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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转+1次PO完]邱家天骄(翊洁)
王子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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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当家看到公主可有行跪拜礼?”廖俊杰一脸轻藐地睨著他,活似他说的话有多蠢。
  
那他们怎麼没跪?
  
“你们还敢说我!”邱胜翊瞪大一双墨润的眼儿,比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还要闪闪发亮。
  
“為何不敢?”廖俊杰的语气很是理所当然。
  
张筱婕虽然没答腔,但脸上的神情和廖俊杰没两样。
  
瞧瞧他们说的才叫大逆不道!
  
“大姊就是太宠你了,才会让你说话这麼没分寸!”邱胜翊这话完全是针对廖俊杰说的。
  
“劝谏这种话听来本就刺耳,如果么当家想成為人上人就必须学会接受。”
  
“啊——又再说教了……”邱胜翊立刻把视线别开。
  
“么当家……”
  
那个……我们还是快点开始吧!
  
“嗯?你想说什麼?”邱胜翊回过头注视著她。
  
她想说的话其实一个字也没说出口,只有“呃……”了一声。
  
本来就不习惯面对其他人,又碰到这种对她来说算火爆的场面,映洁更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扯了扯邱胜翊的袖口,对他摇摇头。
  
邱胜翊立刻瞭解了——她不喜欢吵架的场面。
  
“好了,别继续说下去,快开始。”他立刻拿出主子的威严,对两名师傅端起架子。
  
“那麼么当家请先起身。”廖俊杰坚持。
  
他们可是被邱静怡交代过不能让邱胜翊太超过。
  
邱胜翊本想拒绝,但又不想让映洁感到不自在,乾脆不说了,乖乖站到一旁。
  
张筱婕不著痕跡的站进两人之间,隔开他们。
  
邱胜翊瞪著张筱婕的背,跟著注意到映洁朝他使眼色要他别发难,原本差点发火的他灵光一闪,故意瞪大眼,举起手做出握拳敲张筱婕头的动作。
  
夸张的表情令映洁忍俊不禁,噗哧笑了出来。
  
张筱婕闭上眼,无奈地道:“七当家,请您别再玩了,要办正事先。”
  
“咳、咳,所以你们还不快开始。”邱胜翊整了整面容。
  
廖俊杰斜眼睐向邱胜翊,警告的意味浓厚。
  
邱胜翊才不看他。
  
想他明明就是个靠艳城吃饭的师傅,凭什麼用那种眼神看他?
  
“廖师傅,你觉得如何呢?”张筱婕适时地跳出来缓颊。
  
廖俊杰又看了邱胜翊一眼,才转向映洁,仅消一眼便开口——
  
“眉毛太稀疏了,鼻子太塌,脸色苍白,斑点太多,脸部的皮肤粗糙。”一脸冷然的廖俊杰开口就数落一堆缺点,最後下了评论,“难。”
  
砰!
  
她彷佛听见有一块大石头重重砸在自己头上的声音。
  
映洁难掩错愕地瞪著廖俊杰。
  
“你……”邱胜翊才想要廖俊杰说话别那麼直,张筱婕接著说。
  
“身形过于消瘦扁平,肌肤黯淡无光。”张筱婕扬著温温的笑,只是牵著映洁的手,出口的批评可不比廖俊杰客气,“恐怕得花上不少时间。”
  
砰!
  
又是一颗大石头砸在头上。
  
映洁的目光调向张筱婕。
  
她……真有这麼糟糕吗?
  
“喂!你们两个难道不懂说场面话吗?”邱胜翊怒瞪著他们,没发现自己说的才糟糕。
  
咚!
  
邱胜翊的话是最後压垮她的大石头。
  
张筱婕和廖俊杰交换了一记叹息的眼色。无论他们说了什麼公主只会疑惑,但是由邱胜翊口中说出来,对她来说绝对是一大重伤。
  
“公主得先从饮食改善,接下来到出嫁前一日都得照著雨桓开出的菜单用膳,也得每日上艳城来做些和保养肌肤有关的按摩,另外每晚最晚别超过戌时入眠。” 张筱婕随口就说了一堆注意事项。
  
“除了身体护肤之外,脸部肌肤我想依照温师傅开的功能表吃没问题,只是刚才提的那些根本的问题需要改善,除了鼻子太塌这一点难以在这麼短的时间內改善,其他都不成大问题。”廖俊杰掏出随身的册子在上头记下自己和张筱婕说的事,然後交到映洁手中。
  
映洁傻傻地接过,不敢去看上头洋洋洒洒写出的缺点。
  
“其实只要有时间,那些问题都不成问题。”张筱婕略显烦恼地微蹙起眉。
  
廖俊杰点点头,“没错,最大的问题是时间不够。”
  
“而且接下来公主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除了路师傅,其他师傅今天都会怞空来见公主,可能……”张筱婕上下打量著映洁,心里闪过非常不好的预感。
  
不用猜,一定每个人的看法都跟他们一样,如此一来——
  
“时间绝对不够。”廖俊杰下了结论。
  
“够了。”邱胜翊低声一喝。
  
映洁表面看起来很平静,但他知道她肯定难过极了。
  
他们最没脾气的麼当家為了映洁公主发火……嗯,虽然早耳闻邱胜翊把映洁当亲妹妹一样疼,但这还是廖俊杰和张筱婕第一次见到。
  
这种情况说邱胜翊只是把她当作妹妹,到底有多少人会相信?
  
“咳、咳。”张筱婕轻咳了几声,试图说得客气一点,“总之,公主这……恐怕有点难办。”
  
“我也这麼认為。”廖俊杰附和。
  
“算了算了,我想你们都知道该怎麼做,快去准备吧,顺便把其他师傅都叫过来。”邱胜翊挥挥手斥退他们两个,不想让他们再多说任何一句刺伤映洁的话。
  
廖俊杰和张筱婕交换著眼神,朝彼此点点头。
  
“是。”两人这才退出去。
  
“抱歉,他们讲话都很直。”两人一踏出艳七别院,邱胜翊立刻坐上贵妃椅。
  
“没关係,我知道自己长什麼样子……”映洁的笑容颇為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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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受伤了。
  
他就是怕她想起蜜妃对她说过的那些话,才要他们说话别那麼直白。
  
“不是的,他们的眼光都很严苛,你并不丑。”邱胜翊急急地解释。
  
“嗯,我只是平凡而已。”这一点,从小她的母妃就一直告诉她,她已经深刻的瞭解了。
  
只是藉由别人的嘴——数出情况有多惨,还是令她有点难过。
  
瞅著她低落的神情,他突然问:“平凡不好吗?”
  
映洁一愣,随後苦笑道:“平凡当然不好了……”
  
平凡有多不好,她绝对清楚。
  
“為何不好呢?”他一直觉得映洁虽然相貌平凡,却有著不可取代的独特之处,他不想用世俗的眼光去衡量她的特别。
  
“有哪里好呢?”因為相貌平凡而受到母妃的嫌恶,那就是最不好的事。
  
对她而言,“平凡”就是个最大的错误。
  
长指刮搔著额际,邱胜翊细思片刻,最後露出略微抱歉的笑容,无比认真又率直地开口。
  
“可是我喜欢这样的你啊!”
  
映洁拿在手上的小册子掉了。
  
眼前的他像一幅画,如同暖流般悄悄滑过她心头。
  
他的每一抹笑,对她来说都不一样,都小心翼翼地收藏在心底,可以肯定的是,对她来说这绝对是最难以忘怀的笑。
  
“没关係,如果你不喜欢平凡,我会让你成為最漂亮的新嫁娘。”没听见她的回答,邱胜翊误会她不高兴了,于是这麼说。
  
无法抑制的鼻酸冒了起来,映洁用笑容掩饰过去。
  
这是她第二次听见他这麼说。
  
她是高兴的。
  
很高兴他还记得自己的承诺,更高兴她是那个他能许下承诺的对象。
  
即便她嫁的人不是他。

『5』第4章

我会让映洁成為最漂亮的新娘!
  
他第一次这麼说是在艳府水大当家——也就是他的大姊——出嫁的喜宴上。
  
若非跟邱胜翊熟识,她绝对不可能会参加这场婚礼,也不会出席艳府邱家摆出的宴席,而且她还是坐在主桌。
  
本来就是长安京首屈一指的美人,吴怡君的新娘装扮更是引起一阵蚤动,坐在主桌的她很幸运能够近距离的一窥吴怡君的惊人美貌。
  
神圣,庄严不可侵,那就是吴怡君给人的感觉。
  
她情不自禁地盯著吴怡君直瞧,看傻了眼不说,甚至连嘴巴都合不上,更别说别开视线了。
  
“怎麼了?你想吃哪样菜夹不到吗?”坐在她身侧的邱胜翊察觉她的异样,还以為她是盯著哪一盘珍馐流口水。“不是我在夸耀三姊夫的手艺有多好,今晚的料理都是我三姊夫事先做给厨子们的功能表,虽然并不是三姊夫亲手做的,但是绝对不会差到哪儿。”
  
三姊夫做的料理可是顶级的,因為武香是他那个贪食的三姊所挑的夫婿!他偶爾有幸能够瓜分三姊的甜品点心,都会捨不得一次吃完。
  
“总御厨大人的手艺有多津湛我知道。”映洁终于回过神,努力地掩饰紧张。
  
这场喜宴由艳府邱家沿著中央大道一路摆到皇宫正门,人数可想而知多得不得了,让映洁非常的不习惯。
  
“啊,对了,我都忘了三姊夫是总御厨了。”邱胜翊吐吐舌,模样煞是可爱。“那麼你想吃什麼?我帮你夹。”
  
“不,我自己可以的。”
  
话虽这麼说,她却只夹眼前几样菜,看看他贪食的三姊可是从头到尾没一样错过的。
  
“上菜了。”
  
负责上菜的丫鬟喊了一声,為了让所有人都注意到她手上端的是多麼爇烫的菜。
  
许是因為设计好的动线被前一次出菜的人给挡住,為了闪躲,丫鬟走到映洁身後,准备上菜。
  
怎知前一道菜出菜延迟的关係,後头的动线也乱成一团,正准备将菜端上桌的丫鬟因為找不到空位而犹豫了片刻,後头要出菜的丫鬟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哎呀!”丫鬟惊呼一声,然後眼睁睁地看著盘中的羹汤溢出来,却无能挽救。
  
“小心!”坐在映洁隔三个位子的吴玮婷最先发现,惊呼出声。
  
爇烫的羹汤,眼看就要整个洒在映洁的头上——
  
但是邱胜翊更快。
  
几乎在吴玮婷开口的同时,他已经挥开宽大的衣袖挡去溢出的羹汤,坐在映洁另一边的刘俊纬也伸手扶住丫鬟手中倾斜的盘子。
  
映洁压根没有察觉任何事,将正要送进嘴里的食物放回碗中,看向突然站起身的邱胜翊,眨眨眼问:“咦?小翊,你怎麼站起来了?”
  
邱胜翊一把挥开挡在她头上的水袖,云淡风轻地笑著,同时对刘俊纬道:“谢谢五姊夫。”
  
刘俊纬沉默不语,彷佛压根没有出手帮他。
  
“糟糕!七当家的衣服脏了!”端菜的丫鬟一声惊呼,将原本没什麼的小事立刻变為大事。
  
“七当家受伤了吗?”原本在隔壁桌上菜的丫鬟一马当先奔了过去。
  
“七当家,请让奴婢帮您擦!”另一名丫鬟更快挡在头一个丫鬟之前。
  
“走开,我离七当家最近!”然後第三名丫鬟也加入战局。
  
“我才是最近的!”不过是经过的丫鬟也来争著这个可以触碰到全长安京女人心目中最佳夫婿的机会。
  
映洁这才发现邱胜翊把右手藏在身後。
  
“七当家……”根本没时间让映洁反应,丫鬟们争先恐後地围在邱胜翊身边,抢著替他擦拭袖上的汤汁。
  
“吵什麼!”
  
冰冷的声音比飘著细雪的冬夜还要冷。
  
丫鬟们立刻静止无声,全都像被冻僵了一般,不敢去看坐在主位的新娘。
  
“退下。”吴怡君摒退所有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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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丫鬟们应声而散,只剩下那个手中羹汤剩一半的丫鬟。
  
因為自己的失误造成主子的困扰,她杵在原地进退不得。
  
“啊、啊,拿到这边来。”邱静怡招招手,面前早已清出空位等著了。
  
“那、那个……”丫鬟担心的看著邱胜翊。
  
倘若她不是端著盘子,绝对也会像那群丫鬟一样挤到邱胜翊身旁,為他恬掉身上所有的汤汁都可以。
  
邱胜翊笑笑地斥退她,“没事的,送到三姊那儿去吧。”
  
“是。”丫鬟这才将菜送到邱静怡面前。
  
“小翊,你没事吗?”直到邱胜翊坐下後,映洁才有机会仔细瞧清楚他為自己做了什麼。
  
“没事的。”多亏了这宽大的水袖才没让映洁受伤。“你看我像有事吗?”
  
他的衣裳向来是朝师傅特製的,这过大的水袖可没几个男人敢穿,偏偏穿在他身上非但不会奇怪,反而让他看起来独树一格,更与他的气质十分相衬。
  
只是他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派上用场。
  
“可是你的衣裳都湿了……”不用想,肯定很烫!
  
映洁焦急地欲看清他究竟有没有伤著,可是邱胜翊缩回手,不让她碰。
  
有大半汤汁洒在他的袖子上,而且还是爇的,他可不希望弄脏或烫伤她。
  
“还好赶上了,你没事就好。”瞅著她忧心忡忡的脸,邱胜翊笑得好开心。
  
虽然是很烫没错啦,但是能保护她就是他的骄傲!
  
怦怦!
  
映洁听见自己的心跳随著他的话而躁动起来。
  
他总是这样,在许多小地方体贴又温柔的对待她,即使她告诉自己他只是把她当成妹妹,永远也不会当成女人看,也都说服不了这颗此刻飞快跳动的心。
  
“哎呀!小翊笑得跟傻瓜一样。”邱羽婷看见么弟刺眼无比的笑,不说几句实在不开心。
  
“我哪有!”邱胜翊立刻反驳。
  
“也不枉他一整夜跟看门犬一样守在主人身边,终于还是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吴玮婷饶富兴味地盯著么弟和映洁间的互动,也加入嘲笑的行列。
  
唉,这个弟弟这麼可爱,要她们不欺负他还鼻难。
  
“我什麼时候像看门犬了?”才刚应付完邱羽婷又杀出一个吴玮婷,邱胜翊忙著两边灭火。
  
“嗯……引起蚤动的话……大姊恐怕……”一边发愣一边说话是邱雅雯最近练成的绝招,虽然还不是很上手。刘俊纬则在旁小心提防妻子手上的筷子会因為发愣而落地。
  
老天!连五姊都来凑一脚!邱胜翊只来得及在心里喊声糟,另一头又有人开口。
  
“傻丹儿,蚤动早就过了。”邱静怡抿唇轻笑,只有在武香剥好爆香蒜蓉虾递到她嘴边时,才会张嘴吃下,一点也不用她动手。
  
“搞出不小的蚤动倒是真的,吵得我头都疼了。”脸色比出嫁前红润许多的水珍珠还是怕吵,忍不住朝沧澜的肩头靠过去。
  
虽然仍不信鬼神说,但沧澜瞭解自己的妻子体力很差,健壮的臂膀二话不说由身後稳住她的腰肢,也让她靠得更舒适些。
  
“又不是我的错!”邱胜翊赶忙大喊。
  
“二姊说得真狠,小翊也是努力了一整夜才得到表现的机会。”邱羽婷拿起放在面前几乎没有移动的酒坛,替佟胤徽和自己的杯里斟满酒,明著好像在替邱胜翊说话,暗地里又嘲讽了弟弟几句。
  
“难怪他今天还跑去和葛城确定位置在哪儿,原来是在确定是不是在上菜的动线上啊。”负责整场宴席大小事的邱静怡现在才恍然大悟。
  
“我就说了没有……”这下可好了,一旦姊姊们联合起来针对他,他要如何一一堵上她们的嘴?
  
“有时间确认自己的位置,為何我到的时候不来替我领路呢?”一直到喜宴开始才匆匆赶回来的水珍珠媚眼斜睐向么弟。
  
“我、我……我也不是闲著没事啊……”这句话他说起来特别心虚。
  
“反正他现在得到报应啦!”同样嫁得远需要赶路,只比水珍珠早一个时辰到的吴玮婷,对替自己拭去嘴角残汁的巴图露出甜甜一笑,嘴上可不留情。
  
不是闲著没事?
  
倘若他不是闲著没事,艳城里还有谁称得上闲著没事?真亏他敢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口。
  
邱胜翊根本敌不过姊姊们的联手攻击,只能处在挨打的状态。
  
“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邱静怡优雅的用膳,桌前乾乾净净,连笑容都是乾净无比,倒是武香的面前堆满了虾壳鱼骨,而且还有继续增加的趋势。
  
“唔……我很早就回来了……也没人替我带路……”邱雅雯连说话都得努力凝聚津神,更甭提去看刘俊纬替她夹得满满的一碗饭菜,真正进了她肚皮里的恐怕不过白米几粒。
  
“那当然啦,五姊三日前就回来了,还需要人带吗?”邱胜翊这话也只敢小小声的说,谁教那个沉默话少的五姊夫就在映洁的另一边,他再大胆也没敢把这些话当著刘俊纬的面扔给五姊。
  
听著几个漂亮的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著,始终紧绷的映洁越听越迷惑。
  
听她们的意思……难道他一直在注意她四周的情况吗?
  
“公主,您有任何疑问吗?”吴怡君瑰嫩的唇儿轻啟,吐气如兰地问向坐在正对面的映洁。
  
“啊……不……没有……”面对端庄嫺静却面容严肃的吴怡君,映洁怎麼样也抬不起头面对她。
  
虽然吴怡君美得令人惊叹,但是她的拘谨恭严也令人难以紊近,靠近她彷佛就有一股无形的气势。
  
吴怡君似乎也看穿了映洁的畏惧,并没有追问。
  
“不用害怕啦,大姊再怎麼可怕也不会吃人,她的手臂大概比你还细。”邱胜翊伸手摸摸她的头顶,缓和她面对吴怡君就抖个不停的害怕。
  
闻言,映洁不怕了,甚至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麼他老爱拿手臂来比较呢?
  
“其实大姊越来越温柔了,不信你看。”见她笑了,邱胜翊在她耳边以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说。
  
映洁抗拒不了他声音的诱哄,抬头向正对面望了过去。
  
还好吴怡君不是看著她这边,而是低声和夫婿佟胤玄说话,她才敢肆无忌惮地观察吴怡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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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而交头接耳,时而替对方张罗布菜,虽然吴怡君和佟胤玄的说话声很小,但两人亲密的互动,令人忍不住一直盯著瞧,他们深厚的情感可见一斑。
  
不过……吴怡君也会笑呢!
  
她的笑容使那张原本就是婚宴焦点的天姿绝色妆点的更為惊人,绝对不会有人想破坏她此刻的幸福,因為那抹笑是那麼的珍贵无瑕。佟胤玄的眸光也在接触到吴怡君的笑容後,柔软得比任何喊得出名称的顶级布料还要柔软,跟著微微扬起唇角,展现出只有在目光触及吴怡君时才会出现的那种表情。
  
映洁像想起什麼似的突然转过头看看身旁——果不其然,所有人都看著他们的神情,跟著眼底浮现了欣慰和祝福。
  
她对吴怡君的事瞭解不多,只知道前一阵子邱胜翊进宫找她时总显得有些烦躁,眼神常常不自觉地望向远方,像是在等待什麼,又像是寻找什麼,直到吴怡君由边关回来後,他才恢復正常。
  
她瞅著邱胜翊的侧脸,然後再也移不开。
 
此刻的他看起来是如此的放鬆,彷佛搁在心头的石头终于放下了般的爽朗神情。
  
虽然他嘴上念归念,每次都说有那麼多姊姊是他此生最大的悲哀,生在艳府邱家更是累积几世造下的孽,但他还是很喜欢他的姊姊们啊!
  
目光再调回婚宴的主角上,映洁没发现自己脸上的表情退去了僵硬,却有著淡淡的无奈。
  
好羡慕……
  
羡慕婚宴的主角,也羡慕未来能够赢得此刻坐在自己身旁的他注意的女子。
  
他……也会有能够让他笑得如此温柔的那个女人吧!
  
一想到就令她的心紧揪。為了不让自己多想,映洁拉了拉邱胜翊的袖子,在他以疑问的目光看著她时,她才轻声在他耳边问:“為何在大当家和佟当家之间要空著一个位置呢?”
  
邱胜翊先是一愣,想了想後才耸耸肩。
  
“不清楚,好像是某个朋友赶不及前来吧。”
  
他也问过负责整个婚宴事宜的三姊,可是三姊什麼也不肯说,更祭出神秘的笑容摆明瞭要吊他胃口。
  
為了不让三姊得逞,他只好装做没那麼想知道的模样,天知道他有多想探清那是谁的位置。毕竟在新娘与新郎之间硬是多安插了一个位置,怎麼看怎麼奇怪呀!
  
“不过偷偷跟你说喔。”这次换邱胜翊勾勾手指要她靠过来,悄悄地说:“我有注意到一件事,宴席的位子白天就摆好了,那时候我见到大姊端了一杯刚泡好的爇茶放在那个位子上,之後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换一杯,入夜後是佟……大姊夫端酒,同样也是每隔一段时间换一杯。”
  
“看来那位不克前来的朋友,在大当家和佟当家的心中,想必是佔有非常重要的一席之地吧。”
  
“是吗?”邱胜翊一脸不以為然,“我觉得银两在大姊心中才有不可抹灭的一席之地。”
  
“嗯?”她的脸上掛满疑问。
  
“这场宴席只有今晚是招待达官显要,以及和咱们艳府邱家有来往的重要生意伙伴,从明日起总共九日则是任何人都能进来,这样算下来所要花的费用有多少,你知道吗?”
  
映洁一点概念也没有,只好摇摇头。
  
“很多就是了。”大概是他所开设的镜花楼半个月的营收,这一大笔银两等于白白拋出去了。
  
“喔。”对映洁来说,很多是多少她也没概念。
  
虽然生于皇室,但是管钱的不是她,母妃还在世的时候虽会对她拳脚相向,但至少提供她吃住的庇护,後宫的总管也会定期送上新衣过来,她并没有实质掌握过金钱,就连现在收集古董,大部分也是母妃的奶娘笙婆婆会替她张罗,她真正会去逛的古董店也只有宝来坊而已。
  
总而言之,她不需要担心银两的问题。
  
邱胜翊也知道映洁生在帝王之家的背景,但花费多少并不是他们聊天的重点,于是他继续说。
  
“‘这是个替自家生意做口碑的时候,既然撒大把银两就要有回收的门路’,大姊是这麼说的,所以才会坚持不入洞房,要先到宴席这儿来用膳。虽然我是觉得可怜佟大哥……不,现在应该叫大姊夫才对……”
  
“生意?”
  
“大姊说以後艳城要提供婚宴事宜,好像是从下聘开始到送入洞房之後的所有事宜。”对自己的家业他从不想太过瞭解,如果瞭解太多就有可能会要他负责去做。
  
这也是為什麼吴怡君要他办事,他最多也就叫个几声还是会乖乖去做,但是要他接手整个家业,他可是跑得比飞的还要快。
  
“婚宴事宜?”想不到艳府邱家连成亲都能拿来当生意做!
  
听出映洁话里的讶异,邱胜翊微微叹了口气,“大姊说什麼都不肯放过任何赚银两的机会呢!我看搞不好以後连媒人提亲的红包她都想赚。”
  
大姊究竟是希望家业多麼庞大?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压垮三姊的,如果三姊不好过,到时候倒楣的不二人选绝对是他!
  
一想到这,他就忍不住打冷颤。
  
“说什麼我都不想负责那麼多人的生计呀……”邱胜翊小声抱怨。
  
“你说什麼?”映洁没听清楚。
  
“没什麼,只是觉得我大姊很可怕。”虽然是自己的姊姊,他还是不得不这麼认為。
  
“大当家很漂亮啊,我想没有哪个姑娘会不希望成為像大当家这样的新娘。”
  
大姊漂亮?
  
他倒觉得映洁比大姊漂亮多了!
  
“你也想?”邱胜翊突然无比认真地问。
  
映洁小脸一红,支支吾吾地说:“如、如果有机会的话……”
  
如果是他的话,就算不漂亮也无所谓,就算什麼也没有亦然,只要他给她一个承诺,她随时愿意点头下嫁。
  
邱胜翊自信满满地笑了。
  
“没问题的!我会让映洁成為最漂亮的新娘!”
  
温暖了冬夜的笑容随著他嘴角的牵动而飞扬,也温暖了她的心。
  
有他这句话,她就满足了。
  
他说的话,正在实现。
  
那时他说的话,她从没有误会他的意思——指的是藉由他的打造,让她变成最美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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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新郎并不是他。
  
“发质太毛躁,又粗硬。”杨奇煜一边摸著她的头髮,一边摇著头,“可以考虑用三当家前几年剪下的发,做一顶新的假髮给公主戴。”
  
在廖俊杰和张筱婕离开後,杨奇煜最先踏进艳七别院,果然也毫不客气的说著映洁的缺点。
  
“假髮?”那是什麼东西?
  
杨奇煜见映洁似乎没听过这个在艳城盛行已久的玩意儿,于是朝她欠个身,才道:“请公主稍待片刻。”
  
杨奇煜一离开,映洁僵硬的脸色立刻放鬆许多。
  
邱胜翊失笑,握住了她的手,带给她一贯的温暖。“不用担心,艳城里说话最狠毒的就是廖师傅了,洪师傅也是女人,你更不用担心。”
  
“嗯……我不担心的……”没错,她要努力。
  
总不能每次都让他来担心她怕生这点,虽然他认為她已经比以前好上许多,但是和一般人比起来,她害怕的程度还是令人无法忽视。
  
“只是……”她的神情欲言又止。
  
“嗯?”邱胜翊发出疑问。
  
“希望不要伤到别人的心。”心被伤害了是很难癒合的,这一点她深有体悟,所以不希望别人和她一样。
  
映洁拧起眉心,浓浓的忏悔和懊恼写满了一张脸。
  
邱胜翊的脸色黯了下来。
  
对于她的过去,他是最瞭解的人。
  
蜜妃对她身体和心灵所造成的伤害,他都看在眼里。她身上佈满的大小伤痕,她每次被毒打後麻木死寂的面容,她连哭泣都不会的空洞神情,那一切都令他感到痛心。
  
他们同槛出生在富贵环境,他却不能体会她的生活。
  
他们是如此的相同,却又完全不同。
  
“你很努力了。”她的努力和进步在别人眼里或许没感觉,但是他都看得很清楚。
  
纤细的掌心按上她的头顶,他的声音由上头落下,温柔得几乎令她掉下泪来。
  
是了,他总是这麼温柔,如此温柔的安慰她,安慰著也许早就该死了的她,是他每次伸出的手,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她常常会觉得,他就是她直到现在还活在这世上的理由。
  
若没有他的存在,她或许早在那一天就死了……
  
“咳、咳,需要我晚点再来吗?”杨奇煜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不用、不用!”映洁满脸通红,像做错事被抓到的孩子般垂下脑袋,连忙否认。
  
邱胜翊倒是一点不自在都没有,“快,选选看,你喜欢哪一顶?三姊的头髮还有没被三姊夫回收的,应该够做一顶给你戴。”
  
杨奇煜还带了好几个丫鬟,每个人手上都捧著一个像球却长出头髮的诡异东西,一一放在桌上。
  
“快呀,过来看看。”邱胜翊站在那些诡异的东西旁边,朝她招手。
  
“那、那是……?”映洁抗拒著,对那些东西感到害怕。
  
“公主,这只是假髮而已。”杨奇煜抓起其中一颗球的头髮,没想到轻而易举地被扯下来,而扯下来的头髮则像一团更噁心的东西。
  
“假髮是什麼?”映洁还是不愿意靠过去。
  
难道说这东西很多人看过吗?為什麼他们都不怕?
  
“七当家,失礼了。”杨奇煜话甫落,就将刚才扯下的假髮戴在邱胜翊的头上,“就是这种东西。”
  
邱胜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可以等我同意了再这麼做吗?”话虽这麼说,他还是动手把假髮戴整齐。
  
橫竖都要戴,戴好看一点当然比较好了。
  
杨奇煜没有理会主子的白眼,继续说:“这是用真发做的,只要戴上就不用辛苦的梳些困难的髮髻,算是非常好用的东西。”
  
映洁看得目瞪口呆,简直说不出话来。
  
“那、那是是是是……”人的头髮?
  
“嗯,看来她没办法接受。”邱胜翊掐著下颚沉吟,挥手要丫鬟们收走,“拿走吧。”
  
“看来也只能从今日开始做护理了。”杨奇煜回答。
  
“也只能这样了。”邱胜翊颔首,突然问:“那是由你还是三姊来做?”
  
“三当家最近忙著过目许许多多的帐册,所以都是由我来做护理的工作。”一手担起邱静怡原本负责的客人,还要顾及自己的部分,她简直快忙翻了,再这样下去绝对会死人。
  
“是我的错觉吗?你这些话好像是针对我说的。”身為主子,邱胜翊反而客气地问。
  
“绝对不是七当家的错觉。”杨奇煜语气很平顺,话倒是说得又直又白。
  
听出她话里的埋怨,邱胜翊忙不迭地转移话题,“快来决定映洁要什麼样的髮型吧。”
  
决定髮型?
  
怎麼话题又扯到这件事情上来?她并不想把头髮做任何改变,更不想像杨奇煜的特别髮型,女人把头髮削短到及肩的长度是她前所未见的。
  
杨奇煜见映洁一直盯著自己,于是问:“公主是想剪得像我一样?”
  
“不、不是的……”她只是没看过有女人捨弃得了自己的头髮。
  
“嗯,我也觉得公主不适合。”杨奇煜老实回答。
  
真是的!為何这些师傅一个个说话都非得如此率直?亏映洁还担心自己害怕他们的模样会被误认為讨厌他们,进而伤害到他们的心,依他看来,映洁所做的事压根不及他们的万分之一!
  
“那麼就照现在这样,做做护理,以让映洁的头髮滑顺為目标好了。”邱胜翊在杨奇煜说出更多率直的建议之前,迳自决定道。
  
“是。”杨奇煜没异议。
  
毕竟她现在可是一人当两人用,才懒得去想该怎麼做咧!
  
“好啦,那明天开始,你可以走了。”今天都这麼晚了,也差不多该送映洁回宫。
  
“是。”杨奇煜二话不说就退场。
  
“这下你不用担心了,没有人会拿剪子剪你的头髮。”邱胜翊早看出她在担心什麼,所以才要杨奇煜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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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的头髮是不能剪的。”映洁好认真好认真地跟他说。
  
“是啊!”邱胜翊完全同意。
  
但是现在会这麼认為的女人很少了。
  
因為邱静怡和杨奇煜的带动,长安京里越来越多会在头髮上动剪的女人,有些穷困的人家為了生计,也会卖掉女人的头髮,这就是為何艳城不缺女人的头髮来做假髮的原因。
  
“下次,我一定要提起勇气这麼跟洪师傅说。”两隻手握成拳,映洁信誓旦旦地承诺。
  
闻言,邱胜翊忍俊不禁。
  
他的映洁还是那麼的纯真。
  
在她身上,他总能看到人性最单纯的美好。
  
只要能守著不让她改变,那麼就是要他染脏一双手都行。
  
他绝对愿意。

『6』第5章

母妃不爱与人来往,总是独自关在寝宫里。那一天,邱胜翊带著母亲来到她和母妃的寝宫,还是第一次。

“蜜妃娘娘,日安。”范玮琪带著邱胜翊向母妃请安,她则躲在正厅後面房

间偷听前头的谈话声,因為母妃说她长得太丑,不希望她出去丟人现眼。
虽然邱胜翊总能找到她躲藏的地方,他们见面的次数并不算少,但是他偕同母亲来到她们的寝宫,她就不能大大方方的出现了。她好想见他一面……一眼就好。

“公主,日安。”她才刚从门缝里偷偷往正厅瞧,就被邱胜翊的问安吓了一跳,只见他津神满满地朝她眨眨眼,带著一丝调皮的味道。糟糕!
  
被他发现她在偷听了,如果也被母妃知道,肯定又会被打。
  
“出来吧,我介绍我娘给你认识。”邱胜翊推开门,想要把她带出来。
  
听见他的话,映洁猛摇头,并且不断朝他挥手,指了指正厅,要他赶快回去。
  
不能被发现,她不想被打。
  
“不用担心,我娘很温柔的,她连骂人都不会。”邱胜翊一把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把她拖出来。
  
“不行的!”映洁终于忍不住惊呼。
  
邱胜翊顿了顿,偏著头思考了一下,随後漾起大大的笑容,“放心,没问题的,有我娘在。”
  
他的笑容总会令她忘了一切。
  
于是回过神的时候,映洁已经被邱胜翊带到正厅。
  
“娘,她就是我说的那个姑娘。”邱胜翊為她介绍那个看起来比母妃还要漂亮许多的女人,完成了介绍後跳上女人身旁的座位。
  
对了,母妃只有在听到父皇要来的时候才会紧张的打扮自己,可是父皇已经好一段时间……还是好几年没来了,详细的时间她也记不得,只知道母妃的容貌一日日憔悴、枯老,就像花儿一般,等待著凋谢的命运。
  
她悄悄地观察母妃的模样,和他的母亲比起来,母妃竟是那麼的苍老。
  
曾几何时,她记忆中美丽的母妃已经成了这副悲惨的模样?
  
是……因為她吧!
  
因為她太过平凡又不是男孩子,如果她有任何才能或是比得上别的公主的容貌的话,父皇就会回头看她,母妃也能再次受宠,一切会变得和现在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
  
……如果她长得有邱胜翊一半漂亮就好了。
  
“是个可爱的公主!”范玮琪娇柔的笑著,伸出手轻轻地搭在她的头上,用轻柔的手劲顺著她从未绑过的头髮抚摸著。
  
这……就是母亲吗?
  
温柔的笑容,她在范玮琪的脸上看见从未在母妃脸上看到的神情。
  
母妃!
  
察觉自己盯著范玮琪看傻了眼,映洁猛然忆起自己的母妃,仓皇地回眸去看她。
  
蜜妃却连看也没看她一眼。
  
“蜜妃娘娘似乎很不喜欢吵杂。”范玮琪拉了张椅子过来,让她坐在她的另一边。
  
“嗯。”蜜妃似乎也知道在范玮琪面前自己相形失色的枯槁面容,抚了抚披头散髮的发丝,也挺起胸,神情显得有些不耐。
  
“这也是民女第一次见到蜜妃娘娘呢!”
  
“嗯。”蜜妃的回答仍是简短,脸上多了烦躁。
  
范玮琪也不再多说,只是摸摸映洁的头。
  
映洁则注意著蜜妃的神色。
  
虽然母妃终年都是这样的表情,只有对待父皇时会出现笑容,可是面对这麼温柔的人,母妃怎麼还是能摆出那样的表情呢?
  
“这麼漂亮的头髮应该可以绑成可爱的辫子才是,真是可惜了。”范玮琪突然这麼说,漂亮水眸带著笑意看向蜜妃。
  
闻言,蜜妃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是……”十映洁突然喊了声。
  
邱胜翊和范玮琪同时望著她。
  
“嗯?”范玮琪柔媚如水的眼注视著她,无言的鼓励她说出来。
  
“是、是……是我……”虽然范玮琪看起来很温柔,但映洁终究畏生,要正常的说话很困难。
  
“娘,映洁的意思是她自己不想绑的。”邱胜翊代為解释。
  
映洁当然不可能会不想像其他的小姑娘绑漂漂亮亮的辫子,只是不想被蜜妃逮到机会骂她而已,才会想要这麼说。
  
范玮琪看向聪明的儿子,母子俩交换了个眼神。
  
“没礼貌,翊儿。”范玮琪略略板起脸,教训儿子,“不能这麼叫公主。”
  
“是,娘。”邱胜翊也聪明的没有反驳。
 
反正阳奉阴违这种事他上手得很!
  
“如果娘娘不在意,可否让民女替公主梳个可爱的髮型呢?”
  
蜜妃睨了范玮琪一眼,倏地起身,只在离开正厅前留下一句:“随便。”
  
“谢谢娘娘。”范玮琪起身恭送蜜妃。
  
蜜妃头也不回的走入內,留下映洁和他们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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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好累。”邱胜翊拉开束紧的衣领,像个小老头似的扭了扭僵硬的肩膀。
  
范玮琪摇摇头,“翊儿,你这模样要是让你爹瞧见了,绝对会要路师傅好好磨练你该有的礼仪。”
  
邱胜翊吐吐舌,抱住范玮琪的右手撒娇,“就是因為是在娘面前嘛!娘最疼我的,不会告诉爹的。”
  
“调皮的小鬼。”范玮琪露出没辙的笑,捏捏儿子的鼻尖,又感觉到映洁注视著他们的目光,于是回眸给了她一记柔笑。“公主不喜欢梳辫子吗?”
  
映洁摇摇头。
  
“那麼,由我来替公主梳可好?”
  
映洁犹豫了片刻,然後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范玮琪立刻交代邱胜翊,“去找柄梳子来,娘要替公主绑辫子。”
  
邱胜翊立刻应声去办,在正厅里绕了一圈,才在柜子上找到一把看起来非常陈旧的梳子。
  
依上头使用的痕跡来看,邱胜翊确定这是平常有人在用的,才拿起来。
  
“娘。”他将木梳交给母亲。
  
范玮琪又暖又软的双手在她的发间来回,映洁不自觉的正襟危坐,两手紧张地抵在双退上,小小的肩头缩起,不敢出声。
  
“如果太大力的话,请公主开口说一声。”
  
映洁赶忙摇头,让范玮琪好不容易梳整好的发丝又全散了。
  
“对不住!”她匆匆道歉。
  
“不要紧,再梳一次就好了。”范玮琪一点也不介意。
  
这次映洁更加不敢乱动。
  
“我娘很温柔的,她不会骂人打人的啦!”邱胜翊的脸对上映洁垂下的面容,神采奕奕的笑言。
  
映洁微微向後,不是不习惯他靠近,而是想将他的脸看清楚一点。
  
没多久,范玮琪便替她梳好了两根辫子。
  
“好了,翊儿,镜子。”她把木梳交给儿子,要他拿回去放好,同时要他另外找面镜子来。
  
邱胜翊没有照做,仅是说:“不用了啦!很漂亮,我说了算!”
  
毕竟他可是“胜翊”,父亲对他的期待就是希望他能像面镜子一般,让所有女人都在他身上找到美丽。
  
他的讚美,就是女人自信和快乐的泉源。
  
“真拿你这孩子没办法。”范玮琪摇头失笑。
  
映洁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全是因為邱胜翊的话。
  
她对他的讚美感到高兴,心头还有一股异样的情感冒出头,但她年纪尚小,并没有察觉到。
  
“真的很漂亮。”邱胜翊先是无比认真地朝她说,然後又眨眨眼,恢復了调皮的神情。
  
“听说公主和翊儿见过几次,可以相信翊儿的话吧!”范玮琪摸著刚替她绑好的辫子,“真的很漂亮呢。”
  
映洁忍不住回头去看范玮琪。
  
原来……也有这样的母亲。
  
会温柔地对著她笑,温柔地替她绑辫子,温柔地称讚她啊……
  
“那麼公主,我们母子就先告辞了。”范玮琪站起身,偕同邱胜翊欠身告退。
  
“映洁……”邱胜翊在母亲的眼色下乖乖改口,“公主,改日再见了。”
  
映洁来到寝宫门口,挥手送走了他们,然後走到镜子前,想看又不敢看的踌躇著,好半晌才敢正视镜中的自己,然後小心翼翼地摸摸辫子。
  
范玮琪替她绑的辫子,她好喜欢、好喜欢。
  
甚至想著晚上睡觉时坐著睡的话,就不用把辫子给拆掉,可以多保留一阵子。
  
“很漂亮吧!”邱胜翊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你怎麼回来了?”像犯了错被人抓到般,映洁惊慌失措地回头,发现早该离开的邱胜翊不知為何又折了回来。
  
“这个,我忘了……”十邱胜翊举起木梳,话才说到一半就被硬生生地打断。
  
啪!
  
一个巴掌声,清脆的响在邱胜翊脸上。
  
“不要碰!”不知何时出现的蜜妃一脸阴狠的神情,愤恨地瞪著邱胜翊,“谁准你碰的!”
  
邱胜翊完全反应不过来,半边脸颊又红又肿,愣愣地盯著蜜妃。
  
映洁也傻了,母妃脸上狠戾的神情是她前所未见的,比打她的时候还要更可怕的神情,她忍不住发抖起来。
  
“不准碰!还我!”蜜妃一把夺下邱胜翊手中的木梳,然後推开仅到她腰间的小小身躯,恶狠狠的谴责目光像他做了什麼十恶不赦的事。
  
被一把推倒在地,邱胜翊跌坐在地,随即瞪向蜜妃,眼底出现桀骜不逊。
  
“哼!”蜜妃冷眼瞪著他,目光只有在接触到木梳时变得异常柔和。
  
邱胜翊看出蜜妃对那把木梳抱持著异样的情感。
  
“是你说随我们的,不过借了柄梳子来用,你生什麼气?”他才不管她是什麼身分,说起话来既直又冲。
  
“所以你就摸了?谁准你摸的!”蜜妃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不在乎他不逊的语气,却对他碰了她的梳子耿耿于怀。
  
糟了!他会被打的!
  
映洁用抖个不停的手用力拧了大退一记,这才能够迈开脚步挡在他身前,不住求饶,“母妃……是我拿的,对不住!”
  
“又是你!”蜜妃话尾方落,拳头也跟著落下来。“每次都是你!除了惹我生气你还会什麼?你就这麼喜欢惹火我吗?”
  
密如雨点的拳头全数落在映洁身上。
  
“唔!”将差点逸出口的声吟紧咬住不放,映洁紧抱著头缩成一团。
  
辫子很快就被扯散了,她却一声也没吭。
  
不能吭声,如果叫了,母妃会更加发狂。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没有你就好了!没有你就好了!”即使映洁闷不吭声,蜜妃仍是陷入发狂状态。
  
见状,邱胜翊立刻挡在映洁面前,对著蜜妃怒喊:“你做什麼?映洁是你的女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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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走开!”惊觉邱胜翊用自己的身躯替她挡去母妃的打骂,映洁抬头大喊,一把推开他。
  
他受不了的!邱胜翊是那麼的娇弱,虽然是个男孩,看起来却比她还要细皮嫩肉,母妃那种太知节制的力道可是会把他打伤的!
  
可他和她想的相同——
 
“不要打了!映洁会被你打死的!”邱胜翊边喊,边不死心上前想替她挡住那些可怕的拳头,映洁则一次又一次的把他推开。
  
倒是蜜妃听见他的怒咆,一度停手,神色显得迷惘。
  
“打……死?”
  
趁著蜜妃停手,挨了几拳的邱胜翊迅速把缩在地上的映洁扶起,一边破口大駡:“映洁是你女儿,难道你想把她打死吗?”
  
“……女儿?”蜜妃神情一凛,突然反问:“女儿又如何?”
  
邱胜翊被她理所当然的态度给愣住了。
  
会这样吗?身為一个母亲就算教训孩子或是生气,但……会有母亲说出这样的话吗?
  
蜜妃冷冷地注视著他们。
  
邱胜翊警戒地将映洁护在身後,即使站在她身前,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恐惧仍排山倒海地掩盖而来。
  
她非常非常的害怕蜜妃。
  
她的害怕传达给他,即使面对神情诡谲的蜜妃而感到有些畏惧,邱胜翊仍然挺起胸,挡在她面前,守护的意味明显。
  
蜜妃的视线在瞥到映洁瑟缩在邱胜翊身後,表情瞬间变得狰狞,用力将邱胜翊推开,一脚踹向映洁。
  
“女儿又怎样?是她把我害成这样的!若是没有她的话,我就不会失去陪伴在圣上身边的时间,就不会让那个贱人乘虚而入,如果她没有出生就好了!如果没有她就好了!”蜜妃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不止用拳头打她,更不断用脚去踹她。
  
她疯了不成?再这样下去,映洁绝对会被打死的!
  
二度被推倒在地,邱胜翊快速爬了起来,用力想推开蜜妃,却被映洁扑倒,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不让他被蜜妃殴打。
  
霎时,吵闹、打骂、大喊声充斥在寝宫內。
  
不知道经过多久时间,也许跟平常被打的时间比起来更短,也可能更长,等到四周只剩下喘息声时,蜜妃已经不在了。
  
倒在地板上,因為眼睛被打了几拳,映洁的视线很模糊,屋顶上的樑柱也在摇晃著,她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麼……
  
“嗯……”她不自觉发出了痛吟,却想不起自己忘了什麼。
  
啪!
  
一滴小小的水滴落在她的脸上。
  
啪!
  
第二、第三滴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眼里,更加模糊了她的视线。
  
“呜……”懊悔不已的泣声低低地传进她耳里。
  
啊,对了,是他,她忘了还有他在……
  
映洁以非常缓慢的速度,转过头看向缩在一旁的邱胜翊。
  
他在哭……
  
怎麼了?他也被打伤了吗?
  
“你受、受伤了吗……”她挣扎著想用手撐起身躯,却怎麼样也做不到,眼角余光瞥见自己的手以一种诡异的方向弯曲著。
  
她的手肯定被母妃打断了。
 
邱胜翊听见她的声音,立刻跪坐到她身边,不断摇头。
  
“你的手……”他不敢去碰她的手,怕会弄痛她。
  
因為她的保护,他几乎没有受伤,可她却伤得很严重。
  
“你……不要哭……”映洁用没事的那只手,拍拍他的脸,安慰他。
  
哭不适合他,只有他的笑是她唯一的救赎。
  
“唔……对不起……”
  
他明明没有错,為何要道歉呢?
  
映洁猜想颈子可能也被踹了几脚,想摇头也办不到,只好努力扬起笑容要他别责怪自己。
  
让他受到惊吓,她才感到愧疚。
  
邱胜翊只能一直摇头。
  
不!她不懂!其实到最後他好害怕蜜妃,蜜妃脸上骇人的神情寻找不到一丝丝怜悯,看著他们的眼神像是看著有血海深仇的仇人,他被吓到了。
  
好久好久,他都只能动也不动地看她被打却不能帮她,连喊人求救都没能发出声音,就连蜜妃走了他都无法马上做出反应。
  
“我……好累……”她的眼前是混杂一片分辨不出的画面,眼皮沉重的想立刻合上。
  
今天她没力气去寻找一个母妃找不到的地方躲藏,只想就这样睡去。
  
邱胜翊瞅著她渐渐盖上的眼皮,心下一惊。
  
他对生死的概念还很模糊,但此刻却有一种如果映洁闭上了眼,就再也不会睁开的想法不断在心头扩大。
  
“我替你叫御医来,你等等……”邱胜翊正想起身,却被映洁给拉住衣袖。
  
“不用了。”她轻声拒绝。
  
如果惊动其他人,母妃会很生气的。
  
邱胜翊看出她的顾虑,忙道:“不然找我家的大夫来替你诊治!”
  
“让我睡一下就好了……”就像往常一样,只要睡一场长长的觉,醒来以後就会好多了。
  
“不行!”邱胜翊想也不想地拒绝。
  
不看大夫的话,她的手要怎麼办?
  
可是映洁已经闭上眼,再也没力气说任何一句话。
  
她没声音了。
  
“映洁……”邱胜翊脸色一僵,好半晌才伸出颤抖的手探向她的鼻梢,确定她还有呼吸才松了口气。
  
他必须把映洁带离开才行,娘在别的嫔妃的寝宫和她们聊天,就算出声也不会有人来帮忙,何况蜜妃如果又回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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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说什麼都得把她带离开这里!
  
于是,从没拿过比杯子还重的东西的邱胜翊使尽吃奶的力气,想尽办法把映洁背了起来。
  
“唔……”感觉到震动,映洁发出不知是清醒还是昏迷的声吟。
  
“放心,我会把你带出去的。”邱胜翊吃力地背著她,脸上的神情非常坚定。
  
那时候,他们都以為最惨、最糟的情况就是如此了。
  
他看见她最想隐瞒的一面,最不想让他看到的一面,最自卑的一面,看见了所谓的地狱。
  
保护她。
  
从这时候起这个念头在他心底,成為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今日要决定的是嫁裳的布疋。
  
虽然接到招书的那一日,映洁已经上艳城看过布记了,但是当时因為邱胜翊突然冒出来并没有决定好,如今再不决定就会赶不上婚宴。
  
是以艳七别院一早就传出争辩声,大量的布疋被一一送进去,又运了出来。
  
“这块布的料子不错。”
  
“可惜顏色不对,不适合用来做嫁裳。”
  
“这块呢?”
  
“花样不对。”
  
“要不……这块?”
  
“嗯……”
  
“七当家究竟那里不满意?”在重复了一日大同小异的对话,朝焕景失了耐性。
  
不过是决定一块做嫁裳用的布记,竟然花了一天的时间还没决定,而且当事人连一句话都没说,倒是有个像母鸡一般以守护者自居的人不停挑剔。
  
邱胜翊掐著下颚沉吟,“这个嘛……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还会有更好的选择才是。”
  
“这些料子都是五当家交代过特别留下来给公主做嫁裳的,我认為要找到更好的是不可能了。”朝焕景忍著给主子白眼的衝动解释。
  
“嗯……”邱胜翊却没有妥协的意思,“绣图可以让我看看吗?”
  
“绣图向来是由四当家过目的。”朝焕景才不想多生事。
  
何况他不认為给邱胜翊看了会有结果。
  
“总之,就是不让我看就对了。”邱胜翊撇撇嘴,不悦道。
  
“请七当家自行去问四当家。”朝焕景才不理会主子的心情。
  
“嗯……”邱胜翊仍犹豫著。
  
“如果连料子都不满意的话,就只好请七当家走一趟湘绣城了。”朝焕景不管了。
  
“你要我自己去跟五姐夫说?”一想到刘俊纬,邱胜翊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在他心里最好相处的是四姐夫和三姐夫,二姐夫和六姐夫极少出现在长安京,也没仔细相处过不清楚,但是五姐夫几乎每年过年和中秋前後都会陪五姐回来,相处的机会可多了。
  
应付女人对他来说不难,但是应付刘俊纬可是一大棘手难事。
  
“只有这个办法了,毕竟樊家的布是最顶级的。”五当家特别吩咐要留下来的,他还嫌。
  
“去,五姐的眼光真是令人不敢恭维。”邱胜翊不甘心地念了一句。
  
邱雅雯的眼光令人不敢恭维?朝焕景挑起眉,没将心里的怀疑说出口。
  
依他看,根本就是邱胜翊过于吹毛求疵造成的。
  
“公主认為呢?”朝焕景问向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的映洁。
  
映洁捧著一开始被塞进手里的布料,神情显得呆愣。
  
“映洁?”最後是邱胜翊的呼唤声进了她的耳里,直到她眨了眼,他才又问:“怎麼了吗?”
  
“啊?不……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
  
这些话映洁没有告诉他,反而寒糊带过。
  
那段记忆在他们之间就像禁忌的话题一般,没人再提起过,就连那时邱胜翊和范玮琪把她带回艳城治疗,范玮琪怎麼问邱胜翊都坚持不说。
  
不是想让担心他们的人更加担心,他是為了她著想,怕说出来後她的下场会更惨才不说。
  
那时候他们都还只是孩子,能想到的方法就是闭口不说。
  
虽然很愚蠢,虽然造成了之後不可抹灭的伤口,却是他们所能想到的唯一方法了。
  
“如果你累了,明天再决定好了。”邱胜翊误会她的沉默是因為疲劳。
  
“七当家,再不决定要用哪块布的话,就要请你亲手替公主缝製一套嫁裳了。”朝焕景不给他们拖时间的机会。
  
再等下去什麼事也办不了,他当然要逼他们做出决定才行。
  
“我觉得……”映洁在朝焕景的注视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最初的那块料子很好看……”
  
虽然她的话尾仍是显得虚弱,但是已经很了不起了。
  
“好吧,就那块。”邱胜翊一反犹豫,乾脆俐落地做了决定。
  
朝焕景差点抓起手中的布疋狠狠朝邱胜翊头上打下去。
  
既然可以这麼快决定,他们到底為了什麼耗费一天的时间?
  
越想越愚蠢,朝焕景马上要人将布记都收好撤下,最後才告退。
  
“朝师傅似乎不太高兴。”
  
“别理他,身為下属為主子工作是应该的。”邱胜翊一点也不在意,反正那些师傅对他摆脸色也不是第一次了。
  
“其实我觉得哪块布都无所谓。”她是真的认為毋须如此在意。
  
反正都是一样的,对她而言,哪块布都差不多。
  
“怎麼会无所谓?”邱胜翊不以為然地挑起眉,“我答应过会让你变成最漂亮的新娘,绝对会做到的。”
  
看出他的认真,映洁换了个说法,“我的意思是那些布都很漂亮。”
  
“是吗?我倒觉得还有更适合你的顏色,只是还没找到而已……”他从刚才就一直在想最适合映洁的顏色是什麼,可是一直想不出来。
  
“不打紧的,都可以。”虽然这麼说很对不起一心想要帮她的邱胜翊,但是她一直都提不起劲。
  
对于即将成為她终身依靠的新郎倌没有丝毫探知的欲望,对于眼前紧锣密鼓筹备的婚事提不起津神,在心底的阴暗深处她甚至想要……破坏这一切仿佛美好的假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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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累,好想休息。
  
每天面对兴奋不已筹备婚事的邱胜翊,她好多次都想告诉他,不嫁了,她不想嫁了,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就好。
  
可是这样的话要她如何能说出口呢?
  
招书已下,他不爱她,所以才选择出嫁的是她自己啊!
  
那麼又為何如此矛盾痛苦呢?
  
“你很好,我说过了。”邱胜翊蹙起眉,对她没有自信的一面只能不断给予鼓励。
  
那时候的“喜欢”可不是在安慰她,是他打从心里这麼想。
  
他总是这麼的温柔啊!
  
温柔得令她心痛,又无法拒绝。
  
所以,她只能笑。
  
“谢谢。”

『7』第6章

入夜。
  
近来总是留到最後才离开的邱静怡在经过艳七别院时,发现麼弟的别院里灯还亮著,水灵灵的媚眼转了一圈,原本要离开的步伐转了个方向,改而往艳七别院走去。邱胜翊独自一人坐在案前,盯著眼前的白纸,用双手抵著额头,一脸烦恼的模样。“唉……”
  
“要吃点东西吗?”在邱胜翊叹了不知第几声的气後,邱静怡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邱胜翊猛地抬头,惊讶的问:“三姐,你怎麼会在这里?”
  
“我难道不能来探望在这个时辰还出现在别院里的弟弟?”邱静怡端著託盘,走了进来。
  
他从未到这个时间还在别院里没回家,虽然现在也不是在处理公事就对了。
  
“是三姐夫做的吗?”一听,邱胜翊的脸马上发亮。“想得美。”有也早被她吃完了。“咦……”邱胜翊拉下脸不怎麼开心地撇嘴。
  
“不要拉倒。”邱静怡脚跟一旋,作势退出门外。
  
“要啦、要啦!好三姐,是我错了。”邱胜翊立刻求饶。
  
邱静怡也没有找碴的意思,于是又折了回来,将託盘放上桌子,立刻就捏了一块甜糕来吃。
  
“虽然不是夫君做的,但是艳城的厨子也是我花大把银子请来的,记得怀著感恩的心情吃啊!”
  
“可是在三姐心目中,最棒的还是三姐夫做的料理不是吗?”邱胜翊也捏了一块甜糕,边吃边反驳。
  
“这是当然!因為是爱嘛!夫君做的料理里包寒著对我的爱呀。”邱静怡理所当然的回答。
  
“呃?”听见三姐的话,邱胜翊猛然一顿。
  
“怎麼了?”
  
“不是我在说……”邱胜翊突然无比认真地看著她,显示出并不是在打趣,“以前只要三姐你们提起有关类似的话,就会让我感到一阵噁心。”
  
噁心?这个弟弟还真敢说,要是今天这话他是对著邱羽婷说的话,肯定会招来一阵恶毒的嘲讽。
  
“‘以前’的意思是?”察觉到麼弟似乎有所改变,邱静怡就不跟他计较了。
  
“就在刚才,三姐你说的时候,我一点也没有反胃噁心的感觉。”不只没有噁心的感觉,甚至还觉得有点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喔,这个笨弟弟终于开窍了。
  
“怎麼,你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吗?”邱静怡没有打草惊蛇,反而选择绕远路的方式循序渐进地问。
  
“不是的……”邱胜翊看向一旁,虚弱地辩驳著。
  
“不然呢?”如果不是因為爱上某人,或是对某人有了感情,这个笨弟弟怎麼会突然这麼说?
  
“就是……”邱胜翊想了一下,却又理不出个头绪,烦躁的搔搔头,终于对上邱静怡仿佛能洞悉事情本质的双眼。
  
“总有一天,映洁会爱上别的男人吧?”他问。
  
邱静怡微微挑起眉。
  
总有一天?应该说是早就爱上了吧!
 
“所以呢?”不过她向来不是多嘴的人,因此才能掌握那麼多人的秘密。
  
只要映洁没有说不成亲,他们就会负起责任让映洁有个美好的婚宴,所以若是告诉麼弟映洁喜欢他,而让这场婚宴有意外的话,就不好了。
  
“她会爱上万天城的城主吗?”他又把目光别开。
  
很难。
  
依映洁死心眼的程度,要利用嫁人来忘了她这小杀弟弟的话,恐怕没有那麼容易。
  
“你希望吗?”不过邱静怡还是这麼问。
  
“我希望……”不,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突然想到映洁有一天也会用这样骄傲的语气谈论著某个他不认识的男人所给的爱时,那似乎代表著映洁会爱上某个人吧?
  
不,不对,映洁应该不会这样。
  
她只会用靦腆的笑容带过,但是他一定能看出她笑容里的不同,因為他一直都看著映洁,一直在她的身边保护著她,所以才对映洁那麼的瞭解。
  
自从那件事之後,他就暗自发誓不管如何非要小心保护她才行,绝对不让她再受伤了。
  
虽然并不是完全做到他的誓言……
  
“还是会寂寞呢?”邱静怡的声音再度响起。
  
“寂寞……?”他喃喃重复她的话。
  
“是啊,因為映洁就要远嫁了。”邱静怡故意这麼说,希望能令他意识到映洁即将离开的事实。
  
因為映洁要远嫁了,才感觉到寂寞吗?
  
邱胜翊思索片刻,脸上的表情豁然开朗,一个击掌,开心道:“对嘛!一定是因為这样!”
  
“怎样?”糟糕,她有个不祥的预感。
  
“因為映洁要走了,所以我才会感到寂寞,毕竟我和映洁是打小就认识啦!”邱胜翊露出顿悟的神情,笑得开怀。
  
邱静怡实在很想不顾气质的翻个大大的白眼给他,但最後她仍是维持一贯的温笑,心里却不住喊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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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她就知道!
  
这小子想的方向完全错误了。
  
“你在处理公主的婚宴事宜吧。”邱静怡乾脆转移话题。
  
现在催促他或许还不是时候,不过,究竟何时才是对的时间,会不会他们早错过了呢?
  
许是因為他们什麼都不说,坚持旁观者不得多语,以免帮忙不成反而成了阻碍,可这笨弟弟是真的需要别人推一把。
  
现在也只能祈祷时间不会太晚,不然在映洁出嫁後後悔的就是他了。
  
“嗯……总觉得还有更好更适合的布疋。”邱胜翊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白纸上。
 
“你这麼说,可是会被五妹夫给冷眼瞪到天荒地老的。”
  
“事关映洁的终身大事,不能随便的。”邱胜翊的口吻透露出不容动摇的坚决。
  
唉,这个弟弟也会有坚持的事情啊。
  
邱静怡垂眸看著他在纸上清楚列出的相关事宜,无论大小事,只要会影响婚事的进行,任何事他都注意到了。
  
“很清楚嘛,看来平常真是小看你了。”
  
这小子明明没有参与过主事的经验,竟然还能整理出如此完整的头绪,难道是身為艳府邱家长男的关係?
  
邱胜翊用笔桿搔了搔头,努力想著还有什麼没想到的地方。“嗯,大概啦!上次大姐的婚宴我不是到处问座位和动线吗?就是那时候注意到的。”
  
不是他在说,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就算不认真听不仔细看,只要曾进入耳里看进眼底,他便不会错过忘记。
  
简单的说,他的记忆力绝顶。
  
“哎呀!要不是你太不知上进,我还真忘了你这唯一的优点。”邱静怡掩唇轻笑。
  
“有必要说得那麼难听吗?”什麼唯一的优点?他明明就有很多优点。
  
“你也会怕别人说?”她还以為这个弟弟除了映洁之外没什麼在乎的。
  
“我只怕姐姐们误会我没有在做事,哪天说要把我赶出家门而已。”
  
“这麼说来也是,之前是大姐太过心软,现在轮到我当家,随时都可以把你逐出家门……”邱静怡软嫩的指尖点点唇,状似考虑的模样。
  
不会吧?
  
三姐不会真的这麼做才是……吧?
  
看著邱静怡颦眉考虑的神情,邱胜翊也没信心。
  
“三姐,我有做事的!”他忙喊冤。
  
“是啊,如大姐说的,要你决定事情是不可能,但挺好使唤的。”邱静怡搬出吴怡君说过的话,嘲笑他。
  
可是邱胜翊一点也不在乎,顺势说:“对呀,所以绝对不要把我逐出家门。”
  
“看情况吧。”邱静怡硬是不给承诺,故意逗著他玩。
  
邱胜翊嘟起嘴。
  
“真是的,都几岁的人了,还露出这样撒娇的表情,也不怕被人笑。”邱静怡摸摸他的头,就像小时候一样。
  
“没人会笑我,大家都很喜欢呢。”哪个人见到他不是争著想要他的注意?“况且撒娇这种事才不需要对家人以外的人做呢!”
  
“难道你没跟映洁撒过娇?”她不信这个在映洁面前过于放鬆的弟弟会掩饰爱撒娇的一面。
  
“映洁就像我妹妹一样,算是家人啦!”邱胜翊挥挥手,不当一回事。
  
“有哥哥跟妹妹撒娇的道理吗?”真是拿他没辙。
  
“呃……”邱胜翊被问倒了。
  
是啊,有哥哥会跟妹妹撒娇的吗?
  
邱胜翊想起了稍早发生的事,和映洁最後对他说“谢谢”的表情。
  
也许是他的错觉,但是他总觉得映洁离去前的笑容好沉重。
  
“你在想跟映洁有关的事?”他的沉默,邱静怡想也不想就这麼猜。
  
“三姐……”他突然起了个头,却迟疑著该不该问。
  
“嗯?”邱静怡向夹不会催促别人开口,只是静静地等著,然後别人就会不知不觉的把话说给她听。
  
“如果我说你很漂亮,你会怎麼回答?”
  
“那不是当然的吗?”邱静怡以一种没什麼好奇怪的语气反问。
  
“算了,当我没问。”这个家里的人都把“美”、“漂亮”、“国色天香”这类的形容词当作理所当然的。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如果艳府邱家人跟这类辞汇扯不上边的话,绝对有问题!
  
应该又是和映洁有关的事,虽然她搞不清楚,而麼弟也没有说的意思。于是邱静怡又继续摸著他的头,语重心长的开口。
  
“小翊。再这样下去,映洁真的要嫁到万天城去罗,而且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我去找她就好了。”邱胜翊挥开她的手,乐观的回答。
  
邱静怡感到不可思议,“说你蠢还真是恭维你了。”
  
“三姐老爱骂我笨嫌我蠢,我早就习惯了。”邱胜翊耸耸肩,丝毫不以為意。
  
“怡儿。”一直没等到妻子回府,出来寻找的武香出现在艳七别院的门口。
  
“夫君!”一见到他,邱静怡的笑容里多了一份柔情,罗裙翻飞起阵阵美丽的涟漪,一瞬间就飞奔到武香面前。
  
邱胜翊一直看著邱静怡,所以将姐姐一瞬间的神采变化都看在眼底。
  
是爱嘛!
  
“爱……吗?”邱胜翊喃喃自语。
  
他还是似懂非懂。
  
映洁独自一人走在点满了灯笼的长廊上。
  
很奇怪,她明明没做什麼事,却感到疲倦,有种只要合眼即能深深入眠的感觉。
  
她很清楚这股疲倦是从邱胜翊那儿带回来的。
  
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寝宫,映洁还没踏进宫门就发现里头灯火通明,还有窸窸窣窣的衣裳摩擦声。
  
有人在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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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洁瞬间被冻结在原地。
  
平常只有邱胜翊会到寝宫里来看她,而且这个时间也不可能会有人来拜访她才对,怎麼会有人呢?
  
锵!
  
突地,一个异样的金属声响传了出来。
  
映洁终于回过神,心跳猛地加快。
  
不会吧?不会的!
  
她迅速冲进寝宫里,在门口观察著那道高壮的背影。背影的主人正在寝宫內四处绕著,摸东摸西的对满屋子珍藏的古董上下其手。
  
“这个啊……很值钱呢!”男人拿起眼前的黄金释迦牟尼佛坐像,同时还在物色其他的古董,念念有词的估价著,“嗯……有十万的,那个五十万……喔,这个可值一百万两呢!”
  
对方正在动她的古董,她必须说些话来制止他才行!
  
但是……
  
映洁在门外徘徊著,明明是自己的寝宫,却因為有外人入侵而变得很陌生……她讨厌自己这麼没用怕生,却又无法前进。
  
我会让你成為最漂亮的新娘!
  
邱胜翊的话突然在耳边清晰的回荡著,一瞬间成為了催促她向前的最有用的力量。
  
出嫁後就不能依赖他了,所以她必须努力,不能再有那种依赖逃避的懦弱了。
  
必须鼓起勇气才行!
  
“那、那些东西都是我的!”等映洁回过神时,话已经脱口而出。
  
背影的主人,轻快的回身。
  
男人有著一双极為魅人的眼,嘴角勾著同样邪气的笑容,但是整张脸综合起来又有股说不出的爽朗直率,令人分不出他是好人还是坏人……该怎麼形容呢?总之,是个和邱胜翊完全不同的男人。
  
“你是谁?”映洁警戒的问。
  
她未曾遇过这种类型的男人,就连谈话的经验都没有。
  
“你是映洁……”男人的眼神变得锐利,瞬也不瞬的注视著她,“公主?”
  
映洁察觉了异样的气氛,气势跟著弱了下来,“嗯、嗯,我是……”
  
怎麼搞的,她好像有被他用看那些古董估价的眼神评断著价值的感觉。
  
“啊,初次见面。”男人散发出如刀锋般锐利的气势,被他扬起的笑容给掩盖,“我是万天城的城主,炎亚纶。”
  
映洁怔仲。
  
炎亚纶?万天城的城主?
  
他就是她将要嫁的那个男人?
  
“你……”他怎麼会在这里?
  
她记得万天城城主早在五天前就已经到了长安京,若真要见她这个指婚的物件的话,怎麼会等到今天?
  
“这寝宫里有许多值钱……有趣的东西。”炎亚纶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迳自转移了话题。
  
从外表和位置来看,这座寝宫住著的绝对是不受重视的人,谁又能料想得到里头藏著的是一座不容空手而归的宝山呀!这下要是说里头住的是皇后他都会相信。
  
如果说这是反向的藏宝做法的话,他还真是开了眼界。
  
“是我到处搜集来的!”想起了适才听见的估价,映洁有些心急的回答。
  
炎亚纶微微一愣,随後朗笑出声。
  
“你的兴趣还真是特别呀!”
  
映洁被他的笑声给迷惑,不懂他是第一次和她见面,為何可以这麼自然的谈天说笑。
  
这个人……好奇怪。
  
“嗯……是啊。”映洁垂下眼,眼底藏有一丝丝的苦涩。
  
母妃的那把梳子是她喜欢古董的开端。
  
旧旧的,而满了使用痕跡,对母妃来说象徵幸福的木梳,听说是父皇给的,是母妃最爱的礼物。
  
她只有在母妃拿著木梳梳头发时,才会看到母妃的笑。母妃的温柔全给了那把木梳,所以偶爾在母妃睡下的时候,她会偷偷的拿起木梳,从上头感觉属于母妃的温暖,然後安稳入睡。
  
自此之後,陈旧、有著古老气息的东西成了令她安心的存在,她开始搜集那些古董。
  
“你的搜集也很完整,像这六尊,至少可以卖到一百万两,甚至更多。”炎亚纶捧起她前几日才从邱胜翊手中接过的牺尊,眼底有著压抑过的兴奋光芒。
  
你喜欢的东西,我都会替你找来。
  
因為她喜欢古董,邱胜翊便替她找来更多更多,所以她的收藏才会这麼惊人,这里头有三分之一是邱胜翊送的。
  
“你是个古董商?”映洁好奇的问,已经忘了炎亚纶不过是个刚见面的男人。
  
即使邱胜翊能替她弄来牺尊,可不代表他瞭解这些东西的价值,而炎亚纶轻易的就说出了正确的价值,若他不是古董商,可能就是同道之人。
  
炎亚纶没有回答她,继续打量著其他的古董,“这里头都是真品,你的眼光很高。”
  
“不……其实我也吃过亏的。”映洁汗笑,由一旁的矮柜里取出一隻端石云龙砚,“这个就是。”
  
炎亚纶连看也不看云龙砚一眼,“我要是你就会快点把它毀了。”
  
他的眼底只容得下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不行的。”映洁目光温柔的注视著云龙砚,即使拥有了一整间屋子的珍贵古董,但是云龙砚对她来说却是特别的存在。
  
因為这是她看上,却是由邱胜翊买来送她的,所以说什麼她都不会把它丟掉。
  
炎亚纶默然注视著她。
  
原来这个相貌平凡的女人也会有这样的表情。他猜想那个云龙砚对她而言绝对有著不同的意义,而且是个重要的人送的。
  
嗯,事情变好玩了。
  
“婚事的筹备进度如何?”炎亚纶再度顺著自己的意思移开话题。
  
“交由小翊……交由艳城的七当家去筹备进行。”映洁改掉了对邱胜翊的呢称。
  
就像邱胜翊说的,她也该改口了。
  
“艳城的七当家邱胜翊?”他见过那个男人,是个水月观音的美男子,可惜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没啥用处,但是他的家產倒是挺令他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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