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成!映洁身子动得比脑子快,正当大狼利牙堪堪咬上邱胜翊脖子,她一扭身冲到它身后,揪住它尾巴使劲一拽。
大狼吃痛后退,回头嘶咬不成,立刻抬高后腿,用力一踢,正中映洁肚腹。
“映洁——”邱胜翊惊呼。
只见她瘦小的身子像飞絮般高高抛起,邱胜翊再顾不得网开一面的善心,他抡起钢镫朝大狼头侧痛砸,大狼惨一声。他一见大狼倒地,立刻奔到映洁身边,抱起她软若无骨的身子。
她昏昏然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颜,连在这个时侯,她脑子里惦的,仍然是眼前人的安危。
“少爷……您……没伤著吧?”她一双沾泥的手抚过他颊侧,留下一抹泥印子。
“没有,我没受伤。”他手捂住她流著红血的脑勺,痛心疾首。
全是他的错。他眼一眺,脚边沾著鲜血的石块。要不是他对大狼动了妇人之仁,早狠心杀了它,她现也不会为了救他磕伤了脑袋。
“大狼……”她混沌的眼望向瘫昏在旁的大狼,说了句叫他心一揪的话。“没有错……您不要杀它。”
邱胜翊咬牙。她定是看出他方才的犹豫,所以才主动替大狼求情,目的是不想让他太过内疚。
这家伙——会不会善良过头了!他吸口气,稳稳抱著她站起。
“我不会伤它,你不要再说话,我马上抱你进去。”
映洁这一摔,伤得颇重,需要人时不时在旁盯著,以防她翻动又拉扯了伤口。但“浸月邸”人手本就不足,张叔身负外出采买的工作,路婶则是得灶房厅堂两头跑。要用膳时刻一近,昏睡不醒的映洁一定没人看顾。
邱胜翊早料到会有这景况,一把映洁送进客房,他立刻向路婶提出要求——
“让我分担照顾她吧。”
路婶伺侯邱胜翊习惯了,初一听,就想拒绝他的援助,可话还没出口,她忽然间想到,这可是增进两人感情的好方法啊!
于是,她立刻改口说:“那就有劳少爷了。”
邱胜翊对映洁受伤很是愧疚,照顾起来丝毫不觉得苦。平常路婶不忙时,他会回房小睡片刻,只是没一会儿又见他转回客房,忧心忡忡地望著映洁睡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一直在想,这丫头昏过去就像死了一样,动也不动,他多怕她就应了路婶的担心,真的一睡不起了。
只要路婶一没在房里,就会见他时不时伸手碰碰她鼻下——虽然他知道如此动作极傻,可他就是没办法。
他说不上来心头的感觉,以往救了被猎人伤著的飞禽走兽,他虽也细心照顾,但心情绝没像此刻一样,提心吊胆——那种感觉,好似她若真的一睡不起,他身上某个部分,也会跟著枯了一样。
为什么?望著她沉沉的睡脸,他百思不解。不过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两人相识也才短短几天,为什么她能住进他心里那么深的地方,让他即使连睡著,梦里也全都是她?
为什么一想起她纯真的笑,他心头就会涌起一股暖热——那股暖热,他扪心想,多久没感受过了?
为什么是她?在她昏迷之中他不时坐在她床边思考这事,他心里隐约有了答案,但是,他却不敢——或者说,现在还不愿意承认。
映洁足足昏了三天。
迷迷茫转醒时,乍见还不熟悉的床架,她头一个唤的是:“姊姊?”
感觉她好像还停在梦中,她依稀记得自己回到河边小屋,在里边遇上她从小相伴著长大的姊姊,还有她每晚盖著的棉被和床榻。每张桌子每只用过的碗飘,都教她无比怀念。
可她看见的景况,却没她先前想的如意。
她看见姊姊一个人孤单单,屋子里外冷清清的,一点都不像正在筹办喜事的样子……
是梦吗?她怔怔地瞪著床架半响,直到有只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她才发现房里不止她一人。
“少爷?!”
邱胜翊很明显松了口气。
“我以为你傻掉了,不认得我了。”刚看她醒来眼珠却定定瞪著,动也不动,他还以为她怎么了。
怎么可能!映洁转头冲著他笑,可这一动,却换来她脑后—阵剌疼。
“痛——”
“别动。”他按住她额头。“你后脑伤著,这几日动作轻点,会疼。”
“所以,我睡很久了?”
她是看见窗外的槿树,忽儿开了满树红,才有此一问。
早先,还连朵花苞也没有呢!
他告诉她时间。“这几日路婶吓坏了,她一直很担心你会不会一辈子不醒来?”
“我梦见我回家去了。”她告诉他醒来前作的梦。“我听我娘说,人有时睡得太熟会醒不来,说不准就是因为跑去作梦了,我才一路睡了那么久……”
邱胜翊一笑置之,俗话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对她这说法,他是不太信的。
充其量,他以为她只是身子太倦,头伤得太重,才会一路昏睡了三天。
“这回害你受伤,是我不对。”他顿了下又说:“我欠你一次,看你要什么,尽管开口。”
“什么?”映洁倒听不懂了。
“补偿。”
这事他己经想了三日夜,能当著她面说出,不知他多宽慰。
“您是说我吗?”她愣愣指著自己鼻头。
“我是在跟你说话没错吧?”他反问她。
“我哪需要什么补偿?”她真的吓坏了,浑不顾自己脑上的伤口,一骨碌爬将起来。“少爷您对我这么好,又是收留我,又是帮我买衣买鞋,理当是我报答您——”
见她起身,邱胜翊一箭步压住她。“别这样,我说过你还不能动!”
“不不不……”映洁还想说话,可她越动头越是疼,尤其是裹著白布的周围,疼到简直像有人拿刀在剌,最后她只能捧著两鬟嘶声隐忍。
“就跟你说了。”他自衣袋里取出一青瓷瓶,旋开盖扭,两指各沾了一点压住她额际,徐徐柔按。
他俯视动也不动的映洁,低问了句:“好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