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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1次PO完]素馨之惑(翊潔)
王子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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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低声说。他紧盯着她的眼睛,探究着她的思想,她的内心,她的灵魂;他这样用力地看着,想看穿任何欺骗的迹象。“你的价值抵得上一个酋长国。”
  
他抬起一只手抚摩她的脸,好像要从中得到绝对的真实性。“把你的承诺证明给我看。”他要求道。
  
他把手指插进她的头发,抓住她的头扳向自己,开始吻她。
  
如果那可以称之为吻的话。
  
当然,他的嘴找到了她的唇,以狂野的激情用力吻着她。映洁在情感的碰撞中完全迷失了自己,被激情所淹没;她体内奔腾着生命的活力,推动着她与他的身体紧紧相连。
  
然而这不意味着一方被征服。当她感到自己已属于对方时,他也有同样的感觉。她的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双手捧住他的头,紧紧贴着他。她既感到坚强有力,又觉得柔弱无骨,全身都像被融化了。
  
刚才发生的不愉快已烟消云散。他们彼此强烈地吸引着,迷恋着,触到了对方的灵魂深处;他们为摆脱孤独,不再压抑情感而欣喜若狂;他们从孤寂的樊笼中解脱出来,展翅高飞在自由的天空;他们兴奋地找到了自己所属的另一方……被对方喜欢……被对方爱着。
  
她几乎不知道他的嘴唇什么时候离开了她,不知道她的头怎么靠在了他温暖强壮的肩头。她沉醉在对未来的梦想里,她的身体在他的怀抱中感到非常安全。她感觉到他们彼此气息相闻。随后,他叹了口气,她预感到风向要变。
  
他的身体里流动着一种新的活力,映洁觉得他重新控制住了自己,脑子里又在作什么打算。她不相信他现在会离开她,虽然身体可以离开,但感情和精神却恋恋不舍。如果他真的离开了她,那就扼杀了某种美好的东西。
  
“映洁……”他的声音里隐含着敬畏和痛苦。
  
多么奇怪,她心想。他还没告诉她真实姓名,她试着默念杰贝勒这个名字,但它听上去不符合他身上坚强有力的气质。这个充满原始力量的男人唤醒了她体内奔放的激情。
  
“你会完全自愿地……爱我吗?”他问道。
  
映洁从他的口气里听出他的感情愿意相信她,但他的理智又怀疑她。她要求几天自由;她想给父亲恢复名誉。这个赌注太高了。
  
“是的。”她回答,不知道他们的爱何时会结束,她也不在乎。
  
不管这是如何发生的,不管它是命运的安排还是纯属偶然,映洁心里很清楚,今生她不会再爱上别的男人了。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她也不知道。命运无常。他们面前的路注定是充满矛盾冲突的。一旦踏上这条路,就不能再回头。
  
她感到他的脉搏加快了。他松开她,捧着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她不介意让他从自己眼中看出对他的渴望,但令她难过的是他的眼里却分明写着怀疑和痛苦。
  
“今天到此为止。你跑了这么远的路也累了,可能还过于激动。我不应该把你逼得这么紧。尽管你很坚强……你仍是一个女人。”
  
他的话混杂着关心、温情和自责,听上去很怪,充满了痛苦,似乎他对捕获的猎物产生了感情,舍不得将它杀死。
  
“再吻一次难道很过分吗?”她懊丧地讽刺他。
  
“不是这样的,你既贬低我又抬举我。”非常轻柔地,他的手慢慢从她的喉咙滑下她的肩膀。“现在我得离开你了。我待会儿派一个女仆过来,她会照顾你的生活起居。我不会让你睡在牧人们中间的,你没有理由不接受我为你提供的舒适条件。这些都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他后退几步,拿起斗篷,斗篷飞旋了一圈便披在了他肩上。他朝门口走去。
  
“你去哪儿?”她在身后叫道。
  
他停下来,扭过头回答:“去反思人类的愚蠢,也包括我自己的。”
  
“你在哪儿睡?”
  
“在星星下面。”他自嘲道,“它们陪伴了我很长时间。”
  
“明天怎么办?”
  
“明天会来临的。”
  
“你明天会在这里吗?”
  
“是的,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作出什么决定……你目前是在我的保护之下。我们是连在一起的……你和我。虽然我们之间会存在许多障碍,但我们的关系是不可改变的,对不对?”
  
“是的。”
  
“我们会因此而毁灭呢,还是得到幸福?”他沉思着说。
  
“我不知道。”她低声说,渴望亲近他。但她明白,他必须独自解决犹豫不定的矛盾心理。“你是杰贝勒•哈费吗?”她想叫出他的名字。
  
在回答她之前,他考虑这个问题的时间似乎过长了。“杰贝勒•哈费拥有无比珍贵的忠诚。”他的话听起来莫名其妙,“他的忠诚具有传奇色彩,历史上任何一个人物都无法比拟。”
  
他想了一会儿,又接着说:“他是我的一部分,这一部分是理性的,目光远大;这一部分为扎比亚的人民谋取幸福。但我的另一部分不是杰贝勒•哈费。”
  
我触动的这一部分,映洁心想,私人感情。
  
“这一部分多年来独自跋涉,不论我做了什么还是取得了什么成就,这一部分始终是一片空虚。”他看着她,眼里闪着嘲弄的光芒,“值得吗?”
  
“当然。”
  
“即便你找到关于你父亲的所有答案,那又有什么意义?到头来你捧着一只高脚酒杯,里面却空空如也。你愿意得到这样的结果吗?”
  
一股凉气蹿上她的脊背,难道她是在追逐虚无飘渺的彩虹?
  
“我有过这种经历。”他平静而伤感地说,“一个人总是为理想而奋斗,但目的达到后,那种满足感并不能持续很长时间。它是如此短暂,一闪即逝。然后,他回首往事……计算代价。当初,为达到目的不惜一切代价,当然很容易……但是,真到事后就不一样了。”
  
“你是说我的调查是无益的,现在就应该放弃?”
  
他摇摇头,“我知道那是无益的,但除非你自己意识到这一点,否则你是不会放弃的。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必须调整计划。”
  
他把斗篷上的兜帽罩在头上,转身离去。
  
“等一等!”她叫道,“我不愿让你为我付出代价。我收回对你的请求,那不公平。我没有权力这样做。”
  
他的头猛地转过来,眼睛在兜帽下像两团燃烧的火焰。“你难道不懂吗,映洁?”他温柔地说,“得到任何东西都要付出代价,有一种代价是你我都要付出的。它写在星星上,是逃避不了的。”
  
他走了,留下她一个人自责。
  
她又闻到素馨的香味,让她想起女人的本能需要。她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为什么泪水不停地涌出,淌下脸颊。人类的愚蠢。
  
她赢得了某种东西,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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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却没有胜利的喜悦感,连满足感都没有。
  
她孤孤单单,冷冷清清,对父亲的回忆也不能激起她心中的热情。另一个男人却做到了。然而,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个男人被扎•胜翊利用,羞辱、伤害了她父亲。
   
『9』第九章

第二天映洁钻出帐篷时,见他已在外面等候了。只有他一人,显然其他人都不得在附近停留。
  
由于戴着兜帽,他的脸不易辨认,但现在映洁可以在任何地方认出他来,不论他穿着什么衣服。
  
他迅速打量了她一遍,露出赞赏的神色。不可思议的是,她昨夜睡得很好,也许素馨的香味还有催眠的作用呢。早晨的空气清爽宜人,使人充满了朝气,他的出现又给她增添了一些活力。映洁等着他开口,意识到自己的命运掌握在他的手中。
  
“你作好出发的准备了吗?”他直截了当地问。
  
这是他惯于下命令的那一部分在说话。它没有欲望,没有亲昵的态度,只有理性和决断。看来,他在星空下睡了一夜后,把头天晚上表现出的面孔彻底抹去了。也许对扎•胜翊的不忠已成为他心灵的重负;也许一切取决于她今天早晨的态度。
  
他是否在等待,观察她采取什么态度?他是否像猫一样在窥伺,看着老鼠如何逃避危险和圈套?
  
映洁昨晚断定他不是杰贝勒•哈费。他回答她的方式转弯抹角,含含糊糊,这使她相信,他是一个比忠诚的杰贝勒•哈费更复杂的人物。他可能是个地位更高,躲在幕后操纵的人。这与他隐匿身份的行为相吻合,还与他在费萨酒店里的所作所为相吻合。
  
“我准备迎接新的挑战。”她冷静地回答,在心里又加了一句,“免费升级”先生。
  
“你让莫卡带车队去你父亲标在地图上的那个位置。”
  
映洁掩饰不住惊讶的表情,“你都知道?”多年来她一直把那张地图当作秘密武器。
  
“你父亲说话不谨慎。你并不是第一个来寻找帕特里克•布坎南伟大发现的人。”他冷冰冰地说,“再加上一次失败也无妨,特别是由他的女儿来作尝试。”
  
他如此自信,认为她一定会失败。父亲会不会弄错了?映洁简直不能相信。他因患肺炎而去世前,在谵妄中还念念不忘他的水晶洞。它一定存在。
  
“你允许我继续寻找?”她问道,惟恐误解了他的意思。
  
“你的随从会听从你的调遣。他们到地图上标出的地点寻找,但不会发现你要找的东西。”
  
“那我呢?”
  
“跟着我。”
  
这样干脆的回答不给她一点选择的余地,也没有提示她他们一起去哪里,做什么。
  
他冲营地那边点点头。莫卡和他的大家族正忙着打点行装,准备出发。今天他们好像特别有秩序、有效率。“去向他们发布命令,然后回到我这里。”
  
这样做的目的显然是向大家表明她是自由的,尽管实际上她不是。映洁沮丧地想,如果违背他的命令,她肯定会遭受耻辱,最后被遗忘。她顺从了他的意志,朝莫卡走去,决心在态度和用词上不露破绽。
  
她不清楚“升级”先生那句话的确切含义,他说自己的一部分是杰贝勒•哈费,这是含有深意的呢,还是象征性的?不管他是谁,做什么,他仍听命于扎•胜翊。这些计划不大可能是他自己制定的,尽管执行命令时他有一定的自由。
  
她希望他们独处时——假如他们真能独处的话,他的态度会有所改变。她是如何陷入这种境地的,将来又如何摆脱它,映洁还没有明确的概念。
  
她有可能被带回阿尔卡巴布,接受扎•胜翊授意的审判,可能被指控犯有叛国罪。
  
另一个可能是:她与莫卡会合,一起寻找宝藏,但无功而返,那么酋长就会把帕特里克•布坎南的发现当作无稽之谈而永远埋葬。不管出现哪一种情况,为什么不让她到现场,亲自证明自己的失败呢?
  
如果他想让人们都知道她的失败,那她应该在场才对。这几种情况都不合理,所以它说明了一个问题:在表面现象的背后还隐藏着更深的意图。
  
她的心跳因激动而加速。如果“升级”先生只是想玩弄她,那他昨晚就可以得手了。他没有这样做。也许他昨晚说的话并不是要表达如此强烈的欲望,也不是要显露出他脆弱的一面,而是找个借口退出。
  
映洁忿忿地想,自己不过是个卒子。如果真是这样,映洁对象棋的知识足以提醒她:卒子也可能成为王后。她希望“升级”先生注意到她是如何做到的。
  
“早上好,布坎南小姐。”莫卡向她问好,满脸笑容。“您都看见了吧?没有出现……问题。带保镖来是对您的庇护人的侮辱。”
 
“谁是我的庇护人,莫卡?他叫什么?”
  
莫卡耸耸肩,“有许多传言,但谁也说不准。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
  
“好吧,我的庇护人让我跟他呆在一起。你们继续替我做事,莫卡。我猜想逃走是不明智的。”
  
莫卡吓得直发抖,“千万不要动这种念头,公然拒绝他的好意会给我们大家招来杀身之祸的。”他的眼睛骨碌碌转着,给他的话增添了分量。“你很受尊敬,布坎南小姐。”
  
映洁觉得这种尊敬很可疑。
  
莫卡想了想,又说:“我买的宿营设备不够好。”他指指那顶帐篷。“我算是开了眼了,我没料到扎•胜翊的要求会这么高。”他的微笑很有感染力,“相信我,布坎南小姐,我是家里的智囊。下一次我会干得更好,我的一个远房亲戚是野营设备进口商。”
  
“我肯定他是,”映洁冷淡地说,“现在听我说……”
  
莫卡仔细听她面授机宜,然后逐字逐句地重复了一遍。他不断向她保证,一切都会准备就绪。
  
他们会对水晶洞进行预探,但映洁不在场时他们不能进去。
  
也许他还要给她弄来更多的设备,还要为她买一个特别的帐篷。为一个持有扎•胜翊手令的小姐做什么都不过分。
  
映洁想起“升级”先生给她列举的罪状。她态度坚决地告诉莫卡不要再买东西了,他只能按吩咐做他的事。
  
她把那张地图交给陪着莫卡的柏柏尔人,他昨天扮演的是代言人的角色。映洁猜想他一定会严格控制莫卡的过度挥霍行为。
  
她的包里还有另一张地图,比她交出去的那张重要得多。没人向她要,她也不打算把它交出来。其他人可能已经搜索过水晶洞的大概位置,但映洁不相信他们复制了这张标出具体位置的地图。也许她还有机会反败为胜,她需要的只是机会,然后抓住它。
  
在她父亲临终前,她曾答应过要尽一切努力还他清白。她从未想过也许不这样做反而是合乎道理的。这会使自己放弃在父亲临终前所做的承诺吗?
  
映洁多年来一直对自己很有把握,现在却不那么肯定了,她的意志被腐蚀了。她走向“升级”先生时思绪很乱。他昨天曾说过,他们之间会存在许多障碍,现在大概已经出现了,而且是他设置的。
  
马已经牵到空地上了,他正站在那匹纯白色良种马旁。一匹漂亮的黑牝马挨着白马站着。昨天女仆搬进帐篷的行李已捆在驮马的马背上。柏柏尔骑兵列队等候在通往村子的小路两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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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女仆也站在那儿,胳膊上搭着一件黑斗篷,手里拎着一双马靴。映洁知道她要骑马远行了。她没发一句怨言就换下了脚上穿的短角羚牌运动鞋。
  
“你怎么知道我会骑马?”她问这个掌握她命运的男人。
  
“你在费萨参加过这种娱乐运动。”他边说边帮她上马。
  
“我们去哪儿?”
  
“去完成我的意愿。”
  
这正是她想听到的话。不是扎•胜翊的意愿,而是他的意愿!她并不确切地知道他们要去哪儿,但她肯定那是他的意愿。
  
“我不喜欢别人不和我商量。”她试探着发出一个小小的挑战。
  
“你自己会发现,还是不商量的好。”他平静地回答,这使她灰心丧气。
  
她从马背上瞪了他一眼,“当你摆出一副无所不知的样子时,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他不理会她这句会引起争议的话。
  
映洁很想知道他的秘密,她对他几乎一无所知,他的生活完全是一个谜。他的家庭情况怎么样?他从哪里来?他是何时与扎•胜翊联盟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这次旅行肯定能给她一些答案。
  
她在马鞍上坐稳后,他开始为她调整马蹬,好让她骑马时舒适一些。她认为他这样做不妥,一个首领不该做这样的事,况且他的部下都在不远处看着。
  
“你怎么能干这种活?”她问,敏锐地感到周围的人都怀着极大的兴趣看着他们。
  
他停下来抬头看着她,黑眼睛在兜帽下闪闪发光。“珍贵的东西必须细心呵护。我不允许其他男人碰你。”
  
映洁顿觉一股热潮袭遍了全身。在这个国家里它意味着宣布占有一个女人。他的女人。所以他要坐在莫卡和她之间,所以晚上让她独享一顶帐篷,映洁恍然大悟。尽管他今早的态度很生硬,她肯定还是在他个人的保护之下。
  
他从女仆手中拿过连帽斗篷,递给映洁。“穿上它,”他命令道,“这样闲人就不会注意我们的行踪了。”
  
他没解释闲人会有什么问题。映洁猜想他不愿意让其他男人看到她,转念又一想,假如他打算违背扎•胜翊的意志,连帽斗篷是非常有用的。
  
映洁看他身体轻轻一旋就坐在了马鞍上,他的身体是那样灵巧、柔软、强壮和优雅。她的腹部又传过一阵轻微的颤抖。他是个值得拥有的男人。
  
尽管这种风俗原始得难以置信,她还是渴望被他宣布拥有。
  
他双腿轻轻一夹马,向前驰去。映洁骑的黑牝马根本不用催促,白公马刚一迈步,它就紧紧跟上,两匹马刚好并驾齐驱。
  
这很自然,映洁心想,一向如此。
  
柏柏尔骑兵排成队伍,有些走在他们前面,大多数跟在后面,但他们都保持一段距离,好让他俩有足够的空间独自交谈。
  
他们走的不是通向村庄的路。他们沿着雪松林中的小道穿行,绕过了村子。她听见汽车引擎的嗡嗡声渐渐远去。骑在身旁的男人打了个手势,柏柏尔骑兵与他们分开了。他猛地勒住马,黑牝马也立刻停下。
  
“出什么事了?”映洁问。
  
“我们自己进山,我们得赶快走,一路上会很累。可我不会怜香惜玉的。”
  
他停下来想了一会儿,又说:“你要我信任你。那好,我信任你。”他紧紧盯着她,“我希望你值得我信任。对背叛的惩罚是死罪。”
  
映洁感到一阵恐惧。他是指他自己对酋长的背叛,还是指如果她背叛了他的信任,他就会如此报复她?
  
映洁赶紧向他保证,“我不会背叛你。”
  
“公鸡打鸣叫三遍。”他挖苦道。
  
映洁觉得这是种痛苦的感觉,好像自己正在做的和以前的背道而驰。她不知道到最后是否会背叛对父亲的诺言。“你那样想我很遗憾。”她平静地说。
  
这温和的回答似乎刺激了他继续说下去,“我们已踏上一条未知的路——或者上天堂,或者下地狱,没有折衷,不能回头。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只要你说声再见,我们就在此分手,永不相见。你可以在蒂尔哈姆等你的车队。现在你选择吧。”
  
他内心的紧张感传染给她,她的心揪紧了。凭直觉,她知道他在下一生中最大的赌注,赌的是什么她只能猜测。无疑他希望她跟随他,让她证明自己的勇气;然而他的内心在犹豫,也许因为她是女人?他认为所有女人都比他柔弱。
  
她想起来昨晚在帐篷里的对话,他说过“你仍是一个女人”。今天早上他的态度冷淡,说出的话都是命令。他是否有意避免情感上的影响,好让她无拘无束地作出选择?
  
映洁觉得受了侮辱。
  
“你的话真是可爱极了,哪个女人能拒绝你的请求呢?”她嘲弄地说道,“我的选择当然是跟着你走。”
  
他的眼中又出现了尊敬的神色。映洁渴望看见这种眼神,哪怕死也值得。往日被当作嘲笑对象的痛苦经历已变得无足轻重,赢得这个男人的尊重就平息了阿诺德之流的恶言毒语。
  
她望着这张永不显老的脸,看到背后隐藏的孤独。她知道自己并不孤单。她渴望有一个真正的伴侣,为此冒任何风险都是值得的。
  
“我跟你往前走。”她又说了一遍。
  
“就这样定了。”他回答。
  
在他转过头去之前,她看到他眼中赤裸裸的欲望。映洁的心一阵狂跳。她刚才的选择是冒险,她觉得自己应该感到害怕,而她却没有这种感觉。她只觉得兴奋。
  
她纳闷他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他提供的选择居然是天堂或地狱!不管这条路通向何方,她都义无反顾。她骑在马上,一只手松松地握着缰绳。
  
如果要让她的牝马飞奔,就得放松缰绳。这是她头脑里最主要的想法。
  
尔后,她对自己的举动感到惊奇:她如此轻易地作出了选择……与他同行……无论他想带她去哪儿。

『10』第十章

映洁下决心决不退缩。接近傍晚时,她全靠意志力的支撑,才勉强骑在马上。
  
他们一路疾行,他一点也没有怜惜她的意思。山间小路崎岖难行,而且越来越窄。骑马走着都很难,更不用说慢跑了。而让马在这种山路上快跑那简直太危险了。
  
她身上的每根骨头都像散了架,每块肌肉都尖叫着表示抗议。幸亏她的黑牝马不用鞭策就紧紧跟着白雄马。映洁不得不咬牙坚持着。还要走多远?她很想问问,但自尊心不允许她承认自己的软弱。
  
几小时前他们停下来吃午饭,那时她还感觉很好。上午他们骑马的速度要快得多,但远不及下午这般劳累。他们钻出森林走上山坡,这里是一片片果园,里面种着杏树、苹果树、无花果和橄榄树。他们继续向上走,上面是高山牧场,绿色的草地上点缀着雪白的羊群。一切都那么赏心悦目,好似一幅美丽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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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那些美景都落在了身后。在裸露的岩层中间,这一片那一片地生长着栎木林,但在弯弯曲曲的冲沟里和突出的石灰岩上只长着稀疏的植物。映洁根本无心欣赏风景,她猜想她正通过那条路的地狱部分,希望天堂部分能给她作一些补偿。
  
他们终于到达了宿营地,它就像沙漠中的绿洲。有好几分钟,映洁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她使劲眨了几下眼睛,这才相信确实有一个天然的岩石区潮水潭;松林中有一块空地,长满了绿油油的牧草。
  
“我们在这里过夜。”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惟一的问题是,映洁已经无力下马了。她眼睁睁地看着“升级”先生轻松利索地跳下马背。他的双腿依然灵活自如,他的臂膀依然强壮有力。
  
用意志战胜身体,她严厉地对自己说。
  
但那没有用。大脑发出的信息根本传不到脚上,她的脚不听指挥,还是牢牢地套在马镫里。她好不容易才松开握住缰绳的手指,又急急抓住马鞍的前鞍桥。
  
“恐怕我动不了了。”她沮丧地宣布。“我从来没有骑马走过这么远的路。并不是我太软弱,我只是筋疲力尽了。”她辩解道。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已经含混不清,她还以为吐字清楚,条理分明呢。
  
映洁不清楚他是怎么把她弄下马背的,她只知道他抱住她的腰帮她下来。映洁很高兴他没把她放在地上让她自己站着,因为那样她准得跪下。躺在他的怀里她感到安全而惬意。他抱着她走了一段路,然后把她轻轻放在草地上。
  
“我马上就回来。”
  
“嗯。”她哼了一声,累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闭上眼睛,觉得浑身上下都痛。她感到马靴被脱掉了,心想这是个好主意,可以放松脚趾。牛仔裤是另一个问题。当他解开扣子褪下她的裤子时,她猛然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惊醒。脱衣服脱到这个程度显然不合适。在目前的身体状况下,她什么也感觉不到,也不会对任何刺激有反应。
  
“现在不要。”她嘟囔了一声。
  
“我要用搽剂按摩你的腿。”
  
“明白了。”她同意了,原来他不是对她有什么要求。她松了口气。
  
奇妙的手,奇妙的搽剂。他把火辣辣的感觉揉进了她的肌肉,或者说似乎是这样。映洁想多多享受他的按摩。她的双腿现在又像是自己的了。
  
他开始按摩她的脚趾,那种舒服的感觉从脚传递到身体,又从身体传递到大脑。她曾经读过一篇文章,里面提到抚弄女人的脚趾可以使她们达到性高潮。她暗想检验这种说法一定很有趣。
  
“现在我来按摩你的后背。”
  
听到这种不容置疑的口气,映洁只得让他再脱上衣。他先脱掉斗篷,解开衬衫扣子,把她抬高一点好脱下袖子,然后轻轻翻过她的身子,让她趴在一块小毯子上。这一定是他刚才从驮马身上取来的。
  
他把她的腿盖好,以保持体温,然后脱下她的胸罩,将她的头发拨到一边。她仍穿着紧身短衬裤。她以前常常这样躺在海滩上,所以没什么可害羞的。她与一个男人单独呆在阿特拉斯山脉的半山腰上也改变不了什么。他是适合自己的男人。
  
另外,他按摩的手法非常专业,像一个护士。毫无疑问,这都是为了她。他深沉缓慢的呼吸说明不了什么,然而,她忍不住想知道他是不是喜欢自己的身体,她的身体对他有多大的吸引力,触摸她是否会令他愉快,感到刺激……他要按摩到哪里为止?
  
他跨跪在她身体上方,用膝盖压住她股骨两侧的小毯子。映洁闭着眼睛,但他俯在她身体上面的形象却很鲜明。他按摩她的肩膀和背部,一开始她对他的触摸极度敏感,好一会儿后她才彻底放松下来,享受这种令她镇静的按摩。
  
她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梦见自己漂浮在起伏和缓的海面上,海浪在她身下轻轻涌动着。她觉得如此舒服轻快,充满了女性的温柔。后来,梦境消失,她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时,她听见几种微弱的声音:马打的响鼻声,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还有轻轻的脚步声。
  
现在她完全清醒了,注意到其他一些事情:她躺在一个温暖柔软的睡袋里,还枕着一个临时凑合的枕头。天还没亮,群星闪烁。她闻到咖啡和丁香的香味。她动了动身体,觉得关节还有些僵硬,但不再酸痛了。她慢慢转动身体,朝发出响声和香味的方向看去。
  
他蹲伏在篝火旁,斗篷还穿在身上,不过兜帽已经掀到后面了。摇曳不定的火光把他的侧面轮廓映衬得十分突出。映洁又一次联想到古币上那些坚定高贵的脸。他那张永不衰老的脸上显露出坚韧不拔的精神,它能忍受一切苦难,战胜一切苦难,不屈不挠,百折不回。
  
她对他的血统感到疑惑,他长得不像阿拉伯人。柏柏尔人属于高加索人种,但他也不像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或许因为他这个人不同寻常,所以长相也与众不同,这肯定加深了他的孤独感。
  
尽管他已流露出渴望得到她,而且她也乐意投入他的怀抱,随他走向天涯海角,但他仍与她保持着距离。他是否经过重新考虑得出了其他结论?昨天骑马走了一天,她累坏了,他是否因此而看不起她呢?
  
她多么希望自己能知道他的想法……他的感情,她多么希望自己醒来时躺在他的怀抱里。她肯定身体的接触能使一切问题变得更简单、更直接。想起他的双手在她的身体上移动,她就兴奋不已。他对她身体的了解要比她对他的了解多得多。如果她现在引起他的注意……
  
“我睡了很长时间吗?”她问道。
  
他听到这声音并不惊讶,转过头来望着她,他的脸因背对火光而看不出表情。“天快亮了,我们必须尽早出发。”
  
他的声音平静果断,她还一心想着做爱!这个男人不会因受诱惑而偏离既定的路线,他的意志坚定,冷酷无情。什么也不能软化他,什么也消磨不了他的意志。
  
映洁感到灰心丧气,她足足睡了八小时!她又吃惊又懊悔,一夜就这样白白过去了。除了知道他是个按摩高手外,她对“升级”先生没能取得更深入的了解。
  
她突然觉得肚子很饿。“我得吃点东西。”她直率地说,惟恐还要以前一天的速度赶路。她得储备足够的能量。
  
“你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就吃饭。干净衣服就放在你旁边。”
  
一想到还要骑一天马,映洁畏缩不前了。“那几匹马难道不累吗?”这是她能想起的惟一借口,她很想再休息一会儿。
  
“它们确实累了,但这些马生长在山区,它们不会因疲劳而影响我们的行程。”
  
映洁叹了口气,发脾气使性子根本不必考虑,那样会失去他对她的尊重。既然她已经作出了选择,接受了他的条件,就必须鼓足勇气,继续努力,否则就没有履行自己的诺言。特别是他细心照顾她,为她准备食物,映洁不能不按他说的去做。
  
他做事有条理,效率高。映洁吃完早饭时,篝火已经浇灭,灰烬散尽;行李已经收拾停当,马鞍也已备好,而且所有宿营的痕迹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无迹可寻。映洁不知道他是否还在担心被闲人看见;或许他估计到扎•胜翊一旦发现他们的行动会追踪至此?
  
他扶她上马时天色已渐渐发亮。她小心翼翼地坐到马鞍上。映洁认为,为了她全身肌肉所受的痛苦,向他提出一个小小挑战是适宜的。
  
“我认为你应该告诉我今天要走多远,这样我好有个心理准备。毕竟马拉松运动员都知道他得跑二十六英里零三百八十五码。我今天得跑多少码?”她又冷冷地加了一句。
  
“很多码。”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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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非常精确。”
  
他指着远处山脉的最高峰说:“那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如果你咬紧牙关坚持住,我们可以很快到那儿。”
  
很快到那儿干什么?她觉得奇怪。“它有名字吗?”
  
“阿拉伯语叫双子峰。”
  
“双子峰?难道它是一对山峰吗?”
  
“另一个在北边,你带来的人去那儿。从这里看不到那座山峰。”他简单地敷衍了几句。
  
映洁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根据“升级”先生的片言只语,她把父亲留下的拼板一块块完整地拼凑起来。她父亲描述过的山峰有一对!
  
难怪所有人都不相信她父亲,难怪后来再没有人找到那个水晶洞。他们都被引向了另外一座山峰!
  
每张地图,包括她珍藏在身边的那张,都把水晶洞的位置标在蒂尔哈姆以北的那座山峰上,而南边的这座山峰从没有出现在地图上。这种疏漏一定是有人故意做的,而她父亲不知为什么误导了方向,正因为如此,扎•胜翊的骗局才一直没被戳穿。
  
“升级”先生知道这个秘密,现在他把它透露给她,这是对酋长的背叛。难怪他压抑自己的欲望,尽管它是如此强烈和迫切。他要先满足她的愿望,这愿望是必须实现的。只有帮助她了却了心愿以后,只有当他献出他能献出的一切时,他才会以情人的身份来爱她。
  
映洁被深深打动了,到那时她定会用自己全部的爱、感情和温柔回报他。他为她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崇高的牺牲精神。她对他的本能反应是对的。
  
他已经上了马,但还没起步。她策马来到白马旁边,“不论发生什么事,”她以一种新的坚定口吻说,“今天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也不会畏缩。我要和你一起坚持到底。”
  
他那双幽幽的黑眼睛里闪现出赞许的光,“这就对了。”他简单地说完,拨转马头,驰入洒满群山的灿烂霞光之中。
  
映洁发现,要想估计出他们路程的长短是不可能的,但知道了终点在哪里使她安下心来。肾上腺素刺激她不断向前。曾经遥不可及的目标现在近在眼前。
  
她死去的父亲如果在天有知,一定会扬眉吐气,一想到这里,她身体上的痛苦就减轻了许多。虽然她还不知道最后的结局如何,但这折磨人的旅程毕竟有了结束的希望。
  
他们不断向上攀升。映洁又反复考虑了这件事情。也许双子峰是扎比亚与邻国的边界,而且,这条路大概能使她逃脱扎•胜翊的控制。
  
想到她的数项罪名,她意识到“升级”先生的行为可能会使她免受牢狱之灾,同时也能救他自己一命。因此他催着她拼命赶路,而且尽量避免让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映洁并不想逃跑。如果她发现了水晶洞就不必逃跑。这种想法困扰着她:如果流亡国外,他会快乐吗?毕竟他曾为他的祖国付出了一切。如果她为挽回父亲名誉的努力失败了,她会快乐吗?谁又能一下摆脱自己的过去呢?
  
映洁觉得自己和父亲一样无助和无奈。她坚信有些东西是值得为之奋斗的,比如公正,比如公平。直觉告诉她,他们两人最好还是勇敢地面对扎•胜翊。
  
问题是“升级”先生是否同意。如果她巧妙地利用机会,她能不能帮他逃脱惩罚,避免流亡国外呢??强手会遇到强手的挑战。首先她得与莫卡联系上,然后去找大使馆。映洁对莫卡的足智多谋很有信心。
  
一旦得到自己政府的支持,她就敢与扎•胜翊对抗;一旦有了讨价还价的本钱,她就能找到和解的办法。
  
映洁一边在脑子里盘算着,一边留心沿途的标志物。如果“升级”先生拒绝她的计划,她可能会独自返回。他会跟着她。她对此深信不疑。然而,要完成她的计划必须有个良好的开端。
  
这一天过去了。他们没有停留。她的马鞍上拴着一壶水、一袋干果和饼干。她既没饿死也没渴死,但骑马长途跋涉耗尽了她的体力。她累得在马上东摇西晃,这时他们在一条山间小溪旁停了下来。
  
“就到这里吧!我们把马留在这里。”
  
黑牝马站在白马旁边。
  
“为什么?”映洁问。这座山峰已经近在咫尺,近得如此诱人。“再用一两个小时……”
  
“我们要去的地方马匹上不去。这里适于它们休息。”
 
“你的意思是我们自己爬上去?”
  
“正是。”
  
“我们保全了马儿,牺牲了自己。”她试图用讽刺式的幽默反对他的意见。
  
“你坚持不住了?”他担心地看着她。
  
“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她高傲地说。
  
“很好。”他相信她的话。
  
不过,他还是帮她下了马,让她在冰凉的溪水中洗脸洗手。同时他照顾那几匹马,卸下马鞍,把马拴在树上。他把背包甩到肩上,准备开始艰苦的跋涉,映洁尽最大努力恢复了正常呼吸。
  
他什么也没说,她也是。他拉起她的手,没有回头看一眼,大步向前走去。
  
他们向上攀登。
  
他搀扶她,支撑她,推动她。映洁像个机器人一样不知疲倦地重复着机械动作,迈完一只脚又迈另一只脚。最后他们来到一处岩壁,它被一块巨石挡着。
  
“没用,”映洁说,“我们爬不过去,也无法绕过去。”
  
“升级”先生没有理会她。他把背包放在地上,解开扣子,取出两个液压千斤顶。
  
“我把岩石抬起来一些,我们可以从这里钻进去。”
  
他说着动手干了起来,映洁好奇地在一边看着。巨石底部的两侧都被凿开,但有一边要高一些,以便放入千斤顶。
  
“升级”先生手脚麻利地把千斤顶放在合适的位置,然后开始操作。他利用杠杆原理将一端保持水平作为支点,以便抬起另一端。
  
映洁着迷似的看着巨石一毫米一毫米地被撬起,石壁上显现出一道裂缝。
  
“你爬过去。”
  
映洁吃惊地看着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定是在开玩笑。
  
他摆手让她开始行动。他没开玩笑。
  
她照他说的办了,尽管怕得要死。要是巨石落下来怎么办?一想到可能被活埋在里面她就浑身冰冷。她让自己镇静下来,心想她至少不是孤身一人。他跟着也爬进来,推她进入了一片漆黑的世界。
  
她觉得自己的喉咙闷住了。她想起了阿伊达。这对情人被埋入坟墓时还一起唱着歌,真是难以置信。不过那是歌剧,这是现实。
  
过了一会儿,她的前方没有岩石了。她把手臂伸出,在周围摸索。她的手没碰到任何东西。她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踏入一个永恒的、令人恐惧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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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见他在身后站起来,然后是咔嗒一声,一束手电筒的光亮照在她父亲发现的宝物上面。
  
这时她才真正理解了父亲为什么对它魂牵梦绕,至死不能忘怀。

『11』第十一章

手电筒所照之处折射出洞壁上无数水晶的耀眼光芒,一簇簇水晶如同花朵一样从洞顶倒挂下来,他们好似进入了一个仙境。这里充满古老神秘的气息,显现出财富的丰足。
  
这景象给人以强烈印象,令人精神恍惚;手电筒照到拱型的洞顶,把上面奇形怪状的棱状水晶放大夸张,使人仿佛沐浴在夺目的彩虹中。她父亲曾给她描述过这一奇观。比这还多。水晶洞留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成了他摆脱不掉的痛苦折磨,至死也忘不掉。
  
映洁百感交集,热泪盈眶。这样伟大的发现却被埋没,没有人相信他……“这是真的,”她轻声说,因为自己曾怀疑过它的存在而愧疚,“它确实存在。”
  
她转身寻找带她来这儿的男人。她循着手电筒的光摸到他,“我难以表达它对我意味着什么……”
  
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无法表达她内心的感受。她脚下绊了一下,几乎跌倒在他身上。他一把抱住她,把她紧紧贴在自己强壮温暖的身体上。她忍不住抽泣起来,多年来一直孤身奋斗……为父亲讨回公道,用自己的信念鼓励他的事业,用自己的方式证明事实真相。
  
“谢谢你,”她哽咽着说,“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你尽到了一个女儿的责任,”他温和地说,“你父亲有理由为你感到骄傲。”
  
“但没有你我永远也找不到。”
  
“你有坚定的信念,它能移动高山。你一定能找到它,即使以生命为代价。我只是想挽救你的生命。”
  
“你来过这儿。你一定到过这里。”
  
“一次。”
  
“入口被封死以前?”
  
“是的。”
  
“你为什么让我知道这个秘密呢?”
  
放在她头发上的手移到她的脸上,他用指尖轻轻抚摩她的面颊,“你渴望解开这个谜团,却被蒙在鼓里。我让你忍受了这样大的痛苦。我会成为你真正的伴侣吗?”
  
他用嘴唇把她的刘海拨到一边,在她的前额上印了一个吻。“我想让你的精神得到安宁。”
  
他的双手落在她的胸前,“我要让你的心灵得到满足。”
  
他的身体与她贴得更紧了,“我要让你的内心平静下来,为了你,也为了我。”
  
映洁一动不动,听着他简短深情的倾诉,享受着他充满暗示的身体接触。在她体内的有一股欲望的热流在轻轻起伏,它洗去极度的疲惫,激起她的情欲——那是想与他结合的欲望。
  
她感到他的身体有了反应。他的脉搏加快,肌肉变得坚硬;他的身体应和着她,急切地想要她。她的脑子里欢唱着:……噢,是的,我要你……我要你……她的心剧烈地跳动,唱出同样的歌声。
  
他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脱离了诱人的身体接触。他揽着她的肩膀又向前走去,“我带你去看所有可看的东西。”他低声说,声音里透着急迫的心情。
  
他是对的。映洁从心底里感谢他。这里属于她父亲,他们正走在她父亲呆过的地方,他们的脚底嘎吱嘎吱地踩在散落在地面上的水晶石上,这是世界上最大的水晶矿之一……也是她父亲证明自己信念的地方。
  
“像是在变魔术。”她小声说,看到电筒照射下的水晶形态奇异,散发着荧光。
  
“洞有多深?”
  
“这里有很多洞穴。”
  
“都像这一个?”
  
“有些小点儿,有些比这个还大。”
  
山洞里并没有发霉的味道,她觉得奇怪。也许她过于陶醉在水晶耀眼的光芒中了;也许水晶能净化空气。
  
也许由于她的身体一直挨着他,她感到头晕目眩;她的身体,她的大腿,她的臀部和肩膀依偎着他,使她觉得自己如此弱小,充满女性的温情,感受到他强有力的保护。她脚步不稳时他就更紧地抱着她。
  
这些洞穴内部相通,在山峰内部形成了蜂窝状的群穴。她意识到洞中是数不清的财富,也能想象到她父亲找到这巨大宝藏时狂喜的心情。作为一个地质学家,他一定像到了极乐之地,然而他最后的结局却如同下到了地狱。
  
她停下脚步,“我今天看够了。”
  
“随你,”又是那种平静的声音,“永远都会有明天。”
  
映洁觉得支撑她的精力一下被抽干了。这些水晶让她父亲痛苦了半生。这样对待她父亲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他们转身往回走时,她越想越觉得不公平。
  
“为什么我父亲的发现受到怀疑?”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呐喊,“为什么不把水晶矿的发现公布于众?”
  
“它被用于火箭燃料的助燃剂,也能作其他一些化学反应的原料,你知道吗?”
 
“是的。”
  
“你父亲拒绝相信它可能引起的后果。”他的回答是平静冷漠的。
  
“我不明白,”她反驳道,“这对你们国家来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呀!”
  
“我看到的却是死亡和毁灭。”
  
“它可以用来做有益的……”
  
“别太天真了,映洁。”他的声音强硬起来。
  
“谁控制了这个资源,谁就掌握了未来。”她试图说服他。
  
“你以为列强们在争夺这个宝藏时会顾惜扎比亚和她的人民?”
  
“开采水晶矿可以造福于人民。”她坚持自己的观点。他认为灾祸是不可避免的,而她不肯接受这种阴暗的想法。
  
“扎比亚不会成为另一个科威特。”他不为所动。“这些水晶比石油还贵重,它会引发战争,而且它也是腐败的根源。”
  
听到他的口气这样不容置疑,她无心再争论下去。“但是这个秘密不会永远埋藏下去。”
  
“任何地质学家都永远不许再踏入这一地区,而且水晶洞的一切痕迹已从记录上抹去,将来也一样。”
  
这句话激起她的满腔愤恨。“你根本不懂这个打击对我父亲来说有多大。”
  
“你父亲被迷住了心窍,他不肯睁眼看看危险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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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个孤儿,一个无依无靠的爱尔兰孤儿。你不会了解一个人被贬低、被轻视的感受。”她情绪激动地说。一想起查尔斯•阿诺德对她的态度,她就更觉痛苦。
  
“我们都必须摆脱这些事情的影响。”
  
“父亲希望得到承认,如此而已。他不过是想实现自己的价值。”她为父亲辩护道,“扎•胜翊毁掉了他的希望。”
  
“扎•胜翊是对的,映洁。”他的回答仍是那样无情,“你父亲错了。”
  
“我不这样想。”她的语气很激烈。“以我的准则来看,这样做不对。扎•胜翊不能为所欲为,他难道还想上天摘星星?”
  
她说着朝前走去。他停住脚步,放在她肩上的手也落了下来。映洁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他直挺挺地站在那儿,突然间怒气冲天。洞中的空气好像凝固了。她感觉到他胸中汹涌激荡的感情旋涡,这全是因她而起。
  
她刚想说点什么或做点什么来平息他的怒气,他已经向前走来,又把手电筒照向满洞的水晶。
  
“你看到的是什么,映洁?”他严厉地问,“名誉和财富?这就是你渴望得到的东西吗?”
  
“不对!”她大声抗议。
  
“你父亲的贪婪也流淌在你的血液中吗?”
  
“那不是贪婪!”
  
“权力充满诱惑……”
  
“这不是事实!”她情绪激烈地否认。
  
“看看它们,无数块水晶在散发着诱人的光芒。美丽的水晶,也是致命的水晶。千百万年来它们默默地在这里发着光,不为人知;它们积聚着能量,等待重见天日的那一天。它们是不是在悄悄地对你说:‘放我们出去吧!’?”
  
奇怪,最初她看到满洞的水晶时,还认为这里是人间仙境;现在看它们却完全变了样:它们闪烁着冰冷邪恶的光。她打了个冷颤。
  
他将映洁搂过来,她的肩胛骨碰到他的宽阔胸膛,臀部挤在他坚硬如石的大腿上。
  
“扎比亚是个富裕的国家,”他说,“在阿尔卡巴布的大街上见不到乞丐。我们有医院和学校,人民并不缺吃少穿。更多的财富会带来什么好处,映洁?”
  
她对扎比亚的情况并不熟悉,无法反驳他的话,无知的见解只会招来他的蔑视。但他对阿尔卡巴布的描述是事实。与她到过的其他中东国家相比,扎比亚的首都确实非常干净整洁;莫卡和他的大家族也没抱怨过他们的生活。
  
“至于那些星星,”他带着揶揄的口气继续说,“难道我们这个星球上空充斥的火箭飞行器的碎片还不够多吗?人类为什么要去打扰那些星星?它们是我永恒的朋友。我说,别打扰它们。”
  
映洁的心向下一沉,她让他失望了。他希望她站在更高的层次上,从他的立场考虑问题,希望她放弃调查。他向她敞开了心灵,可她却没有接受他的观点,一心一意维护她父亲。
  
映洁闭上眼睛,不去看她父亲失去的宝藏。她感觉到身后那颗受到伤害的心在沉重地跳动。“对不起,”她轻轻说,“这个秘密在我心里埋藏了这么多年……我无法公正地评价它……”
  
“决定由你来做,映洁,披露这个秘密或保持沉默。我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你。”
  
她的父亲已故去,不会再受到伤害了。她的心被撕成两半。承认父亲追逐的目标是错误的?这难以想象,然而……
  
“成功和失败,”她小声说,“竟在同一时刻到来。”
  
“我经常有这种体验。”
  
她相信他这不甚明确的表白是真实的。水晶洞属于扎比亚人民,但他们却不能利用它,这就是生活中的矛盾。
  
她不能承担这个责任,她无权改变他们的生活。为她父亲洗冤又会对别人造成不公,“让公理见鬼去吧,纵然天塌下来”,他曾这样说过。
  
她不会让天塌下来。
  
“映洁……”这声音里包含着对她的要求,也包含着对她的渴求。当他转过她的身体,捧起她的脸时,她已作出了选择。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嘴就被他的嘴堵住了。
  
他有力的吻消除了映洁的挫败感,击碎了她对父亲作出的痛苦承诺;她现在对另一个男人作出了承诺,它印在了她的脑海里,又刻在她的心灵里。她什么也不想,只有与他合为一体的冲动。
  
选择我吧,他的吻这样说。如果你选择另一条路,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名利权势能补偿你失去的东西。
  
他如火的激情把他们重新连接在一起。他把她柔软的身躯紧贴在自己坚实的肌肉上,双手在她的身上滑动着,并用力压向自己。他像一头狂野的雄性动物,用力量迫使对方顺从自己,而对方顺从了他的意志,因他的强有力而欢欣不已,这刺激他作出更强烈的反应。
  
她体会着他肌肉的力量,他体内的阵阵颤动,他心脏的剧烈跳动和对她的无尽渴求。他一直等待着,压抑着自己。而此时欲望的闸门一旦被打开,他的激情就爆发出来,什么也阻挡不住。
  
“这会使你下定决心吗?”他的声音嘶哑,喘着粗气,因为他们只有在接吻的间隙才能喘口气。“告诉我是的,把你的身心交给我。”
  
“不能在这儿。”她恳求他,她的声音中赤裸裸地表达了对他的渴望,然而他们被水晶包围着——她父亲的水晶——她讨厌在这一时刻还看见它们,因为她必须彻底消除过去的一切记忆。
  
“这里对我们不合适。”他同意了。
  
他搂着她向前走去,她的脚几乎沾不到地面。实际上,他是抱着她走过万花筒般的洞穴的。他们从原路返回,凭他的方向感准确地走向出口,迫切的愿望驱使着他加快脚步。
  
映洁被强烈的愿望撕扯着,不论到哪儿,她都要跟随着他。她意识到自己正把父亲的梦想留在了身后,永远留在了这里。必须这样做,她告诉自己。她要过自己的生活。她已经作出了选择。就让它们静静地躺在这里吧,因为亘古以来它们一直如此。因为父亲,她的心灵一直不能平静。这是她最后一次向他诀别。她希望他能理解。
  
他们来到出口。只要爬过石缝,他们就能呼吸到山间纯净的空气,看见他深爱的土地,走向她尚不确定的未来。但她知道未来正在前方等着她。
  
“往前走,”他催促着。她跪下来爬向裂缝。他在后面又说:“我马上就跟上来。我要先替你做点事情。”
  
她想象不出那是什么事情,不过她没有反对也没有停留。她痛恨幽闭恐怖症的感觉,所以逃也似地赶紧爬了出去,在岩石突出部停了下来,大大松了口气。
  
她并没有碰脚边的液压千斤顶。她事后回想过,确信自己没有碰它。压在千斤顶上的巨石太沉重了,它支撑不住。只听得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巨石向她压了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她不知所措,求生的本能占了上风,她忙把脚挪开。巨石落在了它原来呆的地方,把石缝完全封死了。映洁开始尖声大叫,她的心神被恐怖彻底地攫住。
  
即使他没有被巨石压碎,也会被埋在洞里了……永远……她惊慌失措,发疯似地扑向巨石,试图取出压毁了的千斤顶,又试图推开巨石。她哭着,抽泣着,一遍遍呼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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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回应。群山发出的声音中没有他的回应。
  
死了,她麻木地想。
  
她终于想起必须寻求帮助。她不得不离开他,找人来救他,如果他能坚持到那时的话。如果他的一只胳膊被压在下面……映洁被自己的想象吓得一哆嗦。她必须得到帮助,否则一切就太晚了。
  
水晶洞的秘密不能再隐瞒了,她不能让他死在里面。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也要把他救出来!

『12』第十二章

映洁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冲下那条窄窄的小路,她要找到那几匹马。她全然不顾浑身上下的划伤、擦伤、刮伤和青肿,一心只想救他。绝望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驱使她不停地向前。
  
天黑前,映洁筋疲力尽地赶到拴马的地方。她不敢小睡片刻,因为她一旦闭上眼睛就可能睡过去一天。她只能做一件事情——继续往山下赶。
  
好在下山比上山容易,速度快得多。她希望这个理论适用于骑马赶路。
  
她认为公马比牝马跑得快,就要给白马上马鞍,可是它根本不让她靠近。她只好转而指望黑牝马,发狂似地想赶紧走。
  
她拖着遍体鳞伤的身子爬上马鞍,用腿夹,用手拍,抖缰绳,使尽了浑身解数,可牝马只是在原地转圈子,只要公马不走它就坚决不走。
  
映洁咒骂着,用的都是以前从未说过的脏话,完全像个阿拉伯商队的监工。她设法解开白马的缰绳,在它臀部猛击一掌。白马用后腿直立起来,不过幸运的是,它终于沿来时的路线出发了。
  
黑牝马紧跟着白马跑着,映洁知道她无法控制马儿们,无法控制它们去哪儿,怎么去,速度有多快。她只能祈祷白马能带她到最近的居民点,她可以请求当地人组成一支救援小组,当然前提是他们听得懂她的话。
  
她们慌慌张张地跑着。映洁不禁怜惜起她的马来,它着魔似地寸步不离空鞍的白马,好像并不在乎映洁的体重。
  
映洁了解马的天性,牝马离不开雄马。这不正是她拼尽全力赶路的原因吗?
  
一想起他还被埋在洞里,她就受不了。从石缝中会不会吹进足够的空气?能否支撑到……救援人员的到来呢?
  
手电筒里的电池能坚持多长时间?如果他被猛然抛进无边的黑暗中……映洁打了个冷战。

坚持……坚持……坚持……
  
她做到了。
  
我要回到你身边,她的心在说,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她脑子里只有这些念头,忘记了极度的疲劳。她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完全靠机械惯性骑在马背上。她不清楚自己在哪里,已走了多远。
  
光线渐暗。她不知道夜幕降临后该怎么办。马儿们会继续向前吗?冒险赶路明智吗?但她必须这样做!
 
必须这样做……必须……必须……
  
她已失去了一切感觉。突然听到直升机的声音,她费力地抬头向天空望去。直升机飞得又高又远,上面的人不可能看见她。她怀疑自己是否还有气力挥动手臂。那只是枉费气力。直升机飞出了她的视线,没有调整航向。
 
她的心又被绝望填满。她试图辨认来时经过的标识,觉得认出了几个,但她依然搞不清她到底走了多远。天色已晚,她只得依靠马儿的识途能力,把她带到正确的目的地。
  
她记得成吉思汗的信使把自己捆在马鞍上,她要是也采取了这些预防措施就好了。如果她从马上掉下来,黑牝马肯定会跟白马走掉,扔下她不管。
  
不能出现这种结果。
  
她打起精神,不让自己摇晃,强迫自己坐直。黑暗笼罩着她。她把缰绳绕在手腕上,如果她要掉下马,这至少可以弄醒她。直升机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没用。这次她根本没抬头看。她没有力气抬头,直升机也不会在这里降落。
  
天完全黑了,至少她还有星星做伴。她必须让他再见到那些星星。他们之间的连接不能中断。他们的亲密关系写在了星星上,他这样说过。映洁相信他的话。
  
她的身体挺不住了,在马背上摇摇晃晃。要是能休息一分钟多好。闭一会儿眼睛。睁不开了。就一分钟。不能掉下去……
  
一声喊叫猛然把她惊醒,她已经趴到马脖子上了。牝马因为疲乏已放慢了脚步,白马则不见了踪影。这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冲她这个方向而来。有人来了,是人声!她会得到帮助的,谢天谢地!
  
这个想法支撑着她已经累垮的身体,也让她意识到浑身都在疼痛。这些她都不在乎。她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赶紧找人救他。
  
又有更多的马围了上来。柏柏尔人对她说着阿拉伯语,从她手中接过缰绳。她无力拒绝,只好抓住马鞍的前鞍桥稳住自己。
  
“快停下!听我说!”她喊道,“有人会讲英语吗?”
  
“你得跟我们走。”有个人回答她。
  
“不,”她虚弱地摇摇头,觉得脑袋晕晕沉沉的。“我需要帮助。我们必须回去,回到双子峰。有个人被埋在洞里了。”
  
“我们只服从扎•胜翊的命令。你必须跟我们走。”回答斩钉截铁。
  
“可那人会死的。”
  
“毫无疑问。但你必须跟我们走。”
  
“不,我不跟你们走!”映洁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没人听她的恳求。“没有选择的余地,”这是她听到的回答。“你必须到直升机那儿去。”
  
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中,她却听清了这句话。用直升机运送救援人员是个好主意,“这是谁的命令?”她问道。
  
“是杰贝勒•哈费的命令,他代表扎•胜翊的意志。”
  
“我必须见到这两个人,”映洁说,试图使自己的声音富有说服力。“我要用他们的权力做我的事。带我到直升机那儿去。”她希望这些话听上去与她的想法一样勇敢。
  
她的马又被催着向前走。她的前后左右都是柏柏尔骑兵,她被牢牢地夹在当中。即使她还有力气下马,也没有下马的空间。她落入了护卫队的罗网。
  
“这需要多长时间?”她绝望地问。
  
“我们得到的命令是不能受你的影响。”回答是断然和无情的,“我们不听你说的任何话。”
  
“噢,太好了。”映洁嘟囔着说,不再作无谓的挣扎。
  
她闭上眼睛,暗暗诅咒扎•胜翊。他一定发现了她没和车队在一起,也意识到了“升级”先生背叛了他。扎•胜翊交给他的任务是永远不能让她证实她父亲的发现。现在她必须完成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说服扎•胜翊营救背叛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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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直升机从上空飞过时,可能就是在搜寻他们。直升机被派到这个地区肯定不是出于偶然。扎•胜翊一直想检验他所想到的最坏结果,现在他证实了这个想法。
  
“直升机要送我去哪儿?”她希望从回答中得到些启发。
  
“阿尔卡巴布,酋长的宫殿。”
  
映洁的脑海里出现了莫卡开的发票。
  
“我能见到扎•胜翊本人吗?”她故作轻松地问道,试图掩饰她的绝望。
  
与她对话的柏柏尔人耸耸肩,“那要依照他的意愿。”
  
这个回答并不确定。不管怎么说,扎•胜翊应该有兴趣亲自审问她的。她不知道是否会对她进行公审。这不大可能,她最后确定。他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向世人公布水晶洞的秘密。他费尽了心机要保住这秘密,映洁清楚这一点。她会被带走,永远不见天日。
  
不过,她一定有机会与他面对面地交谈。她会讲出一切,恳求他的宽恕,求助于他人性中善良的一面。她一定要说服他去救那个多年来一直对他忠心耿耿的人。
  
或许扎•胜翊想让他因饥渴而死,死在那又黑又深的水晶洞中?
  
“扶我下马。”她提出要求。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直升机前,虚张声势似乎是她此时最好的武器。
  
“不行。”柏柏尔人拒绝了。
  
“那我怎么下来?”
  
“跌下来。”他丝毫不同情她。
  
“你们为什么不帮我?”
  
“任何男人都不得碰你。”他回答。
  
映洁再一次用粗鄙的脏话咒骂。以她目前的状态,没人帮忙她根本无法体面地下马。这是有意让她丢脸……
  
“让我把这一切弄个清楚,”她怒气冲冲地说,“你们不能听我讲的任何话,还要尽量跟我少说话,而且还不能碰我!”
  
“是的,”还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回答,“因为这是杰贝勒•哈费根据扎•胜翊的旨意下的命令。”
  
映洁气得直咬牙。空话不如行动。她面对的是一堵用命令筑成的墙。如果她想见到扎•胜翊,就必须自己设法上直升机。
  
她只得抱着马脖子慢慢滑下来,这副狼狈相使她怒不可遏。柏柏尔骑兵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最后她终于摇摇摆摆地站在了地面上。
  
在她的一生中,映洁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她被当作一个被遗弃的人对待,一个贱民。最残酷的深闺制度!她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带我去见扎•胜翊,”她要求道,“我要当面直言不讳地斥责他!”

『13』第十三章

只要扎•胜翊沉默的时间超过五分钟,科兹姆就感到十分紧张。他甚至记下了扎•胜翊沉默的次数,因为他得确定自己是否会紧张。
  
扎•胜翊在沉默的同时又敲手指就更使他紧张,这意味着酋长的脑袋里又在转什么神秘的念头。这种神秘的念头总是让科兹姆如坠雾中,然后他就答错问题,失去酋长的尊重。
  
对科兹姆来说,扎•胜翊对他的尊重意义重大。他迫切需要他的尊重,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
  
他决定提起一个安全的话题,好让酋长开口说话。说话肯定能冲淡越来越紧张的气氛。
  
“我让人把国内所有的垃圾箱仔细检查了一遍。”科兹姆说。
  
那双黑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让他神经紧张。“为什么那样做?”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是赞许还是批评。
  
科兹姆觉得有些不安,“我想知道能否找到一块稀世珍宝。”
  
手指又开始敲击。“那你发现珍宝了吗,科兹姆?”
  
“没有,阁下。”
  
“不必再找了。”
  
“当然,”科兹姆痛苦地说,“真不走运。”
  
“要留神地质学家的女儿,科兹姆。”
  
“我早料到事情会弄到这一步,”科兹姆赶紧说,“我吩咐他们拒付这些发票?”
  
扎•胜翊微微一笑,“不必了,莫卡有一个大家族。我们有责任偶尔给他们一点恩惠。传奇就从这类事情中产生。”
  
科兹姆眨眨眼,扎•胜翊什么都知道,真让人惊奇。阿尔卡巴布的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也逃不脱他的注意。
  
“以毒攻毒。”他严肃地宣布道。
  
“真英明。”科兹姆表示同意。
  
“这个女人太过分了。”
  
“女人一向如此。”
  
“把人活埋在山洞里超出了善意玩笑的范围。”
  
“绝对正确。”
  
“这种行为应该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科兹姆在这方面有些专门知识,“许多世纪以来,斩首是英国君主体制最喜欢用的惩罚手段。亨利八世有一种天赋……”
  
“我需要比这更严厉的手段,”扎•胜翊咆哮着,手指敲得更猛了。
  
“坏得难以形容的那种,还是不宜说出口的那种?”科兹姆问,“您选择哪一种?”
  
“两种都要!”扎•胜翊作出了决定。“她应该受到这两种惩罚!”
  
“英明,”科兹姆说,“您不仅因仁慈和公正而受到尊敬和爱戴,而且您是如此英明。”
  
科兹姆飞快地瞥了扎•胜翊一眼。那双无所不知的黑眼睛里闪出的光芒让他不寒而栗。他又一次庆幸自己不是地质学家的女儿。

『14』第十四章

直升机刚一降落在王宫内,一群妇女就拥了上来,搀扶映洁下飞机。她们将她抬上一顶装饰华丽的轿子,这种轿子大概只有罗马帝国的皇后才坐过。尽管她连日劳累,很想享受这柔软舒适的丝缎靠垫,但这却让她痛苦地想起洞中的人,此刻他只能躺在冰冷坚硬的石头上。
  
谁也不听她说的话。这些妇女跟柏柏尔人一样,根本不听她的恳求和她的逻辑推理,不肯了解事态的严重性。她们坚定地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把她送进了酋长的后宫。她没有气力拒绝随之而来的殷勤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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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的动作轻柔,但很坚决。她们脱掉映洁的衣服,把她按进矿泉水浴池,用皂沫彻底清洗了她的身体,用香波洗干净她的头发,再用发刷刷干。洗过澡又用按摩油给她做了全身按摩。
  
受到这种待遇使她产生了一种负罪感,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地去见酋长,那肯定是违反礼仪的。反抗只能拖延时间。一想到他还在山洞里受罪,映洁就痛苦不堪。
  
女侍们给她穿上一件样式简单的白色丝质长袍,然后端来一盘浓浓的奶油汤让她吃掉。看来照办是明智的,因为她不能因饥饿而过于虚弱。奶油浓汤非常可口,填饱了她的肚子。她吃得出来,那是一种海鲜汤。她一边吃着,一边打起了瞌睡。
  
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豪华的卧室里,床上铺的、身上盖的都是绸缎。现在外面已是艳阳高照。一个女侍正和善地冲她微笑。映洁想尖叫,想怒吼,想狂骂。她睡了这么久,山洞里的男人要多受多少罪!
  
“我怎样才能从这里出去,找到扎•胜翊?”她估计这个女侍听不懂她的话。
  
她确实不懂,或者装作不懂。她突然从卧室退了出去。映洁刚要下床,脚还没沾到厚厚的地毯,一大群叽叽喳喳的女侍就涌了进来,又像昨天晚上那样伺候她。
  
映洁一再重复着扎•胜翊的名字,但一点也不起作用。她们坚持让映洁穿上一件有腰带的长袖袍子。这件黑色长袍又让她想起山洞中的人,如果他还活着,那件黑斗篷可以为他御寒。
  
她开始反抗。她不能够享用,也不想吃她的早餐——那些摆在大浅盘中的奇珍异果。她也不肯喝咖啡。她到处乱撞,想找到离开后宫的路,可一时竟找不到。
  
她气急败坏地大叫起来,“我必须见到扎•胜翊。求求你们……谁能帮忙?”
  
一位年纪最大的妇人说:“酋长的信使吩咐过让您好好休息,王妃。”
  
“要等多长时间酋长才肯接见我呢?”映洁问,没有理会对她的称呼。
  
那个妇人耸耸肩说:“可能一天,可能一周,也可能一两个月……谁知道扎•胜翊什么时候想见你呢?”
  
“我不能等那么久,”映洁抗议道,“我必须在一小时之内与他面谈!”
  
一阵铃声在什么地方回荡,听上去距离很近。这群女侍马上兴奋起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房间的另一端有一扇锁着的门,那位年长的女侍上前打开门上的窥视孔,与门外的人用阿拉伯语飞快地交谈了几句,然后她转向映洁。
  
“接见的时刻到了。一个护卫队正等在外面,他们带你去见酋长。”
  
映洁几乎是跑向那扇门。她还没到那儿,门就为她打开了,但晚几秒钟不会有什么区别。她知道必须控制自己的急躁情绪,最重要的是在扎•胜翊面前不能失态,否则他会蔑视她所说的一切。
  
四名护卫身着军礼服,在她的两侧齐步行进。看上去这是个仪仗队,但映洁并没有被迷惑。她怀疑这是故意作出的假象,目的是让她产生错觉,对他失去警惕,而实际上她的脖子上正悬着一把利斧。扎•胜翊当然没理由欢迎她到这个国家来,更不用说到他的宫殿了。
  
她还没想好如何说服扎•胜翊,她必须设法打动他、软化他。她心事重重,全然没有注意到沿途回廊上的艺术珍品——光彩夺目的镶嵌壁画,精致的瓷瓮,古代的雕刻作品等等。珍贵的文化遗产被骄傲地展示在这里,它们都得到了精心保护。映洁则一心只想着她必须达到的目的,以及如何达到目的。
  
她紧张地思索着如何对酋长解释“升级”先生对他的背叛。她怀疑扎•胜翊是否能理解这一点:男女之间的爱情能够冲破理性的束缚。
  
走在她两侧的头两名卫兵在一个双扇门前停下,他们同时打开两扇门,然后后退一步,请映洁一人进去。如她所预料的那样,这里不是挤满人群的庭院,而是像一个私人图书馆。房间里陈设简单,只有书桌、皮面扶手椅和台灯,四壁摆满了书籍。
  
映洁一踏进门就迅速扫视了一遍整个房间。她拼命克制着自己的紧张和恐惧。她明白极度的紧张不安只能毁了她的计划。她下定决心,决不能让内心的紧张和恐惧表露出来。如果脸上有表情的话,她也宁愿那是挑战性的。
  
房间里坐着两个人。需要面对和说服的人只有两个,映洁对自己说,给自己打着气。这两个人都穿着阿拉伯长袍,戴着头巾,看上去有点吓人,但映洁说服自己相信,他们的心智与普通人一样,她可以施加影响。
  
一个又矮又壮的人从书桌后面站了起来;另一个人显然正在仔细阅读手里的书,他虽然背对着映洁,但从他头巾上金色和黑色缠绕的标志来看,他就是酋长。
  
他个头很高,看上去令人生畏。门在身后关上了,映洁的心因恐惧而猛地一缩。他依然一动不动,好像不知道她进来,但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慑人的威严气势。
  
映洁有过这种感觉。
  
有过两次。
  
她的内心充满渴望,渴望得到她心爱的男人。他必须活下来。要是他在这里该多好,他肯定与扎•胜翊旗鼓相当,势均力敌,并能博得对方的尊敬。她的行为举止必须与他相配。
  
酋长仍然看他的书,无视映洁的存在。或者他是装的,等着她先开口;也许他在用无声来表达对她的轻蔑。
  
他的沉默使映洁紧张不安,她的心狂跳不止。她想起另一个人,他此时大概也是静止不动的,不过那是因为一个更致命的原因。
  
她望了一眼另一个男人,惊奇地发现她认识这个人。是科兹姆先生,他曾把提升她的委任书交给她。
  
映洁的心里燃起了希望之火。尽管他首先要效忠扎•胜翊,但科兹姆肯定会同情她的请求,毕竟他与“升级”先生那么密切地共过事。
  
科兹姆先生显然有些紧张,他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
  
“阁下,嗯……地质学家的女儿到了。”
  
映洁毫不怀疑扎比亚酋长知道她来了。他只是要让她感到不安,让她丧失勇气。她猜到了他的用意:他想用沉默折磨她,让她焦虑不安,最后忍不住爆发出来。那时他就利用这一点来对付她。
  
映洁决定抓住科兹姆这根稻草,尽力扭转局势。
  
“科兹姆先生,你明白事理,又有同情心,”她恳求他。他有没有那么好?她可不知道,不过恭维人总不会出什么大错。“我请求你代表在费萨酒店执行杰贝勒•哈费命令的那位先生;我请求你代表他作为他与扎•胜翊之间的调停人。”
  
科兹姆的脸唰地变白了,他的双手在桌子上不安地动来动去。他又咳了一声,“你不知道你在要求些什么。”他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他帮不上忙,映洁明白了。她从他身上移开目光,免得让他看到自己绝望的眼神。
  
她不再出声了,决心在这场沉默的意志较量中战胜酋长。她本能地感到,如果卑躬屈膝,她就什么也得不到。她必须让他相信水晶洞对于她来说毫无意义。只有这样扎•胜翊才能听信她的话,救助那个背叛他的人。
  
映洁有种不妙的感觉,谁要是违背了扎•胜翊的意志,谁就不会有好下场。她必须尽快决定自己的行动计划。
  
任何失控的言行都会让他怀疑她的诚意和可信度。这种男人只崇拜实力。她必须显示她的力量。什么也吓不倒她。
  
她挺直了肩膀,比任何时候都直。她把脸正对着他,向前跨了一步以吸引他的注意力,然后停在了那里。除非他作出反应,否则她不会再有什么举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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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中的书慢慢合上了,被放回到身后的书架上。他要转身时,映洁觉得自己的心脏收缩成一团。她绝望地开始祈祷。
  
他的侧影进入了她的眼帘。她像挨了一记重锤,惊呆了。她的意志刹那间崩溃了。
  
“是你!”
  
她嘴里发出一声惊呼,里面包含了多少复杂的情感!被压抑的紧张情绪和沮丧的感觉像雪崩一样突然爆发出来,混杂着她无时无刻不感受到的痛苦和辛酸。
  
但那双闪着怒火的黑眼睛轻蔑地盯着她,“我曾经那么信任你……而你却背叛了我!”
  
他的谴责像鞭子一样抽进了她的灵魂。她的心一阵刺痛,然而震惊马上压过了痛楚。她要弄清楚其中的原因。
  
“我以为你埋在水晶洞里了,”这件事一直不停地折磨着她。问题像连珠炮似的从她嘴里吐出来。“你怎么出来的?你怎样逃脱的?你怎么到这儿的?”
  
“把我扔在洞中等死能带给你多少满足感?”
  
“为了救你我已尽了全力。”她激动地为自己辩解,由于意识到他如此误会自己而惊讶万分。
  
“你真聪明,映洁。”他讽刺道。“你在歪曲事实,你逃下山是为了向外界证实你父亲的发现。”
  
他的挑衅行为激怒了映洁,她指出了几个事实。“我们初次见面时你就有意欺骗我;这次你又骗我说没人知道我们到什么地方去了。你从未真正遇到过麻烦,对不对?”
  
他的沉默再次激怒了她,她接着说:“而我为了救你差点送了命,因为担忧你的生死而自寻烦恼,但是你始终……始终……”
  
她突然停下不说了。她明白过来,面前这个人就是扎•胜翊!水晶洞一定另有出口,他也有办法与手下取得联系。难怪直升机朝双子峰飞去……去接他!他舒舒服服地坐着飞机回家,说不定在路上还看见她策马狂奔的样子。
  
“你还认为我会被你的谎言所迷惑吗?”他问,“你知道我会制止你的行为,所以你为了水晶洞而牺牲我。”
  
映洁一心要驳斥他的恶毒攻击。他居然认为她是个卑鄙的背叛者。“不是这样的!千斤顶断了。我骑马下山是为了找人救你,而你却命令手下人别听我说的话!”她怒气冲冲地大声说。他指控她干了如此可怕的事情——谋杀!这极大地伤害了她。他采取这种极端的和不公正的态度对待她,让她为莫须有的罪名而遭受痛苦。
  
“现在我不想听你说的话。”他傲慢无礼地说。
  
“检查一下千斤顶。”她用同样的语气向他挑战,以蔑视的目光瞪着他。
  
“我不屑去证实已然得到证实的事情。
  
“如果你不愿检查证据,那你又怎能自诩公正呢?”映洁反击说,她感到很伤心,因为他始终控制着局面,又不必冒什么风险,却一直在最大限度地考验她。
  
“很高兴我决定不这样做,”他冷酷地看着她,“我宁愿仁慈而不是公正。如果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你的背叛行为,那我就决不能饶恕你。”
  
映洁感到一阵恐惧。她抑制住这种恐惧,又向前走了一步。“你是否太傲慢了,不愿去正视事实?”她激动地说,“把我想象成最狠毒的女人,这难道就是你的意愿?我原以为你是个真正的男人,不至于此的!”
  
他的嘴唇失去了血色,抿成了一条线,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你的话伤害不了我。”他死死地盯住她,毫不退让。“我欣赏你的聪敏机智,你能看透可能出现的结果。但你却用它来对付我。”
  
他确实受到伤害了,深深的伤害。映洁猛然醒悟过来,同时她明白了他为什么这样顽固。他曾在她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所以他痛恨她可能欺骗了自己,同时也痛恨自己会被愚弄。
  
“我的所思所想和全力去做的事情就是找人救你出来,”她平静地说,希望再次触动他。“我推不动那块巨石。我没有其他选择,只好把你留在那里,直到……”
  
“你有选择,映洁。我在洞里给了你选择的权力……是否如你父亲所愿,把水晶洞的秘密公布于众……或者把这秘密永远埋葬,让扎比亚照现在的样子发展下去,”他满脸怒气地提醒映洁,“而你没有回答我。”
  
“我需要时间考虑。”
  
在他看来……后来……他认为她当时是在找借口搪塞,但映洁知道那不是真的。当他吻她,要求得到她时,他们的爱比回答这个问题更迫切。那时她已作出了决定,这个选择已不再是他们之间的障碍。
  
“那时我已经作出了决定。我要保守这个秘密,让我父亲的梦想随他一起埋葬,”她解释说,“我们一出洞我就会告诉你的。”
  
就在她话刚出口时,她已意识到现在说这些太迟了。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永远不会再有合适的机会了。多年来她一直不遗余力地为父亲洗刷冤屈,一心一意地朝这个方向努力,这一点已经深深印在了扎•胜翊的脑海里。她后来的所作所为,以及他们互诉心曲时对他说过的话更加深了这种印象。
  
“我给你看了水晶洞,”他简要地总结,“你却背叛了我对你的信任,让我在黑暗中死去。”
  
映洁崩溃了,她绝望地捂住脸。“这不是事实!”她绝望地喊着,“决不是事实!”
  
“你已经尝过了跟随我的滋味,现在你要尝尝背叛我的滋味——那是你曾经让我尝过的滋味。”
  
“你全弄错了!”这是渴望得到理解的呐喊。她把手从脸上拿下来,向前伸去,请求他理解,“我们共度的时光对我们两人来说同样重要。你怎能想象出我会牺牲感情换取……?”
  
她被他可怕的眼神吓住了。那眼神充满痛苦……呆滞……随后是一片空虚。
  
“你将被投入谷仓地下室下面的地窖里,”他拖长了声音说,似乎在用审判掩饰他的痛苦。“没有窗户,没有光线……你会呆在黑暗中……就像当你离开我时,我呆在黑暗中……”
  
映洁打了个冷颤,她想起在岩洞中感受到的幽闭恐怖症。“我不喜欢一个人呆在那里。”
  
“你不会一个人的,”他嘲弄道。
  
“谁……”她抑制住强烈的恐惧,想掩饰声音中的颤音。“谁和我在一起?”
  
“这个地窖还有一个名字,或者是一个绰号。当然这个绰号更有名……鼠洞。那里的老鼠个头很大,也很贪吃。祝你和新朋友相处愉快。”

『15』第十五章

扎•胜翊的话让映洁毛骨悚然。她呆呆地瞪着他。她的皮肤因厌恶而刺痛;她的肠胃翻转,恶心得要吐;她的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手心里全是冷汗,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你不能这样对我,”她低声说,这是她能想起的惟一一句抗议的话。在老鼠洞里她会发疯的。
  
那双黑眼睛因复仇的快感而闪闪发光,“召唤卫队,科兹姆。”他毫不留情地下了命令。
  
“不,不!”映洁叫喊起来,发疯似的转向科兹姆求助,“我是无辜的,我发誓!”
  
科兹姆的目光躲着映洁。他拿起桌上的铃铛,响亮地摇起来,显然他不想再听映洁说什么了。
  
映洁又转向扎•胜翊,她的心因恐惧而剧烈跳动。“你本应该无所不知,你的人民就是这样说的。你为什么不明白我不会做那种事?”她争辩道,对他的仁慈还抱有一丝希望。
  
他显然是想躲避她,所以走到房间另一头的皮面扶手椅前,无精打采地坐下去,看都不看她一眼,把眼睛盯在了天花板的某一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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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洁听到身后的门开了,听见卫兵的脚步声向她逼近,他们要带她去老鼠洞。她无法忍受这一切。
  
扎•胜翊做了一个让她退出的手势。
  
他应该了解事实,映洁心想。她的脑子飞快地转着,想找出逃脱的办法。如果没有情感因素掺杂在里面,他决不会如此对待她。但确实有情感因素……肯定有!
  
“等等!”映洁急切地喊道,将手臂举过肩。
  
没用。卫兵的脚步声继续响着;扎•胜翊不理她;科兹姆也在天花板上找了一个视点,牢牢地盯上了。
  
映洁疯狂地转动着各种念头,扎•胜翊可能把两人的感情纽带埋藏起来了,但那是一条强有力的纽带。她必须找到它。
  
“我有更好的主意。”她宣布。
  
愿我的胆量助我一臂之力,她狂热地祈祷着。假如那个年长的女侍对她的称呼意味着什么,她就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卫兵们在她的四周停住,等待着扎•胜翊的命令,准备向后转,带她出去。映洁抢先发话,以防他发出最后的口令。
  
“你难道不允许我说最后一句话吗?”她问扎•胜翊
  
他的黑眼睛严厉地看着她,手指头紧紧抓住椅子扶手,在上面压出一道道凹痕。卫兵仍立正等待着,映洁抓住他默许的机会,向科兹姆发问。
  
“把一个王妃送进老鼠洞符合宪法吗?”她问道,将他的目光从天花板上拉下来。
  
科兹姆先生看上去不仅局促不安,而且非常不乐意被选中来解释酋长的意愿。
  
“许多世纪以来,”他沉重地说,“按人口比例计算,王妃们进入老鼠洞的比例高于其他阶层的人民。这是……嗯……惩罚不服管束、不肯顺从的……标准程序。”
  
这倒符合我的罪名,映洁心想。但我的结局会和她们一样吗?“那么我是王妃吗?”她追问道。
  
“酋长已经签署了一份公告,宣布立你为王妃。”科兹姆先生咕哝着,一边说一边提心吊胆地看了扎•胜翊一眼。
  
啊哈!映洁满意了,她找到了盔甲上的缺口。扎•胜翊对她是矛盾的心理,更准确地说是他的心灵正在与他的头脑作斗争。即使他宣称她不配作他的真正伴侣,他也希望他的人民尊敬她。
  
他脑子里的想法是让她为所犯下的罪行得到相应的惩罚,但他的内心深处却不愿这样做。他想让她实践他们在洞中许下的诺言。她也是这样想的。
  
映洁心中确信这一点。她穿过房间,来到扎•胜翊懒洋洋倚坐的椅子前,清澈的蓝眼睛里露出坚定的意志。
  
“肯定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她说。
  
“说出一个。”他面无表情,眼睛里充满了戒备的神色。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她在椅子扶手旁跪下来,说出的话轻得只有他能听见。“告诉我你内心的欲望与激情。”她温柔小心地对他说,眼睛里坦率地透出对他的渴望。
  
“我对你没有欲望,”他粗鲁傲慢地回答,“你激不起我的情欲。”
  
映洁不肯就此罢休,“让我试试改变你的想法。”她坚持着,想穿透他受伤的自尊心,重新点燃他的激情。
  
他的手握在扶手的顶端,长长的、不安的手指现在静静地放在那里。她抬起手来,用手指轻轻抚摩他的手。他脖子上的肌肉突然收紧,喉咙旁的脉搏剧烈地跳动着。他跳起身,把手猛地抽回来。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里闪动着汹涌的狂潮。
  
“你确实有本事惹恼我,”他咬着牙说,“不必再谈了。你既不了解男人,也不了解他们的愿望。”
  
“你怎能作出这样的判断?”映洁立即回答。她呼地一下站起身来,与他面对着面。
  
“在费萨酒店的那天晚上,你从集市上找来个胖女人,说她的舞蹈能让我得到乐趣,结果却让我受够了罪。”他尖刻地嘲讽她,“她可是我这一生中见过的最乏味的女人。”
  
“我比这个胖女人跳得好多了。”映洁赶紧向他保证,心想任何保证都比老鼠洞强。
  
他嗤之以鼻,“你是在暗示你不会因为文化背景不同而不称职吗?”
  
“我从集市上找了个胖女人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不是为了娱乐你。”
  
“你倒有点蛮勇,还敢提醒我记起你的口是心非。”
  
“我很容易就记起你的口是心非,表里不一。”她反击道,“我还记得那条连接你我、超越任何障碍的纽带。我怀疑即便是你自己也不能抹掉这段记忆。”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检测它们的真实程度,怀疑她的诚实。“你想另寻方法来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他轻轻地说,眼睛里闪耀着危险的光芒。“某种不同于公正地判你进鼠洞的办法。”
  
“你的公正是盲目的。”
  
“那你就打开我的眼睛,映洁……为我跳舞。”
  
他在诱使她摊牌。如果她跳得不如费萨的舞女,那就只好进老鼠洞了。映洁估计她有一个有利条件:不管她跳得多么差劲,只要她能挑起他极力压制的情欲,他就不会感到乏味。
  
“我穿的纱衣能用几层面纱?”
  
他举起一根手指。
  
对于映洁来讲,这对挑逗男人并没有什么用处。这不是说她对此很在行,实际上,她对于如何诱惑男人这一古老的技艺一窍不通。但她要试试。
  
她安慰自己说,要取胜主要靠头脑,而不是身体。如果她想在跳舞时延长与他呆在一起的时间,她就需要世界上最长的面纱。她还需要时间学习。
  
“同意。”说着她已经在计划下一步的行动,以突破他的心理防线。
  
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显然根本不信任她。“别以为我欣赏你的聪明就看不清你的企图,映洁。你,作为女人,必须向我证明许多东西。”
  
老鼠洞什么也证明不了,映洁生气地想,不过她还算明智,没把话说出口。她已赢得了延期审判的机会,趁现在情况还不错,还是早点离开他为妙。
  
“我需要准备的时间。”她强调。
  
“没错。”他冷冷地同意了,退后几步,挥手让她回到护卫队那儿去。
  
“准备好了就让信使通知我。记住,我等着你的计划……的结果……我有些怀疑。”
  
“谢谢你给我的缓刑。”映洁尽量表现出自信,朝科兹姆先生友好地点点头,重新站到卫兵当中。
  
护卫们接到的命令是送她回后宫。
  
一出房间映洁的腿就开始颤抖,然而她还是控制住自己,继续移动双腿,一步又一步,

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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