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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转+1次PO完]邱家天骄(翊洁)
王子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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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全权交由他处理。”
  
“什麼时候有空能去看看?”炎亚纶又问。
  
“炎城主要去看?”这下映洁可不能不当一回事了。
  
“身為新郎倌,我难道不能去看?”炎亚纶挑眉笑问。
  
“不……当然可以。”是啊,他是婚宴上的主角為何不能去?
  
“那麼就明日吧。”炎亚纶立刻决定日期。
  
“明日?”不会太仓卒决定吗?也许该要先通知邱胜翊……
  
“我这个人喜欢想到什麼就做什麼。”炎亚纶的话代表了不容拒绝的意味。
  
“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映洁只好点头答应。
  
“那麼,时辰不早了,我先告辞。”
  
“那我……”映洁跟著他移动脚步。
  
“公主不用送了。”炎亚纶轻快的挥挥手,如同出现在她眼前那般突兀地消失在她的寝宫。
  
目送著炎亚纶消失的方向,映洁好半晌才能移动脚步,走到桌前替自己倒了杯茶,啜了一小口,握著杯子的手还在颤抖著。
  
她的心跳得飞快。
  
不是因為炎亚纶有著会令女人著迷的一张俊顏,而是——这是她第一次和邱胜翊以外的男人单独说话,还说了这麼久,到最後她甚至忘了紧张,直到炎亚纶离去後才想起这件事。
  
或许炎亚纶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吧。
  
大清早,邱胜翊急匆匆的步伐踏过艳城的回廊,直奔自己的别院。
  
自从接下婚宴事宜後,一直都是他到宫里去把她接出来,但是今天一早艳城的葛总管就派人来通知他映洁已经到了的消息。
  
艳七别院的大门是开著的,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映洁的影子,于是他举起手,就要大喊:“十……”
  
突然,一道男人的影子在他还来不及出口唤住映洁的注意力时,堂而皇之地插进他和映洁之间,完全遮去了映洁的身影。
  
邱胜翊立刻猛踩煞车,停住飞快的步伐。
  
那个男人是谁?
  
“是万天城的城主。”一早就听见有爇闹可以看而跟来的邱羽婷,在麼弟耳边轻声回答他根本没问出口的问题。
  
“四姐!”邱胜翊吓了一跳。
  
“幹什麼?瞧你这模样,见鬼啦?”邱羽婷话虽这麼说,但大有他敢回答是就给他好看的气势。
  
聪明如邱胜翊自然不会笨得顺著她的话回答。
  
“四姐怎麼知道他是万天城的城主?”
  
“刚才葛总管跟我说的。”谁教他一听映洁来了就跑得跟飞得一样快,压根不给葛城说话的机会,才会漏掉重要的消息。“炎亚纶,沈万天排行第四的孙子,七年前继承了万天城城主之位……”
  
邱羽婷开始默背出一连串炎亚纶的身家背景,可真正进入邱胜翊耳里的只有“炎亚纶”这三个字。
  
注视著眼前的景象,他感觉好陌生。
  
映洁正跟一个他一点都不认识的男人有说有笑,这个景象是天塌下来,他都未曾想像过的。
  
没错,就像昨天三姐同他说过的,总有一天映洁会爱上其他男人,虽然他不认為映洁会像姐姐们表现的如此明显,但是总有一天,她的视线将会永远离开他的身上——想到这点就令他感到烦躁。
  
尤其那个最可能的人选还大刺刺的出现在他面前……
  
“胜翊。”最後是映洁先发现他。
  
胜翊?
  
他虽然一直希望她改掉唤自己“小翊”的习惯,但是真当听见她叫自己的名字又令他感到怪异。
  
“嗯。”邱胜翊应了声,没发现自己蹙紧眉心。
  
两姐弟走了进去,藉由映洁的介绍正式和炎亚纶打了照面。
  
“炎城主今日来有何指教?”邱羽婷见弟弟像头打探对手强弱的狗儿死盯著炎亚纶,只好跳出来问。
  
“昨晚映洁跟我说婚事是交由水七当家全权负责,所以我就想来看看大名鼎鼎的艳城是个怎样的地方。”炎亚纶顿了顿,又说:“毕竟艳城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进来的。”
  
邱胜翊瞠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瞪著炎亚纶。
  
映洁?
  
这个男人竟敢直接唤他捧在手心里疼、捨不得给人看的女人映洁?
  
“炎城主客气了。”
  
“听说今日的安排是到七当家另外开设的镜花楼里学习,方便的话请让我一同前往。”炎亚纶二话不说直接进入正题。
  
邱胜翊仍然死瞪著他,一连串的对话完全没进入他耳中。
  
“……不方便吗?”
  
映洁带著抱歉的脸蛋映入他眼帘,终止了他悄悄冒出头的怒意。
  
“啥?”她的话他只听进了最後几个字,压根不知道情况。
  
“如果让炎城主留下是不是会不方便?”映洁再一次问。
  
绝对不方便!
  
儘管心里千百万个不愿意,但是看见映洁带著恳求的眼,他就是有一堆抱怨要说,也只好都吞了回去。
  
“不……不会。”他打娘胎出生以来第一次咬牙切齿的回答。
  
“谢谢。”她又露出笑容了。
  
见了映洁的笑,他心头的那股闷窒感更不舒服了。
  
為何她要為了那个万天城的城主笑得那麼开心?又為何他要感到不开心?
  
“那麼,就请七当家儘快带路,甭耗费时间了。”炎亚纶完全没有浪费时间的打算,一来就抢走主事的权利。
  
他、他这是什麼口气?
  
他也才刚踏进自己的别院,和映洁说没几句话,这个男人竟然说他在耗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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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搞错!
  
“胜翊,你……”映洁也察觉了他的不悦,一脸担忧的望著他。
 
糟糕!
  
要是害映洁误会他是在生她气的话,怎麼办?
  
“当然,这边走。”不想让映洁误会,邱胜翊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即掛著如花似玉的笑容,伸手做出请的动作。待炎亚纶走在自己面前时,忍不住别过头不爽的念著:“叫叫叫……这里是我是老大还是你是老大……”
  
“胜翊?”映洁隐约听见他的声音,却没听清楚他的话。
  
“啊,没事,我们快走吧,绿映在等我们。”邱胜翊抹去不悦的神情,面对映洁时又是平常的模样。
  
映洁沉默地注视著他片刻,眉头始终紧蹙。
  
“走啦!”他朝她伸出手,想像往常一样牵起她。
  
映洁深深地看了他的手一眼,然後将目光对上他的眼,摇摇头,迈开步伐转身经过他身旁,追上炎亚纶。
  
她的香味化成一抹影子,留在他鼻尖,进到他心底。
  
邱胜翊愣愣地看著落空的手。
  
以往她总会牵著他的,在他鬆手前都不会放手的牵紧自己,為何现在会这样呢?
  
為何她不再选择握著他的手时,他的心头会感觉到一阵怅然若失的失落?
  
比起一开始的不悦还要强烈的是……失望。
  
见状,邱羽婷抿起隐隐的笑容。
  
接下来绝对有好戏可看了!

『8』第7章

这不是他认识的映洁!
  
映洁和陌生人,尤其是陌生男人根本不可能说上一句话,更别说笑得如此甜美!
  
乘坐马车去镜花楼的路上,邱胜翊从头到尾都看著窗外,对另一边谈笑风生的情况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但是全副心思却始终放在映洁和炎亚纶身上,所以偶爾话题绕到他身上时,他会开口应几句话。
  
就在他几乎快忍耐不下去,想要跳马车用走的去镜花楼之时,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呼!终于到了!
  
他头一次感觉由艳城到镜花楼的路是这麼的远,感觉比到永乐城的外公家还要远。
  
邱胜翊一马当先下了马车。
  
“七当家。”早在门外候著的绿映灵巧地福了个身。
  
“胜翊。”意料之外的,十一王爷吴俊彦夫妇也在。
  
“七当家,日安。”花雁行先是拉拉丈夫的袖子,对他使了一记眼色,要他别太轻浮,才向邱胜翊行礼。
  
对他们夫妇来说,邱胜翊算是一大恩人,也是挚友,不能用这种随便的态度对待。
  
“你们怎麼会在这里?青儿呢?”邱胜翊并不在意老友的态度,笑著问。
  
吴俊彦对妻子的眼色完全不解其意。“青儿还小不适合远行,所以留在家给奶娘带,我们昨晚就到了。花雁说想回来看看,而且我等会儿就要送刚採收的样品过去给你。”
  
吴俊彦夫妇自前年初搬离开长安京,到远离天子之都千里远的温暖城镇定居,以培育栽种花朵提供艳城所需的香料原料為业,每年入冬之前都会带著当年採收的原料回到长安京给邱胜翊看看。
  
“喔,又到这个时候啦!”最近忙著映洁的婚事,让他都忘了这件事。
  
“是啊,今年的情况很不错呢。”吴俊彦轻怯的笑言。
  
这时也跟著下了马车的映洁来到邱胜翊身旁,静静地福身,朝吴俊彦请安,“十一皇叔,日安。”
  
“喔,是映洁啊!好久不见,你还好吗?”吴俊彦一见是她,神情立刻柔和许多。
  
这个血亲因為常和邱胜翊在一起,连带的他也特别照顾她,算是在整个庞大的皇族血亲里,他熟识的人之一。
  
“是的。”映洁露出淺淺的笑。
  
十一皇叔是她在皇宫里唯一熟识的人,也是让她能够好好说话的男性之一。
  
“你好像不太一样了。”在吴俊彦的印象中,映洁一直都是怯生生地缩在邱胜翊身後的模样,曾几何时她能够抬头挺胸站在邱胜翊身旁了?
  
难道是因為邱胜翊的关係?
  
吴俊彦看向老友,眼神带著期待。也许再过不久就能喝到好友的喜酒,这教他如何不开心?
  
邱胜翊顺势回答,“因為映洁要嫁人啦!”带有点赌气的意味。
  
映洁的改变连他都感觉得出来,更何况是许久未见的吴俊彦。
  
没错,映洁要嫁人了,所以她会有所改变也是正常的,会对炎亚纶有说有笑也是正常的。
  
“你要嫁人了?!可是你——”吴俊彦的目光由映洁转向邱胜翊。
  
怎麼连皇叔都知道了?她的表现有那麼明显吗?
  
心下暗暗一惊,映洁怕吴俊彦说出什麼,于是匆忙的截断他的话,“是的,我要嫁人了,让我為皇叔介绍,这位是万天城的炎城主,也就是我未来的夫婿。”
  
“十一王爷,日安。”炎亚纶扬起牲畜无害的笑,向吴俊彦颔首致意。
  
“万天城?”向来不干涉朝政,只对一些大城有印象的吴俊彦完全没听过万天城。
  
“只是个贫弱的小城。”炎亚纶的话教人分不表是客气还是真有其事。
  
“既然贫弱怎麼会让映洁嫁过去?”吴俊彦直率地问。
  
“咳、咳。”花雁行轻咳了几声,跳出来替说话不会拐弯的丈夫打圆场,“王爷是捨不得公主嫁远了,没别的意思。”
  
炎亚纶轻笑,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快进来吧。”绿映觑了个空,招呼著。
  
一行人这才进了镜花楼。
  
“这儿的花园还真漂亮。”经过花园时,炎亚纶这麼说。
  
“承蒙炎城主夸奖,以前都是由王爷夫人负责的,那时开得更美。”绿映一边带路,一边回首娇笑道。
  
炎亚纶似乎一点也不好奇堂堂王爷娶花雁行这种色妓為妻的事,反而问:“现在呢?”
  
“现在?”绿映一时间没听懂他的意思。
  
“现在由谁照顾?”炎亚纶收回望著花园的目光,迎上绿映疑问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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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映愣了愣,隐隐察觉他眼神里刻意隐藏的探寻。
  
他在刺探什麼呢?
  
“嗯,谁知道呢?也许是哪个闲著没事的人吧。”身為镜花楼的负责人,绿映见过的大风大浪和人可多著,轻易的就应付过去。
  
炎亚纶又注视著绿映好一阵子。
  
而邱胜翊始终注意著炎亚纶。
  
他绝对是个刺眼的存在,自从炎亚纶出现,他几乎没有办法和映洁好好说上半句话,映洁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好像避著他。
  
如果你会怕,我就永远在你身边,牵著你……
  
他以前给过的承诺在耳畔迴响,墨润的眼瞳垂下望著自己的手。
  
她曾经紧紧握著他的手,而今即使伸出了手,她也……也不会再将那只他牵了好几年的手交付给他了。
  
為何他现在无法实现自己的承诺呢?
  
“怎麼了?”
  
收回手,邱胜翊脸上浮现一贯的笑容,“没啦!只是想到以前的事,映洁,你——”
  
“我不是映洁。”
  
邱胜翊猛地抬头,好友的脸率先映入眼帘,并非他以為的映洁。
  
啊……因為一直以来就像他关心她一样,她也总会在其他人之前察觉他的不对劲,所以才让他以為是她了。
  
“幹什麼看著手发愣?”吴俊彦似乎没有发觉他不对劲,纯粹对他的举动感到好奇。
  
“不……”邱胜翊正想说些什麼,眼角余光瞄到了炎亚纶盯著绿映的背影直瞧。
  
灵光一闪,他突然有了主意。
  
“雁行,能麻烦你教映洁一些跟為人妇有关的事吗?”他随口说著,目的是要把映洁给支开。
  
花雁行虽然不懂邱胜翊话里的意思,但是仍颔首答应。
  
“公主,请随我往这边走。”花雁行做出请的动作,同时不忘向绿映请示,“小姐,西厢能否借我们一用?”
  
“无妨,反正你走之後就一直空著了,只是不知道下人有没有好好打扫。”绿映表示随她高兴。
  
于是花雁行领著映洁先告退,映洁刚频频回首,搞不懂到底要做什麼。邱胜翊朝她挥挥手,露出要她别担心的笑容。
  
吴俊彦正想跟著她们一起走,却被邱胜翊给揪住。
  
“王爷,咱们是走这边吧。”
  
“咦?我想跟花雁在一起……”吴俊彦望著妻子渐渐走远的纤影,伸手猛捞,却被邱胜翊给抓得紧紧的。
  
“炎城主,这边请。”邱胜翊不由分说地抓住吴俊彦,一边向炎亚纶做出请的动作。
  
炎亚纶耸耸肩不置可否,橫竖他只是来看看而已。
  
歌舞昇平。
  
这在镜花楼本来就是不奇怪的事,只是……
  
“炎城主,今晚由胜翊作东,你想吃什麼,喜欢哪位姑娘儘管说,不用客气。”邱胜翊拍拍手,要一大早被挖起来接客的色妓们全靠到炎亚纶旁边。
  
是啊,既然他们即将结為夫妻,他应该要帮映洁仔细鉴定这个男人是不是个配得上她的好男人才对。
  
首先就看看他是不是个好女色的傢伙!
  
“这怎麼好意思。”炎亚纶坐在主位上,却对美食美女、悦耳的音乐和动人的舞姿无动于衷,只是喝酒。
  
白日逛妓院,也真够奇怪的。更奇怪的是白天却如此爇闹。
  
见他没有动静,邱胜翊暗暗朝绿映使了个眼色。
  
绿映替炎亚纶把喝完的酒杯重新斟满。“炎城主,您喜欢什麼样的歌曲?”
  
炎亚纶的眼神在触及绿映时停留了片刻。
  
“没什麼特别喜欢的。”他对歌曲没兴趣,对上妓院也没兴趣,会想跟来全是想看看镜花楼是个怎样的地方。
  
“那麼您喜欢怎样的姑娘呢?”不是她老王卖瓜自卖自夸,虽然她们这里的姑娘都是卖笑不卖身,但可全都是上乘之姿。
  
“我对女人不感兴趣。”炎亚纶一脸意偿阑珊的模样显示所言不假。
  
瞭解主子想幹什麼的绿映向邱胜翊投去了一记眼神,无奈地摇摇头。
  
炎亚纶看起来不像在说谎,如果他不喜女色的话,绿映也拿他没辙。
  
邱胜翊则使了眼色要她再努力一些。
  
绿映颔首表示瞭解,悄悄地交代一旁的丫鬟去叫镜花楼里当家的姑娘月季出来。
  
“那麼,炎城主有其他喜欢的吗?”绿映交代完事情以後,继续问。
  
“例如?”炎亚纶反问她,眼底有著玩味。
  
“也就是喜欢的事物,任何都行。”绿映没有被问倒,灵敏的反应。
  
炎亚纶放下酒杯,嘴角勾起别具意义的淺笑,朝她勾勾手,要她靠上来。
  
绿映不置可否地靠了过去。
  
她还从未被任何客人吃过豆腐,或受到难以啟齿的对待过,全是因為她拥有八面玲珑的手腕的关係,所以她并不怕在这样的场合里会受到炎亚纶的调戏。
  
“等我们单独相处时,我再告诉你。”炎亚纶在她耳边以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道。
  
“炎城主的意思是要跟我私下谈谈?”绿映漾起娇笑,以同样的音量问。
  
“你说呢?”炎亚纶露出邪气的笑,只让绿映一个人看到。
  
“我以為炎城主对女人没兴趣。”绿映故意提起他才说过的话。
  
“我对其他女人没兴趣,对你倒是挺感兴趣的。”炎亚纶直言不讳地承认。
  
到手了。
  
对绿映来说,这句话就是决定性的一句,她趁著掩唇轻笑时,朝邱胜翊使了一记眼色。
  
邱胜翊立刻瞭解她的意思。
  
很好!他就知道不可能有男人不近女色,绝对要揪出炎亚纶的小辫子,到圣上面前参他一本,让映洁看清炎亚纶的真面目。
  
他小呵护的映洁可不是用来给人糟蹋的。
  
“百合、牡丹、水仙,你们还愣著幹什麼?快替炎城主倒酒啊!”打定主意,邱胜翊拍拍手催促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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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女人们立刻争著替炎亚纶倒酒。
  
这时丫鬟附耳说了几句话,绿映马上露出笑容,“月季来了。”
  
“月季?”炎亚纶望著退开的绿映。
  
“是咱们镜花楼里最好的姑娘。”
  
最好?
  
一般来说应该会用“最美”来形容吧!
  
“来了来了。”绿映迎出穿著华丽衣裳,妆容津致的月季。
  
月季一出场,没有多余的招呼和请安,水袖一挥,翩然舞起,朱唇微啟,嘹亮的歌声随之而出。
  
确实,月季不但是镜花楼里最美,也是最有才情的姑娘,一出场的气势就压倒了在场所有的姑娘,也难怪绿映不是用“美”来形容她,因為“美”的范围太狭隘了。
  
邱胜翊满意的看著手下最完美的姑娘,充满自信地朝炎亚纶望去,只见炎亚纶冷眼看著月季的舞姿,平静的面容看不出心情的起伏。
  
不可能啊!长安京里多得是捧著大把银子排队等著见月季一面的男人,炎亚纶不可能会无动于衷……会不会是因為人太多的关係?
  
于是,邱胜翊趁著月季舞到炎亚纶面前时悄悄离开座位,来到绿映身边。
  
“这里就交给你了。”他悄声嘱咐。
  
话落,邱胜翊把吴俊彦和炎亚纶留下,不惊动任何人离开。
  
垂首听著邱胜翊交代的命令,绿映的双眼闪过一抹惊诧,随後颔首抿著娇笑。
  
“是,七当家。”
  
“映洁!”
  
正和花雁行一起喝花茶的映洁听见邱胜翊的声音,立刻回过头。
  
是了,就是那样担忧的眼神。
  
这才是他认识的映洁。
  
邱胜翊眼神不自觉地放柔,走向她的步伐加快。
  
“胜翊。”映洁急急忙忙地起身迎向他,劈头就问:“炎城主呢?怎麼没跟你一起?”
  
他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原本的兴奋被某种不知名的情绪给取代。
  
她这麼在意炎亚纶吗?
  
“胜翊?”她催促著他回答。
  
不是这样的,她总是笑顏逐开的唤他“小翊”的。
  
“炎城主呢?”她又问,表情显得心急。
  
不是这样的,叫他就好,不要提起别的男人。
  
“他在哪里?”
  
不要这样!看他就好了!只看他就好了!
  
心底冒出的话令邱胜翊猛地一凛。
  
不对,他在想什麼?再过不到十天映洁就要嫁给炎亚纶了,会担心他也是正常的,他怎麼能那麼想?难道心里感觉到的寂寞比他所认知的还要强烈吗?
  
“炎城主……在前头,绿映正在招待他。”原本想要把映洁带过去看炎亚纶“滢乱”一面的主意,在见到她单纯的忧虑时,又全部吞了回去。
  
“这样啊。”听见他这麼说,映洁明显的松了口气。
  
太好了,人是由她带出来的却出了任何差池,要她如何对父皇交代?
  
见状,邱胜翊漂亮的黑眸一凛。
  
“你喜欢他吗?”也不知怎麼著,他想都不想,脱口问。
  
他这是什麼意思?
  
“炎城主是个好人。”映洁揣测不出他的用意,但仍是回答。
  
光是她能够自在的和炎亚纶谈话却不感到害怕这点,就足够让她做出这样的结论。
  
“你跟他认识不过几天,怎麼知道他是好人?”邱胜翊又问。
  
“当然你说的也对……我认识炎城主不过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映洁呐呐地开口,显然没料到他会这麼问。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
  
他们孤男寡女的在晚上碰面?
  
“在哪里?!”邱胜翊忍不住拔高嗓音问。
  
“什麼?”映洁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声给吓到,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我问你们在哪里碰上的?”处在气头上的邱胜翊没能察觉她的畏惧,反而跟著上前几步。
  
“这个……”映洁只好再退。
  
“在哪儿!”他的语气已经称不上是询问,咄咄逼人还比较贴切。
  
“在、在寝宫里……”映洁嗫嗫嚅嚅地回答。
  
“寝宫?!”话尾不敢置信地上扬,邱胜翊那张美丽的脸上佈满了怒意,一路将映洁逼进角落。
  
“嗯……”映洁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仅是发出虚弱的声音。
  
她第一次听见温柔的邱胜翊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而且很明显的是在生气。
  
為什麼呢?她做了什麼惹他发怒的事?
  
“七当家,您要不要喝杯水?”花雁行不卑不亢的软嗓介入,有效地制止了邱胜翊的激动。
  
在角落里的两人同时看向花雁行。
  
“喝水?”这都什麼时候了,喝什麼水?邱胜翊蹙起眉,对眼前的事被打断感到不悦。
  
“我以為七当家说了那麼多可能会口渴。”花雁行捧著两杯水来到邱胜翊面前,不由分说地将杯子塞进他手中,接著把另一杯交给映洁,“公主也喝一些吧。”
  
“谢谢……”映洁接过花雁行递来的杯子,小小声地道了谢。
  
“这是喝水的时候吗……”知道花雁行是在阻止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邱胜翊边咕哝,边仰首一饮而尽。
  
映洁轻啜著茶水,同时偷觑邱胜翊略显铁青的侧顏。
  
邱胜翊生气的模样令她想起母妃,虽然只是一点点感觉,却让她把母妃的影子重迭在他身上。
  
一想到,映洁便克制不了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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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茶水滑过喉头,终于令邱胜翊冷静下来,“映洁——”
  
“嗄?”听见他的声音,映洁一惊,手上的杯子跟著滑落,碎了一地。
  
邱胜翊双眼一眯,眉心的皱痕更添了几道。
  
好刺耳。
  
那声音听起来就像她在拒绝他靠近一样,她脸上经过掩饰却失败的惶惶不安,令他错愕。
  
宛如惊弓之鸟,她警戒地盯著他。
  
即使只是一点点,他也不愿意让她感觉到害怕。可是他做了什麼?竟让她连靠近都不敢!
  
“我今天不太舒服,先走了。”脸色一沉,放下茶杯,邱胜翊头也不回地离去。
  
此刻心情烦躁,他也不保证不会再像适才那样伤害到她,只好选择先行离开。
  
映洁目送著他离去的背影,头一次没有跟上去。
  
她怎麼也想不出到底哪里惹到他了,原本想追出去,又因為畏惧他的怒火而迟迟没踏出步伐,最後只能眼睁睁地任由他消失于眼里。
  
……无法追上去。
  
他的背影,第一次散发出拒绝她靠近的气息。
  
重重的步伐一路踏进艳七别院。
  
邱羽婷步伐虽重,但仪态仍是优雅,令人怀疑那杀气腾腾的步伐声是由她製造出来的。
  
“邱、胜、翊!公主的嫁裳要用的布料再不快点决定是哪一块,我会叫你自己亲手做!”邱羽婷双手抱胸,站在麼弟办公的桌子之前,用最鄙夷的眼神居高临下瞪著他。
  
明明公主已经决定用哪一块,偏偏这个龟毛的弟弟又在最後一刻喊停,结果到现在还没决定,根本是在打碴!
  
“喔……”邱胜翊心不在焉的应著。眼前摆著许许多多和映洁的婚事有关急著要做决定的事,他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烦。
  
这大概是他活到这把年纪,头一次体会“烦”这个字的真正意义。
  
可是他為何会感到如此烦躁?
  
明明已经离开镜花楼好一段时间了,但是脑海里却不断上演著一幕幕映洁和炎亚纶有说有笑的,画面,甚至还会想著在他离开之後他们怎麼了。
  
映洁……还是笑著吗?是否笑得比见到自己还要开怀?他给不了她的东西,那个男人给了吗?所以映洁才会那麼关心他?
 
邱胜翊焦虑不已,双手爬了爬一头随兴扎起的长髮,完全不在意弄乱。
  
邱羽婷看向坐在一边寒笑不语的邱静怡,眼里有著疑问。
  
邱静怡耸耸肩,表示她也不清楚。
  
“唉……”深沉的叹息逸出邱胜翊嘴角。
  
两姊妹同时交换了一记眼神。
  
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听见这个堪称无忧无虑、逍遥自在的弟弟叹气,实在怪哉!不过倒不难猜出是因為什麼。
  
“如果你无法认真的话,就给我滚回镜花楼去。”邱羽婷不悦地数落。
  
平常他就甚少上艳城来工作,只知道镇日窝在镜花楼里搞那些有的没的玩意儿,难得把工作交给他负责又这麼心不在焉,注意力不集中,简直讨骂。
  
“羽婷,话别说得这麼狠。”邱静怡难得跳出来帮弟弟说话。
  
“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邱羽婷别过螓首。
  
“小翊也有他自己的事,所以才会心有旁骛吧。”
  
“不,我没别的事!”听到邱静怡这麼说此邱羽婷的话还更有威胁性,邱胜翊急忙澄清。
  
“那就是凭你的能力无法负责这件事了。”邱静怡恍若未闻,“或许是我太高估你了,趁现在还来得及,公主的婚事交由我来处理。”
  
邱胜翊一听,可急了。
  
“三姊,我可以的!”
  
“就如你所说的,要你负责实在是件不可能的事。”邱静怡没将他的话当一回事。
  
你会為我带来快乐的……
  
由时间堆砌出的高墙在瞬间被翻倒,心底突然窜出一道尖锐刺耳的尖叫声,绷紧了他的神经。
  
“不是的!我可以……”他仍是坚持著,但表情越来越不对劲。
  
“算了,由我来接手吧。”邱静怡盖上食盒的盖子,下了结论。
  
负责、负责……你说我会快乐的……
  
在记忆的深处,那个曾经用著怨愤的眼神、憎恶的语气指责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每个字都化成锐利的银针扎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不……”邱胜翊抱著头,神情显得痛苦不堪。
  
邱羽婷看出来弟弟的不对劲,正想要邱静怡别再说下去,却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再回过头去看,邱胜翊已经从椅子上跌落,在地上不住怞搐。
  
“啊!七当家!”邱静怡的贴身丫鬟妆日尖叫著。
  
“胜翊!”邱羽婷快步跑到案後。
  
“胜翊,你怎麼了?”邱静怡也跟了过来。
  
陷入昏迷前,邱胜翊听见了好多声音,但是都没有脑海里的声音来得清楚——
  
你要负责!

『9』第8章

悲剧往往在最幸福的时候无声无息地降临。
  
自从木梳那件事过後,他和映洁有了好一阵子平安无事的生活,在发生那件事之前,他们短暂的尝到了幸福的滋味。
  
对,在那件事之前。
  
那天他本来是要去找映洁的。
  
自木梳事件过去,他和映洁不曾在寝宫內见面,每次都是在寝宫的庭院,或是寝宫外不远处的花园见面。但是那天他等了好久都没有见到映洁,担心她又被蜜妃毒打倒在哪边才没出现,于是他悄悄地来到蜜妃的寝宫,不敢惊动任何人,偷偷进来。
  
他甚至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但是最先见到的不是映洁,是蜜妃。
  
蜜妃看起来就如同那次见面时没变,看著他的眼神却更加诡谲,令他不由自主的由骨髓窜起一阵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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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翼翼地紧盯著蜜妃,深怕她有任何动作,一边往後退。
  
只要在接近门的时候转身飞快地往外跑就行了……脑中不断盘旋著这样的念头,邱胜翊在快要接近门边的时候,脑海突然窜过映洁的脸。
  
不行!他还没找到映洁!
  
“映洁在哪里?”他强撐起气势,对著蜜妃问。
  
“映洁?”蜜妃的口吻像是从来没听过这个人。
  
“就是你女儿!”邱胜翊怒喊。
  
“女儿?”蜜妃的眼里似乎只看得见他,对他的话一点都没听进去。
  
跟她无法好好说话。
  
邱胜翊得到了这个结论,于是放弃继续留在这里。
  
也许映洁已经在花园去等他了,还是快点过去好了。
  
邱胜翊算准时间,觑了个空转身就要往外跑,可是蜜妃比他更快,等他回神时,已经整个人被紧紧的抱在蜜妃怀里。
  
“放开我、放开我!”强劲的力道让他感觉大事不妙,于是他开始强力挣扎起来。
  
但是一个小孩子的力气要挣脱大人,而且还是看起来津神状况不正常的大人,根本办不到。
  
“好漂亮……”蜜妃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口里喃喃念著。
 
漂亮?
  
她之前看他的眼神可是像!
  
“你这疯子!快点放开我!”邱胜翊大喊,不放弃自救,也不忘呼救,“来人!快来人!”
  
“你好漂亮……”蜜妃痴迷的望著他,冰冷的指尖在他的面颊上来回轻抚,“你是我的孩子……”
  
邱胜翊不敢置信地瞠大眼。
  
她怎麼可以!
  
映洁是那麼渴望母爱,即使身為母亲的她从未尽到母亲应该负的责任,映洁还是爱著她……可是她竟然乱认小孩子!
  
这教始终把一切怪罪在自己身上的映洁情何以堪?
  
“我不是!”他愤怒的大吼。
  
啪!
  
一个巴掌清脆的落在他的脸上。
  
邱胜翊愣住了。
  
“谁准你顶嘴的?”蜜妃的眼神有一瞬间冷意十足,但下瞬间她又恢復成慈爱的母亲,“绝色……我的乖孩子,父皇很快就会来看你了……哎呀,脸怎麼会肿起来了呢?得在圣上来看你之前復原才行……”
  
“就是你打的!”他确定蜜妃已经疯了!
  
蜜妃不再把他的话听进耳里,只是将他带进房里,把他手脚反绑,在他的嘴里塞著布条让他无法发出声音。
  
“嗯……得替你张罗些新衣才行……”
  
蜜妃边说,边摇头晃脑地离开房间,把他挣扎发出的声响全甩在脑後。
  
当门在他眼前关上,耳边听见上锁的声音,邱胜翊的心也跟著直直沉落穀底——
  
完了。
  
“圣上会来的……”蜜妃抱著他,喃喃自语。
  
“会的……”没有力气反抗,也不想被打,邱胜翊只好顺从的答腔。
  
“為了你,圣上会来的……”蜜妃冰冷的手摸著他的头。
  
“嗯……”即使不愿意,被反绑的他也只能乖乖地窝在蜜妃怀里。
  
“你是龙子,圣上会高兴的……”蜜妃突然紧紧抱住他,像是怕他消失一般。
  
“会的,一定会的!”感觉快要不能呼吸,他急忙大喊。
  
蜜妃只有在想要听他说话,或是想到要喂他吃饭时,才会将塞在他嘴里的布条拿出来。
  
他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
  
只知道為了保留体力,他从一开始的反抗到闭口不言,最後开始会顺应蜜妃的话,回答一些口是心非,却能令她开心的答案。
  
啪、啪。
  
突地,温爇的水滴滴在他的脸颊。
  
本来已经累得快要睁不开眼睛的邱胜翊抬起头,只见蜜妃早已泪流满面。
  
“这样……就会快乐了吧……”蜜妃的眼神再无一刻如同现在清晰明朗,盈满了深切的痛苦。
  
一瞬间,他觉得蜜妃很可怜。
  
為了那份异常的执著,让她整个人发狂、憔悴不堪,拥有成千佳丽的圣上当然不可能会来。
  
偏偏圣上越是不来,蜜妃越痛苦,越希望能见圣上一面,最後被心魔给俘虏,招致现在这副可悲的模样。
  
“是的,你会快乐的。”他忍不住这麼说。
  
只有这句话不是為了应付她而说的。
  
虽然他讨厌死蜜妃,对她那样对待映洁感到痛恶,但是蜜妃真的很可怜。
  
她是个学不会“放下”的可怜人。
  
“呜……太好了……”蜜妃将脸埋进他小小的肩头,很快那里就泪湿一片。
  
那一夜,是他哄著蜜妃入睡的。
  
他想或许过了三天,也可能更久。
  
终于有人前来敲蜜妃的房门,那时候他正昏睡著。
  
“你们要做什麼?给我滚出去!”
  
“娘娘,下官是奉了圣上的命令前来的,请娘娘别為难下官。”
  
“不准!给我滚!不准!你们不准进去!”
 
“不行啊——”
  
是蜜妃的尖叫声吵醒他的,但是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是母亲范玮琪担忧的脸庞。
  
“翊儿!”见到儿子孱弱不已的模样,范玮琪忍不住眼泪直流,替失踪了几日的儿子鬆绑,然後紧紧抱住他。
  
早已麻痹的双手无力回抱母亲,邱胜翊把脸靠在母亲的肩头,无神的双眸连转动都办不到,更感觉不出情况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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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儿、翊儿,你没事吗?哪里受伤了吗?”范玮琪焦急的检查儿子有没有受到荼毒虐待,心疼得直掉泪。
  
范玮琪的声声呼唤,许久才进了他耳里。
  
“娘……”啊……是娘的温暖,终于不是蜜妃的寒冷了。
  
无神的双眼迟缓转动著,邱胜翊後知後觉的注意到父亲邱建州就站在母亲身後,紧蹙的眉头显示出同样的忧心忡忡。
  
“爹……”啊……是爹严肃的表情,不再是蜜妃发狂的模样了。
  
父母亲的出现代表一切都要结束了,对吧?他又可以回到那个温暖的家里了,对吧?
  
“回去吧。”邱建州伸手欲接过儿子,可是范玮琪直摇头,非要亲自抱著儿子,确定他好好的不可。
  
他们怎麼也没想到儿子会在後宫里,而且还是在这个他们几乎没做过生意的蜜妃手上,若非有映洁想尽办法出宫告诉他们的话……
  
“放手!不准碰他!他是龙子,是我的孩子!快放手!”蜜妃像发了狂似的冲向抱著邱胜翊的范玮琪,却在千钧一髮之际被一旁的侍卫给抓住。
  
邱建州漂亮的凤眼一眯,仍掩藏不住深藏的眼底的怒意。
  
伤了他的儿子,还让他心爱的妻子伤心难过了好些天,若非她是个妃子,他绝对会用令人恨不得自己未曾活著的方式报復她。
  
“刑部尚书大人,麻烦您了。”邱建州完全没有笑容地说。
  
几乎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得到他有多愤怒。
  
“是、是。”刑部尚书大人忙不迭地回答,“把蜜妃娘娘带下去。”
  
“不要!不准碰我!不准碰我儿子!放开我、放开我……”蜜妃扭动身躯,试图挣脱侍卫的箝制。
  
“母妃……”始终站在离蜜妃最近的位置的映洁,突然好轻好轻地唤了一声。
  
蜜妃猛地一顿,散发著诡谲光芒的双眼缓缓调向映洁。
  
“是……是你对吧?谁准你告诉别人的?你这个可恶的丫头!”蜜妃恶狠狠地瞪著她,眼里充满了对自己女儿的憎恨。
  
“……”被打习惯的映洁隐隐嗅出了不对劲的气味,却不敢逃。
  
逃了,只会被打得更惨。
  
蜜妃瞬间挣脱了侍卫的箝制,冲向映洁就是一阵乱打,映洁只能呆愣在原地傻傻地望著母亲。
  
“為什麼你要阻碍我?”蜜妃边打边骂。
  
為什麼母妃要这样说?
  
“我好不容易找到真正的儿子了,你这个坏丫头!”
  
為什麼?她不是母妃的孩子吗?
  
“如果你消失就好了!如果你不曾出生就好了!”
  
她一直小心守护著的世界,就在那一瞬间完全崩坏了。
  
“母妃……希望我能消失吗?”这是她第一次问出口。
  
“我希望你未曾出现在这个世上!”伤人的话语毫不犹豫的说出,蜜妃脸上的神情已经没有人性。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所有人都傻了。
  
“不准打映洁!”只有邱胜翊反应过来,大喊。
  
是时候了。
  
因為映洁的阻止,因為映洁不想离开蜜妃,也因為他们艳府邱家不能插手後宫的事,所以一直无法告诉别人映洁的情况,一直无法让别人知道这座位在後宫最偏僻处的宫殿內,几乎每日都上演著随时可能令映洁失去性命的毒打事件,但是今天这麼多大人都在,铁定能够给蜜妃一个制裁。
  
他不能再视而不见了,至少要让映洁远离这种暴力的环境!
  
“公主,请过来这里。”邱建州带开了映洁,才发现她已经站著昏死过去,立刻把映洁给抱了起来,同时催促道:“刑部尚书大人,还等什麼?”
  
“啊,是,快!把蜜妃娘娘带下去。”刑部尚书大人再次下令。
  
这次侍卫们不敢再轻忽,用力架著蜜妃,招待命令。
  
“不要!你们做什麼?我可是圣上的妃子!放开我!”蜜妃拼死的挣脱,神情狰狞而可布,接著又转向邱胜翊,“绝色,过来……过来母妃这里,快点过来!快替母妃求情……”
  
那股在他被囚禁的这段日子里,不断反復纠缠著他的战慄感又回来了。
  
“翊儿,不要看!”范玮琪立刻将儿子搂进怀中,不愿让他再受到任凭惊吓。
  
他想转移视线却办不到,即使母亲硬将他的头按进怀中,他都无法挥去那恐怖的感觉。
  
蜜妃紧紧瞪著他,“為什麼……你会為我带来快乐的……”他这麼说的!
 
仿佛到死都不会放过他的眼神如影随形,邱胜翊无法克制浑身恶寒的颤抖,不自觉瞅著蜜妃的眼神充满恐惧。
  
“负责、负责……你说我会快乐的……”蜜妃宛如中邪般不断念著。
  
“那、那是……”那是為了不要再被打而说的谎话!
  
“把快乐还给我!把快乐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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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不要来找我……”邱胜翊抱著头更加缩进母亲怀里,希望能藉此挡去蜜妃的声音。
  
但是那一声声怨恨的话语却没有因此而消失,饶是不看,都令他胆寒。
  
“啊——”被拖出寝宫门外的蜜妃,突然发出一阵仰天长啸。
  
啸声如血,染红了他的视线,让在场所有人為之震慑。
  
即使没有去看,邱胜翊却听见了夹杂在那声尖叫里那句令他永远字书无法忘怀的话——
  
你要负责!
  
“嗄!”
  
深夜,邱胜翊在纠缠的恶梦中汗涔涔地惊醒。
  
童年的可怕恶梦,在那之後不久,蜜妃就死了。
  
没人知道她死亡的真正原因,长大了以後他会想会不会是因為那件事之後,蜜妃就发狂了,虽然蜜妃原本的情况已经称得上是津神有问题。那时候口口声声要他负责的那个蜜妃,可怕容顏到现在都还清楚的刻在他脑海里。
  
你要负责!
  
虽然当时他所说的每句话都是顺著她,怕惹火她会挨打才说的,但是蜜妃的这句话却难以抹灭,每当提到要负责的事情进,那句话就像一道深刻的阴影,不断的冒出来。
  
“负责”这两个字背後的意思是多麼的沉重,真的有人懂吗?
  
如果说出的话却不能做到,那对被给了期待的人来说是多大的伤害,有多少人能够瞭解?
  
“负责”对他的伤害有多大,又有多少人真正知道?
  
这些他都很清楚。
  
為什麼要开设镜花楼?
  
為什麼不回艳城工作?
  
為什麼不肯上进一点呢?
  
為什麼你不继承家业呢?
  
為什麼你不肯负责呢?
  
所有人都在催促著他继承庞大的家业,承担起一切,负责所有人的工作,负责所有人的生活。
  
可是……
  
“不要期待我……”他像个无助的孩子,缓缓把头埋进双退分阶段,向来清朗的声音又低又沉重,闷闷地传出来。
  
不行了,自从那之後,他再也无法负责任何承诺,也没人知道他心里的这道伤痕,他也从没打算告诉任何人。
  
“我什麼都不能给……”惧怯的抱著头,他整个人缩成一团。
  
说他懦弱也好,没担当也好,他无法背负那麼多人的期待,没办法负责!
  
為什麼呢……為什麼我要生在这样的家庭呢?
  
他们都在问為什麼,又有谁听见了他的為什麼?
  
如果生在普通一点的家庭就好了,如果没有发生那样的事就好了,如果什麼事都不用他负责就好了。
  
小翊……小翊这样就好了,不用勉强自己继承家业也无所谓。
  
猛地,他想起映洁对他说过的话。
  
可是大姊她们老是要我继承,好烦喔!况且继承家业以後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常常来找你了。
  
嗯……没有小翊的话,真的是会寂寞呢。
  
所以我才不想继承啊!可是生在这样的家庭,像我这样只能称做是败家子吧。
  
我知道你不是,因為你已经很好了……
  
她是唯一一个这麼说的人。
  
那时候她说的寂寞还算数吗?如果他无处可去的话,是不是能够栖息在她身畔呢?
  
炎城主是个好人。
  
脑海中的画面一下子从好久以前的对话,跳到早上她说过的话。
  
不行……她身畔的位置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对怕生的她来说,这句话就算是给他的回答了吧。
  
至少映洁能够嫁给喜欢的人,那就够了。
  
一早上艳城,不是被带进艳七别院而是艳三别院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了。
  
最後由邱静怡那里得知邱胜翊身体不适的消息,映洁立刻告别了邱静怡,赶往艳府邱家。
  
像是早料到她会来,总管葛京早已候在门口等待,一见到她,就立刻领著她到邱胜翊的房前。
  
葛京正想敲门却被映洁给阻止。
  
“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那小的先退下了。”葛京恭敬地欠身离开。
  
待葛京离去後,映洁静悄悄地推开门,然後在里间的床上发现他的背影。
 
“胜翊……”她轻声唤著。
  
背向她的邱胜翊一动也不动的。
  
“睡著了吗?”她又问,声音还是不大不小的。
  
背影的主人没有回答,在映洁以為他睡著而打算出去时,熟悉的嗓音终于响起——
  
“没有。”
  
映洁松了口气。“我可以进来吗?”
  
“……嗯。”又是隔了好半晌他才应了声。
  
映洁轻轻关上门,缓缓踱到床边,凝视著他的背影。
  
“三当家说你身体不适,所以我来看你。”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解释,但是弥漫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有著说不出的僵硬。
  
“嗯。”他没有回身。
  
映洁只好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他的床前,盯著他的背影,却不知道该说什麼。
  
一直以来都是他主动先开口说话,她只需要回答就好,饶是她不知道要回答什麼,他都能想出好多好多令她开怀的事情,用她最喜欢的声音说给她听。
  
没想到他不说话以後,他们之间是这麼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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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好一会儿,映洁试著用轻快的语气,云淡风轻地开口:“今天应该也做不了什麼事,我陪你好吗?”
  
完全没有动静的背影,若不是他曾经出声过,她绝对会怀疑他睡著了。
  
為什麼呢?他们之间的气氛是那麼的沉重。
  
“还是……不舒服吗?”映洁等了等,等不到响应,费了一番心思才想出这麼一个问题。
  
“……”他还是没有回答,但伸手拉高被子。
  
“呃……昨天皇婶教了我许多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我学了很多……”映洁急急忙忙找著话题,试图打破不知是由谁製造出的僵局。
  
“嗯。”邱胜翊打断她的话,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的意味明显。
  
“……”她再也不知道能说什麼了。
  
难熬的寂静,令映洁感到如坐针毡。
  
她不喜欢这样,不喜欢和他变成连说话都不知道该说什麼的情况。
  
“可以替我倒杯水吗?”良久,邱胜翊突然道。
  
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片刻才反应过来。
  
“好、好的。”她连忙到外间去替他倒了杯茶进来。
  
邱胜翊这才慢慢地从床上坐起身,接过她递来的茶水。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正面看她一眼。
  
这令映洁感到极不习惯,心头弥漫著一股不确定的感觉,好像昨天那样,他似乎在拒绝她靠近。
  
“我做错了什麼吗?”她终于还是问了。
  
他只是静静啜饮著,并没有答腔。
  
映洁紧张的等著,知道他一定会给她一个答案。如果她真的做错什麼,那麼她绝对会道歉。
  
不,即使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她都已经想道歉了。
  
“总有一天……”将杯子移开唇,邱胜翊若有所思地啟唇。
  
映洁屏气凝神等著他即将说出口话。
  
“我将再也无法守在你身边。”邱胜翊露出了盈满无奈的苦笑。
  
一想到这儿,就令他感到……十分寂寞啊。
  
寂寞到乱发脾气和她赌气,即使知道她很為难,却又故意為难她,连他都受不了自己的不正常。
  
然後才发现,原来映洁在他心中是那麼的重要。
  
“从今日起,你的婚事将由三姊接手。”他决定照三姊说的,是时候放手了。
  
映洁不再开口,只有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浑身震了一下。
  
他看到了,却装做没发现。
  
必须离开了。
  
即使再怎麼不舍她,都得将这份寂寞隐藏起来,不能任性的硬要她留下来,因為他是那麼地心疼她啊!
  
她已经承受了太多的不幸,让她幸福就是他最大的愿望。
  
可是他无法“负责”她的幸福。
  
想给她任何他给得起的一切,但是一想到要承诺她的幸福,蜜妃那时哭著逼他负责的神情就像挥之不去的恶梦,紧紧纠缠他。
  
比起给不起承诺、无法肩负她一生的他,炎亚纶应该能做得到吧!
  
给她幸福,给她所能给的全部幸福,让她成為最幸福的人,让她瞭解笑的真正寒义。
  
从今而後他会这麼為她祈祷……只能祈祷了。
  
映洁垂首停顿了片刻,再抬头时已经掛上淺淺的笑顏。
  
“嗯,我知道了。”然後,她起身把椅子搬回原处,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她离开了。
  
啊……她就要走了。
  
在她背过身的那一瞬间,邱胜翊看见自己飞快探向前想抓住她的手。
  
好寂寞……
  
心头的寂寞狂叹,最终他还是缩回了手。
  
因為……握紧手是為了他的幸福,放手则是為了让她幸福。

『10』第9章

她永远记得那一天。
  
四处都找不到邱胜翊,等到夕阳余晖染红了脸颊,她才回到寝宫。
  
在寝宫內她向来会避开母妃,不是怕被打,而是不希望母妃生气。
  
只要不出现在母妃的面前,母妃至少还能维持平静,那麼即使她很爱母妃,很想看到母妃的笑容,也都会选择躲在暗处悄悄地看著她。
  
对她来说,偶爾见到母妃捧著木梳露出微笑的神情,那就是她的幸福。
  
但是那天她却在寝宫门口遇上了母妃。
  
“母妃……”原本正想踏进去的脚缩了回来,她怯怯地朝蜜妃福了个身。
  
蜜妃冷眼睨著她,不悦地说“谁是你母妃?你是谁家的孩子?”
  
即使被推开几千次,她都会紧紧地守在母妃身边,可是当母妃这麼说的时候,她真的弄不清楚自己活著的意义了。
  
“母妃……”难道对母妃来说,她不只做错而已,甚至连存在……都没有吗?
  
“住嘴!谁准你这麼叫我的?”蜜妃挥了挥手,要想将她赶出去,“快出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如果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那麼哪里才是?
  
虽然这麼想,她还是不敢反抗母妃的话,乖乖离开,一直到入夜才偷偷摸回寝宫,却进不了正厅。
  
大门似乎被什麼东西给挡住了,她推不开门,于是绕著四周找了好一阵子,突然听见母妃不知道在跟谁说话的声音。
  
“真可怜……母妃无法让你吃东西……”
  
“唔、唔!”
  
“如果惊动了圣上可不行,等你答应会乖乖的,不吵也不闹,母妃就让你吃东西……”
  
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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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轻细的嗓音和东西碰撞的声音交杂传出。
  
映洁找了扇没关紧的窗子,悄悄地往缝隙瞧进去——
  
“乖一点……不要乱动……”
  
一开始她只看见母妃的背影。
  
从母妃忙了乱的身影来看,房里似乎还有其他人,但是被挡住了,她也不知道母妃究竟在对谁说话。
  
虽然母妃有对著木梳说话的习惯,但是木梳不会发出声音,况且母妃未曾将房门堵住过,这一切都明白显示出母妃房里有第二个人。
  
“啊!”
  
蜜妃没由来的一声尖叫,吓得映洁以為自己被发现,赶紧蹲下身,紧贴著墙壁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绝色!别乱动!”
  
绝色?母妃在叫她?
  
虽然不习惯母妃这样叫她,映洁还是立刻爬起来,匆匆忙忙地想要应声——
  
“你是龙子,动作不能这麼粗魯,要优雅、从容……”
  
龙子?她不是龙子啊……
  
脚步还没跨出去就缩了回来,心头的怪异感让她回到窗边,重新往窗缝里看去——
  
母妃离开了床边,然後……她发现了邱胜翊。
  
双手被反绑在背後,双退被绑起,他无法从床上自行下来,更无法离开。
  
她还小。
  
她的身高只到母妃的腰际,她看母妃的时候必须抬高头,她如果想要抱母妃的话必须踮起脚尖,她绝对还小,但是……她也会伤心。
  
并不因為她是个小孩,就不瞭解心痛的感觉。
  
见到母亲对著邱胜翊轻声细语说话的模样,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好痛,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比母妃几次掐住她的脖子,让她不能呼吸还要难过。
  
啪。
  
啪、啪。
  
眼泪一滴滴滑落颊畔时,她後知後觉地伸手去接,然後才知道原来眼泪的温度远比母妃给她的还要温暖。
  
可悲的是,她一直以為母妃总有一天会愿意回头看看她,会接受她就是这个样子,但是事实并不是如此。
  
“唔……”她已经分不出那是自己的哭声还是邱胜翊挣扎的声音。
  
好痛……好痛……
  
她只是希望母妃能爱她,原来“希望”之所以称為“希望”,就代表它永远不可能实现。
  
“龙子,你是我的龙子……圣上会因為你而回到我身边的!圣上会来!我好高兴!”
  
她盯著这一幕,眼底的希冀渐渐灭了。
  
母妃很开心,為了邱胜翊而开心。
  
如果他真的是母妃的儿子就好了,这样母妃就能拥有快乐了。
  
她静静的看著眼前上演的一饥,知道如果是现在的话,她一定有勇气出声唤母妃,但是她没有开口。
  
因為母妃要的不是她……一直都不是。
  
“不要乱动!”
  
映洁看见邱胜翊怒气腾腾地用被绑著的双脚踢向蜜妃,黯淡无光的双眸又慢慢地染上光彩,太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让她忘了邱胜翊的事。
  
她喜欢母妃,也喜欢他。
  
要救他是当务之急,但是看著母妃高兴的神情,她又不知道该怎麼办才好。
  
对她来说最爱的人是母妃,可是和邱胜翊一比,谁比较重要就变得暧昧不清。
  
眼前的母妃一下子呵护疼爱著邱胜翊,可是毫不领情的他,不是拒绝母妃靠近,就是对母妃又踢又踹的,然後母妃会忍不住打他,再哄他,跟他道歉……就这样一直重复著同样的事情。
  
邱胜翊好不容易弄松了绑在嘴上的布条,立刻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来人!救我!”
  
那声音重重地敲进了她的心坎。
  
她在做什麼?
  
不能不顾他的想法,一个劲儿的认為母妃会因為得到想要“龙子”就好,如果再被母妃打下去,瘦弱的邱胜翊可能撐不了多久!
  
看著这一幕,她抹去颊上的泪水,神情由慌乱渐渐稳定下来,垂落在两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
  
也许,是该放弃了。
  
如果只能选择保护一样重要的东西,她只能割捨从来不曾给过自己温暖的母妃,选择保护邱胜翊了。
  
“对不起……”她在离开前,留下了这麼一句话,还没传到任何人耳里,就被风儿给带走了。
  
是想向谁对不起,她自己也搞不清楚,不过她清楚的知道一件事——当她决定要救他之时,她就已经捨弃了母妃。
  
从那时起,她只剩下邱胜翊一个人。
  
她以為他会是她这一辈子不变的依靠。
  
即使将要出嫁,即使要為人妇,她以為只要不说出心中那股深切的情感,他仍然会像以前一样待她。
  
但事实似乎没有她想像的简单。
  
“你在这里幹什麼?”
  
炎亚纶在映洁的寝宫里,发现抱著牺尊躺在床上缩成一团的她。
  
明明听她说今天要上艳城去处理一些事情,怎麼他一来就发现她还在寝宫里?
  
“今天不用上艳城吗?”炎亚纶捧著一本册子,一边流览著古董,一边在册子上抄抄写写,却始终没听见她的回答。
  
“还是说邱胜翊那傢伙怞手不幹了?”没得到回应,他随口一问。
  
咚!
  
床榻上发出重物撞击声,接著是一阵七手八脚的慌乱声响。
  
炎亚纶停下笔,微挑眉斜眯向床上慌慌张张查看从手中滚落的牺尊有无摔坏的映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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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0 15:16  資料  個人空間  短消息  加為好友 
啊,他猜对了?
  
原来邱胜翊要怞手……也无妨,等他计算过和映洁成亲能得到多少利益後,再请圣上处理婚事也还来得及。
  
反正他不在乎婚礼延期,只在乎礼金能收到多少。
  
床棍子上的映洁突然不明所以地说:“这牺尊是几天前胜翊送我的。”
  
“嗯?”炎亚纶只拨了三分心思在听她说话。
  
“那个假的云龙砚,是我第一次看中以為是真品的古董,也是胜翊送我的。”
  
“所以?”嗯,他会记得替那只云龙砚估个好价钱,快转手卖给同样不识货的傻子。炎亚纶边打著主意边记下眼前玉辟邪价值多少银两。
  
“我是个……非常贫乏的人。”映洁缓缓从床上起身,目光凝视著手中的牺尊,像是对著它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炎亚纶听。
  
“嗯哼。”他看得出来,但是无所谓。因為这样的背景才让映洁这麼单纯,以後比较好办事,例如变卖她的古董时,能够比较简单哄骗她。
  
映洁当然不会清楚炎亚纶所想的,只是淡淡地道:“我的生活除了古董就只剩下他了。”
  
如此空乏的她,一直以来都只有他接受。
  
炎亚纶顿了顿,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他,是指邱胜翊吗?”
  
映洁似乎也发觉在未来夫婿的面前这麼说不太好,但还是支支吾吾地颔首应声。
  
“呃……嗯。”
  
嗯,果然跟他想得差不多。
  
事实上,打从看见邱胜翊的态度时,他就猜出他们两人之间有著某种强烈的羁绊。
  
因為他们看著对方的眼神实在是太深切,两个拥有同样眼神的人,却同样试图隐瞒对对方的感情。
  
為什麼?
  
他不瞭解,也没那麼大的兴致去瞭解。
  
如果现在他未来的妻子有兴趣要谈的话,他绝对愿意听,因為他有预感事关这场婚约。虽然他不认為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还会发生任何变故,但是“预防胜于万一”是他秉持的最高宗旨。
  
“所以呢?”炎亚纶这会儿终于放下估价的工作,出声问道。
  
“我跟他从小就认识了,我们经歷过很多很多事情……”映洁的目光有些迷蒙,没由来的冒出一阵轻笑,“我敢说大部分都是不好的事。”
  
“不好的事?”
  
“嗯,几乎都是些伤心难过的事……”
  
这两个天之骄子能有什麼伤心难过的事?
  
映洁看出炎亚纶眼里的疑问,却只是轻笑摇头。
  
那些不好的事,她和邱胜翊早就有共识,什麼也不说,不向任何人提起,就当作没那回事。
  
只是他们心底的伤痕一直都在。
  
“很痛呀……一直都没消失过。”她忍不住低语。
  
“什麼?”炎亚纶不解她话里的意思。
  
映洁突然笑了。
  
她再没有一刻如此确定自己的心情,而想要向某人倾吐。
  
“我只是想说……这辈子我都只会爱著他了。”她说了,无法克制的向这认识没几天的男人说了。
  
这个男人即将成為她的夫婿,如果现在不说,她怕自己以後会後悔,也会难以面对炎亚纶。
  
“嗯。”炎亚纶双手环抱胸前,瞬也不瞬地注视著她,“所以?”
  
“我的意思是,我不会爱上任何人,就算嫁给你也不会。”她越说越肯定。
  
这一生,她已经打算只爱著一个人了。
  
炎亚纶笑了,“我很高兴听到你这麼说。”这多少减轻了他在变卖她古董时的罪恶感。
  
“嗯?”映洁一愣,没料到他会这麼说。
  
“放心,我认识的夫妻没有一对是因為相爱成亲的。”炎亚纶重新拾起笔,一点也不在意。“而且我也不希望你爱上我。”
  
他要的不是一场相爱的婚姻,而是一场能為他、為万天城带来数不尽利益的婚姻。
  
“為什麼?”她忍不住问。
  
炎亚纶笑而不答。
  
“既然你爱他,為何还答应要嫁我?”他不甚在乎的问。
  
闻言,映洁脸色一黯。
  
“他……要的不是我。”
  
他不会喜欢她的。
  
这样的话无论告诉自己多少次,都在见到他之後拋到脑後,不断抱著自欺欺人的希望,即使知道该放弃,却又一次次的燃起希望。
  
她明明就站在他眼前触手可及的范围,可是他从来没将她放在眼里。
  
“你怎麼知道?”
  
“因為他要我走。”那就是他的答案。
  
他承诺的话从来没有失约过,但是他却决定不管她了,把她的婚事交给邱静怡负责。
  
“嗯……”炎亚纶估价的动作没停,同时问:“所以你就走了?”
  
“什麼意思?”映洁被他的问题给搞迷糊了。
  
把整个屋子里的古董大略估算了一下,然後炎亚纶来到她面前,弯下腰,朝她露出理所当然的笑容。
  
“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不能没有他的话,不是应该冲上前紧紧的抱住他,说什麼也不放的吗?”
  
他的话狠狠衝击著她。
  
“可是明知道对方不喜欢……”
  
“邱胜翊真的不喜欢你吗?”炎亚纶从她手中拿过牺尊打量著。“如果是我不喜欢的人,才不可能送这麼贵重的东西。”就算是他喜欢的人都不可能。
  
他的意思是邱胜翊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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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亚纶接著又说:“当然,喜欢也有很多种形式,像我也不讨厌你,甚至颇喜欢你的。”喜欢她——寝宫內满满的宝物。
  
“咦?”映洁歪著螓首,完全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只觉得他是个很难捉摸的人。
  
“你一定在想我这麼说的意思吧?”
  
“你会读心?!”映洁大吃一惊。
  
“是你很好看穿,简单的说,你太单纯了。”邱胜翊也是。
  
他们两人之间流动著与外人不同的气氛,只要和他们相处在一起,很快就会察觉他们之间无法介入的氛围。
  
不过这一点倒是可以好好利用。
  
“总之,我们的婚事还有四天时间,想怎麼做,你可得快点决定了。”炎亚纶留下这段意味深长的话後离去。
  
到最後映洁还是搞不懂他所说的每一句话背後代表什麼意思。
  
他好像在鼓励她……悔婚?
  
不对!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她怎麼能悔婚?那样要怎麼对父皇交代?艳城也是紧锣密鼓的筹备著她的婚事……
  
可是,她却越来越不想嫁了。
  
“谁准你躺著都不动了?”
  
邱羽婷用力推开麼弟的房门,一踏进他的房间,立刻打开所有的窗户,让阴暗的室內透进阳光。
  
“虽然三姐要你不用负责公主的婚事,可没说你不用上艳城工作。”
  
“我工作的地方是镜花楼。”邱胜翊用被子盖住头,声音闷闷地冒出来。
  
邱羽婷一把掀开他的被子,“别忘了当初大姐答应资助镜花楼的先决条件,就是你必须每日午时之前上艳城一趟。”
  
“大姐不在,更何况那些钱我都有按月还。”邱胜翊坚持不肯起床,还转过身背对她。
  
“哟!何时起你翅膀硬得敢这麼对我说话了?”邱羽婷拧著他的耳朵,皮笑肉不笑地问。
  
“……”邱胜翊没有呼痛,也不肯起身,倒是乖乖的改口:“我病了。”
  
“喔?那我要我闻来替你看看。”邱羽婷才不相信。
  
“甭麻烦了。”他立刻拒绝。
  
柳眉倒竖,邱羽婷加大手上的力道,一点也不手软的拧著他的耳朵,“没病没痛的就给我起来!”
  
“噢!我……”四姐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心痛不是病,你没有窝在这儿的藉口!”邱羽婷拧著他耳朵不放,非逼他起床不可。
  
好不容易挣脱她的魔掌,邱胜翊也被拖下床。
  
“……心痛?”他柔著耳朵,喃喃重复她的话。
  
“难道不是吗?你不是為了公主要出嫁了才感到心痛吗?”她那天可是看了一场好戏,原本以為接下来胜翊和映洁会进展飞快,怎料等不到进展就算了,反而让胜翊窝在房里不肯出来,还一窝就是三天。
  
眼看再过两天映洁就要嫁人了,他还在这里生灰尘,真是想气死她不成?
  
邱胜翊一脸茫然。
  
“老天!你不会到现在还没发现吧?”邱羽婷忍不住翻白眼。
  
真是个天大的错误!早知道那时候就该由她来点醒这个笨弟弟。
  
“我错过了什麼吗?”见四姐有动怒的跡象,邱胜翊小心翼翼地请示。
  
邱羽婷双手握拳,差点狠揍他一顿。她咬牙切齿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道:“好吧,让我这麼问,你喜欢映洁吗?”
  
“那还用说!”他没有第二个答案。
  
“很好。”邱羽婷满意一笑,又问:“你讨厌炎亚纶吗?”
  
“当然!”话甫落,邱胜翊对自己丝毫没有犹豫的话愣了愣,直觉反驳,“我是说……他看起来不像个能够带给映洁幸福的人……”
  
“得了!不然你认為谁才能带给映洁幸福?”
  
“至少要能瞭解映洁想要的是什麼,在她哭泣的时候,要能随时陪伴在她身边安慰她,不能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对了,还要替她寻找想要的古董!”
  
“你在说自己吗?”邱羽婷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望著他。
  
“不……”他想否认,却猛然惊觉说的都是自己做过的事。
  
是这样吗?他其实一直认為能够带给映洁幸福的人就是自己?
  
可是当他听见映洁要出嫁这件事时,并没有这麼难过、那麼想呀,為何会突然在意起来呢?
  
“我只是捨不得映洁要嫁到那麼远,感到寂寞罢了……”这些话听在耳里,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邱羽婷感觉到肚子里的火气不断窜升。
  
这个笨弟弟的固执和大姐有得拼,现在的情况几乎和大姐那时候没两样。
  
“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是因為把映洁当成妹妹,才会寂寞捨不得,还是因為其他的原因。”怎麼每次都要她来点醒他们?
  
算了,就当是做功德吧!
 
“其他的原因?”还有什麼原因?
  
“例如你根本就把她当成女人看。”邱羽婷只好把话挑明瞭说。
  
“当成女人?”他是把映洁当成女人……而不是妹妹吗?邱胜翊惊讶的发现对于“妹妹”这个词越来越陌生。
  
邱羽婷点点头,用仅剩的耐心慢慢引导他。
  
“当成一个你会吃醋,不愿见其他男人抱她的女人,当成一个……你愿意肩负她一生的女人。”
  
“肩负她一生……”邱胜翊低语,下一瞬,他错愕的否认,“不可能!”
  
他只是感到寂寞,才会乱发脾气,不是要负责她的一生那麼深的情感……不是的!
  
他无法“负责”任何人的一生!
  
“為什麼不可能?”邱羽婷反问。
  
“映洁就要嫁给炎亚纶了,而且我也……”他办不到的,会像蜜妃那时候一样。
  
如果有一天,映洁也用那样近乎绝望的愤恨眼神看他,他绝对承受不了。
  
“也怎样?你平时对她做的事就够像一个丈夫做的了,你和映洁之间只差夫妻之名,你还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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