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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1次PO完]素馨之惑(翊潔)
王子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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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1次PO完]素馨之惑(翊潔)

小说简介:
  
倾国倾城的金发美ㄝ,神秘莫测的扎比亚酋长,因寻找水晶洞而结缘。他向她袒露了真心,又岂能容忍她的背叛?于是,在一个午夜,她身着摇曳飘逸的纱衣,在素馨花的芳香中,在柔和浪漫的音乐里,为他翩翩起舞,期盼着他能看清她的真情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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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从许多方面来讲,扎•胜翊都是一个不容忽视的人物。
  
给多数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的目光:那是洞察一切的目光,它似乎能剥去一切伪装,把灵魂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他有一双深陷的黑眼睛,闪烁着幽幽寒光。据说这双眼睛能够看穿一切欺诈行为。这双眼睛时而充满激情,就像撒哈拉沙漠中的气温那样灼热;时而冰冷犀利,犹如严冬时节阿特拉斯山脉顶峰刮过的寒风。这双眼睛从不暴露秘密,然而它们洞悉一切。
  
他并不是靠继承获得了扎比亚酋长国的统治地位,而是靠自己的意志和品格赢得了统治这个国家的权力。他从不让任何事情逃过自己的眼睛,从而保住并扩大了自己的权势。对于他人看来无足轻重的事情,他却高度重视。因此扎•胜翊从不对任何事情感到意外,他也从不让自己对任何事情感到意外。
  
“那个地质学家的女儿有什么消息?”他以命令的口气问他的贴身助手科兹姆。
  
“没……没……问题。”又是惯常那种单调的回答。
  
扎•胜翊锐利的黑眼睛里光芒一闪。科兹姆见状赶紧清了清喉咙,报告详情。
  
“她还在费萨的酒店工作,在前台负责客房预订。现在有人投诉她,她呆不长了。”
  
扎•胜翊若有所思地用细长柔软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椅子的扶手。“她为什么做这份儿工作?她为什么要留在这儿?以她的条件,她能找到更好的工作。这不合情理,除非我的怀疑是对的。她走的每一步……现在又靠近了一步。”
  
“她已申请调到拜乔斯去。”科兹姆加了一句。他估计扎•胜翊会对此感兴趣。
  
“啊!”这是表示满意的声音。“毫无疑问,她的目的已经很清楚了。这是一个很有决心的女人。”他把锐利的目光投向科兹姆,“如果她申请到扎比亚来,就拒绝她。”
  
“我马上去办。”科兹姆热切地说。他对酋长这么早就预料到以后发生的事情感到吃惊,但没有流露出来。
  
“永远不要相信巧合,科兹姆。她申请到拜乔斯的事批准了吗?”
  
“没有,阁下。费萨的一个副经理不同意。”
  
“理由呢?”
  
“他说,这样一个金发碧眼、皮肤白皙的漂亮女人不适合在拜乔斯的酒店工作。那样太惹人注目,会招来麻烦。”科兹姆耸了耸肩。“这是他公开的说法。”
  
“那么私下的说法呢?”
  
“据推测这里面掺杂着更多的个人因素。”
  
酋长向后靠去,科兹姆看不见他的眼神。“如果我说错了你就指出来,但费萨酒店不是绿洲连锁酒店中业绩最差的一家吗?”
  
“您说得对,阁下。”科兹姆赶紧向胜翊保证说。“那里是入住率最低的酒店之一。”
  
“已经有不少人投诉这家酒店了。”酋长沉思着说。
  
科兹姆对此一无所知,但他并不为此感到不安。酋长知道而他不知是常有的事。扎•胜翊有许多消息来源。
  
酋长的手指又开始轻轻敲打椅子的扶手。“我要采取行动,而且要一箭双雕。”
  
科兹姆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很高兴自己不是这支箭的射击目标,他知道那肯定是百发百中的。他暗自庆幸自己与费萨酒店的经营毫无关系,同时也庆幸自己不是那个地质学家的女儿。

『2』第二章

映洁•布坎南以为她的脸皮够厚,足以抵挡那些针对她的轻浮玩笑。她把这些话权当耳旁风,不予理会。毕竟她生来就具备了三个不利条件:第一,她母亲是波兰人;第二,她父亲是爱尔兰人;第三,她天生一个金发美人。
  
近来,她听到许多非常难听的笑话,把她称作“愚蠢的金发女人”。她差点就把自己的头发染成了黑色。不过,她坚信自己的价值观:她清楚自己是谁,清楚自己要干什么,在这一点上她毫不动摇。而且,退让就会让那些攻击她的小人得意,让他们的计谋得逞。
  
她发誓,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些人收回前言,承认错误。这不光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她的父亲。映洁对于自己能否成功并不是很有把握,但她觉得在绿洲连锁酒店谋得一职是迈向成功的第一步。她要做的是跻身高级管理层,那样就有可能——只是有可能——打开成功的大门。
  
同时,她还得咬紧牙关,忍受副经理查尔斯•阿诺德对她的恶意刁难和时时处处对她的贬低与羞辱。
  
她知道原因。这是因为她对这个男人不感兴趣,所以他要报复。查尔斯•阿诺德自负傲慢,却又才疏学浅。他生活中的一个主要目标就是贬低他人,这会使他产生一种优越感。他意识不到他的所作所为只会让他出丑,给他的工作带来损害。
  
假如映洁屈尊迎合他,那么他的态度,还有其他男职员的态度就会大不一样。但是,哪怕只是想到阿诺德碰她一下,映洁都会厌恶地发抖。不,这种事绝不能发生!不管阿诺德玩弄什么伎俩,施加什么压力,她都不会屈服。因此,那些男职员就效仿阿诺德,肆意拿映洁寻开心。他们不必担心会受到性骚扰的指控。
  
只有一个人能帮助映洁摆脱困境。这个人就是绿洲连锁酒店的所有者扎•胜翊,一个看不清、摸不透的神秘人物。据说人事方面的问题都由他亲自处理。没有人见过他。人们甚至怀疑他是否真的存在。
  
映洁对他的了解多一些。她父亲临终前曾断断续续地告诉了她真相。映洁毫不怀疑扎•胜翊的存在。
  
这已经是映洁就职的第三家绿洲酒店了。在这几家酒店中,神秘的主人从未露过面。升职和解雇这类事情都是通过传真通知,而不是面谈。尽管缺乏真凭实据,映洁还是相信父亲的话,相信扎•胜翊是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不过,即使她相信他的存在,这对于她目前的处境也于事无补。映洁对自己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愤恨难平,很难冷静下来。但她决心谨慎行事,一步也不能走错。
  
她多么希望尽快调到拜乔斯去,那时她就离迫害她的人远了一些,离真正的目标近了一步。到那时,查尔斯•阿诺德和他的追随者就会像无用的弃物从她的生活中消失。
  
一阵电话铃声把她从沉思中唤醒。她拿起电话,用悦耳、热情的声音说:“早上好。这里是绿洲酒店,客房预定处。”
  
“我今晚能住总统套房吗?”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直截了当,开门见山。
  
“先生,请稍候。我马上在电脑上查一下。”
  
映洁很清楚,这套收费高昂的套房一直空着。她在这里已经工作了五个月,而总统套房只入住过七次。每一次都是为拉客人到酒店办婚宴而给的优惠条件,这样新婚夫妇可以在总统套房里免费住一夜。这套房间从未住过付钱的客人,但酒店不想让外人知道真相。
  
“是的,先生,您可以享用总统套房。”映洁在适当的间隔后说道,“您准备住多长时间?”
  
“它能空出多长时间?”
  
映洁的回答是令人欣慰的,“我们会尽力保证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没有回答。映洁只听见咔哒一声,对方放下了电话。映洁的心头掠过一丝不安。会不会有人在试探她,看她是否把客房预定的情况泄露得太多了?阿诺德曾经捏造过一起针对她的投诉,目的是想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惹他不高兴要付出什么代价。
  
映洁确信自己在处理这个电话的事情上无可指责。如果有人要设圈套陷害她,她是不会给他们提供口实的。不过,这件事还是让她烦恼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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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电话中听出那个人确实想预定这套房间。那声音很独特,带着骄傲自大的口气,有钱有势的人才会用这种口气说话。不过,这声音里倒没有富家子弟那种被宠出来的坏脾气。
  
但是,他粗鲁地挂断了电话,连声“谢谢”也没说。说出这两个字又会给他带来什么损失呢?映洁暗下决心,以后只要再碰到这个人,她一定会立刻辨别出来,而且她也知道如何对付他。
  
尽管她从事的职业要求她对客人必须殷勤有礼,但她一定要用非常冷淡、非常自信、非常矜持的态度对待他。想到这里,一丝苦笑掠过她的嘴角。他很可能根本注意不到她的态度。像他这种人不会理会一个不属于自己阶层的人。
  
一群游客涌进了酒店,他们要在这里住三天。查尔斯•阿诺德换上一副过分殷勤的面孔,向旅游团的领队大肆吹嘘酒店的设施。映洁帮着给游客办理登记手续,分发房间钥匙。
  
她看见那个男人进来。
  
他从大堂的转门走进来,停在那里,注意到前台围着的一大群人。他身上有某种东西引起了映洁的注意。不是他穿的衣服,因为他的衣服很平常:白色敞领衬衫、米色亚麻夹克、棕色长裤;也不是他的相貌:比他英俊的男人映洁见得多了;他瘦长的身材像一个运动员,但这样的身材映洁在奥运健儿身上也见过。
  
他的不同寻常之处在于他的缄默,他全神贯注于某事的能力。他注视着大堂里的游客和散乱堆放的行李。映洁马上意识到,如果他是领队,就绝不会允许这种漫不经心、杂乱无章的现象出现。
  
从他眼中和脸上流露出的轻蔑并不明显,但可以看出来。他是一个天生的组织者,善于把人和事管理得井井有条。他注意到了一切,细枝末节也不放过。
  
映洁开始感到不安。他正在作出评价,而且是负面的评价。
  
“有我的信件吗?我的名字是……”
  
映洁向问话的女士微笑着,热心地为她查找。她又向他站的地方瞥了一眼,发现他已来到喷泉旁的休息处。他正坐在一把扶手椅上,面向着接待处。他并没有翻看报纸杂志打发时间,而是紧紧盯着阿诺德,此人正过分热情地与领队交谈着。他盯着阿诺德的样子就像一只鹰盯着一只麻雀。
  
映洁又一次被他的沉静震撼:极少有人能控制住自己,并保持静止状态达数秒钟。只有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映洁由此联想到英国温莎城堡外的仪仗卫兵。凭直觉她就知道他不会听命于人——他是个发号施令的人。他在等待……等待发号施令的最佳时机。
  
很难猜出他的年龄。他的皮肤呈深褐色,紧绷在轮廓分明的脸上。光滑的皮肤没有瑕疵,像是经过抛光处理的木料。那是一张永远不会老的脸。
  
他的黑发中找不到一根白丝,浓密的头发闪闪发亮,亮得如同他那双深陷的黑眼睛。他肯定是个成年人,但他到底是三十岁,还是四十岁,甚至更大?映洁发现那根本无法估计。
  
用英俊二字来形容他并不合适。他是如此独特,与众不同。映洁嘴里应答着游客们的问题和要求,可脑子里不断想着“威严”这个词。他的出现搅乱了她的心。映洁几乎不能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他与映洁的目光有过短暂的接触,但又马上转到了别处。
  
映洁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费了好大劲才勉强把注意力拉回到手头上的正事上来。刚才这种感觉已远不止是烦扰了。她以前对男人可从未有过这种反应。
  
尤其糟糕的是,映洁确信,这个陌生人对她脑子里的想法一清二楚。他知道,也明白她在想什么,但他根本不在乎。他一生中一定遇到过很多次类似的情况。
  
对他而言,映洁根本不算新奇。没有人能引起他的兴趣。她已习惯于被轻视,所以为此而感到受伤害是很傻的。但这次由于某种说不清楚的原因,他的轻蔑使映洁感觉受到了伤害。
  
他的注意力又集中在查尔斯•阿诺德身上。这时他稍稍打破了静默的状态。他的右手手指以固定的节奏敲击着椅子的扶手,好像在数数。
  
旅游团的领队召集起游客,告诉他们详细的日程表,确定下一次在大堂集合的时间。然后游客们四下散开,拿起自己的行李,朝电梯或自己的房间走去。
  
查尔斯•阿诺德凑到映洁身边来,一脸得意扬扬的样子。映洁不由得紧张起来。“太好了,这批人增加了酒店的入住率。今天有多少人住进来,曼迪?”
  
映洁咬着牙,忍着厌恶的感觉,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让总数显示出来。她痛恨他拉长声叫她的名字,这使她听上去像个毫无头脑的洋娃娃;她还痛恨他紧贴着她后背查看电脑屏幕。他并没有真正碰到她,她只是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这种热乎乎的气息令她极端厌恶,弄得她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不错。”他评论道。“我干得很好。遗憾的是别人干不了这么好。你现在分类统计入住的单人间、双人间和套房的数字。”
  
她的手指犹豫着停了下来,因为她感觉到有种外来的力量控制了她。她抬头看去。坐在扶手椅上的男人站起身朝她走来,那双黑眼睛直视着她,注意力完全放在她身上。
  
映洁的心跳猛地加速。他并非对她毫不在意。她情不自禁地想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她在他的心目中意味着什么,他会怎样对待她。
  
他很可能以为映洁是一个苍白柔弱的女性。尽管费萨的热带阳光把她的皮肤晒成了浅棕色,但这更突出了她眼睛的美丽:它们像一对海蓝宝石,清澈明亮;这样的肤色使她的金发显得颜色更淡,当她身穿黑色制服时这种颜色的反差尤为突出。
  
映洁绝不是一朵娇弱的花儿,不过她的脸庞确实长得娇嫩柔媚;她身材苗条,曲线柔和。这种容貌很容易让阿诺德这类男人产生错觉,认为她性格柔顺,易于控制。映洁倒很乐意让他们这样想。一旦他们越过界限,就有他们好瞧的。
  
“一直没有人招呼我。”
  
陌生人的语气严厉刺耳,好像在指控他们犯了渎职罪,罪过之大恐怕和泰坦尼克号的船长下令在冰海里全速前进一样。
  
映洁从遐思中猛然惊醒。她的思绪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她听到过那声音!今天她是第二次听到他的声音!这个男人应该为电话上的无礼向她道歉。
  
查尔斯•阿诺德扫了他一眼。“在这里,人人都得排队等着轮到他,先生。”他快活地说。“我们马上就为你服务。”
  
像对待任何一个侵犯了他私人空间的人一样,阿诺德不再搭理他,而是转向映洁。“继续干吧。请把数字统计出来,曼迪。”他催促道,然后用一种居高临下的侮辱性口气命令道,“把手指放在回车键上,然后……”
  
“不!你不要碰回车键。”
  
那声音具有绝对的权威性,给房间里的空气带来一丝寒气。映洁对他的感觉是对的:他不喜欢别人不服从他的命令。他很可能极其厌恶“不”这个字,除非这个字是从他自己口中吐出的。
  
映洁连忙打圆场。“阿诺德先生,这是新来的客人,”她平静地说。“也许我们可以先替他办理手续。”
  
她飞快地瞟了陌生人一眼,把保持冷淡、矜持、尊严这些词全抛在了脑后。她不能再受到投诉了。她的这一瞥只包含了一个简单的信息:你知道吗?你让我非常为难。
  
他的眼睑立刻垂了下来,似乎接到了她的信息,并且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他已经决定了的事情是不可变更的。
  
“别说蠢话,曼迪。”阿诺德说道,没有注意到她与客人之间的无声交谈。“这些数字对我很重要。我下一步的升迁就靠它了。”
  
“我要住总统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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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引起了阿诺德的注意,他还不知道订房电话的事情。总统套房住进付费的客人,这是酒店经理可以引以为荣的资本。阿诺德似乎看到了即将到手的好处,态度马上变了。
  
“欢迎您,先生。”
  
不折不扣的马屁精,映洁心想,勉强掩藏起厌恶的表情。
  
“我们会立即满足您的一切需要。很遗憾让您等了那么久。如果您早点儿提醒我们……不过我们将改进工作。要不要叫搬运工替您拿行李,先生?您需要在套房里摆上酒类茶点吗?我把男仆叫来,在您办理手续的同时他就能给您安排好了。您的姓名,先生?”
  
“你没必要知道我的名字。”陌生人冷冷地断然拒绝了阿诺德,他显然不想公开自己的身份。他从夹克衫内层的口袋中取出一张折起的纸,扔在桌上。“这上面有你需要知道的一切。”
  
映洁看着阿诺德展开那张纸。淡黄色的纸质地厚实,价格昂贵。当她看见印在信笺上方的徽章图案时,一时竟屏住了呼吸。她无权看下面的内容,但这张信笺和这个徽章图案说明它们的所有人便是她苦苦寻找的人。
  
她在父亲的文件中见过这个徽章的图案,它是扎比亚酋长的私人徽章……一只大隼展开双翅,伸出利爪,随时准备出击。
  
映洁感到胃里在上下翻腾。她突然感觉极度虚弱,但还是强迫自己看了看这张威严的、永远不会老的脸。他是……他可能是……扎•胜翊本人吗?

『3』第三章

这令人震惊的念头刚一出现,映洁的常识就告诉她这不可能。扎•胜翊绝对不会这样随随便便来到一个酒店,而且他的衣着也不会如此平常。扎比亚的酋长至少应该带着一个随从兼保镖。他不会等待任何人、任何事,应该是别人恭恭敬敬地等他!
  
“这上面没有签名。”阿诺德傲慢地说。“谁都能打出这些字。我不认为你能免费使用总统套房,除非你能拿出其他证明,先生……”他轻蔑地把这张纸又扔回到桌子上。“你在浪费我们的时间。”
  
映洁趁机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上面的话简明扼要。
  
奉扎•胜翊之命,携此便笺者在我辖区内的一切需求应予以满足。
  
她的头脑又是一片混乱。这个人肯定不是扎•胜翊,但既然他持有这张便条,就说明他是个重要人物。他大概是扎•胜翊的三个重要支持者之一:这三个人都是军人,凭忠诚和才干辅佐扎•胜翊赢得了酋长的宝座。他们是杰贝勒•哈费和……
  
映洁深吸了一口气,她必须把思绪整理清楚。也许他能使她接近她的重要目标之一——不肯露面、躲躲闪闪的扎•胜翊本人。
  
“你怀疑它的真实性?”他话中冷冰冰的讽刺味道全无友好之意。
  
“处在我这样的位置,当然只能这样做。”阿诺德以同样冷淡的口气回答。
  
表面上看来,这是合理的说法。映洁心想,的确,任何一个能拿到这种纸的人都能打出这样的信。酒店在审核客人的身份方面有严格的规定,现在应该执行这些规定。
  
“也许……”她想说什么。
  
查尔斯•阿诺德打断了她。“请你统计那些数字,曼迪。”
  
他又转向陌生人,要把他的气焰打下去。这种做法映洁以前见识过。“我刚才已经说过,任何人都可能打出这条命令……”
  
“谁敢?!”
  
这句反问充满了挑战的味道,映洁不禁颤抖了一下。她抬头注视着这张坚定的脸。他一定是扎•胜翊身边的人,非常亲近。什么也逃不过他的眼睛。她怎样接近他呢?如果她能够……她必须……她的脉搏加快了。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她也要抓住它。
  
“这种低级的骗局,我是不会上当的。”阿诺德嘲笑道。他渐渐失去了对局面的控制,但还想保持自己的优越感。
  
为了取得某种戏剧化的效果,他拿起那张授权书,小心翼翼地捏住一角,好像上面沾满细菌似的,慢慢拿到字纸篓的上方,然后松开手。这张纸飘飘悠悠,最后掉进了废纸堆。
  
“这,”阿诺德满意地说,“就是我对它的看法。”他似乎在这场冲突中占了上风。
  
陌生人什么也没说。他眼中燃烧的怒火足以把对方焚化,但他面前这个人却妄自尊大,毫无察觉。他抬起一只手。映洁担心地盯着它。那只手抬到肩部,似乎就要拍下来,拍在桌子上。但它停在那儿不动了。
  
正在喷泉附近溜达的一个男子突然轻快地朝服务台走来。他身穿黑色西服,拿着一个黑色皮质公文包。映洁认出了他。他两天前就住进了酒店,名叫科兹姆,来自拜乔斯。他是一个魁梧的中年人,肤色比陌生人的还要深一些,具有更明显的中东人特征。
 
他在陌生人身旁停住了脚步。陌生人放下手,但并没有看一眼他招呼过来的人。科兹姆先生放下公文包,打开它,拿出一张上端印有绿洲连锁酒店字样的信笺,递给查尔斯•阿诺德。
  
“出于法律方面的考虑,你会发现这份文件是由杰贝勒•哈费签署的。”陌生人讽刺道。“我希望你能认出他的签名。”
  
查尔斯•阿诺德急了,他气急败坏地叫道:“这是什么意思?这不可能……”
  
“它的意思是:从即刻起免去你的副经理职务。”回答是冷酷无情的。“你不再是这里的雇员了。你与绿洲连锁酒店不再有任何关系。”
  
“咱们走着瞧!”阿诺德怒气冲冲地叫喊,“我要给总经理打电话。”
  
“你最好这样做。”
  
映洁伸手去拿电话。阿诺德从她身边挤过去,抢过电话。这个电话太重要了,不能让她这种地位低下的人来打。
  
查尔斯•阿诺德用最刻毒的语言咒骂着,拒绝接受他的命运。
  
映洁的大脑一片混乱。
  
查尔斯•阿诺德让她吃过不少苦头:他捏造对她的投诉;他骚扰她;他贬低羞辱她、迫害她,已经到了令她无法忍受的地步。
  
陌生人刚才不让她按回车键。
  
她无视这个命令。
  
映洁极欲发泄积郁已久的怨气。
  
她按下回车键。
  
她转身面对查尔斯•阿诺德,直视着他,声音平静,彬彬有礼,含蓄高贵。
  
“你要的数字,先生。”她平静地说,“为了你的升迁,先生。”

“你这个愚蠢的金发婊子!”查尔斯•阿诺德咬着牙挤出这句话,就像一条拴着链的狼狗被夺去了到嘴的猎物。
  
“很抱歉我是个愚蠢的金发婊子,先生。”她回答,对自己平静的表现很满意。查尔斯•阿诺德再也不能伤害她了,她已经给了他致命的一击。这次交锋不会使越来越深的怨恨又添新伤。她再也不用夜夜咒骂他的暴政了。
  
她慢慢转过身来,看见了陌生人的眼神。那眼神使她无法呼吸。她常看见男人眼中的情欲,偶尔也见到贪欲,但她从未见过如此强烈的欲望。我想要你,他的眼睛在说。我将拥有你,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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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见了,她感觉到了,然而这眼神瞬间即逝。一扇门打开又突然关上。他眼中燃烧的火焰消失了,代之以难以穿透的黑暗。
  
她的身体立即出现了反应,胃部收缩,大腿肌肉绷紧。她的眼睑垂下,像他刚才的动作一样,但她的外表依然沉静。
  
陌生人和科兹姆先生根本不理会阿诺德的话。没用,他说什么也没用,映洁心想,扎•胜翊和他的亲信可能早就策划好了这一场戏。
  
她本人对查尔斯•阿诺德毫无怜悯之心。他用卑劣的手段对待她,落得这样的下场活该,不值得同情。他的离去终于使她得到了解脱。
  
总经理过来了。他走到服务台的后面,与他的副手并肩站在一起,表示对他的支持。“怎么回事?”他不悦地问。
  
“是你雇了这个人吗?”科兹姆先生指着阿诺德问。
  
“当然。”总经理快活地说。
  
“这是一份正式文件,内容是免去你在绿洲连锁酒店的一切职权。”科兹姆先生和蔼亲切地告诉他,边说边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纸,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把它递给总经理。“你会注意到签名人是杰贝勒•哈费。”科兹姆先生又慢悠悠地加上一句。
  
“你……你不能这么做……”总经理结结巴巴地说。
  
“就这么定了。”陌生人断然打断了他的话。
  
“那你就没有高级管理人员了……你会需要我们的。”
  
“我们已经考虑到这一点了。布坎南小姐……”他转眼看着她。
  
映洁吃了一惊,“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什么都知道,”他的态度变得谦和起来。“因为那对我很重要。”
  
映洁镇静下来,“是的,先生。”她用敬重的口气说,“我肯定你知道。”
  
“布坎南小姐,这儿有一封给你的信。”陌生人朝科兹姆先生点点头,科兹姆把手伸进公文包。
  
映洁的心沉了下来。捏造的投诉还是起作用了。她的计划遭到破坏,未来的目标看来遥不可及。
  
她注意到阿诺德脸上得意扬扬的假笑。尽管他正在为自己身处困境而懊恼,但这也不能冲淡他幸灾乐祸的喜悦。
  
映洁鼓足勇气接过信。她的双手没有一丝气力,好像脱离了身体。她读着信,但看上去上面的字是乱糟糟的一团,她一时竟无法理解。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辨认出信中的内容。
  
奉扎•胜翊之命,任命映洁•布坎南小姐为绿洲连锁酒店费萨分店总经理,任命自三时起生效……
  
下面是日期,日期下面是杰贝勒•哈费的签名。
  
由于这一纸简单的任命意义重大,映洁的手颤抖起来。她抬头朝墙上的钟看去,时针刚好指向三点。精确地像时钟一样,她心想,组织计划得如此出色。
  
“你的新副手一小时内赶到。”
  
她凝视着这个为扎•胜翊忠心耿耿工作的人。他甚至没问她是否愿意接受这个任命。他知道她会的。
  
“科兹姆,你陪这两位先生到他们各自的办公室,去清理办公桌。”他又下了一道命令。
  
映洁看着他们离去,人都发懵了。跟他们俩一样,她简直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你有两分钟改组你的班子,”这是他给她下的指令,将她从茫然中惊醒。那双黑眼睛闪闪发光,隐藏着顽强的意志。“然后你陪我去总统套房。”
  
“很好,先生。”映洁尽量保持镇静,她必须尽快作出决定。前台人员要重新安排,其他人可以稍后再说。
  
她打电话找办公室秘书,“请你到前台来,暂时替我一会儿。”他站在她旁边注意地听着。
  
她碰了个钉子,“这不是我份内的工作。”
  
“如果一分钟之内你不到,我就解雇你。”
  
“阿诺德说……”
  
“阿诺德先生已被解除了一切职务。”
  
映洁放下电话。下一步是准备膳食。她吩咐给总统套房送酒类和食品,然后叫过来一个年轻温和的侍者在前台顶缺,以防秘书不到。
  
还有一件事,她必须知道面前这个男人的名字,他与扎•胜翊是什么关系。
  
映洁走到电脑前,用轻松的语气问道:“你用什么名字登记,先生?”
  
“免费升级。”他简短地回答。
  
映洁也擅长玩文字游戏。她想达到某种目的时是很有胆量的。“很好,先生,没有问题。名字是免费,姓是升级。”她在键盘上打出这些字母,朝他看去,注意他的反应。
  
他的嘴角翘了起来,似乎感到很滑稽。
  
“你的手续办完了,先生。现在我陪你去总统套房。”
  
他看了看手表。“很好,布坎南小姐,你还有十秒钟。”
  
“既然如此,我就把今天下午的文件收拾一下。”
  
映洁匆匆忙忙把散放在台子上的文件收拢到一起,被解雇的两个人没有把解聘通知书带走。她把这几张纸放在自动收款机底下,这里很安全,她一有机会就会取走这几张纸。
  
“时间到。”
  
他并没有命令她的意思。他清楚,映洁也清楚,到目前为止她满足了他的所有要求,但这能持续多长时间呢?
  
“你有行李吗?”
  
“没有任何与酒店有重要关系的行李。”
  
“谢谢,‘升级’先生。”她向他发出挑战,“很高兴陪你去总统套房。”
  
他看着她,对她进行重新评价,然后决定对这个挑战不予理睬。
  
“我希望那会是一件乐事,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乐趣。”他温和地说。
  
映洁看了他一眼,感觉到一种危险。她肯定“升级”先生脑子里的乐事与她想到的乐事完全不一样。她需要接近这个男人,但不能那样近!

『4』第四章

他约定九点钟见面。
  
映洁在房间里踱着步,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几分钟后她就要去总统套房,再次面对那个男人。她心情紧张,根本坐不下来。她无法让自己放松。下面这一个小时太重要了,许多事情都取决于这一小时里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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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定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安慰自己。今天下午他并没有纠缠自己。他没有讲任何带有暗示性的话,也没有任何放肆的行为。他认为作为一个新上任的总经理,映洁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同时约定今晚两人一起讨论她的未来。
  
不能说九点钟是个不适宜的时间。由于两个经理同时被解职,她自己突然跃升为总经理,所以产生了许多问题。从三点到九点之间的六小时足够她处理这些问题。但是,选择这个钟点暗示着他认为映洁的时间就是他的时间,并且在这段时间里没有什么能打断他们的会面。映洁不能欺骗自己,以为他只会和自己谈公事。
  
她忘不了当天下午他眼中一闪即逝的火焰,她无法抵抗他的魅力。如果这打乱了她的计划,她就会遇到很大麻烦。
  
当然,他是个明智的人,他会接受她的安排。一切准备就绪。她已做好准备应付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她的所作所为不可能惹他生气,她一定能顺利脱身。
  
只有一个问题……她以前从未遇到过这种男人。他在她身上产生了某种影响……不过多想此事毫无益处。如果她屈从于这种……吸引力,如果她……情不自禁……她就会受他的摆布,那会出现什么后果?
  
映洁摇了摇头,那太危险了。屈从于他的诱惑就意味着放弃对他的控制。她不能那样做。
  
她做出了决定。她不能犹豫不决。她必须紧紧抓住现在拥有的权力和时机,并且予以充分利用。这个计划真是大胆,从开始策划起她就一直兴奋不已。这个计划一旦开始实施,就不能停止,也不能回头。她的行动是不可逆转的。
  
然而,在开始行动前她必须面对他。
  
她看了看手表,该动身了。守时是一种义务。她离开自己的房间,朝电梯走去,双腿直发抖。她要靠意志力对付眼前的局面。只需要与他单独共处一小时,在这一小时里她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
  
她站在上升的电梯里做着深呼吸,让心情平静下来。当她走向总统套房时,双腿已经稳定多了。她按响门旁的蜂鸣器,刚好九点正。
  
门开了。“晚上好。”她对开门的男管事说。
  
“我正要走,布坎南小姐。我送来了香槟。”
  
“谢谢。”显然男管事事先得到了吩咐,“免费升级”先生打算与她单独相处,不让任何人打扰他们。
  
男管事让到一边,请她进门,然后端着托盘离去。
  
映洁立刻意识到门厅的灯光很暗。香槟……柔和的灯光……不过总统套房很大,她有足够的空间周旋进退。
  
此外,这个男人不是那种仓促行动的人,他一心想得到某种东西时尤为如此。他会耐心地等待,按照精确的计划行动,一步一步,稳扎稳打,不屈不挠,冷酷无情,直到俘获他的猎物。
  
映洁打了个冷战,但马上又控制住自己。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的。她决心在这个令她烦恼的男人面前坚守住自己的阵地。她踏进起居室,昂首挺胸,嘴边挂着自信的微笑。
  
他并没有在那儿迎接她。
  
白色皮面的躺椅两边开着台灯。其中一盏灯下放着一只冰桶,里面有一瓶香槟,软木瓶塞已经拔掉,泛着泡沫的酒已倒进两只细长的水晶杯。
  
映洁攥紧了双手,如果他穿得很随便……
  
“今夜星光灿烂。”
  
映洁吓了一跳。他的声音像一块磁铁,把她的目光吸引过去。他站在房间的另一端,在面向阳台的落地玻璃窗边的灯影里,像一个幽灵。
  
映洁敏锐地意识到自己正处在一圈灯光的中心,他一直在暗处观察她,她却一无所知。他一定注意到她仍旧穿着黑色制服,注意到她的身体语言,一定已看出她内心的紧张。他大概已经想好了用什么办法对付她。她觉得自己处于明显的劣势。
  
“这是一个吉兆,”他温和地说。“我喜欢看星星。”
  
“是吗?我也从中发现了许多乐趣……”映洁想通过说话掩饰自己的不安,但话一出口就意识到用词不当,令她后悔不迭。她可不想在今晚使用“乐趣”这个词。“这里富丽堂皇,视野开阔。”她只好评价这套房子,试图将话题纳入不带个人色彩的范围。
  
他离开暗处,悠闲地向她走来,显得十分轻松。映洁见他穿戴得很整齐,便松了一口气。他换了套黑色的衣服。她心想,那种颜色更容易融入黑夜。随后她注意到他穿的是丝绸衬衫,这才明白他穿这件衣服是为了散发出诱惑力,而不是隐藏自己。丝绸衬衫泛着柔和朦胧的光芒,引诱她去触摸,去感受,诱她在今夜迷失自己。
  
他在摆着香槟的桌子旁停了下来。“我冒昧地要了一瓶堂•佩里南香槟祝贺你的升职。”他微笑着,那笑容有些古怪,同时也很有魅力。“同我一起喝杯酒好吗?”
  
他已经令她陶醉了……这神秘的男人……具有如此的诱惑力。她不能丧失警惕,放松对他的戒备。“我工作时不喝酒。”她一口回绝。
  
“我也不喝酒,”他慢条斯理地说。“不过,我们正处在一个充满挑战的时代,布坎南小姐。”
  
他端起两个酒杯,送到她面前。他靠得这样近,让她感觉自己如此脆弱。这个男人的身上散发出一种原始的气息。这种气息被文明的服装和文明的举止掩盖着。然而她本能地感到,他骨子里是个野蛮人,一个猎人,一个征服者,一个占有者。
  
映洁意识到巨大的危险。他是这样生机勃勃,充满活力。他渴望挑战。这是他生活中的必需品,给他的生命注入了活力。
  
“让我们打破各自的戒律吧!”他的声音温柔之至,诱惑着她。他看着她的眼睛,那眼神像在施催眠术,令她心醉,让她迷乱。
  
她必须让谈话不停地进行下去。只有谈话才能抗衡他的魅力,保持他们之间的距离。“那样不是会带来混乱吗?我以为你是一个喜欢秩序,而且要求遵守秩序的人,‘升级’先生。”
  
“如果有坚强的意志,无序可以变为有序。”
  
“你想喝就喝吧,我可不想拿我的秩序感冒险。我想保住现在的职位,不想为了一杯香槟丢掉工作。”
  
一道黑眉扬了起来。“想必你是从无名小卒一跃而成为重要人物的。”
  
“我被选中作总经理,这确实出人意料。这就是所谓的一步登天吧。”
  
“可以称它为一时冲动。”
  
“杰贝勒•哈费已经签好名的信也是一时冲动?”
  
“扎•胜翊随时准备好应付所有突发事件。”
  
“这是你的……一时冲动……还是扎•胜翊的一时冲动?”
  
他脸上绽出神秘的微笑。“我们作好了一切准备。你不必知道得太多。”
  
“扎•胜翊都了解我些什么?”她唐突地问。
  
“什么都了解,什么又都不了解。”
  
“你能不能不用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搪塞我,坦率地跟我谈谈?”
  
他轻轻笑了,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中。“行,也不行。”
  
映洁明白了他在耍弄她,有意激怒她,让她做出轻率的举动。她下决心不让他得逞——不让他耍弄,不被他激怒,决不草率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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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极了,”她冷冰冰地还击,“你回答了我所有的问题。”
  
他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他又看看她,目光上下打量着她的身体,然后把杯子放回到桌子上,打消了劝她饮酒的念头。显然他也不想一个人独饮。“我相信我看到的和我感觉到的。我相信我自己,布坎南小姐。”他平静地说。
  
灯光投射在他的下颏和颧骨上,映洁从侧面望去,觉得他的侧面如同铸在古代钱币上的那种高贵、不朽的脸。随后他抬起头,眼中闪耀着生命的活力,映洁眼前的幻象消失了。他的欲望从眼中迸射出来,环绕着她,笼罩着她,勾起了她体内的某种本能反应。她惊恐地感觉到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了。
  
“就像你相信你看到和感觉到的一样。”他的声音如天鹅绒般光滑柔和。
  
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能看透她的心?
  
“你很快就能判断出他人的个性,‘升级’先生。”她知道必须把谈话继续下去,与他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他的双手现在空着,可以抚摩……如果他抚摩……她的肌肤渴望着他的抚摩,她的手心渴望接触他的身体。她的身体从未对男人有过这样强烈的反应,而她甚至还不知道他究竟是谁。她也不想知道。假如他说出来姓名和身份,她怀疑那会给她留下更深刻的印象。难以磨灭。
  
“朝一个人望一眼就会发现许多东西。我听说你是一个引人注目的金发美女,这使人联想到一些形象,不过没有一样是准确的。”
  
“你对我的评价如何?”
  
“你的意志力强过虚荣心。你无意增加自己的性吸引力,然而你很性感。你留着长长的、不妥协的直发,非常漂亮,它增添了你的超凡魅力。你不愿频繁光顾理发店,你的刘海干净整齐,因此我推断刘海的作用是防止长发落下来披在脸上。没有巧饰,没有伪装。你的目的明确,务实,高效。你首先把自己看作是一个人,其次才是一个女人。你把精神的需求放在第一位,它比吸引男人更重要。这确实是一种令人钦佩的品质。”
  
映洁听得目瞪口呆,他这么轻易就看透了她。她早已过了诱惑男人的阶段。多年前在经历了许多幻想破灭的打击后,她已得出了结论:即使真的有适合她的男人出现,一切也要顺其自然,无须刻意去追求。
  
她并不极度渴望得到男人,她还有许多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不管眼前这个男人多么迷人,她也不能陷入情网,耽误自己的计划。他并不适合自己,尽管……不,不可能。
  
“你是职业理发师吗,‘升级’先生?”她嘲弄道,力图保持彼此间的势均力敌。
  
“我给许多羊剪过毛,”他反唇相讥,“但它们的毛都没有你的头发漂亮。”
  
“如果你能从我的头发上看出这么多东西,那你从我的眼睛里又看到了什么呢?”
  
“我会告诉你的。将来有一天,当你的眼睛望着我时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我就告诉你。现在,让我们沿着垂着的长发来到柔软丰满的胸部……”
  
他的视线随着他的话移动着。映洁敏锐地感到她的胸罩变得紧绷绷的,像沙粒一样磨人。她想象他的双手握住她隆起的乳房会是什么感觉:他的暗色皮肤衬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细长的手指将她柔软的乳房整个罩在手里,爱抚她,逗弄她,让她兴奋不已……
  
她被自己生动的想象吓了一跳,庆幸自己穿的黑制服不太合身,他看不到她身体的反应。“你根据我的外表作出了很多判断,‘升级’先生。”她没接他的话茬,她需要换一个话题。然而,她被弄得心烦意乱,精神怎么也集中不起来。
  
他继续挑逗她,激起她的情欲,“莎乐美用七块面纱勾引国王,我看你用一块就够了。”
  
“我不是舞女。”她坚定地说。她也不会去尝试。
  
他毫不理会,继续把自己的想象灌输给她。“纱衣微微闪光,深浅不一的蓝色、绿色和银色……半透明,那与你的眼睛很相配。”
  
“我的眼睛不是银色。”她生气地说。
  
“它们就像水晶石,折射出许多刻面,折射出撩人的眼神中隐藏的东西。”
  
映洁本能地垂下了眼睫毛,害怕自己的眼睛泄露出更多的秘密。她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具有多么大的挑逗性。
  
“啊,是的,意志的力量更强大。”他满意地说着,又朝她走来。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一步一步缩小。“但这意志存在于一个女人的体内,而这个女人的身体将屈从于我的意志。”
  
他走到伸手可及的距离时,她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每根神经都在紧张地颤动。是期待?是兴奋?还是恐惧?她不知道。
  
他停住了。“你不必害怕我,布坎南小姐。”
  
她对此毫无把握。她感到他的力量正在耗尽她的意志,使她意乱情迷。
  
“我对合适的人一向慷慨大方。”他劝诱道。
  
但是他衡量“合适的人”用的是什么样的标准呢?扎•胜翊没有把她父亲看作“合适的人”。既然这个人是扎•胜翊的手下,他很可能就是让她父亲名誉扫地的人。
  
“把我们两个做一下比较吧。”他继续说道,“你体型娇小,柔美,纤细。女人生来就要与男人配成一对。女人需要男人支持她,呵护她,照顾她。”
  
“这是过时的观念,”映洁抗议道,“不合时宜。”
  
“这是事实。不要轻易否定男人的体力,以及它带给女人的乐趣,布坎南小姐。不管你的意志多么坚强,也无力抵抗它。”
  
“那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这些已知的事实呢?”映洁还在坚持自己的观点,不过快要坚持不住了。
  
“因为你在否认不言自明的真理。你更注重理智,而不是事实。不过我知道你的感觉,布坎南小姐,不管你是否愿意放纵自己。”他的目光直透她的心底。“我清楚你的感觉,我也同样感觉到了。我相信我们俩会永远拥有这种感觉,而且永生难忘。”
  
“你怎么会这样肯定?”她的嗓音沙哑,几乎是耳语。
  
“因为我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他低声说。
  
她的目光与他的目光较量着,努力切断他营造出的亲昵关系。映洁坚信一个事实:如果向他屈服,她就会失去自我。他会支配一切。她知道他会的,他就是这种人。
  
他突然大笑起来,转身走开。“这是个笑话,不是吗?像我这样年龄和阅历的男人……竟然被你打动……你,在所有女人当中……然而我的确动了情……一定有一个解决的办法,布坎南小姐。我们相遇了……也许我们注定今生相伴。”
  
映洁看着他踱到落地窗前,觉得呼吸一下变得顺畅了。她双膝发软,真想跌坐在离她最近的躺椅上。但她不愿让他看出自己的软弱,这才勉强支撑着站立住。她的头脑从混乱中渐渐清醒,觉得对这个男人应该多一些了解,毕竟他在她身上产生了出人意料的影响。
  
“你多大了?”
  
他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凝视着夜空,“有时我觉得我和星星一样古老……”他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她。“不过你使我感到年轻。”
  
“这么说你既年轻又苍老。”
  
“对。”
  
“我们属于不同的种族和文化。”她提醒他。
  
他刚才的话……你,在所有女人当中……仍在她耳边回响。他们两人都很清楚,他们之间的爱情会带来很多问题。然而她很高兴自己唤起了他的青春,尤其是这违背了他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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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很重要吗?难道我们不能超越种族和文化的差异吗?”
  
“我的生活中曾经有过其他男人。”
  
他耸耸肩,“这些男人不会留在你的记忆里。”
  
“我不是处女。”
  
“真是与众不同!”他的唇角翘了起来,“我也不是童男。”
  
“你在回避问题的实质。”她指责他。因为不得不这样直截了当,她窘得脸都红了。
  
“那意味着你只是我生命中一闪即逝的爱?”
  
“是的。”
  
他摇了摇头。“这种爱不值得拥有,这不是你我之间发生的事。那太容易了。”
  
他又靠近了些,“任何值得拥有的东西都必须有它的价值。我要追求你,让你服从于我的意志,但你会尽一切努力让我屈从于你的意志。这将是一场有趣的较量,不是吗?谁会赢,布坎南小姐?”
  
他第一次触摸了她。他的手指轻轻地抚摩她的脸颊,双眼因充满渴望而闪闪发光。那是对生命的渴望,对映洁的渴望,对想象中的竞争的渴望。
  
“谁会赢?”他又问了一遍,这轻轻的低语使她血液沸腾。
  
映洁聚集起全身的勇气从他面前退开。“我冒昧地替你订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升级’先生。”她的声音听上去那么微弱,可她坚持着,无视他发出的挑战。“你将品尝到酒店里最精美的菜肴。这是我为你提供的乐趣,我希望那是很大的乐趣。然后安排一个舞女到这里来供你娱乐,费萨最好的舞女。我相信她会用面纱做一些事情。请原谅,我这就去安排,我要保证你在这里度过的一夜充满乐趣。一定是难忘的一夜。”
  
刹那间,她看到他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芒。那不是赞赏,而是尊敬。这就足够了。映洁感到一丝得意。他没料到她会这样做。上帝,不要让他预料到她下一步的行动!
  
“你想得真周到!”他说,“当然,你可以走,布坎南小姐。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带着胜利的激动心情,她转身离去。他下面说的话很轻,却令她心中一寒。
  
“女儿比父亲更难忘。”
  
她不敢停下来再看他一眼。那双黑眼睛一定闪耀着胜利的喜悦。他知道她的底细,知道得太多了。
  
“晚安,‘升级’先生。”她匆忙说完,赶紧走开,希望他没有看到或觉察到她内心的恐慌。
  
她父亲死时精神已经崩溃了。
  
但她一定要为他讨还公正。
  
总统套房里的人还不知晓这一点,可他已为她打开了通向扎比亚的大门,他还打开了接近扎•胜翊的大门。要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她心里恨恨地想,那时让他看看究竟谁会赢!

『5』第五章

扎•胜翊对科兹姆说:“如果想让马儿飞奔,就必须放松缰绳。”他一边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椅子扶手,一边沉思着。
  
“正确,非常正确。”科兹姆同意道。
  
“我已经放松了缰绳。”
  
“高明,实在高明。”科兹姆赞道。他根本不知道扎•胜翊在说什么,不过既然常常出现这种情况,赞扬酋长的智慧总没有害处。
  
“在这次行动中有两处细节被忽略了。”酋长继续说。
  
这可是个令人惊恐不安的消息。科兹姆不知道这次行动中忽略了什么细节。不仅如此,他在给杰贝勒•哈费的报告中断言这次行动非常成功。出了什么问题?是他的过错吗?
  
“我已经处理了这两个细节。”扎•胜翊说,手指停止了敲打。
  
“那就没有……嗯……问题了。”科兹姆这才放下心来。
  
“科兹姆,如果你想找一颗宝石,一块无价之宝,你会到哪里去找?”
  
扎•胜翊总是问一些难以回答的问题,这成了令科兹姆头疼的难题。“可能在深山里吧……”他踌躇着说。
  
“别傻了,科兹姆。”他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但语气并不尖刻。酋长的黑眼睛闪着逗趣的神情,他试图启发科兹姆。“你只有在垃圾箱里才能找到罕见的宝石,科兹姆。”
  
科兹姆努力接受这个新发现。这肯定是真的,因为扎•胜翊无所不知。科兹姆默默记住,明天让人把国内所有的垃圾箱彻底翻一遍,寻找那颗珍贵的宝石。

『6』第六章

映洁在酒店接待处的垃圾箱里仔细翻捡,终于找到了那张宝贵的、没有加盖图章的便笺。这张纸可比阿拉丁神灯还神奇,映洁只需展示一下这张印有大隼顶饰的便笺,所有大门便会为她敞开,不仅如此,人们还会为她铺上红地毯。
  
多么美妙的词句!
  
奉扎•胜翊之命,携此便笺者在我辖区内的一切需求应予以满足。
  
设在拜乔斯的扎比亚大使馆以极快的速度办好了签证,甚至还免费赠送了一张头等舱机票。她从拜乔斯乘第一架航班飞到扎比亚首都阿尔卡巴布,在那里没有受到海关的检查。海关官员挥手放她通过,更确切地说,是鞠躬请她通过,好像她是王室成员。
  
她成了莫卡的目标。莫卡是个雄心勃勃的年轻人,专门在机场寻找容易上当的外国游客骗钱。他向映洁毛遂自荐,声称自己能提供一切服务。他的眼睛清澈无邪,橄榄色的皮肤散发出青春的气息,所以映洁当即作出了决定。
  
“我需要帮助。”她宣称。
  
“我是最佳人选。”他带着极大的热情回答,映洁已给他看过那张便笺。
  
莫卡看信时两眼放光,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他带着敬畏的神情看着映洁。她估计自己是莫卡捕获的最肥美的猎物了。
  
映洁认为需要一辆卡车,莫卡便选来三辆四轮驱动卡车、十九辆重型卡车和一辆沙漠越野车。
  
映洁认为需要一些采矿设备,现在七辆卡车上已装满梯恩梯、塑胶炸药和甘油炸药,足以把任何一座山炸开一个大洞。
  
“这些东西要多少钱呀?”映洁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没问题。”莫卡让她放心。
  
莫卡的家族大得惊人。不论映洁想要什么,他总有个叔叔或兄弟或什么亲戚满足她的需要。
  
莫卡提出给她找个保镖。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你需要两个,不,三个保镖,也许是四个。”
  
保镖的人数最后变成了十五个,全是莫卡的亲戚。映洁向他谈到此事时,莫卡充满自信地回答,要是换了扎•胜翊,他会给她配更多保镖。莫卡显示出一种神奇的能力,他居然能看出扎•胜翊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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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洁只得阻止他。她原想秘密进入阿特拉斯山脉,而现在却像是在上演一部塞西尔•德米尔导演的好莱坞华丽电影。
  
“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钱?”她问莫卡。
  
“很简单,”他解释道,“我把发票开到王宫就行了。”
  
开到王宫的发票一定又多又快。滚滚而来的发票早晚会引起扎•胜翊的注意。
  
映洁的血液凝固了。她希望那不要发生得太早,在其他人未意识到之前,她必须找到父亲发现的水晶矿。其他人并不仅仅指王宫里的人,她很清楚,留在总统套间的“升级”先生轻而易举就能查出她的行踪。
  
那天晚上他说过要追求她。当夜她乘最后一班飞机到达拜乔斯,第二天一早就飞往阿尔卡巴布。从费萨起飞的下一个航班是在第二天白天,所以她至少赶在他前面十二小时。如果她安排的娱乐节目令他满意,也许她逃离二十四小时后他才发觉。
  
从那时起已经过去了两天。这时,他在拜乔斯肯定已发现她在非法使用他的权力。她不知道他是先向扎•胜翊报告还是先找她,不过她猜想他会先来找她。他亲口讲过,他惯于自己制订规则。映洁毫不怀疑这一点。她仍时常想起他的强烈个性。
  
她也忘不了他提出的挑战。
  
这个挑战远不止是意志的较量。
  
映洁不得不仔细考虑它对于女人意味着什么?男人在她的生活中应该扮演什么角色?她是否在用“精神高于物质”这一理论来欺骗自己?她是否把本能的需要埋藏在潜意识中,有意躲避它?也许她从身边推开了某种美妙的东西,那是她做梦都没遇到过的。
  
当他抚摩她时……在此之前……他的风采令她迷醉。她既兴奋又恐惧……否认对他产生了感情,这是不是懦夫的行为?
  
她烦躁不安,彻夜难眠,一方面是由于阿尔卡巴布的气候炎热,另一方面是她的常识起了作用。陷入一场危险却令人兴奋的爱情非常容易,但激情的消退总是不可避免的,也许多年以后才能抚平心灵的创伤。或许她过于害怕,过于小心了?机会再来时,也许她会抓住它。
  
至于他可能在追踪她,她确信那不会是件容易的事。在她的要求下,莫卡给她找了套公寓。如果“升级”先生走遍全市的旅馆,查询她的名字或描述她的长相,那么他肯定一无所获。
  
但同时,她以王宫的名义买了那么多东西,王宫的会计师很快就能发现真相,扎•胜翊肯定要过问谁在利用他的金钱和权力购买这些东西。一旦她的身份暴露,她——帕特里克•布坎南的女儿,就会被抓住,带到扎•胜翊的面前。那时她就有机会要求他纠正错误,纠正损害她父亲名誉的错误,但这些都是后话。她必须在这之前找到证据。
  
映洁决定尽快离开阿尔卡巴布。她在首都耽搁的时间越久,他发现她的危险就越大。他知道她是谁的女儿。她购买的东西都是用于地质考察的,他很容易就能把两件事情联系起来,并找到她租赁的公寓。
  
第二天下午出现了危险迹象。
  
“有人在打听你。”莫卡一脸严肃地告诉她。
  
映洁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
  
“谁?”
  
“他的名字叫查尔斯•阿诺德。”
  
映洁感到很惊讶。“什么?……怎么会呢?”
  
“这使你烦恼吗?”
  
“是有点麻烦。”
  
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查尔斯•阿诺德没有理由追踪她,他们之间的恩怨还不至于让他追到这儿来。会不会是“升级”先生冒他之名来迷惑她呢?
  
“保镖们会干掉他的,”莫卡满意地说,“我们把他扔到井里,没人能从那儿出来。”
  
“不,不,不。”映洁连忙说,“那太过分了。不过我们必须马上离开阿尔卡巴布。”
  
“还没完全准备好。”
  
“那就赶快准备。我们明晨三点出发。”
  
“可那时每个人都在睡觉。”
  
“这正是我们凌晨出发的原因。谁要是想睡觉他可以不来。”
  
莫卡不赞成如此仓促的行动,但还是照映洁的话办了。
  
他们比原定的出发时间只晚了一个半小时。没有人因想睡觉而不来。莫卡跟她同行,还有一大群他的叔叔、兄弟、表兄弟或关系更复杂的亲戚。根据需要,他们摇身一变,成了熟练的卡车司机、采矿工程师、爆破专家、野营专家,或其他在这次远征中用得上的人。至于他们在现实生活中是做什么的,映洁可不知道。
  
妻子们也跟来了。她们负责做饭,莫卡向映洁解释说,她们的工资当然也是由王宫支付。莫卡买了这么多东西,简直像航行在财富的海洋上。这可与他往日的习性不同,显然他认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每天夜里他都要向安拉祈祷,请求安拉赐给他更多的财富。在他看来,王宫好比一台造钱的机器,实际上是一台纸币印刷机。他那张年轻的脸上终日洋溢着灿烂的微笑。
  
当他们朝着她父亲标在地图上的位置跋涉时,映洁好奇地问他:“莫卡,你多大了?”
  
“十七岁,不过快满十八岁了。”
  
“比你岁数大的亲戚们为什么乐意听从你的指挥呢?”
  
他的笑容更灿烂了。莫卡长着一头浓密鬈曲的黑发,皮肤光滑,跳动的眼神里透着一股机灵劲儿。他看上去像一个早熟的淘气孩子,然而却已经饱经世故。
  
“大家一向认为我是家族中最聪明能干的人。”他自豪地说。“他们对我寄予了很大期望,现在我已经向他们证明了这一点。我不再是个孩子了,我是男子汉。我能拉来生意。在我还是小孩子时就比其他人挣钱多,所以他们尊敬我,服从我。”
  
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映洁心想,但她宁愿得到那个黑眼睛男人的尊敬。要得到他的尊敬不是靠外貌,而是靠头脑、意志和忠诚。她希望自己不再想他。他已经搅乱了她的情绪,搅乱了她内心的宁静……甚至她的责任感。正是出于责任感,她才放弃了一流酒店总经理的职位。
  
她收回思绪,望着展现在眼前的大地。她父亲多年前曾走过这条路,他沿着这条路走向高原。是他们毁了他。
  
阿特拉斯山脉横穿几个北非国家:摩洛哥、阿尔及利亚、突尼斯……但在扎比亚境内,阿特拉斯山脉的矿产资源特别丰富。映洁想象得出,她父亲有机会去发掘自己找到的矿藏时该是多么激动。凭他的才智、专业知识和忍耐力,此行本会成为他事业中最辉煌的篇章。
  
他发现了一直在寻找的古水晶岩,但扎•胜翊翻了脸,把他的成就一笔抹杀,从此他找到的宝藏的位置从所有地图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论用什么方法,映洁都要为父亲讨回公道。她正在考虑用哪一种方法更有效时,突然发现一队身穿黑色连帽斗篷的骑兵挡住了去路。
  
“有麻烦了?”她问莫卡。
  
他耸耸肩,“他们是柏柏尔人,住在这一地区,是杰贝勒•哈费的私人部队。但我们有酋长的手令,不会有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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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洁希望如此,那张没有签名的便条仍像梦一般神奇。可她一听到杰贝勒•哈费这个名字,就觉得脊背上泛起一阵寒意。他是扎•胜翊的得力助手,要是他的部队接到命令拦截她的车队,并把她押回阿尔卡巴布怎么办?
  
卡车嘎的一声刹住。骑手们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通道。一个骑着阿拉伯白色骏马的人走上前来。连帽黑色斗篷使他看上去很威严,具有威胁性。他是柏柏尔人的头领还是杰贝勒•哈费本人?映洁急于要知道他的身份。另一个骑手跟在他后面。
  
莫卡似乎并不在意。他从车上下来,等着招呼那两个人,像往常一样神情愉快。骑在白马上的人没有下马,也没有理会莫卡的问候。他的随从下了马,用阿拉伯语同莫卡飞快地交谈了几句。他仍端坐在马鞍上,保持着一种高贵的尊严。
  
莫卡突然停止交谈,绕过车头,来到映洁坐的这一侧。映洁手里拿着酋长的便笺想递给他,但他并没有向她要。
  
“我们有幸得到一个向导带我们进山,他跟我们一起走。”
  
“可我们不需要向导,”映洁不同意。“我的地图上精确地标出了我们要去的地方。”
  
“没有选择的余地。”莫卡富有表情地耸了一下肩。“这是个荣誉问题。如果我们拒绝,他们就会感到受了侮辱。侮辱一个柏柏尔人是不明智的,所以他得跟我们一起走。”
  
映洁叹了口气,只得入乡随俗。“那好吧,既然我们必须如此。”
  
她听到一阵衣服的窸窣声和旁边座位上吱吱嘎嘎的声音。映洁猛地扭过头来,发现向导已经占据了莫卡与她之间的座位。她本能地向后一缩,尽量离这个入侵者远一些,倒不是因为他令人讨厌,而是她突然感到他身上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这种感觉最近刚刚有过一次。
  
她的神经末梢一下子紧张起来,尽管她安慰自己那全是想象出来的。向导只是向导。她只不过是不习惯和一个戴着兜帽的陌生人挨得这样近。这个高大的陌生人用兜帽和面罩将自己的脸遮了起来。这两样东西在驾驶室里都是多余的,因为这里并没有马蹄扬起的尘土。
  
向导没有除去它们。他的双臂交叉放在斗篷下面,盯着前方的路面,一动不动。
  
映洁猜想,自己肯定冒犯了他:一个外国女人,没戴头巾和面纱,只穿着牛仔裤和衬衫……他肯定认为这种打扮很不得体。他们现在已远离都市文明,这里是柏柏尔人的天下。
  
莫卡坐到驾驶员的座位上,关上车门。三个人就这样挤在这令人尴尬的狭窄空间里。映洁迫使自己习惯于此,眼睛紧紧盯着前方。她看见那个与莫卡打交道的柏柏尔人牵着白马离去,马背上没有骑手!她惊呆了。
  
她的后脖颈一阵发凉。
  
坐在她身边的这个人是谁?为什么杰贝勒•哈费的私人部队首领要亲自来当向导?这是个卑贱的差事,随便哪个手下都可以做。假如向导不知道她要去哪儿,那他如何带路呢?
  
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的任务不止是带路。映洁没有告诉任何人她要去的具体地点,她只让莫卡知道了一个大致方向。
  
莫卡打着发动机,卡车又隆隆向前行驶了,其他车辆紧随其后。如果一切能按计划顺利进行,再过一个小时左右他们就要在第一个营地宿营了。
  
映洁尽量显得自然地收起扎•胜翊的手令,打开她自己的地图。她确信,如果偏离了她父亲标出的路线,他们就会有麻烦了。一个大麻烦。

『7』第七章

他们到达了奥济米谷地的蒂尔哈姆,一路无事。这时,那个自封的向导才打破了静止状态。他挥舞着手臂,指着一条小路。
  
“他要干什么?”映洁只吐出了这几个字。经过十二个小时的颠簸,她已筋疲力尽。蒂尔哈姆是他们今天行程的终点,她再也不想多走一步了。
  
“我们必须按向导指的路走。”莫卡无可奈何地说,把车开上一条离开村子的窄路。
  
映洁本想争论一番,但看了一眼身旁这位神秘的陌生人后,决定不这么做。
  
“村民们会失望的。”她委婉地表达了不同看法。
  
“是的。”莫卡嘴里这么说,可他并没有掉转车头。
  
映洁从不轻信他人。虽然莫卡认为他有理由相信向导,但她清楚自己必须分秒必争。
  
她身边的人是个谜,这使她非常烦恼。难道他又聋又哑?他对莫卡和映洁之间断断续续的对话毫无反应。他的存在破坏了最后一小时行程的气氛。
  
她尽量不去注意他,但怎么也无法消除自己的紧张情绪。她期待着他做一个动作,说一句话,以证实他就是她猜到的那个人,那个她最怕出现的人。她希望莫卡是对的,希望走的这条弯路只是结束今天的旅程。
  
他们穿过一大片雪松林。在人类文明的初始阶段,这种雪松曾经茂盛地生长在这片肥沃的新月形地带上。他们来到一块林中空地上,旁边有一条奔流的小溪。空地的一角立着一顶华丽的大帐篷,一群柏柏尔人静静地站在外面。
  
向导拍了拍莫卡的肩膀,指给他停车的地方。停车地点位于空地边缘,距帐篷大约五十米。几个柏柏尔人走过来帮他们停车。
  
映洁心里一沉,前几天她见识过这种极其精确的计划。她很想知道帐篷里的人到底是谁?
  
莫卡跳下车,准备行使自己的职责。
  
莫测高深的柏柏尔向导头一次把脸转向映洁。他的脸仍被遮掩着,但映洁只对那双深陷的黑眼睛有印象,它们那样有神,炯炯放光。他挥了挥手,那手势她不会弄错,他想让她下车。

“我就呆在这儿。”映洁希望他能听懂英语。
  
向导耸耸肩,从驾驶室的另一边下了车。莫卡恭敬地替他扶住打开的车门。他一声未吭,也没做什么动作,就朝帐篷走去。他迈开大步走着,斗篷在他高大、傲慢的身后随风鼓胀起来。
  
他在帐篷门口停了下来,面朝着在门口站岗的两个柏柏尔人。他对那两人点点头,似乎他们正向他说着什么。显然他不是聋子,映洁推断。这时她的恐惧和怀疑越来越强烈了。
  
她不能开车逃跑,那等于承认失败,会毁了她正在进行的调查。此外,如果扎•胜翊真的追到这儿来抓她,那她也无路可逃。既然如此,还不如耐心等待,观察下面会发生什么事情。明天她一定要按既定的计划行事,看看有什么结果。
  
向导走进帐篷,不见了踪影。门前站岗的两个人走过来同莫卡说话,然后来到卡车前,这时映洁还在车上等着。
  
“他们在建立营地,请您先进食休息。帐篷里有各种生活用品,会使您感到更舒适。”莫卡报告说,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您必须照他们说的做,没有其他选择。”
  
这是精心策划好的,映洁心想。她现在对付的肯定是杰贝勒•哈费本人,扎•胜翊的心腹。她在扎比亚做的事情要在帐篷里私下谈。他们一定早就商量好如何对付她。她可能永远见不到扎•胜翊,永远也见不到水晶洞了。
  
“把我的保镖叫来。”映洁吩咐莫卡。
  
“没必要,我们是受到保护的。”
  
“原来他们是这么了不起的保镖。”映洁嘲笑道,“这是我第一次需要他们,而他们却像正午阳光下的水,蒸发得无影无踪。你得赔偿王室的损失,莫卡。”
  
他做了一个富有表情的姿势,劝她忍耐。“如果有必要,保镖们会听凭你使用。但他们没有恶意,只是殷勤好客。”
  
映洁清楚杰贝勒•哈费的殷勤好客意味着什么。那就听天由命吧。她拿起包下了车,至少她的举止保持了尊严。她的心在剧烈地跳动,但她不能露出丝毫的犹豫、恐惧和畏缩。她到这里来是为了给父亲伸张正义,他必须听她申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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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柏尔卫兵陪她走到帐篷门口,示意她进去。她走进帐篷,活板门在她身后放下,彻底将她与莫卡和他的家族隔开了。此时,她感到掉进了陷阱。
  
地面上已铺好华丽的地毯,空气中弥漫着刚煮好的咖啡香气。不过帐篷里还有一种更强烈的香味,她以前从未闻过如此清新美妙的芳香。这撩人的气味使她不能集中精力考虑下一步要做的事情。
  
看到帐篷里只有一个人在等她,她感到很不自在。他就是刚才穿着黑斗篷在卡车上坐在她身边的人。他早就知道这一刻必将来临。不管莫卡怎样解释,他要做的就是带他们到这里来。他是何时策划好这一切的?在她今天凌晨离开阿尔卡巴布的时候?
  
桌子上面铺了一块绣花亚麻桌布,摆着咖啡、几盘甜饼干和水果。他站在桌子旁,招手示意她坐在已为她备好的椅子上。这把椅子正好摆在他对面。这不是那种野营用的轻便折椅,而是非常考究的座椅,椅背上刻着华丽的花纹,椅面上铺着勃艮第织锦锻包面的垫子。这座帐篷以及里面的陈设说明,它的主人具有相当高的社会地位。
  
映洁决定自己不主动说话,等对方先开口。在形势明朗之前,她说什么都无益处。她走到指定的椅子前坐下,而他则走到帐篷的另一端。那儿摆着一张大沙发床,同样用织锦锻包面,上面放着几个鼓鼓的装饰垫。主人显然不喜欢睡觉时随便凑合。
  
音乐在帐篷外响起,映洁不知道这是否算娱乐节目。她分辨出的乐器有小提琴、长笛、鼓,可能还有一把吉他。
  
她闻到的究竟是什么气味?这气味似乎使她浑身的感官更敏锐……也可能她把这气味与嗅到危险的感觉混淆起来了?特别是这个男人正把连帽斗篷脱下,随手扔在床上。
  
他转过身来面对着她。映洁的胃猛地一缩,好像挨了一拳。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回想了一遍,终于明白自己永远也实现不了目标了。并不是她的计划不周,而是扎•胜翊事事都抢先她一步。
  
而这个人……如果她不拒绝,本会成为她的情人……他从费萨一路追到这儿……他是杰贝勒•哈费私人部队的首领……她还有机会再接近他……争取他,使他不再忠于酋长吗?
  
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那双无所不知、无所不见的黑眼睛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在卡车上她就应该知道他是谁了。她的本能告诉了她。不论斗篷还是面罩都不能掩盖他身上与生俱来的霸气。在费萨相遇之前,映洁从未见过这种类型的男人。她真傻,居然看不出这一点。
  
即便认出他来也无济于事了,她安慰自己。不管她作出什么努力,这个结果也是改变不了的。这里是他的地盘,除非带一支军队来打败他,否则她无论如何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蒂尔哈姆是进山寻宝的必经之路。
  
“你知道我要来这儿。”她直截了当地说。
  
“是的。”
  
“你提升我做总经理是想试探我,看我是否仅仅满足于管理酒店。”
  
他的眼睛流露出尊重的神色,“是的。”
  
“扎•胜翊的便笺……又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你想弄清楚我的目标,看看我的脑筋转得有多快。”
  
“是的。”
  
“为什么让我走得这么远?”
  
“你们国家不是有句俗语吗?‘放任一个人,让他自取灭亡。’所以我先让你尽情地自由活动,布坎南小姐。”
  
他停下来,让她感觉一下绞索套在了脖子上,并且越勒越紧的滋味。冷酷无情,映洁心想,不禁微微颤抖了一下。他也是用同样手段对付查尔斯•阿诺德的,下好套给他钻,让他自取灭亡。
  
他们俩都清楚,其实在拜乔斯的使馆里就可以逮捕她,因为她那时非法使用酋长的权力。但在拜乔斯可能会由官方来处理此事,欺诈罪可能会当成轻罪而不予受理。而在这里就不同了。
  
“你要在扎比亚抓住我。”映洁推断。
  
“很有趣,是这样。”
  
“暴露我的意图。”
  
“毫无疑问。”他肯定地说。
  
“把我置于你的权势之下。”他会用这权力定她的罪还是解救她呢?他还想要她吗?上次她拒绝了他,也许他不再存有这个念头了?
  
“我是那样计划的。”他承认。
  
“在扎•胜翊的权势之下。”她讽刺道,提醒他并非权力无边,他仍从属于酋长。她希望此话能刺伤他的自尊心,好加以利用,再占上风。
  
他脸上的表情严肃而顽强,锐利的目光直射她的心底,对她作出无情的评判。“毫无疑问,你已经触犯了法律:你非法进入了一个国家。除此之外,你还非法获得许可证、非法获得商品,这在任何国家都被视为犯罪。你犯了多项欺诈罪和非法侵占财产罪,即使你求助于国际社会,也没有哪个国际组织能帮你打官司。”
  
“公理在我一边。”她狠狠地说,拒绝承认失败。
  
他的嘴嘲弄地弯了弯,“‘让公理见鬼去吧,纵使天塌下来。’”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会自食其果。”她反唇相讥。
  
他把手一挥,根本不听她的话,“你在世人面前已经名誉扫地。”
  
“你在我父亲身上使用了同样的手段。”她站起身来,对他列举的罪状不屑一驳。她以同样轻蔑的目光逼视着他,“你对自己的小阴谋感到很得意吧?”
  
“它很有效,”他冷冷地说,“而且我达到了目的。现在你身在扎比亚,布坎南小姐。你无路可逃。”
  
他有没有弱点?难道他的灵魂和肉体都属于扎•胜翊吗?
  
“那并不意味着你赢了。”映洁向他发起反击,想激起他以前流露出的好胜心。
  
他果然被激怒了。那双黑眼睛喷出怒火,熔化了原来冷冰冰的目光,也灼热了她的肌肤。“我有时间,要多少有多少。你很难说我输了,布坎南小姐。”
  
映洁很清楚他指的是什么。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那样自负傲慢,她不禁对他产生了强烈的憎恨;与此同时,那目光引起了她体内的一阵阵反应,她为此感到羞愧。
  
她为自己找着理由,异性相吸是无法控制的。哪个女人不为他神魂颠倒呢?他穿着紧身长裤和马靴,显露出他健壮双腿的轮廓和阳刚之气。她对他感……兴趣是很自然的。
  
坦白地讲,她的反应不止这些,远不止这些。她觉得自己的皮肤被一种强烈的欲望轻轻舔舐着,一阵阵热流从腹部传到大腿。她发现自己正盯着他的嘴唇,渴望他强有力的、销魂的亲吻。她将目光移到他衬衫领口的敞开处,那儿裸露着一片光滑的皮肤。她产生了一种冲动,很想抚摩他的皮肤。她多想体验这个男人的力量——在她的内心里,在他的怀抱中,在他的抚爱下。
  
映洁挣扎着不让自己被这种感觉左右。奇怪,平时她不会如此受情欲的影响,一定有什么外来的作用力。那种芬芳的气味……现在更浓烈了,不过那与她现在面临的问题无关。
  
“这顶帐篷是专门为你准备的,让你享受到舒适和乐趣。”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柔和,仿佛轻轻抚摩她的全身。她的心猛地一缩。
  
“这是什么香气?”她脱口而出。这是个愚蠢的问题,但她一定要弄清楚。
  
“它叫素馨,桑给巴尔苏丹曾禁用它。”他慢慢逼近她,神态活像一只豹子在猎食,黑眼睛里闪烁着满足的光芒。“阿拉伯人抱怨说,女人做爱时,素馨的香气对她们产生了不恰当的刺激作用。就我个人而言,我倒不介意这种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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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莫名其妙的兴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愤恨。“你把我关起来就有权力为所欲为了吗?这就是你想要的?”
  
“我要用一切手段让你面对现实,唤醒你的女性意识,以及对我——一个男人的反应。”
  
“包括你想什么时候要我就什么时候要我?”
  
他大笑起来,“我要的远不止这个。”
  
他来到映洁面前,使她感受到他眼中欲望的压力。“你这样做得到扎•胜翊的许可了吗?”她反击道,不顾一切地寻找和攻击他身上的弱点。
  
“如果他不同意,那我冒险也是为了你。”他用双臂搂住她的腰,把她拉向自己。他的眼睛里充满渴望,“你会为我冒什么风险,映洁?”
  
这是他第一次亲昵地叫她的名字,而不是称呼她的姓。这充满诱惑的叫法说明了一个问题:尽管他有坚强的自制力,但对映洁也不是无动于衷,她仍然强烈地吸引着他……折磨着他……没有其他女人能做到这一点,这是他在费萨对她说的话。关键问题是他在完全征服她之前要做什么。
  
她把双手顶在他胸前,以便保持一点距离。她勉强抑制住自己的冲动,她必须思考,行动,成功!
  
“你想让我冒什么风险?”她问。
  
“你自己,向我展示你自己——你的思想、你的灵魂——以你从未用过的方式。”
  
“那你呢?”她轻声说着,把手指张开,放在他胸前突起的肌肉上,感觉到他的肌肉在她的触摸下突然绷紧。她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原始冲动,想要撕开他的胸膛,让他的心脏在自己的手中跳动。
  
“你能为我敞开胸怀吗?”
  
“是的。”他粗声说。
  
可他愿意为此付出代价吗?
  
“甚至对扎•胜翊不忠?”

『8』第八章

映洁感觉她手心下的心脏停跳了一下。它先是完全停止了跳动,然后又恢复,但节奏变缓了。他先是感到震惊,然后又控制住了自己,映洁对他这么快就能稳住情绪感到很惊奇。他眼睛里的那扇窗户也同时关闭了。
  
映洁猜想他正在重新整理思绪。她怀疑这个男人从不会因激情迸发而失去控制,不论当时他的情欲有多么强烈。
  
“我是不是在心口放了条毒蛇?”他若有所思地说,搂着她的手也放开了。
  
“你说过你会对我敞开心怀。”她极力要说服他。她的手滑向他的肩头,绝望地将身体靠近他,眼睛无声地乞求着,希望他留下来听她把话说完,作出判断。
  
“你从不对扎•胜翊的决定提出疑问吗?你想过没有,他的决定有时也可能是错误的?他有可能冤枉了我父亲?”
  
她看到他的目光更冷了。
  
“你说你希望了解我的心灵,”她争辩说,“我也有一颗忠诚的心,比起你来毫不逊色。如果你拒绝我,我又如何向你敞开心灵呢?”
  
“你弄错了。”他冷冷地说。
  
“你怎么知道?酋长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吗?或许你只是盲目地执行他的命令,认为他的判断一贯正确?”
  
他的态度更加强硬,他的自尊心被刺伤了;他的眼睛里喷着怒火,发出某种警告的信号。“我应该让乐师们奏乐,盖过一切声音。你竟然谈起不忠和背叛……”
  
“我只需要几天的自由,就是这些。既然你已经让我到了这儿,求求你……”她的手本能地移到他的脖颈处,触摸他的脉搏。“……这对我十分重要。”
  
他的头猛地向后一仰。他把她的手拿掉,从她身边走开,轻蔑地瞪着她,“你想用肉体收买我,我不会接受的。你开的价钱太高了。”
  
他转身大步向沙发床走去。他的脊背挺得很直,带着高贵的尊严。映洁不由得对他产生了深深的敬意,扎•胜翊一定非常尊重他。
 
要是能把他争取过来该有多好……他的头脑,他的忠诚,他的心灵,她的心收紧了。她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带着对她如此恶劣的印象走了。他这样看待她是不对的。她必须让他明白她不是这种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比证明她父亲的清白还重要。
  
“你拒绝了解我……除了我的肉体你又看到了什么呢?”她平静地说。
  
他正弯腰拿斗篷,听到这话他停了下来,慢慢站直了身体,但他的后背依然僵硬,不肯转过身来。他正在考虑她的话。
  
“我爱父亲。”她继续说,希望他能明白这一事实,那是永久的、不可动摇的感情,不可能从她心里割裂开来。
  
“他已经去世了,你最好不要打搅他。”他的口气是平静的。他并不是没有同情心。
  
映洁宽慰地舒了口气,她又一次打动了他。她受到鼓励,大着胆子又问:“若是你的父亲,你会这样做吗?听之任之?”
  
她看见他的肩膀随着深深的呼吸一起一落,他的紧张感也随之减轻。他终于转过身来面对着她,眼睛里的怒火还没有完全平息。
  
“如果有充足的理由,是的。”他坚决地说。
  
“我猜想扎•胜翊给了你充足的理由,说明我父亲是个不可信任的人,”她的话里透着辛酸的痛苦。“把他说成是一个骗子,但他只是酋长阴谋的牺牲品。”
  
他不以为然。“扎•胜翊并不指望你的看法和他的一样。”
  
“多年来我生活中的支柱就是洗清我父亲的罪名,你能指望我听了你的话就把一切都忘掉吗?”
  
他没有回答。
  
“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她要求。
  
他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
  
“你不知道你在要求什么。”
  
“所以你就替我作出了决定。”她嘲笑道,“那么我们又如何分享彼此的思想和心灵呢?”
  
“有些事情会产生严重的后果,比你个人的事情重要得多。”他怒气冲冲地说。
  
她毫不理会,继续据理力争,决心再一次争取他。“假如你不相信我,那你花费多长时间也换不到我对你的信任。也许你的计划只是要控制我、支配我,但与我保持心灵上的距离?”
  
她第一次从他眼中发现了他内心的冲突,那是一阵黑暗狂野的风暴,最后变成焦灼的渴望。“我厌倦了没有真正伴侣的生活。”
  
“我也是。”她喃喃地说。他暴露了自己脆弱的一面,这使她的心狂跳不已。
  
他走上前来,紧紧搂住她。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她感到他浑身都在颤抖,同时她自己也在轻微地抖动,好像某种重要的东西得到了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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