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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转+完]深宫秘情(翊洁)
王子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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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完]深宫秘情(翊洁)

小说简介:

难道,他和她的爱恋将是永远的禁忌?原以为可以欢欢喜喜地为他的太子妃,谁知一夜之间变数横生,别人求之不得的恩宠全加诸于她身上,她竟摇身一变为高高在上的皇后——他的继母!从此她尊贵的身份了一道跨越不得的鸿沟,把两人分隔在两端,再多的依恋也是徒然,但——面对宫闱的权力争斗,朝中颠复阴谋不断,即使他对她仍情深执着、不肯婚娶,只是,对未来,谁都无法预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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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瀛林国青陵王年表:二十年春,广征天下民女入宫。
  
清脆的草笛声在瀛林国城郊回响着,这是属于春季的旋律。
  
“映洁,还要听什么曲子?”廖俊杰停下笛声,将脸侧向坐在他身边的映洁问道。
  
“你想吹什么曲子就吹吧。”映洁说完后又幽幽地叹了口气。这或许是她生命中最后一个春天了。
  
廖俊杰看了她一眼,怕染上忧伤的情绪,赶紧别过头去。
  
“我今儿个可是要送你才出来的,你总得说首曲子让我吹给你听。”他勉强装出平淡的语气,眼中流动的光芒却难掩悲伤。再过一个时辰进宫的马车就会来到城里,映洁必须坐上马车迈向未知的前程。
  
映洁从廖俊杰脸上察觉他的难过,也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就刚刚那曲子,再吹一次给我听?”她软声要求。
  
廖俊杰依她的要求重新将草笛举到唇边,再一次吹出悦耳的笛声。
  
进宫后还有机会听到这笛声吗?映洁一边想着一边感到眼眶逐渐湿润,立刻闭上眼睛强抑住亟欲出眶的泪水。
  
“马车进城了,还不快些准备!”一曲尚未吹奏完,远处就传来官差的呼唤,惊断了廖俊杰和映洁的思绪。
  
“真的要走了。”映洁悄悄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含笑向廖俊杰说道。既然她一定要进宫,与其哭着分手不如微笑离去。
  
在廖俊杰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时,映洁就转过身去准备走回城里。
  
“映洁!”廖俊杰起身搂着她的肩膀,以温柔的拥抱代替所有的言语。
  
过了片刻,映洁轻轻从他的怀中挣脱,婉言交代:“杰哥哥,在我进宫之后,你一定要娶个好妻子,平平安安过日子……”她极力让情绪保持平静,可是泪水却情不自禁夺眶而出。
  
她宁愿平凡过一生也不愿进宫等待那渺茫的恩宠,但命运容不得她做选择。
  
“映洁,我会去接你的,你等我。”廖俊杰再一次搂住她的肩膀,在她耳畔许下承诺。
  
映洁笑了,笑容里满是无奈。明知实践这个诺言难如登天,不过她仍不愿戳破他的梦想,只有微微点头。
  
“映洁,你不信我?”廖俊杰看穿她的心意,颓丧地放手。
  
“我只希望明年春天还能听到草笛声……”映洁愈说愈小声,只怕连这样的小小心愿都无法达成。
  
廖俊杰听到她的话,赶紧将草笛递给她。“或许宫里有人会吹给你听。”现在只有这办法可以暂时排遣她的悲伤了。
  
“可能吗?”映洁反问着,一面将草笛紧握在掌中,晶莹的泪水顺着双颊滚滚而落。
  
“吴映洁,你还在磨蹭些什么?若是误了时辰,你该当何罪!”
  
见忿怒的官差走向他俩了,映洁立刻将泪水拭净,又将草笛小心翼翼收入衣袖中。
  
“杰哥哥,你自个儿保重。”道别完,她自言自语说道:“若是在宫里遇上为我吹草笛的人,我就会把心交给他。”
  
官差走到她面前了。“吴映洁!”
  
“民女在。”映洁低头行礼后跟着官差走向马车,回眸又给了廖俊杰一个温柔的微笑。
  
坐上马车后,映洁掀开帘子看着湛蓝的天空,低声问着命运之神将会带她走向怎样的未来?
  
一阵温柔的东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什么答案也得不到的她将帘子放下,从衣袖中拿出草笛深情地凝视。
  
何时才有机会将它交给另一个人呢?也许答案只有四个字——永远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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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太子失踪了!”
  
东宫充满了喧扰的人声,太子师傅边喊边漫无目的地找寻,但映洁只向东宫望了一眼就若无其事地走向御花园。
  
这儿是后宫里唯一能看到天空的地方。每当空闲时,她都会拿着廖俊杰的草笛,到这里凭吊宫外的自由生活。
  
大概只有一死才能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后宫吧!愈想愈伤心的她情不自禁低声啜泣起来。
  
就在此时,草丛里传出一阵冷冷的嗓音。“是谁坏了我的雅兴?”
  
当映洁睁大眼睛盯着草丛的同时,一个年轻的男子从地上坐了起来。他一双褐色瞳眸有温柔的波光流动、挺直的鼻梁,衬着两片饱满的嘴唇及略显柔和的下颚、微扬的嘴角泛着霸气,发上装饰的冠冕和身上的衣着暗示他拥有高贵的身份,而环抱在胸前的双手说明了他的不悦。
  
在不明白对方身份的状况下,映洁赶紧用衣袖擦干滑落双颊的眼泪,必恭必敬地向他行礼赔罪。
  
太子胜翊看着眼前这个向他行礼的宫女。在百花竞妍的后宫中,她的容貌仅能算是中上,但那双晶秀的剪水瞳眸可是宫女中少有的。
  
“真是受不了,本太子在这里睡个午觉也有宫女来哭哭啼啼!”他叹了口气。原本想在此偷得浮生半日闲,现在瞌睡虫可被赶跑了。
  
“请殿下恕罪。”映洁从他的话中得知他是太子,再一次行礼赔罪。
  
“嘘,别教人听见了。”胜翊紧张地朝四周打量一番,确定没人听见时才松了口气。
  
“对不起……殿下,大伙儿都在找您呢。”映洁立刻降低音量,不过想起东宫的一阵混乱就不得不提醒他。
  
“让他们找去。”胜翊哼了一声,他才不在乎呢。
  
“可是……”映洁略蹙娥眉。难道他不晓得东宫现在为了找他已经人仰马翻了?
  
胜翊看到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懊恼在心里,偏又不敢泄漏他的行踪,就对她解释自己“失踪”的原因。
  
“哼,谁喜欢过每天读书、操兵、论策、赋诗,还有一堆繁文缛节要学的生活呀!我今日不过歇会儿,有何不可?”他理直气壮。偶尔偷闲一下不为过吧!
  
映洁依旧紧皱眉头,这个理由无法说服她。
 
“殿下身为未来的国君,为了百姓福祉本就该辛苦些,怎能一点小事就惹得满宫风雨,若是此事张扬出去……”她一时忘了眼前人的身份,把心中的话一吐为快。
  
“够了!我堂堂一个太子,为何要听你这宫女的教训!”胜翊一边听她说一边也跟着皱眉,情绪忍不住爆发。
  
他可是太子呢,就算做错什么也轮不到一个小宫女来责备!不过他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想展露他身为太子的威风。
  
“奴婢逾矩了,还望殿下恕罪。”映洁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有战战兢兢赔罪。
  
“知道就好。”胜翊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释怀的微笑。
  
他重新打量她,发现这个宫女实在好骗,不过也挺可爱的。
  
“对了,你手上拿着什么?”他注意到她手上拿的草笛了。
  
“没……”映洁慌慌张张地将草笛藏于背后,这个秘密怎能和人分享?
  
胜翊又皱起眉头了。这个小宫女不但好骗,而且也不擅说谎。“胡说,我分明瞧见了,给我看看。”
  
他伸出右手向她索取,映洁只有将草笛交了出去。
  
胜翊将草笛拿在手上反覆把玩,这个玩意儿是他从未见过的。“这是什么?”他问道。
  
“草笛。”
  
“草笛?”胜翊更好奇了,兴致勃勃地盯着掌中的草笛。
  
“是呀,奴婢从前在宫外时常和几个玩伴用草编成这种草笛吹着玩。”映洁将关于草笛可以说的部分告诉了他,眼中无意间又泛出泪光。
  
她很想念宫外的生活,还有在宫外承诺要接她回去的人。
  
“喔。”胜翊的注意力完全放在草笛上,无暇顾及她的反应。
  
在好奇心驱使下,他将草笛放到唇边吹着,却怎么样也发不出声音。
  
“怪了,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胜翊的斗志被点燃了,一再一再重复试验,不过草笛依旧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映洁在一旁默默看着他,耳畔仿佛回响着自己说过的话——
  
若是在宫里遇上为我吹草笛的人,我就会把心交给他。
  
“可恶,本太子居然胜不过一支小笛子。”胜翊奋斗一阵后将草笛还给她,他已经吹得满头大汗了。
  
映洁瞅着那支草笛,刚才涌起的感动在瞬间化为无比的失落。贵为太子的胜翊哪有可能会为了她这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吹奏草笛呢?他只是一时好奇罢了,新鲜感一过,他就会将草笛打进冷宫,一如后宫女人的悲惨命运。
  
此时,太子师傅的声音突然从回廊上传来。“殿下,原来您在这儿。”
  
“糟了,冤家来了。”胜翊懊恼地站了起来。偷闲的时光到此告一段落,又回去接受荼毒了。
  
他低头看着茫然的映洁一眼后说道:“喂,明天再过来御花园,可以吧?”
  
从来没有一个宫女和他交谈时能保持自然的态度,映洁给了他难以言喻的平静感,让他能够暂时松口气。
  
“奴婢?”映洁被他的邀约震往了,他是在对她说话吗?
  
胜翊知道她在怀疑,耸耸肩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名叫吴映洁。”映洁战战兢兢地报上名字,害怕他要惩罚她今日的无礼。
  
胜翊差点被她紧张的模样逗笑了。强忍住心中的笑意,以严正的口吻命令道:“映洁,明天到御花园来,这是本太子的命令!”说完后他迅速离去。得赶在师傅向皇上告状前溜回东宫乖乖做他的太子。
  
映洁一边紧握住手中的草笛,一边目送他的背影离去。
  
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邀她明日再见?是为了想吹草笛?还是见多了美女,所以对姿色平庸的她产生了新鲜感?说不定他只是捉弄她,明天根本不会到御花园?
  
“映洁,你到哪里偷懒去了?”映洁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听到老宫人的叫唤,她急急忙忙离开御花园,继续本分的工作。第二天才过晌午,映洁的视线就频频朝御花园的方向望去。
  
太子真的会在那儿等她相会吗?说不定他早就忘记曾经命令她今天到御花园,甚至连她的脸也记不得了,去了只是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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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一介宫女的她能和太子简单交谈过几句话就算莫大的福气了,还想奢求什么?
  
不过太子也有可能信守承诺在御花园等着,如果她胆敢不去就是滔天大罪,太子一怒之下可以轻易取走她的性命。
  
正在彷徨不定时,一声轰然巨响传入耳中,她抬头望向天空,滂沱大雨从天而降。
  
太好了,这样太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御花园,她也不必再考虑。
  
“映洁,把这碗药端给皇后娘娘。”老宫人突如其来的命令将她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
  
“是。”
  
接下了药碗,映洁小心翼翼地朝长明宫前进,经过回廊时特意间朝御花园看了一眼。
  
“映洁吗?”胜翊瞥见她后大喊一声,挥挥手向她示意。
  
映洁吃了一惊,没想到他真的依约前来,甚至站在雨中等她。
  
“怎么这样晚?”胜翊正想大发雷霆时发现她手中端着的碗,谅解似的点点头。“我忘了你还有事要做,空闲时再过来吧。”
  
是他没顾虑到映洁是个宫女,哪能和他一样在宫里自由来去。
  
映洁没料到太子竟会如此轻易原谅她的失约,战战兢兢点头赔礼后就匆忙走向长明宫。
  
不意却撞到来人,将汤溅了一地。
  
“对不起。”映洁向来人道歉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她居然撞到了皇上!“奴婢该死,请陛下恕罪!”她赶紧跪下磕头,只怕今日是难逃一死。
  
“起来。”皇上挥挥衣袖,以宽容的微笑原谅了她的失手。
  
映洁遵照他的吩咐缓缓起身,头始终低着不敢抬起。
  
“这是给皇后的汤药吧。”皇上低头看着溅满地面的黑色药汁,不由自主叹了口气。皇后的病情愈来愈严重了,让他一想起来就忧心。
  
“是。”
  
“赶紧再去端一碗来。”皇上一边吩咐又一边叹气了。恐怕再多的药也治不好皇后的病。
  
“是。”
  
得到命令的映洁急急忙忙退下。
  
还没走到御花园前就听到太子师傅的声音——“殿下,您若是再不勤学,微臣只有禀告皇上。”
  
“知道了。”胜翊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回廊上,此刻倾盆的大雨逐渐停歇了。
  
“殿下,请先穿上这件衣裳,否则……”
  
“知道了。”胜翊脸上满满的不高兴,等披上衣服后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映洁,立刻转怒为喜。
  
明天御花园再见。
  
他用唇语向映洁示意,又用手指指御花园,她点点头露出会心的微笑。
  
“殿下,请……”
  
“知道了。”胜翊不待师傅说下去就径自走向东宫,师傅也赶紧跟了上去。
  
映洁望着他们的背影,不自觉摇了摇头。后宫女人的命运不是常理所能推断的,未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呢?还是顺着命运的安排走下去,什么都不想不问才对。“娘娘,奴婢给您送药来了。”映洁重新端了药碗小心翼翼地走进长明宫,这可是她第一次到这里来。
  
“放着就好。”皇后一边吩咐,一边又禁不住咳了几声。她心里明白自己染上不治之症,再多的药只是吃给皇上看的,根本不会有用。
  
映洁战战兢兢将药放在床边的桌上,行个礼就准备转身离开。
  
“慢着。”皇后突然起身盯着映洁,脸上带着别有深意的微笑。
  
“娘娘?”映洁不懂这样的微笑代表什么意思。
  
“你和从前的本宫真像。”
  
皇后说完后向她招招手,示意她靠近些。
  
映洁依照指示走了过去,低头迎接皇后的注视。
  
皇后忽然将手伸出,爱怜地抚摸她的发梢。“你多大年纪?”
  
“启禀娘娘,奴婢二八一十六岁。”
  
“真年轻!”皇后浅浅地叹了口气。从前的她也是在豆寇年华就进宫,青春岁月全埋葬在这宫阙里了。
  
然而她还算幸运,一进宫就当上太子妃,随着丈夫登基成了皇后,什么苦头都没吃过。
  
不知该如何反应的映洁只有静静站在一旁,等待皇后下一步动作。
  
“呀,你的手。”皇后握住她的手,被她双手的粗糙吓着了,接着频频摇头。
  
进宫的女孩哪一个在家时不是金枝玉叶,但到了宫里就成了廉价的奴才,什么杂务都要做。
  
“你叫什么名字?”皇后怜惜地问道。
  
“奴婢名叫吴映洁。”
  
“映洁啊,以后你跟在本宫身边可好?”
  
映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双星眸凝望皇后微笑的脸庞。
  
“怎么?你不愿意?”皇后又提醒道:“跟在本宫身边,只要陪伴本宫说话即可。”
  
再次确定皇后的提议后,映洁才跪下磕头。
  
“多谢娘娘隆恩。”皇后的贴身侍女可是多少宫女梦寐以求的地位,她虽然从没奢求过,但既然皇后开口了,就顺其自然接受吧。
  
“免礼。”皇后脸上泛着笑意,其实她的心里还有别的主意呢。翌日,服侍皇后喝药睡下后,映洁蹑手蹑脚地溜进了御花园。为了让胜翊能一眼就看到她,即使夏日的艳阳散发炙人的酷热,她还是没有躲到树荫下乘凉。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了,胜翊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
  
是忘了?还是今儿个溜不出来?
  
映洁摇摇头推翻自己的假设,继续站在太阳底下等待胜翊到来。
  
而此刻的胜翊不是在东宫里,而是到了长明宫。他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来探望皇后了,所以打算先过来这儿看看。
  
“娘娘,殿下驾到。”听到宫女通报后,皇后立刻起身,微笑地注视着儿子。
  
“母后,儿臣向您请安。”胜翊看到母亲憔悴的模样虽然忧心忡忡,只能勉强装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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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儿,过来给本宫看看。”
  
胜翊遵照吩咐走到床边,发现皇后的双颊又消瘦了不少,相对的,脸上的双眼看来更大、更空洞无神了,整个人看来病恹恹的,他紧咬住下唇才没有流出泪来。
  
“翊儿,你十七了吧。”皇后抚抚他的脸颊,像是追忆般说道。
  
“是,母后的记性真好。”
  
胜翊特意的赞美却换来皇后一阵欷嘘:“不过本宫就要死了,没法子见你大婚。”
  
“母后!”胜翊有些不愉快地出声阻止。传统上,瀛林国的太子在十八岁那年春天举行选妃大典,所以再过几个月就是他的大婚之期。
  
“只要熬过这个冬天就行了,本宫不着望能抱孙子……”皇后开始喃喃自语,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遗憾。
  
“母后,您不要胡思乱想,赶紧把身子养好才是。”胜翊觉得十分不安,立刻降低音量安慰。
  
皇后摇了摇头,以一个莫可奈何的微笑回应。
  
“母后,儿臣要回东宫了,您好生保重。”胜翊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有藉故离开。
  
就在他转身之际,皇后拉住他的衣服。“翊儿,本宫相信你会是个好君王,能和心爱的女人生下有你血统的皇子,千秋万世继承大统。”
  
“母后?”胜翊不明白皇后究竟在说什么。
  
“你下去吧。”皇后放开手后挥挥衣袖示意他退下。
  
胜翊行了个礼后立刻转身离去,现在的他得去赴御花园之约呢。
  
“即位十五年后禅位于弟、从此浪迹天涯吗?”皇后望着他的背影频频摇头叹气。这预言究竟是真是假,她大概没机会亲眼验证了。胜翊前脚才踏出长明宫就听到师傅大声叫唤:“殿下!”
  
“真是烦人!”没料到会被发现的他迅速朝御花园的方向跑去。
  
看到站在太阳底下等他的映洁,赶紧跑到她的面前。
  
“殿下……”映洁还来不及请安就感到头晕目眩,脚也站不稳了。
  
“你这个笨宫女!”胜翊从她晒得通红的双颊上知道她中暑了,立刻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扶住。
  
“殿下!”听到师傅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胜翊只有抱着映洁躲到草丛里,直到师傅匆匆忙忙跑过回廊才松了口气。
  
“今儿个无论他要和父王说什么我都不回去了,你可别再教训我了。”
  
他边开玩笑边低头望向怀中的映洁。发现她已经意识模糊,原本灿如星子的瞳眸也失去了光彩。
  
“笨宫女,树荫下不能站吗?偏偏要让太阳晒,现在该如何是好?”胜翊又是心疼又是心急,只有将内心的情绪化做责备。
  
“对不起,奴婢是担心殿下看不到才……”一阵晕眩感袭上眼帘,她终于忍不住昏了过去。一阵沁凉的感觉唤醒了映洁,她缓缓睁开眼睛。
  
一旁的胜翊立刻起身别过头去命令道:“把衣裳穿好。”
  
为了替她舒缓闷热感,他解开她的衣襟,把手沾湿后贴在她裸露的肌肤上,希望她能凉快些。
  
映洁一边整理衣裳一边抬头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她察觉他的声音听来不如平常的洪亮,倒是多了几分心虚与僵硬。
  
“殿下,您在生奴婢的气?”这是她所想到的唯一理由了。
  
胜翊没有注意到她说什么,自顾自地开口:“既然我已经碰了你的身子,就会对你负责到底,明春选妃之际我会启禀父王,点你为妃。”
  
他虽然身为太子,却不曾在后宫恣意猎艳,这会儿可是第一次和一个宫女如此亲近,所以难掩内心的羞涩。
  
映洁听了他的话后心弦为之一动,一阵说不出是酸是甜的滋味涌上心头。堂堂太子居然会因为碰了她的身子而想娶她为妃?
  
她更不曾想过在深宫里有翻身的一天呵!她将藏于衣袖中的草笛拿出,对着它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她应该会高兴得磕头谢恩的胜翊被这声叹息激怒了,迅速转过头去。
  
“你居然叹气?难道你不愿意?”太子妃的地位该是多少宫女梦寐以求的,她的反应明显地表达了她的不屑。
  
“殿下都说出口了,奴婢怎能不愿意?”映洁紧握住手中的草笛,又幽幽地叹了口气。人在宫中身不由己,哪能为自己选择栖所?
  
“你别说的好似我强迫你。”
  
胜翊还是相当不高兴,不过起码从她话中了解她没有忘记他的身份,也没有忘记她应该服从。
  
“起来。”他温柔地从地上扶起她后,将脚步依旧不稳的她拥在怀中,再低头检视她的脸庞。她两片鲜嫩的红唇微微颤抖着,仿佛绽开的花朵诱惑他摘取。
  
胜翊终于情不自禁双手环住她的腰际,俯身攫取她的唇瓣。
  
他突如其来的一吻让映洁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等意识到时眼泪竟不由自主滑下双颊……她还没将情感的门扉上锁呢,耳畔仍依稀回荡着廖俊杰吹奏的草笛声……
  
胜翊发觉她颤抖得更厉害了,睁开眼睛注视她的同时,看到了她脸上晶莹的泪水,怒气立刻冲上心头。
  
“你就这般讨厌我?!你忘了我乃堂堂太子,就算要你侍寝你也拒绝不得!”他将她推开,厉声提醒,自信已经被她的泪摧毁殆尽了。
  
他就这样不得她的心?日后她即使成了他的妃,恐怕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吧!
  
“奴婢自然知道,若是殿下想取奴婢的性命,奴婢也无话可说……”映洁的声音呜咽。她是因为来不及封闭回忆才会收不住泪水。
  
她开始掩面痛哭,反正已经得罪了他,干脆将内心的悲伤完全发泄出来。
  
胜翊先是别过头去不想搭理她,过了片刻,不舍的感觉迫使他回头。
  
“不要哭了。”他命令道,音调中带着几许温柔与心疼。
  
是他害她这样哭泣的,是他凭借太子的身份对她胡来才害她这样哭泣的,一向听到这种以上欺下的事情都会极度反感的他,怎也有滥用特权欺侮人的一天?
  
不过放任她哭也不是办法。
  
“我叫你别哭,你是没听到吗?”他又命令了一次。
  
这会儿映洁总算不哭了,用衣袖拭去了泪水,低头望着那支草笛。
  
永别了。她在心里悄声向记忆中的廖俊杰说道。这支草笛永远没机会找到另一个男主人,让它吟唱出悦耳的歌声。
  
胜翊先是静观她的动作,直到她闭上眼睛将草笛放到耳边时才开口问道:“你有心上人了?”他说得又酸又苦,嫉妒涨满了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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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第一次相遇时,她就是拿着这草笛在御花园哭泣,也就是这眼泪让他产生了莫名的心悸。那时是因为不想见她落泪才出声的,是因为不忍心看她伤心才开口和她说话的,之所以不追问她流泪的理由,也是因为怕她更难过。更因为想见她,才不畏师傅的软硬兼施,一再溜出东宫。然而,除了她的名字外,他对她的一切根本一无所知,所以不曾考虑过她也可能已有心爱的人,也可以不接受他的感情。
  
映洁微微点头。廖俊杰一直住在她心里,即使和高高在上的太子相较,她还是选择他。
  
胜翊咬紧下唇,说道:“我可以让你回家。”
  
说完后,他再次盯着她的脸瞧,心中交杂着种种复杂的情绪。听了这句话的她居然容光焕发呢,看来即使是太子妃的地位也无法遏止她对那心上人的想念。
  
一想到这,他的心就揪成一团了,他转过身去不想看到她的脸。
  
怀着期待心情的映洁凝望他的背影,她在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沉吟了一会儿,胜翊深呼一口气,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过我不想将你让给任何人。”
  
“殿下?”映洁感到一阵错愕,他怎会说出这种话?像她这样平凡的宫女随处可见,怎他偏偏执着于她?
  
胜翊走向她,又像是保证又像是安慰般说道:“我懂了,总之你会心甘情愿做我的妃子。”
  
当映洁还在思索这话的意思时,胜翊又命令道:“把草笛拿来。”他明白这草笛绝对是问题的关键。
  
映洁将手伸向他,但用手指紧紧掐住草笛不忍松手。她害怕他要扔了草笛,如果他这么做,她与以往生活的唯一联系就断绝了。
  
“算了。”胜翊看到她为难的模样就缩手了,再一次转过身去平复内心的忿怒。
  
拿不到她心上人的草笛也无妨,他可以自己做出草笛,并且学会如何吹奏它;等到那时他就能逐渐取代她心上人的地位,甚至让她丢了那草笛。
  
映洁傻傻地望着他,无法揣测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在哪儿服事?”胜翊又回过头来面对她。此时他已经充满了自信,声音又恢复原来的明朗,微扬的嘴角带着笑容。
  
“长明宫。”
  
“原来是母后那儿。”胜翊点点头后笑着说道。“映洁,等我克服这草笛时再到长明宫找你。”他有信心这一天不会太久了。
  
“殿下?”映洁困惑了,他的意思是要为她吹奏草笛?
  
“明年春天我会伴你回家探视,而且是以你夫婿的身份。”胜翊干脆把话说明了,省得她再臆测。
  
知道这一次自己没有听错,映洁低头看着草笛,感动一阵又一阵浮上心头,忍不住地流下眼泪。
  
“别哭了,赶紧回去。”胜翊一边柔声安慰一边无奈摇头,怎么她这样爱哭?
  
领命的映洁擦干眼泪后行了个礼,匆匆朝长明宫的方向跑去。
  
等她的身影完全看不见时,胜翊俯身从地上拔了一株草。现在他可麻烦了。        

『3』第二章
  
经过了六个月——
  
“映洁,今儿个是什么节气?”皇后起身后微笑问着站在床边的映洁。
  
“启禀娘娘,今天立冬了。”映洁向她行了礼后回答。时间过得相当快,一转眼就到了冬天。
  
这段日子胜翊都没来长明宫找她,看来是忘了草笛之约。
  
不过那又如何?她原本就未对他有一丝一毫的奢求,现在只是回到原点罢了。
  
“原来是立冬了,难怪本宫觉得有些冷。”皇后点点头。
  
见皇后双手微微颤抖,映洁赶紧拿皮裘给她披上。
  
皇后穿好皮裘后径自踅到窗边,视线转向天空。“映洁,如果你当上皇后……”她语气虚弱地问映洁。
  
“请娘娘宽心,您会长命百岁的。”映洁赶紧打断她的话头,这问题让她惴惴不安。
  
“你别紧张,本宫只是打个比方。”皇后回头对她一笑。“如果你当上皇后,为皇上生了个儿子,会不会请皇上改立他为太子?”
  
“不会。”映洁不加思索地回答,即使对象不是胜翊,她也不想与人相争。
  
“你真是个好孩子。”皇后叹了口气。“如果后宫每个妃子都这样想,本宫就不必担心了。”
  
每每宫中之争争的就是儿子的地位,每个嫔妃都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当上太子继承大统,而实现这计划的第一步就是让自己当上皇后。
  
深感来日无多的皇后最担心胜翊,因为皇子的命运系于母亲,如果她一旦去世、皇上立了新后并且和她有了儿子,胜翊的太子地位势必受到威胁。
  
她要胜翊继承王位、有她血统的子孙千秋万世统治瀛林国,若是一个环节出了差错,恐怕这愿望就无法达成。
  
正在烦恼的同时,远方刮来一阵寒冷的风,风中夹带了雪的冷味。
  
“好像快下雪了。”皇后喃喃自语起来,又将视线投向天空。“映洁,今天本宫不知怎的,精神特别好呢。”
  
“恭喜娘娘玉体渐安。”映洁行礼恭喜。皇后已经好几个月没下床了,从今天的情况看来她就要康复了。
  
“若真是如此就罢,只怕……”皇后涌上不安的预感,她决定将酝酿已久的主意告诉皇上。“映洁,去请皇上过来,本宫有些话想对皇上说。”
  
“是。”映洁一踏出长明宫就遇上好久不见的胜翊,他兴冲冲地唤道:“映洁!”
  
“奴婢参见……”
  
“免礼免礼。”胜翊才懒得理会这些繁文缛节,挽着她的衣袖说道:“走,咱们到御花园,我……”他从衣袖中掏出亲手做的草笛。经过六个月的奋斗,他总算征服了这支小笛子。
  
映洁一见草笛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已经遗忘许久的感动再度涌上心头。原来他不曾忘记过和她的约定,一直默默研究草笛的编法与吹法。
  
就算没听到笛声也该把心交给他!
  
映洁低着头含羞说道:“不过皇后要奴婢去请皇上……”虽然恨不得马上就听到他吹草笛,不过皇后吩咐的事情要先做才行。
  
“是这样啊,那我先到御花园等你,你等会儿过来。”胜翊谅解似的点头,毕竟她还是个宫女,不过明年春天她就能成为他的妃子,不须再当平凡的宫女了。
  
映洁点头后快速奔向皇上的寝宫。待皇上进了长明宫,映洁就迅速朝御花园前进,不想让胜翊等太久。
  
当她才离开长明宫没几步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匆促的脚步声,回头看到同在长明宫服事的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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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皇后方才突然昏了过去,皇上要我赶紧去请太医。”
  
“娘娘?”听了这句话,映洁开始在心里衡量,到底该先到御花园赴草笛之约,还是先回长明宫看看皇后的状况?
  
踌躇一会儿后,她转身走回长明宫。还是先回去看一下比较放心。
  
不知发生什么事情的胜翊依旧在御花园等待,此刻一片片洁白的雪花从天空飘落下来。
  
“下雪了。”他伸手迎接雪絮,静静欣赏落于掌中的晶莹。
  
片刻之后,他听到长明宫一片悲戚的哭声,赶紧跑了过去。
  
“发生了什么事?”他一踏进长明宫就着急问道。
 
“皇后方才……归西了。”眼睛哭得红肿的宫女语气虚弱地答道。
  
听到这个消息的胜翊握在手中的草笛滑落于地,而窗外是一片大雪纷飞。
  
冬天真的来了。又过了两个月。
  
“陛下,这是臣妾为您亲手烹调的羹汤,您尝一口。”郑贵妃从碗中舀了一匙汤,撒娇地对皇上说道。
  
“你知道刘淑妃的事情吗?”皇上不领情地别过头去,以严厉的口吻问道。
  
“刘淑妃怎么了呢?”郑贵妃娇嗔一声。
  
“死了。”皇上哼了一声。“还不只她,钱德妃和唐贤妃也都死了。”
  
“啊,臣妾一概不知,请陛下恕罪。”郑贵妃放下手中的汤匙行礼赔罪。“不过她们既然已经死了,陛下何必为这些芝麻小事耿耿于怀?”
  
皇上瞅了她一眼,微笑说道:“你以为她们死了朕就非得立你为后不可?你错了,朕早就有了别的打算。”
  
郑贵妃听了这句话后暗暗吃了一惊,不过脸上还是勉强保持镇定的微笑。“臣妾不知陛下的意思。”
  
“不知道也无妨,总之朕明日早朝就会宣布新皇后的人选,那时再知道也不迟。”皇上冷笑后拍拍手。“来人呀,把郑贵妃打入天牢!”
  
“陛下,臣妾跟了您这么多年……”郑贵妃跪在地上猛磕头,她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如此出乎意料。
  
“押下去。”皇上挥挥衣袖后哼了一声。“朕最讨厌像你这种心狠手辣的女人,这是你咎由自取!”
  
“陛下!”郑贵妃还在呼唤,但侍卫已经将她拖出皇上的寝宫。
  
皇上叹了口气,又吩咐身旁的侍女:“到长明宫找吴映洁过来。”
  
“是。”在长明宫守灵的映洁接到皇上召见的命令,不由自主怀疑起来。
  
皇上会为了什么事情找她?难道是胜翊将她的事情告诉了皇上?再过不久就是太子选妃之期了,就算皇后去世也不会让这件大事延期。
  
她半是窃喜半是犹豫。如果皇上对她这个儿媳不满意,想命令她从此远离胜翊的话,又该如何是好?
  
“吴映洁,你还不快走?”皇上的侍女出声提醒了。
  
她点点头后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走向皇上的寝宫。“奴婢给陛下请安。”映洁一到皇上面前就跪下磕头。
  
“平身。把头抬起来。”
  
听到皇上的命令,映洁才敢抬起头。
  
皇上盯着她瞧了一会儿后开口问道:“你就是吴映洁吗?”她虽然清秀可人,但在后宫众美人中就黯然失色了,也难怪他从未注意过她。
  
“是。”映洁点点头,等待皇上下一句话。
  
“吴映洁,朕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皇上走到她身边说道,这时他注意到她一双露着聪慧光芒的晶亮眸子了。
  
“陛下请说。”
  
“你觉得这后宫里谁可以当皇后?”
  
这个问题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她决定吧。映洁赶紧跪下回答:“奴婢不知道。”
  
“别怕,你说说看。”皇上立刻对她微笑。这个问题是试探,他要看她是否像她瞳眸般显示的聪慧。
  
“请陛下恕罪,奴婢确实不知。”映洁再三摇头。不该她决定的事情就算是问破了嘴她也不会多说一句话的。
  
皇上点点头。她果然没忘记自己只是个小宫女,不该对后宫大事多加评论。于是他又问道:“吴映洁,这些日子后宫发生的事情,你听说了没有?”
  
“陛下的意思是?”映洁不明白皇上到底想问些什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不过既然问的都是后宫之事,大概是想给胜翊选个好媳妇吧。
  
这样一想就宽心多了,她抬头等皇上的解释。
  
“郑贵妃为了得到皇后之位,不惜毒杀其他嫔妃,你以为如何?”皇上直接说明事实,要看她的反应。
  
“奴婢没有资格评论郑贵妃。”映洁摇摇头。她对郑贵妃根本一无所知,哪有资格论她是非?
  
“朕想处死她,你说呢?”皇上说得更明白了,他要试探映洁对杀戮之事有何反应。
  
这阵子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不愿再见有人牺牲的映洁立刻跪下磕头。
  
“请陛下开恩,郑贵妃只是一时糊涂……”
  
看到与郑贵妃素昧平生的映洁拼命磕头的模样,皇上情不自禁叹了口气。
  
“吴映洁,你果然善良。”已逝的皇后说得没有错,映洁果然适合领导后宫。
  
“陛下过奖了。”不清楚皇上意思的映洁含羞低头。
  
“起来。”皇上俯身将她扶起,以温柔的语气说道:“吴映洁,皇后临终前对朕说了一番话,你想知道吗?”
  
“陛下?”皇后和皇上说的话有必要告诉她吗?映洁愈来愈疑惑了,不解地望着皇上。
  
“她要朕立你为后。”
  
映洁一听这话就慌了,怎么会这样?
  
“奴婢不敢,奴婢没有资格。”她赶紧跪下磕头。如果成了皇后不就成了胜翊的“母亲”?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谁说你没有资格?”皇上冷冷地应道。后宫之事除了他之外,谁能多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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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皇后方才突然昏了过去,皇上要我赶紧去请太医。”
  
“娘娘?”听了这句话,映洁开始在心里衡量,到底该先到御花园赴草笛之约,还是先回长明宫看看皇后的状况?
  
踌躇一会儿后,她转身走回长明宫。还是先回去看一下比较放心。
  
不知发生什么事情的胜翊依旧在御花园等待,此刻一片片洁白的雪花从天空飘落下来。
  
“下雪了。”他伸手迎接雪絮,静静欣赏落于掌中的晶莹。
  
片刻之后,他听到长明宫一片悲戚的哭声,赶紧跑了过去。
  
“发生了什么事?”他一踏进长明宫就着急问道。
 
“皇后方才……归西了。”眼睛哭得红肿的宫女语气虚弱地答道。
  
听到这个消息的胜翊握在手中的草笛滑落于地,而窗外是一片大雪纷飞。
  
冬天真的来了。又过了两个月。
  
“陛下,这是臣妾为您亲手烹调的羹汤,您尝一口。”郑贵妃从碗中舀了一匙汤,撒娇地对皇上说道。
  
“你知道刘淑妃的事情吗?”皇上不领情地别过头去,以严厉的口吻问道。
  
“刘淑妃怎么了呢?”郑贵妃娇嗔一声。
  
“死了。”皇上哼了一声。“还不只她,钱德妃和唐贤妃也都死了。”
  
“啊,臣妾一概不知,请陛下恕罪。”郑贵妃放下手中的汤匙行礼赔罪。“不过她们既然已经死了,陛下何必为这些芝麻小事耿耿于怀?”
  
皇上瞅了她一眼,微笑说道:“你以为她们死了朕就非得立你为后不可?你错了,朕早就有了别的打算。”
  
郑贵妃听了这句话后暗暗吃了一惊,不过脸上还是勉强保持镇定的微笑。“臣妾不知陛下的意思。”
  
“不知道也无妨,总之朕明日早朝就会宣布新皇后的人选,那时再知道也不迟。”皇上冷笑后拍拍手。“来人呀,把郑贵妃打入天牢!”
  
“陛下,臣妾跟了您这么多年……”郑贵妃跪在地上猛磕头,她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如此出乎意料。
  
“押下去。”皇上挥挥衣袖后哼了一声。“朕最讨厌像你这种心狠手辣的女人,这是你咎由自取!”
  
“陛下!”郑贵妃还在呼唤,但侍卫已经将她拖出皇上的寝宫。
  
皇上叹了口气,又吩咐身旁的侍女:“到长明宫找吴映洁过来。”
  
“是。”在长明宫守灵的映洁接到皇上召见的命令,不由自主怀疑起来。
  
皇上会为了什么事情找她?难道是胜翊将她的事情告诉了皇上?再过不久就是太子选妃之期了,就算皇后去世也不会让这件大事延期。
  
她半是窃喜半是犹豫。如果皇上对她这个儿媳不满意,想命令她从此远离胜翊的话,又该如何是好?
  
“吴映洁,你还不快走?”皇上的侍女出声提醒了。
  
她点点头后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走向皇上的寝宫。“奴婢给陛下请安。”映洁一到皇上面前就跪下磕头。
  
“平身。把头抬起来。”
  
听到皇上的命令,映洁才敢抬起头。
  
皇上盯着她瞧了一会儿后开口问道:“你就是吴映洁吗?”她虽然清秀可人,但在后宫众美人中就黯然失色了,也难怪他从未注意过她。
  
“是。”映洁点点头,等待皇上下一句话。
  
“吴映洁,朕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皇上走到她身边说道,这时他注意到她一双露着聪慧光芒的晶亮眸子了。
  
“陛下请说。”
  
“你觉得这后宫里谁可以当皇后?”
  
这个问题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她决定吧。映洁赶紧跪下回答:“奴婢不知道。”
  
“别怕,你说说看。”皇上立刻对她微笑。这个问题是试探,他要看她是否像她瞳眸般显示的聪慧。
  
“请陛下恕罪,奴婢确实不知。”映洁再三摇头。不该她决定的事情就算是问破了嘴她也不会多说一句话的。
  
皇上点点头。她果然没忘记自己只是个小宫女,不该对后宫大事多加评论。于是他又问道:“吴映洁,这些日子后宫发生的事情,你听说了没有?”
  
“陛下的意思是?”映洁不明白皇上到底想问些什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不过既然问的都是后宫之事,大概是想给胜翊选个好媳妇吧。
  
这样一想就宽心多了,她抬头等皇上的解释。
  
“郑贵妃为了得到皇后之位,不惜毒杀其他嫔妃,你以为如何?”皇上直接说明事实,要看她的反应。
  
“奴婢没有资格评论郑贵妃。”映洁摇摇头。她对郑贵妃根本一无所知,哪有资格论她是非?
  
“朕想处死她,你说呢?”皇上说得更明白了,他要试探映洁对杀戮之事有何反应。
  
这阵子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不愿再见有人牺牲的映洁立刻跪下磕头。
  
“请陛下开恩,郑贵妃只是一时糊涂……”
  
看到与郑贵妃素昧平生的映洁拼命磕头的模样,皇上情不自禁叹了口气。
  
“吴映洁,你果然善良。”已逝的皇后说得没有错,映洁果然适合领导后宫。
  
“陛下过奖了。”不清楚皇上意思的映洁含羞低头。
  
“起来。”皇上俯身将她扶起,以温柔的语气说道:“吴映洁,皇后临终前对朕说了一番话,你想知道吗?”
  
“陛下?”皇后和皇上说的话有必要告诉她吗?映洁愈来愈疑惑了,不解地望着皇上。
  
“她要朕立你为后。”
  
映洁一听这话就慌了,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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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呼唤果然有用,胜翊随即停住脚步回头看她。“是吗?”他一直没有把握是不是已经得到她的真心。
  
“请不要违背皇上的意思,就算是为我报答皇后……”映洁勉强下床向他磕头,眼泪也情不自禁落下。
  
不忍见她伤心的胜翊闭上眼睛,晓得再怎么说也挽回不了她的决心,只有顺从她的意思了。
  
“我明白了,你先睡吧,待会儿我会派人送你回长明宫,在这儿过夜对你的名誉有影响。”他说得平静,但内心已经波涛汹涌。
  
“多谢殿下。”映洁又磕了几个响头,难以言喻的欣慰与哀愁同时涌上心头。这样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
  
胜翊深呼一口气后走回床边,将她扶回床上。
  
“不会,从明天开始你就是本宫的母后了,还请多多照顾。”他尽量保持轻松的语气,希望凝结在空气中的尴尬气氛能够化开。“呀,你的手还是好冷,来人……”
  
他转头准备吩咐宫女再送一碗姜汤过来,却被她阻止了。
  
“不用了,请握住奴婢的手。”她轻声要求,心里明白这是他们最后的独处机会了。
  
胜翊温柔地握住她的手,她手上传来的冰冷使他更咬紧下唇。多想把全身的体温都给她呀,但他只能握住她纤弱的小手,不能越雷池一步。
  
一股冲动下,他放开她的手,搂着她的肩膀低头吻住她的唇,不过最多只能这样了,他和她之间,除了回忆外,什么都无法留下。
  
映洁顺从他的动作闭上眼睛,一边静静听着从宫外吹过的寒风。
  
黎明,就要来了。当映洁封后的消息宣布后,皇上召见胜翊。
  
“翊儿,明春你就满十八了,朕想你的选妃就和朕的封后同一天吧。”皇上想把两个典礼一起举行,免得劳民伤财。
  
听到封后,胜翊的心就揪成一团,他怎愿亲眼目睹映洁从他父王手中接过象征皇后的冠冕,从此成为他的母后?
  
“请父王恕罪,母后尸骨未寒,儿臣不忍选妃。”他找了一个借口,语气略带讽刺。
  
“大胆!你的意思是在责怪朕吗?”皇上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他没料到儿子竟敢这么回话,就算在为母亲抱不平也不该这样说吧!
  
“儿臣不敢,只是想为母后守丧。”胜翊淡淡回应。其实守丧并不是重点,而是不想娶映洁以外的女人。
  
“瀛林国从未有太子在十八岁时不选妃。”皇上严肃提醒他,祖先的传统是不容破坏的。
  
胜翊耸耸肩。“那儿臣要首开先例。”他想激怒皇上废了他的太子之位,这样映洁就不必再担心他能不能继承王位了。
  
“邱胜翊!”
  
皇上气得直呼他的名字,却换来一个不敬的瞥视。
  
“请父王恕罪,就算是您拿刀架着儿臣的脖子,儿臣也不会选妃。”胜翊耸耸肩,不在乎地说道,反正他已经心死了,就算父亲要赐他一死也无所谓。
  
皇上极力忍住内心的忿怒,挥挥衣袖后说道:“退下!”
  
胜翊转身走出寝宫的同时遇见了映洁,彼此交换一个无奈的眼神后擦肩而过。
  
“陛下,太子他惹您生气了?”映洁一看皇上的表情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
  
“这个逆子……朕真想废了他。”
  
映洁赶紧跪下磕头。“臣妾代太子赔罪,请陛下开恩。”
  
“平身,就照你的意思。”皇上叹了口气。看来她真是无与伦比的善良,连太子的过错她都要担在身上。
  
映洁缓缓起身,回给皇上一个灿烂的笑脸。让胜翊顺利继承王位是她唯一关心的事情,其它事情她已经不奢求了。封后典礼上,映洁一直用眼角余光寻找胜翊的踪影,却怎么样也找不着。
  
“太子呢?”
  
皇上开口问太监,映洁也着急地在一旁听着。
  
“太子今儿个身体不适,不来参加了。”
  
“翊儿就是这脾气,你别在意。”皇上立刻在她耳畔轻声安慰,怕她会担心太子不欢迎她。
  
映洁回皇上一个微笑,她当然知道真正的原因。
  
当她戴上象征皇后身份的冠冕,随着皇上走向寝宫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草笛声,吹的人技巧还很生疏,连一首曲子也吹得七零八落。
  
“这是什么声音?”
  
皇上疑惑问道,映洁却摇摇头装傻,只有她明白这是胜翊向她诀别的笛声。
  
“走吧。”
  
皇上没有停住脚步,带她走进寝宫。
  
草笛声不停在初春的冷风中回响,专心倾听的映洁将视线转向东宫的方向,紧抿着唇不让眼泪流下。
  
命运从未容许她选择与心爱的人在一起,想来真是悲哀。
  
“爱妃?”皇上在她耳畔轻唤着。
  
她点点头,随着皇上走向龙床。
  
这一夜的草笛声始终在风中悲鸣着,不曾停息过。   
   
『4』第三章
  
三年后——
  
“太子怎么还没成亲?”
  
“听说太子的生母在选妃之前过世,太子决定守丧。”
  
“原来是守丧呀,太子真是个孝子。”
  
“我是孝子?”听到众人议论纷纷的胜翊冷笑着摇头,他真的是因为孝顺才保持独身的吗?
  
别人看到的是假象,真相只有他和映洁知道。
  
这三年来他只要经过长明宫,听到从宫内传出的笑声时就是一阵无比的心痛,所以不是必要他不会经过长明宫,若是远远看见映洁,他也会特意绕道而行。
  
或许受到煎熬的只有他吧,是他固执于自己最初的选择才会如此难受,是他明知这是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恋也不忍放弃才会受到折磨。
  
“皇兄!”年幼的邱思贤快步向他跑来,一个不小心就跌倒了,开始放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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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思贤不哭,皇兄当马给你骑喔。”胜翊将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肩头上。
  
小邱思贤果然不哭了,马上绽放出灿烂的笑脸。
  
真是个孩子!胜翊将他放下后专注看着他的脸。
  
邱思贤是映洁的儿子,两个人的眼眸闪着一样的光芒,让胜翊情不自禁想给予他更多的关爱。
  
不过,心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居然是自己的弟弟,让他想来就觉得悲哀,在这种情况下,情感使他想多疼邱思贤一些,理智却要他刻意保持距离。
  
“贤儿?”
  
听到映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随即转身,正好和她四目交接。
  
难掩自己内心的悲痛,胜翊在毫无心理准备下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傻傻地站在原地。
  
“母后!”邱思贤没注意到兄长的异样,脱离他的手臂朝亲娘跑去。
  
“原来你到殿下这儿来了,真是顽皮。”映洁蹲下抱起自己的儿子后又重新起身,再一次与胜翊四目交接。“还请殿下见谅。”
  
她发现他眼中的依恋了,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含笑以对。
  
这三年来她所受的煎熬不输他,尤其在他屡次拒绝选妃时,她就更加心痛,虽然知道错不在自己,但自责总是难免。
  
为了让他放心,在他面前她永远表现出最快乐的一面,只有一个人待在长明宫时,才会将所有的悲哀化做泪水尽情宣泄。
  
“映……母后,儿臣向您请安。”胜翊总算想到该怎么反应了,不过“母后”两个字叫了三年了还是叫不习惯。
  
他讨厌她现在的身份,那是一道跨越不得的鸿沟,将他们两人永远分隔在两端。
  
“你们都在这儿啊。”皇上走过来含笑说道。
  
胜翊立时转过身去。这三年来他是以怎样的心情看待自己的父亲?怕是忿恨胜过了亲情,厌恶胜过了尊敬吧。
  
“陛下。”见此情形,映洁立刻行礼,想转移皇上的注意力。
  
皇上早就看到胜翊的动作了,叹口气后说道:“翊儿,关于选妃之事……”这件事情已经拖了太久,全国人民都在谈论太子是不是有毛病呢。
  
胜翊见最不想见的人说起他最不想听的事情,直觉就想逃避。
  
“儿臣累了,想先回去歇息,还请父王见谅。”
  
他才走了几步,皇上马上大发雷霆。
  
“邱胜翊,你要适可而止!”这个儿子是愈来愈大胆了,一点也不把他这个父王放在眼里。
  
映洁赶紧跪下替胜翊求情。“陛下,殿下他只是……”
  
“住口!”皇上不意将怒气转向她,不过在深呼一口气后恢复了平静,又将矛头指向胜翊。“是朕太纵容你了,才会造成你今日的拗脾气。”
  
胜翊对皇上的责备无动于衷,只有耸耸肩膀。
  
皇上更加忿怒了,直接撂下狠话。“朕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明春选妃不得不进行,否则朕就废了你的太子之位!”
  
胜翊一点也不在乎,这个太子之位他原本就不想要了,父王居然还想用这个要挟他?
  
“废就……”
  
“殿下。”当他还没把心里的话说出口时,映洁出声阻止了,赶紧向皇上解释道:“陛下请息怒,殿下只是还在悼念去世的皇后……”
  
“爱妃,你不要老护着他,偶尔也帮朕说句话吧。”皇上苦笑着摇头。每次映洁总是替胜翊说话,让他不忍心废去胜翊的太子之位。
  
他一直不知道她的动机,还以为她是为了大局着想呢。
  
“臣妾遵旨。”映洁知道一场危机就此化解了,微笑着回应皇上的话。
  
“翊儿,你自己想想,朕要走了。”皇上口气严肃地吩咐后,拍拍映洁的肩膀。“你带贤儿回长明宫去,他该睡了。”
  
“是。”映洁领命后,牵着邱思贤的手走向长明宫,在与胜翊擦肩而过的瞬间,两人四目交接。
  
他看到她的遗憾,她读到他的心伤,不过两人依旧无言以对。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后,胜翊才回东宫。一踏进宫里就大声吩咐:“准备几壶酒来,我要痛快畅饮一番!”
  
“可是殿下……”宫女战战兢兢想要劝阻他。
  
“住口,本太子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啰嗦什么!”
  
胜翊把刚才受的窝囊气一口气发泄出来,宫女只好将酒端上桌面。
  
“哈哈,只要有酒相伴就好,酒才是永远不会背叛我的爱人啊!”胜翊一杯又一杯饮着杯中的烈酒。现在的他只想放纵自己,什么都不想。
  
映洁站在长明宫外迎着夜风,她知道今夜胜翊一定又会借酒浇愁了。
  
她也想像他这样用酒精麻痹自己,可惜她只要一喝酒就醉了,在梦中又无法和他见面,更解除不了痛苦。
  
“母后。”
  
邱思贤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拉她的衣服,她才从胡思乱想中惊醒。
  
“母后,儿臣睡不着……”邱思贤向她撒娇,这可是孩子的特权。
  
映洁含笑将他抱起,两人一起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此刻一阵草笛声从东宫的方向传来,笛声仿佛在倾诉悲恋的心情。
  
“母后,这是什么声音?”邱思贤眨着天真的大眼问道。
  
沉浸于悲伤中的映洁无法回答,只有让泪水不停夺眶而出。胜翊不知喝了多久、又吹了多久草笛,总之一阵刺鼻的血腥味使他恢复了意识。这里是父王的寝宫呀,我怎么会在这里呢?”他十分疑惑自己怎会走到皇上的寝宫。
  
此时他才察觉到脚边躺了一具冰冷的身躯,低头一瞧竟是皇上。
  
“父王?”他吃了一惊,同时发现原本握在手中的草笛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一把匕首,上面还染着鲜红的血迹。
  
他是在做梦吗?嫉妒心驱使他常常梦见父亲驾崩的景象,不过他从未梦见过自己亲手杀了父亲啊。
  
“殿下,微臣来见……陛下?”此刻,丞相詹世明从宫外踏入,不意却目睹这场惨剧。“殿下,难道您……”詹世明睁大眼睛问道。
  
而茫然不知的胜翊早已惊讶得无法开口回答。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连他自己也记不得了……瀛林国青陵王本纪:王二十三年冬于宫中遇刺,国中陷入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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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
  
邱思贤蹦蹦跳跳地跑到胜翊面前扮了个鬼脸,但他依旧愁眉不展。
  
邱思贤顿时觉得相当无趣。
  
“皇兄怎么都不笑?”他嘟着嘴撒娇。从前胜翊总会一边笑着一边将他高高举起,怎么今天一直皱着眉头?
  
“邱思贤,父王可能是我杀的。”胜翊无奈地向他解释。身负杀父罪名的他哪有可能快乐起来?
  
“喔。”邱思贤不懂他话中的意思,只随意应了一声,再将双手伸向胜翊撒娇:“皇兄抱抱!”
  
胜翊苦笑着摇头。不懂世事的孩子果然比较幸福。
  
听到一阵脚步声从背后传来,胜翊马上推推邱思贤的肩头示意他离开。顷刻间,詹世明出现在眼前。
  
“殿下。”詹世明向胜翊行礼后吞吞吐吐了一会儿,没有将心里的话明白说出。
  
看到他,让胜翊心思混乱起来。出事那夜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人就是他。
  
胜翊挥挥衣袖。“什么事?老老实实说出来。”他仍在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父亲的死亡对他来说仍然恍如梦中。
  
“关于先王之死,微臣斗胆请问殿下……”詹世明深呼一口气后试探问道。身为嫌疑犯的胜翊是太子,在证据确凿前他必须以礼相待。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胜翊别过头去,依旧心乱如麻。
  
为什么那时他会恍恍惚惚的、连一点意识也没有?他并不是从未买醉过呀。还有,在他喝的醉醺醺之际,哪有办法径自走到皇上寝宫?更令他想不透的是,那把匕首究竟从何而来,他的手边从没有过这种武器呀。
  
“容臣提醒殿下,您是唯一的嫌疑犯,所以……”詹世明看出他并没有想为自己脱罪的意思,斗胆宣言。
  
“所以怎样?”胜翊正襟危坐,他就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
  
“照本国律令,微臣必须逮捕殿下。”詹世明行礼后提醒他。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这是最严重的弑君之罪。
  
胜翊暗暗松了口气。这样一来他反倒轻松不少,不必在宫廷里承受异样的眼光。
  
“走吧。”他露出爽朗的笑容,准备跟詹世明前往天牢。
  
“慢着。”突然,映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詹世明立刻回头行礼。“微臣参见娘娘。”
  
胜翊也回头了,不过他低头回避她的视线。说不定他就是杀了她丈夫的人,现在哪有脸见她呢?
  
“不知丞相和殿下商量些什么,哀家可否听听?”其实映洁刚才已经听到了一切,她是故意这么问。
  
“微臣为调查先王之事,必须请殿下先委居天牢。”詹世明恭恭敬敬报告着,脸上充满了自信。
  
他有恃无恐,即使是皇后也不能阻止他。
  
“没有必要。”映洁口中冷冷吐出这四个字。
  
胜翊怀疑地看着她。她不知道若是干涉王法就会被视为共犯,严重的话会被处以死刑吗?
  
“娘娘,您不知道……”
  
詹世明想要提醒她,不过她打断了他的话。“殿下不会杀自己的父亲。”她说得字字铿锵,非常有信心。
  
胜翊看到她眼中散发出的自信,把头垂得更低了。
  
她为什么要相信他?如果真的是他杀了自己的父亲,她该如何是好?
  
“娘娘,若是真相大白,微臣自会还殿下清白。”詹世明坚持,让胜翊入狱是他今天最主要的工作。
  
“我说没有必要。”映洁再一次命令。
  
詹世明哼了一声。受众臣托付的他现在已有无上的权力,只不过在情势未明朗前必须装出尊敬的样子。
  
“娘娘为何对殿下这般信任?若是出了差错……”他故意试探,想吓退映洁。
  
“哀家以性命担保,若殿下果真弑君,哀家就投环自尽。”映洁开口说道,她已经豁出去了。
  
“冲着娘娘这句话,微臣告退,不过这承诺请娘娘铭记在心。”詹世明冷笑道,他就是在等她以性命做赌注。
  
等詹世明的身影消失在回廊上时,胜翊才开口问道:“为什么要帮我?”他很有可能是杀了她夫婿的凶手,她应该恨他才对。
  
“因为……”
  
映洁的话还没说完,胜翊就慨然一叹。“你知道吗?究竟父王是不是我杀的,其实连我自己也没有把握。”
  
“请不要胡思乱想,您不会做这种事的。”映洁柔声安慰。她知道他既温柔又善良,更何况对象是自己的父亲,他更不可能下手了。
  
“是吗?”胜翊摇头苦笑,把自己这些年来的梦境坦承说出:“老实告诉你好了,我常常梦见父王驾崩时的情景,梦见你在他尸体旁痛哭失声,而我却在一旁放声狂笑。”他无法隐瞒自己多想要父亲死亡。
  
“殿下?”映洁被这话吓着了,他怎会做这种梦?
  
胜翊情不自禁搂住她的肩膀轻声说道:“每次一想到父王用手臂环抱着你,我就嫉妒得快要发疯,恨不得他立刻从这世上消失……”
  
他的泪水盈满了眼眶,亲情与爱情常在他心中互相拉锯,分不出谁输谁赢。
  
“请不要这样说。”映洁听出他的难过,也跟着他的告白难过起来。
  
“那一天晚上的事情我真的没有印象了,只记得他和我说了选妃之事,我心里苦得很,酒一杯接着一杯喝。后来不晓得怎样迷迷糊糊到了父王寝宫,再度恢复知觉时,父王的尸体就在脚边了……或许父王真的是我杀的。”胜翊苦笑道。他真的什么也记不得了,也没有人可以为他作证。
  
“殿下……”映洁顺服地依偎在他怀中。再抬头望他茫然的眼神,眼泪不由自主从眼眶坠落。
  
就算真是他做的,她也要负责任,只怪她没有顾虑到他的心情,一心一意专注于保住他的王位,而忘了他也是有情有泪的血肉之躯。
  
胜翊突然将她推开,严肃地看着她。“你不该保证这种连我自己都没信心的事情,如果真是我做的,你……”
  
“如果真是殿下做的,我愿随殿下而去。”映洁打断他的话,用深情的眼眸显示她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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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翊将头别过去,不愿迎接她的视线。
  
“别傻了,真要这样,你到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我父?”他提醒她,毕竟她是他父王的正妻,不是他的。
  
“我……”这个问题果然难倒了映洁,她支支吾吾不知该回答什么。
  
胜翊耸耸肩,回给一个微笑。“幸好只有丞相听到,你可以说那是一时意气用事……啊,说是我强迫你的也好。”他决定把责任担在身上,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映洁摇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殿下,我会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请您放心。”她相信他,这种信心不会因为事态暧昧而有所改变。
  
“你……”胜翊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先走一步,还请殿下宽心。”映洁行了礼后转身返回长明宫。现在她必须想个办法缉捕真凶,才能挽救胜翊。翌日早朝,胜翊躲躲藏藏地走进金銮殿,不过几个眼尖的臣子已经发现他了,就对他行礼。“殿下,请主持早朝吧。”
  
胜翊在无法推辞下战战兢兢走上了王座,却不敢坐下,一边听到众臣子的窃窃私语。
  
既然所有人都在怀疑他,这样的国君不做也罢。
  
“皇上既然已经去世,国事不可一日无主,而殿下又……”詹世明朗声发言,语气中带着极度的讽刺;他是想说胜翊有谋杀皇上的嫌疑,所以不能继位。
  
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听出他真意的胜翊就叹了口气回道:“本太子不会继位。”
  
“殿下能这么想就好了,现在殿下既然不能继位,只有让二皇子代位。”
  
詹世明说完后,胜翊睁大眼睛。“二皇子?你是说邱思贤?”邱思贤才三岁,哪有办法处理国政?
  
“正是。不过二皇子年纪还小,该由谁来辅政才好?”
  
詹世明原本想等众臣推举自己,不过身后立刻传来另一个声音。“辅政的事当然交给哀家。”
  
他猛一回头,看到映洁不知何时也步入殿堂。
  
“娘娘?”詹世明不明白她的意思。
  
“二皇子年纪还小,身为母亲的哀家只好垂帘听政。”映洁冷静分析。当然,她的目的并不是夺权,而是要引出真凶。
  
“可是母后……”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胜翊想劝阻她。
  
他的话还没说完,詹世明就开口了。“请娘娘记得,瀛林国从未有过女主当政。”
  
“詹爱卿,你也别忘了瀛林国从未有君王遇刺。”映洁讽刺回去后又解释道:“哀家是皇后,皇上既然不在了,在情况未明朗前,国事自然暂时由哀家处理。”
  
詹世明无法反驳她的话,只有退下了。
  
映洁眼见最大的反对势力没再发言,暗暗松了口气;原本她还以为詹世明会反抗到底。
  
“不知诸位贤卿有无意见?”她问道。
  
臣子们商议一会儿后,共同的结论是:“既然只有暂时,理应无妨。”
  
“那就这么决定了。有事上奏,无事退朝。”映洁点点头,指示说。
  
站在一旁的胜翊却为映洁的决定惴惴不安。
  
见在所有臣子都保持沉默,映洁宣布:“那就退朝了。”
  
走出金銮殿,胜翊鼓起勇气喊住了映洁。
  
“慢着!”
  
映洁深呼一口气后才回头面对他。“有事吗?”她知道她的决定一定让他受到极大的震惊。
  
“你怎么可以说要垂帘听政?如果真的是有人设计陷害我,他的目的就是要掌大权,现在你一掌权,他就会对付你!”他最担心她的安危,至于大权由谁掌握并不是他关心的重点。
  
映洁一方面感激他的情意,一方面却要装作无动于衷。“为了大局着想,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胜翊说不过她,只有低头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做。
  
映洁见他再无反对意思就转身朝长明宫走去,想不到又听到他的叫唤。
  
“映洁!”
  
“殿下,你别忘了我是你的母后,说话要有分寸些。”映洁回头后故意厉声责备他,现在她必须摆出皇后的架势。
  
胜翊没有理会她的话,径自握住她的手。
  
“别抬出身份压我!我宁愿被人说成是为了夺位杀了父王,也不要你遇到危险!不然王位我不要了,谁喜欢就谁拿去吧。”
  
他知道因为自己是王位继承人才会陷入莫名的危机中,而本来已经达成目的的歹人碰上映洁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想必是气得半死,所以他根本不敢想像她会遭遇到什么危险。
  
映洁先是沉吟了一会儿,再来故意厉声命令:“放手。”她不能因为一时心软破坏了计划,这样就不能引蛇出洞。
  
“映洁!”胜翊还是紧紧握住她的手,想要劝她停止这种危险的行为。
  
“我叫你放手你没听到吗?退下。”映洁用未曾有过的严肃语气命令道。
  
胜翊只好依言放手了。
  
见映洁转身欲走,胜翊随即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她的眼前。
  
“那让我保护你好吗?时时刻刻都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他恳求着,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映洁别过头去,害怕自己的感动会在无意间从眼眸中流露。等情绪稍微平复,才冷淡说道:“殿下,与其关心我不如去关心贤儿,他也很需要受保护呢。”
  
“可是……”他爱的人是她呀,对邱思贤的手足之情只不过是爱屋及乌的表现罢了。
  
“我会小心的,现在我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请求殿下保护我的儿子,不知殿下意下如何?”映洁换了种说法请求道,其实她对儿子的安危也是忧心忡忡。
  
胜翊点点头,提出一个交换条件。“好,不过你们母子俩我都要保护。”
  
“那么这阵子就拜托您了。”映洁含笑点头。既然这是他的坚持,她也没什么理由好拒绝了。
  
可是躲在暗处的敌人究竟何时动手,他们一点概念也没有,只能静静等待。  
   
『5』第四章

“气煞我也,真是气煞我也!”詹世明一进家门就气得跺脚。他的计划原本将近完成,不料映洁的出现害他功亏一篑。
  
“爹,您在不高兴什么?”雅雯看到父亲生气的模样就好奇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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