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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1次PO完]猎诱冰心(翊潔)
王子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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眯起眼盯住头顶的一片绿荫,以前她只觉得这林子森冷无比,若没有魅罗,或许她连踏也不会踏进一步;可今天,她却觉得连那由叶片间筛晒而下的阳光,竟温暖了些,也诱人了些。
  
往常她只是迅速地穿梭其中,无心一望,然而现在缓步细心一瞧,她也才晓得,原来自己竟错过了周遭随手可得的美好。
  
这一切难道都是因为他?
  
扬着唇角,映洁肯定了全是因为胜翊,她才会再有勇气接受那被她摒弃已久的知觉。
  
或许她真如他所言,该放开心,给这世界一点时间去适应自己,也给自己一点空间去释怀吧!
  
“吁──”
  
长哨一吹,映洁呼唤魅罗,在它未到来之前,她傍着暖泉畔坐了下来,掬起水,她望住掌中的倒影笑了笑。
  
将水拍向脸,她用力眨眨眼。
  
“嗯!奇怪,怎一下子又困了起来?”
  
晃晃脑袋,她试着把那股莫名其妙的睡意晃了去,可眼皮却还是一点一点沉重起来,然而就在她发现有异之前,白狼的到来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它轻轻喘气,并靠向她。
  
几乎溺爱地抚着它,她喃道:
  
“魅罗,映洁黏着你,该是对,还是不对?”对着白狼灵性的眼眸,她终于道出矛盾已久的想法。
  
其实她并非完全不知晓狼只的习性,它们该是群体生活的,可魅罗却因她的依赖,而离群索居。
  
她知道它的后头常跟着一群看探目的明显的狼只,它们疑问似的低鸣,好像是在叫唤魅罗加入它们!快加入它们!甚至到现在都未曾放弃。
  
可吃味的她,总把这些当作是对她俩的骚扰。
  
年幼的她,经常会拿地上的石块和树枝,驱赶那一群妄想抢走她的同伴──她的魅罗的可恶家伙。
  
纵使她心里十分清楚,人和狼根本完全不同!
  
“没有魅罗,映洁虽然会伤心,会难过,但映洁却也不能自私地留你一辈子的,是不是?”它等于是她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
  
心头隐隐地泛酸,她仔细地以池水搓着它的前爪,而白狼也蹲踞着,舔舐残留在爪上的水。
  
石山后头虽有着窸窣的杂音,映洁却没抬眼望。
  
“你的同伴始终没有放弃,或许现在真是你回归山林的最好时机了。”
  
来自银狼山深处的狼群,跟踪的技术总是极差,所以不需抬头,她便猜是它们躲在石山后。
  
“呜──”突然白狼晃了晃身子。
  
用力撑着异常沉重的眼皮,映洁伸手探向白狼的粗颈,摸索了一下,她扯下那束缚在它身上多年的东西,用她的黑发编结而成的细项圈。
  
“取下它,你就再无束缚了。嗯奇怪,我的头怎会这么……重?”
  
眼前的景象模糊了数秒,映洁终于发现有异。
  
“呜──”这次白狼发出的声音更为异常,它尝试着站起来,却又扑倒。
  
“魅罗,你……”
  
“它中了双倍的迷魂药,一时半刻怕是醒不了了。”这时,袁充和钟怀才缓缓自石山后头踱了出来,瞥了地上费心洒上的迷药一眼,为了等这一人一兽昏迷,他们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你们──”一见来者不善,即使身上的力气已流失大半,映洁还是挣扎地站了起来,她两手撑着膝盖,脸色因用力而胀红。
  
“怎么?忘了我了吗?”上前一步,袁充面露失望。这几天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她,而她倒是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呜──”再度扑倒,白狼发出无能为力的呜咽。
  
靠着白狼,映洁眼里透着警告:
  
“你……是招亲当天的客人,招亲既然已经结束,为什么没走?又为什么对魅罗下药?还有我……”魅罗显然是舔脚时误食了洒在地上的迷药,可她却不认为他有机会能对她下药。
  
除非……瑾鱼?!忽然想起刚才喝下的那一碗补药!她不解地瞪住可疑的两人。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身上的药不是我下的,可别气错人了。”他又靠了上去,语气显得哀怨。
  
“别再过来,再过来,休怪我不客气。”虽然已濒临昏迷的边缘,可映洁冷冷的口气,还是带着十足的威吓性。
  
“啧!你怎没说这娘儿们有武功,那头怪物虽然躺平了,可是还是挺骠悍。”
  
钟怀瞟了袁充一记白眼。
  
“你忘了她是狼族的女人,总会有个一招半式,不过……现在大概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一旁,两腿无力的映洁,仍是使尽残余的力气,试图拉起喘气连连的白狼。
  
“魅罗……快起来……快起……”
  
一个腿软,她的两膝重重跪了地。
  
“啊!这怎么行?”眼看她伤了自己的身子,心怀不轨的袁充不禁唉叫连连,虽然已是破鞋一只,可在丢掉之前,还是有玩乐的价值的。“钟怀!”
  
一个箭步,大汉伸出粗臂就要擒住映洁,但映洁还是奋力拨出掌风,甩开了来人的纠缠。
  
“该死的女人!”
  
没太大警备心的钟怀朝后狠狠地跌了个大字,他怒啐一口,跟着爬起又准备扑向映洁。
  
“等等。”袁充及时喊住。
  
“等?这娘们气力还这么大,你不怕她跑了?”何况他们也在这耗费太多时间了,一会儿,还得到狼族村里拿他们该拿的东西呢!
  
“她用了内力,体内的药性发作得更快,已经不需要你费力了。”这下,也好省得他伤了他的猎物。
 
“你……为什么……要捉我和魅罗?”一般人只会对白狼有兴趣,可现下他们却连她也抓。
  
正如袁充所言,映洁不支倒地,她的意识虽一点一滴的流失,可不住飘向远处的视线,却藏不了她心头最后的企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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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希望有人来?”袁充看出她的企图。
  
映洁咬牙。
  
“想撑到你的族人来救你,还是希望某人会突然出现?”盯着地上仍倔强硬撑的人,袁充突然心生一念。“倘若……你希望出现的人是胜翊,那么就太蠢了。”
  
“什么……意思?”这几天,胜翊总如影随形地跟着她,若没意外,他是该随后出现了。
  
“你该晓得我们之所以抓你和白狼,全都是受人之托,而委托我们的人……”他的薄唇扬起一道诡笑。
  
伏在泥地上,映洁紧紧抓握着五指,掌心尖锐的痛,勉强扼住了最后一丝意识。
  
她紧瞅着眼前几近模糊的人影。
  
瞥了钟怀一眼,袁充阴险地说:
  
“而委托我们的人,就是骗了你的胜翊。”
  
委托他们的人,就是骗了她的……胜翊……
  
听进最后一句话,映洁再无力气地昏厥了去。
  
煞血暗门总堂。
  
“小子,这几天你究竟忙个什么劲儿,要嘛不见个屁影,要嘛一早吵醒所有的人,难不成你真当暗门是客栈,咱们是死人,喜欢来就来,高兴吵就吵!”
  
一大清早被胜翊从被窝中挖起来的暗门四领主──肥镖四,大嗓门地叫嚣着,他搓着光亮的秃额,一屁股坐满说大不大的座椅。
  
而站在一边的三领主,鬼眼三,则始终保持沉默,对着肥镖四杀猪似的牢骚,他只是习惯性地拿骨瘦如柴的指头搔搔耳朵,当作蚂蚁叫。
  
满脸噙笑的胜翊,亦不理会死对头的抱怨,他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在椅上落坐。
  
瞪了其余三人一眼,最后肥镖四又用他骨碌的大眼咬住胜翊。
 
“死小子!你一大早究竟发得什么疯,咱们人都被你拖来了,你却连个屁都不舍得放!”他曲起一只腿,往椅上一蹬。
  
半晌,胜翊还是满意地看着肥镖四龇牙咧嘴的毛躁样,仿佛许久不曾见过一般。
  
“喂喂!咱可不是女人,你这么瞧,咱可要揍人了。”作势挥了挥拳头,肥镖四跟着觑向阶顶的廖俊杰。“老大,死小子病了,你好歹治治他!”
  
虽和胜翊打闹惯了,但今天的他确实有些古怪,难不成是被狼族的女人蛊惑了?他狐疑。
  
阶顶,原本斜卧在雕龙长卧椅上的人这才放下长腿,他有棱有角的俊脸上,挂着一副了然。
  
“今天回来,是想跟我们道别吗?”顺了顺身上的裘袍,廖俊杰低沉问道。
  
“呵!还是老大聪明。”
  
胜翊这么一答,急性子的肥镖四连同惜言如金的鬼眼三都不禁瞧向他,虽然他俩并非不晓得他和廖俊杰之间的协议,但却也不知这一天会真的到来。
  
这一切,该由五年前的某一天说起。
  
五年前,辞了官且无家累的胜翊选择离开京城,朝天威难及的北地而行,随性的他并没有所谓的目的地,一路上亦仅凭离京时携带的些许盘缠,和一身好箭法接济度日。
  
走过好些个大小城镇,也颌略过无数个人们口中的乡野传奇与奇人异事,那些固然吸引了他的目光,却仍然无法挽留他的脚步。
  
直到有一天,他从某个小镇,某个擦间而过的路人口中,听到一些有关银狼山马贼的事。
  
“马贼”──不知怎地,这名词在他天生好奇的脑子里终日徘徊不去,明知打劫勾当并非好事,但摒弃了世俗的道德观念,那来自心头的一阵阵推力,却仍将他催促上了山。
  
之间,他用了点方法,见着了尚未成为煞血暗门门主的廖俊杰,而之后,他又使了点小计激得廖俊杰与他动手比试。
  
自然,曾为武状元的他在武术箭法方面大赢了廖俊杰,但论用毒用药,他却远不及廖俊杰的分毫。
  
一场切磋下来,两人除了难分胜负之外,竟也成了惺惺相惜的莫逆之交。
  
“虽然我们俩出身大不同,但知音难求,不如就结拜为兄弟吧!”当时,廖俊杰这么对他说。
  
“可,但谁大谁小?”想当然、胜翊回他一个现实问题。
  
“以年纪算,我大你小,只是你一定不服气。”
  
“聪明,但并非无商量余地。”
  
“哦?”固然长于草莽,但他廖俊杰倒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随性的人,无形中,他又对胜翊添了几分欣赏。
  
“倘若廖兄能成全邱某一个心愿,那么邱某便心甘情愿当第二。”
  
“说。”
  
胜翊笑道:
  
“我,想当一名名副其实的马贼……”
  
接下来,廖俊杰的一个允诺,便让胜翊顺理成章地成为银狼四枭的老二,而后更随着廖俊杰从其父廖霸天手中接过暗门门主之位后,变成了组织的二领主。
  
虽然他的权位是经由比试得来,但凭着才气与能力,最终他仍是得到了暗门兄弟的认同,和鬼眼三、肥镖四的服气。
  
而今算算时间,他也已当了不多不少五年的马贼了。
  
将往事回想了一遍,廖俊杰又开口:
  
“若我没有忘,当年的承诺还包括了个但是。”
  
胜翊笑着点头。
  
“我说了想当个名副其实的马贼,但当我当腻了的时候,你就得任我自由离去。”
  
当年他说的并不是戏言,而廖俊杰也明白这一点。
  
“当腻了?小子,这年头饭可以随便吃,玩笑却不可以随便开!”肥镖四赏了死对头一记白眼,可是当他瞧见所有人认真的表情时,却又不得不将话吞了回去。
  
“老大,这小子当真玩腻了。”
  
“我不是玩腻了,只是──”胜翊突地停顿。
  
“只是好奇的对象换了。”鬼眼三接道,他对胜翊的背景固然了解不多,但几年的相处,最起码让他清楚了这一点。
  
他那个性就像随风飘荡的种子,落在哪儿,就在哪儿生根,等枝叶一旦长成,他又会变成种子,再度随风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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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老大和老三聪明,而老四你呢?”胜翊对着瞪大眼珠的肥镖四眨眨眼。
  
“胜翊你……”他又在暗示他笨了!
  
原想再咆哮一番,但一想起即将要走人的就是自己经常咆哮的对象,肥镖四只好又将火气咽回肚里去。
  
“哎!好难得,这下你可舍不得把我吼走了吧!”
  
“呿!”肥镖四翻了翻牛眼珠。
  
“什么时候走?”廖俊杰自高阶上迈步下来,异常高大的身躯伟立于深长的议事厅正中间。
  
“没有定数。”
  
“要到哪里去?”鬼眼三接着问。
  
“尚未决定,现在告诉你们,只是想让大伙儿在我突然没了影的那一天,不至于太过伤心,你们要哭了,我可会心疼的。老四你说是不是?”把玩着腰间的缀饰,胜翊咧嘴道。
  
“呿!你走了好,咱也省得一天到晚发火!”
  
瞟了口是心非的兄弟一眼,鬼眼三望向胜翊:
  
“这次该是为了狼族?”他臆测。
  
胜翊但笑不语。
  
“死小子!你该不会真被狼族的巫女迷昏了头,所以才不要咱们兄弟的!”闻言,肥镖四弹起肥短的身躯,跟着急冲冲踱至胜翊面前。“快!快说是不是?”
  
“咳!我可没见色忘友……”
  
“谁跟你提这壶了!”肥镖四提起腿踩上椅把,粗短的手臂更朝胜翊肩上一搁。
  
瞧身前人满头细辫张狂的模样,胜翊便知他老毛病又犯了。
  
“快说,那狼族巫女是不是真像传说那么美?好家伙,早知道这样,咱肥镖四就算硬闯,也得跟着你上狼族会一会美人!”肥镖四就差没流下口水来。
  
“呵呵呵!有人色瘾又犯了。”鬼眼三怪笑连连。
  
而胜翊仍是笑而不语,即使这回他之所以想离开暗门,映洁确实为主要原因。因为她,他体内沉寂已久的不安分因子又再度活络过来,也因为她,那些在他脑子根固已久的想法,也有了改变。
  
以往,他只专注由权、由名得到满足,而现在,他却觉得……人才是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宝贝。
  
人有情绪,会笑会哭会反应,好比映洁,她就像一颗蒙尘的明珠,只会让他愈擦愈舍不得离手。
  
最近就连她的一个皱眉,一个要笑不笑的表情,都会逗得他心痒痒的,让他活似个尝到一口糖味的娃儿,就快欲罢不能了。
  
她,让他欲罢不能……
  
“喂!小子,你到地是着了什么魔,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胞镖四在胜翊肩上狠狠捶了下,才见他抬起眼来。
  
“老四,你做什么偷袭我?”他揉揉发疼的肩头。
  
“咱啥时偷袭你了?咱可是叫了你好几声的,怎知道你居然只是一个劲儿地蠢笑!”
  
笑。
  
“蠢笑?”注意到廖俊杰和鬼眼三也怪异地看着自己,胜翊这才摸上了那仍在“蠢笑”的嘴巴。“这怎能算蠢,我的笑一向只得一个‘俊’字可言。”
  
什么时候发起楞,连他自己都不晓得,只好又一笑置之。
  
“你那张脸俊不俊,咱不与置评,不如……嘿嘿!”肥镖四突地冲着其他人贼兄弟那么久,光瞧他那张脸,其余三人就也清楚他脑子正拐到第几个弯了。
  
“兄弟一场,既然就要散了,往后聚在一起的机会可能就没那么多了,不如咱们一起到朝阳镇去,温温从前一同风光的感觉,也顺道让人评评你那张脸俊不俊,如何?”
  
如果能顺道去逛逛酒楼,点几个姑娘,摸摸小手,那就更好了!肥镖四暗想。
  
“真这么简单?”想也不可能!不过只要在傍晚赶回来,狼族那儿该不会有事的,胜翊这么想。
  
任何人不得未经原作者同意将作品用于商业用途,否则后果自负。
  
她被骗了吗?她当真被胜翊……骗了?
  
不知道经过多久,被人下药带走的映洁这才缓缓转醒。
  
“唔……”才稍微移动像是快散了的身体,一阵猛烈的剧痛又跟着轰炸了她疲累不堪的脑子。
  
勉强掀起眼皮,她环顾了四周一圈,那是个经过打点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脂粉味,加上房外依稀能听见扰扰攘攘的喧哗声,所以她臆测自己是被带到了酒楼之类的地方。
  
下意识,映洁动了动身子想离开床榻,可却发现手脚早被绳索捆得老紧。
  
那名男子绑走她究竟有何意图?昏迷前的情况再度飘进她的脑海。
  
如果没听错,那人似乎提起了胜翊的名字,他好像说了,胜翊就是委托他们绑走她和魅罗的人。
  
但是,如果情况真如那两人所说的,胜翊就是事情的驱使者,那么理由呢?
  
他这么做该有个理由吧!
  
努力思索着混沌不明的一切,映洁的脑袋又不禁吃疼起来,她用力扯着背后的绳结,试着先脱离眼前的困境。
  
然而无论她怎么挣扎,全身上下的绳结却只有更缩紧的迹象。
 
“魅罗……”他们将她关在这里,那么魅罗呢?
  
突地想起白狼可能会有的遭遇,映洁就禁不住发慌,他们会怎么对它?卖了?还是……
  
“不……不可以!”她不允许任何人动魅罗一根寒毛,谁都不行!
  
心里一慌,映洁顾不得已被绑手绑脚,她双脚点着地,就急着要站起,可是脚上的绳结却绊住了她。
  
“砰!”
  
她应声倒地,而在没有双手支撑的情况下,她连嘴唇都给跌破了。
  
“啧!”吞下嘴边的血,她又蠕动身体想再次站起来。
  
孰料,袁充竟在这时候进了门,为避人耳目,他更随手关上了房门,并落了锁。
  
在桌边落座,他紧盯着正坐直身体的映洁,虚伪笑道:
  
“那些绳索,是不是弄得你极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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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放了我。”不搭理他,她脸上的敌意深沉骇人。
  
“要我帮你什么都行,唯独放人不行。”他倒了杯水,自己先喝了口,跟着欲端向映洁。
 
“警告你,别靠近我。”异色的双眸直望住站在三步远的人。
  
“嘿!你这么凶我,对你可一点好处也没有,何况……”耐不住她诡异的注视,他退回椅子上。“何况真正想绑你的,又不是我,是胜翊。”
  
他决定继续嫁祸胜翊,一来为了高兴,二来是为了让接下来的“好事”变得好办些。
  
他又提起他了!映洁心头不禁撼动。
  
“不相信是他?”
  
映洁沉默,拳头紧握。
  
“哼!这小子的功力果然了得,先是赢得了‘天定’后又骗得了你的信赖,却把捉人捕狼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交给我。”
  
他语多埋怨,瞧了映洁一脸混乱,他索性更卯足了劲儿说下去。
  
“唉!袁某原本也不赞同他这种作法,但你也晓得,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他胁迫我,我不照着做怎么行,还有他那群吃人不吐骨的贼兄弟……唉!说来说去我这从远地来的家伙,也就正好当了他的替死鬼。”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呃!”没想到映洁会回问,袁充差点反应不过来。“……还不就是为了个‘财’字。”
  
财?好刺耳的一个字!
  
可是,前来招亲的人不为那笔酬金,又该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为了她?回想起招亲当天,众人因她落荒而逃的情景,映洁的心坎就宛若被剐了个大洞,而自卑,则悄悄地填补了上去。
  
“说实话,哪个前来招亲的,不为了人财两得,胜翊自然不例外,但是……他要的却不只这些。”袁充接着说。
  
“不只……这些?”虽然清楚不该相信袁充的片面之词,可映洁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在乎。
  
“他要的是狼族的所有,包括财富,也包括世人垂涎的巫女──你。他要了你的人,同时也偷偷夺走了狼族密库里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而我们……”他谨慎地望着已然出神的映洁。“他给我们的遮口费,则是卖了白狼和你的所得。”
  
“卖了魅罗……和我?”
  
“你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事实摆在眼前,他连你们族内的姑娘都买通了,这可不假吧!”
  
瑾鱼?他联合了瑾鱼,骗了她?
  
顿时,一幕幕胜翊对着瑾鱼示好的画面,全涌上了映洁的脑海,而她原有的冷静,也在这时成了波涛一片。
  
第八章
  
他真的……骗了她?同时也欺骗了她对他的信任和感情吗?
  
感情?不由地,映洁心悸了下。
  
她怎会有此想法?对她而言,他应该只是多事且黏人的无赖份子,只要他玩够了,他自然会识趣地走开,只要他在她身边待腻了,他也就会无趣地离去的,不是吗?
  
这是她对胜翊最起码的认识,可──她又怎会生出这么骇人的想法呢?
  
不可能,这……于她根本不合理!
  
即使她对他的感觉,已不若以往那般厌恶,纵使她对他的态度,也已不再像先前一样排斥,虽然她对他的殷勤已渐渐习惯,就算她对他一惯的笑容……
  
“不……”
  
掐白了被绑在身后的十指,映洁服输了!她终究无法否认,胜翊的影像的的确确已在她心房的某一个角落生了根,更开始发芽……茁壮。
  
“袁某了解被人欺骗的滋味不好受,如果可以,我也不愿这么加害姑娘。”袁充一个欺身,挨近了映洁。
  
“别靠近我,你可不想被厄运缠身吧?”映洁霍地抬起双眸,逼得袁充又退去了一步。
  
“姑娘说的,袁某不懂。你是狼族的圣女,该是吉祥的表征,不是吗?”她诡异的话,听得他寒毛蠢动。
  
闻言,映洁吃吃笑了。
  
“吉祥?你觉得依我的长相,该算是吉祥吗?”
  
“这……”狼族公认的她,难道不该?但平心而论,她那令人发寒的长相,还真的不像个瑞兆。
  
原本还对她兴致勃勃,但让她这么一说,袁充那迷信的本能也就稍稍露了头。
  
“你是外地人,所以理该不会知道。”
  
“知道什么?”他仍不死心地站在原地,静待着接近映洁的机会。
  
“银狼山区的一首童谣。”她的心思乍时飞向了儿时,那个她备受歧视的不堪回忆。“天黑黑,山雨滴答,恶鬼乘着大狼来。绿绿的鬼眼,长长的獠牙,吞没了森林,撕裂了河梁。孩儿莫惊,孩儿莫怕,爹娘提帚赶鬼去。赶了鬼,大狼跑,孩儿咧嘴笑哈哈……”
  
“笑……哈哈?”听着映洁口中不知是真是假的调子,袁充凉了背脊,再次望向她漾着绿色眸光的眼珠,他退回了桌后。
  
“银狼山,人人怕见我,因为我是大家口中的鬼见愁──妖女呀!”为了保身,映洁顾不得哼出那字字刺痛她心坎的童谣。
  
虽然这首童谣不是因她而来,但此时她却也寄望它能替她解除危机,毕竟现下,她再也无人可信,无人可求助了。
  
“哼!妖女?虽说是妖,还不是肉身一副。”纵然有些顾忌,但他还是对映洁灰衫下的胴体念念不忘,现在不要,等他欲望再强些,还是会将就要了的!
  
一时失去了兴头,袁充转身开了门栓,欲出房门。
  
“你们将魅罗怎么了?它在哪里?”见状,映洁急问。
  
眼前她虽然还脱不了身,但一会儿等她体力恢复,逃出这鬼地方后,还得尽快将魅罗带回山里去。
  
“你说那头白狼?”
  
“它现在可舒服了。”袁充话未出口,钟怀就从开了道缝的门间钻了进来,他刚刚还被那头重得不得了的怪物和狼族搜刮来的珠宝整的,现在身上的一身臭汗都还没干咧!
  
“你不在车旁守着,上来做什么?”
  
袁充劈头一问,东西他俩好不容易扛下了山,方才也才雇了辆马车准备运往较大的城镇卖个好价钱,可这粗心汉子居然抛下宝贝,上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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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东西,我给了银两要车夫看着了,不会出问题,但是……”他突然附在袁充耳边咿唔了几句。
  
袁充脸色大变。
  
“什么?你说他……”
  
“该怎么办?”
  
“真该死!当然先避着了,不过……”一个念头又在脑里作祟,袁充忽地瞥向仍剑拔弩张的映洁。“不过既然他来了,就正好让你瞧瞧我刚才所说的。”
    
“红儿,还不快给大爷们斟酒,杯子都见了底了,怠慢可好?”
  
醉仙楼内一片莺声燕语,寻欢的酒客除了朝阳镇当地的居民外,还包括了来自边境内外前来做买卖的各族人种,不同的肤色加上各式色泽鲜艳的服装,看得人是眼花撩乱。
  
“喂!老大,这回好歹也算是咱们给老二的饯别宴,从进门到这会儿,你怎么也才喝了两杯酒?”
  
楼内一角,不怎尽兴的肥镖四再也耐不住性子,他正朝着别有所思的廖俊杰发牢骚。
  
“是呀!大爷,莫非是红儿伺候得不合您意?”对着来头看似不小的一桌人,陪酒的姑娘一个劲儿地讨好。
  
不想扫其他人的兴,廖俊杰这才勉强喝下一杯酒──
  
“哈……老大这才够意思!”肥镖四开怀地大笑,桌下的大手仍不忘顺势捏了身旁的姑娘一把。“来来!老大,咱们再喝,今天非得喝个不醉不归!”
  
说完,他又让人在廖俊杰的杯内注满辛辣的汤液,又准备敬酒,但一旁的鬼眼三却拦下了他的动作。
  
“老四,老大要喝多少,随他喜欢,咱们今天的主角是老二。”
  
近来,廖俊杰常常为了个从寨外带回来的姑娘烦心,脾气也因她而变得古古怪怪,只要是寨里的兄弟都能感觉到,只是肥镖四是出了名的粗脑袋,所以还得由他来提醒。
  
“这……说的也是,要走的人是老二,又不是老大。”顿了顿沉甸甸的头,他转向另外一边的胜翊。“来来!死小子,今天兄弟给你个机会,以往咱都被你气玩的,你是不是该同咱敬敬酒、赔赔罪呀?小子……”
  
没将周遭的吵闹听进耳、装进眼里,胜翊自进楼子以后,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这会儿他正想起映洁那张要怒不怒、要笑不笑的脸蛋……
  
“死──小──子──”居然连他都在发呆,肥镖四禁不住一把火冒了上来。
  
“哎!小声小声,我又没聋。”回过神,胜翊好整以暇地回他一句。
  
“嗤!”
  
“又发火了?”捻起两根筷子,他夹住盘中的菜往嘴里送。
  
“你要咱怎不发火?老大有心事,就连你……”
  
“我怎样?”映洁,他知道自己又想着映洁了,真是不可思议!
  
“发呆,发蠢!那模样就像在想姑娘!”肥镖四呼噜呼噜地灌酒,气他的兄弟不够情义。
  
想姑娘?这句话套用在众人眼中的他身上,的确实在,但真正的他,固然放荡不羁了点,却也不曾为任何女子栈恋过。
  
只是……除了映洁以外。
  
“爷,您就别发这么大火了,这位俊公子一定只是嫌咱们姑娘不够温柔贴心罢了。”那陪酒的姑娘红儿掩嘴笑道,她软玉温香贴向胜翊,同时还招来了一位姊妹欲让他享享齐人之福,
  
“匡当!”
  
“啊呀!上头那个短命鬼,居然砸了我一身胭脂?”
  
突然,楼内响起一声女人的尖嚎,喊得全楼子的酒客全都往那方向瞧,那发出凄厉叫声的酒楼女子正拿帕子往自己身上猛擦,她从肩头污染至胸前的一片腥红,显然就是她喊着的胭脂。
  
地上亦是红糊一片。
  
自然反应,所有人又立刻往楼上瞧去,但却只见着两名男子拖着一名女子离去的背影。
  
正当众人困惑之际,酒楼掌柜站了出来,安抚道:
  
“各位客倌,没事没事!方才只是咱们楼子里借住的客人,他们同行的姑娘身子弱,出了房门一吹风站不住,身上的东西掉了下来,不巧砸到人而已,小事情扰了客倌兴致,还望包涵,包涵!”
  
掌柜的一面哈腰,一面又盯住上头楼层,酒楼房间一向不外租,只是那两名阔气大佬给了一笔为数不小的银两包下,他只好先息事宁人要紧。
  
“真是的!大爷我还以为杀人了。”
  
“就是,去去!”
  
“对不住!对不住!”
  
掌柜的让人搀走那名被胭脂盒砸到的姑娘,楼子里这才回复到原先的喧嚣,他回头正准备收拾地上的残局,却让一只手先捡走了东西。
  
“爷,这东西……”
  
“楼上住了什么人?”拾起出现裂痕的胭脂瓷盒,胜翊的语气异常凝重。
  
不想多生麻烦,掌柜的陪笑说:
  
“是外地来的客人,爷您不会认识的。”收了租金,他就得依言办事,那两人叫他莫多言,他自然得守口如瓶。
  
“你说谎。”认定了手中的胭脂盒,确为前些日子他送给映洁的东西,胜翊只得抛下一句。
  
原本他只是怀疑自己眼花,居然会在这里瞧见一模一样的灰色身影、缎亮的乌发,但经过手上一鉴定,他便也确定自己不是冥想过了头。
  
掌中透着流光的“柚上彩”瓷盒,是他为弥补那一次转赠瑾鱼的戏弄,才又再次替映洁用心挑选的,自然不会出现在其他人手中,因此方才楼上的人……
  
“映洁!”
  
手头一紧,胜翊立即闪过了人群的阻绝,飞身上楼。
    
“该死的娘儿们!”
  
慌慌张张下了楼,钟怀一边低咒,一边拖着被五花大绑的映洁往酒楼后门走。
  
要不是该死的袁充,硬要他带她出房门看胜翊,刚才也不会惹出一堆麻烦来,而现在也不会得向耗子见着猫似地,急着往后门钻。
  
“刚才为何非得要我帮你带这女人见胜翊,早说会被发现的,现在该怎么办?”虽然一肚子火,钟怀仍是忍住不发向同伙人,只是手劲粗暴地发泄在映洁身上。
  
嘴里塞着一团棉布,映洁的脚尖已被阶梯和一地的高低起伏,折磨得疼痛难耐,然而她却连吭都没吭出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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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7 17:04  資料  個人空間  短消息  加為好友 
前一刻,她的心纵然还因为胜翊的出现而剧烈怦动,但现下,却也因为他茫茫然沉醉于美人怀抱的景象,嘎然停止了律动。
  
眼前她唯一的知觉,就只剩下前所未有的……心痛。
  
现在你该相信我的话,从头到尾倒楣的都是我们,而他……肯定等着坐享其成罢了!
  
坐享其成?袁充刚才说的话犹在她耳畔盘旋。
  
她是真的被他骗了!不由地,她的心就像那由袖口溜出的胭脂盒一样,碎成了无数片。
  
“什么怎么办,提前离开就是了。”袁充不时回头看,见没人追上来,才稍微松了口气。
  
“到了这关头,再留着这女人只会是麻烦,反正也卖不了什么钱,不如……”
  
“不成!现在留着她,对我们还是有益处的,到时候再看看如何处理。”望住狼狈的映洁,袁充的兴头固然已清收得一干二净,但仍不忘惦着一张保命符,依目前的情况,最起码得等离开了狼族和那批马贼的势力范围再说。
  
出了酒楼后门,他们将映洁带向雇来的马车,招来车夫,袁充又塞给他一把碎银。
  
“别多话,只要将我们安全带离银狼山区,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爷!”有钱能使鬼推磨,车夫当然一口答应了,他帮着将映洁抬上棚车,待袁充两人都上了车之后,他鞭着两批牡马准备起程。
  
“喝──”
  
怎知他催了好几鞭,竟不见马车动,说实在的,那两位大爷让他载了什么玩意儿他并不清楚,只是一箱箱的,还不轻呢!
  
尤其其中一箱不仅重,注意听,有时还会听见从里头发出一声声的喘气声,该不会像他想的一样,装了头怪物吧!车夫顿时起了阵疙瘩。
  
好一会儿,马车终于移动了,但是也才颠了一段距离,就又停了下来。
  
车棚里,耐不住性子的钟怀探出头怒骂:
  
“你究竟驶的什么车?一会儿不动,动了却又停下来,敢情是跟银两作对了!”
  
“不……不是的,爷……您瞧……”车夫伸出抖得不像样的手,指向胡同出口处的一片乌压压。
  
“这?”一群穿着黑衣的女人,表情诡谲地横挡在胡同口,而带头的两名老妪威厉的气势则令人望之生寒。“二位爷,你最好出来看看。”
  
“什么事这么烦人?还要我……”正高兴地数着战利品的袁充,出了棚子便哑了口。
  
他万万没料到狼族的人会那么快就追上来了。
  
“交出狼族的东西!”领在近十数人的前头,破天声如利刃。
  
“狼……狼族?爷您们居……居然惹上了狼族?这……”狼族虽不出手伤人,但其诡异不可触的神秘感,却是一般市井小民所畏惧的。
  
“去!要滚快滚!”怕车夫一害怕误了事,袁充二话不说先赶走了他,转头他对上狼族的一群人。“两位长老,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们。”
  
“废言少说!快交出狼族的东西。”破天语气不悦。
  
“长老说的,袁某怎一句也听不懂,莫非是贵族遗失了什么东西?如果是,那袁某倒愿尽点棉薄之力,帮忙找找。”示意钟怀看好车棚里的一切,他下了车。
  
闻言,毁地两眉倒竖。
  
“姊姊,眼前的人仍跟我们打哑谜,这会儿该如何处理?”
  
“如何?”吭了一声,破天毫不客气让其他人包围住了马车。“敢夺走狼族的所有物,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
  
见数名狼族女子像蝙蝠般,身手俐落地包操住马车,原本待在车上的钟怀也不得不心慌下了车。
  
“现在……怎么办?”他问袁充,但袁充却一手挥断他的犹疑。
  
他强作镇定地开口:
  
“长老这么做,真是令小辈错愕。敢问长老,狼族究竟是丢了什么东西,才会让您们这么急,甚至不分青红皂白就想对无相关的人出手?”目前他也只能一问三不知,勉强敷衍着。
  
“什么东西?那一箱箱被搁在车上的金器银器,就是狼族的祖传圣器。”
  
“金器银器?这可就错的离谱,车上那一箱箱的物品,全都是袁某打算带回京城承献给当今皇上的异族兵器,两种东西虽一样沉重,但实际上却差了十万八千里,您说不是吗?”
  
这情况看来,显然她们并未发现车上还载了个狼族巫女!
  
“睁眼说瞎话!把人带上来!”
  
人?见遍体鳞伤的瑾鱼让人从一旁搀了出来,袁充霎时白了脸。
  
今早,他和钟怀小心翼翼跟着她到狼族密库取完东西之后,就也将她打昏丢进密库旁的一口井内。照理说,她不是溺死,起码也该摔死,怎么现在……
  
她铁定将所有的事全盘托出了!
  
“人做亏心事,老天在看,你偷了我们狼族的东西,大君岂会放过你──”若不是被扔进枯井的瑾鱼还留条小命,说不定到现在仍没人知道这批失物的下落。
  
破天一声令下,众人又朝马车接近。
  
“且慢!空口无凭,长老随便找了个人诬指袁某,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更何况车上的东西,更不是你们说动就能动的,纵使是没受过教化的子民,也得知道天威难测。”
  
“姊姊!”毁地犹豫。
  
但破天却更威厉地笑道:
  
“是不是天威难测,也该让我们看过车上的东西再说。”
  
情势所逼,袁充也再没其它办法可行。突然,他想到还有一张保命符。
  
“钟怀把人……”
  
“快让出路来,要不然这妖女小命难保!”
  
不知何时,钟怀早回到了车内,将行动受困的映洁粗暴地拖了出来。他以尖刀抵着她的喉头,半点不敢放松,毕竟这已是他们唯一脱身的机会了。
  
而被当成挡箭牌的映洁,情形则比方才更糟。
  
除了四肢被捆绑,嘴巴无法出声之外,她身上的数处穴位又让那怕死的钟怀一一制住,所以此时的她也唯有听天由命了。
  
见状,除了悄悄松口气的袁充,在场的人无不愕然。
  
“……是映洁?你们什么时候?”破天瘦骨嶙峋的掌,无息中拳紧。
  
“那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你们只能在两者之中选择其一,若要巫女,车上的一切就得由我们带走,反之……”袁充动作迅速地回到了车上,他示意钟怀更捉紧手中的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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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胆敢和狼族作对?”映洁是狼族巫女世上仅存的血脉,万一有个闪失,狼族的传统也就全毁了。
  
“作对不敢,只要长老们退上一步,什么事都好说。”口气温煦了些,意在求和。
  
“要我们让你带走狼族的东西,只有一句,不可能!”破天毫不退让。
  
不可能?的确是不可能。她这条毫不起眼的贱命,在她们眼里怎此得过那些狼族的宝贝。不消想,映洁也然预知了自己的命运。
  
合上眼,她已无精神再去烦心谁赢谁输,更不想再为已经麻木的心,平添一记不痛不痒的伤疤。
  
只是……如果她这条可有可无的小命就这样被玩掉了,那么还会有谁会来救车里头的魅罗?
  
还会有谁?不由地,她绝望了。
  
“看来你们已经作好了决定,那么就别怪袁某狠心。钟怀!”
  
“妖女,这回只能怪你自己命薄了!”扼紧映洁颈间,钟怀手上冰冷的刀锋随之斜飞,然而就在众人惊愕地发出声响的同时,持刀的他却叫得比所有人更大声。
  
“该死!谁?是谁偷袭我?”
  
“叮叮!”全部的人看着那所谓的“暗器”落在地上滚了几滚,而后躺平,那是一枚环状的玉饰。
  
瞧其他人分了心,袁充逮着机会,将勒马绳一催,沉重的马车跟着隆隆地急奔起来。
  
“快让那女人坐好!”袁充朝惊魂未定的钟怀大喊。
  
突破重围,马车转眼就要出了胡同,只是事情并不如袁充料想,及时反应过来的狼族女子,非但快速地将马车的去路堵了下来,而身手诡异的破天和毁地,更顺势飞身踹下了马车上的两人。
  
“嘶!”受到惊吓的马儿蛮力突起,乍时扔下了后头缠斗成一团的人群,拉着马车朝前狂奔而去。
  
“看看你们这些该死的女人做了什么?”眼见一车金银财宝扬长而去,跌坐在地的钟怀顿时成了猛兽一头。“啧!当时一群禁军都没能奈我何,今天就凭几个臭女人就想挡我财路。”
  
怒眼充血,他飞也似地加入袁充和破天毁地的打斗阵仗,可是终究是以寡击众,才过片刻,便也节节败退了下来。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办法可行了。钟怀你先缠住那两个老妖怪,待我先解决后头几个三脚猫,再回头一同对付这两人!”袁充趁着空档对钟怀说。
  
想想也成,钟怀二话不说,硬起了头皮就往破天和毁地缠去。
  
只是卯足了全力的他,却万万没想到袁充居然会牺牲他,当他再回头时,已然突围而出的袁充已不见人影。
  
“这?”他心理猛喊了一个“惨”;然而更惨的是,就在他分神之际,破天和毁地立即同时送上了一掌。
  
“呃……”五脏俱裂,他呕血倒地。
  
另外一头,突围而出的袁充正全速在朝阳镇的街巷内窜逃,他脚下虽忙,却也未放弃找回马车的机会。
  
“嘶──”马的叫声?
  
“哈──”听见愈来愈近的马蹄声,袁充笑得开怀,早说天无绝人之路,就算真的该死,也不会轮到他袁充!
  
循着声音,他往街道转角奔去,可是他怎也没料到,一转出去,瞧见的居然不是马车,而是一群他躲了数个月的人马。
  
一排禁军就像钢墙铁壁似地堵在他的面前。
  
“怎……怎么可能?”他转头又想逃,却被后头赶来得破天和毁地拦个正着。
  
“难道……难道是天要亡我?”
  
“不是天要亡你,而是你报应已到。”一名看似禁军领队的汉子朝队伍一挥手上具充虽作最后挣扎,可还是敌不过众人的围捕。
  
与数名功夫了的禁军搏斗了几回合,他被抡倒在地,嘴里不忘嚷道:
  
“快放了我!你们这群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我可是堂堂禁军教头啊!”
  
“多逞口舌无益,我手上有圣上亲批的缉捕令,即日就将罪人袁充逮捕归案。”
  
旬日前,京里接获密报,说有人在边境城镇的客栈瞧见了惹事生非的禁军份子,经过上报,当今圣上立下命令,要禁军拨出一支小队到当地察看。
  
怎知道他们一队人昨夜才进了朝阳镇,而今早也才开始搜查就给碰上了要逮的人,这不说是他的报应已到,又该作何解释?
  
“呸!你们这群究竟是吃了什么熊心豹胆,敢这样对付我,快放开我……”
  
不再理会袁充的恶言恶语,带队的汉子将注意力移向不远处的狼族人。
  
“敢问诸位是?”江湖份子参差不齐,依穿着打扮来看,并无法分辨来人的派系,是以只能小心为上。
  
“无须知道,我们要的只是你们手中的那个人。”破天依旧一脸森寒。
  
“他?”
  
“没错。”
  
“敢问诸位,此人又做了什么歹事?”难不成密报中提及的惹事生非,就是惹,这群怪异的婆子?
  
“他拿了他不该拿的东西,还想藉机潜逃,所以我们饶不得他。”偷了狼族的东西,就得接受比“天断”更残酷的刑罚。
  
“什么不该拿的东西?”
  
“是……一车子的狼族圣器……”被人扛在肩上的瑾鱼有气无力地说。今天要找不回那几箱东西,她猜她也甭想回村子了。“刚才你们可有瞧见……一辆狂奔的马车?”
  
“狂奔的马车?”那汉子眉头突然舒解,他随即指着街尾的一处。“姑娘指的可是那一辆?”
  
那辆狂奔的马车在撞及一处摊贩前,还引起街上一场不小的骚动,如今停了下来,周围仍挤着一群看热闹的群众。
  
“姊姊,是那辆马车没错!”毁地惊喜道。
  
闻言,一群人立即赶至马车旁,她们隔开喧扰的民众检查车上的一切,那一箱箱的金银器似乎无恙,然而只是少了一样。
  
“映洁呢?”刚才虽踹下了那两名男子,但映洁应该还在车上,依她受困的状态,根本没有可能自行脱困。
  
问过所有在场的人,她们仍探不出个所以然来,映洁就好像在瞬间蒸散了一般,消失得莫名其妙。
  
而且除此之外,那被装在箱内的魅罗,也同时失去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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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究竟是谁有这能耐,能从一辆正在奔驰的马车上救下人,且搬下了数人重的箱子?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银狼四枭”。
  
单凭他们多年抢劫的经验,想让东西从马上、车上不翼而飞,根本就是轻而易举,更何况这次的两样“东西”,都听话得不像样!
  
回银狼山的路上,肥镖四禁不住瞧瞧前头与胜翊共乘一匹马,那被五花大绑的映洁,然后又瞧瞧后头那只横躺在拖板车上的巨大木箱。
  
“喂!老二,都走了那么久了,你是不是该对咱们解释解释,为何咱暗门里的丫头会让人绑成粽子丢到镇上去?而且救人归救人,又为什么一定得带个累赘上路?”他瞥了一眼木箱。
  
在酒楼时,胜翊一句话都没交代就走人,迫使毫无头绪的其他三人,也得抛下好酒美人跟了上去。
  
原本以为胜翊只是玩心又起,想找其它乐子解闷,哪知一出楼就见一堆狼族的怪婆子和两名没见过面的汉子对上了。
  
听其间的对话,汉子明显是拿了狼族什么东西,才会被那群怪婆子追杀至此,而那好戏上场到一半被拖出来的……
  
“丑丫头是怎么和那些人扯上关系的,以她的长相……应该还不至于被人绑架啊!”习惯了以貌取人,肥镖四直剌剌说道。
  
孰料胜翊竟立即瞟向他:
  
“老四,以后别再这么叫她。”
  
“这么喊有啥不对?”肥镖四嘟嚷,以往他再怎么替姑娘们取小名,不管难听还是粗俗,他这兄弟都不会吭上一句的,怎么这次……
  
何况叫她丑丫头,既贴切,又不难听。
  
“论辈分,将来你还得喊她一声嫂子,所以这么叫就是大不敬。”
  
“哈?老二,你该不会又再说笑了!”肥镖四险些从马背上跌了下来,他调了调肥臀,跟着看向另外两个见怪不问的兄弟。“老大、老三你们听,死小子居然说丑……那姑娘是咱未来的嫂子!如果真是这样,一路上怎不见他替嫂子松绑啊?”
  
说完,他又揶揄地瞪住胜翊。
  
“不是我不心疼,而是怕一松绑,她就会溜得无影无踪。”这才见他认真说了。
  
如果没有算错,从一个时辰前,他自马车上救下映洁到现在,她不多不少只跟他说了两个字,那就是“魅罗”。
  
在车上,她向他指出白狼的所在后,就也没再开口了。
  
纵使他之后如何急切地寻问她,甚至於戏弄她,她都像个死气沉沉的雕像,完全没有反应,只有那眼神……
  
“悲哀”,他可有读错她的眼神──
  
倘若没有弄错,那么他的不安也就来得理所当然,因为在这之前,她固然不擅于表达情绪,可也还会被他的举动逗得不知所措,而且今天一早,她甚至还会对着他的睡相发笑──
  
所以现在,他才会紧紧搂着她不放,说什么也不替她松绑,只是解去她先前让人制住的穴道。
  
“翊,到了这个时候,你是不是该对我们说些什么?”终于,廖俊杰开口问了。
  
“说些……什么?”
  
该说什么,说映洁就是狼族巫女?不,他想没这必要,何况映洁一定也不会愿意让他们知道她的真正身分。
  
盯着身前的人,他的眼中悄悄泛出一抹温柔,可是却在马蹄一个颠仆之后,又再静静藏回眼底深处。
  
出于反应,胜翊收紧搂住映洁腰身的手臂,隐隐约约,他感觉到她有了些许排斥的反应,于是他又认真地瞅住她。
  
“起码告诉我们,箱里装的是什么,该不该放它出来透透气?”关于映洁,胜翊不想多谈,廖俊杰也就不再勉强多问,只是那只箱子里的东西,似乎已有苏醒的迹象。
  
放眼山林一片,即使里头装的是凶猛的野兽,此刻放出来也该不会伤及无辜。
  
“是白狼。”
  
“啥?你是说这箱子里装了一匹狼?”
  
“呵!原来是头难得的珍兽。老二,你将它带回去是预备……”鬼眼三对野猎也感兴趣,因此他兴致勃勃。
  
就在这时,拖板车上的木箱动了起来,惹来肥镖四和鬼眼三的惊奇。
  
“死小子,怀里已经搂了个姑娘,还不忘帮咱们找点乐子,不愧是兄弟!现在它醒来,咱们正好……”操起马臀上的家伙,肥镖四蠢蠢欲动。
  
“不行!你们别动它。”胜翊立即制止,但当所有人停下动作之后,他却又像想到什么似地,突然说:“当我没说,你们想怎么处理那头白狼,随你们高兴。”
  
他嘴上固然这么讲,可手上却不忘对着其他人做了个“配合”的动作。
  
“呿!就知道没这么好心。”肥镖四老大不愿,可还是配合著嚷嚷。“老三你看咱们将这头白狼玩个半死不活后,该剥了皮卖了,还是剁了炖来吃?”嗓门还够义气地大。
  
“呵!我瞧还是剥了皮卖值钱些,换来的银两可够老四你多找几个姑娘了。”
  
鬼眼三吓人的笑脸,十成是对着他那鸡猫子喊叫的兄弟发出的。
  
“我没意见,你们想怎么玩都行。”廖俊杰不表态。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素来对女人漫不经心的胜翊已对映洁认了真,瞧他一副深情的模样,只怕是已泥足深陷而不自知了。
  
长指邪恶地掐进映洁柔软的腰腹,胜翊在她耳边故意喃道:
  
“听见没?等我们将你带回银狼山后,魅罗就要卖给人了,届时你将再也见不着它,不过……才在我和你有数夜之缘的分上,或许能帮你留下它的一颗牙,当成纪念。”
  
果然,他这几句狠心话立即收了效果,映洁愤恨的双眼骤时迎向他的:
  
“你敢动它──”
  
她果真对他有了误会!胜翊透过她的眼神得知,然而不由分说,一定是袁充从中搞鬼,幸好他发现得早。
  
“那你认为……我敢不敢动,嗯?”他坏坏地反问,且又对另三人作了“继续”的暗示。
  
“喂!不过是头畜牲,宰不宰作啥还得问人?老三,先将那头怪物放出来再说!”忙帮到这种程度,他肥镖四算是够意思了。
  
“马上放!”鬼眼三踢着马腹,作势靠近由另一匹马拉着的拖板车。
  
一旁,廖俊杰静静瞧着他兄弟的挑情游戏,唇角微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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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时,映洁开始挣扎。“胜翊,你敢动它!”
  
“我为何不敢动?收服它对我来说只是轻而易举,而你……不也打算不管了吗?”他对着她笑。“为了不暴殄天物,将它提供给我兄弟玩乐,有何不妥?”
  
扯痛了背后被绑住的双腕,映洁几近心碎地怒喝:
  
“你敢动它试试看!魅罗要有个万一,我绝对不放过你,我映洁誓杀你,誓杀你……”
  
闻言,其余三人均瞠大了眼。
  
“咳!老二,人家姑娘说要杀你!绝对这可不关咱们的事。”话是他要他们接的,现在成了杀人游戏,当然怪不得他们。
  
哪知胜翊不怒反笑:
 
“我怎会怪你们,谢都来不及了。”
  
“那么……”
  
“就到此为止,我和映洁也该私下谈谈了。”他伸手扶正映洁方才因挣动而歪斜的身子,可却换来她一阵更猛烈的抵抗。
  
看来他还得花费更多的时间和她解释才成──他苦笑。
  
明白了胜翊的意思,廖俊杰颔首道:
  
“也好,那我们就先回寨里去了,你……随后跟上。”他示意另外两人搁下拖板车。
  
“老大──”这场面怎么看都像在道别,怎么那两人竟还笑得出来。
  
“走吧!”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时再见,廖俊杰也唯有暗道祝福,不再多言,他掉转马头朝山里去。
  
“唉!这么说以后咱真少了个人斗嘴了。”肥镖四难得哀怨。“你……以后有闲,别忘了再回寨里和兄弟聚聚。”撇下话,他和鬼眼三亦策马随着廖俊杰后头而去。
  
会的!胜翊在心中暗答。不过,还得先等他解决了眼前这伤脑筋的难题再说。
  
银狼山旁,乌魉河畔。
  
水声潺潺,鸟儿啁啾,眼前净是一片河光山色,迷人景致。
  
卸下拉着拖板车的马匹,胜翊打开了木箱,里头的魅罗虽已缓缓转醒,但也仅能勉强睁开眼珠子,动动庞大的身躯。
  
“魅罗看来没事,不出半刻钟,应该就能自行跳出木箱了。”他对着树下的映洁说道,她身上的绳索仍旧未除。
  
听他这么说,映洁姑且松了口气,但异色的双眸,仍挟怨地瞪住正朝自己走过来的他。
  
“快放开我。”
  
“可以,只要你跟我说,袁充跟你说了什么,导致你这么气愤我?”他在她身旁蹲下,将刚刚以河水浸泡过的帕子摊在掌中,准备替映洁擦拭被折腾得万分憔悴的脸蛋。
  
“别碰我!”她激动得嘴唇泛白,使得先前在酒楼时受伤的伤痕更显殷红。
  
“你这是……怎么搞的?”就近一瞧,他才看见她唇上的伤,和下巴上的瘀痕。“袁充这家伙──”
  
“你没必要再演戏。”
  
“什么?”没听清楚映洁的话,他拿起帕子心疼地沾向她的唇,见她伤痕累累,他突地有股替她松绑的冲动。
  
猛然别过头,映洁狂斥:
  
“我要你别碰我,听到没?你究竟听进去没有?!”
  
不知不觉,她的两眼氤氲泪水,咬着唇,她试图让其它的痛觉淹没过她心头的痛,可却枉然。
  
为什么她偏要这么在乎他?
  
他明明是个骗子,是个无赖,是个不折不扣的顽劣之徒啊!
  
难道就得像只被诱入掌中的痴鸟,好不容易盼得了指节松开,却还笨到去眷恋那掌中的温度吗?
  
“映洁……”她在哭吗?拨开她凌乱的发丝,她努力眨掉泪的双眼,令他震撼不已。“为什么?”
  
“为什么?”闻言,她凄然笑了。“因为我笨,因为我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笨妖女,笨到让人耍着玩,还满怀感激地跟人道谢,笨到让人出卖还帮人数银票,笨到差点害死自己最好的朋友,笨到以为自己真的能变成一个正常人……”
  
“你认为我和袁充他们……”
  
她绝望地望住他。
  
“你和他们?不!还有瑾鱼,你们所有的人都这么想,想我是个天真的笨蛋,想我是个异想天开的……”
  
妖女!她将最后两个字吞进了肚内,然后任由自卑横流。
  
这一次,她怕是没法再缩回那保护自己已久的壳子,因为……她已经完完全全交出了自己的一颗心。
  
她已经无法再回头地……爱上他了!
  
“因此,你认为我骗了你?”静静凝住映洁好一会儿,胜翊说了。
  
骗?好刺耳!难道不是吗?一直以来,他不都以捉弄她为乐吗?
  
“所以你以为我和他们一起偷了狼族的东西,下药迷昏魅罗,然后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绑走了你?”
  
“什么方法?”他装傻,是还想继续戏弄她吗?
  
“怀疑吗?”他认真睇着她。“我不怪你,因为我先前真的居心不良,但是那只是纯粹因为我对你太过好奇。”
  
她的泪虽止住了,可心痛仍在。
  
“就因为我对你好奇,所以才会想逗你,想看你那独一无二的反应,直到现在……”他的大掌拂上她蜜色的脸颊,感觉到她因惊愕而退缩。“直到现在我对你的感觉不再只是‘好奇’两个字可以形容。”
  
她躲开他轻拂她唇瓣的动作,眼儿一瞬也不瞬地紧锁着他。
  
“我和他们这一次的行动,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他知道她今早出门会遭到意外,他根本不会愿意离开她一步──就像他平常黏着她一样。
  
“没有关系?那么你今早又去了哪里?”他这么说,令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我回了暗门。”
  
“哼!真巧。”她的心不自主地刺痛了下。
  
他的眸光霎时变得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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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巧,巧到让我差点失去你。”
  
他的拇指悄悄爬上她的额际,而这次她却因为讶异于他的回覆,而忘了躲开。
  
“但老天爷可能不愿意见我心疼,所以又给了我一个机会,在酒楼撞见你们,否则我怕是再也没机会看见你了。”掏出怀中碎裂了的胭脂盒,他真的庆幸。
  
“或许我没让他们卖掉,才真正让你心疼,而你的发财梦既然已确定破灭,现在再怎迷惑我,都是无济于事,省省吧!”她怕,怕再次让自己万劫不复,所以只能这么做最后挣扎。
  
“映洁!”唉!真是无妄之灾,现下该怎么办?胜翊皱了皱清朗的眉。
  
“劝你快放了我,要不然让姥姥们找上,别怪我没警告你。”她扯着绳结,眼睛不再望向他。
  
“我的解释,你真的一点都不肯相信?”他急了。
  
“……”
  
“那么我的真心话,你听不听?”他捉住她,让她面对自己。
  
真心话?映洁怔忡,迫不得已,她抬起头,对上他前所未有的深情眼眸。
  
“我的真心话就是……我喜欢你,而且还是很喜欢、很喜欢那一种,就像这样……”霍地,他低头吻住了她。
  
他温柔地吮着她柔软的唇瓣,轻轻地在她唇上的伤痕边缘旋绕,深怕碰疼她。
  
“嗯──”当他的唇碰到了她的,她的脑袋瓜里轰然一声巨响!
  
没有经验加上惊愕过度,映洁就这么呆傻傻地睁大两只眼珠子,瞪住在她嘴上恣意横行的胜翊。
  
“真心话……说完了。”好半晌,他离开了她,凝望着她,他的眼里多了一丝情欲。
  
但是此时,映洁还困在前一刻的惊愕里。
  
“我说的、做的,你可懂?”视线停留在她红滟滟的唇,他迫不及待地问,但映洁仍旧没回应。“你再这么看我,我就当你完全不懂了。”
  
他作势又要贴上去,映洁却猛然惊醒。
  
“别……”
  
“懂了?”他对着她笑得温柔。
  
“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别再戏弄我,拜托你!”她心慌地撇过头。“你再这么为所欲为、我会恨你,我会……”
  
“你爱我。”
  
“你!”回瞪住他,她因被说中心事而心慌。
  
“我也爱你,而且是很爱很爱的那一种,像这样……”说罢,他将双手绕至她的身后,解去了她腕上的结,而后腿上的,跟着踝上的。“我没办法强迫你立刻了解我,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
  
身体得了自由,可心头却更陷进浓浓的混沌里,映洁蹲踞在地上,一动不动,两眼朦胧。
  
他说他爱她?是……真的吗?
  
自懂事以来,她从不曾感受何为爱?何为关心?然而现在他说他爱她,她为何又要如此恐惧,如此不安呢?
  
“或许我错了。”等了一会儿,胜翊站起来,他眉梢的笑意顿然消散。“或许你根本不爱我,又或许你根本就是……恨我极深。”
  
转过身,他背对映洁。
  
“今早我回暗门,意在和我的兄弟们道别,然后回狼族村子带你一同离开,不再回来,但是眼前看来,一切都是我多想了。”
  
倏时,它的话在映洁的心湖里狂掷出一圈圈的水花,她震惊,更不知所措。
  
原来他回暗门,全是为了她?
  
但这一切可是真话?若他只是在说笑,那么她──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就早点将你送回村子,好继续我接下来的行程。”
  
他……没骗她,他真的要走?他真的要离开……并丢下她?
  
“不可以!”他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见胜翊一步步走向马匹,映洁再也抑制不住地喊出口。现在的她,已经不能再回到以前那个没有情绪的映洁,她不想再那么孤孤单单地活着。
  
事实上,她已经不能没有他!
  
“什么不可以?”背对着泪潸潸的人儿,他无情绪地问。
  
“你……不可以就这样走了,我……”抓疼了掌心,她不知该怎么表达,她不知道只是开个口跟他说她希望他留下,居然会这么难。
  
“你说,我不可以就这样走了,是什么意思?”映洁嘴边的“我”字停留了足足数秒久,胜翊耐不住一问。
  
“我……我不要你走。”挤了半天,映洁终于挤出这么一句话。
  
“你不要我走,为什么?”胜翊的声音不再像方才那么浓重,而且还带有一丝轻飘。
  
“我……”又是一个单音字。
  
“怕回村子会被惩罚?”他说。“那么你就无须担心,我会向她们解释才走。”
  
他又朝马匹走去。
  
这回,映洁彻底慌了,她迫不得已喊叫:
  
“我不要你走,如果你走了我该怎么办?我不要再孤单单一个人,我不要寂寞,我……我不恨你,我爱你,所以你不要走!”
  
她心急地爬了起来,但麻木的四肢却让她无法朝前走,于是她更心急如焚。
  
“我爱你,我爱你呀!所以你不能走,不能……哎呀!”脚下一绊,她力不从心地往前扑倒。
  
幸亏胜翊手脚飞快,将她抱稳了。
  
“我爱你,你……你不能走,听到没?”生涩地捉住身前的人,映洁仍一个劲儿地表白,就怕他真的一走了之。
  
可半刻,她始终没听见胜翊回答,于是着急地抬头一望,怎知对上的居然是他诡异的笑容。
  
“你?”
  
“我不走了,基于你的要求,我现在不走了。”刚才他还怕她不留他,不过他现在可大大放心了,甚至还笑得春风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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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本来就不打算走?”不禁,她怀疑。
  
乍时,他笑出声:
  
“你这么爱我,我怎会舍得丢下你一个,自己孤身天涯,何况你这么抱着我,我根本连动都不能动。”她一定不晓得,刚刚她那几句“我爱你”,听得他是心儿扑扑跳!
  
“胜翊!”这下她全然明白自己又中了他的招了,霍然一股怒气朝上窜,她猛地推开他,并退去好几步。
  
“映洁。”他才刚抱得舒服,怎一下子又翻脸不认帐了!
  
他又朝她走去,哪知她却突地对他大叫:
  
“不可以!”
  
不可以?胜翊虽有些疑惑,但仍朝映洁走近,直到她再度惊呼。
  
“我说不可以,魅罗!”她忽然面露恐慌,拔腿就往胜翊跑近。
  
胜翊在意会情形不对后,也立即往后一转。
  
果不其然,一道庞大的白色身影朝他扑面而来,他一个闪躲,虽然避过了白狼的正面扑击,可还是被它的利爪划破了手臂。
  
白狼脚一落地,立刻回身作出再度扑击的姿势。
  
“不可以!”映洁飞身抱住了它,虽然它猛力欲再作攻击,但映洁却抵死都不放。“不可以,魅罗,他不是坏人是朋友,害我们的不是他,听到没?”
  
“呜──”
  
“是朋友,不是敌人。”冒着可能被波及的危险,她持续在它颈畔低言,直到它凶性逐渐缓和。
  
“映洁!”他担心她,虽然白狼是她自小养大,但野性仍是存在的。
  
“不,你别过来,魅罗体内的药性刚退,意识还不是很清楚,我怕它还会再攻击你。”她带着它到河边喝水。
  
跟在她俩身后一段距离处,他问:
  
“现在你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她正掬水洗去它脚上残余的迷药。
  
“魅罗是属于山林的,终有一天它会重回山林的怀抱。而你呢?你该怎么办?”
  
她沉默不语,因为这是她早料想到的问题,如果没有今早的意外,她或许已经送走魅罗了。
  
认真睇着水边的身影,许久,胜翊慎重开口:
  
“跟我走吧!”
  
“什么?”她讶异地回望住他。
  
细细审视着映洁因水光而发亮的芙颜,他赌了誓。
  
“跟我离开这里吧!相信我,我将会给你你所想要的一切。”
  
当然,也包括了他的心……
  
第十章
  
“门主,寨外狼族人求见!”
  
煞血暗门总堂,前一步才走进大堂内,屁股都还没坐热的三人,接着又被一声通报给打扰。
  
“狼族?”肥镖四一声怪里怪气,因为刚才走了个斗嘴的对象,他现在的情绪可烦得紧。
  
“那群怪婆子速度可真快,跟在咱们屁股后头来,该不是想敦亲睦邻吧?”
  
由于胜翊并未告知他们映洁与狼族的关系,所以他并不以为意,只当来了几个烦人的家伙。
  
一旁,鬼眼三狐疑道:
  
“老大,你看她们找上门,会不会跟老二有关?”毕竟狼族和暗门虽然同处一座山,但却是从不往来的。
  
除了月前,她们曾派了人送招亲请柬给胜翊,而后胜翊赴约之外。
  
忖思片刻,廖俊杰心中有了底数。
  
“见了就知道。”他举步朝外头走去,身后还跟着摸不着头绪的鬼眼三和肥镖四。
  
而寨门外,一群黑衣狼族人果然来势汹汹。见着廖俊杰等人出来,领头的破天首先问话:
  
“你应该就是暗门的领主,廖俊杰?”
  
身前的数人虽然气势凌人,但她仍直呼其名,刻意给人强势的感受。
  
“喂喂!这位怪婆子可晓得现在自己站的是谁的地盘,这么嚣张,一会儿可走不出门外。”反感加上心情不顶好,肥镖四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老四,不得无礼。”
  
“呿!谁先无礼还不晓得。”知道廖俊杰给她面子,肥镖四这才姑且退至一旁。
  
正视来人,廖俊杰回道:
  
“在下正是廖俊杰,敢问诸位长老上暗门有何指教?”
  
“咳!没别的,我们是来要人的。”头一回让人扁损,心高气傲的破天不免有些不自在,但身后有其他族人在,她长老的风范还是得端着的。
  
“呵!老大,她们居然找上暗门要人?”这次轮到鬼眼三怪笑出声,不是他不给人面子,只是她们的问题实在过于奇怪。
  
示意其他两人先静下,廖俊杰接着问:
  
“长老跟暗门要人虽有些唐突,但暗门若帮得上忙,一定尽心尽力。”
  
“无须廖门主多劳,老身只是要贵寨将巫女送出来。”勉强该算有求于人,破天的口气于是放软了些。
  
“狼族巫女?廖某可有听错?”
  
“你没听错,我们要的就是本族巫女,现下她应该正在你们寨里。”毁地接道。
  
两个时辰前,她们翻遍朝阳镇也没能找着映洁的一个影儿,原本打算先回村子再作商讨,但一个线索却让她作了上煞血暗门的想法。
  
那就是一只环状玉饰!
  
若不是那只天外飞来的环玉打中汉子手中的匕首,映洁的贱命说不定当下就玩完了。
  
然而相对的,那环玉的所有人既然会出手相救,当然也可能将她顺势劫走,而这环玉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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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老身没看错,这只环玉应为暗门二领主,胜翊所有。”毁地递上东西,脸上神情笃定。
  
这东西她非常肯定为胜翊所有,她虽然人老,但眼力却不输人,东西就系在胜翊的腰际上,招亲当天她还见他一撩一撩地把玩的。
  
接过玉饰,廖俊杰却出乎人意料之外地说:
  
“这玉饰并非我义弟所有,而且光凭一样东西,长老们又怎能断定贵族巫女就在我暗门之内。”
  
哗!老大这回可破天荒地够意思!一边,肥镖四和鬼眼三不禁为廖俊杰的“义举”暗暗叫好。
  
“这怎么可能?一定是胜翊拐走了映洁,别无他人!”
  
“映洁?”除了廖俊杰早有意料之外,其余两人皆讶然。
  
“瞧!若不是映洁就在你们寨里头,你们又何须这么讶异,摆明了作贼心虚,走!”破天一个手势,欲叫身后的数人进寨内找人。
  
“且慢!”廖俊杰体态伟岸,一个移身就将数人拦了下来。
  
破天和毁地怒道:
  
“廖俊杰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跟狼族作对?”
  
“暗门自然不愿和狼族敌意相向,只是廖某敬诸位为江湖前辈,但前辈却不将廖某的诚意看在眼里。”今天他算是保胜翊保定了!
  
“就是!咱自生了眼珠子就没见过这么无礼取闹的老人家,光凭一个张嘴……”
  
肥镖四又佯作讶异地张大血盆大口。“就说咱们作贼心虚,难道打个呵欠都不成?”
  
“你们!”两妪顿时被气得脸色翻白。
  
所谓“三折肱,成良医”,没想到平常被那死小子戏弄惯了,今天倒也能将他的把戏学的毫不含糊!肥镖四只差没捧腹大笑。
  
“廖某并不是存心得罪诸位,如果诸位真那么希望进暗门一瞧,那么廖某也不再多作阻拦。”
  
“哈?老大你居然要让她们进暗门?”
  
“有何不可?狼族巫女的确不在里头,没有的事,让她们进去确定确定又何妨。”这时就算她们将寨子翻了过来,也不可能找的到她们所想要找的。
  
而找不到她们所想要找的,即使一时半刻不会死心,最后终究还是会无趣而返的。
  
“说的也是,那么……不如让咱和老三替你们带路吧!寨子很大,咱怕你们老人家记性不好,迷了路就糟糕了。”
  
“哼!”不领情,破天和毁地率先进寨而去。
  
如果他那浪荡不羁的兄弟,知道他们为他这么尽心尽力,应该会感激得痛哭流涕吧?
  
随后,廖俊杰泰然自若地跟了进去。
  
“哈啾──”怪哉?
  
明明是花开春暖的季节,怎会一路上连打数个大喷嚏,莫非是有人在他背后说长道短?
  
才刚将拖板车换成棚车准备往更北地前进的胜翊,一手御着马绳,一手搔着喷嚏连连的鼻子嘟嚷着。
  
他转身掀开了后头的布帘,往棚里探了探。
  
“果然支撑不住了。”他轻笑。
  
棚里,映洁缩着身子睡在一角,紧蹙的眉心说明了她已筋疲力竭。
  
被人下药绑了一整天,甚至饿了一整天,不累,那才奇怪!胜翊缓缓停下车行速度,打算先让映洁填填肚皮。
  
进了棚子,胜翊原本想叫醒她,却一时让她满布心事的睡脸给迷去心神。
  
他不是不晓得,离开熟悉的人事物,又与自己最要好的同伴分别,对封闭的她而言,该有多困难?
  
可是,她却答应和他一同北上!
  
“好,我……跟你一起走。”当她这么回应他的时候,他几乎是惊讶的,可是当他知道她是认真的时候,便也由惊讶变成了感动。
  
姑且不谈她为何愿意跟他走,是为了他也好,还是为了她自己也好?
  
总之冥冥中,他只觉得他与她的生命已因此而更靠近一些,她既然有勇气踏出一步,他便有责任引导她继续往前。
  
眼前,她是他欢乐的泉源;而他,更只能是她幸福的依靠。
  
这一切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爱她!
  
“映洁啊映洁!你可知道你是多么惹人怜……”长指在她蜜色的嫩颊上兜完了一圈,禁不起诱惑,他的嘴跟着被她紧抿的红唇吸引了过去。
  
“……魅罗。”
  
感觉到鼻前一阵暖意,映洁昏昏然呓语,接着张开了眼睛。想当然,她也将胜翊顶备偷香的举动悉数入目。
  
“你想做什么?”骤时,她眼若铜铃。
  
“哎!你怎么醒了?我……正准备吻你。”他的嘴仍对着她的红润,只是有些奇怪,他脸上怎会突然热和和的,该不会是因为被逮着而心虚了吧!
  
“你要……吻我?”瞪住他黑亮亮的飞凤眼,她问。所谓的吻,该不会像他在河边对她做的那件事吧?
  
“怎么样?我们再试试!”他半玩笑地问她,嘴巴随着话尾就贴了上去。
  
“唔!”还没来得及拒绝,映洁的声音就被封了回去。她一阵挣扎,最后仍是屈服于他为她带来的震撼之中。
  
好半晌,他不太情愿地离开她。
  
“看来,你不喜欢我吻你?”
  
“不……不喜欢……”没有犹豫,她回道。
  
闻言,胜翊皱了眉头,但在映洁接着说下去之后,他挫败的表情也逐渐换成了大喜。
  
她别扭地接着说:
  
“……我不喜欢,因为这样我会浑身不舒服。脸上、身上都很热,心头还跳得……很难受。”
  
其实她还漏说了一样,那就是在他的嘴贴住她的嘴时,她根本就像快厥过去了。如果再来一次,她保证自己一定会立刻软腿。
  
从小到大,任她再怎么让姥姥们使唤来使唤去,都不至于累到腿软;可是,现在──怎么光是他的一个亲吻,就足以让她感觉像病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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