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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转+1次PO完]邱家天骄(翊洁)
王子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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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1次PO完]邱家天骄(翊洁)

小说简介:

他是第一个对她笑的人

也是她生命里唯一仅有的温暖

从小她就因平凡不起眼的外表而饱受打骂

是他将她从地狱里救出来,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连亲生母亲都嫌恶的她,只有他真心的接纳──

如果能爱他,对她来说绝对是一种奢求的幸福

但她很清楚他无法「负责」任何人的一生

一直以来她都小心翼翼的守着在他眼里的自己

不敢踰越那道他画出来的界线……

原以为他会是她这辈子不变的依靠

即使她将要出嫁,为另一个男人的妻子

可她以为只要不说出心中深切的情感

这个男人仍然会像以前一样温柔的待她

怎知这回他却撒手不管,背弃了他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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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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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颀长高瘦的钴蓝色背影拾级而上。
  
上等蚕丝製成的衣裳上绣著细緻津巧的云形绣纹,左胸前绣上了一朵盛开的牡丹,金色绣线点缀著钴蓝色的布料,这样独特的衣裳若是穿在女人身上,定是人人称羡的目标;但若换在男人身上,只怕会被人嘲笑。
  
此刻,穿上它也丝毫不在乎世俗眼光,泰然自若地走在中央大道,踏进长安京最富裕也是最火红的商号“艳城”的,不是别人,正是邱胜翊。
  
艳城的七当家,也有人戏称他為麼当家,因為他虽是艳府邱家唯一的儿子,也是排行最小的麼子。
  
也有人这麼说他:打小生活在女人堆里的男人──或许外地人不知道,但在长安京,这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不争事实。
  
“七当家,您今日依然风采出眾。”
  
一如往常,邱胜翊甫踏进艳城,便引起一阵蚤动。
  
侧首望向户部尚书夫人,邱胜翊露出爾雅俊逸的微笑。“户部尚书夫人,今日的髮型非常适合你,如果能簪上一朵红玉雕成的花钿,必然更能突显。”
  
年仅弱冠的邱胜翊对任何女人无论年纪辈分,一律用“你”来称呼,这是因為,如果他和那些女人客气,反而会被抱怨是故意瞧不起她们,想和她们疏远、划清界线。
  
邱胜翊比女人还要美丽的笑容,把在二楼往外探的户部尚书夫人给迷得差点由依靠的栏杆跌落,还是丫鬟们七手八脚地把她给拉回来。
  
“七当家,这衣裳是艳城的绣图师傅所绘的新货,对吧?穿在您身上真是令人惊艳!”
  
“兵部尚书夫人,你过奖了。这一季有许多绣纹难得一见的衣裳,非常适合你窈窕的身段来穿,如果哪日穿上了,希望胜翊有幸见到。”邱胜翊的嘴巴像吃了蜂蜜般,说出的字字句句都甜得令女人们融化。
  
听完他的话,即使兵部尚书夫人是来做脸的,也立刻要人将这季的新衣裳送上来挑选。
  
“七当家,您……”刑部尚书夫人甫开口,一旁“景陶商行”的二千金随即打断她的话。
  
“七当家,我愿意嫁给你!”不顾女儿家矜持的话,景陶商行二千金说得一点也不害臊,还很激动。
  
接著,丞相之女也跳出来大喊:“不!七当家,请你娶我、娶我!”
  
然後是韩国公之妹。“七当家看这里!我才是最美的一个!”
  
“谁说的?我才是!”范家庄的大姑娘立刻反驳。
  
顿时,安安静静的艳城彷佛成了沸沸扬扬的市集。
  
邱胜翊对这样的情况早已见怪不怪。
  
“七当家,请您做抉择!”末了,眾女眷连成一气的要求他做个选择。
  
邱胜翊仍是笑著,眉宇间却揪起為难的褶痕,语气亦然,“各位的厚爱真是令胜翊受宠若惊,但要我在一群倾城绝色中选出最好的,实在是令人伤透脑筋,毕竟选美这事向来是由艳城的师傅们决定的。”
  
他硬是将眾女眷逼婚之事扭转成艳城的点妆宴。
  
“七当家……”眾女眷痴迷地望著他。
  
“那麼,胜翊还有事,先失陪了。”邱胜翊进退得宜地告退,早在一旁候著的葛城立刻跟上。
  
“七当家真是高竿。”葛城打从心底佩服这个七当家。
  
毕竟要在这麼多女人中周旋,还要能把那些寻常人难以自在脱口的讚美,毫不扭捏结巴地说出口,这点饶是他这个做总管的,也没有邱胜翊使来上手。
  
“没什麼,这是我该做的。”邱胜翊耸耸肩。
  
镜,明者也。
  
若说姊姊们的名字全都预言了所掌管的艳城工作,他就是反射一切的镜子,只不过他是面净会说甜言蜜语的镜子。
  
是以几乎不管艳城事的他,唯一的功用就是让所有由艳城走出去的女人在他身上找到自信。
  
对他而言,镜子,不需要照出现实,只要让人开心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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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1章

午後,脚步声由远至近,迴响在无论主子或奴僕走路都安静无声的艳城别院里,显得忒是大声。
  
正在打扫的丫鬟探出头来,随後摇著头关上窗扇。
  
跟著,匆促急切的脚步声一路穿过丫鬟奴僕们打扫的房前,偏偏在她们出来瞧清楚是哪个不知好歹的傢伙後,又只能乖乖的窝回房里祈祷一切快些结束。
  
谁教製造噪音的正是他们的主子呢!
  
“映洁!”
  
邱胜翊一把推开艳四别院的大门,轻快的嗓音比人更早到达别院的正厅,他还没穿过天井,一双比女人还漂亮的墨瞳已经准确无误地对上所要找的人儿。
  
端整直挺的坐姿,一头遵照礼仪仔细盘高的髮髻,该有的凤钗花钿不多不少刚好,一丝不苟的服饰,纤细的背影──在映洁回首之前,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她是个娇嫩欲滴的玉人儿。
  
对,回首前。
  
听见叫唤,映洁回过螓首迎向来人,原本令人讚叹的美好体态瞬间被那张平凡无奇的面容给取代。
  
如果是第一次见到她的人绝对会叹息。
  
当今圣上膝下排行映洁的公主,原名绝色,但由于相貌平凡,无论谁都用“映洁”这个排行来称呼她,甚至没有名号。
  
“小翊。”映洁缓缓站起身迎接他。
  
“你饶了我吧!都这把年纪了还叫我小翊。”一听见她的称呼,邱胜翊只有苦笑。
  
儘管外人认為映洁过于平凡,甚至存在感很薄弱,但他可是非常宝贝她的。
  
他们是打小就认识的青梅竹马。
  
邱胜翊在家里是麼子,上头的姊姊们一个比一个会做表面工夫,每个人的身段都柔软得跟棉花一样,但回到家全都把在公事上受到的鸟气发在他身上,是以他即使生活在一个都是女人的大家庭里,可除了母亲之外,他从未遇过真正温柔似水的女人。
  
而映洁就是他意外挖到的宝。
  
他们的相遇其实也不是多麼的不可预期,毕竟他从小就常出入皇宫,要认识一个公主有啥困难的?
  
虽然映洁比他看过的任何女人都还要普通,没特色,但只要她淺淺一笑,细小的眼儿弯成上弦月,那张极為平凡的小脸会立刻染上属于她的色彩。
  
那样充满味道的笑,是擅长挖掘漂亮女人的他所发现最令他动容的笑。
  
她也是他认识的女人里唯一一个真正表里合一,绝对不会恶整或欺压他。加上映洁的年纪小他一岁,所以身為老麼的他一直都把她当成妹妹疼。
  
“你能唤金枝玉叶的公主映洁,还敢要别人不能叫你小翊?”坐在一旁的邱羽婷挑眉数落他。
  
“我跟她从小就认识了啊……”邱胜翊在姊姊面前总是抬不起头,只敢懦弱的辩白,“况且都是因為你们一直喊我小翊,才会让映洁有样学样。”
  
“敢情你这是在反抗我了?”
  
“唉,只会拍几下翅膀还飞不起来就敢顶嘴了,也不想想现在是谁在替你打理家业的。”坐在太师椅上,一手捏著丈夫准备的甜品糕点,邱静怡不忘附和道。
  
“我是……”
  
不等邱胜翊说完,邱静怡继续说:“我想大姊的马车应该还没走远,派风师傅追上去应该来得及。”
  
一听到邱静怡要把今早好不容易才送回边关的吴怡君叫回来,邱胜翊可急了。
  
“我的好三姊!咱们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
  
“既然你是我弟弟,就算我要把你丟到油锅里炸,你也不能喊烫。”邱静怡笑得好漂亮。
  
“是、是,我只会说把我炸得皮薄多汁、金黄酥脆,恰到好处,好让我贪食的三姊饱腹一顿。”邱胜翊不怕死地消遣邱静怡。
  
笑容始终维持在脸上,邱静怡话锋一转,命令道:“妆日,去替我找风师傅过来一趟。”
  
“三姊!小弟我只是开开玩笑的。”邱胜翊差点趴在地上恬邱静怡的鞋子,只為求她原谅自己一时的冒犯。
  
邱静怡也懒得跟这个滑头的麼弟计较。
  
“嗯哼。”倒是邱羽婷哼了声,“你最好记著我们如此做牛做马,嫁人了还得回来帮忙是為了谁。”
  
不是因為长安京的气候温暖,所以四姊和四姊夫才决定回到艳城工作的吗?这些话邱胜翊当然没敢说出口。
  
“四姊今日的火气不小啊!”他用著开玩笑的语气道。
  
“夏季的绣图才完成一半。”邱静怡不疾不徐地说出原因;自从吴怡君远嫁边关後,艳城的实际掌权者就变成邱静怡。
  
“四姊夫又在偷懒了?”话一问出口,邱胜翊就後悔自己為何如此诚实,瞧瞧四姊的脸色大有“今天不好好教训你,我就不姓水”的气势。
  
“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不事生產?”即使邱羽婷橫眉竖目,却仍然美得令人屏息。
  
“瞧我这张笨嘴。”邱胜翊意思意思赏了自己几个巴掌,不敢再多问。
  
倒是邱静怡掀了妹妹的底,“你四姊夫病了。”
  
又病了?
  
虽然这也不是什麼新鲜事,但四姊每次总是大惊小怪的。
  
想是那麼想,邱胜翊出口的话可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真糟糕,请我闻来看过了吗?”
  
可惜邱羽婷不领情,唇儿一掀,“要是像你反应这麼迟钝,他早就病死了。”
  
呿!他又不是四姊夫的枕边人,怎麼可能随时瞭解四姊夫的情况,况且四姊都毫不在乎的把“死”这个字掛在嘴上了,到底是谁比较迟钝?
  
“好了,你们两个别把公主晾在那儿自己吵起来。”邱静怡在邱胜翊说出更加惹怒邱羽婷的话前开口制止他们。
  
“不要紧。”映洁始终掛著恬淡的微笑,听著他们拌嘴。
  
虽然她的家族比起邱胜翊的大上很多,但亲人间的感情不如他们来得深,所以她一直很羡慕他们能够当著彼此的面想到什麼说什麼的相处方式。
  
“对了!”邱胜翊又恢復悠然自适的神情,从怀中掏出一个用布巾仔细包起的东西,交到映洁手上。
  
“这是?”映洁捧著那摸不出也看不出形状的东西,手中沉甸甸的重量令她猜不透是什麼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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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的。”邱胜翊用眼神催促她打开。
  
她仅迟疑了片刻,便动手打开布巾。
  
布巾里是一尊嵌松绿石金属丝牺尊。
  
古代盛酒的礼器一共有六尊:牺尊、象尊、箸尊、壺尊、大尊和山尊,除牺尊以外的五尊她都有了,就只差牺尊,没想到他替她找来了。
  
“这很难找的。”心头满满的感动里混杂著一股不能说出口的苦涩,映洁低垂著脑袋,爱不释手地抚摸著手上的牺尊。
  
邱胜翊笑得好骄傲。
  
他就知道她会喜欢!
  
她和其他姑娘家喜欢的东西不同,那些越是陈旧、越有年纪的古董,越能吸引她的注意力,所以他总是想尽办法替她弄来想要的。
  
最能令他感受到辛苦是有代价的瞬间,就是她见到东西时,那抹比任何事物都还要珍贵的笑。
  
“不会啦!你也知道我二姊夫是海寇,要弄到这个很简单的。”只要她喜欢就好。
  
很简单?那是对他而言吧!
  
邱静怡和邱羽婷不语,只是交换了一记眼神。
  
她们都知道邱胜翊可是每十日去一次书信,要水珍珠帮他提醒沧澜记得带嵌松绿石金属丝牺尊回来,终于在五个月後弄到手。
  
如果这样还叫简单的话,那难的是什麼?只不过為难的是沧澜不是他。
  
“谢谢。”映洁缓缓抬首,扬起他最爱的微笑。
  
霎时,邱胜翊的眼底溢满了连自己也没察觉的温柔,修长手掌按上她的脑袋轻抚著,空气中飘散著一股甜蜜的氛围。
  
邱静怡朝站在一旁的朝焕景使了一记眼色,朝焕景立刻挡进两人之间,逼得邱胜翊收回手。
  
“公主、七当家,失礼了。”朝焕景没啥表情地说。
  
直到这一刻,邱胜翊才注意到朝焕景的存在。
  
“朝师傅?”他什麼时候来的?為何要挡在他和映洁之间?
  
“虽然我认為你不至于会忘记男女授受不亲这几个字怎麼写,但身為姊姊还是得提醒你。”已经吃完甜品的邱静怡喝著爇茶,笑弯的眼彷佛会滴出蜜来。
  
“什麼?”怎麼会扯到男女授受不亲了?
  
“笨小翊。”邱羽婷摇摇头。
  
又不是瞎子!她们早就看出映洁对弟弟的感情可不只是兄妹之情那麼简单,毕竟她们已经為人妇,也都经歷过爱情的洗礼,映洁给弟弟的笑容可不如给其他人的平淡,就胜翊一个人搞不清楚状况。
  
史无前例的疼她、宠她,对她呵护备至,却始终坚持她就像他的妹妹一样,她们这个迟钝的弟弟可是在不自觉中伤了映洁很深啊!
  
就不知道这个把映洁捧在手心里小心呵护的笨弟弟要是哪天知道了,会不会狠狠揍自己几拳?
  
对邱羽婷的责駡,邱胜翊则是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话锋一转问:“你们这麼多人聚在四姊的别院做什麼?”
  
两个姊姊加上各自的丫鬟和朝师傅、洪师傅,问题是这些人聚在一起实在不像是在话家常,也难怪他会感到奇怪。
  
“你这个闯进来打断我们的人还敢这麼问。”邱羽婷目光轻轻扫过映洁略微黯淡的笑,忍不住火气又上来。
  
真是个笨弟弟!
  
“若是一开始我就在这里的话就不会问啦。”邱胜翊不懂自己究竟是哪里碍著四姊的眼,今天一直被削。
  
邱静怡轻咳了几声制止邱羽婷继续说下去。虽然她也对麼弟的“无心之过”颇有微词,但终究她比他们年长,又是艳城里除了吴怡君以外的谈判高手,所以冷静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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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0 15:03  資料  個人空間  短消息  加為好友 
“公主是来做嫁裳。”邱静怡一双柔媚的眼儿睐向摆在桌上的大红布疋。
  
邱胜翊一愣。
  
三姊刚刚的意思是……
  
“嫁裳?”映洁要嫁人了?
  
“亏你还敢说自己最关心公主,连今早颁佈的诏书都不知道。”
  
“今早颁佈的诏书我哪里有空知道?”他今天一整天都在镜花楼里,是听说映洁到艳城,才匆匆忙忙地赶过来。邱胜翊看向映洁问:“所以皇上要把你扔出皇宫了?”
  
“说话客气点。”邱羽婷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你真的要嫁人了?”邱胜翊向前站了一步,挤开朝焕景,凝视著她问。
  
映洁坦然地回望他,目光带著一点期待和探寻,想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任何一丝挽留。
  
可惜她失望了。
  
邱胜翊看起来虽然有些惊讶,却没有半点不悦或是不敢置信,然後那张漂亮的脸庞上乍有的讶异趋于平静。
  
他只是惊讶而已。
  
“我年纪也不小了。”她几乎没有表现出失望,随即扬起笑容。
  
这对映洁来说并不难,毕竟她喜欢他多长的时间,就代表著她有多习惯他这种“不知道”的伤人。
  
“……”邱胜翊不语,皱起眉紧盯著她片刻,又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哪里不舒服?看起来不怎麼有津神。”
  
映洁微怔。
  
这是她第一次被他拆穿。
  
“呃……”这第一次的经验令映洁慌了手脚。
  
朝焕景硬是又挡在他们之间,这次还不忘把邱胜翊的手拨掉。
  
邱胜翊无奈的苦笑,“朝师傅,你是不是可以让我好好跟映洁说几句话?”
  
“公主没事,对吧?”邱静怡软软的声音冒了出来。
  
整个人几乎被藏在朝焕景身後,映洁连连颔首,随後坐回椅子上。
  
见朝焕景不肯离开,邱胜翊决定绕过他。
  
“十──”
  
往右,朝焕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很快出现在他面前。
  
“九──”
  
往左,朝焕景立刻不死心的跟上。
  
“朝焕景!”邱胜翊终于不耐烦了。
  
“叫那麼大声幹什麼?”邱羽婷不悦地问。
  
“四姊,你也管管朝师傅,他今天是吃错什麼药,幹什麼一直挡著我?”邱胜翊边说边闪著朝焕景。
  
“先问问你自己做了什麼。”邱羽婷完全不管。
  
“什麼做了什麼?”他不就是送了牺尊给映洁吗?
  
“好了,如果你们两个要继续斗嘴的话,就回家去,我还得招待公主看嫁裳,你们在这里实在很吵。”邱静怡脸上盈满甜笑,吐气如兰,若是没听见她的话,绝对不知道她是在骂人。
  
“我保证会闭上嘴!”邱胜翊立刻发誓,飞快绕过朝焕景,到映洁身畔坐下,问:“对象呢?是哪门哪户?”
  
“嗯……”映洁迟疑著,纠结的心思让她开不了口。
  
“长安京里能够配得上你的……让我想想看。”邱胜翊沉吟著。
  
“够了!”邱羽婷实在看不下去了。
  
“三姊,你可看到了,不是我在吵,是四姊今日吃了火药,说话怒衝衝的。”邱胜翊责任推卸得飞快。
  
邱静怡虽然不像妹妹反应那麼大,但也实在不愿弟弟继续忽略映洁的感受,于是开口。
  
“是‘万天城’的城主。”
  
“万天城……”邱胜翊想了一会儿,两道英挺的眉皱成两条毛虫,“可是万天城在西南方,离长安京有好一段距离,為何要映洁嫁到那里?”
  
在他的印象中,万天城是以前為了抵御南方少数民族而屯起的碉堡,由沈万天大将军长年驻守在那儿。据说因為他尽忠职守,誓言有生之年决计不让外敌犯我,于是终其一生都守在那儿,後来才逐渐发展成為万天城。
  
那里可算是偏远地带,把堂堂的皇家之女嫁过去?圣上这决定未免太过奇怪,又不是和亲,再怎麼说都该把公主留在皇城,嫁给有声望的达官贵族才对。
  
邱静怡耸耸肩,表示她也不清楚。
  
“映洁,你真的要嫁过去?”邱胜翊的话大有要替她出头的意思。
  
只要她有一丝犹豫或是不愿,他绝对会闹到圣上点头答应不让映洁嫁远為止!
  
若是他对她有情,这话听在她耳里绝对是开心的,可惜她知道,他永远只会以兄长的身分关心她。
  
映洁这次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掩饰心里的浓浓失落,抿著隐隐的笑痕,轻轻地点了头。
  
她会嫁的。
  
虽然她想不出任何一个嫁人的理由,但是嫁人,不就是这麼一回事吗?
  
就算得宠的公主都不一定能嫁到心里企盼的归宿,遑论她本来就不是特别受宠,又怎麼可能会有多好的选择?嫁远了也好,也许到一个见不到他的地方,时间一久,她会渐渐忘却这满怀她年少单纯的爱恋。
  
邱胜翊眯起眼,想仔细瞧清楚她有没有任何不愿意。
  
“万天城的城主已经到长安京了,嫁娶的一切事宜都交给艳城负责。”邱静怡拿出圣上的诏书,上头写得清清楚楚。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替你向圣上说情。”圣上可是很买他艳府邱家的帐的。
  
迎上邱胜翊忧心的眼神,映洁终于下了决定。
  
“我愿意嫁。”
  
留在他身边,也只是徒增痛苦而已。
  
虽然他常打趣地说自己可是长安京的最佳夫婿人选,绝对不能轻易成亲,但如果哪天他身旁的位置真的被某一个女人给佔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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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想必是像撕扯她的心那般地疼痛吧!
  
在她还可以离开之前,在她还不是那麼割捨不了他之前,她必须趁早离开。
  
说不出為什麼,当映洁笑著说愿意下嫁位在遥远南方的万天城时,邱胜翊的心跳突然快速的跳了几下。
  
“嗯,那就好……”到底是為什麼呢?他怀著疑惑,回答时显得不怎麼专心。
  
嗯,这样就好。映洁在心里同样这麼告诉自己。
  
“小翊,替公主处理出嫁事宜的事就全权交给你负责了。”邱静怡突道。
  
映洁错愕地望向邱静怡。
  
邱静怡朝她眨眨眼,继而露出轻笑。
  
啊……原来三当家知道了……
  
蓦地,映洁脸儿一红。
  
“由我来?”一听要“负责”,向来视这两个字為洪水猛兽的邱胜翊,迟疑马上表露无疑,“我好像得了一种不能筹备出嫁事宜的病……”
  
“不能筹备出嫁事宜的病?我看你得的是不能负责的病吧!”邱羽婷嗤了声。
  
“四姊真是瞭解我。”邱胜翊大笑一声,老实承认。
  
邱羽婷白了他一眼。“你和公主的交情不错,由你来负责应该是最适合的,艳城的人事物任由你差遣,总之,必须举办一场盛大的婚宴。”
  
“咦?真的要我负责吗?”邱胜翊满满的不愿写在脸上。
  
他真的几千几百万个不想“负责”这件事。
  
“不好吗?”映洁的眼底盈满了失望。
  
向来疼她的邱胜翊一见她没了笑容,原本像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都不愿意的态度立刻丕变。
  
“怎麼会有问题?包在我身上,我绝对会让你的婚宴成為长安京最美的一段佳话!”
  
邱静怡和邱羽婷互看了一眼,然後摇摇头。
  
唉,这个麼弟如果对她们有对映洁一半的用心就好了!
  
“谢谢。”映洁终于又有了笑容。
  
距离她出嫁还有半个月,接下来的时间她几乎得日日上艳城准备婚事,也就是说能够有半个月时间和他朝夕相处。
  
这样就够了。
  
艳四别院只剩下邱静怡和邱羽婷两姊妹。
  
一个人捧著茶,一个人垂眸盯著锐剪。
  
邱静怡手里的茶早就凉了,却没有喝下半口,她只是盯著一个定点发愣。
  
“刚才,”邱羽婷盯著剪子的眼神无比认真,“我真的差一点就要拿剪布的剪子朝小翊的脖子抹去。”
  
“剪子太狠了。”邱静怡扬起淺笑。
  
“喔?”邱羽婷眉梢微扬,不相信邱静怡不觉得邱胜翊可恶。
  
“让他‘负责’映洁的婚礼就够了。”邱静怡特别强调“负责”这两个字。
  
“也是,咱们家里最没担当,也最怕担当的傢伙也该体会一下什麼叫做负责。尤其最该负责的是‘无心’伤了别人的心。”邱羽婷一说到弟弟的迟钝就有气。
  
看著映洁為难的神色,她们都替她感到难过。
  
真不知道这个麼弟在坚持什麼?明明就对人家好,却说只是将映洁当成妹妹。
  
所爱的人不爱自己,却仍给自己温柔,那才是最伤的!
  
“你还记得小翊第一次见到映洁後回来说的话吗?”邱静怡突然问。
  
“当然,他那时说的话可把我气个半死。”一提到这件事,邱羽婷光洁的粉额立刻浮现青筋。
  
我找到宝了!她绝对是比姊姊们都还要美好的姑娘!
  
什麼叫做“比姊姊们都还要美好”?这句话对打小就爱美的她来说是多麼严重的侮辱啊!
  
“是啊。”邱静怡只是附和,并不如邱羽婷那般生气。“从那时候起他就常常拉著娘带他入宫,就连发生那件事都没让他退却过。见他这麼喜欢映洁,有次娘问他长大後要不要娶映洁当媳妇,他怎麼说的记得吗?”
  
“当然不行!映洁是独一无二的,我要把她教育成一个表里合一的大家闺秀。”邱羽婷模仿著当时才十来岁的麼弟说过的话,随後又啐了一声,“这话的意思是说我们都是表里不一囉?”
  
邱静怡笑了笑,对她最後的那句话不予置评。
  
“他明明是把映洁放在心里宠的,到底為何被宠的人爱上宠人的人,宠人的人却还是没有回头?”邱羽婷实在想不通。
  
“小翊的心还不定,不够成熟。”邱静怡捧著茶杯就口,唇瓣一沾到凉了的茶又将杯子移开,想要换杯新茶,却又因為烦心的事给耽搁下来。
  
“就是!”邱羽婷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老听他把‘我可是长安京最佳夫婿人选’这句话掛在嘴上,却从没听过他有成家的念头。”
  
“只会说:‘因為如此,我绝对不能太早娶妻,那会让女人的泪水淹没长安京的。’”对这个麼弟,大姊有多没辙,邱静怡一直是瞭解的,只是打从接下艳城主事者之位後,她可是越看越不顺眼。
  
凭什麼她累得要死,找不到机会和丈夫撒娇,那个躲避一切,无事一身轻的小子却可以逍遥自在呢?
  
即便对映洁感到同情,但她最想做的事其实是藉由负责这场婚事,让胜翊多少有点成长。而且她早就算准了只有映洁的要求是胜翊无法拒绝的,才会故意在映洁也在的场合这麼说,否则要是由她单方面做决定,胜翊这傢伙可能会上演逃家记。
  
或许映洁会以為她是在帮她,不过也算做个顺水人情,只要能让映洁高高兴兴出嫁就好。
  
“依我看,他只是不想负责而已。”邱羽婷一针见血地点出事实。
  
不想负责家业,不想负责另一个人的人生,不想负责承担,不想负责一切,他只想永远逍遥自在的过日子。
  
“没错,他对任何事情都不想负责。”说也奇怪,在邱家并不是特别的疼宠这个麼儿,真不知道為何会养出胜翊这种逃避责任的个性。
  
两姊妹又是互看一眼,然後不住摇头。
  
毕竟是自己的弟弟,就算她们有多无奈,多生气都无法对他做什麼。
  
数落了老半天,邱羽婷又把话题绕回麼弟和映洁身上。“唉,真要说的话,就是和圣上要求诏书都可以。”招邱胜翊做驸马这个主意,圣上早就在心里盘算许久。
  
“不行的。”邱静怡又叹了口气,乾脆放下手中凉透了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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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说?”邱羽婷不解地问。
  
“因為小翊并不是真心爱上映洁不是吗?你觉得映洁会希望嫁给一个并不爱自己的男人吗?”
  
“但是映洁喜欢小翊啊!”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难道不好?
  
“一个你爱但不爱你的男人,和一个你不爱也不爱你的男人,你会选择嫁给哪个?”
  
“这……”邱羽婷回答不出来了。
  
选择前者太痛苦了,选择後者她又不甘愿,真要她选的话,她应该会选择逃走吧!
  
毕竟如果努力了一辈子,却始终得不到对方的爱,那麼硬是将两个人扯在一起只会让他们痛苦而已。
  
“总之,让小翊负责映洁的婚事,就当是送给映洁远嫁的饯别礼吧,也算是让小翊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让小翊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邱羽婷细想片刻才瞭解她指的是什麼。
  
我会让映洁成為最漂亮的新娘!
  
是啊,那个笨弟弟曾经这麼说过。

『3』第2章

“為什麼、為什麼……”
  
记忆中,她的母妃总是不停地在问為什麼。
  
在清楚瞭解的人的眼里,她的童年似乎是一场悲剧。
  
她的母妃是圣上後宫眾多妃子的其中之一,有著姣好的容貌和身段,温柔似水,就连说话的声音也都是软软的、轻轻的,令人疼惜。
  
父皇曾经非常宠爱母妃,在她还没出世之前。
  
记得奶娘曾说过,她原本是个备受期待的孩子,在父皇和母妃感情最深刻的时候,她是他们真心的见证。只是在她还没生下来之前,父皇纳了新的妃子,渐渐的不再来找母妃後,她存在的意义改变了。
  
她成了母妃夺回父皇注意的棋子,可惜的是她并非龙子。
  
于是,母妃的恶梦开始了,同时也是她的悲剧的开始。
  
“為什麼你不是男孩?”母妃抱著头,神情憔悴。
  
不是男孩子就不行吗?她悄悄地靠过去,以不让母妃发现的力气扯住她的袖子。
  
“為什麼你长得不像我?”母妃像发了狂般在早已满目疮痍的寝宫里,製造出更多的混乱。
  
我不像母妃吗?手被甩开了,她眼前母妃的形影不断晃动著,连看也没看她一眼。
  
砰!
  
一隻花瓶不偏不倚地砸在她头上,然後落在一旁的地上碎裂。
  
温爇的液体流了下来,她伸手捂住破了个洞的额头,徒劳无功地想要阻止鲜红染遍整个视线,她没有哭也没有叫,只是在感到晕眩时蹲了下来。
  
这不是母妃第一次拿东西砸她,所以她习惯了。
  
“只能怪你太丑太平凡!”母妃的眼神既冷又锐利,居高临下地俯视著她。
  
平凡不好吗?她以為自己发出疑问,事实上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你生在帝王之家,平凡就是一种错!”
  
母妃总是痛苦著,因為不起眼的她而痛苦。
  
她也很痛苦,因為她是个被自己母亲拒绝的孩子。
  
“都是你!如果没有你就好了!如果你不存在就好了!”母妃不只一次这麼说。
  
她很痛苦,就算她不哭不闹,也得不到母亲的关爱。
  
“如果没有生下你就好了!”母妃不只一次挥开她的手,也不只一次留下受伤的她离去。
  
她很痛苦,每次她鼓起勇气伸出手都会无情地被打掉。
  
母妃总是一脸痛苦的哭泣,一脸愤恨的瞪著她,一脸怨恨的打骂她。
  
母妃,好痛。
  
她始终没机会这麼对母妃说。
  
邱胜翊是第一个对她笑的人。
  
那是很偶然的机会,她几乎未曾掉过泪,只会在难过的时候找个地方躲起来,躲在没有人找到的地方,但是那天他却找到了她。
  
“你在哭吗?”
  
她错愕的抬头,眼前是一个她分辨不出是男是女的漂亮孩子。
  
因為母妃的状况不佳,她很少离开寝宫太远,更不曾面对外人,是以她非常畏惧陌生人的靠近,即便是奶娘都让她感到不自在。
  
“被骂了吗?”许是察觉她的紧张,他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以和她同样的高度平视著她。
  
往後缩了缩身躯,她下意识地闪躲著他,却无法将目光由他脸上移开。
  
好漂亮!眼前这个和她看起来差不多大的孩子长得好漂亮,甚至给她一种比母妃还漂亮的感觉。
  
“不要怕啦!”他挽起袖子,亮出细瘦的手臂,“你看,我的手臂这麼瘦,力气很小的,也跟你差不多高,不可能对你做什麼可怕的事。”
  
她这才注意到他穿的是男孩的衣服。
  
虽然他的话怎麼听怎麼奇怪,可奇异的安抚了她,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始终掛著温和的笑容,由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是无害的。
  
“被打了吗?”似乎是发现她不再那麼抗拒,他继续问。
  
邱胜翊的第三个疑问终于进到她的耳里,她忍不住点头,然後又飞快的摇头。
  
“不痛?”他摸了摸她脸上的淤青。
  
这次她飞快的点头。
  
不痛不痛。她总是这麼告诉自己。
  
没办法,生得平凡是她的错,不是男孩子也是她的错,伤了母妃的心更是她的错。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亲手替母妃抹去泪水,拂去母妃的痛苦。
  
“都淤青了,应该很痛吧。”他连碰都不敢太大力。
  
她本来想摇头的,但是他轻抚著她脸上淤青的手动作好轻柔,好像在安慰她一般。
  
本来她是不想哭的,却忍不住掉下泪来。
  
在这一刻,他成了那个无论了不瞭解,都能让她暂时依靠,放肆哭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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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泪流不止,年纪尚小的邱胜翊人小鬼大的叹了口气,“哭也要哭出声才有用啊。”跟著轻轻地抱住她。
  
他记得娘都是这样安慰生病或受伤哭泣的自己,他也很喜欢娘温柔又温暖的怀抱,所以要安慰她的话,他只想得到这招。
  
对映洁而言,这样就够了。
  
长年活在母亲虐待的阴影下,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温暖,爇烫得令她完全无法抵抗拒绝。
  
她应该害怕的,但他却给了她最嚮往的温暖。
  
邱胜翊感觉到小小的手攀上了他的背,不敢抱紧。
  
“没关係的,我娘短时间內还不会离开皇宫,所以我有的是时间可以陪你。”他边说边收紧两臂。
  
于是豆大的泪水更加跌落颊畔,她不再克制自己因為害怕他可能离开而不敢完全接受他的温暖,而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抱住他。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忘了自己究竟有没有开口诉苦,只知道从头到尾眼泪都没有停过。
  
当她好不容易止住眼泪时,听见他这麼问:“那麼,你和你的母妃说过这些吗?”
  
她这才知道自己在哭泣的时候说出了一切。
  
“喏。”邱胜翊没有去管胸前被她的鼻涕眼泪抹成一片,反而掏出乾净的手巾递给她,又问了一次:“你说过吗?”
  
她摇摇头。
  
只有一次,她试图出声请求母妃的原谅,却被母妃打得更惨後,她瞭解到无论再怎麼痛,或是多麼难过,都不能开口。
  
不能说话,因為她所说的每一个字只会徒增母妃的反感而已。
  
“那就试著说说看吧。”
  
闻言,映洁惊恐地抬眼瞪著他,好像他说的是多麼可怕的事。
 
被打很痛,所以她实在不想惹母妃生气,才渐渐不再开口说话的。
  
“你怕再被骂吗?”
  
迟疑了片刻,她点点头。
  
除了被骂,她更怕被打。
  
母妃打起人疯狂的样子,每当夜深人静时总会出现在她的梦境里,挥之不去,她总要花上好长一段时间才能重新入睡,或是瑟缩在床角等待天亮。
  
邱胜翊看出她的惊骇,偏著头思索片刻,有些苦恼。
  
她目不转睛地盯著他瞧,深怕他再说出任何她不敢置信的话。
  
蓦地,邱胜翊扬起大大的笑容,一掌拍上胸脯对她说——
  
“没关係,如果再被骂的话,就来跟我说吧!我会给你出好主意的!从今天开始,就由我来负责你的快乐。”
  
那是一个秋意微凉的午後。
  
那是她出生至今第一次看到别人的笑容。
  
她清楚瞭解自己好喜欢他的笑,而且一旦喜欢上了,就是好久好久的时间。
  
他,是她唯一仅有的温暖。
  
“映洁?”
  
漂亮的脸蛋突地在眼前放大,映洁从自己的思绪中硬生生被唤回,大吃了一惊,向後退了一步。
  
“吓到你了?抱歉、抱歉!”邱胜翊也不管身在大街上,伸手拉住她的手,顺势往前带。
  
再让她退下去,就会和後面的路人相撞。
  
几乎是靠在他的怀中,映洁的脸儿一红。
  
身為长安京住民的一大话题,邱胜翊的一举一动向来是眾人注目的焦点,如今当街搂著一个姑娘,更让附近的路人全停下来看著这一幕。
  
“麼当家,出来逛大街啊!”
  
“七当家这麼好閒情逸致带哪家姑娘上街呀?”
  
“毕竟是光天化日,您可得顾顾姑娘家的名誉才行。”
  
“难不成是麼当家的那个……”
  
眾人的说三道四传入耳里,这下令映洁的脸更红了。
  
“呵呵,李掌柜的,再说下去就扯远了。”察觉她的不自在,邱胜翊从容不迫地阻止他人不具恶意,却越来越离谱的话。
  
“小翊……我没事的。”映洁轻轻地推开他。
  
“嗯,刚刚有人差点撞到你。”邱胜翊垂眸看著她退离自己的怀中,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
  
在他眼里错的都不是她,是别人。
  
“谢谢。”听了他的解释,映洁马上向他道谢。
  
“我们都多熟了,这点小事有啥好言谢的?别忘了,我可是要负责让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出嫁的!”邱胜翊如同那时候一般拍著胸膛,自信满满地说。
  
这一生能让他负责的事可不多,偏偏有大半都是和她有关。
  
眼前的他,和记忆中那个人小鬼大的他重迭。
  
映洁无法克制自己不心跳加快,卜通蔔通的心跳声大到连自己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呢?他听见了吗?
  
听见她只為了他而跳动的心吗?
  
她好想这麼问,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在他满脸疑问的神情下给硬吞回腹中。
  
因為──她就要嫁人了。
  
“嗯,谢谢你。”
  
她就是想说这个?
  
邱胜翊心头掠过疑问。
  
映洁刚刚的表情像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告诉他,可是却在最後一刻轻描淡写地带过去。
  
“你怎麼了吗?”他摸了摸她的脸颊,一如以往察觉她不对劲时的举动,却令映洁在心里叹了好大一口气。
  
唉……為何他总会发现她的不对劲?
  
映洁边说边不著痕跡地退开,“我只是在想西大街那里有一间古董店……”
  
“那就去看看吧。”清楚她对古董的爇爱,他立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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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想去逛古董店,早说嘛!
  
听见自己随口扯远的话竟被他附和,映洁忙问:“可是不用赶去艳城吗?温师傅和廖师傅在等我们。”
  
她今日出宫就是為了上艳城去见温师傅和廖师傅。
  
“来得及的。”邱胜翊露出微笑,朝她伸出手。
  
他知道别人都说自己很疼她,那是事实。
  
也许是身為老麼,他一直希望有个弟弟或妹妹可以疼,映洁理所当然成為他理想中柔弱的妹妹,他自然很疼她,简直可以说是疼进心坎里。
  
映洁静静地瞅著他朝她伸出来的手。
  
“快呀!”他催促著。
  
瞬间,她拋开世俗的眼光,将手放进他像女人一样白皙软嫩,却能带给她温暖的手。
  
“那麼,我们要赶在廖师傅生气前回到艳城囉!”握紧她的手,邱胜翊拉著她迈开步伐,清朗的嗓音愉快地宣佈。
  
“嗯!”泛起红扑扑的笑容,她的目光追随著他在前头带领的背影。
  
就像那时候一样,他总是给她温暖。
  
时至今日,他拍胸脯对她保证的模样,她仍是记忆犹新。
  
她好喜欢他。
  
喜欢到只要一想到他,胸口就会揪紧,一见到他,心,就会高兴的发疼起来。
  
她是那麼的喜欢他,可是他只把她当作是妹妹。
  
如果能爱他,对她来说绝对是一种奢求的幸福,可是爱他,并不能让他变得更幸福的话……
  
她决定一辈子都当他的妹妹。
  
西大街上的人潮并没有东大街或中央大道来得多。
  
这或许和西大街上巷弄排列的方式不如东大街那般井然有序,反而像个迷宫一般有关,就连西大街的住民偶爾都会不小心在里头迷路。
  
但映洁似乎非常熟悉这里。
  
“你对西大街很熟?”邱胜翊见她熟门熟路的模样,忍不住问。
  
他知道映洁和一般的公主不太一样,她不只没有骄气,个性和和气气的,喜欢的东西也不一样。但是身為皇室公主,不可能时常出宫——最近是因為要上艳城处理她的出嫁事宜,所以不算——可是依她在西大街复杂的巷弄中来去自如,实在不像是第一次来。
  
“我来过几次。”映洁说著,同时停下脚步,站在一间毫不起眼且阴阴暗暗的铺子前。
  
“宝来坊……”邱胜翊低声念出铺子的名称。
  
他知道这间店在长安京算新的,开设尚未满一年,老闆是位年轻姑娘,却带点老气橫秋的味道,但是他从未来过宝来坊。
  
如果没事的话,他通常不会想踏进西大街。
  
“真的是……”他还有话要说,但看她神情依旧平淡,眼神却隐隐透露出光彩,立刻知道叫也没用,只好跟著她进去。
  
他对古董一点也不瞭解,虽然家里陈设的东西多半是价值不菲的逸品,但因為那不在他感兴趣的范畴之內,他虽培养了分辨真偽的眼光,对赏玩古董之事可是一点都不瞭解。
  
修长白皙的手指随意滑过牡丹圆盒,邱胜翊漫不经心地流览四周的古物。
  
这宝来坊里卖的古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好货,映洁的眼光果真不错。
  
“我要这个!”
  
“请帮我包下来。”
  
蓦地,软绵绵和冷静沉稳的两道女音同时响起,打断了邱胜翊的思绪。
  
茧形壺的两端是两隻同样细白软嫩的小手,它们的主人顺著对方的手往上,同时对上眼。
  
水盈盈的眸子对上慧黠睿智眼眸,两名女子谁也没把手由茧形壺上移开,只是瞬也不瞬地盯著对方。
  
“呃……两位……”宝来坊的年轻女老闆应登楼左右為难地看著她们。
  
一边是自她开店後一直很捧场的映洁公主,一边则是有“神之手”之称的雕刻巨匠冉缨,这两个无论哪个都有极佳的审美眼光,对古董的爇爱程度不相上下,卖给谁对这些她珍藏的“孩子”来说都是件幸福的事,可最大的问题就是……她们看上的是同样的古董啊!
  
她该卖给谁?
  
“怎麼了?”邱胜翊在陈列著满满古董的店里好不容易找到映洁,走到她身旁问:“你要这个茧形壺?”
  
映洁没有回答,但他从她抓著茧形壺不放的手瞭解了答案。
  
“老闆,包起来。”邱胜翊二话不说掏出钱袋准备付银两。
  
只要是映洁想要的东西,他都不会迟疑。
  
“咦?可是我也想要……”握著茧形壺另一端的冉缨急忙开口,只是语气有著不确定且迟疑。应登楼被夹在中间更是為难。
  
“你是冉缨?”映洁淡淡地开口询问。
  
冉缨眨了眨眼,随後漾出淺笑,“我是。”
  
“嗯。”映洁放开手,朝她微微颔下首,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不甚明显,淡漠著一张脸退开不再坚持。
  
她不习惯对陌生人微笑,也可以说她只有在面对邱胜翊的时候才会有笑容。
  
早已掏出银两的邱胜翊一愣,猜不出她在想什麼。
  
“欸、欸!”他赶忙追上映洁,转头看著身後高兴地抱著茧形壺的冉缨,随後问:“你不要了?”
  
她刚刚不是以说什麼也不肯放手的气势和那个女人僵持不下的?
  
映洁看著另一边的春雷琴,同时道:“之前她让过我一次。”
  
虽然捨不得那只茧形壺,但上次的蟠夔纹盘已经好好的躺在她的寝宫里,这次就让冉缨吧。
  
“你们认识?”邱胜翊有些讶异地问。
  
怕生的映洁会有朋友?他实在不相信。
  
“今日是第一次见面。”映洁回头看他的时候,淡漠的眼神终于有了些暖意。
  
对她来说,面对陌生人说话,只会令她紧张得面无表情。
  
邱胜翊瞭解她并不是因為生气而板著脸,而是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于是他露出温柔的笑,捏捏她的脸颊,随口问:“那你怎麼说她让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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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0 15:06  資料  個人空間  短消息  加為好友 
“你记不记得之前的蟠夔纹盘?”映洁提起前阵子他到宫里看她时,她拿给他看的那只蟠夔纹盘。
  
邱胜翊思考片刻就想起她说的是什麼。
  
“我记得你说那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事实上她的收集品哪一样不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那是宝来坊的镇店之宝,我来了几次请应姑娘割爱,可是应姑娘告诉我有一位冉姑娘也想要。”
  
难怪她会对西大街这麼熟。能让怕生的她频频出宫,那只蟠夔纹盘果真有“镇店之宝”的价值。
  
“最後呢?”他问。
  
“冉姑娘好像因為有事不能来,最後应姑娘便卖给我了。”一提到蟠夔纹盘,映洁的眼底充满了欣喜。
  
见她开心,他的心底缓缓淌流过一道不解的暖流。
  
修长的手指按上胸口,他有些困惑,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眼前的映洁是他早就熟悉的她,但是这一刻她看起来似乎有些微妙的不同。
  
“你怎麼了?”映洁误以為是他哪里不舒服。
  
大概是她长大了。
  
也对,毕竟映洁都要嫁人了,如果还是以前那个瘦瘦小小的女孩才奇怪。
  
“唉,我的映洁终于长大了。”邱胜翊天外飞来一笔的叹道。
  
映洁忍不住轻笑。
  
“我早就是个老姑娘了。”能在这个年纪还找得到人嫁掉,她已经心存感激,虽然嫁的人非所爱的人。
  
“你老?那我那些姊姊怎麼办?”一出了姊姊们的势力范围,邱胜翊这话说起来可是一点也不客气。
  
“其他几位当家也都出嫁啦!”
  
“她们要嫁也不早点嫁,嫁了又留在家里继续荼毒我。”邱胜翊猛摇头叹气。
  
“可是……”映洁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嗯?”邱胜翊发出疑问。
  
映洁一边观察他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地说:“如果几位当家不在的话,你不就得接下当家之位?”
  
邱胜翊一愣。
  
“是没错啦……”唉,也就是说他这辈子没有“两全其美”的选择了。
  
不是必须屈服于姊姊们的滢威之下,就是得一肩挑起整个家业……唉,哪个选择都令人感到不快。
  
映洁给了他一记同情的眼神,转身又去看其他的古董。
  
邱胜翊不爱“负责”的这件事对她而言,已经是属于他根深蒂固的习惯了。
  
邱胜翊跟著她在堆满古董珍玩的宝来坊里小心地移动身躯,深怕一个不小心会撞倒卖了他都赔不起的古董。
  
实在不是他故意把自己贬得太低,而是古董的价值真要贵起来,可能比他这个没啥用处的七当家还高吧。
  
“有看到喜欢的吗?”见她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却没有拿起来的意思,他忍不住开口问。
  
映洁在宝来坊里绕了几圈,最後摇摇头。
  
“还是有其他想逛的铺子?”
  
“没关係的。”映洁的语气有著淡淡的惋惜。
  
捨不得见她难过,邱胜翊灵光一闪。
  
“我知道哪里会有你喜欢的东西。”
  
“哪里?”映洁的心神已经被他的话给吸引。
  
“还会有哪里?”邱胜翊回眸望向不远处最高的那幢建筑,映洁顺著他的视线看过去——
  
“艳城?”
  
“不然呢?”
  
艳城可是号称只要是女人的玩意儿,什麼稀奇古怪的都不缺!
  
古董这种东西,想必只要在负责珠宝首饰的六姊的别院里找,一定能翻出一大堆。

『4』第3章

“日安,我是邱胜翊。”
  
记忆中,他的母亲时常带著他和姊姊们进宫。
  
场景永远是在後宫和眾多的嫔妃閒话家常,将他们介绍给更多嫔妃认识。
  
“哎呀,翊儿又长大啦!”
  
“好像高了些呢。”
  
嫔妃们总是围绕著他说著一成不变的话。
  
前些日子才进宫的,他自己都没感觉,她们是从哪里看出他长大的?邱胜翊脸上掛著大人最喜欢的笑容应付,心里却感到好笑。
  
“好漂亮呀!将来肯定会迷死长安京的女人,就像水大当家一样。”坐得离他很近的嫔妃摸摸他的头。
  
“当年水大当家的英姿可是连男人都著迷,翊儿简直就跟水大当家一个样。”另一个掐掐他的脸颊。
  
“尤其吴夫人也长得绝色动人,难怪会生出翊儿这麼可爱的孩子。”有些嫔妃不忘拍拍他母亲的马屁。
  
那还用得著她们说!这一点用不著别人说,他也很有自信。
  
“有婚约了没?我有个和翊儿差不多大的……”
  
“慢著,我也有个女儿……”
  
“我的女儿才是……”
  
又开始了!邱胜翊目光飘向被眾多嫔妃分别隔开围绕的姊姊们,他知道她们一定也碰到同样的情况。
  
于是他借著尿遁,悄悄躲开带著他出来的梅姨,准备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同时让耳根清净。
  
第一眼,他并不是那麼在意那个蜷缩在阴暗角落的身影。
  
在衣食无缺的环境里成长,有对人人称羡的恩爱父母,他生在一个有著满满的爱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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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0 15:07  資料  個人空間  短消息  加為好友 
他是幸运的,不幸连与他擦身而过的机会都没有。
  
她的环境合该是跟他一样的。
  
生长在帝王之家,她也是要什麼有什麼,即使是个小孩也应该要昂首阔步,走路有风,拥有生在皇家的霸气才对。但是初次见面,她却比落水狗还要可怜的缩著小小的身躯,躲在不仔细找绝对不会发现的隐蔽处。
  
初时他怀疑她不是公主,只是个刚进宫的小宫女,可是她的年纪实在太小,再加上那一身虽然染上脏污,但质料上乘出自他家铺子的衣裳,他怎麼也不可能会看走眼。
  
所以,她确实是个公主了。
  
一个浑身上下散发出令人难以亲近的气息,躲在这绝对是不想被人找到的角落的公主。
  
“少爷——”
  
小心翼翼地避开出来找他的梅姨,邱胜翊躲进角落,确定梅姨走远後才看向那团黑影。
  
既然这是个隐密难以被发现的地方,他当然要留下来,但是身边有个不断散发出低沉气息的存在,要他视而不见实在很难。
  
本来他只是打发时间,况且对伤心难过的人伸出援手,乃人之常情。
  
于是他出声问——
  
“你在哭吗?”
  
他以為自己的声音并不可怕,但是她抬起的那双眼里盈满了对他的恐惧。
  
他的声音虽然比不上六姊好听,但也绝对不会可怕到吓到人的地步吧!
  
“被骂了吗?”為了不让她那麼害怕,他蹲下来看著她,还不忘用上无往不利的笑容,亲切地问。
  
没想到她继续往後缩,像是希望自己能瞬间消失在他眼前。
  
这可令他感到挫败了。从小到大少有人会不买他的帐,如今竟被她当成洪水猛兽般躲避,要他如何轻易服气?
  
“不要怕啦!”他二话不说挽起袖子,露出细瘦的手臂,“你看,我的手臂这麼瘦,力气很小的,也跟你差不多高,不可能对你做什麼可怕的事。”
  
不是他在说,从小到大他可是没拿过比茶杯还要重的东西,也不像其他姊姊為了自身安全需要学习武术,所以他可以说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最佳表率!
  
映洁这次注视著他好长一段时间,才稍稍放鬆戒备。
  
“被打了吗?”她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淤青实在太明显,令人难以忽略。
  
她是个公主,又怎麼会被打成这样?
  
一连问了三个问题,这次她总算有了反应,先是默默地点头,然後又像想起什麼飞快的摇头。
  
“不痛?”他伸手摸了摸她眼角下的淤青。
  
可以想见对方出手一点也不留情,肯定很痛。
  
这次映洁没有犹豫飞快的点头。
  
看她的样子,大概是非常恐惧打她的人吧,不然不会连躲在这种没人找得到的地方都还需要说谎。
  
“都淤青了,应该很痛吧。”那种淤青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生长的环境里,未曾出现过“打人”或是“被打”这种事,他很完善地被保护在不会接触这类事情的环境中。
  
应该跟他相同的她,為何会碰上呢?
  
他知道此刻自己的脸上一定充满同情,但是谁看到一个年纪这麼小的孩子被打成这样会没有反应的呢?就算他只是个孩子,见到了都不免感到心惊肉跳,更何况是被打的她,想必她当时一定很害怕。
  
想到这里,邱胜翊的手劲更轻,好怕一不小心会弄疼她。
  
蓦地,眼前这个始终不开口说话的小女孩哭了。
  
如果说泪水夺眶而出是没声音的话,他发誓自己真的听见她落泪的声音!只是……
  
“哭也要哭出声才有用啊。”怎麼会有人不发出哭声的呢?
  
他一边想著,一边张开双臂抱住她。
  
娘都是这样安慰因為生病或受伤哭泣的自己,他也很喜欢娘温柔又温暖的怀抱,所以要安慰她的话,他只想得到这招。
  
最重要的是,在他受的教育里,“绝对不能让女人流泪”是早已深植脑海的观念……虽然她还只是个女孩啦!
  
映洁也想要抱住他,却感到却步,两隻手只敢轻轻地攀在他的背上。
  
“没关係的,我娘短时间內还不会离开皇宫,所以我有的是时间可以陪你。”他边说边收紧两臂。
  
映洁终于紧紧的抱住他,发出了清脆的哭声。
  
他猛地一愣,原本要拍抚她的背安慰她的手停在半空中,最後又放下,改成用力地抱著她。
  
说不出是什麼样的感觉,但是他不想只是像平常被安慰或是安慰人时那样拍拍对方的背,因為他感觉到了,她在向他汲取温暖,强烈的渴求著,所以他只想抱著她。
  
她哭泣的脸庞令他怎麼也放不下。
  
即使她是他见过哭得最难看的一个,却也是哭得最真实的一个,在她滴落的泪水中,他第一次瞭解到何谓说不出口的痛楚。
  
从她哭泣时颠三倒四的话中,他好不容易拼凑出事情大概的情况。
  
当她好不容易止住眼泪时,他才轻声开口问:“那麼,你和你的母妃说过这些吗?”
  
映洁这才後知後觉地发现自己说出了一切。
  
他没有理会胸前被她鼻涕眼泪抹成一片的衣裳,反倒掏出乾净的手巾递给她,又问了一次:“你说过吗?”
  
映洁摇摇头,愣愣地看著手巾,不知该不该接下。
  
见状,他乾脆拿起手巾替她把脸擦乾净。
  
“那就试著说说看吧。”他一边擦,一边这麼说。
  
结果就如他所料,她用著惊惧的眼神瞪著他。
  
“你怕再被骂吗?”他再认真不过地问。
  
迟疑了片刻,映洁点点头。
  
邱胜翊看出她的惊骇,偏著头思索片刻,有些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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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七当家,雨桓也以為一大早被叫起来是為了处理公主的事。”张筱婕的表情则可爱多了,但是出口的话也没好到哪。“不知道七当家记不记得雨桓昨晚是过了亥时才回到艳城……”
  
“也不过才半个时辰,你们幹什麼那麼在意。”邱胜翊撇撇嘴。
  
“要成為一个成功的商人,守时是基本功。”廖俊杰数落起他来可是一点也不客气。
  
“我没有打算要成為商人啊……”邱胜翊低喃,不敢太明显的反抗。
  
廖俊杰听见了,锐利的眸光如千万根细小的针刺了过来。
  
“还是快点开始吧。”邱胜翊见风转舵的功力高强,一边朝映洁使眼色,要她原谅。
  
映洁摇摇头,表示没关係。
  
邱胜翊把抱满怀的珍奇古玩——都是跟女人有关的珍奇古玩——放在一旁,很自然地走到映洁身旁坐下。
  
“咳、咳。”张筱婕暗示性地轻咳了几声。
  
邱胜翊漂亮的眼儿转了一圈,随即瞭解他的意思。“温师傅,舟车劳顿辛苦你了,如果你累了,就先回房休息吧。”
  
“么当家,温师傅的意思是在提醒你太过放肆了。”廖俊杰乾脆挑明瞭说。
  
“放肆?我又没躺著。”邱胜翊以為他们指的是他平常“没人看见”时,躺在贵妃椅上吃东西、看书兼玩些有的没有的东西的懒惰模样。
  
“七当家,您和公主过于靠近,依照世俗观念,这是不允许发生在未婚的男女身上。”张筱婕点明了说。
  
“没关係,映洁就要嫁人了。”邱胜翊轻而易举顶了回去。
  
映洁的脸色一僵,除了邱胜翊,张筱婕和廖俊杰都注意到了。
  
“已婚也不行。”张筱婕只好再补充。
  
“映洁不会介意的。”邱胜翊边说边对映洁笑了笑。
  
“但是外人会介意。”重点是公主绝对很介意。
  
主子的“无心”可真是杀人利器,那句满不在乎说出的“映洁就要嫁人了”的话,对主子有情的公主来说肯定是一记重击。
  
“这里又没有别人。”邱胜翊噘起嘴。
  
闻言,张筱婕放弃和在某些事情上异常执拗的主子晓以大义。
  
于是由廖俊杰接棒,祭出威胁,“看来么当家是很想进礼仪房了。”
  
“我记得路师傅到湘绣城去看丹儿姊姊了。”邱胜翊可开心了。
  
廖俊杰凌厉的眼一瞇,“用不著路师傅,由我来即可。”
  
这下可不好玩了。
  
“呃,那个……”映洁垂著头,迸出话来。
  
三个气质容貌迥异的男人同时看向她。
  
“其实不碍事的……”映洁越说,头越低。
  
“公主,您过于纵容么当家,这样下去只会让么当家越来越不知分寸。”面对好说话的映洁,
  
张筱婕立刻重新劝阻。
  
“我哪有不知分寸?”他和映洁向来是这麼相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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