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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1次PO完]猎诱冰心(翊潔)
王子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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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1次PO完]猎诱冰心(翊潔)

 
盛传只要通过江湖上蔚为传奇的狼族“天定仪式”的人,就能名正言顺成为传说中美丽不可方物的狼族巫女的良婿;不但可坐享美人在怀的权利,更可在留下巫女血脉后,带走一笔优渥的报酬……这等名利双收的好事,教江湖各路叫得出名号的好汉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而他这个天子钦赐“御前射手”的武状元自然也共襄盛举……但……合该是热热闹闹的招亲盛事,却活生生被堂堂女主角──狼族巫女给闹得鸡犬不宁,成了人间炼狱的道场──看来要收服这个有着一双绝美异色眸子的冷艳巫女,势必要有一番人神共战的强烈决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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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八岁正值高中青涩的年纪,无论您是否已经历过,或是正在经历这段人生最美丽的岁月,都请好好收藏您最珍贵的回忆,当十年、二十年或是更多年后再回头去看那段岁月,它们绝对是最精采的一页。对书中女主角而言,那短短三年的岁月更是她最重要的一切,虽然有甜蜜、有谎言、有伤害,最终还是是找到她要的幸福。
  
不过现实是残酷的,希望每位年轻学子都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毕竟在现实里不是每个故事都能有完美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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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天黑黑,山雨滴答,恶鬼乘着大狼来。
  
绿绿的鬼眼,长长的獠牙,吞没了森林,撕裂了河粱。
  
孩儿莫惊,孩儿莫怕,爹娘提帚赶鬼去。
  
赶了鬼,大狼跑,孩儿咧嘴笑哈哈。
  
天黑黑,山雨滴答……
  
山风呜咽,出奇寒冷的朔风,无情地流窜进北地边境银狼山深处的一处洞穴,吹散了从洞内传出的阵阵婴孩啼哭声。
  
那软嫩的稚音,被摧折得支离破碎。
  
洞里,一名约莫十八的出尘女子,却一脸苍白的怀抱住一个时辰前自己甫产下的女婴,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孩子的气质像极了她父亲,那名自己义无反顾爱上的山中樵夫,颜面残缺却心地善良的男子;孩子的长相,也仿佛和自己脱模而出一般,有着蜜糖似的肤色和一头柔密的乌亮黑发。
  
不出十数年,她必定会生得亭亭动人。
  
看着怀中的小女婴,女子泛青的唇角不由地牵出一丝母性的微笑,可这人间绝美的笑容,却又在她意识到女婴乖舛的命运时,遽然褪去。
  
她爱这孩子,可孩子的诞生却不为众人所期盼,只因为她的父亲不是经由“天定”仪式而来。
  
不仅如此,一刻钟前,一个残酷的事实,更令她几乎断定了女婴纵使顺利长成,也将得面对无法预料的波折。
  
女子伸起抖颤的手,再次拂向女婴的粉颊,想确定她方才所见到的。
  
而女婴也似感受到母亲的呵护,她不但止住了啼哭,更嚅嚅粉唇,半张开两只尚且看不见世界的美丽眼睛。
  
顿时,女子的泪是再也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孩子的眼睛,果真是一只黑,一只绿!
  
一边遗传了她黯如黑夜的美丽,一边却意外承袭了她父亲之所以会被众人唾弃,甚至被赶入山区永远不得下山的绿眸。
  
他不过是眼睛颜色不同于寻常人罢了,却得承受无知百姓恐惧于“未知”而给予的非人待遇!在遇上男子时,女子仅仅抱持着这么一个不平。
  
然而现在,她却得面对另一个残忍的现实。
  
眼前,她和他的相爱,竟注定要替心爱的女儿带来永无止境的梦魇。
  
因为一双绝美的异色眼眸,这无辜的小生命终将无处容身了呀!
  
女子的心,倏时像冻尽了千年冰境内。
  
她好痛苦,更不知所措。
  
蓦地,洞外传来一连串声响,教女子不禁忙抽回心思。
  
天哪!还是让她们找着了!她恐慌地望向洞口。
  
可是当她再回眸时,方才那盛满不安的眼神,也已换上坚不容摧的笃定。
  
为了保住女儿的性命,她只能这么做!
  
她随即拾起一旁早已冻寒了的银刃,以仅存的力气在石壁上刻下已为孩子取好的名字。接着,她毅然决然地以刃划颈而去。
  
映洁,娘是如此地深爱着你……但留你孤单一人,娘却也是千万个无奈呀!
  
血泊里,女子凝睇住怀胎十月产下的爱女许久,终于不舍地合眼长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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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十七年后。
  
“丑丫头快出来!你要姥姥们等你多久?再磨蹭,今天的晚饭就甭想吃了!”
  
身形圆润的瑾鱼,撑着尚称凹凸有致的腰身,频频对着乌压压的灶房直嚷嚷,她轻亮好听的嗓音配上一脸不善的表情,就好似珠宝配乞儿一样地不搭轧。
  
到这肮脏的地方喊人,是她最讨厌的差事,但事情既是族中长老吩咐下来的,就自然得乖乖去做。可现下最令她心里犯嘀咕的,却不是喊人这档子事,而是天、地两位姥姥近来忙着的事。
  
她们正准备替灶房里头的丑丫头招亲!
  
依照古法,狼族的姑娘只要一过十六,便能挑个族中对眼的男子成亲。
  
“同族联姻”是极平常的现象,但里头的丑丫头却能透过狼族数百年传承下来的“天定”仪式对族外的男子招亲,只因为她拥有狼族“巫女”的身分?
  
自视甚高的瑾鱼,不由地冷啐了声。
  
要不是十多年前,拥有神圣血统的上一代巫女情愿自戕也要保住自己的孩子,映洁这杂血胚子想也没法活到现在。
  
她早在出生的那一刻,就该被当成妖怪杀了的!
  
瑾鱼还忿忿沉思着,映洁便已一声不响地站至她身前。
  
“呃!你这鬼丫头,不出声想吓谁?”她被映洁鬼魅似的出没骇了好大一跳。
  
而映洁却也不打算道歉,迳自拨了拨额前覆住一只眼睛的长发,然后掸了掸宽衫上的炭灰,冷淡的模样,像是见不着瑾鱼一样。
  
“咳……别拍了,要弄脏我身上这件衣服,我决不饶你!”瑾鱼朝后退了一大步,与映洁拉出距离。
  
“找我什么事?”映洁波澜不兴地瞅住瑾鱼,她灶房里的事还没忙完,没时间分心。
  
顿时,瑾鱼睁大了杏眸。
  
“哟!这叫明知故问吗?我看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姥姥们找你当然是想和你谈十天后招亲的事。”她的声音清脆却略微尖锐,明显充满鄙夷。
  
“那不关我的事。”映洁简单应了句,并转身想回灶房。
  
“你给我站住!”瑾鱼强忍住污秽感,她扯住映洁沾满炭灰的衣角。“什么叫做不干你的事?你要让我带不回人被姥姥责骂,往后你在族里的日子就别想好过。”
  
她管她什么巫女不巫女,只要是碍着了她,她一样让她吃不完兜着走!
  
“那件荒谬的事,几天前我就已经跟她们讲明了。要女人,族里随便挑就有,不要再把精神花在我身上。”
  
瑾鱼气结,她斥道:
  
“你!她们她们地喊,晓不晓得冒犯族中长老是该掌嘴的?”
  
说罢,她立即举起手来准备赏映洁一巴子,但那泄愤的动作却因映洁的一个眼神,凝在半空中。
 
她的黑眸里,闪烁着一道不冷不热的光芒,像静止的水面,让人猜不透是安全是危险。
  
呿!人长得像鬼,脾气天他杀的也像鬼!瑾鱼暗自吞了吞口水,识相地缩回悬在半空中的手。
  
“你走是不走?”她不耐烦又问。
  
“不走。”
  
“你──”
  
“你喜欢招亲,你去便成。”
  
“我?”
  
瑾鱼心虚地敛回视线。
  
的确,她是想招亲想疯了,族里哪个少女不向往那种被视为神祗的感觉,而且还能拥有一个许多男人都比拟不上的好夫婿。
  
但,说想要就能成真了吗?她又不像丑映洁上辈子烧了好香,身体里留着一半神圣的巫女血液。
  
“你是她们跟前的大红人,多说几句话,巫女的位置就会由你来替。”映洁的声音持平,仿佛事情真不关己。
  
瑾鱼有些迟疑地皱皱眉。“你说的是真的?”
  
她的长相虽然远不及巫女在外界传说般,如花似玉,脱尘若谪仙,可也总比映洁这个“正牌”巫女要美上好几倍。
  
与其欺骗众人让他们娶一名丑女,倒不如由她来顶替!
  
瑾鱼正茫酥酥想着,可一道突来的斥责声,却硬生戳破她的美梦。
  
“瑾鱼,我们要你带人过来,你倒和她聊起来了。”

“呀!姥姥……瑾鱼没和她聊天,是映洁死也不肯上祭坛,而且我……我是好说歹说都用尽啦!”瑾鱼顿时惊醒,连忙低下头,急急朝一旁退去。
  
不知何时,两名老妪前后而立,前者白发苍苍,后者灰发斑斓,她们头戴翠玉编冠,身上穿着七彩艳丽的束腰裙装,精致的打扮,令人不由地联想到供桌上的金衣神像。
  
然而极怪异的,是两人的五官竟如出一辙,相似的程度唯有依发色才能分辨。
  
“是这样吗?”
  
白发的破天姥姥神色冷绝,她严肃的声音能让人不寒而栗,灰发的毁地姥姥则不发一语。
  
“是……是。”
  
破天转而望向毫无惮色的映洁。她脸上的表情,从不曾因为她们的疾言厉色而稍微变换过。自她懂事之后,便一直是如此,就像任何事物都无法撼动她深沉的内心,和冷漠的态度一般。
  
这是令人畏惧的!破天不禁作此想法。
  
因为映洁的外观固然承袭了历代巫女的特征,乌发若瀑、冰肌如蜜、黑瞳诱人。但,她的内在却似她隐藏在头发下的那只绿眸一样,神秘到让人不敢碰触。
  
她,就像一只沉睡中的困兽,转眼就有可能逃出她俩的手掌心,更有可能随时反咬她们一口!
  
“姊姊。”
  
站在后头的毁地见破天沉默出奇,便出声叫唤,而破天这才抽离了沉思。
  
她眯起精眸,又扫了映洁一眼,随即说了:
  
“全都跟我到祭坛来!映洁,招亲这件事关系族里数百年来的传统,愿不愿意,都由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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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不得她?
  
除了开口说话之外,哪一件事由得她了,映洁冷冷望向祭坛上袅袅飘升的白烟。
  
她没法决定自己该不该出生,更没法选择自己眼睛的颜色,就好像她身子里明明就流着狼族巫女的血液,却得被当成绿眼妖女一般歧视地无奈。
  
她的存在,注定是个笑话!
  
“那些袍子和饰品,都是招亲当天你得穿戴上的,先套套看。”
  
破天在坛旁的大位落坐,她指向坛桌上一堆作工精细,造型特殊繁复的衣物和金银饰品上示意映洁试穿。
  
映洁瞥都不瞥,她只是默然地瞅住供桌顶端,那可望而不可及,不具实体却得数百名族人尊崇的神祇──神狼大君。
  
“丑丫头,姥姥同你说话,你听是没听见?”瑾鱼喝斥,如果今天换作是她,见着了桌上一堆金啊银的,眼睛早已被炫得张不开了,哪还会装聋作哑又拿乔。
  
映洁收回视线。
  
“那些东西我不会去碰,招亲当天我也不会到。”她看着两名老妪。
  
“这件事,不是你能决定的。”毁地的声音较破天多了一丝柔软,但仍具威严。
  
“我的命运似乎只取决于你们两人。”
  
映洁从不稀罕自己身体里的血液,自然不在乎巫女身分带给她的束缚。是以,她对眼前两个“监视者”的态度亦不卑不亢。
  
毁地瞧向映洁,嘴边挂着一抹无温度的笑。
  
“你的命运早在你出生的的那一刻就已决定好了,要怪就怪你娘非将你留下来惹人非议,我和姊姊只是遵照‘神狼大君’的指示,做好巫女守护者的工作罢了。”
  
狼族巫女等于是大君的凡间化身,香火延续顺利,也就代表狼族世代生生不息,而身为“守护者”的她们,地位也因此崇高。
  
“守护?”映洁不以为然。“或许你们只是贪慕那份虚荣而已。”
  
只要是人,就逃不了爱慕虚荣的天性,更何况“守护者”理所当然拥有族人们的景仰,和享有族人累世囤聚起来的财富的权利,所以,她们怎会不趋之若骛呢?
  
可悲的是,一向被弃若敝屉的她,此刻竟还得为她们堂而皇之的理由,生儿育女,任由摆布!
  
“丑丫头,你胆敢出言不逊,我要不代姥姥惩治你,我就是白跟了姥姥!”
  
瑾鱼着实讨厌极了映洁不动如山的表情,她动作迅速地抽出原本蜷缩在檀木桌上的长鞭,咻咻两声,眼看着就要往她嫉妒的人身上抽去……
  
“瑾鱼,你退下!”破天准确地捞着了鞭尾,她一个巧劲,便轻松地将瑾鱼拉退了一大步。
  
“姥姥!”
  
“没有我的指示,你不得擅作主张。”
  
“可是──”
  
破天又递给瑾鱼一个严厉的眼色,瑾鱼这才忿忿地退至一旁。
  
“你,听是不听劝?”破天又问。
  
“山下的人,没人能分辨得出巫女的真假,纵使是被选定的男子,也一样没办法辨认。与其找我,倒不如找个听你们话的姑娘顶替来得实在。”
  
映洁拨动黑发,露出一向不欲人知的碧绿眼眸,那亮如宝石的异色眼珠,有着魅惑人心的魔力。
  
“你──”破天也不由地被她吸引住,她倒抽口气。
  
倏时,映洁勾起一道了然于心的冷笑。
  
“连姥姥都受不了我这颗眼珠子,那么,山下的那群‘凡夫俗子’见着了本巫女的真面目,又如何不逃之夭夭呢?”她指的是那些前来招亲的男子。
  
映洁扫了面露嫌恶的瑾鱼一眼,旋即转身准备离开祭坛。
  
“站住!”
  
破天急忙稳定心思,她送出一道掌风,不重不轻地关上了映洁身前的祭坛大门。
  
“如果事情真这么随便,十年前我早一刀划破你的喉咙了!”巫女的血统不容抹煞,映洁颈后的朱色牙形胎记就是最好的证明。
  
“后悔了?”
  
“你要能生出个正常的女婴来,我们就不会后悔。”毁地终于说出她们留下映洁的最终目的。
  
闻言,映洁只黯然地轻笑一声,跟着探手欲打开祭坛大门。
  
“如果你再如此固执,就有人会因此遭殃!”破天终于耐不住性子。
  
映洁缩回手,静静反刍着破天的话。从小至今,她无父无母更无任何牵挂,她这么说,是指──
  
“你是指‘魅罗’?”
  
魅罗是她十年前捡到的一匹白狼,她和它素来形影不离,但如今它以长成一匹能统御山林的大狼,任何人,即使是能百步穿杨的猎户都没能奈它何。
  
她们以这个作为威胁,根本是白费心机!
  
“魅罗?没想到你的玩伴还有个名字。”瑾鱼意外地哼了声,她一直认为能和体型硕大的野兽玩在一块儿的,也只有映洁这种“不近人”的异类。
  
“白狼?我们可动不了它。”毁地回道。
  
不是魅罗,那她们究竟指什么?映洁有些不安,她站直纤长的身子,回过身。
  
“是煞血暗门的人,如果你不顺从,他们就得遭受池鱼之殃。”破天睨住她。
  
“你们让人跟踪我?”
  
一年前,她和魅罗在林里戏耍,不巧被一名族外人撞见,他误以为她正遭受大狼的攻击,因而想出手“相救”。
  
当时,为了不让那名“好心”的男子抑或是魅罗受伤,她只好先遣走魅罗,让那名男子顺利地“救”下了她。之后,男子见她无依,便带她进了银狼山内的马贼寨子,并任由她去留。
  
而那名男子,也正是鼎鼎有名的“煞血暗门”门主,“银狼四枭”之首的“药皇”──廖俊杰。
  
“你没事就净往那里踱,那里比起族里,可好玩吧?”瑾鱼尖酸地凑上一句。“就没见过好好的巫女不当,偏偏爱让一群专抢马的贼人当下人使唤的,我瞧丑丫头你真是天生的贱命!”
  
映洁看了她一眼,不以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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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毁地问。
  
映洁没答话,但仍不由地迟疑。
  
在那各种人物杂集的寨子来来去去一年,虽然和里头的人尚且谈不上什么感情,而他们也一直当她是个性情古怪的下人。但,那里总归是她解闷的去处。
  
因为掩饰得好,在煞血暗门,她最起码不会被当作“妖怪”看待。
 
“只要做完我们要你做的事,替族里留下巫女的血脉,之后,你要到哪里,便是你的事。”破天一针见血,毫无隐讳。
  
“你们,要还我自由?”
  
“不经过‘天断’,如何?”破天一脸伪善。
  
映洁不禁讶异。
  
因为依照古例,为避免狼族独门功夫外传,想脱离狼族下山的族人,都得熬过一种废去全身功力及挑断手筋的残酷仪式才行,而她们居然连这个都拿来当条件。
  
同时,她也觉得可悲,原来神圣不可攀的狼族巫女,在人心贪欲的污染下,竟也成为等待“配种”的野兽。
  
何其卑劣呀!
  
又默然片刻,映洁突然笑了开来。
  
“好,就如你们所愿。”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亲口答应!
  
或许是因为她们数十年来对她的不平待遇,抑或是想和身体里的血液赌一口气。答应招亲,终究只是她玩笑的第一步罢了。
  
走向森林深处,映洁的唇边不自觉溢出一抹谑笑。
  
她从来不曾在乎过别人的看法和感受,但一想到方才破天和毁地因为她的合作而喜出望外,她就不禁想放声大笑。
  
这种奇异的感觉,可是十七年来头一遭呀!
  
映洁在一池隐藏在石山后头的暖泉前停住脚。她在池畔坐下,并脱了鞋,将双脚泡进白烟飘渺的热液当中。
  
忽地,她朝深远的林内长哨一吹!
  
一阵几不可闻的骚动,由远至近,伴随着林内哨音的回响,悄悄落至映洁身后。
  
一匹洁白如雪,壮硕且高大的白狼,缓缓走至映洁的身旁,高贵的姿态像极下凡的神兽。
  
“魅罗。”
  
她亲匿地抚玩着它颈间的柔密细毛,并以颊蹭了蹭它结实的胸肌。
  
它是她唯一在乎的,只要摸摸它,一切的不愉快似乎就会立即烟消云散了。
  
“魅罗,映洁今天好高兴。”她习惯和它说话。
  
白狼褐金色的圆眼,灵性地望住身前咯咯轻笑的人,它轻轻喷气。
  
“你知道?”它一向听得懂她的喜怒哀乐。
  
白狼温驯地伏了下来。
  
“只有你晓得我的心情,那些虚伪的人,比起你,连菜渣都不值。”她知道它才用完餐。
  
猎杀后,它的鼻息间固然残存着腥甜味,但爪上、身上却不曾留下任何污秽的痕迹,这是它引以为傲的天赋,更是它凌越其他狼只的地方。
  
它活脱就是一个王者,孤傲又尊贵,习惯血腥却又清灵不染,一如洁净的毛色。
  
“魅罗,映洁……羡慕你,有时我宁愿自己是匹狼,踏着地,望着天,活得毫不勉强。”
  
白狼像听得懂她的话似地,以宽阔的额顶了顶她的手臂,逗得她吃吃轻笑。
  
“如果我是一匹狼,一定会喜欢上你的……”她两臂圈住白狼的粗颈,等待它撒娇的回应,但白狼却迟迟没有动作,反而还竖直耳朵,作势站起来。
  
“怎么了,有人吗?”映洁机警地望向四周,但却没有异样。
  
蓦地,白狼站起庞大的身躯,它紧绷的姿势回答了她的问题。由于动物的感官强过人类百千倍,所以映洁不疑有他。
  
“快走。”
  
她轻拍白狼的背,白狼也默契地在眨眼间,消失在密林中。
  
半晌,映洁仍注意着周遭,她猜是山中的猎户,可来人却似乎不打算现身。
 
“偷窥,是小人的行为。”她自顾自地又坐了下来,音量适中的话,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可一阵喧扰的风刮过树梢,又将寂静留给了林子,来人功力似乎不差,因为映洁始终无法辨出他的位置所在。
  
“呿!好好的人,偏偏爱做偷鸡摸狗的事,丢不丢人?”她排除是猎户的可能。
  
映洁又揶揄一句,不出所料,树林某处果真响起一声断枝声,跟着一声重物落地声。
  
映洁循声望去。
  
片刻,石山后缓缓走出一名身着白袍的俊秀男子:他完美的脸上噙着一道迷人不偿命的笑意,丝毫没有从树上摔到地上后该有的狼狈。
  
看清来人,映洁不禁惊讶,她急忙缩回泡在水里的脚,并低着头站了起来。
  
以发掩面、沉默寡言,是她在煞血暗门给人的印象。他,该不会瞧见她卸下防备后的另外一面了吧?
  
映洁惴惴难安,因为来人竟是她一直没哈好感的的暗门二领主,“银狼四枭”排行老二的──胜翊。
  
“别见着我又这么拘束了,轻松点!”
  
胜翊精润的嗓音里带着无限的轻松,他咧开一口白牙,并走近映洁。
  
映洁身后是水池,所以她并没有因为他的靠近而移动位置,一直到她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他镶着云纹的牙白靴,接着是他精瘦腰间系着的狐裘腰带,然后一副训练有素的结实宽肩。
  
她不得已抬眼望住他轻佻的笑容,一股不适感骤时涌上。
  
胜翊又扬了扬漂亮的唇角,这才收回打量的眼光。
  
“你怎没在寨里?一个姑娘家独自逗留荒郊野外,可是十分危险的,万一遇上野兽什么的,哪可就糟了。”他话中有话。
  
他,看见魅罗了吗?映洁不安。
  
虽然在寨子已来来去去一年,但她对胜翊的了解却不多,只知道他除了喜欢风花雪月之外,对野猎更是热中,然而像魅罗这种稀有的雪白大狼要被他发现了,势必逃不了被猎杀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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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像很讨厌我?”见她沉默,他故意又上前一大步。
  
不久之前,他也才发现寨里有她这么一号“长得像鬼魅,说话像冰块”的人物。
  
他老大廖俊杰告诉他,她已在暗门里待了一年,他有些讶异。
  
映洁不得已朝后退了一些,她脚跟抵着池边,却没法闪过胜翊,最后她对住他皱起眉头。
  
顶时,胜翊讶叫:
  
“哎呀!你居然会皱眉,我胜翊来的好运气,居然幸运到看见冰块皱眉!”
  
闻言,映洁脸上嫌恶的表情又益发明显,但胜翊却笑得更开心。
  
他再次打量她,其实她长得并不丑。
  
乌溜溜的头发加漂亮的肤色,黑黝黝的大眼配红不隆咚的唇,她要不常低头让头发遮去大半张脸,又罩着一身死气沉沉的灰袍遮去曲线。
  
说实在的,她应该会讨人喜欢才是。
  
“麻烦你……让让。”
  
他无时无刻不盈满笑意的飞凤眼,总有办法令她寒毛直立,那不是厌恶的感觉,而是会让让她浑身不自在。
  
“我这么靠近,会让你不舒服是不是?”他的气息已喷到她脸上。
  
映洁又往后退了一步,孰料这一退竟踏了空,她的身体霎时朝池面跌了去──
  
“啊!小心。”胜翊及时拉住了她,并让她斜悬于他与池水之间。“不喜欢我,也犯不着往池子里跳,虽然我爱欣赏美人出浴,但还是得挑时间地点的。”
  
胜翊强健的手劲,毫不保留地传到映洁手中,让她知道他只要轻轻一放,她就会成了落汤鸡,可一见他促狭的表情,她就是没法接受他的“好意”。
  
该死!映洁暗咒一声,旋即借力使力,用力一扯胜翊的手臂,让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离开了池面。
  
而胜翊也看出她的企图,他巧劲一使,非但让自己免除了被拖下水池的命运,更顺势让别有居心的映洁狠狠地扑向自己。
  
刹那间,两人之间就像系上了一道弹性的捆线,拉到了极限,又合而为一。
  
“你──”
  
一股无以名状的怒火顿时涌上,映洁急忙挣脱被胜翊牢牢抱住的双臂,打算推他个狗吃屎,没想到胜翊却又快了她一步。
  
他悄然张大双臂,让映洁自然地朝后跌坐了去。
  
“啊──”
  
毫无预警的映洁重重落了地,她扎实地一摔,立刻扬起一片灰蒙蒙的细尘。
  
“啊!对不住!对不住!我以为你已经没事,才松手的。”胜翊虽连番道歉,但唇边却已藏不住一抹戏狎的笑。
  
“摔疼没?”他心疼地问,并伸出手作势拉起地上灰头土脸的人。
  
吃痛的映洁恨恨地瞪向仍嘻皮笑脸的胜翊,她就让他支援的手尴尬地停留在空中。
  
盯着映洁,胜翊突然发现一奇怪处,他漂亮的两尾飞凤先是猛然瞠大,须臾,然又回复到原先的样子,可却已多了一分惊艳。
  
瞪住胜翊,映洁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的眼神……似乎多了些……什么?
  
“糟糕!”她的眼睛──
  
盛怒之余,她居然忘了掩饰,不但如此,她甚至还拿她的绿眸瞪他!
  
眨眼间,映洁就宛如被剥光了衣服似地,慌张地伸手掩住那令她自卑不已的绿眼珠。
  
可是良久,胜翊并未像一般人般,发出见鬼似地哀嚎。
  
“站得起来吗?要不要我帮你?”他更诡谲地笑道。
  
“噫!”映洁吃惊。
  
他不怕她吗?
  
从胜翊脸上的表情,映洁得到了答案,他非但不觉得怪异,似乎还以捉弄她为乐。
  
于是她不发一语地干瞪着他,两人就这么维持僵硬的姿势。
  
一会儿,胜翊首先打破沉默,他若无其事地耸耸肩,叹口气。
  
“唉!我还以为所有的姑娘都会喜欢男人体贴,没想到,今天却碰到了个例外。”不由分说,她实在是他见过最“冷淡”的女人!
  
说罢,他便一脸失望地自前襟摸出一封请柬,他看了看,跟着顺手煽起风来。
  
“原以为你应熟悉这附近,说不定还能带我到狼族的村落去退了这……请柬,但眼前你连句话都舍不得跟我说。呃……既然找不到村子,退不了请柬,那么我看我还是参加算了。”
  
他嘴里念念有词,可两只眼睛却始终偷觑着映洁。
  
请柬?狼族?
  
他手中的信笺的确绘着狼族的特殊标记,难不成……他也在招亲的受邀之列?
  
映洁怔然,脸色更倏地变得难看。
  
看着映洁,胜翊天生旺盛的好奇心已被激发到了极限,原本他还打算退了手上这没事冒出来的“麻烦”的,但一遇见她,他这念头也就完全打消。
  
因为映洁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神秘气息,在寨里时,就已彻底地吸引住了他,
  
而方才他又意外撞见她毫不畏惧地与白狼玩在一块儿。
  
无庸置疑,眠前的她,十成十就是个狼族女子!
  
然而,要是狼族的女子各个都像她这般令人惊奇,那么这次的狼族招亲,势必也是热闹非凡,精彩可期了!
  
斜挑起唇,胜翊不由地开始期待十天后的好戏。
  
第二章
  
黯淡了十余年的狼族神坛,在今天,又再度被点缀得金碧辉煌。
  
立于神坛两侧的黄金狼形雕像,也仿佛蓄积了极久的光采,在灯火大亮的一刻,夺去了在场众人的目光。
  
八名被邀请入席的各路男子,在数名狼族少女的带领下,一一在备有丰盛佳肴的位子上坐定。
  
他们仍瞠目结舌于眼前富丽堂皇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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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除去岁月在那些金器、银器上留下的些许蒙尘,任何人都能轻易从室内的一角,估量出此古老族群背后蓄积的可观财富,并神往不已。
  
“你们可以搁下东西,退下了。”
  
阶前,穿戴繁复的瑾鱼朝座内侍酒的少女们一摆手,跟着她抬眼望向阶顶大座上的天、地两位狼族长老。
  
骤时,两名老妪的唇边立即换上一副亲人又不失严谨的笑,她俩盯住阶下一个个经过审慎挑拣的人选,心中开始了忖算。
  
片刻,破天首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老身谨以一杯水酒,代表狼族所有族人,对诸位不辞辛劳,远道而来的盛情表示谢意。”
  
闻言,座上数人亦举杯回了她的礼数。
  
“不需老身多言,诸位对于此行的目的一定十分清楚。”
  
“请柬上已言明为贵族巫女招亲,而招亲的方式,在座的几位也应该和袁某一样,已由江湖间的传闻略知一二。”来自京城一派潇洒装束的袁充,几句简洁的言谈,便已掳获一旁狼族少女们的芳心。
  
和他相同,其余的七人都是在十天前接获狼族的邀请,虽然应不应邀在于个人,然而狼族开出的条件却令人难以抗拒。
  
说到条件,只要是能通过江湖上蔚为传奇的狼族“天定”仪式的人,就能名正言顺成为传说中“美丽不可方物的”狼族巫女的良婿。
  
虽说在汉人习俗中,这形式无疑入赘,但狼族传统却不留族外人,通过仪式的人,不但可以坐享美人在怀的权利,更能在为狼族留下巫女血脉后,带着一笔极优渥的“报酬”离去。
  
传说中的“天定”仪式固然颇为不易,但只要一想到能因此名利双收,在场的数人便不禁跃跃欲试。
  
“街谈巷议不足为凭,还是由老身替诸位再做解释。”破天拍动戴满银饰的瘦腕,唤进坛外的人。
  
“这些是?”
  
见一群少女们抬进一瓮瓮的陶缸,男人们不禁好奇。
  
“是咱们族人为仪式特酿的祭礼酒,开瓮即醉。”
  
毁地起身,她打开其中一只陶缸,以杓取了些许祭礼酒,旋身向坛前的神狼大君泼洒而去。
  
随着她喃喃的祭祀词,偌大的神坛内,已弥漫了浓烈的酒香。
  
待毁地祭神的动作完成之后,破天接道:
  
“诸位精湛的箭法,是老身邀请你们来的原因,但要能在喝完三坛酒后射下狼族的‘圣物’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说罢,她举起手臂朝头顶一指,引来男人们的哗然。
  
挑高的屋梁上,悬挂着一串耀眼的金环,枚枚如小碟般大,但环眼却仅有核桃般大小,由环眼底下朝上望去,梁顶那看似有点历史的神狼金雕,显然就是标的物。
  
见数人面露难色,破天和毁地默契地一笑。
  
“如你们所见,由诸位手中发出的箭,必须一气呵成地穿过‘九九金环’的环眼,接着划断金雕上的悬线,将金雕射落。”破天解释。
  
“这……怎么可能?”座上有人质疑,因为一般神射手清醒时尚且难以完成这动作,更何况还得在喝完三坛烈酒之后。
  
有自知之明的,难免有点被诓的感觉!
  
但毁地却一笑置之。
  
“怎么不可能?如果眼前的排场只是为了引人注意而设,那未免也太瞧不起我狼族了。而且,倘若不可能,那我数代的香火传承,又从何而来呢?”
  
“这……”那人被堵得哑口,只能暗嘲自己的斤两不够。
  
见状,一旁已开始端酒闻香的袁充,便索性作了好人,顺口帮那人找了个梯儿下。
  
“袁某想,兄台的意思是说,狼族招亲的方式果然不同凡响,但纵使是这样,今天在座的各路好手,仍是会尽力赢得头采的,是不?”
  
拥有天子钦赐“御前射手”封号的袁充,官场伎俩果然了得,他随意吹捧两句,就让其余不擅言词的江湖好手、异族勇士在众人印象中,无形矮了一截。
  
只是破天和毁地却不予置评。
  
“抬举无益。”她俩异口同声说了,接着又让人送进一张强弓。
  
“这张‘狼牙弓’,是我族专门用在招亲的百年老弓,虽然要将它拉满颇为不易,但依各位的能耐,起码还拉得动它。”
  
闻言,阶下数人固然不怎么服气,可面对两个脾气古怪的老太婆,也只能闷不作声,省得又自讨没趣。
  
“说到这里,‘天定’的方法各位应该都已了解,如果没有问题,那么各位便可以开始饮用祭礼酒了。”破天示意少女们准备斟酒。
  
而众人亦不再多话,为了目的,他们一个个开始举杯饮酒,不出数秒,几个心急的甚至扛起了酒缸,大口吞酒起来。
  
哪知那些个喝得最猛的却最先醉,半刻后,他们胳膊上的酒也才减了一半,全身的劲道就已去了六、七成。
  
“呸呸呸!这……是什么玩意?你们一定是在酒里下了药了!”一名醉倒在地的汉子突然指住高阶上的两人怒骂。
  
可两人却依旧泰然。
  
“祭礼酒原本就强劲,刚才开瓮时,老身便已言明。”毁地答道。
  
然而正在她说完话的同时,又有两名男子醉倒。
  
综观全场,能面不改色的,也只有袁充一人。
  
“这酒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开瓮即醉’,要不是袁某平日有点修为,现下早醉得一塌糊涂,更甭谈还想拉弓了。”他正啖着他的第二坛酒,虽然还不至于醉倒,但眼底也已流露出了几道强撑的血丝。
  
“呿!朝廷的贡酒可养出个酒鬼了。”他的自豪,立刻惹来旁人的酸话。
  
“好说,不过想喝得各地的佳酿,还是得先费点功夫,挤进朝臣之列才成。”袁充不以为意笑着。

“嗤!”说不过袁充,那人只好低头继续喝酒,可一会儿,他却像发现什么似地,忽地讶道。“咦?从头到尾只有大伙儿一头热地猛灌酒,怎不见招亲的主角──‘狼族巫女’呢?”
  
七、八分的醉意,让男子大胆一问,而他这一提,却也提醒了在场数人。
  
倏时,有人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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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也是!咱们大老远跑来,可不是要来让人灌醉的,敢问狼族长老,今天的主角何在?”
  
闻言,破天和毁地的脸色立刻黑了一半。
  
原本她们还想顺着仪式的步骤,让映洁能不在现在见人,就不在现在见人。可眼见阶下质疑的声浪愈来愈密集,此刻,怕是再怎摆不上抬面的东西,都得厚着脸皮硬上了!
  
迫不得已,破天肃下脸。
  
“既然诸位这么要求,那狼族也不好怠慢。”她几乎是自齿缝吭出这两句,接着她吩咐下去。
  
“去把巫女……‘请’上来!”
  
任何人不得未经原作者同意将作品用于商业用途,否则后果自负。
  
映洁走进神坛,意外地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了前一刻仍咬着牙根的破天和毁地。
  
换下一身破旧灰衫,巫女传统的嫩白长袍,衬得她犹如一朵刚绽放的水仙。她的身形窈窕,臂上、颈上的冰冷银饰,亦映得蜜色肌肤吹弹可破。
  
见美人莲步轻移地从面前走过,座上无论已醉或半醉的数人,都禁不住酒醒大半,他们恨不得将它脸上那挡去视线的狼形面具取下,好一睹巫女的真正风采。
  
调了调脸上破天和毁地硬要人让她戴上的面具,映洁几乎是浑身不舒服地走进祭坛。
  
她虽意外于男人们惊艳的眼神,却也厌恶于他们垂涎欲滴的模样。
  
半晌,待她在阶顶大座坐下来,破天和毁地这才回了神,表情又回复到原先的冷傲。
  
“替诸位引见,这就是本族的巫女。”
  
所谓“佛要金装,人要衣装”,睨着判若两人的映洁,破天眼里仍有一丝不易见的轻蔑。
  
“狼族巫女果如传言,冰肌玉肤、美丽脱俗,只是姑娘脸上的面具……”有些碍眼!袁充紧盯着映洁,视线仿佛就要烧穿面具一般。
  
虽说此行的目的,并不全为美人,但眼前狼族巫女的绝色,却远远超乎他的预期。将视线从映洁完美的身前曲线上移回,他内敛的眼底已多出一抹肉欲。
  
“在仪式结束之前,巫女的真面目不得轻易示人。”毁地回道。
  
听完,袁充看似失望地说:
  
“这么说也是,姑娘的容颜,也只有她的真命天子才有资格一睹,那么……我也不好意思让姑娘等太久。”
  
话一落尾,他旋即加快了饮酒的速度,而一旁的数人看了亦不甘示弱,但不胜酒力的,仍是无法扳回劣势。
  
“看来今天的嬴家,非袁某莫属了!”眼见对手一个个醉倒,只剩半坛酒的袁充不禁讪笑。
  
可俯视着阶下一片七横八竖,竞争激烈的景象,从头到尾皆作壁上观的映洁,唇角却突地溢出一道诡笑。
  
等了几天,她就等这一刻!
  
等所有前来招亲的人兴头沸腾到最高点,又等“天定”仪式进入到最后阶段,她忖思良久的计画,便可付诸实行,她要让全部的人尽兴而来,却败兴而归。
  
她更要经由他们的口,让天下人知道,狼族所谓的“天定仪式”和“神圣巫女”,不过是……
  
“话可别说得太早!”
  
孰料一道凉风似的嗓音,竟硬是挤掉了映洁几乎构成的绮梦。
  
胜翊衣袂飘飘地踱进了神坛,俊美的朗笑无疑攫取了众人的目光。
  
胜翊?
  
他……不是没来吗?映洁怔然,方才进入神坛时不见胜翊,她也才松了口气,没想到竟然在这个紧要关头……
  
“胜翊?”然而袁充的惊愕,似乎远大于映洁,他瞪住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脱口讶道。
  
“久违了,袁兄,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你,饶是美人的魅力大,让你不远从京城赶来。”
  
胜翊含笑的眼眸,一下子由袁充的方向飘到了映洁身上,此刻虽是隔着面具,但仍然惹得映洁心神不宁。
  
又瞥了四周一圈,确定没错过好戏,胜翊这才拣了个空位坐了下来,但心底仍不免嘟嚷着害他迟到的拜把兄弟,急色鬼肥镖老四。
  
要不是他带进寨子里的一堆女人硬是缠着他,他也就不会差点错过招亲了!
  
“哼!是久违了,没想到叱吒一时的‘御前射手’隐退后,果真沦落到山里来当马贼。”此刻,袁充终于证实了当年京里甚嚣尘上的流言。
  
五年前,年方弱冠的胜翊以黑马之姿赢得了当朝“武状元”的荣衔,由于精通兵器和武术,是以被当今圣上延揽为禁军总敦头,而又因为他最精箭术,所以又被加封为“御前射手”,圣上亲征势必跟随在旁。
  
原本以他平步青云的程度,往后只有享用不完的荣华富贵。但出人意表的是,他竟选在功名荣誉臻于高峰的时刻,辞官隐退。
  
说到他辞官隐退的原因,有人臆测是个性使然。他虽才气纵横,可却放荡不羁,虽已位高权重,实际上却不栈恋名利。考取功名,谋得高官,似乎只是他用来满足对“高官厚禄”的强烈好奇心罢了。
  
因为和一般人的目的不一样,所以他能说放就放,一点也不觉可惜。
  
但之后他为何进入银狼山当起马贼,除了以好奇心作解释之外,真正的原因也只有“七仙女作梦”,天知道了。
  
“过往云烟,无须再提,若是袁兄真这么想念邱某,邱某定另找时间和袁兄把酒言欢,叙叙旧。”
  
“哼!”
  
袁充不领情地瞥开了眼,虽然他嘴里不说,但心底却极怨着胜翊。
  
因为要不是他那自命潇洒的行为,他这个武考第二名也就不会递补官职,惹来有心之人言他“捡便宜”的非议。
  
在那种情况之下,纵使是人人求之不得的荣华富贵,也得成了“招祸因”了!
  
“看起来,袁兄这些年并不如意,出来散散心也好。”
  
胜翊开始啖起了祭礼酒,举杯之余,他又向人请教了“天定”的所有环节。
  
“废话少说!五年前输给你,并不代表今天你仍是赢家。”袁充打开了他的第三坛酒。
  
“说得好!一直以来,邱某都当袁兄是个好对手,今天要不拼个尽兴,怎成?”
  
霎时,两人之间弥漫起浓烈的较劲意味。
  
而阶上,映洁是自胜翊踏进门的一刻,便始终无法定下心来。
  
她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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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出不出现,结果不都一样吗?在她以真面目示人的同时,所有的人一定都会被吓得逃离现场的。
  
即使依先前的经验,她的长相一点也骇不动胜翊,可在他知道所谓的狼族巫女就是其貌不扬的她之后,必定也会拍拍屁股,扫兴走人的。
  
映洁固然一直这么说服自己,但搁在椅臂上的手,还是抑制不住为即将到来的结果出着汗。
  
或许她是不想因为身分暴露,而失去出入“煞血暗门”的自由吧!最后,她也只能这么想。
  
“砰!”
  
突来一阵碎瓶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酒……总算喝完了。”袁充扔掉他臂上难缠的第三坛酒,“狼族长老们,这下总可以开弓了吧?”他略带醉意地宣示自己的优先权。
  
“来人,备弓!”破天唤道。
  
两名少女依言将弓带至袁充座前。
  
袁充挑衅地望向胜翊:
  
“她,会是我的!”
  
胜翊但笑不语,两人缠斗中的目光,同时移到了“战利品”──映洁的身上。
  
感觉不太对劲,映洁下意识地僵直背脊,拧起了眉头。
  
袁充走到了坛前,半声不吭,拿起了狼牙弓便瞄准了头顶的金雕。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他一吋吋拉开弓,而后“飕”地一声,将箭放出。
  
可在一连串金属响声后,箭虽然没入了坛顶木梁,也擦过了金雕,却未截断悬线让金雕掉落。
  
“这……怎么可能?”
  
他明明对准了悬线的?失手的袁充,面色死灰,眼睁得跟铜铃大。
  
而全场亦一片鸦雀无声。
  
“悬线是由世上最坚韧的‘天蚕丝’搓成的,不正面截穿,也就没办法顺利射下金雕。”
  
破天冷傲的声音犹如一把冰刃,突地在寂静的空间划出一道出口,引得众人像滚沸的气泡,瞬间喧腾开来。
  
“天蚕丝?哈……原来如此!这么看来,颇负盛名的‘御前射手’也不过尔尔,还不是一样射不下金雕嘛!”
  
“就是!瞧他方才还得意的。”
  
几个自知无力拉弓的汉子,穷在嘴皮上做文章,硬是激得袁充恼羞成怒。
  
但为了维持形象,袁充仍是强忍住一肚子火气。
  
“哼!这错不在袁某,实在是长老们未事先告知所致。”他理所当然地瞥向破天和毁地。“因此,袁某有权要求再来一次。”
  
“恕难如愿。”
  
“什么?”
  
“依本族传统,一人只有一次机会,所以,恕难如愿。”毁地的回覆,无疑宣判袁充出局。
  
“你们怎么可以……”
  
“请袁公子遵守本族规定,否则,老身只好让人送你下山。”
  
破天严厉的言词,撼得袁充摔弓的举动急急收在半空,她看着其他人,又说:
  
“诸位来到这里,一切就得照着狼族的规矩来,要不然后果请自行负责。”
  
狼族表面虽与世隔绝,但其以犀利著称的闭门独传功夫,在江湖上仍是有一定的影响力,所以破天一开口,在场的数人自然都不敢轻举妄动。
  
坛内全然的寂静,代表所有人已默认,破天接着问:
  
“仪式至今,除了袁公子之外,还有没有人想上前一试?”
  
“……”
  
良久,没人应声,于是破天和毁地撩了撩身上一丝不苟的精锈丝衫,站了起来。“既然无人能试,那么老身就宣布今日的仪式到此……”
  
“且慢!”
  
一旁,胜翊终于喝完了三坛酒,他步履轻快地踱至坛前,不见一点醉状。
  
“狼族的酒果然名不虚传,方才那三坛,可喂饱我肚里全部的酒虫了。”
  
说罢,他随即伸出手,笑着向仍愣在眼前的袁充要弓箭,可袁充却似无意交付。
  
“袁公子。”许久,毁地催促,袁充这才不甚甘愿地交出弓箭。
  
“别得意太早,我办不到,你也未必能做到!”两臂交接之际,袁充不忘揶揄对手。
  
“也是,我也有一阵没碰弓,怕是生疏了,不过为了不让袁兄失望,邱某一定会……尽力而为。”他促狭笑道。
  
“呿?”没能给胜翊下马威,袁充也只能暗自赌咒。
  
暖完了嘴皮子,胜翊习惯地端详起手中物,那真是一把好弓,幸好没被袁充蹂躏成功,要不他可会心疼的。
  
不再废话,他拉满了弓便对住头顶处的目标物,那蓄满力量且完美无瑕的姿势,骤时令众人无法别开眼,当然也包括了映洁。
  
在寨里,她从没机会见他拉弓,所以也就没见过他像此刻一般专注认真的神情;那正经的神态,合该不会出现在生性浪荡的他身上,可现下,却还是毫无理由地吸引住了她。
  
她下意识地凝住他,直到拉弓中的胜翊眨眨眼儿,递给她一抹邪笑。
  
“咳!”
  
这……什么跟什么?映洁差点没让口水噎着。都这关头了,他居然还不忘……“调戏”她!
  
呃……不!应该说是调戏大家心目中的狼族巫女!
  
倏时,映洁嫌恶地别开眼,同时也错过了胜翊精湛的表演。
  
“飕──”
  
他一箭射出,不闻金环响,金雕便随着悬线被截断而掉落,它甚至还稳稳当当地掉在胜翊早已张开的五指阵中。
  
见状,全部的人无不瞠大眼珠,瞪住箭术堪称出神入化的胜翊,心中暗叫佩服。
  
“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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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翊擦了擦金雕上灰尘,提脚就往阶上走,而梁上的金环,这时也才发出迟来的环响声。
  
他在映洁身前站定,跟着伸手欲将金雕递给映洁。
  
面具下,映洁的脸骤成一片怔然,他……想怎样?
  
僵了许久,胜翊禁不住手发酸,可他却咧开唇对她笑道:
  
“它应该属于你的不是吗?而你……也该是属于我的……”
  
“邱公子莫急,通过了‘天定’,狼族自然认定你。”
  
见胜翊一吋吋挨近映洁,破天霍地接道。她可不想提前露了马脚,让所有的人见着面具下的脸,而吓得全跑光!
  
“这邱某明白,可是此番邱某接受狼族的邀请,目的就只在见巫女一面。”
  
“什……什么?”
  
“狼族的规定,射下金雕的人才有资格一窥巫女的容颜,所以邱某只想见见面具下的人,别无他意。”
  
看着两妪,胜翊说出此行的目的,因为说起有趣,逗弄那在寨里“潜伏”将近一年的狼族女子,映洁,似乎还比眼前喝酒射箭的阵仗,要来得好玩多了。
  
可惜,四下却完全不见她的踪影!他不住暗叹。
  
“这……族里的规定固然是如此,但是……”破天的脸色此鬼还难看。
  
“喂喂!长老该不会是想说,刚刚那些,不过是让大伙儿暖暖身,其实真正的仪式根本还没开始吧?”
  
阶下有人忍不住鼓噪,因为他们虽然注定了抱不回美人,但要能趁机瞄上一瞄美人,起码还是可以止止心痒的。
  
“老身并没有这意思,只是……”
  
第三章
  
“废话少说,想见就见吧!”
  
众人喧闹不停,让映洁再也没心情闲耗,她二话不说扯下面具,瞪大了眼睛便望向众人。
  
果不其然,在场的人顿时全傻了眼。
  
“映洁,你?”破天和毁地亦不例外,她们看着她脸上不知何时涂满的鲜血,一时无法反应。
  
而且,那惊世骇俗的红,又更凸显了她绿眼的不寻常,此刻的她无疑像个说书先生嘴里的夜叉!
  
“她就是传说中的狼族巫女?”
 
“不会吧?狼族巫女应该很美才对?但是她……”觉得有异,有人忍不住上前一探,可这一探,他却也撞鬼似地嚎叫出来。“妖……妖怪!她……根本就是个妖怪!”
  
“妖怪?”其余的人满腹疑云,远远望去,那狼族巫女脸上的妆不过是艳了点,说她是妖怪,也未免太夸张了!
  
然而待他们挤上了台阶,就近一瞧后,愕然的程度比起方才的汉子,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绿眼珠……她的眼珠子居然是绿色的!”其中一个突地惨叫。
  
自他生了眼睛以来,就没见过人长成这副鬼样,两只眼睛居然就有两种颜色,亏他们一伙子还将她当成了宝争得你死我活的。
  
转眼间,一干人滚弹珠似地全退下了阶梯。
  
“……天杀的!原来我们全被骗了!居然拿个妖怪当仙女,呸!”
  
“瞧她鬼一样的眼珠,发了狠说不定还会吃人!”
  
“咱这条小命还想留着,不快点走,一会儿要被生吃活剥可就糟了!”
  
又转眼,全部的人竟风也似地全逃出了门外,只留下一阵阵的哀叫,回荡在瞬时淘空的祭坛中。
  
可眼见目的达成,映洁的心情却没有料想中愉快。
  
因为那一声声如置炼狱的哀嚎,确确实实是针对她所发出的,抹去了血,她也的确还是他们口中的绿眼妖女,永永远远也不会改变!
  
不知不觉,她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五官,乍现些微落寞。
  
“瞧你,都把人吓成那样了,居然还一脸失望。”
  
一旁,那从头到尾看着好戏的胜翊突然出声,将仍发着愣的映洁骇了一跳。
  
他……怎么还在?她的眼睛顿时张成了两倍大!刚才一团混乱,她还以为他也跟着所有的人溜之大吉了。
  
“呵……又想吓人?可惜人已经全跑光了。”胜翊开怀笑道,并三两步走至映洁身前,伸出了修长的手指便往她脸上一抹。“鸡血?没想到你开玩笑的本事,居然会这么高招。”
  
映洁禁不住被他的举动逼退了一些,思绪更没由来地纷乱了起来。
  
胜翊又拉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耳语地对她说:
  
“你真是处处令人意外,堂堂的‘狼族巫女’竟情愿在寨里任人使唤,合该是热热闹闹的招亲,却又故意闹得鸡犬不宁,这……如果今天不是已经觅得了我这个‘良婿’,瞧你往后该怎么办?”
  
说罢,他便从前襟掏出一条帕子,准备向映洁的脸畔抹去。
  
“你……做什么?”
  
映洁愕然,伸出手便拨掉了留有他味道的帕子,并任它可怜兮兮地飘到脚边。
  
“糟糕!弄脏了,这下怎么帮你擦脸?”胜翊不以为意,他捡起帕子,掸了掸,又准备对她说些什么……
  
孰料映洁竟闪过了他,走下阶梯,头也不回地就往祭坛外走去──
  
他究竟想做什么?映洁的手拳得死紧。
  
就像他自己说的,通过“天定”,不过只是想见一见面具下的人!现在他见着了,却又赖着不走,甚至还对她……
  
一想起刚才的情景,映洁的嘴唇便又被抿得退去了些血色。
  
她一直往林子深处走,直到走到了暖泉前,才停住脚。
  
她坐了下来。
  
盯望着水池中反射出来的自己好一会儿,终于,她强笑开来。
  
“良婿?擦脸?”她居然为了他一贯的戏谑而认真?实在可笑!
  
自她懂事以来,便已不再奢求任何人的关心与友善。因为,那些于一般人再简单不过的给予和付出,对她来说,永远只会是嘲笑前的假象、捉弄前的诱饵,她有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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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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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回只要她愈是认真,结果便只会被伤得更深!从族人和族外人残酷,却不造作的眼神中,她深刻地体认到了这点。
  
所以之后,她才会选择用冷漠来保护自己,而到现在,她也才不至于被人们无所不在的伪善伤得体无完肤,心碎至死!
  
可是今天她却挖了个陷阱让自己往下跳,这……不是可笑,又该是什么?
  
凝望水面,轻抚着绿眸,映洁对天发誓,这将是她的最后一次愚蠢,否则……
  
“看吧?我早想说那些鸡血一定会弄得你眼睛痛的。来!让我帮你把它擦了。”
  
不知何时,胜翊已来到了映洁身后,砸打臜了她的沉思,却仍是笑容可掬。
  
“你……什么时候?”
  
“你到的时候,我就到了。”
 
“……不可能!”她少说也来了一刻钟有余,可却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存在?
  
此人的身手绝非她所能想像!沉吟片刻,映洁只得这么一个结论,于是她警觉地想站起。
  
“别!”胜翊一个箭步,手居然就搭上了映洁的肩头。“别这么快又想走,一直追,我可也会追累的。”
  
仰望着胜翊无懈可击的俊笑,映洁不安到了极点。
  
因为他拿捏得宜的手劲,虽不至于让她感到不适,可也没法子顺利站起。
  
“为什么老躲着人?”他坐了下来,想着她不喜近人的个性。
  
“为什么老跟着我?”她口气不佳,因为行动受限,所以只好这么反击。
  
“因为你是狼族巫女。”
  
“与你何干?”
  
“当然有关,我可是你的良婿,你忘了吗?”他眨眨两尾飞凤,认真极了。
  
“你不是!”她终于忍不住大声了点。“虽然你通过了‘天定’,可也已如愿见着了巫女,既然目的达成,就该依言离去。”
  
她不相信他会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咦?我曾说过这话吗?”他耍赖似地搔搔头。“好像不是喔!我虽然说过想见见面具下的人,但却没说过见完就要离开,不是吗?”
  
很奇怪,当他一晓得“狼族巫女”就是她时,他便也改变了初衷,而且是毫不犹豫地。
  
“你?”
  
映洁知道说不过他,也逃不出他的掌握,于是只好撇开了脸,不再理他。
  
“生气了?我知道你一定会生气,但这总比没反应的好。”
  
说完,他便放开她,自顾自地掏出脏了的帕子,放进池水中,搓搓揉揉又拧干。
  
见他好不容易松手,映洁自然逮着了机会想站起来,可她也才那么一动,他便又出声喊住。
  
“就这么走人,损失可会很大的。”
  
映洁顿时僵住,因为她知道他不会无病呻吟。
  
“……什么意思?”不得已,她盯住始终噙着笑的他。
  
“我的意思是说,你不希望我留下来吗?”
  
听了,映洁更加疑惑,因为她是巴不得他离自己愈远愈好,而他也清楚这一点。
  
胜翊咧开一口白牙,煞有其事地说道:
  
“看来,你是真忘了自己还有一大堆麻烦得解决。如果你不好好‘利用’我,待会儿回村子,那两个嬷嬷可会轻易饶过你?”
  
“她俩?”
  
“可不是?”方才离去时,他看她们一脸想将人拆骨剥皮的模样,也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所以他隐约能知,眼前的她,在狼族人的眼里,似乎并不像印象中般受尊崇。
  
这下映洁听懂了。
  
“那又如何?”可她仍是冷冷地睇向池水,不想去多想破坏“天定”的结果。
  
“我可以帮你。”他又将帕子递到她眼前,跟着做了个抹脸的动作。
  
“不需要。”
  
“你是说不需要帕子上还是不需要我?”
  
“我不需要你的帕子,也……”
  
“我就晓得你不会拒绝我。”他状作无心地截断她的话,又狎笑道:“说来我是自愿帮你,所以也没有太多条件啦!”
  
“你……说什么?”
  
“我说我绝对会帮你,但第一个条件就是你得先把脸擦擦,你总不想让你的白狼朋友也认不出你来吧?”
  
他极满意她那近乎发怒的反应,嘴儿红嘟嘟地像榴花,可爱透了。
  
“那天……你真的看见魅罗了?”顺着他话尾而下,她突地脱口而出。
  
“它叫魅罗吗?好名字!”提起那匹绝无仅有的美丽白狼,他的眼睛便不知不觉发亮。“你在这儿,那么它现在应该也在附近吧?”
  
他好奇地觑向林子。
  
意识到自己已落入胜翊的言词陷阱,映洁立刻沉默起来。
  
回过头,胜翊瞧见映洁变得警戒,于是试着以笑解套: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好奇。”
  
映洁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地掬水洗着脸上干涸的鸡血,待龟裂状的障碍物除去后,她那自然泛着胭脂红的芙颜,霎时吸引住了胜翊的目光。
  
“晓得吗?其实,你长得挺讨人喜欢的。”他不自觉地赞叹,因为眼前的她,无疑就像一朵濒水白莲,不经雕凿,却清新地浑然天成。
  
“你没必要将唾沫浪费在我身上,我不吃这套。”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她清楚得很,他会这么说,一定别有居心。
  
以手背揩去脸上的水,映洁站了起来。
  
“你不信我?”
  
“一直不信,也没必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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