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那还真糟糕!大伙儿的痛都让他给医好了,没想到他自己却给病了。要不是有映洁兄弟的药帖,我这肩疼的老毛病还不知得犯上几天!」
福叔不疑有他,一面翻着邱胜翊递给他的帐册,一面叹气说道。
「她也替福叔看了诊?」
「是呀!没想到他年轻归年轻,医术倒还不差,日后跟着少爷一定能帮上不少忙,不像老奴……唉!就连这次北上运马也没能跟随。」
自从邱建州病倒后,福叔一直自责,就连现在和邱胜翊说话,也是左一句该死、右一句对不住的。
见老人脸色一垮,邱胜翊立即转回正题。「福叔,前天托您清点庄内马匹,北地马还剩几匹?」
福叔怔了下,回道:「呃……扣除该给城内马站的,仍余三十匹。」
「三十匹,其中有无赢病?」
「除了斗伤约两匹公马外,其它状况良好。」
「好,这是这一季的合同,您看看。若无意外,一个月后我会将不足的匹数分批运回庄,届时您再依约定的数量分送十六庄。」
他将合同递给福叔,福叔看完内容,不禁讶异。
「少爷,这马价……」
合同上的马价实在低得离谱,扣除成本,利润根本少得可怜,更何况还要千里迢迢将马从北地运到南方!
「扰价的结果。」他的惊愕在邱胜翊意料之中。
「但是……」
「只此一季,所以马匹送至各马庄时,务必交代『银货两讫』。」想起了麻烦事,邱胜翊不自觉伸手按上了两鬓。
「少爷?」福叔担心。
「不打紧。」他摆摆手。「扰价的元凶若不早点揪出来,风波一定还有再起的时候,到时势必还得忙上一阵的。福叔,胜翊北上期间,就劳您和十六庄多应和。」
「是,一切有老奴。」
见福叔振作,邱胜翊暂且安了点心。「那么接下来,挑选北上的人手……」
出了书斋,吴映洁走在往厨房的长廊上,心中的悸动未曾稍减。
抚了抚唇,邱胜翊逼近的鼻息似乎仍在,方才要不是那阵敲门声,她还真的以为,他是想吻她了!
可是事实证明那是绝无可能的,因为他毕竟没有吻她,何况她现在在所有人眼中,应该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他若真有此念,那不成了「断袖之癖」了吗!
而且他那嗅着绢巾的举动……
想到这,吴映洁的心情不由得落了一半,她的脑子不由自主地浮现绢巾主人的名字。
瀞怡--百花之冠的瀞怡,她一定生得极美,而他……必定也极恋着她吧!倘若瀞怡便是邱胜翊的意中人,那么她是不是就该有所觉悟了呢?
在一切尚未确定之前,她的心只怕是无法平静了。端着碎杯盘,吴映洁忡忡地往厨房踱,怎知一个不小心,她居然在转角处撞上另一头的来人。
「哎呀!哪个冒失鬼走路眼睛尽住口袋里揣!」邱羽婷的贴身丫鬟小琲禁不住惊嚷:「小姐您没事吧?有没有撞着?」
见一地的碎杯盘,小琲又更是心急地往自己主子身上探,深怕她没被撞着反被划出口子来。
「小琲我没事,妳瞧瞧对方有没有伤着,我这椅尖老是撞伤人的。」羽婷忧心地交代丫寰。
在确定羽婷没事后,小琲这才气冲冲的插起腰准备骂人。「我道是哪个家伙撞了人不道歉……呀!原来是你!」她盯着半伏在地上的吴映洁。
「映洁哥哥!」羽婷连忙望向地上的人。「……小琲,快扶他起来,看看摔着没?」
闻言,吴映洁忙不迭支起身子直摆手。「没……没关系,我站得起来,倒是羽婷小姐,吴映洁有没有伤着您?」
「伤?伤得可大哩!这回不签终身契留在庄内为仆为役,怕是永远赔不了了!」小琲接道。
「小琲!」羽婷瞪了存心损人的丫鬟一眼。「瞧妳就爱整人,我什么时候撞着了。居然还要人签终身赔偿?怕是妳这丫头喜欢映洁哥哥,要他在庄里待久点吧!」
「小姐!」
羽婷一句话羞得小琲直往她身后躲,嘴儿还嘟得老高。
「映洁哥哥别在意,小琲就这个性。」她看着蹲在地收拾杯盘的吴映洁。
「是吴映洁的错,小琲姑娘不过是护着小姐罢了。」
羽婷笑笑。「映洁哥哥刚从大哥的书斋出来吗?」
「少爷和福总管正谈着公事。」吴映洁点头回道。
「他们一定是在谈后天北上运马的事,这几天一定很忙,映洁哥哥你一定也不得闲吧?」
「我?」
「是呀!娘说爹不准福叔跟着大哥,而你是大哥的随身侍从,又会医术和记帐,大哥自然不会漏了你。这……大伙儿都走了,庄里可又要静上好一阵子。」羽婷略感落寞地说。
北上运马?吴映洁怔忡,邱胜翊压根没跟她提起过。
垂下眼,羽婷叹了口气。「既然如此,羽婷也不好碍着映洁哥哥,在你们回来之前,我也只好天天上『百芎园』陪我那些花花草草解解闷了。」
羽婷的两只黑眸随着抑郁的语气转呀转地,突然间,她眼睛一亮。
「咦?这是什么?」她伸手从轮椅的右轮间拉出一个「异物」,那是一只红绒合口袋,她掏出袋内的东西瞧了瞧。「这个……是琉璃吗?」
她手上的晶莹佩饰,正随着她的把玩闪着纯净的光。
她的琉璃!
随着羽婷困惑的一问,吴映洁倏地抬起头。她着急地看着羽婷的手中物,又连忙探向自己已然空无一物的腰间。
糟糕,一定是刚才撞掉了的,万一羽婷认得这琉球娃儿,那一切就完了!
「……羽婷小姐,那东西……是吴映洁的。」她急着想要回。
孰料羽婷只是认真地端详起琉璃娃儿,没听进吴映洁的话。
「羽婷小姐!」她又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