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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1次PO完]爱结锦衣郎(翊潔)
王子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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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1次PO完]爱结锦衣郎(翊潔)

古翠微只是一个平凡的村女,与姊姊两人相依为命,虽然生活清苦,但自己挣钱过活,也颇能自得其乐。然而单纯、毫无所求的她,心里却藏着一个秘密──

夜里她常循着月光走入深林,听个男人孤绝吹着玉笛。唉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萧瑟寂寞的声音?怎么会有如此俊逸不凡的男人?她深深地被吸引了。

捱受不住那股欲望,两回、三回她跑去偷听,她发现自己爱上了那抹出尘缥缈的俊美身影。常想着到底该怎么做,她才能接近深深恋慕的他呢?

这一天,她为了姊姊的幸福,答应村长当河神的祭品,全身被绑缚抛落河中时,她只想着能再听他吹一次笛。当她幽幽醒来时,竟看见心心念念的他出现在眼前,

亲手递水给她喝,她咳嗽,他还会帮忙拍抚她的背,只不过他脾气不大好,性子冷淡,但她还是好喜欢……

男主角:黑羽——邱胜翊

女主角:古翠微——吴映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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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在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一身简素,头扎双髻的古映洁悠悠划着小船,来到河中检查她的捕鱼篓子。
  
那是一个钟状的陷阱,她自个儿巧思设计的。竹篓顶端系着鱼线,在线绑着子与饵食。只消把篓子往河里一丢,绑在船尾划行一阵,便会引来贪食的鱼儿。
  
映照着月光的素手使劲抓起鱼线,今夜收获颇丰,她瞇细眼算了算,一共十尾,足够供她与姊姊吃上几天。
  
这儿是江南水乡再平凡不过的村落,叫麻丘。古映洁与姊姊吴瀞怡就住在离河不太远的小屋子。爹娘早亡,姊妹俩就靠着一点接生功夫赚钱餬口,偶尔捉襟见肘,刚满十四的古映洁会自动带着竹篓在河里游个几趟,捕点鱼回家添油荤。
  
就在她系好竹篓准备回家,芦荡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幽远的笛音。
  
她倏地抬头,正好望见一抹剪影,高高立在岩端上。
  
从她方向,她无法看清吹笛人的样貌,也辨不出他吹奏的曲子,可她却感觉到了,那人倾注在曲子里的愁绪与哀戚。
  
她掉下泪来。虽然她年纪还那么小,青涩涩犹如未绽的花蕾,但多年清苦的生活却已教会她如何感受。她不由自主摇动船桨靠近点聆听,但就在小舟划破河面时候,吹笛人发现了。
  
古映洁怔怔望着吹笛人朝她一看,而后像只豹子,无声跃离。
  
就像一场梦,来去无踪,不留痕迹。望着空荡荡的山岩,古映洁叹气。
  
她心想,下回再遇上,她要记得,不要再冒失靠近了。
  
「不知道他明晚还会不会过来吹笛?」
  
隔日,她又划船到了河中等待,像约好似的,他还是站在同一个地方吹笛。每逢月娘出来的夜晚,她就这样昂着脸,聆听崖上人幽怨又深情的笛音。
  
即使,她始终不知道他是谁,也看不清楚他模样。
  
慢慢地,两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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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在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一身简素,头扎双髻的古映洁悠悠划着小船,来到河中检查她的捕鱼篓子。
  
那是一个钟状的陷阱,她自个儿巧思设计的。竹篓顶端系着鱼线,在线绑着子与饵食。只消把篓子往河里一丢,绑在船尾划行一阵,便会引来贪食的鱼儿。
  
映照着月光的素手使劲抓起鱼线,今夜收获颇丰,她瞇细眼算了算,一共十尾,足够供她与姊姊吃上几天。
  
这儿是江南水乡再平凡不过的村落,叫麻丘。古映洁与姊姊吴瀞怡就住在离河不太远的小屋子。爹娘早亡,姊妹俩就靠着一点接生功夫赚钱餬口,偶尔捉襟见肘,刚满十四的古映洁会自动带着竹篓在河里游个几趟,捕点鱼回家添油荤。
  
就在她系好竹篓准备回家,芦荡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幽远的笛音。
  
她倏地抬头,正好望见一抹剪影,高高立在岩端上。
  
从她方向,她无法看清吹笛人的样貌,也辨不出他吹奏的曲子,可她却感觉到了,那人倾注在曲子里的愁绪与哀戚。
  
她掉下泪来。虽然她年纪还那么小,青涩涩犹如未绽的花蕾,但多年清苦的生活却已教会她如何感受。她不由自主摇动船桨靠近点聆听,但就在小舟划破河面时候,吹笛人发现了。
  
古映洁怔怔望着吹笛人朝她一看,而后像只豹子,无声跃离。
  
就像一场梦,来去无踪,不留痕迹。望着空荡荡的山岩,古映洁叹气。
  
她心想,下回再遇上,她要记得,不要再冒失靠近了。
  
「不知道他明晚还会不会过来吹笛?」
  
隔日,她又划船到了河中等待,像约好似的,他还是站在同一个地方吹笛。每逢月娘出来的夜晚,她就这样昂着脸,聆听崖上人幽怨又深情的笛音。
  
即使,她始终不知道他是谁,也看不清楚他模样。
  
慢慢地,两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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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一个深夜。
  
突然被唤醒的邱胜翊,俊美的脸上有着浓浓的不悦。
  
横在他跟前是一名穿着红色喜衫的娇小女子,该是喜气洋洋的衣裙早被泥水弄得绉巴脏乱,衬得她一张粉脸如纸般苍白,双唇不见血色。
  
「这是怎么回事?」
 
把少女扛进来的始作俑者,邱胜翊惯常唤他「张叔」的中年男子低头答话:「回禀少爷,您也知道接连下了四、五天雨,把外头田地、河岸都下坏了。这小姑娘是村里人丢到河里祭河神的,我经过时候,看见她手脚被缚、全身湿淋淋躺在戳了洞的船上,所以我就……」
  
邱胜翊叹气道:「张叔,不是我要说你,万一被村里人看见你做了什么——」
  
「这点少爷放心!」张叔急拍胸脯。「您看外头雨这么大,放眼全是一片黑,除非村里有人长了双天眼,否则一定看不见!」
  
「若真是这样,你又是怎么看见她躺在破船上?」邱胜翊一针见血。
  
「呃……」张叔老脸一热。
  
邱胜翊继续逼问:「定是你在旁观望很久,实在按捺不住,才出手救了她……我猜得没错吧?」
  
真不愧是少爷!张叔一脸愧疚。
  
「不瞒少爷,这娃儿我认识,她叫古映洁,是前头麻丘村里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姑娘,家里只有姊姊跟她两个人。平常进村遇上她,她总会过来跟我打声招呼。」更何况这小丫头还非常投他缘,打从见到她,便一直偷偷暗暗关心了好几年。
  
邱胜翊叹气。依他的身分,大可命令张叔把人丢回船上,毕竟他们隐居在此,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但一见脚边湿漉漉的身影,他怎么样也狠不下心。「算了,你先去找路婶来吧。」
  
邱胜翊口里喊的「路婶」是张叔的妻子。张叔姓花,与邱胜翊、路婶一行出身北方小国「蒲泽」,邱胜翊还是该国皇子。二十年前蒲泽国因邱胜翊皇叔叛乱,张叔受皇后所托,带着妻子与幼主逃出皇宫,一路躲躲藏藏,终于在这水乡江南发现此处宛如桃花源般静谧的村落——「麻丘」。
  
张叔古道热肠,要落难的人全不识得就算,既然认识,他当然没法袖手旁观!
  
躲在门外的路婶一听邱胜翊喊她,忙不迭冲进来。「少爷找我?」
  
东窗事发啦!张叔朝妻子一瞪。
  
我是担心那小姑娘受寒——路婶挤眉回应。
  
一见他夫妻俩神态,邱胜翊马上知道自己被设计了。
  
「张叔!」
  
邱胜翊虽没拔高嗓音,可那闪烁着琥珀般神秘光芒的眼眸,已够让年约五十的张叔背脊一阵微寒。
  
张叔常想,所谓贵气天生,大概就是少爷这样子。
  
光是静静站立,邱胜翊全身就散发一股深邃聚敛的气势,教人不敢恣意胡来。
  
「少爷对不起……」张叔表情愧疚。「我知道我不该跟你路婶连手安排这种事,可是——」
  
「先照顾她。」邱胜翊打断张叔辩解,表情非常不高兴。「你们联合起来瞒我的帐,稍后再算。」
  
「是。」张氏夫妻俩缩起脖子,合手将昏迷不醒的古映洁搬进邻旁的客房。
  
忙完之后,张叔赶忙过来领罪。

「少爷。」
  
张叔望着邱胜翊深邃俊美的侧脸,幽幽忆起,当年还待在宫中的邱胜翊,是个多天真烂漫、不知烦忧为何物的可爱孩子。当时张叔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少年郎,每次在御花园遇见他,他不是笑容满溢,就是噙着两泡泪抱着被箭矢误伤的鸟兔兽类,央求张叔帮忙。
  
那时张叔一度以为,连只小鸟兔子都不忍误伤的邱胜翊,定会成为他蒲泽国未来的明君,怎知道——一个如此温柔的孩子,竟得遭受亲眼看见深爱的父王与母后,在自己面前死去的凄惨遭遇。
  
好似是那时,少爷看人的眼神就变了。
  
那是对人的信任不在,充满痛心与猜忌的眼神。
  
想到造化之弄人,张叔心里暗叹了声。
  
邱胜翊视线从书册上挪开,宽额白皙的眉间,深印着一抹难以言喻的忧伤。
  
「那姑娘情况怎样?」他问。
  
张叔垂头回答:「头有些烧,就怕染了风寒,我先熬了姜汤,你路婶已经喂她喝下了。」
  
他点点头。「万一情况不对,过来找我,我去帮她看看。」
  
待在「浸月邸」这二十年,天资聪颖的邱胜翊读书、按图索骥学会不少技艺,像医术还有他最擅长的篆刻都是。路婶偶有些小病小痛,全靠邱胜翊的药方医治。
  
张叔深吸气,朝地上一跪。「少爷,您罚我吧。」
  
「罚你什么?」邱胜翊还是一样冷静。「你救那姑娘是出于一片善心,于理,你没有错。」
  
「我有错,我犯了我早先做下的决定。」
  
当初张叔顾忌明王会派兵来追,所以当初躲藏至麻丘时,张叔便先约法三章,吩咐邱胜翊绝不可出门露面。那时邱胜翊还小,才七岁,就得忍耐不到外头找人嬉玩的渴望。甚至日后,偶有村人受伤求援,他也坚守不让人进门不与人交谈的约定,只从门缝丢些能止血疗伤的药草出去。
  
只是不吭一句光丢药的举动,根本没办法让村民理解他心意,更也没人知道该怎么利用那些草药来救命。
  
是故,村人对「浸月邸」没什么好印象,都说森林大宅是不祥之地,凡人靠近就一定会出问题。以讹传讹,久而久之,「浸月邸」遂成了麻丘一禁忌之地。
  
张叔是宅子里唯一会进村里走动的人,这些消息他自然知晓;但他完全没替自家少爷说话,甚至还会加油添醋,让村里人越发讨厌靠近森林,同时他也可以省去与村人交谈接触的机会。但今天,身为保护者的张叔,却因为一时怜悯,出手救了一个村民打算送给河神的小姑娘。
  
「为什么是她?」这是邱胜翊百思不解的一点。
  
张叔老脸浮现一抹惭愧。「她让我想起婕儿,你路婶也这么说,她笑起来的样子,跟婕儿太像了,简直像同个模子印出来……」
  
没意料是这个答案,邱胜翊不由得一怔。
  
张筱婕,是张氏夫妻的女儿。当年张叔带邱胜翊逃离明王爪牙追杀的时候,年纪不过五岁的婕儿,却不幸在逃亡途中染病丧命。
  
张叔继续说:「那个时候,我看着村里的人冒着大雨,将她抬进打了洞的木船,她那么小,雨又那么大,河水又那么急,我……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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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叔摇头,两只眼睛沁出几星湿气。
  
瞧见那幕的时候,张叔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从前,他手抱着断了气的婕儿,与妻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埋进土堆里。
  
那当下,张叔以为自己要不挺身相救,他就不是人了!
  
「我明白了。」邱胜翊蓦地站起。
  
「少爷?!」张叔急忙跟随。「您要上哪儿?」
  
「我去看看她,帮她把把脉,要有什么毛病,也好早些施救。」
  
张叔一愣。「您不怪我?」
  
「我怎么可能会怪。」邱胜翊望着张叔苦笑。
  
邱胜翊就是这点温柔,明着看他似乎什么都不关心,但其实,他全都记在心里。
  
「你跟路婶对婕儿的思念,我光看园子里那株槿树就知道了。算算,如果婕儿还在,说不定早成亲生孩子了。」
  
「是我们夫妻福薄,怪不了别人。」张叔边走边说。每每提起早夭的女儿,他眼眶总是会泛红。「不瞒少爷,我曾经带你路婶偷偷看过那丫头,一见她笑起来的样子,我们俩都想,说不准那丫头就是婕儿的转世,算算年纪也相当。」
  
张叔相信这种事?!邱胜翊蹙眉。「我认为与其把盼望投注在外人身上,不如你跟路婶去外边领个孩子回来照顾。」
  
「这不行。」张叔斩钉截铁。「我跟你路婶老早约定好了,我们全部心力,只会投注在少爷身上。」
  
邱胜翊停步回头。「我说过多少次,在我逃出皇宫那当下,我已经放弃身为皇子的身分——」
  
张叔坚定摇头。「在张叔心中,少爷永远是我们蒲泽的少主。」
  
邱胜翊不想多费唇舌,径自掠过张叔走进客房。「路婶。」
  
正坐在床边帮古映洁拭汗的路婶起身招呼。「少爷,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她。」
 
他一见床上人儿一张粉脸汗涔涔,快喘不过气似的,立刻抓起她手臂把脉。
  
「她看起来很不舒服……」路婶一脸担忧。
  
邱胜翊点头。「雨淋太久,身子熬不住,路婶,妳马上去灶房烧热水,水越多越好,烧好端进房里,抱她进里头泡一阵。」
  
「那我呢?」张叔追问。
  
「你跟我来。」邱胜翊大步走入专门安放药草的斋堂,利落地取下防风、荆芥等治风寒的草药,包好塞进张叔手里。「四碗煎一碗,煎好趁热让她喝下。」
  
「谢谢少爷。」张叔捧住药包深深鞠躬。「这么晚还让您忙这种事,您一定累了,您快回房安歇吧。」
  
「不用客气,你去忙你的。」
  
「我先走了。」说完,张叔急忙捧着药包离开。
  
望着张叔匆忙的背影,邱胜翊心想,敢情这两个老人,真的把那位姓古的姑娘当成婕儿看待了。
  
张叔跟路婶都忙去了,他该这样丢着她不管吗?
  
他一眺屋外仍旧落个不停的雨势,脑中蓦地浮现古映洁那张烫红喘息的小脸。说真话,他对婕儿的模样早已不复记忆,毕竟两人初遇时他还小,又遭逢剧变,脑子成天转的就是他父王跟母后惨遭毒手的凄惨景况,根本无暇顾及他人。
  
既然张叔路婶都说像,他就姑且这么相信吧。
  
本着一点怜悯心意,原本该直走向寝房的步伐突然转向,他再一次踏进客房,主动从桌上水盆捞出湿布,拧干搁在古映洁烫热的额上。
  
这位姓古的姑娘有双秀雅的弯眉,他视线扫过她挺俏的鼻头与红嘟嘟的嘴唇,虽然病得奄奄一息,仍旧难掩她的清雅秀丽。
  
就像一株孤挺的幽兰,乍看虽无媚姿,可望久了,却越能品读出她的深韵。
  
他依稀记得婕儿有双亮灿的黑眸——邱胜翊坐床边端详半天,就是没法在古映洁脸上瞧出一丁点熟悉。
  
覆在她额上的巾布很快被她体温熨热,邱胜翊重新拧了一回,就在他欲搁回她额上同时,合起的眼睑突然睁开了。
  
「妳醒了?」
  
恍惚间,古映洁望见一张陌生男人的脸庞,因太过俊逸超凡,实在不像凡人所有,那瞬间,她还以为眼前人,就是传说中的河神。
  
「原来我已经死了……」她喃喃自语,两行泪自她眼角滑落。
  
说也怪,被村人绑缚丢上船时,她一颗眼泪也没掉,倒是她姊姊吴瀞怡哭得声嘶力竭,百般不愿。对于村人的决定,她心中并无怨怼。一来,这雨真的下得太久了,卜者说河神大人发怒了,非得送给祂一名「新娘」,这大雨才有可能停下。
  
二来,她想到了姊姊。村长胡爷亲口跟她允诺,只要她答应嫁给河神,回头他立刻同意姊姊与奇煜哥的婚事。
  
奇煜哥是胡爷独生子,与姊姊相恋好多年了,却因为吴家境况,胡爷始终不愿意接受姊姊。映洁知道姊姊多爱奇煜哥,多灰心两人身分的差距,她就想着,如果她的牺牲能换来姊姊的幸福——或许,就值得了。
  
她那时卧在破船上,任河水与暴雨打湿她全身,就在寒意渐渐笼罩她神智的瞬间,一道模糊身影闪过她心田——是那位吹笛人。
  
如果在死之前,能再听一次他吹笛,不知该有多好……
  
想到自己再没机会听到那笛声,她忍不住哭了。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成为了河神的新娘。
  
想当然,邱胜翊听不懂她突兀的话语。
  
「妳在胡说什么?」他瞪她一眼,转身倒了杯水。「有办法自己喝吗?」
  
她咽咽干渴发胀的喉头,挣扎着想靠自己坐起;可一动,晕眩就像棒子,冷不防打中她脑袋。「我的头……」
  
邱胜翊赶忙托住她。
  
「谢谢……」
  
她捧近他凑来的杯子,如饥似渴地啜饮。
  
映洁实在太渴太累,以至于完全忘了该去留意,这里是什么地方,而他——这个好看到不像凡人的贵气公子,又是何方神圣,她又怎么来到这儿的?
  
他望着她烫红的脸颊低语:「妳淋了不少雨,加上在船上待了太久,不舒服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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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还活着?!她好一会儿才听懂他的话。
  
她抓住邱胜翊手臂,哑着声音问:「河神怎么办?胡爷说过,只有我嫁给河神,河神才会息怒——」
  
她此刻情况本就不适合多讲话,这一急,更是让自己咳了好一会儿没法再开口。
  
见她连连剧咳,眉间难受似地蹙紧,可一张形状漂亮的小嘴却白惨白惨,邱胜翊一时心软,忍不住伸手拍抚。
  
「妳也太天真,」他眉间紧皱。「抓人祭天求雨停不过是村民的妄想,雨要下多久河水、要不要溃堤,哪是妳躺在破船上解决得了。」
  
「可是……」她上气不接下气。「胡爷说过,我们这条河每过几年都得来这么一遭,每一回都是送了一个新娘子给河神才——」
  
「映洁,妳醒了是吗——」张叔大老远就听见咳嗽声,忙端着澡桶飞快冲进门里,一见里边谁在,吓了一跳。「少爷,您没回房?」
  
被张叔撞见,邱胜翊表情有些不自在。
  
自家破人亡之后,他性格就起了大转变,已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率真地接受、或表达自己的感情。
  
他绝对不会亲口表白,是他动了恻隐之心。
  
「你来得正好,我正想回房——」
  
「不不不——」张叔哪肯放人。「您在这正好,您也晓得我灶房一堆事,如果少爷没那么困,可否请您暂留在这儿,多少有个照应?」
  
邱胜翊肯来照看映洁,张叔再开心不过——一边是自己从小呵护长大的少爷,一边是神似自个儿女儿的善良姑娘,他以为这两个硬被他凑在一起的人如果能相处融洽,他会心安一点。
  
待剧咳稍缓,映洁才有余力认人。「您是……斗笠大叔?」
  
「是啊!」张叔抚掌大笑。「想不到我今天没戴斗笠,妳还认得出来。」为掩人耳目,他出门总是一顶斗笠遮脸,就算跟人说话,也从没把斗笠摘下。
  
「我认得您的声音——」话还没说完,她咳嗽又起。
  
「唉呀呀,这么下去怎么得了!」张叔转头望着邱胜翊。「少爷,真的要再麻烦您一会儿,我去灶房看药煎好没有,顺道倒壶热水——」
  
邱胜翊点点头,看着张叔一溜烟奔出门去。
  
「手给我。」
  
「——什么?」一手捂嘴咳个不停的映洁不解地问道。
  
「压袕止咳。」他不由分说抓住她手,食指按住腕上桡骨一凹陷,使劲加压。
  
映洁疼似地缩了下肩。
  
他淡声说道:「这袕道名叫﹃列缺﹄,属手太陰肺经,这几天没事就多按,可以和缓剧咳。」
  
她望着他强按住她左腕的指,指节均匀修长,和她平时常见庄稼汉子的粗厚大掌完全不同。这是一双养尊处优,没经历躁劳的手。还有他的眉眼,宛如诗画般俊秀的容颜,配上一袭银灰长袍,看起来是那么尊贵,摄人心魄。
  
也难怪她刚才醒时,会错当他是神仙。
  
就这会儿,她眼睛落到她与他交握的手上。
  
她吓了一跳!天吶,她那么粗糙的手,怎好意思被他握着?
  
「那个……」被他握在掌中的小手宛如受惊的小兔,不住挣扎。「我自己来就好,谢谢您。」
  
「妳确定?」他审视她依旧烫红的脸色。「妳做给我看。」
  
只见她伸出干裂的指尖,怯怯按住左手腕上的袕道。「这样?」
  
他一瞥她手,再一望她脸,一下懂了她惊慌失措的原因。
  
必是芥蒂她的手。
  
「拿去。」他从怀里掏出一瓷瓶,里头是他亲手调制的油膏,用来涂抹刀伤擦伤特别有效。
  
邱胜翊喜篆刻,执刀再小心,偶尔仍会被玉石刀尖割出伤口,所以他总随身带着油膏,以备不时之需。
  
「不用……」映洁边咳边摇头。
  
见她不接手,邱胜翊不耐地催促,索性帮她搽药。
  
「嗳——等一等——」
  
两人像争东西似的,揪着她手你来我往了一阵。
  
「在﹃浸月邸﹄,我的话就是命令。」
  
见他发起脾气,映洁立刻松了手劲。
  
她心里想,把闻起来那么香的油膏用在她身上,感觉有点儿浪费——
  
可她没胆说出口,就怕惹他发火。
  
她心想,这公子爷好看是好看,可脾气也跟石头一样,不由分说的霸道。
  
「您刚才说这儿是﹃浸月邸﹄……」她咳了两声才接着问:「所以……是您救了我?」
  
「妳值得我为了妳大半夜跑出门?」他嘴利得像把刀,丁点也没留情面。「救妳的人是张叔。」
  
她缩了缩肩,心想他口里说的「张叔」,该就是刚才来过的「斗笠大叔」吧……
  
她不敢吭气地看着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抹过,时不时捂嘴咳个几声。
  
房里很静,除了窗外筛豆似的落雨声外,再无其它声息。
  
邱胜翊沉默地盯着掌中素白的小手,单瞧她手背,会觉她手掌骨肉均匀,硬而不僵,足可看出她的脾气也是软中带硬,不容许他人唬咔的倔脾气姑娘。可一翻过来,他暗暗闭了闭眼睛。
  
一双手十根指尖满是裂口,其中几道划得颇深,犹可看见里边殷红的血肉。
  
没错,自小被人呵护长大的他,实在无法想象她到底过得多苦,才会把一双娇嫩小手折腾得像两根枯柴一样。
  
「啊!」大概是他涂抹中不意掐中了伤口,她猛地缩了下身子。
  
「还好吗?」邱胜翊缓了下柔按的气力,不由自主地温柔。
  
她摇摇头苦笑了下,一会儿,才怯怯开口:「其实……张叔不用那么大费周章的……」
  
「什么意思?」他眉间一皱。
  
「我是说……如果不救我,把我留在船上,或许会比较好……」
  
只见他突兀地把手放开,说话口气坏了。「妳就这么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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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动怒,她连忙解释:「不是,您误会了,不是我想死,而是胡爷曾经央请卜者算过,她指名道姓说我是河神钦定的新娘——」
  
他瞇着眼瞧她。「妳是说如果妳不嫁给河神,这场雨不会停?」
  
「嗯。」
  
「那妳告诉我现在是怎么回事?」
 
彷佛是想教她看清她的想法多可笑,邱胜翊铁青着脸打开窗门。映洁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先还绵迭不停的雨势,竟然已没了声息!
  
她怔怔地张大嘴巴,好一会儿才明了雨停的涵义。
  
世上最难堪的事莫过于——当一个人呕心沥血、万分艰难做了什么决定,最后却发现自个儿当初的牺牲,根本是多此一举。想她当时的天真,当真以为自己的牺牲可以换来麻丘村民的富足安康,结果——
  
老天爷给了她答案。
  
什么卜算的结果,什么河神钦定的新娘——全是一派胡言!
  
老天爷根本不要她!
  
她不敢相信耳朵所听见的,甚至还踉跄爬下床铺,赤着脚站到窗子前用力地看。
  
真的,她没有看错,一连下了好多天的雨,真的完全停了!
  
「怎么会这样?」一阵剧咳再度从她喉里冒出,咳得她痛彻心肺,连眼泪都挤了出来。
  
她想到姊姊的眼泪,想到胡爷的允诺——她本来以为自己的命可以换来姊姊的婚事与麻丘的顺遂,虽说这两点现在已不是问题——可她呢?一个被钦定说是「河神新娘」的人这会儿却好好地活在世上,她该何去何从?
  
想到将来,她心一下慌了。
  
「药来了药来了……」
  
一熬好汤药,张叔飞快跑回客房。乍见映洁站在窗边咳得满脸泪花,张叔一愣。「怎么回事?映洁妳干么哭?」
  
映洁难过得答不出话,越是掉泪,剧咳越是不停。
  
「少爷?」张叔一瞅邱胜翊,想从他嘴里问出个前因后果,可邱胜翊还是一脸冷漠,袖子一甩人,走了。
  
张叔一头雾水,可也没忘赶紧搀着映洁坐回床上。「来来来,妳先别哭,少爷交代药要趁热喝,喝了有什么委屈再告诉张叔我,我帮妳想办法。」
  
映洁咽了一口药进嘴,咳是稍停,可眼泪却越掉越凶。「我以后……没地方可回去了……」
  
「什么什么——妳慢点说!」
  
她哽咽地把胡爷跟她的约定,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张叔心疼地拍着她肩膀。「真是苦了妳了,妳才多大年纪,就得担负这么大的责任……对了,那妳跟少爷刚刚……」
  
「我大概惹他生气了……」映洁拿手背擦泪,一望见涂满油膏的指尖,想起他低头跟她说话的神情,她心窝又是酸、又是甜。「他好心帮我抹药,可是我却跟他说,应该把我丢那儿才对……」
  
张叔终于懂了。「妳这傻丫头,说这种话,难怪少爷会生气!」
  
他一边喂药,一边帮自家少爷解释:「既然都破例救了妳,有些事我也不用多瞒了,只是妳听过放心上,别再跟外人提起。少爷他很小的时候经历了家破人亡,他爹跟娘,还有好多好多喜欢的奴仆婢女全都死在刀剑下,妳知道,他们那时想要活命也没机会,而妳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却吵着说什么不该救……」
  
「对不住,我不知道……」映洁愧疚地垂下头。
  
「以后记得了,」张叔提点。「在少爷面前,少提死这件事。」
  
她受教地点头。
  
「至于妳将来的去处——」
  
正当张叔沈吟思索时,路婶两手拎着水桶进门来。
  
「老头子。」她喊:「我水烧好了,你快去灶房提来。」
  
「她是我妻子,」张叔帮映洁介绍。「以后妳跟少爷一样,喊她路婶就得了。」
  
「路婶您好。」映洁颔首。「我姓古,叫映洁。」
  
「我知道,我早听妳张叔介绍过。」路婶心怜地望着她。「你们刚聊什么?怎么妳眼眶这么红?」
  
张叔在妻子耳边嘀咕了些话,路婶恍然大悟。
  
「这还不简单——」路婶睨了丈夫一眼。「她没地方去,就把她留在咱们这儿啊!」
  
映洁与张叔同时喊:「这儿?」
  
「没错,就是这儿。」路婶笑得自信,彷佛一切她都已经想好了。「正好我们俩年纪也大了,趁这机会帮少爷找个伴,不是挺好的?」
  
「但是——」想到早先邱胜翊的反应,张叔不确定他会不会同意。
  
「放心,这事包我身上。」路婶「砰砰」重拍了两下胸脯。「妳就安心住下,其它事,全交给我办!」

『3』第二章

当晚,路婶搀扶映洁进澡桶里洗了个烫热的澡,之后还留在房里照顾她,陪她挤在同一张大床上。
  
一整个晚上映洁不断咳咳醒醒,路婶也一路拍抚她背脊,从没说过一句不是。
  
打扰路婶安眠,映洁很是过意不去,她屡屡致歉,但路婶总是一句:“傻孩子,干么跟路婶客气。”
  
听著路婶温柔的安抚,睡意朦胧间,映洁还以为自己又回到幼时,她亲爱的娘还在世的时候。每次她不小心染了风寒,娘总是这样躺在她身边,心怜地拍抚她背脊,直到她睡著。
  
虽然前途未明,可那一个晚上,映洁的唇,始终含著一朵甜甜笑意。
  
翌日她醒来,路婶己不见踪影,但桌上留著一只余火星星炭炉,便知那是刻意为她准备的。她下床打开锅盖,里边隔水温著一碗鸡豆粥。她拿汤杓舀了一口,添了淮山的豆粥颇为滑顺,她坐下仔细品尝,心里边想待会儿见了路婶,定要好好说声谢谢。
  
可就在她专心喝粥的时候,一只尾巴弯弯的金毛猴子自窗户外边荡了进来。
  
眼角余光瞄见有东西在动,映洁好奇转头,那么碰巧,金毛猴子也“叽”了一声蹦到她面前来。
  
她吓得跳起,手上汤杓也“咚”地掉进碗里。
  
“怎么会有猴子?”
  
她惊讶地看著金猴子学她模样,抓著汤杓舀了口粥欲喝,可大概粥烫,汤杓刚碰唇就见猴子惊叫了声“叽”,丢下汤杓蹦下桌面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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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教你贪吃,烫著嘴了是吧?”她边咳著边靠近猴子,这时才发现猴子踝上裹著白布,想必是屋子里的谁帮它裹上的。
  
“你脚受伤了,怎么伤著的?”她真当猴子能回答地问它。
  
猴子歪头看她一会儿,接著又蹦跳跃出窗门。
  
“嗳——”她追在猴子后边,眼看它窜过长廊,钻进一扇木门中。
  
里边谁在?她掩著嘴轻咳著靠近木门,只见穿著柳色长衫的邱胜翊面窗坐下,他面前是一方古朴的黑木桌子,桌上摆著石砚、徽墨,瓷做的笔架与水盂。而他,正手执刻刀,专心致志地雕著手里头的石印。
  
先前溜进来的金毛猴子呢,这会儿正坐在房里的圆桌上,剥开蕉皮一口一口吃著。
  
原来这儿是“少爷”的书房。此时映洁还不清楚邱胜翊姓名,只知道自己不应该惊扰人家工作,她脖子一缩打算躲回客房——怎知,难忍的咳声却泄漏了她行踪。
  
光听声响就知来者何人。
  
邱胜翊停刀转头,正好见映洁捂嘴竭力忍咳。
  
“桌上粥吃了吗?”
  
发觉他己发现自己了,映洁匆匆点了下头。“吃了……”又是一阵剧咳不停。
  
“进来。”他朝圆桌一睇,要她进来坐下。
  
模样可爱的金猴子,就坐在桌上望著他俩吱吱叫。
  
映洁解释她何以跑到这儿来。“它刚才跑到我房里,我担心它会在屋里胡来,所以一路跟了过来……它是您养的?”
  
邱胜翊摇摇头,朝她伸出手。“手来。”
  
映洁这时才发现,张叔口中的“少爷”,并不喜欢跟人解释他想做什么。
  
她不明就里伸手,待他垂眸按她腕脉,她才明白他用意。
  
原来是要帮她把脉。
  
他瞅一眼她青了一圈的眼窝。“没睡好?”
  
她边咳边答。“咳了整晚,还吵得路婶也没睡好……真是抱歉。”
  
想起早上路婶辛福的笑脸,邱胜翊勾了勾唇,他想,路婶应该很开心能帮得上忙。
  
“我想路婶不会怪你。”他难得安慰她。
  
“我知道。”她点头,但表情却是迷惑。“可是我不懂,路婶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好?昨晚上只要我稍微咳一声,她马上伸手来拍我的背——”
  
他审视她一身打扮。她这会儿穿著路婶穿旧的衣裙,虽然样式颜色不太合她年纪,仍掩盖不了她天真纯美的气质。
  
这样近距离看著她,好像突然有什么东西撞了他心房一下。
  
只是他脸上表情仍旧文风不动。
  
“你不喜欢?”他问。
  
“不不不……”她连连摇头。“我喜欢,我好喜欢!路婶对我的好,甚至让我想起我娘……自我娘死后,已经好久好久没人对我这么好了,所以我才觉得……”
  
见她想不出好字词比拟,他接上话。“奇怪,惶恐?”
  
她边咳边点头,就是这两句话。
  
一般说来,人不太会对陌生人如此热情亲切!
  
“大慨是你让路婶想起她女儿。”说时,他伸手抓住桌上的金猴子,往窗门外一扔。
  
金猴子吱吱抗议。
  
“啊!”映洁本想阻止,但一会儿看邱胜翊举动,她才明白他是怕它在房里捣乱,才先把它赶出房去。
  
关好门窗,他望向她。“跟我来。”
  
她“喔”了一声,跟了好一段路,才怯怯问道:“请问……路婶的掌上明珠……她怎么了?”
  
他开头没说话,待进了安放药草的斋堂,才突如其来开口:“死了。”
  
她怎样也没料到会是这答案。
  
糟糕!她想起张叔的交代,张叔千交代万交代别在“少爷”面前提到死,她却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偷觑他脸,可是没瞧出端倪,也感觉不出他到底有没有生气。
  
邱胜翊手没停地开柜抓药。不一会儿包了两帖药塞进映洁手上。
  
“拿去灶房——出了这个门直走到底,四碗水煎一碗。”
  
她捧著药包走了两步,又猛地回头,朝他重重颌首。“真的很对不起,我为我昨晚说过的话,向您道歉。”
  
他马上想到,定是张叔跟她说了什么。“你听说了什么?”
  
“没有,张叔只是提了一点点您的过去——不过您放心,我不会乱跟人家说的泄漏。”
  
邱胜翊并不喜欢过往事情被外人得知的感觉,表情甚为不悦。
  
正当他袖子一甩想掉头走人时,映洁又说话了。
  
“不瞒您说,其实我很高兴我还活著……”一连说了一堆话,她喉头又痒又痛,可她还是努力想把话说清楚。“我心里有一个很想再见他一面的人,可惜一直没机会。昨晚醒来,我以为真的死掉了,好难过,再加上雨突然停了,我脑子一时乱了,才会口不择言说了不中听的话,惹您生气……”
  
“你不需要告诉我这些。”他冷漠打断她,直觉不喜欢她口里说的那个人——她虽没明讲,但他知道,那人一定是她的心上人。
  
一股淡淡的醋意上窜,连他自己也搞不清他为何有此反应。
  
“总而言之,你病好就给我走,‘浸月邸’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他所以说得绝情,全是为了她好。依她的处境,只要换个没人认识她的村落,她又可以自在行动,但如果让她继续待在”浸月邸”,那种只能守著后山与这片宅子的日子有多难捱,他再清楚不过,没必要再拖人下水。
  
映洁瑟缩了下。如此明白地拒绝,说真话,她还是头一回经历。
  
虽说她家贫,可因为她性格乖巧又认真,不管到哪儿,从没有人跟她说过一句重话。
  
邱胜翊的拒绝,不知怎么的,让她心情瞬间跌至谷底。
  
“我明白了,打扰您了,谢谢您。”说完,她匆匆抱著药包,往他先前指示的方向跑去。
  
映洁在灶房发现正在忙活的路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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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婶见她来,表情很是开心。“早上情况怎么样?还咳吗?”
  
她还未开口,喉间的剧咳己先帮她代答。
  
“来来来,先喝杯水润润喉。”路婶看见她手上的药包。“怎么,你遇上少爷了?”
  
她边喝水边点头。
  
“怎么样,跟少爷还处得来吗?”动手煎药的时候,路婶回头冲著她问。
  
她抿了下嘴巴,很困扰地摇了下头。
  
“路婶,您咋晚说的事……”她顿了下。“我想,还是别跟少爷提了。”
  
路婶惊讶。“怎么,你不想留在‘浸月邸’?”
  
“不是。”她赶忙解释。“您跟张叔愿意留下我,我很开心,但我想,少爷可能不希望我待下。”
  
“是少爷跟你说了什么?”路婶一脸关心。
  
她摸了摸脑袋。“其实少爷说得也没错,‘浸月邸’确实不是我该待的地方。”
  
“嗳,他就那张嘴,标准刀子口豆腐心。”说别人路婶还不敢确定,若对象是她亲眼看大的少爷,那路婶绝对敢拍胸脯保证。“桌子上的鸡豆粥你喝了吧?你猜猜那粥是谁人要我熬的?”
  
她眨眨眼,顺著路婶给的暗示猜道。“少爷?”
  
“没错。”路婶边扇火边说:“今一早我下床,就听见他吩咐你张叔到村上买些姑娘家需要的琐碎什物,你说他要真的讨厌你,他会那么细心打点一切?”
  
但是——她抿了抿嘴,心里还惦著邱胜翊冷淡的表现。
  
路婶能从映洁表情读出她想法,不能怪她这么想,但路婶还是想帮自个儿少爷说上两句。
  
“少爷他啊,从小就很能替别人著想,为了不麻烦人家,不让人替他担心,他多大委屈都可以往肚子里吞。我想他所以对你撂狠话,大概是怕你对我们有了感情,或者不忍心见你跟我们扯上关系。你也不是不知道,外边人是怎么传说这宅子的。”
  
映洁心想,如果少爷真是这个意思,那他,还真是个太体贴的人。就连她一个不相干的人,也都要设身处地加以安排。
  
她又问,“对了,我刚才看见一只小猴子?”
  
“你说‘吱吱’?”路婶笑。“它啊,活脱就是少爷脾气的最好证明,早先它在林子里被猎人射伤了脚,不知怎地掉到院里被少爷看见。开头它多蛮,只要人靠近它就龇牙咧嘴,后来却黏少爷黏得死紧,少爷本打算赶它走,最近却开始睁只眼闭只眼。”
  
映洁终于听懂路婶惹思,路婶是要她学“吱吱”,脸皮厚点,别把少爷的拒绝搁心上。
  
但是,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万一少爷那时说的是真的——他是真的不希望她留下呢?
  
傍晚,一整天不见人影的张叔终于现身。他臂膀挎著一只沉重的包袱,进门立刻进书斋向邱胜翊回报。
  
“少爷,您吩咐的事我全都打点好了。”
  
大清早邱胜翊起身,便要张叔取一片映洁穿来的红嫁裳,丢弃在河岸下游处。早先张叔救映洁,己顺手把破船打沉,这会儿再加上破碎的衣裳,乍看就像船里的映洁己葬身河底,足可掩人耳目。
  
“对了,青泉镇商家少爷传来讯儿,说您上回刻给他的石章子,他喜欢得不得了,他一个朋友见了也爱不释手,希望您再刻一只。”
  
邱胜翊的篆刻功力,也算误打误撞。当初筑盖“浸月邸”,工匠们遗下不少碎石料材,闲来无事邱胜翊便依想像刻了不少虫鱼鸟兽之类的玩意儿。张叔见他有兴趣,每趟回来总会带些寿山、青田等印石。待邱胜翊奏刀娴熟,他就利用这些印材,刻治一只只精心安排过的石章。近几年,“浸月邸”几乎是靠邱胜翊篆治石章在维持生计。
  
石章印品分三类,神品、妙晶跟能品三类。邱胜翊篆治的石章在行家眼中,无论精气神样样出类拔萃,像这回卖给商家少爷的章子,一只就卖得五百两银,对方还直夸划算、便宜。
  
正信笔作画的邱胜翊抬头问道:“对方姓什么叫什么?”
  
“姓沈,单名一个倜字。”张叔自胸前取出信箴,上呈给邱胜翊。“商家少爷全写在上头了。”
  
邱胜翊打开一看,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是。”
  
张叔躬身后匆匆走出书斋,但不一会儿他又回来,说是用膳了。
  
邱胜翊晚了几步来到花厅,正好看见路婶跟映洁在花园里推推搡搡。
  
“难得你穿这么漂亮,你就跟路婶一块去让少爷瞧瞧……”路婶拉著映洁不断劝说。
  
“不好啦……”映洁边咳边摇头,一张粉脸早都红了。
  
“什么不好?你瞧瞧你,这身嫩绿衫子把你脸色衬得多嫩,我们家少爷也不是不解风情之人,他看了一定也觉得欢喜……”
  
“不要不要。”大概是上午被邱胜翊冷淡反应吓著了,映洁实在鼓不起勇气再和他见面。
  
她心想再听他一句冷言冷语,她铁定又要难受好几日。
  
她俩说什么邱胜翊虽然听不清楚,可从他位置,却能清清楚楚瞧见她模样。清早张叔出门时顺口问了他一句,该帮映洁买什么颜色的衣衫好,他便答了嫩绿。
  
但他没想到,穿起来竟是如此合适。穿著嫩绿衫子的她,清丽得就像一朵河畔的芙蓉花,簪住她黑发的玉簪模样也雅,而她时不时的轻咳,更是增添她几分我见犹怜的娇弱。
  
“傻丫头,”路婶还在劝说,“你没听见你张叔刚才说的,这衫子还是少爷叮嘱他挑的,你就走去让他看个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正当映洁羞怯不依,淘气的金猴子“吱吱”也来凑热闹,它从枝上一荡拔走映洁头上的玉簪,路婶跟映洁顿时忘了争执。
  
“淘气鬼,还不快把簪子还来!”路婶挥舞著手臂。
  
金猴子‘破吱”了两声,依样想把玉簪往它头上插。
  
那可爱模样让映洁笑不拢嘴。
  
她一笑,邱胜翊心湖震荡了。他从不晓得一个人的笑颜可以如此烂漫天真,仿佛她身边周遭,全无一点困厄难受似的。
  
可她之前生活多苦,他早从她一双伤痕累累的素手品读出来。
  
说起手——也眸子一暗。他昨晚交给她的油膏,不知她有没有继续涂搽?
  
“你以为你那几根毛簪得住什么——快拿来!”路婶对著“吱吱”碱道。
  
但“吱吱”一向只听邱胜翊的话。
  
“吱吱。”邱胜翊从暗处走出来。
  
只见他伸长手,“吱吱”叫了一声后乖乖下地,拖著两手把玉簪子拿到邱胜翊跟前。
  
邱胜翊朝它额上弹了记,“吱吱”很通人性地“噗”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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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路婶朝映洁顶了下,提醒她过去打声招呼。
  
“少爷。”打从开始,每次看见邱胜翊,她总觉得耳根热热,心头乱乱,像发烧了似的。
  
他把玉簪还给她。
  
“谢谢。”她抓著玉簪压根儿不敢抬头,就怕与他双眼对上,却瞧见他眼底有著排斥。
  
说真话,他下午那番话,确实伤了她的心。
  
“还有谢谢少爷送我这身衣服,跟房里那些东西。”
  
怎么话说得这么别别扭扭?路婶暗啧了一声,忍不住出来帮腔。“少爷,您瞧映洁这身,穿起来是不是好看极了?”
  
站在一旁的她,更是窘得要钻进土里去了。
  
“很好看。”
  
不会吧?少爷夸她?映洁猛地抬头。
  
两人目光对上,他朝她仍扭著玉簪的小手看了眼。
  
福至心灵,映洁竟然瞧懂了他眼底意思。“我的手好多了,我有听话,白天多搽了好几次油膏。”
  
邱胜翊有些惊讶,对于她能够读懂他眼底的意思。
  
心有些暖暖的,他难得地笑了。“用完再跟我拿。”
  
“是。”
  
一直站在旁边不吭气的路婶忽儿看著邱胜翊,忽儿又转向映洁,这两个人,感觉挺不错啊!
  
原先路婶想留下映洁,一是冲著她乖巧,二是因她神似自个儿死去的女儿。可这会儿看两人互望的眼神,一个念头雷般撞进她心窝。
  
如果她没看错,路婶心想,或许,映洁还可以用另外一个身分留下——宅子里的少夫人。
  
路婶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少爷都二十有七,好几次张叔提议要帮他招个媳妇儿进来,但他总以不想委屈对方作为婉拒。
  
每听他这么一说路婶就觉得呕,依她少爷条件,人又俊朗清秀,脑子又聪敏,才华洋溢,不管是哪个王公贵族之女嫁进来都不会是委屈。可他偏要坚持,他己不再是从前的蒲泽国皇子,要他们死了这条心。
  
试想一个总是眉头深锁,仿佛世间再无可冀望之事的男人,这会儿却望著一个小丫头笑得挺开心——这意谓什么?
  
路婶掩嘴偷笑,早在邱胜翊跟映洁都还未发觉彼此的情意之前,她这个明眼人,己预估到两人终将走在一起。
  
稍晚,路婶盯著映洁服完晚上的汤药后,便打著呵欠回房休息去了。
  
可映洁却因为晏起,加上整天没什么活动,一直难以成眠。
  
终于,她放弃入睡的想望,下床点灯,她想到灶房找点活计做——就算拿把扫帚扫扫地也成。总之动动身子,也强过傻躺在床上瞪著床架整夜。
  
就在她人刚摸进灶房,正要拿起帚柄时,—阵幽远的笛声,忽地钻进她耳朵里。
  
是他!她惊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声音来处。
  
笛声引领她通过“浸月邸”后院。后院种有一畦畦青菜与金瓜,过午路婶带她来过。接连大雨把菜田都泡坏了,路婶还边叹边说,他们还得过上几天吃清炒豆芽、腌菜的窘日子。
  
但映洁丝毫不觉得苦。她告诉路婶,旁的事她不一定拿手,但种瓜点豆她从小就做,以后这几块田就交给她办,保证每天给她又肥又脆的瓜果做饭。
  
月色很亮,大雨过后的夜色总是这样又清又冷。穿著葱绿滚韭白的绣鞋稳稳踏过田畦,直钻过林道暗处,然后,她瞧见了那人的身影。
  
这是她头一回距离这么近,也不需要再仰头看他。以前她总坐在河上,隔著芦荡,幽幽远远偷望著他飘逸的身影,两年了,她不止一次想近点看清楚他样貌,可每每小船划破静谧的河面,那声响就足以让他收笛离去。
  
这会儿,她看见那人面著大河,手持微微发亮的玉笛,奏著那幽远又凄凉的曲调。
  
映洁还擅自帮曲子起了个名字,叫“花泣”;意思是这曲子之哀伤,连娇艳的花儿听了也要落下泪来。
  
而她也是今日才发现,原来她心心念念、遥望两年之久的“那人”,正是“浸月邸”宅子的主人。
  
她忍不住责备自己这么后知后觉,她早该想到才对!
  
除了少爷,这林子里还有谁能时不时拿著笛子到崖上吹曲子?
  
望著在白银月光闪闪发亮下的淡青色衫子,她心跳得像擂鼓,耳根一阵臊红。
  
因为家贫,她从不敢妄想自己有机会亲近梦中的吹笛人,她光听他笛子吹得那么优美,就知道对方定是才华洋溢,一定不是个寻常小民。可如今她却因缘际会来到他身边那么近的地方——就住在同一个宅子,只要她想、她敢,走过几扇门便能来到他最常待坐的书斋……
  
老天爷!难道是老天爷听到她日夜的祈求,才特别赏赐她一个亲近的机会?
  
领悟到心上人儿就近在眼前,一直被她强抑在心头的恋慕,就像添了柴枝的火苗,难以遏止地窜烧著。
  
就在她摸索著想更接近的同时,一个不注意踩著地上的枯枝。黑夜中,些微声响听来也如雷鸣响亮,邱胜翊蓦地停下吹奏,警觉地望向声音来处。
  
他发现了她。
  
看见她,他眼神有些惊讶,但不过眨眼,又回复寻常淡摸神色。
  
他总是这样,外表看,总冷得像冰。
  
“吵到你了?”
  
映洁捂著仍怦怦乱跳的心窝,摇摇头。“不是,是我睡不著。少爷呢?怎么还不歇息?”
  
他没说话——他一向不习惯表述自己。
  
对他来说,在夜里吹笛,是一种吐露心曲的举动——所有种种他对故土、对亲人的思念,他全交付在笛声中。
  
就跟掉泪一样。
  
身为男人,他无法以眼泪表达的,他都纳在曲子里了。
  
这也是映洁每回听了,总会眼眶湿润的原因。
  
他将玉笛往腰上一插,既然被瞧见了,他也不想吹了。
  
映洁瞧见他举动,惊问了句:“我打扰到您了?”
  
“没有。”他踩著轻盈的步伐越过她身边,可就在错身而过的时侯,他瞧见了——
  
她脸上有著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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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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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牙?
好看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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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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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哭?”他停在她面前问。
  
映洁摸摸脸颊——他要不提,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又哭了。
  
她匆匆抹了抹脸。每次都这样,之前坐船上听的时候,总是要风吹过脸颊带来凉意,她才明白自己又湿了脸庞。
  
正好今夜无风,她才迟钝地没发现。
  
“是曲子的关系,我听了很感动……”
  
他隐在长睫下的眼睛瞬了下。“你听得出曲子的意思?”
  
“我不太确定我想得对不对……”她垂著脸盯著脚上的绣花鞋,好似这会儿跟她说话的是鞋而不是人。“
  
但我以为,这曲子……带著浓浓的难过,就像在哭一样。”
  
他暗怞气,竟被她说中了。
  
这曲子他也曾吹给张叔和路婶听过,但他们只是摇摇头,说他们是粗人,不懂音律。
  
邱胜翊神色复杂地盯著眼前不到他肩高的娇小女子,她才多大年纪,十六、七岁,就能听出他曲子里的涵义?
  
他在她面前站太久了,映洁盯著他动也不动的黑鞋,忍不住猜他是何等心情——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她怯怯觑了他一眼,而就是这一眼,让她确切地明白自己的心意。
  
就是他,她朝思暮想,日思夜念的吹笛人就是他。
  
在月光的照射下,他眼睛就像襁褓婴孩那般乌黑闪亮,那是混合著痛苦、焦虑,与心碎的愤怒眼神。
  
她虽不清楚他愤怒心碎的原因,可她却知道自己的心,正因为感受到他的感受,而难以自抑、强烈地悸动著。
  
“您心里难受吗?”她冷不防问。
  
她从哪儿看出来?邱胜翊怔了下。
  
他审视她大而清澈的眼眸,突然有种自己会被看穿的错觉——是错觉吗?
  
他别开头,尚不愿正视心头窜燃起的那一点情愫。
  
“很晚了,该回去了。”丢下这两句,他迈开大步往前走。
  
可当发觉她没跟上,他又回头看她。“还杵在那儿做什么?”
  
映洁这才回过神来。
  
一当她移动脚步,他又立刻迈步,感觉好似不想理她了。可就在两人距离稍稍拉开的时刻,她发现,他脚步又慢了下来。
  
原来他一直暗暗留心著她,关注她的脚步,虽然他嘴巴不讲,可动作却瞒不了人。
  
所以说,他对她的存在,并不如他外表所展现的那般不在意?!
  
或许……他心里是有一点点在乎她的。
  
想到这一点,再望著他不远不近的昂然身影,映洁一颗心欢喜得就像长了翅膀似地鼓噪不休,直要往夜空飞去。

『4』第三章

大抵是昨晚的“巧遇”苏活了映洁的心房,一早天刚亮起,她人己现身后院,拿著路婶给她的锄头铁?等工具,还有一小袋萝卜子,殷殷勤勤地翻土播种,忙得不亦乐乎。
  
路婶备好早膳,隔著后院围墙瞅著她喊:“瞧瞧你热得一头汗,风寒是好了没啊?”
  
“我没事了。”她擦擦额上汗滴微笑。“动一动身体反而舒服,我还剩下一点点,弄好马上进去。”
  
“你说的啊,你不来我不开饭啊。”说完,路婶帮忙把闲著不用的锄头,扛著进了屋里。
  
映洁继续埋头工作,她抓著铁?木柄,一凿一凿扎实地把泥地锄松,待忙完最后两畦土,她边捶著发酸的腰杆打算进屋里,突然,斜后方一阵奇怪的喷气声,让她起了警觉。
  
她立刻扭身去看。
  
一看,人就傻住了。
  
是一头狼!它前胸与脖子长著大片灰白色的细毛,两只像椎子似的金黄色眼睛勾勾地瞪著她。
  
瞧它肚腹空瘪、毛色灰黯,翠撇明白了,大概是前一阵雨下得它无处觅食,才会游荡到山腹近人处。一般说来,大狼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
  
以往在山下,映洁也曾遇过狼袭,差别只在当时她身旁还有其他人,这一回,她却得独自面对。
  
她很清楚自己这时候绝对不能流露惊惧神色——虽然双腿早己惊得瑟瑟发抖,可她仍旧屏气装出大无畏神态,半侧身摸索地上的铁?。
  
只要抓到它,她就有东西防身了!
  
就在她指尖堪堪触上木柄时候,大狼似是感应著危险似,蹬腿朝她扑来——
  
“啊!”
  
一声尖嚷划破山林,映洁死抓著铁?堵住大狼利口,大狼咆哮扑咬,撕开她半截衣袖,她忙趁大狼甩头吐衣,拔腿狂奔。
  
就在她感觉大狼鼻息几快贴上她颈脖时候,突然听到一声爆喝。
  
“映洁,直直往前跑,别回头!”
  
是少爷!她脸一喜望向声音来处,他来救她了!
  
正打算到花厅用膳的他听见尖叫,脚一蹬立刻朝后院奔来。
  
一见大狼不死心追在映洁后头,他踢开后院搁放工具的库房,抓起副硕大的钢镫用力对砸。
  
当——
  
剌耳撞击声回荡山林,对狼来说,这等不寻常的钢铁声响,相当具有威吓力。只见大狼狂追的脚步一滞,就这么一点空档,己够邱胜翊做出反应。
  
他将手上的钢镫猛往大狼的利口砸,大狼甩了下头避开,可四腿一旋又接著朝邱胜翊腿上扑。
  
映洁捧著心窝觑著一人一狼撕杀,一忽儿大狼张牙几要咬住邱胜翊手臂,却又被他眼尖退开。
  
邱胜翊无意伤害大狼,他只想消极地驱它离开院子。在蒲泽有个传说,说蒲泽第一代先祖,是个能使唤狼群的异者,当时人们还给了他一个封号,叫那位先祖“狼王”。所以对狼,邱胜翊总怀著一分敬意。
  
可大狼却无感于邱胜翊的厚道,只当他脆弱可欺。趁他几番收手,它猛地一个纵跳,向准邱胜翊咽喉狠狠扑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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