经唾手可得,偏偏跑出一个皇后来搅局!”詹世明将头上的冠冕狠狠摔在桌上,恨恨说道。
  
雅雯耸耸肩。“这还不简单,就像杀了那笨皇帝一样杀了她不就好了。”
  
听了这话的詹世明紧张地看看四周,确定没人时才松了口气。“嘘,你要全部的人都听见才甘心吗?”
  
“做都做了,还怕人听见,真是笑话。”雅雯哼了一声。她就是不明白父亲为何要冒遗臭万年的危险去谋杀君王。
  
“雯儿!”詹世明吼了一声,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雅雯没有因为父亲的忿怒而住口,反而叹了口气。“可怜那太子,什么事都没做就背上杀父的罪名,说不定要到九泉之下和他父亲相会才能知道真相。”虽然素昧平生,不过光想到胜翊的遭遇就觉得他够可怜了。
  
“雯儿,你同情他?”詹世明有些怀疑。
  
雅雯摇摇头。“谁叫他要出生在帝王之家当太子呢?”她不得不承认身为太子是胜翊唯一的过错,不过这个错误可是谁也救不得的。
  
“雯儿,你不愧是我的女儿。”詹世明总算笑了,女儿的心终究向着他。
  
“哪里,是爹调教有方。”雅雯回他一个微笑。虽然不赞成父亲的做法,但父亲既然做了,她只好配合到底。“说来说去,爹下一步究竟打算怎么做?”这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我……嗯,附耳过来。”詹世明一转念就想到一个好主意,立刻附在女儿耳畔小声说道。
  
雅雯面色先是凝重,后来又松开紧皱的眉梢。“哇!爹,您真是心狠手辣。”照这样做的话,胜翊更可怜了。
  
“为父也是为了你好,想想看为父若是当上天子……”詹世明连忙解释,他要把罪过分担到女儿身上才能减少罪恶感。
  
“多谢爹,不过孩儿敬谢不敏!”雅雯不着痕迹地拒绝,没想到她爹把过错全赖给她。“祝爹心想事成,孩儿先出去了!”
  
说完后,她就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府去,不想再听父亲啰嗦了。
  
留在府中的詹世明则边踱步边思索,这计划究竟该如何进行才不会让人怀疑?“皇兄你看!”看到新绿爬上了树梢,好奇的邱思贤立刻指给胜翊看。
  
胜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不自禁叹了口气。“春天来了。”他微微扯动嘴角。这阵子发生了太多事情,让他忘了春天就在眼前。
  
邱思贤没有察觉他的感慨,东张西望之际看到映洁走来,就大喊一声:“母后!”
  
胜翊赶紧回头,视线恰好正对笑脸盈盈的映洁。
  
她俯身抱住奔向她的邱思贤问道:“你们兄弟俩在说些什么?”
  
“母后,皇兄说春天来了。”邱思贤现学现卖,脸上洋溢着得意的表情。
  
胜翊勉强装出笑脸。“是呀,一转眼又是春天了。”
  
他曾经如此期盼春天来临,可惜现在他一想到春天就会想到选妃,下意识抗拒这个季节的到来。
  
“春天啊……”映洁喃喃自语,忧愁也染上她的眸。她已经好久没有注意到这个季节将来临。
  
胜翊不忍见她眸中的淡愁,沉默地转身面向御花园中的新绿。
  
“母后!皇兄!你们快过来看!”就在此时,邱思贤突然高声喊道。
  
映洁和胜翊同时因应他的声音走去,映入眼帘的是三只瓢虫。
  
“它们是一家人吗?”邱思贤好奇问道。
  
“是啊,一家人。”映洁含笑答道,看来是瓢虫夫妻带着孩子出来享受春意。
  
邱思贤突然有感而发。“我们好像它们哟。”
  
“怎么会像呢?它们是父亲、母亲加上一个孩子。”心事被说中的映洁慌张辩解道,一边偷眼瞧胜翊的反应。
  
他立刻别过头去藏住脸上的笑意,也庆幸自己不必回答如此尴尬的问题。
  
“我们也是啊。”邱思贤继续天真说道。
  
映洁马上厉声阻止:“不要胡说!”
  
她和胜翊之间有道身份筑成的藩篱,即使先王去世也拆除不了。
  
“贤儿,你忘了你的父王吗?”她赶紧提醒。
  
“儿臣不喜欢父王。”邱思贤老实把心中的感想说出口。
  
“贤儿!”映洁用手臂环住他,不希望他再说下去。
  
“儿臣喜欢皇兄、喜欢母后,可是不喜欢父王。”邱思贤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继续坦承内心的感受。
  
“邱思贤!”这会儿连胜翊都听不下去了,赶紧出声阻止。
  
“只要有皇兄和母后在就好。”
  
邱思贤没有停止感想的抒发,而胜翊和映洁两人只能相视苦笑,不晓得邱思贤何时才会知道自己此刻说的话是禁忌?
  
就在此时,一个宫女来到他们面前。“殿下,丞相有事求见呢。”
  
胜翊依依不舍地看着映洁,她则挥挥衣袖示意他走。
  
“邱思贤我就带着了,你自己小心。”胜翊嘱咐后看她点头同意,才带着邱思贤随着宫女而去。
  
映洁在他们离去后独自走向长明宫,脑中翻来覆去思索邱思贤的话。然而她和胜翊的恋情除了邱思贤之外,会有人祝福吗?她抬头望向天空,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应该是被唾弃的机会大些。
  
当初决定接受皇后之位时就该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对天空摇头苦笑,踏上前往长明宫的路途。“殿下。”詹世明一见到胜翊就装出一个虚伪的笑意。
  
胜翊别过头后挥挥衣袖。“如果是要问先王的事情,我说过记不得了。”
  
“请殿下宽心,今日微臣不谈此事。”詹世明赶紧辩解道,想要让胜翊松懈戒心。
  
“那为什么找我?”胜翊哼了一声。他俩从未有什么交情,他想不到詹世明除了追查父亲去世的事情外,有什么找他的理由。
  
詹世明先是神秘一笑,再拍拍手示意身后的宫女送上一壶酒。“微臣是见殿下近来愁眉不展,特地带来佳酿给殿下解闷。”
  
“我已经戒酒了。”胜翊苦笑着摇头,因为喝酒让他惹上了大麻烦,现在他看到酒就心生畏惧,哪能解得了闷?
  
“何必呢?一醉解千愁,更何况这是微臣的心意……”詹世明一边劝告一边施加人情压力。如果胜翊不喝酒,他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胜翊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会儿,考虑到詹世明都已经亲自送酒到宫里,不喝未免太不通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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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看在詹爱卿的分上,我勉强小饮一杯。”他点点头应允道。
  
站在一旁的宫女立刻送上一个杯子,并且为胜翊盛满酒。
  
在胜翊举杯想饮酒之时,詹世明立刻小声提醒他——“殿下,让二皇子看您喝酒似乎不大妥当吧?”
  
胜翊将视线转向邱思贤,他那双天真的大眼眨呀眨,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邱思贤,你先回长明宫去。”胜翊命令道,他不要弟弟看到他饮酒时宣泄出悲伤的情绪。
  
“皇兄,我不要回去!”邱思贤嘟着嘴撒娇,第一次看到酒的他才舍不得离开呢。
  
“我叫你回去你就回去。”胜翊厉声说完后,回头命令站在一旁的宫女。“带邱思贤殿下回长明宫。”
  
“奴婢遵命。”
  
宫女行礼后强迫拉着邱思贤的手,邱思贤只有无奈跟着她走。
  
胜翊目送他们离开,心里的惆怅更深了。
  
“请殿下宽心,快些畅饮美酒吧。”詹世明又开始劝酒。
  
胜翊依言举起酒杯小啜了一口。
  
酒真的能解千愁吗?只怕是酒入愁肠愁更愁了。宫女伴着邱思贤走到长明宫后向映洁行了个礼。“启禀娘娘,殿下有件东西吩咐奴婢交给您。”
  
映洁闻言不禁脸红,胜翊有什么东西当她的面给不得,偏要命令宫女转送?不过为了掩人耳目,她轻咳几声后说道:
  
“没想到殿下的孝心如此可嘉,时时刻刻想到哀家……把东西拿过来吧。”
  
宫女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雕刻得相当精美的象牙盒子。“就是这个了。”
  
映洁将盒子接了过来,静静思索里面放了什么。
  
“皇兄给母后什么?儿臣也要看!”邱思贤一边跳一边想从映洁手中抢过盒子,不过一个问题突然浮上他的脑海。“咦,儿臣刚刚没看到皇兄……”他没看到胜翊把任何东西交给这个宫女呀!
  
邱思贤的怀疑还没说完就被宫女打断。“殿下还说请娘娘务必要看,里面放了只有您知道的秘密。”
  
映洁没有注意到邱思贤的话,视线一直盯着盒子。只有她知道的秘密是什么呢?难道是草笛?
  
她幽幽叹了口气。那支廖俊杰送给她的草笛早就被尘封在回忆里,不晓得放到哪里去了。
  
不过现在的她想要的是胜翊亲手编成的草笛,说不定胜翊真的和她心有灵犀一点通……
  
她将盒子贴近右颊,一阵甜滋滋的暖意涨满全身,让她差点控制不住亟欲出眶的泪水。
  
“母后,儿臣也要看!”在她揣测之际,邱思贤又开始吵闹了,现在那盒子是不是胜翊送的已经不是他关心的重点,他只想看它里面装了什么。
  
思绪中断的映洁低头看了邱思贤一眼。虽然他是自己的儿子,不过她和胜翊的秘密却没有必要让他知道。
  
“不行,这是你皇兄给母后的,没有他的允许你也不能看。”她赶紧找个借口想敷衍过去。
  
“不管,儿臣也要看啦!反正皇兄又不会知道……”邱思贤继续耍赖,他就是想看那盒子里究竟装了什么秘密嘛。
  
映洁开始左右为难起来,给他看的话她就不能独享这分甜蜜了,不给他看他又会吵闹不休。
  
就在此时,邱思贤突然打起呵欠;暂代王位的他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被拖去参加早朝,所以下朝后都要回去补眠才行。
  
映洁松了口气,连忙转移话题。
  
“贤儿,你先去睡,等你睡醒了母后再给你看,好不好?”她希望等他睡醒后就忘了有这个盒子的存在。
  
“不要,儿臣现在就要看。”邱思贤摇摇头,继续嘟着嘴耍赖。不过疲惫的睡意不停袭上他的眼帘,他又打了一个呵欠。
  
映洁搂住他,小声在他耳畔许诺:“听话,母后等贤儿睡醒后两个人一起看,好不好?”只能用这缓兵之计了。
  
“嗯,母后不能偷看喔。”邱思贤虽然还想耍赖,不过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了,只有勉强答应。
  
“一言为定,快去睡吧。”映洁点点头,总算把这个难缠的孩子应付过去。
  
等邱思贤进入房间后,映洁把盒子放在桌上,虽然很想看看里面放了什么,不过既然已经答应邱思贤了,就要等他醒来后是不是记得这盒子才决定看不看。
  
“娘娘不看吗?”站在一旁的宫女开口提醒她。
  
映洁摇摇头。“哀家不能言而无信吧。”要是邱思贤不记得的话她才会自己看,而要是他记得的话,她就得继续用缓兵之计拖延。
  
“说得也是,奴婢先告辞了。”
  
宫女勉强陪笑后行了个礼离开长明宫。
  
一踏出宫殿后,她恨恨说道:“这皇后真烦!看爹进行的如何再说吧。”原本只想喝一杯的胜翊不知不觉中畅饮起来,等到一壶酒几乎都被他喝尽时,他才猛然惊觉一件事——
  
“詹爱卿为何都不喝?”
  
詹世明笑而不答,知道药效快要发作了。
  
此时胜翊又感觉到和他父王遇害那一夜相同的晕眩感,忽然间明白了什么,立刻站起身来用手指着他。
  
“詹世明,原来是你!”胜翊大吼一声。难怪他什么都记不得了,原来是酒中被人下了药,才会意识模糊。
  
詹世明哈哈大笑起来。“邱胜翊,要怪就怪你自己贪杯吧。”同样的计谋能成功两次也要靠对方配合呀。
  
无比的懊悔窜入胜翊的脑海。其实他这阵子都很警惕,只是今天稍有疏失,没想到就中计了。
  
“可恶,你这混蛋!本太子……”他一边怒骂一边觉得头昏,摇摇晃晃一阵后双腿一软,但他勉强支持着没有让自己倒下。
  
“哈哈,一个快要死的人还妄想以太子自居吗?”詹世明继续狂笑。他已经布好了天罗地网让胜翊自动跳进去,而且他绝无生路,任谁也救不了他。
  
“詹世明,父王如此器重你,你竟敢……”胜翊倒在地上做最后的挣扎,希望能唤醒詹世明的良心。
  
“哈哈,与其当丞相不如当皇帝,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詹世明毫不掩饰他的野心。“对了,不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皇后大概已经在黄泉路上等你了。”
  
“什么!”胜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映洁现在不是应该在长明宫,怎么会有生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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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你的名义送了个盒子给她,可怜那皇后只要一掀开盒盖,就有一支毒针会穿破她的手指……那毒叫做莫百步,百步之内就会毒发身亡。”詹世明把自己的计划毫无保留地告诉他,反正他就要死了。
  
“映洁……”胜翊低声呼唤,虽然知道她不可能听到。
  
“毒发时的皇后会说那盒子是太子送她的,而杀人凶手太子畏罪自杀,多么天衣无缝的计划,哈哈!”詹世明笑得更狂了。
  
他的补充解释让胜翊又气又恨。若真是如此,映洁在死前会怎么想呢?会不会以为他是要和她殉情,还是以为他要夺回大权?
  
“不要以为你做的事没人知道,那宫女可以为我作证……”胜翊突然看到那个正走过来的宫女,她应该可以当证人。
  
“那宫女?”詹世明别过头去就看到女儿从长明宫的方向走来。“雯儿,你回来了,怎么这样慢?”
  
“爹,出了些差错,不过应该很顺利。”雅雯没有说明真相,不过她猜想映洁终究会忍不住打开盒子。
  
“你是他的女儿?”胜翊不敢置信,原来宫里早就被丞相的人渗透了,他却毫无察觉。
  
“殿下,民女詹雅雯在此向您请安了。”雅雯蹲下,在他耳畔轻声说道。
  
绝望的胜翊只有闭上眼睛。
  
詹世明见此情形又放声大笑了,叮咛她:“雯儿,给他痛快的一刀吧,不过要等为父走远。”
  
“是。”雅雯点点头后詹世明就转身离去。
  
等到他走远时,雅雯再度蹲下,在胜翊耳畔责备道:“喂,你为什么这样爱喝酒?上回我就劝过你了,这回你还重蹈覆辙,真是无可救药。”
  
胜翊努力抬头看雅雯。原来第一次那个劝他别喝酒的宫女就是她,但迟钝的他一直没有发现,所以今天才会再度上当。
  
“那就让你解脱吧!”雅雯举起匕首后摇摇头,又将匕首放了下来,其实真要她动手杀人她也很为难。“喂,这把匕首就放这儿吧,反正等你醒来也百口莫辩,到时你再自尽吧,我可不想杀你。”她将匕首丢在地上。“下次投胎时记得不要生在帝王之家,我走了。”
  
说完后,她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留下意识模糊的胜翊。
  
“映洁……”他一再低唤她的名字,一边努力伸手去拿雅雯丢在地上的匕首。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在映洁的身旁,这样两个人一进黄泉就能走在一起,不会再分离了。在长明宫里的映洁一直坐立不安,她总是无意间将视线投向那盒子,又在瞬间别过头去。
  
好想打开看看那里面装的究竟是不是她预料中的草笛,不过碍于已经答应过邱思贤,她不能言而无信。
  
“等贤儿醒来再和他解释吧。”几番挣扎后,她将手伸向那盒子,决定先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就在她将盒子拿在手中准备打开时,突然听到一声虚弱的呼唤。“不要开!”
  
她将视线转向发声处,气喘吁吁的胜翊立刻冲过来把她拿在手中的盒子打到地上。
  
“殿下?”映洁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却发现他的手和腿正在流血。“怎么回事?”她慌张问道,急于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胜翊苦笑着摇头。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他以手握住刀刃割破手掌,勉强站起后,又在腿上狠狠补了一刀,再努力挣扎着走到长明宫。
  
幸好映洁还没将盒子打开,他还来得及救她。
  
看到被打到地上的盒子里面空空如也,映洁也觉得事有蹊跷了。“殿下,这到底是?”
  
“传令下去,丞相詹世明阴谋杀害先皇,嫁祸太子谋反,立即逮捕詹世明和他的家人……”瀛林国紫宸王本纪:丞相詹世明伏诛,王于春分即位,号为紫宸王。
  
“陛下万岁万万岁。”映洁在登基大典上向胜翊行礼。
  
“母后请起。”胜翊边说边觉得心酸。现在的他已经正式继承王位,更要受到监督,不能和心爱的“太后”在一起。
  
两人在四目交接时都暗自叹息,又赶紧别过头去。
  
“吾皇万岁万万岁!”
  
轮到众臣子向他行礼了,他赶紧回道:“众卿平身。”
  
映洁看到他终于君临天下就觉得欣慰,她一切的牺牲就是为了此刻,只要他能幸福就好,她所受的委屈在这声“万岁”的呼声中都烟消云散了。
  
胜翊用眼角余光悄悄打量她,知道她正为他高兴,不过他却一点兴奋的感觉也没有。如果说这王位是要用他们两人的别离换来,他可不可以选择放弃?
  
“陛下?”映洁察觉他在发呆,赶紧低声提醒他。
  
如梦初醒的胜翊立刻发布命令:“请众卿到御花园饮酒,与本太……,不,与朕同欢。”他忘了该换自称了。
  
看了映洁一眼,发现她正抿唇一笑。
  
“臣等遵旨。”
  
所有臣子跟着胜翊朝御花园的方向前进,映洁则默默走在最后头,难以言喻的失落涌上她心头。
  
即使没有血缘的羁绊,他们两人的关系依旧是母子,这段爱恋仍然是禁忌,别奢望能得到认可。   

『6』第五章

胜翊登基不到几天,朝中就充满一股诡谲的气氛,因为前丞相詹世明以往曾收买一些臣子做为心腹,现在群龙无首的他们对于胜翊的继位自然无法心服口服,潜在的反动势力蠢蠢欲动,叛乱只是早晚的问题。
  
对于此点,胜翊早已了然在心,但又想不到什么好方法来解决这种状况,只有放任情势自然演变下去。
  
“陛下……”映洁在他走出御书房时上前问安。对于他的苦恼她一目了然,但除了默默陪伴他外,她也无法替他分劳解忧。
  
胜翊正要开口回应时,正巧有宫女经过,此时他只好说道:“母后何事吩咐?”
  
他边说边对她苦笑。身为君王最苦的就是伴随权位而来的责任,只要他一有差错,很有可能会造成百姓的浩劫,史学家的笔也不会放过他。
  
要不是为了她的希望,他才不想自讨苦吃呢,不过既然坐在这位置上就得战战兢兢,更要收敛起从前太子时代的任性。
  
映洁没法回答他的问题,她原本想说自己相信他能安然度过这难关,原本想说无论他怎么做她都会永远支持,不过在他这声“母后”的称呼下,所有柔情蜜意全出不了口。
  
她差点忘了她是他的“母后”,即使再关心他也只能以一个“母后”的身份来发言,甜言蜜语不适合在他们之间使用。
  
胜翊面对她的沉默不禁苦笑摇头。虽然这声“母后”他也是叫的心不甘、情不愿,但事已至此,任他再想改变两人间的关系也是无能为力。
  
他可是堂堂紫宸王,是全国人民的楷模,朝中多少双眼睛在监督他的言行举止,若他真和她逾越母子之间的界线,怎能获得众人的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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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母后没事的话,儿臣想回去歇息了。”他在尴尬的气氛中开口了,不待她回应就转身离去,不想再和她四目交接了。
  
映洁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种不知是懊悔还是担心的情绪涌满她心头。明知道他是为了她的愿望才接受王位的,没想到竟让他陷入痛苦的深渊。
  
她幽幽叹了口气,正要转身回长明宫的同时见到了邱思贤。
  
“母后!”
  
什么事都不知道的邱思贤拿着手中新摘的绿草快步跑向她。
  
她低头看着他手上的草,脑中开始回响起那属于春天的草笛声,而眼泪也在不知不觉中滑下双颊。
  
“母后,你怎么哭了?”邱思贤怜惜地踮起脚尖,试图用手指抹去她脸上的泪。
  
“没有,是沙子进了母后的眼睛。”映洁赶紧破涕为笑。现在胜翊忙着国事,哪有时间吹草笛给她听?
  
那悠扬的草笛声就留在记忆中慢慢品味吧,反正她和胜翊之间也只能有回忆了。几天后,当胜翊在御书房中苦恼时,听到宫女的通报:“陛下,丞相有事求见。”
  
“传。”他挥挥衣袖。
  
虽然已经退朝了,但他还是要随时保持谨慎。
  
等丞相走进御书房后,胜翊勉强装出笑脸。“陈爱卿何事上奏?”
  
“启禀陛下,关于前丞相之事……”
  
这正是让胜翊寝食难安的问题,他立刻鼓足精神准备洗耳恭听。“快说。”
  
“微臣斗胆,近日微臣自行与詹派人士商量的结果,他们同意陛下继位,不过同时也提出一个条件。”丞相行礼后娓娓道来,一方面悄悄观察皇上脸上的表情。
  
胜翊哼了一声。就知道这些人没这么容易打发。
  
“什么条件?说来听听。”为了大局着想,无论什么条件他似乎只能全盘接受了。
  
正当他下定决心时,从丞相口中说出的条件是:“他们要陛下立詹世明之女詹雅雯为后。”当日胜翊因雅雯曾放过他而赦免了她的死罪。
  
“大胆!竟敢与朕谈此条件!”胜翊大发雷霆。他怎么可能答应这种条件?如果他立雅雯为后,之前放弃选妃的苦心不就白费了?
  
他这一生只想牵映洁的手啊,除她以外的女人别想从他身上得到任何“妻子”的名分。
  
“请陛下息怒。微臣知道要陛下娶杀父仇人之女确实是件很为难的事情,不过看在百姓的分上,还望陛下好生考虑。”丞相将他生气的原因归咎于詹世明的弑君,没注意到他脸上浮现了心虚。
  
胜翊暗自叹了口气。他能在丞相面前坦承他对映洁的感情吗?干脆什么都不解释,就这样含混过去。
  
“此事不必考虑,朕绝不答应。”他没有说明理由,就让丞相以为他是因为孝心才不答应这件事也好。
  
“可是陛下,臣以为先王不会因此怪您的……”
  
胜翊挥挥衣袖命令道:“你可以退下了。”
  
为了怕自己真正的理由会在无意间脱口而出,他赶紧终止与丞相的对谈。
  
“臣遵旨。”
  
丞相只有听令,无奈地走出御书房。
  
就在此时,遇见走向御书房的映洁。“微臣参见太后。”他微微行礼。
  
“陈爱卿,你怎么愁眉苦脸的?”映洁关心问道。
  
丞相边叹气边摇头说道:“启禀太后,皇上不肯接受詹派人士的谈和条件,微臣为此忧心忡忡啊!”
  
映洁不禁纳闷了,既然有谈和的机会,胜翊怎会轻易拒绝?“喔,是什么条件?”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条件让他不想妥协。
  
“他们要皇上立詹世明之女为后。”
  
听到丞相口中说出的条件,映洁愣了一下。先撇开其中的利害不谈,光想到胜翊有可能结束独身生活就够她惶恐的了。
  
如果胜翊娶了别的女人,会不会顺理成章把对她的情感转移到那人身上去?这样一来,她该怎么办?
  
她的思绪开始紊乱了。一方面希望胜翊可以忘了她,追求自己的幸福,一方面又害怕他不再爱她,使她的依恋变成了自作多情。
  
不过这一切都要怪她自己,是她当初选择要当他的“母后”,才会让事情到这种无法收拾的地步,即使她的目的是为了他好。
  
错误既已造成,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当她还在理清纷乱的思绪时,丞相又开口说道:“若是皇上执意不肯,恐怕叛乱难以避免。”
  
这句话提醒了映洁。她想起胜翊的身份是国君,黎民百姓的安危全系于他身。
  
不能因为他俩这段禁忌的爱恋害得百姓受苦,她宁愿从此冰冻自己的情感,也不愿见到悲剧发生。
  
她向丞相点点头。“哀家知道了,你放心回去吧。”现在由她担任说客,势必要让胜翊同意詹派人士的条件。
  
“多谢太后。”丞相松口气后行礼离去。
  
映洁将视线转向天空。此刻她思考的不是如何说服胜翊,而是如何说服自己的悲伤别在心头驻足。待在御书房里的胜翊心情烦躁不已,正想起身离开时,听到“叩叩”两声,有人在轻敲房门。
 
“是谁?”他懒洋洋问道。
  
映洁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陛下,是我。”
  
“太好了。”他正想见她呢。“在外面等我,我立刻出去。”他需要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才不会被御书房里的沉闷弄得窒息。
  
出门后,他像太子时代一样以轻快的脚步在回廊上走着,现在的他需要用这种方法忘记身为国君的烦恼。
  
“春天好像快过了。”他望着枝头随风调零的桃花说道。因为忙于国事,他一直没注意到时序已经转入暮春。
  
“是呀。”默默跟着他走了一段路的映洁含笑回应。等他脸上也露出笑容时,她才鼓起勇气说道:“陛下,我听丞相说了,关于苏……”
  
“那件事不必再说,我不同意。”胜翊立刻摆出不悦的脸色。他才刚把那条件逐出脑海,没想到她又提了。
  
“可是陛下,请您为了百姓福祉……”映洁仍试图说服他。这是为了国家呀,他再怎么不情愿也要同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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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别再说了,你是听不懂吗?”胜翊一听到“百姓福祉”四个字就大发雷霆。为什么身为一国之君的他连婚姻的自由都没有,非得听人摆布呢?
  
映洁没料到他的情绪来得这么快,只有静静注视着他,心中充满难以言喻的失落。
  
她知道他不高兴,可是她也不开心呀,她如此竭力隐藏自己的悲伤,也是为了他好,为什么换来的是他的不谅解?
  
晓得自己不该发脾气的胜翊,过一会儿低头认错了。“对不起。”其实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
  
是她没注意他的心情一直劝说才害他发脾气的,难道她不了解他拒绝这项政策婚姻是为了她?
  
这下子换映洁阴沉着脸了。她开口缓缓说出一项连自己也不相信的假设:“陛下,其实您喜欢詹世明之女,对吧?”
  
“你在胡说什么?”胜翊将视线专注于她的眼眸,试图发现她心中的真意。
  
为了怕眼神泄漏自己的心虚,映洁赶紧别过头去,继续以虚构的理由刺激他。
  
“我没有胡说,不然为何詹世明犯了这种诛九族的重罪,您还放过他的女儿?”
 
“那是因为詹雅雯是我的……”

救命恩人四个字还没出口,映洁又接着说道:“其实您是怕会背叛我才不敢娶她的吧?”她边说边闭上眼睛。其实她很想说自己对他有信心,但是现在表达情意只会把事情弄糟。
  
胜翊气得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面对他。“胡说八道!给我闭嘴!”他摇摇她的肩膀要她清醒,希望她别再说刺激他的话了。
  
映洁先是低头回避他质问的眼光,再狠心问道:“陛下,您心虚了?”她晓得他的沮丧与忿怒,但不逼得他答应詹派人士的条件是不行的。
  
“我才没有心虚,你不要随便猜测我的心意!”胜翊气得放手,他已经懒得和她多费唇舌。
  
不过映洁不让他就此回避问题,又立刻展开猛烈的攻势。
  
“既然没有,怎不敢娶她?如果您真的对我有情意,无论谁做了皇后都一样吧。”她咬紧了牙关说,事实上她对这件事情一点信心也没有。
  
虽然胜翊是个好男人,但对于不能与他光明正大厮守的她总有一天会失去耐心,转而爱上名正言顺的妻子。
  
气极的胜翊举起右手,他真想狠狠刮她一巴掌以阻止她的胡乱猜疑,不过在稍微冷静后又将手放了下来。
  
“那不一样,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他是真爱她,所以不容许另一个女人以他正妻的身份介入两人之中。
  
正当映洁想辩驳时,一个宫女陪伴邱思贤走向他们,两人才赶紧收敛起针锋相对的情绪,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
  
“总之立詹世明之女为后这件事不必再提,朕不会答应的。”胜翊先声夺人说完后,将视线转向天空,不想再看映洁的脸了。
  
“陛下……”映洁还没达成任务呢。
  
“够了,到此为止,朕不想再听。”胜翊转过身去以冷冷的口气回道。
  
此时他开始怀疑她的心意了。如果她爱他的话,怎能容许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莫非她对他的感情没他想的那么深?
  
愈想愈心烦的胜翊一挥衣袖。“朕到御花园静一静,谁都不准过来!”说完后他迈开大步,径自朝御花园前进。
  
留在回廊上的映洁赶紧别过头去,因为担心自己会不由自主哭出来,所以不敢见他离去的背影。
  
就在此时,宫女开口说道:“太后,其实皇上对您……”其实他们的事情早就在宫里传遍了,耳尖的她又注意到立后这两个字。
  
“住口!”映洁厉声喝道。胜翊对她的情意她自己最明白不过了,哪用得着这多嘴的宫女提醒?
  
“太后恕罪。”宫女赶紧跪下磕头,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映洁发脾气。
  
“母后好凶喔。”邱思贤也是第一次见到母亲生气。
  
惊觉自己把他们当成出气筒的映洁立刻咳了几声。
  
“起来,哀家恕你无罪。”勉强装出笑容对邱思贤说道:“贤儿乖,先回长明宫,母后待会儿再回去陪你玩。”
  
“母后要去哪里?”邱思贤疑惑问道。
  
“御花园。”映洁含笑说道。她的目的是说服胜翊,即使被他怨恨也不要紧。
  
“可是皇兄刚才说……”邱思贤提醒她,胜翊才刚下令不准人到御花园呢。
  
映洁点点头。她当然也听到这命令了,不过不打算遵守。
  
“贤儿乖,赶快回去。”她挥挥衣袖示意宫女将他带走。
  
等邱思贤离开后,映洁深呼一口气。激将法既然没有成功,她必须想另一套说辞来说服胜翊。胜翊独自在御花园中沉思,过往的回忆一幕幕从眼前快速重演。多年前他和映洁是在这儿相遇的,那时的情景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不过内心的悸动却一直持续到现在。
  
想着想着,他弯下腰摘了一株草,开始依照“胜翊编法”编织出草笛。从前他就是这样一点一滴摸索出草笛的做法,然后编出属于自己风格的草笛,吹出只有自己才懂的旋律。
  
站在回廊上的映洁看到沉浸于回忆的他,原本想立刻走进御花园,但又不想打扰他的沉思,就默默站在一旁。
  
一曲终了,胜翊才注意到她在一旁,不过明白她此刻是前来继续当说客的他根本不想和她说话,干脆放下草笛抬头望着树上的桃花,装作没看见她。
  
一阵风吹来了,绯色的桃花随风在空中飞舞,更惹得他心烦了。他突然想将这些花朵彻底粉碎,就走回回廊,准备回寝宫取剑。
  
“陛下……”映洁见他过来了就准备开口说服他,不过他对她视若无睹,冷漠地与她擦肩而过。
  
她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泪水跟着盈满了眼眶,不过却咬牙强迫自己忍住想哭的冲动,继续站在原地等他回来。
  
过不了多久胜翊就回来了,手上还多了一把剑。他重新走入御花园后拔剑出鞘,开始在空中拦截散落的桃花。
  
一朵花儿是一滴春天的泪水啊!胜翊无情地挥砍着,让绯色的花瓣碎落到地上,铺成一层美丽的桃花地毯。
  
映洁依旧默默看着他。此刻她的心烦绝对不亚于他,但她必须故做平静,因为她还有说服的工作要进行呢。
  
一直等不到她开口说话的胜翊总算是停住了剑,他将视线转向她冷冷说道:“如果你是来当说客的就滚吧。”
  
映洁一边微笑一边摇头。其实她多么想哭,却得保持笑容。
  
她的含笑不语让胜翊更不安了,他重新举剑等待风起,却又在瞬间把剑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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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刚才说过我想静一静,所以你没事的话就滚吧。”他不要她看到自己这个模样,因为连无辜的桃花都成了他发泄怒气的对象。
  
他这句话总算让映洁有了反应,她像走进御花园了。
  
胜翊看到她走进御花园,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朕不是叫你滚吗?”他以厉声命令掩饰内心的不安。
  
映洁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径自低头用手掬了一握细碎的花瓣,再以哀悼的语气说道:“花好可怜。”
  
她真同情这花,灿烂过一季后竟遭到被毁灭的命运,不能以完美的姿态离开人世。
  
“有什么好可怜的?反正它们已经离开了树枝,根本活不了。”胜翊哼了一声,用桀惊不驯的口气来表示对她恻隐之心的不屑。
  
映洁苦笑着摇头,她知道他正在气头上,说的话是有口无心。“花好可怜。”她重复一次,因为她真的为它伤感。
  
“春天快结束了,它们本来就要死了。”胜翊仍然是以极度不屑的口气说道,一方面羡慕这花得到她的垂怜。
  
为什么她宁愿同情在春天过后就不复生存的桃花,也不愿同情因为爱她受尽前熬的他?
  
映洁淡然一笑,将视线转向他。“陛下,您也好可怜。”
  
她是有感而发。在她嫁给他父王时,他的心就像这春末的桃花般随风而落,不知何时才能再上枝头重新绽放?
  
“你还不是一样?”胜翊眉头锁得更紧了。他知道从她嫁给他父王的那一刻起,她也像这桃花般,失去了原本应有的春日风光,要等到下一次春天再来时才有机会吐露芬芳。
  
他们有着共同的心事,又因为相同的比方感到心疼,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只好任沉默弥漫在两人之间。
  
过了好一会儿,映洁开口了。“陛下,您记不记得我是您的母后?”她将话题转移到她身上,准备直导核心。
  
“这种事情哪里忘得了?”胜翊苦笑回应,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问。
  
“既然我是您的母后,您的婚事我应该有权置喙吧。”
  
“你……”映洁一下子就点出重点,让胜翊有些措手不及。
  
“我认为詹世明之女非常适合您,所以请您立她为后。”映洁继续说道,现在她是以他母亲的身份发言。
 
“不!”胜翊连忙摇头拒绝,他才不想听她的命令呢。
  
“陛下,我是您的母后,而您是我的儿臣啊。”映洁毫不放松,继续说道:“当儿子的人不听母亲的话,是不是太不孝了?”把两人局限在传统的母子关系,照理说他必须服从她。
  
“吴映洁!你不要太过分了!”胜翊恨恨说道,她怎能用她的身份强迫他做不想做的事?
  
“邱胜翊,你居然直呼我的名讳,简直无礼之至!”映洁故做忿怒地说道,她必须善用这个身份上的优势。“我是你的母后,你是我的……”
  
“儿臣。”胜翊无奈回道,这是他无法否认的关系啊!
  
映洁就等他这两个字。“既然陛下有自知之明,我就不用多说了,詹世明之女那件事就这样决定。”
  
她冷冷说完后,转过身去准备回长明宫,因为悲伤已经侵入她的眼眶,她只想赶紧回去躲起来放声痛哭。
  
她才走了几步,胜翊就马上喊道:“慢着。”
  
“有事吗?”映洁不敢回头,背对着他以冷淡的口气问道。
  
“你爱我吗?”胜翊想确定她的心意。
  
“我是你的母后……”映洁不敢正面回答,只想敷衍过去。
  
胜翊容不得她含糊其辞,他厉声命令:“老实回答我!”
  
“我……”映洁开不了口,她没办法欺骗自己说不爱他。
  
“算了。”胜翊也不想知道答案了。“我会立詹世明的女儿为后,不过你要记得那是你的意思,不是我的。”
  
他无奈说完后,先她一步离开了御花园,她则傻傻站在原地,任纷落的桃花沾在她发梢上。      
   
『7』第六章

举行封后大典的日子敲定在五月中旬,此时宫中上上下下除了胜翊外,都为了这事忙碌不堪。
  
负责监督进度的映洁望着装饰的花朵,不知不觉中开始发呆。
  
四年前她就是在这儿封后的,只不过将象征皇后身份的冠冕交给她的不是她心爱的人,却是他的父亲。
  
如果一切可以从头的话,她会不会再为了保住他的王位选择当皇后?
  
“太后,这花可以吗?”
  
映洁还没想出那假设的答案,正着手布置的宫女抬头征询她的意见,让她从胡思乱想中惊醒。
  
“可以,就放在那儿。”她赶紧点头,再用手指点宫女该将花朵放在哪儿。
  
这时胜翊也过来了,当他正要踏进殿堂时发现她也在,就站在外面。
  
原本在他的心中,这场典礼该是为她举行的,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身为皇上的他哪能封自己的母后为皇后?
  
无奈摇头,他开始观察她的表情,发现她脸上流露着难以形容的喜悦。
  
她在为他高兴吗?还是说这样一来她就能卸下对他的爱恋,从此松口气?
  
不愿再想的胜翊叹了口气,再度转身离去。正当宫中筹备封后大典的工作如火如荼之际,在宫外的一幢宅第里——
  
“是哪个浑帐和那狗皇帝说我要嫁给他的!”雅雯面对詹世明生前的部属们大发脾气,她从没想过他们居然以她为条件与胜翊谈和,直到命令下来了才发觉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她是不想叛变,但也没想过要入宫啊!
  
“小姐,这是您父亲生前的心愿啊……”一个部下向她必恭必敬地报告,其实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延续詹世明在朝中的影响力,才不会让他们顿失所依。
  
雅雯哼了一声,她还不懂她爹吗?“你懂什么!我爹他生前是想自己当皇帝,才不是要我嫁入深宫呢!”
  
“小姐有所不知,要不是那邱胜翊迟迟不肯选妃,丞相大人早就送您入宫了。”又一个部下向她禀报。现在他们不能惹恼她,否则一切都完了。
  
“一派胡言,都给我滚出去!”
  
看雅雯生气怒吼的模样,所有部下都识趣地退下了,而她的贴身侍卫俊纬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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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雯一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救星,她有满腔的委屈要向他倾诉呢。
  
“俊纬,你给我评评理,那群浑帐东西居然要我嫁给杀父仇人!”她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从没向他隐瞒过任何心事。
  
俊纬只有皱起眉头,一句话也不说。
  
“俊纬,你倒是说句话啊!”没得到回应的雅雯娇嗔道。她要他站在她这边,即使是陪她骂个两句也够了。
  
过了片刻,俊纬才缓缓开口:“小姐,奴才以为您若是当上皇后,必能一生享受荣华富贵。”詹世明已经死了,现在只有进宫能保证雅雯的下半辈子衣食无虞。
  
雅雯对他的答案相当不满意,先是厉声责备道:
  
“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说自己是奴才!”等到情绪稍稍平复后,她才无奈坦承自己的心声。“当皇后又怎么样?他杀了我父亲啊!”
  
她想到父亲的死,禁不住又是一阵失落和沮丧,要是当时她照父亲的计划进行,父亲就不会死了。
  
“请小姐恕罪,奴才以为是丞相大人先谋反才有这种下场,更何况皇上饶恕了小姐您……”俊纬要她仔细想想前因后果,再提醒她胜翊其实已经仁至义尽了,她不该再有不满。
  
“住口!”雅雯气得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怎么他今天一直和她唱反调?“就算谋反,他还是我爹啊,那狗皇帝怎能说杀就杀!一个为人子女的怎可为了自己幸福就嫁给杀父仇人?”
  
俊纬不说话了,他在思索该怎么说服她答应进宫才好。
  
这是为了她好啊,如果她能当上皇后,和当今的天子生儿育女,子孙就能生生世世继承瀛林国大统,她也能永世留名,更可以弥补她父亲企图谋反的罪过。
  
只要她能幸福就好,其它事情他就顾不得了。
  
雅雯沉吟了一会儿,又喃喃自语:“他要我嫁我就得嫁吗?我非杀了他不可!”她对胜翊一点感觉也没有,当初的同情如今已化为无比的厌恶。
  
“请小姐不要冲动,弑君之罪……”俊纬连忙提醒她这是杀头重罪,会祸及所有和她有关的人。
  
“俊纬,你以为我还有九族可以让他杀吗?”雅雯无奈苦笑。“我那些亲戚他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愈说愈伤心的她不自禁流下眼泪。她在懊悔和自责,因为知情的她获得赦免,不知情的亲戚却一个个成了刀下冤魂。
  
知道说什么都没用的俊纬默默站在一旁陪着她,因为只有让她尽情哭泣才能抒发她抑郁在心里的悲伤。
  
“为什么我要一时心软饶了他?如果我照爹的意思一刀刺下,今天就不用这般苦恼了……”她一时的心软却赔上苏家人的性命,无论怎么哭都唤不回亲戚们失去的生命了。
  
“小姐天性善良,丞相大人不该要您杀人。”俊纬把责任归咎给詹世明。所有事端都因他的野心而起,没有人应该替他挑起这罪过。
  
“俊纬,谢谢你。”雅雯哭泣了一阵后,偷偷瞧了他一眼;除了为父报仇之外,还有另一个理由让她不愿进宫。
  
“小姐不用……”
  
俊纬“客气”两字还没出口,雅雯就接着问道:“俊纬,你爱不爱我?”她总算鼓起勇气开口了,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很久,今天她要得到答案。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俊纬不知所措。他是爱她啊,但她是前丞相的掌上明珠,他只是她的贴身侍卫,对她的爱意只能深埋在心底。
  
“奴才高攀不上小姐。”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就用这句话敷衍过去。
  
“呆子。”雅雯摇摇头后苦笑说道:“总之我会杀了那贪杯的狗皇帝,反正我已经不忠不孝了,再加上个不仁不义的罪名也罢!”
  
俊纬听了她的话更苦恼了。他不能眼睁睁见她变成别人口中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啊,为了避免这种结果,他要先她一步杀了胜翊,才能替她担起所有的罪名。当封后大典的筹备工作告一段落后,接下来只需要等待良辰吉日的到来。
  
此时不再受叛变困扰的胜翊逐渐谅解映洁的用心良苦了,想趁着封后之前的轻松日子完成一件很早以前对她的承诺。
  
这天,他下朝后特意躲在长明宫外,等她靠近时才从暗处走出。
  
“咳咳。”他咳了两声故做震惊的样子,仿佛两人是不期而遇的。
  
“陛下。”映洁向他行礼。这些天来她为他的封后大典费尽心思,不是想讨好雅雯,而是想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她希望雅雯能好好做胜翊的皇后,如果雅雯真让胜翊爱上她,这样他就有分名正言顺的恋情,也就不会和自己继续这永无结果的禁忌之恋。
  
至于胜翊变心后她该如何是好?反正她的丈夫已经死了,她本来就该守节,现在和胜翊间的暧昧状态已经是逾越礼节、有亏妇道。
  
总之只要他幸福就好,她怎样都没关系。
  
“母后免礼。”胜翊微笑回道。他有个秘密要告诉她呢。“这儿不方便说话,到御花园去好吗?”他放低音量。这事可不能被别人听见的。
  
“好。”映洁点点头。原本以为他还在为封后大典的事情生她的气,不过现在看来情势已有改变。两人走到御花园后,胜翊将视线转向树梢。
  
“花都谢了。”他无奈说道,美丽的春景总是难以驻足,一眨眼就凋零殆尽。
  
“是呀,春天过了。”映洁幽幽地望着树梢。没想到一个不注意春天就结束了,真是令人感慨。
  
就在他们凭吊美好春光的同时,胜翊总算鼓起勇气小声唤道:“映洁?”
  
他不想称她为母后,因为那个称呼会拉远两人的距离。
  
“嗯?”映洁随意应了一声。
  
胜翊见她不坚持自己的身份,便兴致勃勃提议道:“我陪你回家一趟,你说好不好?”虽然他不是她的夫婿,但在他心中她是唯一的皇后人选,所以想赶在封后大典之前陪她回去一趟。
  
“回家?”映洁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次。
  
“对,你很久没回家了,难道不想回去看看?”胜翊开始吊她胃口,他知道她终会屈服于乡愁之下。
  
映洁蹙紧眉头,心里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可以衣锦还乡了,忧的却是稚子。
  
“想是想,可是贤儿……”她怎能放心让邱思贤独自待在长明宫里呢?
  
“那就带他一起去。”胜翊耸耸肩,她真是多虑了。
  
这个问题才刚解决,又有另一个困扰浮上映洁脑海。
  
“可是这样会劳师动众,恐怕不方便。”皇上出巡排场自然非同小可,大概会让地方官员忙上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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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我本来就是打算微服出宫,不会惊动任何人。”胜翊早就想过这问题了。
  
“可是……”
  
映洁还没提出下个问题,胜翊就夸张地叹了口气。“哪这么多可是!我记得以前答应过要陪你回去,你还记不记得?”
  
她怎么可能忘得了?但他现在的身份不是她的夫婿,而是她的“儿臣”啊。
  
“现在朝中没什么重大的事情,那些小事丞相应该会帮我处理才是。”胜翊以为她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找不到理由的映洁只好配合著问道:“什么时候出发?”如果时间太靠近封后大典,她就能一口回绝了。
  
“就明天了。”胜翊一向是立即行动的实践派。
  
没想到他会这么迅速安排好一切,映洁无奈苦笑着,现在她可没借口拒绝了。不过她又开始烦恼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家人。
  
“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胜翊从她茫然的眼神中读到退缩,连忙追问。
  
说自己还没准备好见自己的家人似乎太可笑了,映洁赶紧摇头掩饰真实的情绪。“没有。”
  
“嗯,那明日早朝以前就出宫,否则我会脱不了身。”
  
胜翊说完后就离开了,映洁则走回长明宫。她一面踱步一面回想家乡的景色,结果什么也没想起来。第二天还没到破晓时分,胜翊就穿着普通的布衣悄悄出现在长明宫前,不过映洁并未依约出现。他先向四周张望一下,确定没人后才踏进长明宫。
  
“映洁?”他不停寻找她的身影,逐渐靠近她的房间。
  
“我还没准备好。”
  
映洁的声音从邱思贤房间内传来,他立刻转身走了过去,在房门外着急问道:“怎么了呢?再不走就天亮了。”
  
“我昨晚忘了告诉贤儿,他现在还在睡呢。”映洁的声音听来有些心虚,其实她是突然失去了和他一道回去的勇气,才用邱思贤当作借口想拖延到天亮。
  
“那就让他睡吧。”邱思贤不懂这有什么关系,邱思贤既然不知情就不会泄漏他们的行踪,干脆把他留在宫里更省事。
  
“可是……”映洁又开始推托了。其实她已经后悔答应他的邀约,却又苦于无法拒绝。胜翊一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在迟疑了。
  
“映洁,你究竟在担心什么?”他有些不高兴,不明白她为何退缩。
  
“我……”映洁吞吞吐吐了一会儿还是找不到借口。她怎能明白告诉他,自己不想和他单独出宫?
  
胜翊不是傻瓜,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心思。“难道你不相信我?”他叹了口气,知道她怀疑他伴她出行时会情不自禁逾越礼节,让两人坠入无可弥补的错误中。
  
“不是,我……”映洁连忙否认,但她晓得若他们有机会独处,她也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和他一起犯错。
  
就这样,她在理智和情感间挣扎了一番,东方天空渐渐露出曙光了。
  
“等我一会儿,我换过衣服就来。”她终于决定大胆出行。
  
胜翊总算松了口气。“我到宫外等你,动作快。”
  
映洁立刻回到自己房间换上了进宫前的衣服。现在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即使会遭到谴责她也不会后悔,因为她真的爱他。
  
她走到宫外看到胜翊正在观察四周的情况,悄悄走近他后,不由自主挽着他的衣袖。
  
“好了?”胜翊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映洁没有回答,只有含笑点头。
  
“那就快走吧。”胜翊说完后轻轻将她的手推开。他不能和她太过亲近,否则会一发不可收拾。
  
“嗯。”映洁虽然有些失望,但仍然含笑点头。
  
两人就这样蹑手蹑脚从御花园离开,悄悄离开了皇宫。他们旅行了几天就到了映洁的故乡,在她正式回家前,两人暂时寄居在客栈中,对外佯称是兄妹。
  
胜翊总是纡尊降贵睡在冰冷的地板上,将床让给映洁独睡。
  
映洁面对这种情况,既不能劝他一起上床睡,也不忍让他睡在地板上,最后在理智的控制下只好任由他了。她只能在夜里悄悄起身,将给予自己温暖的被子盖在他身上。
  
这天,当他们一踏出客栈,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微臣不知陛下与太后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当地的县官不知怎的居然得到了消息,特地准备马车为他们代步。
  
胜翊对映洁无奈摇头苦笑,既然被认出来了,他也不打算隐瞒。挥挥衣袖说道:“平身,恕你无罪。”
  
他瞧瞧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看映洁身上的衣服,总不能这样回去吧。
  
“还不快为朕及太后准备衣服,难道要我们穿这等破衣在街上招摇?”他命令道。
  
“是!”
  
换上与身份相称的衣服后,胜翊扶映洁上了马车,陪伴她搭乘马车返家。一路上锣鼓喧天,整条街道都挤满了想看热闹的民众。
  
“今儿个怎么这般热闹?”
  
“你不知道啊,当今圣上到咱们这穷乡僻壤来了!”
  
“圣上怎么会来?”
  
“听说是陪太后回乡探亲……”
  
“圣上真是孝心可嘉,我还听说……”
  
民众交头接耳交换着自己听到的小道消息,俊纬也混在这些人群中,静静观察马车的去向。
  
“该动手了。”他对自己小声说道。这是难得的良机,一旦错过,再想暗杀胜翊大概就难如登天了。马车停在映洁家门口,胜翊小心翼翼扶着映洁下车。
  
“爹!娘!”
  
映洁一见父母就跪下准备行礼,但立刻被父母扶起。“现在是小的要向您行礼,称您声太后了!”
  
“爹娘不必客气,既然在自己家里就不要拘束礼节,否则孩儿会难过的。”映洁觉得很不习惯。
  
胜翊看到她手足无措的模样,不自禁在一旁窃笑。
  
就在此时,一个少年从门外走进,见到映洁就喊了声:“姊。”
  
映洁愣了一下后才想起弟弟的名字。“子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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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
  
“没想到你长这么大了,过来给姊看看。”映洁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了。她离开时弟弟才到她的肩头,没想到一转眼就比她高上许多了。
  
“姊,借一步说话。”子轩向她招招手。
  
她先看了胜翊一眼,得到点头允许后才跟着他走。映洁随子轩一走到屋里,他立刻开口问道:“姊,你有没有遇到廖俊杰大哥?”
  
“廖俊杰?”映洁傻住了,努力在脑海中找寻这个曾令她魂牵梦萦的名字,此刻她才惊觉自己不晓得在什么时候已经将它驱逐于思绪之外。“没有呢,怎样?”她赶紧用个尴尬的微笑掩饰自己的心虚。
  
“他到那里去了,听说要应试今年的武举。”子轩没察觉她的异样,又继续向她报告他的消息。
  
“喔。”映洁只是随意应了一声。虽然她曾经爱过他,不过现在他已经不再令她牵肠挂肚。
  
站在前厅的胜翊直受到民众围观和奉承,已经快要撑不住了,赶紧匆匆跑向屋后大声喊道:“母后,咱们是不是该走了?”他需要她帮忙解围啊!
  
映洁听到这声呼唤时不禁笑了,没想到胜翊也会不好意思。
  
“姊先走了,你要保重。”她向子轩告别。下次再见不晓得是什么时候了。
  
等她走出家门时又是一阵依依不舍。
  
“请爹娘保重。”她极力压抑离别的愁绪,因为有多少宫女进了宫后终其一生都不曾再见过自己的家人,胜翊能陪她出宫就是莫大的恩惠了,即使今生只能这么一次。
  
“请太后保重玉体。”映洁的父母也含泪告别。他们以她为傲,所以极力抑住泪水,不让它落下。
  
映洁准备上车了,当胜翊扶着她时她无意间回眸,忽然发现一道锐利的寒光从他身后袭来,她马上转过身将他推开。说时迟那时快,一支箭不偏不倚射中她的胸前。
  
“母……母后?”不知所措的胜翊霎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只能扶住她,眼见鲜血从她胸前汩汩流出。
  
“陛下……”映洁给他一个安慰的微笑,她很高兴为他挨了这一箭。
  
围观的群众此刻也鼓噪起来:“有人行剌皇上啊!”因为害怕刺客再度行刺,街上的群众开始互相推挤,整个街道乱成一团。
  
为了避免更大动乱,俊纬这时出来自首:“是我做的,请大家不必惊慌!”他坦承道。原本他可以杀了胜翊,没料到映洁居然破坏了他的计划。
  
俊纬立即被官兵捆绑到马车前,但心急如焚的胜翊哪有心情制裁他呢?
  
“快摆驾回宫!”他的注意力全在映洁身上,一边小声在她耳畔鼓励道:“我们立即回宫,我让太医为你疗伤。”
  
映洁虽然已经无力了,但仍睁眼对他微笑。
  
“振作些。”胜翊没想到这趟伴她回乡之旅竟会这样收场,罪恶感油然而生。“我对不起你。”
  
映洁对他摇摇头。这不是他的错呀,谁会料到有人敢行刺当今圣上呢?而且为他牺牲她也无怨无悔啊,他何必道歉呢?
  
一阵疼痛感袭来,她给他一个深情的微笑后就昏了过去。
  
“车夫,快一些!”胜翊看到她昏厥过去就更着急了。
  
“启禀陛下,小的已经……”
  
车夫还来不及辩解,就被胜翊一脚踢开。“让开!”
  
胜翊不顾一切的挥动马鞭,让马儿以最快的速度奔向皇城……
   
『8』第七章

映洁缓缓睁开眼睛后发觉自己身在长明宫里,恍恍惚惚中还以为前几天的事情只是黄梁一梦,但看到坐在床边倚着床柱打盹的胜翊,才知道自己真的受伤了。
  
她用力眨眨眼睛,见到有微弱的光芒从窗棂透入,看来已经天亮了。
  
“陛下?”她低声唤着。既然已经回宫了,胜翊就要尽他为国君的责任才对。
  
“唔……”胜翊随意应了一声,他的意识还留在梦境里没有清醒过来呢。
  
映洁没有放弃,又低声提醒他:“陛下,早朝的时间……”
  
“别吵。”胜翊没发觉是她,所以口气相当生气。昨天他为了照顾她可是一夜未眠,到了破晓时分才朦胧睡去,现在哪有办法起床。
  
映洁摇摇头,放弃了叫醒他的念头,正想勉强起身时,胸前的伤却隐隐作痛,她只好重新躺下。
  
当她躺在床上重新将视线投向胜翊时,才想到自己从未如此接近过他。她仔细端详他的睡脸,才二十出头的他脸上仍有纯真的气息,不过他眉宇间纠结着与年纪不相称的忧愁,让她看了就心疼。
  
如果没有她的出现,不知道胜翊现在的命运会是如何?
  
不过他在与她相遇前原本就是太子了,原本仍是要继承大统,皇后的过世只是一个变数,不见得就会改变他的命运。
  
她暗暗叹了口气。人生只能走一遭啊,做任何假设都挽回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只会徒增感伤罢了。
  
“呃……”
  
或许是她的叹息声惊动了胜翊,他突然动了一下,她赶紧闭上眼睛装睡,过了一会儿没听到任何动静才又睁开眼睛。
  
原来他换了只手托住下颚,再继续沉浸于梦乡。
  
映洁松口气后又将视线专注在他脸上,发觉他嘴角突然扬起,似乎正在为某件事情高兴呢。
  
虽然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不过她也情不自禁跟着他笑了起来。
  
他笑了一会儿又开始皱眉了,还一边喃喃低唤着:“映洁……”
  
她又是心疼又是窃喜,或许他在梦中与她相遇了,也或许他正沉湎于过往的回忆,然而,无论他梦到什么都好,至少每个梦境都有她参与,光想到这点她就相当欣慰了。
  
就在此时,她忽然起了一股冲动,努力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接近他。
  
“陛下,我对您的感情,一生一世都不会改变。”她在他的耳畔喃喃自语,但声量小得连自己也听不见,更遑论熟睡中的他了。
  
说完后,她鼓起勇气准备在他脸颊上烙下一个深情的吻痕,但到了他鬓边,忽然又失去勇气而停顿下来。就这样,她静静倾听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和在宁静空气中他均匀的呼吸声。
  
多喜欢这一刻啊,要是时间能够永远冻结……
  
“叩叩!”两声敲门声突然从门扉传来,映洁赶紧躺下去装睡,胜翊也在此刻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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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他揉揉惺忪的睡眼。
  
“陛下,微臣斗胆请您上朝。”
  
丞相的声音从房外传来,此时胜翊才想起自己身在映洁房中。小心地看了她一眼,确认她没有惊醒后,才蹑手蹑脚走到门前,以相当微弱的气音回答:“太后还没清醒,朕放心不下,你替朕去说一声。”
  
“可是陛下已经失踪了好几天,微臣不知该如何向其他大臣交代啊。”丞相的声音听来很为难。这几天早朝都是他一手硬撑才勉强度过,现在胜翊既然回来了,怎么可以再推卸自己身为国君的责任?
  
胜翊愈听愈心虚。他的确想做个认真负责的君王,不过映洁的安危比起朝政来说自然重要多了。
  
“太后醒来后朕会立刻上朝,还请陈爱卿……”
  
胜翊还没说完就开始犹豫了。要是映洁知道他为了守候她连早朝都不上,一定会自责的。
  
“算了,你先过去吧,朕随后就到。”他只好去虚应一下故事了。
  
“多谢陛下。”
  
丞相如释重负,转身离开长明宫。
  
胜翊走到床边为映洁盖好被子,才打开房门离去。
  
等他小心翼翼关上房门后,映洁才睁开眼睛。其实他俩刚才即使刻意放低音量,她还是把他们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一种不知是酸是苦的味道涌上她眼眸。
  
不晓得丞相劝胜翊上朝的目的是为了国家大事,还是早就知道他俩的秘密,只是碍于身份不便劝诫,就采取迂回阻止的方法呢?
  
太后和没有血缘关系的皇上之间的恋情是宫廷丑闻,是永远不能得到谅解的禁忌啊。
  
她重新闭上眼睛,既然回到宫里了,还是保持以往的距离吧。胜翊一到早朝就感受到金銮殿里满布的诡异气息,他咳了几声,想提醒众臣他回来了。
  
“吾皇万岁万万岁。”大臣们群体行完礼后,金銮殿里诡异的气氛依旧没有得到舒缓,每个臣子都交头接耳讨论日前的事情。
  
身为皇上的胜翊居然单独陪伴年轻的太后回乡探亲,途中两人独处时不知是否发生了什么逾矩之事。
  
不过没有人敢正式发问,每个人都把这问题藏在窃窃私语中。
  
胜翊看了丞相一眼,根本就没什么事嘛,丞相干嘛要把他从长明宫里挖出来。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他急着回去看映洁的情况呢。
  
“敢问陛下,行刺陛下的刺客该如何处置?”丞相先开口了。这件行刺的事情才是让他们行踪曝光的主因。
  
“随你们吧。”胜翊挥挥衣袖,现在的他哪有心思管那刺客该如何处置。“退朝。”说完后他就从龙椅上起身,径自走向长明宫。
  
映洁的伤势才是他最挂心的事呢。行刺失败的俊纬被囚禁于囚车上,押解他的车队正浩浩荡荡的朝京里前进。
  
“这个人犯了什么罪?”
  
“他行刺当今圣上呢。”
  
“真是好大胆子!连天子他都敢杀!咱们赶紧去瞧瞧。”
  
围观群众愈来愈多,连偷溜出府的雅雯也注意到了。
  
“是谁和我一样想杀了那狗皇帝?”
  
她好奇前往观看,赫然发现那人是俊纬。
  
“俊纬!”她大喊一声。
  
坐在囚车上的俊纬先是朝发声处看去,一看到叫唤他的人是雅雯后,立刻别过头去。
  
他犯的可是严重的弑君之罪呢,虽然没有成功,但和她相认的话会牵连到她。
  
雅雯看到他的反应,又是忿怒又是沮丧,念头一转就大声嚷嚷:“喂!你们这群浑帐狗官,指使他杀那狗皇帝的人是我!你们快放了他!”她知道他是为她才会去行刺,所以她一定要救他脱离险境。
  
俊纬闭上眼睛装作没有听到她的话,押解他的官员自然也不理会她说些什么,驱马继续前进。
  
“喂,你们都耳聋了吗?”眼看计谋没有成功,雅雯干脆用激将法。
  
这方法果然有用,囚车一瞬间停住了。
  
“俊纬!”她连忙奔向停止的囚车。原来他是行刺胜翊不成遭到逮捕,难怪他好几天没出现了。
  
俊纬虽然很想看看她的容颜、回应她深情的呼唤,但考虑到自己是朝廷钦犯,还是强迫自己别过头去不理她。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相见了,他却连她的脸也不能看,想来真是悲哀。
  
“俊纬,我还以为你到哪儿去了,原来你……”雅雯仍然不放弃,依旧喃喃叙述着自己的牵挂。
  
俊纬听她柔声娇嗔,即使这是他最喜欢的嗓音,他却不能让她说下去。
  
“你是谁?”他压抑住内心真正的情感,将视线转向她冷酷问道。
  
“俊纬?”雅雯被这问题吓着了,他怎会这样问?
  
等不及雅雯想出答案,俊纬又冷冷开口说道:“你是哪来的疯婆子?我根本不认识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俊纬,我知道你是……”
  
雅雯明白他的用意了,正要辩解时就听到官员喊道:“出发!”
  
囚车又开始前行了,俊纬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的耳朵不听她的声音,不让自己真情流露。
  
“俊纬!”
  
雅雯边喊边追着囚车,她跑了一段路,直到追不上囚车时才停了下来。就在此刻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她要从胜翊手中救回俊纬,无论必须付出任何代价。“母后。”邱思贤嘟嘴爬上映洁的床,他有满腹的牢骚要说给她听呢。
  
“贤儿乖,有事吗?”映洁勉强起身摸摸他的头,知道他有事情要告诉她。
  
邱思贤立刻说道:“母后昨天一直在流血,好可怕。”他第一次看到人受伤的情景,自然感到恐惧。
  
“对不起,吓着贤儿了。”因为这事造成他的恐惧,映洁有说不出的抱歉。
  
邱思贤沉默了一会儿,又吞吞吐吐说道:“皇兄……皇兄也好可怕。”
  
“嗯?”映洁不明白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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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他……”
  
邱思贤原本想告状,当他昨天想和母后一起睡时,胜翊硬是把他从床上抱开,并且语带恐吓警告他,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都要唯他是问时,胜翊推开房门进来了。
  
“邱思贤,不是告诉过你别来打扰母后吗?”胜翊一看到他赖在映洁床上就拉长了脸。
  
“皇兄!”正在说胜翊坏话的邱思贤赶紧从床上跳下,一边呼喊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他的怀抱。
  
“好了,别撒娇,赶快回自己的房间去。”胜翊连抱也不抱他,口气依旧冰冷。
  
看到自己的撒娇伎俩不被接受,邱思贤嘟着嘴抱怨:“皇兄最讨厌!”
  
胜翊没理会他,径自走向映洁床边,此时觉得自己被忽略的邱思贤已气得跑出房间了。
  
胜翊无奈摇头。邱思贤还是孩子,不明白他现在根本没心情陪他玩。
  
他再将视线转向躺在床上的映洁,像是放下心中大石般松了口气。“你总算醒了。”
  
“谢谢陛下关心。”映洁客气答道。已经回到皇宫,她不能太过展露自己的情意,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
  
“别这样说,谢谢你救了我。”胜翊眼波隐含了无比的柔情。
  
映洁别过头回避他的注视,随意找了个理由敷衍:“那是为人母亲应该做的事。”
  
“你非得用这个理由来阻止我的道谢吗?”胜翊无奈摇头,他又忘了她的身份是“母后”。
  
映洁沉默了。她是因为爱他才不忍见他死亡,但她却不敢表白内心真正的想法,再说过几天他就要立詹世明的女儿为后了,她怎能以爱为名与他纠缠?
  
胜翊看她不开口,也就识相地不再追问下去,直接转移话题。“太医说没伤到要害,不过还是要好生静养伤势才能痊愈。”
  
映洁静静点头。只要能保住他的命就够了,至于有没有被伤到要害她倒是一点也不在乎。
  
胜翊以为她听进去了,又继续说道:“太医说要用几味比较难见的药材,我已经命人去取了。”
  
映洁边听边皱起眉头。既然没伤到要害,何必用到什么难见的药材?“只不过是皮肉之伤,何必如此劳师动众……”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忿怒的胜翊打断了。“胡说!虽然是皮肉之伤,也要小心调养才是。”如果今天受伤的是他,他自然不会如此在意,但受伤的人是她,他必须极力避免任何危险发生。
  
“陛下多虑了,我……”
  
映洁还想劝阻他,但话头再度被打断。“好了,你别再说话,多多休息才是。”胜翊命令道。
  
晓得再说什么也没用,映洁只有依言躺下了。闭上眼睛的同时说道:“陛下请慢走。”她示意他先离开。
  
想留在房中的胜翊叹了口气,无奈问道:“你嫌我在这里碍眼吗?”他想时时刻刻呵护着她。
  
“不,只是我怕如果您待在这儿,会有一些不好听的事情流传出去……”映洁把心中的考虑说出,她不能让他的名誉受到损害。
  
“嘴生在别人脸上,他们爱说就任他们去说,我不在意。”胜翊耸耸肩,反正他已经忍耐够久了,现在是因为她受伤他才好不容易能以“尽孝心”为借口和她多亲近些,哪能被流言蜚语阻碍。
  
“可是……”映洁还是不放心。
  
胜翊径自握住她的手,像是宣示又像是保证般说道:“反正总有一天我会娶你的,看谁还有话说!”
  
“陛下……”映洁赶紧阻止他。那是不可能的事啊!他们之间有一道由身份构筑成的围篱,无论如何都拆除不了。
  
“别再啰嗦,快休息。”胜翊放开手后命令道。他当然知道要达成这个誓言有些困难,不过即使要逾越伦理的尺度他也要放手一搏。
  
映洁无可奈何地只有依言闭上眼睛。
  
胜翊踱步到窗边,等确定她睡着之后才悄悄坐在她身边。
  
他低头俯视她熟睡的姿容。这原本是他所能独享的美丽,没想到她竟成了他的母后,让他想拥抱、想亲吻她时都要在情感与理智间挣扎不已,最后还是在道德的约束下克制了冲动。
  
而现在他就坐在她身旁,没有人会看见他对她做了什么。
  
他情不自禁的让自己的脸与她的脸更加接近,她那两片红唇依旧鲜嫩得犹如春季绽放的花朵,诱惑他将唇贴于其上汲取芬芳。
  
他缓缓贴近她的脸,等快吻上她的樱唇时才发现自己在做什么。
  
“不行!”他连忙将头别了过去。他差一点就要越界了,如果这道防线没有守住,下一回他要的就不只是吻了。
  
他抚抚胸口,急促的心跳逐渐恢复正常了。这时他又不禁责怪起自己的懦弱。为什么不敢吻下去?身为一国之君的他竟然连吻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要担心被人谴责,实在太可笑了。
  
就在此时,在梦中的她嘤咛一声,绽出一个相当甜美的微笑。
  
他也跟着她笑了,也想知道她究竟梦到些什么,希望能走入她的梦境与她一同分享喜悦。
  
打定主意后,他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睡了一阵后,映洁醒来了,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胜翊像昨夜一般在床边打盹,不自禁笑了。
  
她看着他的睡脸,不知不觉想起今晨的情景,心头犹如小鹿乱撞般悸动起来。今晨她居然想吻他呢,幸好丞相来请他上朝,否则她就偷吻了他。
  
这样的意外不能再发生。她使尽力气挣扎起身,虽然胸前的伤仍隐隐作痛,但她总算离开了床铺。
  
她缓缓站起后才发觉房中的空气有些凉了,即使时序进入了夏天,夜里的风依旧沁凉。
  
她转身看睡着的胜翊,不晓得他会不会着凉呢?为了避免他染上风寒,她将挂于床边的皮裘轻巧地披在他身上,深怕弄醒了他。
  
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她转身走向窗边。她想看看夜阑人静时的天空是不是和从前一样缀着灿烂的星子。
  
就在她抬头望向天空的同时,忽然感觉肩上增加了一点重量,回头一看,是胜翊,他把披在身上的皮裘分了一半给她。
  
“凉了,这件皮裘我们一起穿。”胜翊深情说道。她披衣的动作尽管轻巧,但依旧惊醒了他。
  
“陛下,被人看到就不好了。”映洁赶紧推了他一下。他怎可以将她裹在怀中与他共享皮裘的温暖?只要一想到这皮裘里有他的体温,她就不由自主脸红了。
  
“看到又怎样?”胜翊又将皮裘披在她身上,他才不在乎有人看见呢。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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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洁还想劝阻的同时,胜翊用手指向穹苍。“别说了,你看。”晴朗的夜空有一条乳白色的银河流贯过,被分隔在两旁的牛郎织女星依旧闪着璀璨的光芒。
  
他们的际遇比牛郎织女惨多了,只能在无人的时刻享受着静谧的甜蜜,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下受到祝福与歌颂。
  
这是一段无法公开的禁忌恋情,被伦常分隔在两端的恋人只有在夏夜里默默分享彼此的体温,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再也不会有人来干扰。“咳咳。”
  
听到映洁突然轻轻咳了几声,胜翊立刻把皮裘完全罩在她身上。
  
“我去倒杯水给你。”
  
他走离窗边,倒杯温水后回头,赫然惊见她脖上架了把刀。
  
“抱歉,打扰了两位浓情蜜意。”抓住映洁的人是雅雯,她早就躲在暗处看得一清二楚,也听得一清二楚了。
  
“詹雅雯!”胜翊认出她来。刚才他沉浸于甜蜜中,根本没察觉她是什么时候进到房里的。
  
“狗皇帝,你的记性还不错嘛!”雅雯语带讽刺说道:“看来你要多多加强禁卫军的训练,别让他们连刺客进来都没发觉。”
  
胜翊虽然一肚子火,但考虑到映洁的安危就不能激怒她。“立后大典还没到,如果你想……”他以为她是为这件事来找他商量的。
  
“呸!你别说得好像我很想嫁你的样子,告诉你,原本我是打算杀你才勉强答应进宫的。”雅雯哼了一声。立后大典的日子就在眼前了,除了要他取消,她不会为这件事和他多说一句话。
  
原来娶的人不愿意,嫁的人也不甘心。
  
胜翊无奈摇头后说道:
  
“如果你想报仇的话尽管找朕,太后是无辜的。”看来雅雯是等不及封后大典了,急着在典礼之前就杀他报仇。
  
“我是很想杀你,不过今天我不是来杀你的,只是来向你要个人。”雅雯急忙说出自己的动机,怕他误会她的意思了。
 
胜翊低头沉思,如果今天雅雯以人质和他谈判成功的话,恐怕以后会有不少不肖之徒起而效尤。
  
不过今天被当作人质的是映洁啊,他怎能坚持自己的立场眼睁睁见她遭到杀害!
  
“陛下,您可千万别受她要挟……”映洁也知道此风不可长,赶紧叮咛他。
  
“闭嘴!”雅雯用刀在她脖上割出一道血痕,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再吵就杀了你!”
  
胜翊一见映洁受伤就开始大发雷霆了,以极度威吓的语气说道:“不准伤她,否则朕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雅雯就哈哈大笑起来,用讽刺的语气问道:“你就怎么样?你能怎么样?你又敢怎么样?”映洁的性命掌握在她手中,谅他不敢轻举妄动。
  
“朕真后悔饶恕了你!”胜翊后悔极了,早知道就依谋反之罪将雅雯绳之以法,今天就不会有这事发生了。
  
雅雯听了这句话后更生气了。
  
“我更后悔当初没赏你一刀!”要是那时她遵照父亲的意思杀了他,今天也不用闯皇宫救人了。
  
想到这件事,她的泪就不自禁从眼眶滑落,情绪跌入谷底,等回过神时才发觉胜翊已悄悄走近了。
  
雅雯慌张说道:“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如果你再靠近,我真的会杀了她。”
  
她边拉着映洁向后退,边用力把刀搁上映洁的颈项。但想到或许真会失手杀了她,手就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胜翊用手握住她的刀刃,用力夺取她手中的剑,被割破的手掌流出鲜血。
  
“你疯了……你有病……”雅雯被他奋不顾身的举动吓着了,不停地喃喃自语。
  
胜翊趁她疏忽之际将映洁拉到自己身边,柔声问道:“你没事吧?”他瞥见她脖上的血痕就心疼,甚至忘了自己手上的伤。
  
映洁微笑着摇头,但视线触及他手上的伤时眼神就黯淡下来了。
  
“可是陛下的伤……”
  
“不打紧。”胜翊不在乎为她流这点血。视线转向雅雯时口气变得严厉起来。“詹雅雯,你知道你该当何罪!”
  
雅雯颓然跪地。这一次到了紧要关头她又心软了,现在只有束手就擒。
  
不过她一点也不想为自己脱罪,只想救俊纬。
  
“民女既然敢来就有被处死的打算了,不过还是请陛下饶恕一个人。”她极力保持镇定,希望能抓住最后一丝渺茫的机会。
  
“你现在凭什么和朕谈条件?”胜翊冷酷地看着她。如果她挟持的是别人他倒不会这样生气,偏偏她抓的人质是映洁,又让映洁受了伤,他怎么可能宽宏大量听从她的要求?
  
映洁见她楚楚可怜的神情,恻隐之心就油然而生,忘了不久前她还拿刀搁在自己脖子上。
  
“陛下……”她想替雅雯求情。
  
知道映洁心意的胜翊只有苦笑摇头。既然她想听,他就照她的意思吧。“好,你说说看。”
  
“之前行刺陛下的人是受民女指使的,请陛下饶恕他的罪。”雅雯赶紧开口。她只想把所有罪责都担在自己身上,俊纬就有得救的可能。
  
“放肆!”胜翊简直快气昏头了,她竟敢替那个差点置映洁于死地的男人求情!“詹雅雯,你已经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想替别人求情?”
  
知道已经没有转圜余地的雅雯叹了口气。看来她和俊纬都难逃一死,不过至少在黄泉路上能互相作伴,她也不用嫁给杀父仇人了。
  
这也算两全其美的结局吧。她一面摇头一面微笑,但笑容里满是无奈。
  
她的表情又触动映洁的心弦,那是一副为心上人视死如归的表情,不久前当胜翊蒙受弑父嫌疑时,她在镜中看到自己的神情就是那样。
  
“他是你什么人?”她想印证一下自己的假设。
  
这个问题惊断了雅雯的思绪,她抬头狐疑地望了映洁一眼,不晓得她为何而问。
  
“太后问话你没听到吗?快回答!”虽然不晓得映洁问这问题的用意,胜翊还是发出命令。
  
“陛下。”映洁以眼神向他示意后,再一针见血问道:“他是你的心上人吗?”
  
没想到自己的心事居然被看穿,雅雯点了点头。俊纬就是她的心上人,他为了她胆敢弑君,她也可以为他闯皇宫要人。
  
假设得证后,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涌上映洁的喉头,她开口替雅雯求情:“陛下就饶了他吧。”
  
胜翊点点头。既然她决定放人他也无话可说。“你说的是她还是行刺你的人?”两人里总有一人要受制裁。
  

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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