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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1次PO完]猎诱冰心(翊潔)
王子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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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么在回村子之前,你先跟我到一个地方。”
  
怎知,她的冷淡非但泼不了他冷水,反而更激起他对她的兴趣,一下子,他拉住她的手,兴匆匆地往山下走。
  
“你做什么?快放开我!”映洁试着挣脱他的手,却不得法。
  
“要知道我想做什么,跟着我来就是。”
    
一个时辰后,映洁被胜翊带到了一处距离银狼山不远的边境小镇。
  
“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
  
望住身旁熙来攘往的人潮,映洁极度不安,她下意识拨乱发髻,遮盖绿眸。
  
“没来过人这么多的地方,不习惯?”
 
瞧进她近乎畏缩的动作,胜翊并未反应,只是柔声询问。
  
“你带我到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低下头,她闪躲着迎面而来的陌生人,待他们投以注视,却无异状地擦肩而过后,她的心也才稍稍松懈。
  
“放心好了,我绝不会带你去卖的。”他笑,大掌察觉她肢体的僵硬。
  
“……”
  
在随时都可能出状况的情形下,映洁已然全身紧绷,所以他的玩笑无疑作废。
  
“你可以试着放轻松点。”
  
“你快放了我。”她又缩了缩被他拉住的手臂。
  
“这怎么成,我要一放手,你铁定一溜烟儿不见人影,到时候你叫我上哪儿找人?”
  
其实,他早发现街上的人之所以尽看着她,全是因为她身上那套样式奇特的白袍的缘故,可他却不告诉她,意在让她习惯人们的目光。
  
他接着说:
  
“朝阳镇的夜间市集,闻名边境内外,这里不但人多,吃喝玩乐的花样也挺多,这么着,我就先带你到镇上最有名的客栈逛逛,你说好不?”
  
“我不……”
  
怎知映洁的拒绝才到嘴边,胜翊便使了个劲,把她带进自己的臂膀里,将人群拥挤的碰撞阻隔在外。
  
“别碰我!”她挣扎。
  
“别急,客栈就在街角,再一会儿就好。”他低头对她笑,微扬的唇几乎碰上她拢聚的眉心。
  
眼前到街角虽然真只有一小段路,可对映洁来说,却漫长难耐。
  
因为一路上,胜翊的长臂不但是紧紧地搂住了她,连他坚实的胸膛,更有意无意的摩挲着她的背部。
  
那隐隐传递的微温,不只是替她带来阵阵的困窘,同时也无形中打破了她不轻易碰触人,尤其是男人的禁忌。
  
进了客栈,胜翊拣了个刚清好的位置,与映洁面对面坐了下来。
  
他的大掌还是包覆着她因做粗活,而变得粗糙的手。
  
“你究竟放不放手?”她困扰地瞪住他。
  
“你答应我不走人,我就放。”
  
“带我到这里,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对我没好处,但对你却意义非凡。”他向店小二招手,先要来一壶香茗。“你不觉得吗?”
  
意义非凡?
  
如果硬拖着她到人前出丑,就是他所谓的意义非凡的话,那么她将会不惜一切地回报给他,就像今天她对狼族所做的一样!她暗自起誓。
  
看得出映洁对他始终防备有加,胜翊却不以为意,他仍是悠闲自若地环顾四周,直至他所等待的目标出现,这才松去了手劲。
  
手背上的压力顿然消失,映洁不免一脸狐疑。
  
“我有事,得先离开一会儿,但在你用完膳之前,我就会回来,别忘了帮我留一些菜。”他站起来,递给她一抹和煦的笑。
  
“我不会留在这的,你放心好了。”吃馊水的才会愿意等他!
  
“给点面子,待会儿我会帮你点一些在山里吃不到的珍味,包你舍不得走。”他读着她看似在咒人的表情。
  
映洁肃下脸,并站了起来。
  
“珍味你留着自己吃,我无福消受。”她的态度冷得像冰,一字一句皆冻得人难受。
  
然而,胜翊却像免了疫一样,打死都装傻到底。
  
他霍地按住映洁的肩,阻止她想离去的举动。
  
“你这样可会伤我的心的,爱爱。”
  
“你!”他居然用这么……“可怖”的语气喊她!
  
映洁的五官骤时像挨了一记闷棍般,垮了下来。
  
满意极了眼前的效果,胜翊扯开完美的唇,戏狎道:
  
“喜不喜欢我这么喊你?如果你就这样走了,往后我不但会一直这么喊你,而且我还会亦步亦趋地跟着你,让你甩都甩不掉。”
  
冲着她那有趣的反应,这阵子,他是赖她赖定了!
  
瞪住胜翊离去的背影,映洁跌坐了下来,此刻,就连臀下的板凳,都冷硬得令她难受,如果能走,她绝不犹豫半刻。
  
但,她若真的一走了之,他是不是就像他所说的,从此黏着她不放了?
  
望着一盘盘上桌的热菜,映洁的胃口早让一脑子浑沌给弄坏了。
  
“姊姊。”
 
一旁,突来一声稚嫩的叫唤,迫使映洁抽离了沉思,她盯住一个正拉着自己衣摆的小男孩,皱起了眉。
  
“姊姊,没人陪你吗?如果没有,介不介意我坐这呀!”男孩又唤,他指住映洁身边的位子,语气里多了一丝方才没有的世故。
  
映洁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旋即又瞧向了四周。依男孩的穿着看来,并不似流落街头行乞的乞儿,可他身边又没人跟着,难不成是走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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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是个孩童,映洁还是防备得紧,她捂紧长发下的绿眸,深怕一不注意吓坏了他,又害着了自己。
  
“姊姊,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一定吃不完,要不然,我帮你吃,好不好?”
  
男孩二话不说,抓起了盘中的卤鸡腿便啃,他发出滋滋美味的声响,惹得从一早就空着腹的映洁,禁不住朝他一看。
  
怎知她这认真一看,竟不由地瞪大了眼。
  
“你……你的眼睛?”这孩子的眼睛竟是碧澄无瑕的……天蓝?
  
“我的眼睛?姊姊是不是也觉得我的眼睛很漂亮呀?”将映洁惊恐的表情看做赞叹,男孩习以为常地大声回问。
  
顿时,映洁慌了,她捉住男孩的手臂,急急说道:“你……不能待在这儿,快跟我走!”
  
万一被人发现他长相的异处,届时一定逃不了麻烦的。
  
但男孩却嘟起了嘴,他看了看地上被碰掉的鸡腿,又不解地瞪住映洁:
  
“姊姊,为什么我不能待在这儿?你看,都把我的鸡腿弄掉了!”
 
眼见男孩的叫嚷引来周围人群的注目,映洁怕是一时也说不清了。
  
“因为……因为你的眼睛,晓不晓得?”她草草交代一句,又拉起了男孩的手。
  
可男孩却挣脱了她的拉扯,他嘟嚷:
  
“我不走!大哥哥答应让我吃的东西我都还没吃完,我为什么要走?而且在这儿人人都说我的眼睛漂亮,只有姊姊说我的眼睛奇怪,我为什么要走?”
  
“人人都说你的眼睛漂亮?”
  
“就是!”
  
男孩的回答让映洁糊涂了,她放开了他,接着怔怔地环顾了四周一圈,这才发现,众人的目光全是因为她强拉住男孩而来。
  
为什么会这样?这和她脑子里根深柢固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
  
为什么他的长相异于常人,却不被众人所排挤?
  
而她……
  
“臭小子!我叫你别跑远,你却溜得让我找不着人!”
  
不知何时,一名妇人从旁拧住了男孩的耳朵就开骂。
  
“唉呀!娘!人家……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是一位大哥哥告诉我,如果去和姊姊说话,就能吃桌上的东西的嘛!”男孩咿哇咿哇地痛呼。
  
“是呀!人家如果说要挖了你的眼珠子去卖,你卖是不卖?”
  
“那可不行,要挖就挖爹的好了,反正长得都一样!”男孩瞥向不远处,笑着看着他娘身旁不远处的爹爹。
  
闻言,一脸木然的映洁循线望去,瞧见男孩同样是蓝眼珠的爹爹,她傻了。
  
第四章
  
为什么会这样?
  
同样是异于常人,为何他们就能毫不避讳地游走于众人之中,无拘无束地与其他人交谈,且不受任何略微不同的眼光?
  
难道,天生她一只眼黑、一只眼绿,就活该被当成妖怪看待吗?
  
从父子俩的外型,映洁固然能分辨其为“非我族类”,可她的心情,却还是像失了准心的秤子,一转眼就跌到坠下的一边。
  
“嘿!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桌上的菜都凉了。”
  
一回客栈,胜翊便瞧见映洁一脸的阴霾,他唤了她好几声,仍不见她回应。
  
映洁的视线始终定着在桌上的碗筷上,没有焦距。
  
“唉!我就晓得,你一定是气我丢下你一个自己找乐子去,是不是,爱爱?”
  
爱爱?
  
他居然又这么喊她!映洁顾不得心情凄惨,被动地抬眼望住他。
  
“瞧,我就知道这招有效。”拉回了映洁的注意力,胜翊目的达成,拿齐了碗筷就准备夹菜慰劳自己。
  
看着胜翊,映洁的表情,意外地似一摊死水。
  
“以后……你别再这么喊我,行不行?”她冷冷说道。
  
胜翊盯住一下子变回原样的她,问道:
  
“怎么了?”
  
“不干你的事,还有……‘请’你高抬贵手别再跟着我了,好吗?”说罢,她头一转,起身就朝客栈外走去。
  
“这……”
  
瞪住映洁的背影,胜翊暗叫了一个糟!他搁下银两,提腿就追了上去。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客栈外人群汹涌,为了不生麻烦,映洁并未走快,但仍是不搭理一直和她并肩而行的胜翊。
  
又走了一小段路,胜翊终于喊住。
  
“难道,就为了这么一点小挫折,你又要将自己封闭得不见天日了吗?”在喧扰的市集里,他的声音固然不大,却正巧装进映洁的耳里。
  
“你说什么?”她突地停住。
  
“我说,那对父子也足足在这里住了七八年,才让众人习惯了他们,人们总是恐惧于未知,难道你不该给他们点时间去适应吗?”
 
“那个孩子……是你叫来的?”她的神情骤变,因为男孩方才的确是一声声大哥哥、大哥哥地喊的,而这大哥哥,肯定不会是别人。
  
“只会是我。”露了马脚,胜翊一笑抵过。
  
“为什么这么做?”映洁眉头急拢。
  
胜翊半强迫地将她拉进一旁暗静的巷子里。
  
“外头太吵了……”
  
“为什么这么做?”她又问,表情更糟。
  
“咳!我……只是想让你知道,长得和别人不一样,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他们只是不习惯,依照个人的性格,生出各种不同的反应罢了,在这个节骨眼认真,只会让自己愈难受,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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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翊俊美的脸,头回没了笑容,他换上全然的认真,只为不让映洁以为他又再说笑。
  
听进胜翊的话,映洁一时怔愣。
  
她原本以为他将会说一番可恨的话,来取笑她方才的反应,甚至会用一张可恨的嘴脸,来嘲弄她刚刚的窘态。
  
但,事实证明,她……居然猜错了?
  
他不仅戏态全无,就连惯有的轻佻都清收得一干二净!
  
难不成,他带她来这里,就只是想让她知道这些吗?
  
不知不觉,映洁的脸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感动;那惹人怜的神情,虽然她自己没有察觉,但一旁的胜翊却已悉数入目。
  
看着映洁眉心柔化,眸底泛光,柔荑紧握,他不只意外,更有那么一点想抱她入怀的冲动!
  
因为他了解,在她冷漠的包覆下,那颗和所有人一样热腾腾的心,远远比任何东西都易碎。
  
而不断以距离来强化自己的她,这些年,必然也过够了一般人所无法想像的生活。
  
原本,他带她来朝阳镇的目的,只是单纯想试试她除了冷漠之外的反应,而此刻见着她破冰后的美丽,他却也禁不住替她……“高兴”?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其实你长得很讨人喜欢?”不自觉,他贴近她。
  
讨人喜欢?
  
这句话除了“不正常”的他说过,还会有谁会对她说,她可是人们避之唯恐不及的妖怪啊!然而他却……
  
一时失神,映洁竟忘了闪躲胜翊突来的靠近,直到他修长的指节,轻拂上她的颊畔,他微扬的唇瓣,占据了她的视线。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眼睛其实很美?像蓊郁的森林……”他撩开她的发丝。
  
近在咫尺的炽热鼻息,陡然唤醒映洁的理智,下意识,她伸手拨去──
  
“噢!”
  
孰料她不经意的反射动作,居然在他流畅的颊线上,刮出一道突兀的血痕。
  
“我……”虽然那只是一道不痛不痒的伤口,但却让映洁心头怦然。
  
收回闯祸的手,她愣了许久,却依然挤不出半句话来。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存心的,不过……”他抹去脸上的腥红,眼透黠光地盯住已然没了头绪的映洁,并舔着沾有血迹的食指。
  
迫不得已,映洁只能僵着身子,像根木桩似地等待他的余音。
  
半晌,他笑了。
  
“……不过,一笔还一笔!”
  
说时迟那时快,他在映洁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同时,伸出了仍留有些许湿润的食指,就往她脸上一抹。
  
“你!”他居然?风一吹来,她觉得脸上一片湿凉。
  
“很公平。”见她眼若瓷盘,他笑得更没天没地。
  
天!她是哪一辈子积的倒楣运,竟然让她这辈子生了颗绿眼珠,还得碰上他!
  
推了正笑得岔气的胜翊一把,映洁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
  
“有趣!”如果他再跟着她一些时日,拿不准还能将她变成一名火爆娘子呢!
  
想当然,胜翊又跟了上去。
  
然而正当两人离去之际,一个隐藏在暗处多时的人影,这才现身。
  
“怎么?招亲的结果如何?是不是等着发财了!”
  
袁充甫踏进落脚的客栈客房,里头翘着二郎腿等人的汉子,便劈头一问。
  
袁充身上酒气冲天,他满脸戾气,衣摆子一甩,提起桌上的茶壶就猛灌,完全不搭埋眼前的人。
  
“啧!这是吃了火药了?还是吃了狼族姑娘的瘪?”满脸胡髭的钟怀,毫不将伙伴的脾气看在眼里。
  
在京里,与袁充较熟的人都清楚,衣冠楚楚的他,不但是个名副其实的花心佬,更是个人前一套人后又一套的笑面虎,而这种特质,又以在女人面前为最。
  
女人未得手,他可以是风度翩翩,待上了床榻,巫山云雨之后,原本捧在手心各个像香饽饽的名媛淑女,在他眼底就也成了沟底的臭淤泥。
  
若不是和他在官职上有利益共存的关系,他钟怀虽只是莽夫一个,也不会愿意惹上这么一号笑里藏刀的人物的!
  
“砰!”
  
壶里的隔夜茶见了底,袁充随性摔碎。
  
“天杀的胜翊,居然敢走到哪里都和我作对!”一想起刚才在市集里,胜翊硬巴着原本应属于他的猎物,狼族巫女,他就忍不住咆哮。
  
“胜翊?”钟怀狐疑,他瞪住袁充,脑子里正转着这个许久不曾出现过的名字。
  
“除了那兔崽子,还会有谁?”他又叫嚣。
  
“你指得是……数年前辞官隐退的御前射手──胜翊?”因为印象深刻,所以事隔多年他依然记得这人。
  
“呸!”
  
“狼族招亲,关他什么事?”胜翊隐退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众所皆知的事,他这个时候又扯进此人,明显吃饱了撑着。
  
“哼!关他什么事?”重复着话,袁充眼露凶光。
  
钟怀放下双腿,看着袁充的脸一吋吋变青。
  
终于,袁充忍不住一掌劈了木桌,引来震天嘎响。
  
“客……客倌,里头发生什么事了?”门外,客栈小二闻声而来。
  
闻言,已然面目狰狞的袁充,竟朝门口挥出一道泄愤的掌风。
  
“给我滚远一点!再吵,小心我砍得你皮肉不剩!”
  
门外,被掌风擦顶而过的店小二,虽然掉了头上的一撮毛,可也不敢再出声,识相地扭头就跑。
  
“你这是?”钟怀恐生出是非,他开了门,就跟在小二的后头去。
  
半刻后,他回到客房,坐在榻上的袁充火气似乎已平定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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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7 16:56  資料  個人空間  短消息  加為好友 
  
“你晓不晓得我们现在已经后无退路,要再生出一点事端,就会死得很难看?”花了一点钱才堵住人口的钟怀,面色惨败。
  
“用不着你提醒!”两臂交抱,袁充状若无事。
  
“既然清楚,麻烦你替我,也替你自己留一条生路,行否?”自从在京里干下那事以后,他俩便也成了同命体。
  
“这话你该和胜翊那家伙讲去。”
  
两个月前,他那“花心”的毛病又犯,本来想换个口味,找个良家妇女解解馋,怎知好死不死,居然让他碰上作平民打扮溜出府的尚书府千金。
  
理所当然的,他玩了她,而该死的,她居然怀了身孕!
  
以他“要过不留”的惯例,他自然是将她当成了一般女子,拿了一笔钱要她打胎,哪知她竟硬撵不走,最后还来个以死明志。
  
一切等到东窗事发,他晓得自己玩上了火时,就已经来不及了。
  
还记得他被迫逃出京城的那一夜,尚书府的众多家丁连同大内禁军,是如何将他当落水狗打的!
  
幸好,他身边还有个垫底,每回他偷腥都为他把风的副将钟怀,一个要钱不要命的粗汉;更幸好,他手上有着十天前,来自狼族的秘密请柬。
  
要不然单凭一己之力,他是绝对无法逃出京城,又来到这边境小镇来避风头。
  
可天杀的就在他盘缠所剩无几,正准备上狼族好好搜刮一番的持侯,胜翊居然就这么蹦了出来,不费吹灰之力,戳破了他东山再起的美梦。
  
他该死的毁了他全盘的计画呀!
  
“他赢了你?”钟怀愕然。
 
袁充咬牙切齿,不作声。
  
“他赢走了狼族巫女,赢走了我们逃命的钱?”两鬓青筋浮露,钟怀转眼成了狂爆的野兽。
  
袁充的怨怼和愤恨,眨眼全跑到了他身上。
  
“要不是他半路杀出来,我早通过了‘天定’,赢得一笔三辈子吃穿不愁的金银财宝了。”除了钱,袁充的脑子里更浮现了映洁美好的身段。
  
她不该是胜翊的,即使她的眼睛长得……“倒胃口”了点,她仍是该属于他的!
  
他一定要得到她!
  
顿时,一场不可预料的阴谋,悄悄在两人之间形成。
  
春暖花开,地处北境的银狼山,难得一片生气盎然。
  
招亲结束后,狼族村庄又回复了原先的寂静。
  
灶房里,映洁正将刚劈好的材薪一根根往炉灶里头送,散发着热气的火簇,如往常地将她蜜色的两颊烘烤得红通。
  
眼前平静的景象,虽然看似无异,但,却不是平空得来。
  
挑起了木桶,映洁正准备出门汲水……
  
怎知那天天令她困扰不已的声音,又准时出现。
  
“映洁,瞧瞧我替你带来什么?”
  
挡在门边,胜翊手里晃荡着一只小包,嘴里笑得灿烂。
  
“别再来烦我。”
  
这么黏着她三四天了,他自己不烦吗?闪过了一身雪白的胜翊,她面无表情地往外头走。
  
“不烦,不烦!晓不晓得这里头是什么?”他自纸包中拿出一只瓷盒。“是胭脂,虽然你的唇儿不上胭脂就已红不隆咚,但擦上一定更美。”
  
“……”
  
为什么他非得这么缠着她不可!映洁脚步不停,但眉头却已明显紧锁。
  
几天来,他每回出现身边必定带着一些姑娘喜欢的玩意儿,而那些,也都让她当成了废物,丢弃在灶房的一角。
  
她这么彻底地排斥,难道他一点也不受影响吗?
  
走到村尾的井边,她将肩头的木桶搁下,然后探手转动井口的辘轳把,让取水的小桶掉进井水里。
  
一会儿,她慢慢拉起沉重的水桶。
  
胜翊站在她身后,笑道:
  
“这样好了,以后我替你带来的东西,都帮你放在灶房的那个角落里,得空别忘了去翻一翻。”
  
闻言,映洁再也按耐不住,她手上一松,扭头就望向胜翊。
  
“要我说多少次,你才听得懂,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你可以走人了。”她固然语气平淡,但身后木桶坠回井底发出的巨大声响,却替她传达了情绪。
  
她气,气他的无所不在,更气他的装疯卖傻!
  
虽然她无法否认,因为有他跟着的关系,所以自回村的那一天开始,破天和毁地便再没有为难她;可他的存在,却活像是莫名其妙蹦出来的拍子,乱了她的头绪,也彻底捣混了她独来独往的生活。
  
“嘘!”瞬时,胜翊朝她做了个噤声动作,更煞有其事地往四下探了探,半晌,他盯住绷紧腮帮子的映洁。“小心隔墙有耳,我可不想前功尽弃。”
  
“我的忙你帮完了,现在不走是反悔了,还是想要那笔钱?”
  
“帮完了?我可不这么觉得。”他挑起眉。
  
她寒下脸。
  
“她们没有为难我是事实,如果你巴着我是为了那笔钱,那么你那些花样,恕我不奉陪。”转过身,她将桶子自井底捞了起来。
  
“这么听来,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不是为了钱,就可以巴着你不放。”他上前,欲帮她拿过于沉重的桶子。
  
“你?”他居然挑她的语病!
  
拒绝胜翊的帮忙,映洁忿忿地扯回木桶,不料却被桶里的水溅湿了衣摆,灰旧的布料,转眼黑糊一片。
  
“糟糕!”胜翊讶喊,他忙不迭蹲下身,揩起了映洁的灰袍就拧。“这么不小心,幸好只泼湿了一小角。”
  
“别碰我,听见没?”愕然地,她往后退了一大步,手里硬是抽着被他抓住的衣摆子。
  
见状,胜翊连忙出声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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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退!小心后头的……”
  
“乒乓!”
  
胜翊话声未落,映洁就已被身后的另一只木桶绊了个四脚朝天。
  
“完了!”摇摇头,他倾过身,伸手便往她支住上半身的双臂一抓。
  
“我说过,别碰我……”
  
“我也说过,隔墙有耳的。”不待她说完,他在她耳畔提醒一句,跟着拉起了身后一片狼狈的她。
  
什么意思?瞪住满脸笑意的他,她木然地任他掸着她的衣袍。
  
片刻,他没事人似地宣布:
  
“衣服完了,又脏又湿,得换下来。”跟着,他又伸手拂向她的颊畔。
  
“别碰……”挡下他目的不明的举动,她瞠大两只异色眼珠警告着他。
  
凝望着映洁不同于一般人,仿佛来自天外的绝美容颜,胜翊竟不由地一时失神。
  
“你的头发乱了,我只是想……帮你拨拨。”他一瞬不瞬地睇着她因不知所措而微微赧红的双颊,许久不能移开眼。
  
直到映洁不明所以地哼了一声,他才发觉,自己居然紧紧抓着她方才挡下自己的那只手,还用力过了头。
  
该死!低咒一声,他放开了她。
  
“对不住,我有没有弄疼你?”这下她铁定翻脸,他猜。
  
可冷下脸,映洁竟不再搭理,她挑起了水桶就朝回头路走。
  
背对着胜翊的她,表情固然僵硬,实际上一颗心却因为他异常热切的眼神,和过于亲匿的碰触而慌乱。
  
她是怎么了?她扪心自问。
  
为何他近来一次次的戏弄,总会惹得她心慌阵阵,手心沁汗?
  
虽然她也一次次若无其事地忍了下来,但那始终是她这个“无心之人”不该有的反应呀!
  
难道她怕他,不……不该呀?
  
“映洁等等──”
  
奇怪,面对她翻脸不理人的冷淡态度,他不是早该习惯的吗?但这回,为什么她才一沉下脸,他却有着些微奇异的感觉。
  
跟上映洁,胜翊撇撇嘴,将那莫名其妙的失落抛到脑后。
  
霍地,映洁停下脚步,胜翊也跟着收住脚,他抬头一望,原来是打一路上都跟着他俩的人终于现了身。
  
“鱼姑娘,好兴致,出来逛逛吗?”他朝面带笑意的瑾鱼咧咧嘴。
  
一旁,映洁这才意会胜翊所说的“隔墙有耳”,虽然察觉有人跟踪对她而言并不困难,可方才的情况却让她连这一点警觉都荡然无存。
  
禁不住,她又是咒着身旁的“始作俑者”。
  
搔搔发痒的耳朵,胜翊睨了依然面如寒冰的映洁一眼,才又将目光移到了瑾鱼身上。
  
瑾鱼眼泛柔光,焦距一直停驻在卓尔不凡的胜翊身上。
  
“是啊!今儿个天气暖和,待在屋里可惜了,怎么知道一出门竟碰上邱公子,好巧的,不是吗?”她巧笑倩兮,视线尽量不去碰着那令她觉得碍眼的“鬼物”。
  
一想起丑映洁刚才居然还和胜翊有一搭没一搭的,她的妒意就克制不住要喷发!
  
“不巧不巧,邱某就知道会碰上鱼姑娘,所以还特地替你带来了胭脂。来!瞧瞧喜不喜欢这色泽?”不知怎地,他突地话锋一转,就想试试映洁的反应。
  
“胭脂?邱公子,这怎么可以,映洁在这儿,瑾鱼怎好意思收你的东西!”
  
拿过胜翊递上的胭脂盒,瑾鱼就像个被临幸的嫔妃,嘴上笑得合不拢。
  
“不会不会,她是不会介意的。”他笑着觑向身旁的人。
  
而将胭脂盒如同宝贝儿捧在手心的瑾鱼,也对着映洁抛出了一眼轻鄙。
  
“丑丫……呃!映洁,你说呢?”她心中暗笑,等着看人出糗。
  
面对两人目的不一的热切目光,映洁心头虽有着一丝异样的波动,可还是咬着牙,吞忍了下来。
  
她劈头一句:
  
“不干我的事,随便你们。”
  
旋即,她挑起了两只沉甸甸的肩头物,闭紧蚌壳般的唇,又打算逃离那无法自主的情绪。
  
“爱爱。”
  
“丑丫头!”
  
但其余两人却喊住。
  
胜翊望住同时出声的瑾鱼。
  
“呃……我是说映洁你等等!”瑾鱼难得面露尴尬,她斜瞟了眼,又说:“瞧我记性差的,姥姥们才交代了我,让我遇上了你,便要你一同上食堂去用膳的。”
  
“用膳?”
  
盯着映洁,瑾鱼撇撇嘴。
  
“对!还有,她们说万一也遇上邱公子,就也邀请他一同用膳。”
  
转向胜翊,她立刻又换上一副笑眼。
  
“我?”胜翊狐疑。
  
虽然他已赢得天定,但因为暗门同处银狼山,而狼族方面又无特别要求,所以他都只是随意来去。
  
像今天这般,还是头一遭。
  
“姥姥们应有事告知,如果方便,麻烦请和瑾鱼走上一趟。”
  
第五章
  
食堂内虽然充斥着一股诱人的食物香味,但映洁却完全没有动筷的欲望。
  
她看着破天和毁地慢条斯理地将盘里的东西吃完,又看着瑾鱼拿筷搅着她的午膳,两只眼珠眼角却始终偷觑着胜翊。
  
而胜翊……竟然还在目光不经意交会之际,若无其事地对她咧笑!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餐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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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难耐,映洁抛下原封不动的食物,准备离去。
  
“坐下!”破天开口,接着她又瞟向魂不附体的瑾鱼。“瑾鱼,吃完你的东西,然后放下你的筷子。”
  
“噢……是,姥姥!”一句提醒,让她意识到该收回丑态。
  
这时,填饱了肚皮的胜翊也搁下了碗筷。
  
“嗯……饱了,该谈正事了,是不?”
  
半个时辰前,打一进门就没人吭声,这免费的午膳,他却吃得比任何一餐都难受!伸伸懒腰,他撑起下巴等回话。
  
让人撤下桌上物,两妪又端回原来的架子。
  
“明人之前不说暗话,既然邱公子这么问,我们也就直言无隐了。”破天擦着嘴。
  
这些人的古怪还不是随便能懂的,有话想说,还得用一餐饭来酝酿!还是映洁好,冰块就像冰块,胜翊朝她眨眨眼。
  
不用多想,映洁当然是视若无睹。
  
“咳!”毁地轻咳一声,拉回了胜翊的注意力。“邱公子,这几天,你和映洁相处得可好?”
  
“好。”
  
“那么‘天定’之后你该履行的义务……”
  
“什么义务?”
  
“这……还需老身多说吗?”
  
“好的,麻烦。”他顺着她的话尾下。
  
“这……”没料到胜翊会这么回应,人老却还有点矜持的毁地,霎时一脸窘迫。
  
见妹子踢了铁,破天接着说了:
  
“依照狼族的规定,通过‘天定’,巫女就是你的人,而你……若想得到报偿,就必须让巫女产下子嗣。”
  
“这个邱某清楚。”
  
“那么……你做了你该做的事了吗?”
  
“你是说圆房?”
  
“是,做了吗?”胜翊直接,她堂堂一个狼族长老也没什么不好启口的。
  
“没。”
  
“什么?”破天瞪大老皮垂垂的双眼。
  
盯住映洁,胜翊又露出代表性的狎笑。
  
“这种事得培养情绪,我和映洁正在努力。”
  
他的答案令人喷饭,除了映洁脸色铁青,其余人皆一副难以置信,虽然他有可能“醉翁之意不在酒”,要的只是钱,但也不可能“守身如玉”到这种地步。
  
他暗门二领主,胜翊是怎么样的人,同处于银狼山的狼族岂会没有听闻?
  
热呼呼的闺女她们亲手奉上,整日流连于女人香中的他怎会不心动?除非是……破天冷下脸,锐利的眸光立即飘向映洁:
  
“是你在搞鬼,对不对?”
  
这种事不是一就是二,胜翊不做,原因只可能是她从中捣乱,抵死不从。
  
破天凌厉的眼神与指控,虽然没让映洁面露惧色,可却狠狠地在她心口割出一道难以抹灭的伤痕。
  
桌面下,她的掌心已被指甲焰得溢出血丝,却毫无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得坐在这儿,让人像货物一样地讨论?难道只因为她身体里流着那股“神圣”的血液?
  
然而她们又怎会不知,自己正随口回应的,是她的身体、她的清白、她微不足道却真真实实存在的自尊……
  
可除了长相不同于常人之外,她还算是个活生生的人的,不是吗?
  
迎着映洁满带质问的目光,破天选择了漠视,她眯起了精眸,别过头。
  
“无论是不是,从今天起,一切照着我的意思做,灶房你也不必再去了。”说罢,她又望向胜翊。“而你,邱公子,倘若你想得到该得的报酬,从今天起也得配合狼族的安排,和映洁一同在‘良缘轩’住下。”
  
“良缘轩?”
  
“良缘轩是狼族专为巫女待产所准备的别院,如果邱公子方便,在映洁怀有身孕之前,那里便是你俩培养情绪的最好环境。”
  
她话虽说得婉转,可却有着不容反驳的强制性,摆明了他要不照做,就只有失去一笔可观财富的余地。
  
这下可使出了必杀绝技了!
  
挑挑眉,胜翊不痛不痒,但一旁的映洁却再无办法忍受,她唇瓣咬得死白,两掌在桌上一拍,起身就往破天和毁地的面前走。
  
“等等!”哪知胜翊竟迅雷不及掩耳地扣住她的腕,还暗示性地缩了缩大掌。
  
“放开我……”映洁蕴含波涛的双眸毫不留情地对上他的,没将他的暗示装进眼底。
  
此刻她只意识到,她心头的一股愤恨若不立即宣泄,便会有将自己活活逼死的可能,虽然卯上两名狼族长老无疑以卵击石,但,她还是会全力以赴的。
  
仿佛看透了映洁的想法,胜翊虽立即松去了手劲,可取而代之的,却又是他那热情过头的揽抱和微笑。
  
他力道适当地将她困在臂弯,并低声说:
  
“这样是解决不了事情的,让我帮你。”
  
她挣动。
  
“快放手,要不然我……”
  
“要不然你就不理我了是不?那可不行!”他大声盖过她的威胁,跟着瞥向破天和毁地。
  
“敢问两位长老,贵族‘良缘轩’在哪个方向,我和映洁等不及……哎!”冷不防,被他稳稳制住行动的映洁,竟狠狠朝他的手臂咬下,他咬牙闷哼。
  
半晌,她仍不松口,只等着他放手,可他竟不松反紧。
  
又僵持一会儿,胜翊这才在她颊边嘀咕:
  
“记得吗?这可要一笔还一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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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笔还一笔?映洁错愕,一想起他又不知会玩什么把戏,不留神,她竟松了牙关。
  
“这才对。”
  
蓦地,他在她的脸颊上啾了一记响吻。
  
“你──”
  
“感觉不错,要不要再试试?”他邪笑。
  
再试?映洁顿时瞪大了怒气翻腾的眼,手背在脸上擦出了红痕。
  
“不试了吗?”他问,而在映洁出声之前,他又望向食堂里早已目瞪口呆的数人。“喔!我居然忘了还有老人家在场,难怪你不敢试。这样好了,我们到望月轩再试。”
  
接着,他以眼神向两妪递了个疑问。
  
破天回过神。
  
“咳……来人,带他俩到良缘轩。”
  
任何人不得未经原作者同意将作品用于商业用途,否则后果自负。
  
虽无雕梁画栋,也无祭坛虚荣的金银摆饰,但良缘轩的宽敞舒适却是狼族内其它建筑所不能比拟的。
  
光寝室内的炕床,就足以睡下四五个人,更甭提生活器具的一应俱全了。
  
“呵──这张床可舒服了!”
  
一见炕上软绵绵的卧铺,胜翊呵欠一打,上了炕就两腿一叠。
  
映洁在桌前落座,冷硬的表情说明了她仍困在难解的思潮里。
  
“唉!你这样是想让自己累死,还是想将我无聊死?”静了半晌,胜翊开口。
  
映洁仍安静得像具雕像。
  
偷瞄了眼,胜翊坐了起来。
  
“别这样,来,瞧瞧,看你方才把我咬的,这一口可能不输你的白狼朋友。”他走到她身边,向她亮了亮她的杰作。
  
那一咬,不但咬得他皮开肉绽,连雪白的袖子都沾上了一小片血渍。
  
这回,映洁终于有了动静,瞅着他手臂上的咬痕,她蹙眉。
  
胜翊拉把椅子坐了下来,掏出随身携带的伤药,为自己上药。
  
“这伤口看起来虽然疼,但是我晓得一定没有你心口上的疼。”
  
她凝住他。
  
忽尔,他微笑。
  
“刚刚,你这儿……一定很疼对不对?”指着心口。
  
别过眼,她拒绝他过于深入的问题。
  
“这种伤,愈是不碰就会愈疼,像我手臂上的可以自己上药,但你的呢?”
  
她咬牙。
  
“一个人很苦的,不是吗?”细凝着她,他不打算停嘴。“拒人于千里之外,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别说了。”她捏紧了拳头,惹得掌心的破皮处又隐隐犯痛。
  
“她们这么对你,并不代表所有的人都会这么对你……至少,我不会。”他说真个儿的。
  
虽然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才是他此番的主要目的,但一见她愁眉不展,他的情绪也就不知不觉跟着郁闷了起来。
  
探探良心深处,他最起码不希望原本就不近人的她,从此变得更闭塞孤僻!
  
“还是不相信?嗯……不打紧,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所说的。”看她自虐中的手,突地,他拉了过来。“哎!情绪可不能这么发泄的,再捏,这双手可就……”
  
“要我说几次,别碰我!”冷不防,映洁抽回手,手心捏得更紧。
  
“不上药,伤口会发炎的。”他又伸出手牵她。
  
顿时,映洁像被烙铁碰着似地弹跳了起来。
  
“你……凭什么说这些话?”她怒目相视。
  
“什么话?”
  
“别装疯卖傻,纵使你说了一百句、一千句好话,我也不会帮你得到那些钱的!”
  
“你……不习惯别人这么对你好?”她发怒中的绿眸,宛若春天初生的芳菲,碧澄得令他一时迷醉了心神。
  
“少废话!”
  
“你以为我说了一大堆,就只为了狼族的金银珠宝?”
  
“难道不是?”她吭气。
  
“如果……我说不是呢!”
  
闻言,映洁不禁屏住了息,她无法猜想他又将有什么样的惊人之语。
  
接受招亲,他不为财,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她!
  
“如果我说,我接受招亲、通过‘天定’,为得不是那笔财富呢?”这句话比问她,也问自己。
  
好奇怪,从通过天定之后,他死黏着她、硬巴着她,不就是为了瞧她那独一无二的有趣反应吗?但此刻,他居然会对自己再单纯不过的动机,产生了疑问。
  
难道他对她的感觉,已经不能再用“好奇”两个字来搪塞!
  
“你连自己接受招亲的目的都不清楚,那还对个妖女卖力个什么劲儿?”不等胜翊公布答案,映洁就自我解嘲地抛下了句,跟着旋身走向窗边。
  
“你上哪儿去?”知道她的意图,他站了起来。
 
“找个地方过夜,村子我比你熟,躲人自然比你容易。”背对着他,她的表情看探不清。
  
“没必要。”
  
“那是你的利益考量,可我却不想和你面对面过一整夜,天亮之前我会回来,而在我想出其它方法之前,就这么着。”不再多话,她开了窗,往才暗下的天幕顿身而去。
  
一路避着人,片刻后,映洁来到了密林中的暖泉旁。
  
她用火折子点燃了石山边的一盏旧油灯,而后迎着光,朝林内长哨一吹。
  
不一会儿,魅罗闻声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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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靠着它,吸吐着它令人心安的气息,映洁前一刻仍慌乱不已的情绪,霎时平定不少。
  
就着微弱的光线,她不知不觉抬起手怔望,五指之间,似乎还缭绕着胜翊令人心慌的温度。
  
她好困惑,困惑自己居然变了个样,却没能察觉。
  
依她一贯的作法,刚刚在良缘轩,她应该可以和胜翊共处一室,而相安无事的,但是她却心虚得逃避了! 

她……这是害怕吗?
  
害怕他的危言耸听,害怕他的体贴示好,害怕他那似乎能看透她伪装的目光,还是害怕自己对他卸除防备之后,又会被当成了傻子耍?
  
转眼,那一点一点积蓄起来的不安,像逐渐烧旺的火苗,开始煎烫着她的意志。
  
此刻,就连沁人的山风扑面而来,身穿薄衫的映洁,俨然不觉喊冷意。
  
请支持晋江文学城。
  
天边翻了鱼肚白,胜翊溜出了良缘轩一会儿,才在暖泉畔找到未准时返回的映洁。
  
她瑟缩在白狼的身旁,而白狼一察觉有人接近,便也由原先的蹲踞姿势换成了蓄势待发的防备站姿。
  
它自喉间发出一连串示警的低鸣。
  
见状,胜翊只能在离她俩一段距离的位置站定。
  
“映洁。”
  
他语调持平地轻唤,尽管对眼前的庞然大物始终保有猎人般的高度兴趣,可经验告诉他,他只消再跨前一步,就会为了一般人所谓的“不信邪”而付出代价。
  
“映洁,醒醒。”
  
他又唤,而蜷缩在冷硬泥地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打了一阵不寻常的冷颤,映洁困难地睁开眼。
  
“魅罗,怎么了?”
  
“呜!”白狼的叫声更为激烈。
  
“呃!”映洁欲撑起身,但一阵猛烈的晕眩,却又将她逼回了地面。
  
“怎么了?要我扶你吗?”见映洁一脸异状,胜翊原本想上前帮忙,但却被白狼威吓的龇牙表情,阻挡了下来。
  
“是你……”一见来人是胜翊,映洁顾不得四肢发冷,脑子发胀,飞也似的就站了起来。
  
“你没事吧?”他瞧她像病了。
  
“你来做什么?”虽然白狼有能力保护自己,可她还是将它护在身后,拍着它的背,示意它走。
  
但白狼却没有离开的意愿。
  
“我不会伤害它的,你放心好了。”他摆着两掌。“我来,只是因为你没依照约定在天亮前回去,而再过一会儿,你的那两位老人家或许会来‘视察成果’,我怕露了馅儿,所以……”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会跟上。”她又伸手推着白狼,怎知这小小的动作居然又令她头疼欲裂。
  
“好,我先走。”
  
见胜翊转身,映洁又赶了赶白狼,而白狼犹豫半晌,终于朝林子里跑去。
  
“呜……该死!”可白狼才走,映洁竟突然抱住头,坐了下来。
  
吹了一夜的冷风,纵使是铁打的身体,也经不起折腾,她八成是染上风寒了!
  
意思性地跨了几步,胜翊折了回来,他搀起映洁就往村子方向走。
  
“我说过,别碰……”
  
“我不认为你可以自己走回村子,纵使可以,时间也不允许──”他瞥瞥渐亮的天际,希望她合作。
  
他的碰触令她发窘,她又试图挣脱他的扶持。
  
忽地,他近距离地凝住她。
  
“怎么了?这种姿势不舒服是不是?”
  
咬着牙,她不想搭理他。
  
咧开嘴,胜翊笑了。“看来是真的很不舒服,那么……就用抱的好了。”
  
胜翊轻功了得,怀里虽然抱了个映洁,可不到一分钟,还是让他赶在人前回到了望月轩。
  
而一路上都没来得及反抗的映洁,也就这么被放上了炕。
  
但在躺平之前,她察觉了一处怪异,经过一夜之后,炕上的铺盖居然仍整齐的像没人动过。他是根本没睡?还是也跟她一样,在外头待了一夜?
  
固然已全身酸疼得不像样,她仍想爬起来。
  
“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虐待自己。”他瞧着她通红的脸。“发着热很不舒服,还是躺会儿好,而且那被窝也需要乱一乱,才有说服力。”
  
说服力?什么意思?
  
胜翊的语气刻意暧昧,惹得映洁两颊又是发烫。
  
端了一杯水,他递给她。
  
“先喝点水,等外头的人来,再跟她们要些驱风寒的药。”
  
“不……不能跟她们开口。”映洁反对。
  
“怕露马脚?早知如此,你就不该丢下我一个孤枕难眠,自己乘凉去。”
  
“什么?”她脸上突来一股燥热。
  
“没什么,待会儿我自有方法打发她们,放心好了。”揉着一夜未合的眼皮,胜翊故作轻松状。
  
昨晚自映洁离开后,他就一直试着厘清自己之所以留着不走的真正原因,而经过一番不轻松的脑力激荡之后,他有了个结论。
  
他,被她逗了!
  
而且就在一开始他想逗她之前,他就已经被她逗了!
  
无可救药地,他被她无表情的表情所吸引,被她冷若冰霜的态度所吸引,就像在大热天啖着冰块,嘴里虽没什么滋味,却依旧吃得津津有味,而且还愈吃愈过瘾。
  
她那纯粹为自卫而升起的防备,正如同一层层的包裹,让天生好奇心旺盛的他,忍不住想一一剥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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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现在,她的真心将现,而他的好奇心亦被攻陷。
  
“喂!你……”
  
胜翊沉思的表情,令映洁没好预感,她叫了他好一会儿,他这才回过神。
  
“叫我吗?这可不行,该改口。”将前一刻的恍惚藏至眼底,他换上惯有的戏狎。“如果不想露马脚,现在起你最好喊我夫君或相公,要不……喊我翊郎、翊哥哥都好,我不介意太亲热的。”
  
“胜翊你──”他居然又在言语上轻薄她!
  
“哎哎!才说过就忘了,要被那两只狐狸捉着辫子,可好?”他朝她眨眨眼。
  
“……”
  
“叩叩!”
  
正当映洁被逗得面红耳赤之际,房门外头来了人。
  
“邱公子,瑾鱼来邀你一同早膳了。”
  
“说人人到,看我的。”
  
胜翊对着映洁张嘴无声说了几句,接着以极快的速度拉开自己的前襟卸下腰带,又抓乱一头整齐的发髻。
  
不待炕上人生出反应,他打开了门。
  
“呵──”对着一良整齐装束的破天和毁地及瑾鱼,他劈头一个大呵欠。“长老们起得可真早,瞧今晨冷的,怎不在床上多待会儿?”一脸惺忪的困样,硬是哄得门外人呆愣愣。
  
“你们……还没起身?”两只眼珠探着门内,破天果真精明得像狐狸。
  
“可不是,为了不负所托,昨晚我和映洁可累的……呵──”他又是一个呵欠,这回还挤出了泪来。
  
“是这样吗?映洁人呢?”经验告诉她,依映洁顽固的个性,是绝无可能就此屈服,所以她要眼见为凭。
  
“她比我累,所以还在炕上呢!”他依着门说话,一副又想睡下的模样。“……长老们该不会是想叫她吧?”
  
“那是当然。”
  
“那……可不太妥当。”胜翊站直了精瘦的身子,故意挡下两妪锐利无比的眸光。
  
“有何不妥?”破天眯起黑眸。“现在该是用膳的时候了,老身想唤她一同前往食堂。”
  
“唉!这该怎么说?”他故弄玄虚地搔搔头,接着面有难色地说了。“哎……我该说她腿软,不方便出门吗?”
  
“腿软?”
  
腿软?仍在被窝里的映洁,眉头打了个结。染了风寒的她虽然头痛得难受,可也还没到腿软走不动的地步!
  
这家伙又耍什么花样?不谙男女情事的她,只是暗暗捏把冷汗,可听出意味的两妪则立下质疑。
  
“当真这么努力?那么证据呢?”毁地问。
  
“什么证据?”
  
“吉庆巾,也就是‘锁良缘’。”
  
第六章
  
“所谓的‘锁良缘’就是山下人用在洞房花烛夜的白绫,虽然咱们狼族也用,但是却换了个说法。昨天瑾鱼带你们来的时候,应该跟你们提过该如何使用。”
  
不想让胜翊又有机会一问三不知,破天干脆一次说个明白。
  
“喔!原来说的是那块白布呀!”他状作恍然大悟。
  
“是,麻烦邱公子将‘锁良缘’拿出来,依照传统,老身和毁地得拿它向大君秉明。”
  
其实狼族内压根无此规矩,将神狼大君搬抬出来,也只是为了确定昨夜他俩是否真已圆房罢了。
  
“秉明?那可麻烦了……”
  
“为什么?”
  
“经过一夜,那块白布也不晓得被我塞到哪个角落去了,要翻出来可要一些时候,敢问长老要等吗?”他漫不经心地搔搔头。
 
“你……”闻言,毁地面露难色。
  
“真对不住,都是邱某粗心,居然忘了鱼姑娘的叮咛。”
  
他朝两妪身后的瑾鱼抛了个俊笑,惹得她脸上红云翻飞,暗自吞了口水,跟着就要帮他将错扛下。
  
“姥姥……都怪瑾鱼粗心,没跟映洁三申五令,所以……”
  
“没你的事,我没问话,你少开口。”固然晓得瑾鱼中意胜翊,可一见她老是禁不起色诱,破天就气结。
  
“哎!鱼姑娘只是好心帮邱某,长老可别怪错人。”
  
“这是狼族的家内事,邱公子可以不必多事。”破天回了他一根钉。
  
而胜翊也正好顺水推舟。
  
“既然如此,邱某也不好打扰长老处理家内事,我进房了。”退了一步,他就要合上门。
  
“且慢!老身并没说不等。”
  
“什么?”原以为打发完的胜翊,顿时皱了清朗的眉。
  
“老身就在这儿等邱公子找出‘锁良缘’,你什么时候翻出来,我和毁地就什么时候离开。”
  
真个儿老狐狸!这两位老人家,的确不是普通地难缠。
  
“既然长老们要等,那邱某就进房找了。”迫不得已,也只好使出下下策了。
  
关起房门,他将麻烦暂时挡在屋外。
  
“事到如今,我看你也没什么办法了,让我出去吧!”映洁对着折回屋内的寒璨丢下一句,旋即掀开被铺准备下床。
  
既然门外的人不见黄河心不死,那她就如了她们的愿,抵死说个一清二楚,一了百了。
  
“唉!难道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胜翊叹了口气,跟着在炕边落坐,将映洁挡了下来。
  
“信任?”
  
“本山人自有妙计,即使在这当头儿,还是有下下策可用。”
  
“什么方法?”认真的语气,让映洁几乎要相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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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让让。”他示意映洁翻过身。
  
她迟疑。
  
“瞧你的样子,好像我会吃了你似的,我不过是想拿压在你臀下的东西。”他笑。
  
移开身子,映洁这才见到他们方才谈及的“锁良缘”,然而不知不觉,她红了脸,因为即使不懂男女之事,可“锁良缘”的事她仍是听村内已许人的姑娘谈论过的。
  
说是唯有“锁良缘”,才能让新郎官在大喜之夜,证明自己的新娘清白与否。
  
可是现下他两既然无夫妻之实,他……又怎能无中生有呢?
  
抽出白绫,胜翊将之摊了开来。
  
忽地,他不怀好意地瞅住映洁。
  
“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疼,忍着点。”
  
“有点……疼?”他的眼神令她局促不安,可还是半信半疑地让他拉起自己的手。
  
他拉着她的手,滑上了他刀凿般的脸,接着他掏出她纤长的食指移至唇边,作势咬下。
  
“啊!”反应地,映洁闭起眼,准备迎接疼痛的到来,然而等了半天,指头似乎仍安然无恙。
  
于是她张开眼,但一进眼帘的,却是胜翊诡异得不得了的笑,他仿佛抿得很辛苦。
  
“你?”
  
他终于笑开。
  
“想也知道,我怎会舍得你疼呢?”抬起手,他亮亮方才受难的对象,他的手指。
  
“你……做什么咬自己的手指?”看他正淌着血的食指,映洁除了疑惑之外,心头竟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下。
  
“因为你的清白全靠它了。”他将血滴在绫布上,雪白的织品霎时开出了数朵红花。
  
映洁不解。
  
“我的清白关你的指头何事?”
  
“你想知道吗?”面对纯洁无暇却极欲求知的她,胜翊只是微笑。
  
盯着他极好看的笑容愣了一会儿,映洁不自然地别开眼。“你想说就说,我可没强迫你。”
  
“不需你强迫我,是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他故弄玄虚,惹得映洁眉头又紧。“还有我忘了告诉你,这个仍是要一笔还一笔的。”
  
不等映洁反应,胜翊拿着白绫就开了门,想当然,门外等了些时间的三人全都一脸铁青。
  
“邱某早说要一些时间的,让长老们等,真不好意思。”
  
“东西呢?”破天的语气已不像先前客气。
  
“喏!不就在这儿。”他用未受伤的手将东西递给破天。
  
拿过白绫,破天瞥见了她所想见的“处子落红”,随即将东西丢给了身后的瑾鱼。
  
“将东西收好。”看过了她想看的,那玩意儿也就成了污秽不堪的废物。
  
“这……姥姥,瑾鱼不知道该收在哪儿?”捧着带血的白布,她表情怪异。
  
“我要你收好就收好,别多话!”
  
“是呀!鱼姑娘可得收好,要丢了,长老们对大君可就难交代了。”见瑾鱼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的心血,他就快要忍俊不住。
  
破天又再瞟向他,严肃说:
  
“有了这个,并不就代表没事了,如果邱公子想要得到报偿,还等继续努力,清楚吗?”
  
“努力?”嗯……是该努力──不过目标和她说的不全然相同便是了。
  
沉吟一番,胜翊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瞒住破天和毁地,瑾鱼怀里拽着那条白绫,偷偷摸摸来到离村子一段距离的林子里。
  
空无一人的树林,静得有些诡异。
  
“咳!”
  
仿佛说好的,她前脚才出现,袁充和钟怀跟着自林中走出。
  
“鱼姑娘果真准时,袁某也才来了一会儿,你就到了。”在人前,他仍维持一贯的言行潇洒。
  
瞥进袁充身旁的陌生面孔,瑾鱼不禁有些紧张。
  
“他是?”
  
“喔!瞧我忘了引见,钟怀是我的副手,面恶心善,对他你可以不必心存芥蒂。”钟怀天生一脸凶相,难以讨好,要靠他哄人,母猪都会上树了。
  
“鱼姑娘。”高大魁悟,钟怀连作揖的动作都具威胁性。
  
“是这样啊!我明白了。”瑾鱼不自然咧咧嘴。
  
“今天姑娘按时赴约,想必是答应了袁某两天前的提议?”省了平时冗长的客套,他开门见山。
  
自从招亲那一天丢了肥羊,他的心情也就糟得黑天暗地,每一想起原本垂手可得一切,他和钟怀便禁不住恨红了眼。
  
但恨归恨,倘若他俩就这么摸摸鼻子自认倒楣,老天也势必不会再赏他一个翻身的大好机会。
  
而幸好,就在山穷水尽之际,让他逮着了个点子。
  
一张脸,他想起一张神情令他再难忘不过的脸!
  
那就是招亲当日随伺在两名狼族怪老太婆身旁的瑾鱼,她的长相虽然不至于让人一眼难忘,可脸上嫉妒加怨恨的神情,却无法让人不侧目。
  
望着胜翊时,她的眼神是爱恋的,但回望住巫女时,她的目光却可用“怨”字来形容。
  
原本他只是以怀春少女的小肠小肚看她,可当他再看看镜中的自己,那因为憎恨胜翊而变得狰狞的面目时,他也就晓得机会来了。
  
小小的火苗,或许构不成威胁,但经过风势助长之后呢?
  
于是他找上了她,而她也如预料之中地,前来赴约了。
  
“你们……真有办法替我赶走映洁,且让她永远回不来?”瑾鱼问得谨慎。
  
袁充的提议,这两天来无时无刻不在她脑中盘桓。
  
其实这个想法,她老早想过不下数千遍,只是问题出在破天和毁地两位长老身上,她们要是说东,她就绝不敢往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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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映洁固然长着一张人人忌讳的恶鬼相,但因为有着巫女血统这张护身符,所以任何人包括厌恶她透顶的她,也没能动她半分。
  
“袁某向来言出必行,自从招亲那天见过姑娘以后,就深深为姑娘抱不平,想姑娘这等天仙美貌,若为贵族的巫女实不为过,哪知……巫女竟另有其人,而且还长成一副吓人模样。唉!老天还真作弄人哪,是不是?”
  
袁充故意灌迷汤,而原本就自视甚高的瑾鱼,也就正中下怀。
  
“今天,袁某固然不是无条件帮忙,但能帮鱼姑娘了却心事,那也算功德一件了。”他暗笑她一脸的同仇敌慨。
  
经他这么一提醒,瑾鱼立刻又变得谨慎。
  
“那么,袁公子要的是什么?”
  
“很简单,就是袁某应邀的主要目的,狼族的财富。”他的目光突然变得精锐。
  
“财富?这……这怎么成?那些全是咱们祖先一点一滴积蓄下来的,我怎能说给就给!”瑾鱼瞪大眼,纵使她再怎糊涂,也不可能拿族人的血汗开玩笑。“你……你要的我可给不起,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条件谈不拢,只好一拍两散。
  
“鱼姑娘……请留步,袁某以为你该是误会了。”见瑾鱼转头就要走,袁充只好换个方法哄。
  
“误会?”
  
“是,袁某指的并非狼族的所有积蓄,而是‘天定’之后,狼族该给胜翊的那笔钱财。”现在只要第一步成功,她也就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天定的酬金?”
  
闻言,瑾鱼仍是苦着脸,因为那笔钱之于狼族的积蓄虽只是九牛一毛,可也为数不小,而她固然有办法出入密库,可要人不发现部分银两已平空消失,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以姑娘的聪明伶俐,在一缸水里取走一小瓢水,真有这么困难吗?而且……”
  
瑾鱼盯住刻意将事情简单化的袁充。
  
他霍地笑道:
  
“而且袁某知道,鱼姑娘早已心有所属,如果赶走了映洁,狼族为了传统,势必会另寻巫女人选,而当姑娘成为巫女之后,想得到意中人的心,就也如探囊取物了。”
  
赶走映洁,巫女重定,她成为巫女,而胜翊……成为她的?无法控制地,瑾鱼就像被下了迷咒一般,在心底不断重复着袁充的话,直到她的唇边出现一抹如梦似幻的绮笑。
  
“如何?”瞧她陶醉的,他晓得这条呆鱼儿上钩了!
  
幡然惊醒,瑾鱼粗红了脖子。
  
“什……什么如何?”
  
“用不起眼的身外之物,换一场永志不渝的好姻缘,难道不值得吗?况且依我对胜翊的认识,只要你真心对他,他也就绝对会对姑娘死心塌地的。”他的话足以蛊惑任何情窦初开的少女心。
  
“你……说的可是真的?”
  
“袁某从不说假话。”他瞥了一旁暗笑在心的钟怀,跟着又信誓旦旦地凝住瑾鱼。
  
“那……好!”
  
“聪明的决定。”计谋得逞,两名男子阴险笑了。
  
“既然说定了,那么接下来我该如何配合,才能让你们尽早带走映洁?”事成定局,她显得迫不及待。
  
“就这么简单……”
  
瑾鱼附耳过去,袁充在她耳边嘀嘀咕咕半刻,最后又塞给她一包药粉。
  
“好,就这么办,但话我说在前头,只要一出村子,映洁身边就有白狼跟着,要抓她就得先解决那头怪物,还有……”
  
她自胸前掏出那条白绫,袁充接过之后,面露狐疑。
  
“这是?”
  
“吉庆巾,如果你们打算在抓到映洁后,将她带到青楼去卖,那我劝你们省点事,因为她已经不值什么钱了。”
  
“你的意思是?”袁充不觉绿了脸,凭他丰富不过的经验,结果只会是一个。
 
“那丑丫头如今已成破鞋一只,瞧她鬼不像鬼的原本就卖不了几个子,现在说不定给人提鞋都嫌晦气!”脑子里转着昨夜映洁独占胜翊的画面,瑾鱼的嘴远此任何一把刀都锋利。
  
“胜翊……这兔崽子居然又先我一步!”
  
强扯着白绫,齿缝间迸出一串杀气腾腾的字,袁充过于明显的怒意,惹得瑾鱼怪异一瞥。
  
幸好一旁的钟怀适时以肘顶了顶他,这才没露出狐狸尾巴。
  
他迅速换回一张笑脸,忙解释说:
  
“咳!我是说,咱们的计画得尽快进行,要不然露了风声,就糟糕了。”背后,他的五指已拳成一团愤恨。
  
胜翊,这一再破坏他好事的家伙,他发誓要他永无宁日!
  
鸡鸣二啼,窗外薄薄的蓝光又映得满室朦胧。
  
揉了揉眼睛,映洁还在半睡半醒之间,她翻了个身,两只眼睛不自主对住大炕内侧的白色身影,一股奇异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令她困意没了大半。
  
她的视力颇佳,在光线不良的情况下,依旧将胜翊平静舒缓的睡容一览无遗。
  
两天了,她和他就这样分据大炕两侧相安无事,已经两天了。
  
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她不禁问。
  
几天下来,他钜细靡遗地……“帮”她做了那么多,也不要求,究竟图得是什么?
  
难道他会不明白,这么帮她根本没好处可讨,甚至还会替自己惹来一身腥膻吗?
  
不解,她对他的意图彻底不解!可每回问他,得到的却又只是一次次惹人气结的戏谑,更则一个个惹人脸红心跳的玩笑……
  
脸红心跳?瞅着近在咫尺而看似无害的他,她冰凉凉的心扉,不自觉浮过一流暖流。
  
终究……她还是无法避免受他影响的,不是吗?想起他无章法可循的狂妄,她也只能无奈一笑。
  
胸口那原本厘不清的奇异感受,也缓缓转换成阵阵清晰的悸动──
  
她,莫非是喜欢上他了?
  
“呜……”
  
这时,原本还仰躺着的胜翊突然翻了个大身,他面对映洁,长腿一抬,跨过了炕中间用来区分地盘的棉被,就压到映洁的大腿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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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大眼,映洁无措地皱眉,她原本伸起了手臂就想捶去,可迟疑了片刻,却还是静静地收回手。
  
这……该算是他共寝以来第一次“越轨”的举动。公平点,她实在不该在他无心犯错的状况下,回敬他一把的。
  
即使同炕的第一晚,他就已赌了咒,万一他要侵犯她,他就让她无条件砍他!
  
努努嘴,映洁睡意全无,她撑起身子,将胜翊横亘在自己身上的腿移了回去,替他盖回被子,她下了炕,出了良缘轩。
  
而当映洁合上门之际,炕上的人也才睁开了眼睛,他捉住她盖回他身上的被子,唇角微微扬。
  
两天了,不近人的她居然破例和他同睡一张炕两天,这是何等的神奇呀!
  
换做其他人,可也没人能有此能耐吧?鼻前凑上锦被,上头虽然没她的温度、她的味道,可胜翊的心头却已不自觉隐隐泛热。
  
出了良缘轩,映洁习惯性又往灶房去,几天没碰灶房里陪伴她十数年的锅呀盆的,心头总觉不踏实。
  
毕竟那是她过惯了的生活模式,要她马上改变,自然没那么容易。
  
远远就嗅着浓烈烟熏味,映洁不禁为那灶房内的生手感到无奈,想她六七岁初进灶房时,也被那怎也拨不散的浓烟荼毒过好一阵子,才勉强适应的。
  
不知不觉脑子一催促,她脚下便加快了速度。
  
怎知到了灶房,她才要一头往里头钻,瑾鱼却先她一步冲了出来,她一脸胀红明显憋气憋过了头。
  
“咳!”逃出生天,她不客气地又是咳又是大口换气,一会儿,她接着回头对着灶房里大骂:“死……死丫头!才要你炖个药,居然就差点把我给呛死,那咱们族里还指望你做出哈个能吃的东西出来!”
  
“咳!鱼姊姊,我……我也耐不住了,先让我出去成不成?”里头的人碍于瑾鱼的威吓,纵然已咳个半死,仍不敢踏出灶房一步。
  
“耐不了也得耐,要没按时让早膳上桌,一会儿看姥姥们会怎么处置你!”
  
闻言,里头的丫头自然不敢再吭声,而她这才端着丫头好不容易“挤”出来的补药转身要离开。
  
“真个儿只会吃饭不会做事的蠢丫头,一会儿看我怎么向姥姥告状去……赫!”突地,嘴里正专心嘟嚷着的瑾鱼不免被身后的映洁吓了一大跳,她七手八脚胡抡一阵,好不容易保住了药碗里的心血,要给映洁喝的“加料”补药。
  
“你……你……”
  
“我没故意吓你,是你自己没注意到。”映洁冷淡说道。
  
闻言,瑾鱼不由地瞪大杏眸,这可是这丑丫头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话,以往她总要人骂上十句话才会吭出一个字的,这回怎开了窍了?呃……不,该说是中了什么邪了?
  
没理会瑾鱼见了鬼似的反应,映洁举步往灶房走。
  
“站……给我站住!”眨眨失神的眼珠子,瑾鱼忙叫住映洁。
  
还是难得,映洁竟依言停住脚。
  
“还有什么事?”她盯住正楞着的瑾鱼。
  
“喔!我我是叫你等会儿。”她马上改变了态度。“……你准备做什么?”
  
“你认为呢?”
  
晓得自己问了废话,瑾鱼连忙陪笑:
  
“你是想进灶房帮那丫头是不?我看还是让她自己好好摸索摸索,别帮她比较好的,不是吗?”
  
“呛死了,就甭摸索了。”
  
“哈……说的也是。”乍听下有理,瑾鱼跟着点点头,可当她见映洁又要走人,她又再喊了。“映洁等一下,姥姥交代要你喝下这碗补药。”
  
“补药?”
  
“就是这一碗,姥姥吩咐我一旱为你煎妥的补身药,原本是该等到早膳后再端给你,不过……既然你在这儿,那不如就先喝完它吧!”
  
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原本她还在烦恼如何避着其他人,将这碗和了蒙汗药的玩意儿送到她嘴里,没想到药也才出炉,就给遇上人了。
  
“没必要,你自己喝了吧!”
  
不消想,映洁自然回她一根钉,可她哪可能那么容易被打发。
  
“我喝?那怎么行!这是姥姥特别交代的,你不喝,我可惨了。”
  
“谁喝都一样,她们没法察觉。”
  
“不……不行!反正这碗药对身体只有好处,你就当漱口喝了不就成了。”开玩笑,她又不是傻子,怎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就算强灌,她也得让她喝下去!
  
映洁没搭理,她又转头望向灶房处。
  
见状,瑾鱼脑子一转,说道:
  
“要不然这样好了,你要是喝了这碗药,我就让人帮里头的丫头,如此我既不会被姥姥骂,你也省了事,可以吗?”
  
她垮着脸,一副亏大了的样子,仿佛这交易她才是输家。
  
一听,原本还有些怀疑的映洁也就没了戒心,因为这样自私的瑾鱼才属正常,没再考虑,她端过药碗,将药味扑鼻的汁液缓绶吞下。
  
“记得找人帮她。”交回空药碗,映洁要瑾鱼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盯着白白的碗底,瑾鱼心里暗笑,嘴上更不忘补上几句:
  
“嗤!亏本的生意也只有我这倒楣人才会做,你只管去玩你的白狼吧!”
  
觑了刻薄的瑾鱼一眼,映洁旋身往林子去,而身后的人这才露出狰狞面目。
  
“呵……丑丫头,等着和好运说再见吧!”抓着药碗,瑾鱼寒冷笑开。
  
一刻钟之后,等药性发作,映洁的命运就将永沉黑暗,而她的……
  
“哈──”那英挺不凡的胜翊,也将属于她!
  
第七章
  
踏着平稳的脚步,映洁一点也没察觉,林子里正潜伏着极大的危险等待着她。
  
一阵晨风吹来,她只觉前所未有地舒畅,眼前的景致依稀平常,但她的心境却好像以清水洗涤过一般,有了连自己都讶异的改变。
  
是因为他吗?是因为胜翊的缘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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