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邱胜翊居然忽地偏开脸,并坐起身,且在低首沉吟许久后,背对着她说:“对不起。”
“嗄?”这……这三个字是这种情况下该说的话吗?“你说什么?”也坐了起来,且敲着自己不知是酒醉还是被他搞混了的脑子。
“我……为我刚刚的举动道歉,希望你别介意。”平复好情绪,站起来,他再度伸手向她。“我扶你回去。”眼不敢瞧她。
然而,对住身前那高大的男人,吴映洁却只是由望渐至瞪,她摇晃着醉意仍在的身躯,索性自行站起。抿着唇,她微怒问:“你不必道歉,只需要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吻我?”
“……”不语。
“你喜欢我吗?所以吻我?”又丢了两个问题,可回应她的,仍旧只有他的噤口。
他的沉默,延续好久,让她几乎快被问到断气,只是气极地盯着他的脸,而她心底却隐隐意会了事由。
“好,既然你说不出来,那么我晓得到了彭泽之后,我该往哪里去了。”
『9』第八章
是的,如果他没将他吻她的原因说清楚,那么她就会一直跟到他对她说清楚为止!
“靠岸了!”有人吆喝,显然浔阳已到。
吴映洁自甲板站起身,她眺向南方,远处绵延了一座青山,该是庐山吧。北濒大江,东傍彭泽,南临庐山,好山好水齐聚一堂。听说邱胜翊的家就在这附近,难怪会生出他这样一个性好山水的……
这时,船首一道身影突地走出,让她心底那声“好男人”急急收住。
“都好了吗?”邱胜翊回身问着船上伙伴,而确定无事,他这才又补上一句:“都好了,那我先走一步,辛苦你们了。”
“头儿要去会情人,咱们会替你看好船的!”可是,等他人到了船下,船上竟又迸出一声马后炮。
会情人?不知怎地,心头一股酸味竟就这么涌了上来。你呀你,啥时学会这么小鼻子小眼睛地?瞅了那放炮的船夫一眼,吴映洁也下了船准备跟上前头的人。
“吴姐姐。”
然而后头有人喊,于是她停步,让两人跟上。
“吴姐姐要往哪里去?”
背着包袱的筱婕个头小小,让吴映洁不禁联想到那不知天地之大,却敢离家闯天下的青涩娃儿。她虽晓得她与一般人不同,但她的模样却是让人想保护的。
“我……还是随处看看。”扯扯唇角,她自然不会说是要跟着前头的人。
“我看你就别跟了,他肯定烦的。”接腔的人是廖俊杰,他的那个“他”字,指的一定是邱胜翊。
这讨厌的小子!“怪喽,既然你可以硬赖着筱婕,而我不过是远远跟着个人,有何大不了?”
“你!”
“如何?”
“呵——”相对于两人的嫌隙,筱婕只闲定地打了个呵欠,眼角还泌出一颗泪。
“瞧,筱婕妹子也觉得你没事找事,无趣得紧!”丢了一句,掏掏耳朵,她准备再聆进雷声,但这次接腔的却是筱婕。
“既然吴姐姐有了目的,那我们就不叨扰你了。”她轻听。
听了,有些意外。“你们……不‘跟’啦?”这是廖俊杰当初的说法。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会在浔阳县城内的客栈小住,如果苏姐姐需要人帮忙,可以来找我们。”
找他们……帮她?唉,这小筱婕的话至今她仍是无法解得,但,她的话里却有着九成九的笃定,好似她已料到将有什么事会发生一般。
“嗯……若有事,我一定找你们。”吴映洁笑说。“那么,就在这告别了。”
再回眼,那邱胜翊的身影已不见,于是她匆匆别了筱婕和俊杰后,便沿着江岸跟了上去。等越过岸堤,及一处树林及几畦湖田,她这才再逮着他的身影。她见他进入一幢小屋。
那就是他家吗?小小的,有点破旧。来到屋前,她打量。
不过小归小,住他一人绰绰有余,再住一人也不会嫌多喽!
因为屋子前门连掩都没掩,是以她不请自入。
“咳……”只是才进门,那扑面而来的厚重尘味却让她忍不住呛咳;而望了房子四角一圈后,她更开始怀疑这屋子是不是已有数载没住人。
“没想到他这么少回来……”拨去飘至眼前的一根游丝,嘀咕着。“可是……按道理来说,一下船,他就回家,这屋子他好歹也会待上个一时半刻,稍微清扫清扫也不为过,怎会像没人住的一样……”
铿锵!这时,由屋子后方的灶房传来器皿的轻碰声。
“破破。”玄龟反应。
“你说他在烧饭?哈,不会吧,我瞧是你嘴馋。别发出声音,我看看他玩什么。”来到屋后,见邱胜翊从灶房里拿出一只陶壶,跟着他往不远处的一口井走去,到了井边,他转动漉漉把汲了些水上来,并将陶壶洗净更注入一些清水。
“喏,这就是你说的烧饭?”拍了下腰上竹篓。原来,邱胜翊是想将那暂时摆在酒壶里的幽冥花换个容器。
只是,等他做完这些动作,却不见他再往屋子的方向走来,他反倒沿着屋后的一条小径转进了适才的来时路,且往江边去。
啧,他这走后门的举动,是想避开她不成?踏着轻灵的脚步跟在后头,吴映洁的唇瓣翘得颇高。
而又回到岸边,邱胜翊没往自己的船去,却走向一艘正在叫客的渡船。他上了船,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了下来。
“搭渡船?他是想过彭泽到对岸去吗?难道景德在湖对岸?”踌躇着,耳边也豁然钻入船夫的高喝声。
“开船了——要搭船过湖的这是最后一班,晚上没船等明天唷——”他嚷。
要开船了?虽她不一定得搭船才能到对岸,但……还是跟近点妥当。“喂,船家等等,我要搭船。”她招了招,跃上船后便就着近处坐下来。她余光始终瞅着那坐在远远角落的人。
“姐姐,船资,五钱三分。”当船开出,一名淌着鼻水的男娃儿伸手向她要着渡船资。
当她将钱递给娃儿时,顺便细声问:“娃儿,你们这船到不到景德?还是,你知道景德在哪里?姐姐没听过这地方。”
“景德?姐姐不是这里人吗?”手背往鼻上一抹,一脸鄙夷地对着她上下瞅。
“唉……不是,呵。”虽然汉水离这里不算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