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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1次PO完]解语状元郎(翊潔)
王子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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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仆役溜得快,妇人也跟着福了个身。前头的厅里还有东西没整理,老奴也下去了。“小的马厩里的马还没喂。”
  
“奴婢厢房还没打扫。”
  
“老奴帐房的帐还没算。”
  
“珠珠的小狗子要喝奶了。”有人跑,当然有人跟着跑,而最后一个走开的,是灶房厨娘的三岁小女娃翠珠,她脚步不稳,却跑得像逃难一般,看得剩下的三人哭笑不得。
  
收回目光,吴映洁里向那对始终锁着自己的视线,微赧道:“那个……我没想到会一下子来这幺多人……”
  
“是大仙说的故事好听,所以他们自己凑过来的。”小芽苞补述。
  
只是专注地看着吴映洁,邱胜翊并未表态。
  
想想邱胜翊跟一般人不大一样的个性,吴映洁只得说:“刚刚我们也只是看花,没虐待你的花。”
  
“除了那个一掌能打死一头牛的大婶之外。”小芽苞又补述。
  
吴映洁微皱起黛眉。“嘘!本座说话,别插话。”
  
“喔,呵呵。”
  
又看向这座花园的主人。
  
“……如果路公子没事,那洁儿和小芽苞就先下去了。”看他好象不怎幺开心的样子,如果今天就被轰出府,那就太不值了,还是避开的好。
  
怎知邱胜翊却喊住她:“你先别走,跟我来一下。
  
树梢雀儿吱喳,树下凉荫摊成一片,半片撒在早已收了花的牡丹花圃,另半片则铺上莲花绽开的莲池。
  
除了莲花外,这里还有兰、有梅、有菊,也有牡丹和山茶,不远处的花房里有兰花、水仙,花房外又有蔷薇和鸡冠,越走进这座园子,吴映洁更发觉里头各类花草均备。
  
在树下石椅坐定,她又将院子探了一圈,在确定某件事之后,不禁有些怅然。
  
恋花成痴的他,不喜欢海棠吗?为何这园子里就没见着她的海棠子弟兵?
  
带着一大一小走进院子更里处,邱胜翊在牡丹花圃前站定,他看似对着花发楞,实际上却是在思考。
  
今早他又注意到天章阁的那群勾当官又在搬花了,不知怎地,他就觉得他们这个举动十分怪异。
  
倘若他对这现象的感觉皆是由花而来,那他对身后这对姐弟的感觉,是不是也是因为花才会如此呢?
  
其实从昨天一见着玉家姐弟开始,他就觉得他俩不像一般人。
  
一般人?何种一般人?终日为生计忙碌的一般百姓。
  
为何?因为他们亲切却略显娇贵的气质,因为他俩不俗的谈吐和举止,更因为他俩身上那该已穿了许多天却依然持续飘散出某种香味的衣物。
  
如果他没情错,那香味该是某花种生出的清淡花香。
  
他们身上带有什幺能让花香不断的物品吗?而且这香味高雅,若是香膏、香粉之类,也该是富贵人家用得起的极品。
  
不是瞧不起,而是赶了大老远的路,又遇上歹人的人,是不该仍这幺从容的。真的令人生疑。
  
虽然昨天将他们当成与歹人一伙确实太过了点,但经过一个晚上的思量,刚释怀的疑虑,却又让另一个怀疑补上。
  
心中主意拿定,邱胜翊正要回身将事情问个清楚——
  
“请问一下,为什幺你的院子里不种海棠?”一句哀怨的问句,忽地自身后传来,让才从深思中抽离的邱胜翊不由得一惊。
  
他站定高大的身子,发现个儿玲珑的吴映洁就贴着他胸前抬眼望。
  
除得相术和懂得花之外,莫非她还习有武艺不成?要不怎何时贴着他身后站;他都完全没察觉?
  
但下一刻他便也摒除了这怀疑。因为身怀武艺之人,不可能会从树上狼狈跌下,更不可能呆得拿自己的肉掌挡刀……
  
霎时,她身上宜人的香味又钻进他真翼,让他忘了她正问着他问题,直到她配红的俏脸又凑上他眼前,小手摸上他的胸坎。
  
“为什幺这里不种海棠呢?圈子里有撑伞的,有拿剑的,有装蒜的,有着火的……为什幺就不见海棠呢?”嘴里喊着平日花神互相调侃的名号,表情却比个落了第的考生更来得失望。
  
因为像他这般爱花懂花之人,却漏掉了海棠。这状况,真要让以生为海棠花为傲的她伤心呀!捧着一颗受创了的心灵,她扁起无辜的唇瓣。
  
盯住身前人,邱胜翊却不禁要莞尔。
  
他园里是种了荷花、兰花、水仙和鸡冠呀,她恰当的比喻可真是趣味横生。
  
然而他却也从没见过,有人会因为他院子忘了栽某种花儿而失落的,莫非她也爱花如他,将花当成忘机友?
  
这是连京里单纯喜欢以花作篇诗材的文人都没得比的。
  
不觉,心中悄生一股如遇上同好的欣然,他一高兴,忘了胸前还有一只温软的纤细玉手。就往吴映洁头上探去。
  
“我这院子里花已经种了太多,人要空间,花更要有生长的好环境,你说是不是?”拿下从刚刚就泊在她柔顺发丝上的紫薇花瓣,他悦然道。
  
由于执着于先前的问题,吴映洁并未注意到邱胜翊这个从未对其它姑娘家做过的动作,她继续追问:
  
“种得大多……那以后会不会考虑再种?海棠虽然比不得含笑、茉莉香,比不得牡丹、鸡冠艳丽,也比不上荷花、菊花高洁,更比不上梅、桃、杏既美又能生果子,但它起码……起码也……呃……”
  
突然,她觉得自己好象个正强力促销着卖不出去的花的卖花女,贱价喊卖,有些损及她堂堂花神的颜面。
  
可一时之间,她却又无法释怀,于是便瘪下了脸,如同一颗泄了气的球。
  
所有的人都说他中了花毒没得救,看来今天他似乎找到了个伴了。
  
忘了该探究吴映洁引人生疑的背景,看着她很是认真、却又欲言又止的矛盾神情,邱胜翊不觉探掌覆住她皱成一团的小脸。
  
“花的主要功用不在美、不在香,更不在能提供给人食用,只要能让人忘却烦恼,得到一些心灵感情的释放,它就也是好花。就像海棠,它生得就挺亲切。”就像她给他的感觉一样。
  
现在的她,想必是自卑着什幺吧?
  
他柔声安抚,而掌心传递过来的细腻肤触,更让他俊朗的脸上升起浅浅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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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不在这府里栽种海棠是有原因的,只是这原因……
  
“啊哈!大仙快看!状元郎他摸你耶!”
  
就在邱胜翊准备跟吴映洁吐露未曾说与人听的心声之际,从头到尾一直跟在旁边观察的花精惊喜一喊。
  
他绕着两人,蹦蹦跳跳。
  
“摸?”楞了一下,调正目光,瞅着仍将手搁在她脸上的邱胜翊,瞬时,吴映洁像发现什幺似地瞪大水汪汪的眼。
  
而她这凝神的一看,竟让邱胜翊手掌如同碰着烙铁似地,连忙收回。
  
“你……刚刚把手放我脸上?”吴映洁不太敢置信地问。
  
而且应该不只是这样,在他摸她脸之前,好象还帮她整理了仪容?
  
对!他不但帮她拿下头发上的花瓣,还温柔地安慰她,甚至说了海棠很亲切的!
  
“……”乍时,邱胜翊脸上的赧色更深了。
  
事实上,他这些动作都出于不自觉,但人的举动多由动心而来,若不是她让他觉得有所感,他也不会对她做出这些逾矩的举动。
  
他不得不承认,撇除所有的疑问,他对吴映洁的感觉似乎有了些许进步——由陌生人进步到同好,甚至,她还让他有了更进一步探究的欲望。
  
但,他对面的人,却未发现这改变,只见她脸上的笑容从唇角微扬,渐渐变成露出些许白牙的甜笑,未久,更变成了开怀的大笑。
  
“好家伙!我就晓得,你一定是喜欢姑娘家的!什幺爱花不爱美人,签文写得压根儿不准!”固然他只对她拂发获颊,但这一小步,可意味着她任务跨前了一大步呀!她高兴地抱抱他、蹭蹭他。
  
“邱胜翊脸色僵凝,看着她恍若挖着宝藏般的笑容,听着她在他胸前响起的咯咯轻笑。
  
想着自己大功告成、荣归花神界的盛况,顿时,她又笑得更开心了。
  
“如果是这样,你一定只是姻缘未到,如果碰到有缘人……”
  
“有缘人如何?”
  
“如果碰上有缘人,那我就轻松了,小芽苞也开心了,甘寅也不用再干过瘾了!”得意过头,她无心他说着。
  
岂料这无心竟让邱胜翊误会了。
  
“这幺听起来,你们好象在打赌什幺似的?”原来她合作的对象不是歹人,而是他那事事都管的损友。
  
她的态度令他不得不怀疑,她与甘寅私下是不是有着什幺约定,赌他会沉浸女人香?还是赌他会被她似是高深。言之有物的言论,乱了对自己的约束?
  
虽然今日他的恋花癖并非天生,而不接近女人更非矫情或思想异常,但他们这幺设计他,实在有些过火了。
  
听他问,抬起头,她顺着语尾答了:“呵……不是打赌,是竞赛。”十二月令花神之间的竞赛。
  
“竞赛?跟甘寅?”她那灿如花开的笑容,此时对他而言竟已成失望的标记。
  
亏他方才还将她当成了同好惺惺相惜,亏他甚至还对她有了那幺一点点……好感!
  
话题至此,吴映洁才发觉了不对劲,她敛起笑容。
  
“为什幺提到甘寅?竞赛跟他无关呀!”他是凡人,又非神仙。
  
“大……大仙……”机灵的花精对着吴映洁猛摇头,他心惊,心惊他家的大仙居然一直将天机挂在嘴上。
  
这天机……万一给泄漏,甭说花将神之位会拱手让给其它花神,说不定海棠花一族还会就此在其他族类面前抬不起头来的。
  
未行先败,以他家大仙好面子的程度,可受不住的。
  

  
意会到自己的频频疏漏,吴映洁快速反应地就往嘴巴上一捂。
  
看着她反射性的动作,邱胜翊摇起头。
  
“为何捂嘴?说错话?做了亏心事?”看来他真让她给唬了。
  
罢了!至少他们至今没做出什幺坏事,等会儿让人请他们出府就算,他轻轻推开她。
  
“我没做什幺坏事呀!”暗自喊了个糟。虽是为了荣誉而来,但替他牵姻缘,的的确确不是坏事的,不是吗?
  
“你们是没安坏心。”邱胜翊旋身欲走。“……等一下我会吩咐下去,让你们到帐房带些盘缠,到京城一路小心。”
  
就当他们先前说的是真的吧。
  
心里急,吴映洁忙捉住邱胜翊。“哎呀!”可她这一捉,却惹得自己痛呼出声。
  
她真是个糊涂神仙,连化成了肉身伤口会痛都没去注意,缩回手,昨天没出血的伤口,现在居然渗血了。
  
“嘻嘻……痛痛痛!”吃痛地捧着手。
  
“大仙,小的帮您吹吹。”一旁花精挨过来,对着她的伤口频吹气。
  
一看,邱胜翊不禁拧眉。
  
不容怀疑,他心底似乎有着关心她的冲动,但刚才发现的事情,却让他的关心平空而逝。
  
“别吹了,那样的伤口要每天上药换药才能好得完全,等一下离开时,再跟府里的人拿些金创药。”
  
不再理会,他往花园走去,哪知好巧不巧,刚才被他埋怨着的甘寅居然就挑在这时出现。
  
“谁要离开了?不是说咱们可爱的玉家姐弟吧?”
  
瞥了他一眼,邱胜翊自顾自地走出花园。
  
“咦?胜翊兄今天吃错药啦!”虽然他这个人烦了点,可也心地善良。
  
“我没病,无须吃药。”目不斜视,耳边传来细细的交谈声,抑扬顿挫,却听不清谈话内容,想必是跟在后头的一大一小正讨论着什幺。
  
正为事迹败露而着急吗?
  
闻言,甘寅笑道:“那就好。”
  
“好?就别跟着我;还有,等一下玉家姐弟可要麻烦你一起带走。”
  
“嘎?”脚步顿停,稍许,又忙跟上,问了:“不是要一同去吃茶吗?还有啊,玉家姐弟不是要留在这里住下了,要我带他们到哪里去?”“茶不吃了,人要带到哪里,你清楚。”
  
“我清楚?”想着,仍是不懂。“这个……等会儿再讨论,那既然不吃茶,那我就先将事情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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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不停,转入迥廊,邱胜翊突地听到身后啊地一声,跟着又哎哟一句。
  
稍微们头,他看到了两人相迭的状况,该是小芽苞跌倒,吴映洁接着被绊倒了。
  
正了脸,他不禁要失笑。
  
这对姐弟有时看起来莫测高深,恍如来自天外之地,但有时候却又像还不大会使用自个儿身子的学步娃儿,稚嫩傻气。怎幺回事?
  
唉!无论如何,现在都不关他的事了。
  
在书斋前停住脚,他盯着也在身边站定的三人。
  
“有什幺事,现在说了,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他赶人。
  
甘寅笑弯嘴角。
  
“就宫里举办的七夕会,我们可有福了。听说圣上的十六个公主都会列席,呵!到时候胜翊兄就可以现现不输曹植的七步成诗功力,我也可以……”
  
“我没说我要去。”
  
“不去?不成、不成!”甘寅直摇头。
  
“怎幺不成?”
  
手吃力地攀及邱胜翊的高肩上。“当然不成,因为我已经把你的名字报给上头了,不得改哩。”
  
“你——”真是多事!邱胜翊摇头叹气。
  
就知他抵挡不了他的“热情邀约”,甘寅顿时得意笑开,盯着邱胜翊开了书斋,脚正要跨进去,他又忽地喊道。
  
“哎呀!我悟了!”两掌一击。
  
不明所以,邱胜翊望着他。
  
“刚刚你不是要我带洁儿姑娘和玉芽去哪儿?我悟了。”笑得跟个弥勒一样。“乞巧宴当天,我会带他们进城玩玩、看看,不过在这之前,胜翊兄可得好好照顾好他们。”
  
“!”他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他要他带走他们,怎是这种带法?
  
邱胜翊差点没瞪凸了眼睛。
  
临走前,甘寅又对着与邱胜翊相同愕然的吴映洁。
  
“瞧,我就晓得胜翊兄重情重意,洁儿姑娘为他挡一刀,他一定会以十倍报还的,安心在这里住下吧,七夕见喽!”
  
摆摆手,他走得摇曳生风,却没发现被丢在原地的三人是如何地僵窒。
  
一个错愕地僵着,两个惊喜地僵着……

『5』第五章

让他们住下,一个半月后还带他们到京里去赶节庆?包住,包吃、包玩,凡人世界还有这幺好的事?
  
嗯……不是,该说是谁会做这等善事?
  
一开始,邱胜翊虽然对他俩疑心重重,且一直质疑他们的身分,可最后终究还是没将他们赶走。
  
他是可怜他们的孤苦,也是心疼他们的无处可去吧?所以,他该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心软哩。
  
甘寅走了后,邱胜翊进了书斋,吴映洁和花精则到灶房找了点东西饱腹后,又踱回了花园。
  
坐回石椅,半倚着棚架的竹撑,吴映洁又开始想着邱胜翊从头到尾的反应。
  
思索片刻,除了排除他是个铁石心肠、执拗不通的人外.她还得到了两个结论——
  
其一,他该不是个不爱美人的男子。从刚刚对她的爱护举动,以及关心的态度便可得知;如果他是天生的恐女,该就不会对她一个姑娘家生出这幺自然的反应。
  
再者,他更不会有断袖之癖。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和甘寅之间的交情虽然比一般人深厚,但那也仅止于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兄弟情感,再元其它。
  
那幺……一表人才的他会迟迟无姻缘的原因,便只有两个——
  
一是太挑,二是心里头早有了人。而爱花只可能是他的障眼法、别人心中的误会。
  
如果是这样,那她又该如何治他呢?帮他挑,或将他心里暗藏着的人挖出来,凑成双?
  
啧啧!真费思量!吴映洁一边想,一边扯玩着垂在胸前的发辫,直到她无意间扯断了一根头发,并痛呼一声。
  
“咳!这肉体还真不是普通的难用,摔了会疼,刀子划了会流血,拔掉头发也会痛,唉,还是早完成这件事,早回去花界好。”
  
唠叨完,她正将缠在指上的发丝顺手扔掉,却见花精立即奔过来,将那一根断发拍起来。
  
她不明所以地皱起眉。
  
“你在做什幺?”
  
“救人呀!”将发丝捧在手中,然后递到吴映洁面前。“大仙只消吹口仙气,它就能变成咱们宝贝的海棠子弟兵,等会我就将那收的花的点,让我们族人在这园子里有一席之地。”
  
整个花园这幺大,就瞧不见她的同类,说不呕,那才奇怪哩!
  
哪知吴映洁却答了:“花园里未植某种花,是种花人的自由,也该有他的理由,没有就没有了。”
  
就像邱胜翊说的,他这园子已太挤,种不了,没想要再种海棠,就不种了。
  
“还有呀,人家长在那里好好的,犯不着去动它。”即使她和其它花神此刻正竞争得紧,但也无须做这些暗来暗去的小动作。
  
她固然求好心切,可也有所为有所不为的。
  
“喔,”失望地应了句,花精跟着将从第一天就卷进腰间的衣摆子又摊出来,把断发放进去,这才再塞了回去。
  
叹了口气,本想安慰花精,可她却在这时感受到某种异状———股由风中带过来的情绪。
  
她好奇地站起来,并探了周遭一圈。
  
“芽苞,你可有感觉到什幺?”
  
跟着她的动作做了一遍。“没有啊。”奇怪地看着他家大仙。
  
吴映洁见他一脸茫然,恍悟道:“我忘了有些东西我感受得到,你感受不到,是呻吟声,就在这园子里。”
  
一阵风吹过。“是人吗?还是……”鬼!胆小的毛病又犯,花精立刻往吴映洁身后躲去。
  
不禁,吴映洁敲了他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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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就是个精,怕个什幺劲儿?”
  
“小的就是怕嘛!那些鬼怪长得又不像花界的伙伴,香香又美美的。”
  
吴映洁吊吊眼。“算你有理。不过,那呻吟声并不是鬼怪发出的。”
  
说罢,她立即循着那时有时无,短促无力的呻吟声发出的来源找去,未久,她走到了花房后。
  
抬眼一望,她望进一片凌霄花海,那攀木而上。茎叶迭绿。赤色花盏盛开的景象,让人眼睛为之一亮!
  
“大仙,呻吟的是它吗?不过看它开得挺好的。”花精疑惑。
  
吴映洁又望一眼。“不是它,而是它底下被攀住了的老松树。”确定后,她动手搬开身前挡路的废拦水,然后往屋后更深处走进。
  
在已有年岁的松树下站定,她轻轻将手覆上它的斑驳树身。
  
“大仙,它怎幺了?”跟在后头的花精好奇地问,因为与海棠花神比起来,他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刚去、胎膜的小婴孩,与未成精的花草沟通,他是完全做不来的。
  
垂下手,她往头上凌霄花枝望去。“老松年纪有了,凌霄花这幺专缠他一只胳臂,它当然会喊手酸。”它是这幺跟她抱怨的。
  
凌霄本攀木而生,但由于长得太好,反而碍着底下松树的生长空间,仔细看来,那花儿最最旺盛的部分,老松的枝干严然已呈枯朽状。
  
“那怎幺办?干脆把凌霄花除下算了。”花精不经心说道。
  
“那怎幺行!”瞪了花精一记。“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虽然不同类,但你是花,它也是花,不怕遭天谴?”
  
缩头,吐舌。“我……我不是故意这幺说的,而且,我的天不就是大仙您?”
  
“咳咳!知道就好,哪天我要嫌你烦、赚你呆,就一脚把你踢回花界去。”
  
“别!大仙别呀!”他还想跟着大仙完成任务,荣归花界的!
  
“好吧,饶你个童言无忌,帮帮我。”嘴巴还训着,脚下的布鞋便已除去,她挽起碍事的裙摆,塞至腰间,露出两条玉腿。
  
“大仙您?”
  
“上树呀!你让我垫个脚,总成吧?”现在化成了肉身,也只有爬上树,再跟凌霄沟通沟通,让它适移到其它枝干去。
  
“小的遵命。”树下边,继起细瘦的手脚,让吴映洁踩着他的背而后爬上树。
  
等她在老松较粗的主干上坐定,竞已是一身大汗。早知道爬树会这幺累,她刚刚就肉身其身两分就好。
  
“喂喂!美丽的凌霄,你可识得我?”她喊道。
  
半晌,见一丛赤色花海仍无动静,于是她索性吹了口气在上头,乍时,凌霄花丛中一阵骚动。
  
不认得化了凡体的她,起码也要识得她的香味。
  
“你呀你,只顾自己开花,竟然忘了留给老松一条生路,它要完了,看你往哪儿攀去?”她轻声指责,而凌霄也一阵,仿佛在回应。“知道不对就好,快快分散到各枝干去吧。”
  
说罢,她弹出纤纤玉指,往凌霄花一触,那藤蔓状的茎叶立即像条灵活的蛇由她身上蜿蜒而过,惹得她笑声连连。
  
“大仙您可坐好呀!一会儿要摔下来,小的可接不住!”树上的人因为怕痒而狂摆着腰肢,猛晃着两条白皙的腿儿,看得花精冷汗猛淌。
  
“呵呵……知道、知道了!”最后一节茎叶缓缓溜过,她坐正了身躯。“再来就是帮老松你治治胳臂了,忍着点呀。”
  
接下来,她素手又一挥,将身上的清香洒了老松满枝干,瞬时,那原本枯朽的残枝慢慢再度充盈。只等她再度上一口仙气,就大功告成。只是当她吸嘴正要将气吹出时,一道低沉的嗓音竟就这幺飘了出来。
  
“你爬到树上做什幺?”是邱胜翊,他就站在花精身后不远,拿眼紧盯着树上的她。
  
“嘎?完蛋!”吴映洁顿时心头一惊,滑了手,就这幺像只忘了自己有展翅的鸟儿,刷地从高高的树上摔了下来。
  
“啊!大仙——”花精反应地想去接住,但一道人影却速度更快地掠过他,将手伸向坠下的人。
  
乒乓!
  
好大一声,人坠了地,同时也压上了地上的人。
  
“呜……”好不容易回了神,吴映洁就要爬起,却发现自己腰际横着一条坚实的手臂,而松开的裙片底下则罩着某个东西,旋即,她掀开裙片一看。“嗯?”
  
难怪她从那幺高的地方摔下来,却一点也没感觉到痛,原来,是他接住了她。
  
避开她横呈的白皙玉腿,邱胜翊凝视着吴映洁近在咫尺的脸蛋,僵冷地问,“你刚刚在树上做什幺?”
  
原本甘寅走后他是在书斋里的,但不知道怎幺回事,在案前呆坐了好一会,心情却始终静不下来。
  
他老是想着这两姐弟的事;想他们的一举一动,想他们的所有反应,还有那吴映洁带给他的熟悉感……
  
但思考了好久,终究还是理不出什幺头绪来。他对他们的了解,似乎只停留在吴映洁所说的那些呀。
  
心乱之余,他也只好先抛下案上的公牍,打算先到园里整整他老早之前就准备让人修整的老松树枝。
  
岂料,他人才走进园里,远远就看见花房后露头的松树上,竟然有人影晃动。
  
会是沿着出墙的枝干爬进园里的宵小吗?不无可能。倏地,他心里警钟一响,正打算找能用的器具逮人。
  
哪知就在那时,一道蜜糖也似的笑声就这幺传进他的耳……
  
心虚地看着表情严肃的邱胜翊,吴映洁随口制道:“我爬到树上……是想抓鸟呵!”
  
真是别脚的理由!但是这总比将事实告诉他的好,纵使说了他也不信。
  
“抓鸟?”手臂又缩紧半寸,眼睛不小心瞟到她被树枝勾开的前襟,霎时惹得他下半身不自在。
  
他又将目光急急避开了去。“对……对!方才芽苞吵着要抓鸟,我虽然知道这树上没有鸟,还是得哄一哄。”不知道是过于心虚,还是怎幺着,他沉稳的呼吸轻拂在她脸上,她的脸颊居然生出一片燥热。
  
这幺近看他,还是头一遭,没想到他长得倒挺好看,尤其那一双像墨玉一般的黑眼瞳,像会将人一眼看穿似的,惹得她这神仙心也扑扑跳。
  
又看了怀中人好半刻,就在她轻喘着嘴就要接话时,邱胜翊起身,并将她抱了起来。
  
“啊!我没事,可以自己走的,你不需要抱我!”他一言不发,又面无表情,实在让人很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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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他瞧见她对那一花一树施了法术?
  
邱胜翊没打算放她下来,迳白白说道:“那棵松树的枝干旱就不牢靠,以后别爬了,先跟我到书斋,看看有没有伤着。”
  
“以后?”他不经心脱口的话,听得她是一喜一惧;喜的是她在这里有了以后,就也代表她和小芽苞可以继续待上一待,而惧则是……
  
则是,他的态度未免转变得大快,这……实在令人不得不起疑。
  
而全心困惑于此刻惊讶里的她,自然漏看了邱胜翊的一个小动作一个回望明显已经让人“处理”过的一花一木的小动作。
  
“真对不住,我出自己没怎样反倒害得你受伤。”
  
回到书斋里,邱胜翊将吴映洁遍身检查过后,确定没摔伤,这才安了心处理自己手上那前一刻发现的伤口。
  
因为吴映洁落下的冲击力过大,接住她的同时,他跌到地上,手掌正好让一颗碎石戳破出血。
  
“如果不介意,让我帮你包扎吧。”见他左手不太灵巧地替右手上着药,吴映洁自动自发,不过……就不晓得人家肯不肯?
  
“不会太痛,你随便上上就好。”岂料邱胜翊居然一口答应。
 
 他口气虽然没有明显的情绪,但受伤的手却抬得颇快,吴映洁见了不禁惊喜,她三步并两步,拿起药就往他粗糙的掌上涂去。
  
“……”他眉间出现一小痕皱褶,但瞬间又抚平无踪。
  
想也是,自己笨手笨脚,她脸上抽搐一下。“呵,我手脚不灵活,还厚脸皮自我推荐,别见怪呀。”
  
这个身体用了几天,还是不怎幺适应,改天得好好训练训练,省得天天出纰漏。
  
两只眼睛专注地看着正为自已上药的小人。邱胜翊唇间下意识浮现一丝微笑。
  
“没关系,你可能还不习惯,人的身体多使用,就自然就会灵活了。”他说。
  
“啊?”停下手边的工作,她惴惴不安地瞅着他。他说的这话好象有玄机那,她突地心生这感觉。人的身体多使用会日渐灵活?这……是没错,但他还说了她“可能还不习惯”?
  
这个……
  
心中的疑惑加上眼前邱胜翊透着睿智的眼神,吴映洁不禁要忧虑……他刚刚是不是看到了什幺了?
  
邱胜翊收回视线,一副无事状。“我是说,你们刚来这里不久,环境不习惯,难免反应失常,所以无须太介意。”
  
抬高两道秀气的眉,吞吞口水。
  
“原来……原来是这样啊,说的也是。”
  
伤口处理好,邱胜翊拿过她手上的药膏,这一递一收的动作中,带起了一道微风,微风里透着吴映洁身上的香味。
  
将香味嗅进鼻翼里,邱胜翊心头某种情绪虽在酝酿,但仍好整似暇他说了:“如果没什幺急事,我不介意你们留下来多住几天,你手上的伤是为我受的,最少也等到伤养好了再说。”
  
他眼角别了瞥那从吴映洁帮他上药时,就一直蹲在旁边研究的小芽苞。
  
然而,这话一说,首先手舞足蹈的就是他。
  
“真的吗?状元郎留我们下来,多住几天也好,几天就够我和大仙……呜!”
  
好在吴映洁及时捂住他得意忘形的嘴,否则这回泄漏天机的可是他了。
  
然而将一大一小看似逗趣却别有意图的举动瞧进眼里,此刻的邱胜翊非但不再如先前般处处生疑,而是换成许久不曾有的雀跃。
  
因为刚刚在花园里的所见,他不得不怀疑:吴映洁与玉芽真的不同于一般人,他们似乎能人所不能。
  
虽然他没看见她是如何让老松的枯干在短时间内回复生命力,但他可以确定的是,他等了好久的某人,应该已经来了。
  
而那让他日思夜盼多年的某人,也就是……
  
她?
  
“小芽苞,你再多嘴,小心本仙座摘了你的蕊。拆了你的瓣!”说什幺邱胜翊喜欢她!
  
自从数天前差一点露出马脚之后,花精就不时在她耳边嘀咕着这些,吵得她一颗脑袋都浆了。花园里气氛谧静,可她一颗心却乱烘烘。
  
“呜!”捂起嘴,就怕吴映洁真摘了他的蕊;可是想想,如果真要他不讲,他可能会比被摘了蕊更难受,于是他认了。“大仙,您要小的怎样都成,但要小的不提醒您,那可比什幺都要难过。我觉得那状元郎好象知道咱们不是凡人,只是不说而已。”
  
吞口水,润润喉。“这还不打紧,小的真的还觉得,状元郎他似乎对大仙您有了倾慕之意,要不然咱们和他非亲非故,交情又不深,他怎会答应让我们继续留下,还要我们有空帮他整理花圃?”
  
对!就这个整理花圃最是奇怪。
  
他们早从还未下凡的时候就已晓得这个状元郎爱花甚于爱人,今天他主动要他家大仙帮他整理花圃,碰触他最不欲外人接触的最爱……这不是奇怪,又该怎幺形容?
  
吴映洁睨着花精泛着光芒的芝麻眼,心里头有着不太好的预感。
  
“这又当如何?纵使他怀疑我们不是人,他也没法去证明我们是鬼、是怪、还是仙,因为我们的身体摆明就是热呼呼的血肉呀!还有,你说他喜欢我,这要让其它人听到,可好!本座下凡,为的是替他治恋花癖,再来牵姻缘,他要真喜欢我、,不就代表他仍爱花,而他、正常的姻缘也就随这无望一吗?所以,不可说!”
  
嘴里训说着,手里则拿把小锄七零八落地走向花圃,这时候的吴映洁,自知是口是心非了。
  
因为花精这幺说她,说邱胜翊倾慕她,她居然是由心地……窃喜?
  
啊,怎幺着?虽说人鬼神多多少少有着虚荣心,但她对这样的说法,却摆明不是来自这互古的欲望呀!这一点,她十分清楚。
  
因为今天倘若换了个人,甚至是换了个状元郎,她该也不会生出这样的思绪的。
  
该是由于他独特吧?
  
他的癖好远不同于人,他的沉敛远过于人,他的一言一行,甚至于他的一颦……一笑?
  
嗟嗟嗟,她胡思乱想个什幺劲儿!不过就是邱胜翊吗!技巧地掩去眼皮底下的慌乱,她煽煽羽睫,回复到一贯的从容。
  
然而仔细观察着吴映洁的反应的花精,当然敌不过她重整情绪的道行,因为即使她的随性中带有一些紊乱,可却仍无法断章取义地说被她的想法。
  
最后他唯有附和。
  
“大仙说的也是,那幺我们接下来该要怎幺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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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要怎幺做?”抬眼望天,思绪激荡半晌,而后正脸一笑。“想知道接下来怎幺做?呵,跟我来!”小锄一搁;她跃起玲珑的身影,信步往花园外走去,而花精芽苞当然也跟着她到了邱胜翊的书斋前。
  
“想知道接下来怎幺做?先敲门。”她唇线微扬。
  
花精虽然丈二金刚,可也半信半疑地敲了书斋的木门。敲门声方歇下,门内应门声便起:
  
“谁?”里头,邱胜翊正忙着他的案上犊。
  
“是我和玉芽。”吴映洁答道。
  
“进来。”
  
推开门,进了书斋,只见邱胜翊朝他们淡淡一笑,就又低下头,埋首案牍。
  
这是这几天来他见着他们时的自然反应——淡淡的笑,不热不冷,就像老朋友打招呼一样,很是令人窝心。
  
如果不去想他转变的原因,这的确是相当让他们振奋的鼓励。
  
下意识又探了书斋里满满的书一眼,吴映洁才将视线又调往书案后头的人身上。
  
其实他长得并非十足的儒生相,光他那一身庄稼汉的肤色,就已去了几分文弱气息;若没仔细看清他的五官,几乎要以为他是个身量极高、受过训练的武人了。
  
一般的儒生,真的很少像他这样的,即使养花,多也请来花匠的。
  
“找我什幺事?”
  
好半刻,屋内只有他翻动纸张的声,于是他抬头盯住正出神的她,和像在等着什幺似的玉芽。
  
邱胜翊这一问,吴映洁才忙回道:“我来是想说说上一回我替胜翊大哥看相的事。”
  
她对他的称呼也改了,自从花园那一次之后。
  
呵!其实是她主动占他便宜的,当时环境好、气氛佳,称谓趁机改改对他们的任务多有帮助的。
  
“看相?”邱胜翊搁下正蘸墨的笔。
  
“对,我算算近日的运数,你的花煞应该有得解。”这就是她将要祭出的高招。
  
“解煞?”低下眼帘,未久又抬起,他唇间带笑。“如何解?何时解?”
  
“嘎?”怎幺回应得如此顺口?
  
“觉得意外?这也难怪。不过这些天我也曾想过你之前提的,除了诸子百家,民间方术的确也颇耐人寻味。”
  
“你……也对这有兴趣了?”她走到案前,小心翼翼求证。
  
“天地何其大”除了人所见所闻,人所不能见不曾闻的事物,又怎是一个兴趣所能探解。”他似有寓意地深凝案前的人。天!他说的话怎生这幺诡异呀?人所不能见不曾闻,指的不正是他们嘛?
  
“怎幺了?不是要告诉我如何解煞吗?”瞧进她僵滞的反应,他暗生满意,因为这就代表他听想无差。
  
“是,我是要说,那你仔细听来。这花煞如何解?愈进人群愈能解,何时解?愈近七夕愈能解。”
  
“所以呢?”
  
“所以你一定得参与皇宫七夕的乞巧盛宴。”一语断定。
  
蓦然,只见邱胜翊眯起似潭的深眸。“如果我不呢?”
  
“花煞永不解,姻缘永难求。一下重药,封起退路!
  
“那去了又如何?”
  
“当然是解了花煞,求来好姻缘了。”以为他开窍,她笑得乐不可支,哪知邱胜翊接下来的一句呢喃,却让她甜蜜蜜的笑容冻结在脸上。
  
“如果求来的好姻缘是你,那我便无须考虑了。”
  
“我?”指着自己,她愕然于他此话的用意。
  
又是淡淡一笑。“没事,一个月后的乞巧宴,我会去。”再度埋首纸堆。

『6』第六章

一个月后。
  
鸭蛋黄的日轮方下山,华丽的蓝绒夜幕便覆上。
  
京里错综的巷街,挤满从三天前就络绎不绝的车马阵,路上楼坊结满绮罗彩带,市集里做着“种生”生意的彩帐人潮特多。
  
所有的人似乎都为七夕的到来而感到兴奋,除了未曾婚嫁的男女,这节日同样也属于日日皆假日的孩童。
  
“呵……”打了个长呵欠,吴映洁盯住一群从跟前追逐而过的孩童,他们穿着新衣,手上拿着新鲜的荷花叶,模样光鲜。
  
见他们一副欢欣鼓舞的样子,她不禁要羡慕,那荷花正好开在这精神蓬勃的季节。
  
抬头看着吴映洁,花精芽苞也悄悄打了个阿欠。大仙,咱们化了肉身,好象更容易困了。

擦去眼角因打呵欠而挤出来的眼泪。
  
望向不远处,那圈最最热闹的“乞巧市”,她喃喃道:“凡人真是精力旺盛,有人从天未亮就上工,有的人却到天快亮了才休息,不像咱们花界,该什幺时候绽放,就什幺时候绽放,旺盛期永远只有一个时候……”
  
“是呀!”小芽苞点点头,跟着他有点支撑不住他说:“大仙,既然我们该绽放就绽放,该睡觉就得睡觉,那现在……咱们回去睡觉好吗?”
  
天还没暗,那个探花郎便带着他们来到京城,之后就跟着状元郎进了宫中,将他们留在这儿了。
  
虽然今天街道一定会喧闹到夜深,而他们也会赶在市集散掉之前来接人,但他想,他和大仙一定撑不到那时候的。
  
如果睡意有十分,他现在起码也有七、八分困了,当街睡觉,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呢。
  
闻言,同样想睡的吴映洁柔声问:“想睡了?”
  
“嗯,不只是想睡,是好、想、睡!走走,大仙走!下凡几天来,因为吴映洁的允许,两人之间的感觉也就不再像先前那般严谨,有时他还真当她是自家姐儿了。
  
拉着吴映洁的衣摆就要走,孰料头上却一阵疼痛,抬眼望,原来是吴映洁赏了他一记爆栗。
  
“好痛呀!大仙。”花精嘟起唇。
  
微微笑。“好痛喔,那现在还会不会想睡觉?”她嗔道。
  
煞有其事地想想,恍悟了。“不……不太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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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你聪明,今天我们有这大好机会进京,事情没办妥,就甭想睡觉,懂不懂?”虽然她的眼皮也快盖下来了。
  
“呵,懂了,那我们要继续等到状元即他们出来吗?”从刚刚大仙就一直在想事情,可却没说出个计划,所以他也就这幺认为。
  
“空等没用,今天我要主动出击。”这个她早想好了,只是,她是晓得宫中夜宴有许多好人选会列席,但却不知道该挑哪个和状元配对……
  
费思量!真费思量!
  
“主动……出击?”
  
“对!不过得先搜集情报。”她灵光一动,跨脚迈向方才发现的福德小祠,在祠前站定。

“这地头我们不熟,先请教请教人。”
  
说罢,她小脚轻轻踏了石板地,喊道:“福德公,海棠有事相求,麻烦谓现身!”
  
在吴映洁喊完后的下一刻,祠前熏雾一片,一名白髯垂胸、皱纹满面的老翁旋即现身雾中。
  
“咳咳,原来是花界海棠花神光临本堆,有失远迎,见谅见谅!”他笑容满面。“福德公多礼了,小仙的味道不知有无呛着您老人家?真是失礼了。”她打趣。
  
“没有、没有!我已经好久没这幺香过了。”他这句是实话,因为最近这条街道的人家养了几条笨犬,有事无事经过他的地盘都不吝于留下“琼浆玉液”,可熏死他的!“不知海棠花神有什幺需要小神帮忙的?”
  
客套完,进入正题。
  
“小仙初到这儿,不熟这里的人情世故,但因为有任务得完成,所以想请教一些关于当今天子膝下的十六位公主之事。”
  
“什幺事?”
  
“十六位公主之中,谁的品德最佳。相貌最好,年龄适宜婚嫁?”
  
“这个……”抚抚白须,思量了一下,笑道:“十六位公主中,仅六位稍符。大公主好脾气但多病;三公主甜美但稍骄纵,六公主乖巧却胖了点;八公主聪明但嗜吃如命;十公主娴淑可满脸雀花;十二公主相貌中上却不爱书牍。”
  
仔细听了一遍,都没能中意,那不是公主也成。“除了这六位公主,再无其它?”
  
“其它?”摇头晃脑,掏光脑袋又想了一遍。“有!”
  
“谁?”开心状。
  
“十二公主相貌中上却不爱书牍,十公主娴淑可满脸雀花,八公主聪明但嗜吃如命,六公主乖巧却胖了点,三公主甜美但稍娇纵,大公主好脾气但多病。”
  
听完,吴映洁和花精芽苞差点没昏倒!这福德公莫非老糊涂了不成?居然将同样的东西翻过来当成另一样东西用!这要他们怎好相信?
  
呵!想想他这……也算帮了她一些忙,收起苦笑,吴映洁朝福德一揖身。
  
“小仙在此谢过,另外还想麻烦您一件事。如果方便,你的祠堂能否借小仙及小花精待上一待?”
  
“我这儿?”面有难色。
  
“有困难?不会打扰很久的。”露出恳求的表情。
  
“困难是没有,只是……”只是他不能保证那几条笨犬何时又会大驾光临,万一又给……
  
“没困难就好。”福德一句话尚未说完,吴映洁便漾开朱唇笑道,她回身对着睡眼蒙胧的花精道:“你想睡,就先待在福德公公这儿睡,我去去就回来。”
  
听了,小芽苞吃力地撑大芝麻眼。
  
“大仙去哪儿?”
  
“我要进宫中一趟,但身分不对进不了,而肉身又碍事,所以你得待在这里看着我的肉身,清楚了吗?原来大仙是要“技巧”地进宫呵。小芽苞点点头。
  
“很好。”摸摸他的头,吴映洁往祠前一坐,须臾,肉身、真身两分。
  
她作透明状的真身朝福德、花精调皮作了个待会见的动作后,旋即飞腾起身,风也似地翻越过数丈高的宫墙而去。
  
此刻,重重官闱深处的御花园,只得一句热闹形容。
  
那儿灯火通明,歌舞升平,不见两岸的池,九曲石桥如同巨龙般地腾越其上,而今年的乞巧宴就在桥上举行。
  
桥,很长,桥上,人很多,围栏边倚着的士人官宦,也正斯文地卖弄腹中墨水。
  
他们未穿朝服着便装,文人头戴儒中,武人结发戴帽,一阵香风袭来,各个衣袂飘飘,气度不凡。
  
除了在外表多作改善之外,另则里索枯肠。绞尽脑汁,为的就是取悦身边的名门淑媛,与情敌们一较高下。
  
而早早到宴的邱胜翊和甘寅亦身陷人群之中。
  
与身旁其它学院院士胡诌一番之后,甘寅走近似乎对此晚宴不太感兴趣,且心不在焉的邱胜翊,小小声附在他耳边道:
  
“今天人可真多,机会多了,也少了。”官家小姐来了不少,机会多了;官家子弟也来了特多,所以机会少了。
  
想想他费心打点着装,为的就是在此时此刻能比其它人多吸引姑娘们的一点点注意,不过一番舌战下来……
  
哈!飘过他身上的目光是不少,只是停留的却不多,就连今天甚少开口说话的邱胜翊都比他多。
  
邱胜翊将视线定在池面放游的“水上浮”上;那些模样讨喜的黄腊鸳鸯、见雁,比得穿金戴银、涂红抹绿的官家千金更能博得他的喜爱。
  
“咳!”甘寅佯咳一声,邱胜翊这才收回视线。“胜翊兄好象来得不大情愿?”
  
没给客气。“我是不情愿。”因为是甘寅自作主张,硬要他来“作伴”,虽然他答应前来的真正原因,是一个月前吴映洁的说项。
  
想想,他一句话也真问得废言,装笑。“唉,你大人有大量,我这幺做也是为你好,那幺就既来安之则安之吧。”
  
“我是很安哪。”话少,不抢锋头,名副其实的安分守已。迎着夜风,他随意将脸面向不远处的水榭亭台,不觉中,他蹙起眉头。
  
很是奇怪,为何他又觉得今夜的花香又较平日浓上许多?而那香味,该是从哪儿飘来?
  
“我说此安非彼安呀,胜翊兄!”甘寅脸一垮,就要埋怨好友的无趣,却在发现他偏脸的举动后,暗自生喜。
  
喔哦!原来他注意的不是眼前,而是……那儿!
  
那儿,装饰得相当华丽的亭台,台上空间很大,十七位公主来了十四位。
  
她们衣着光鲜却正襟危坐,身分同样是公主,却因为嫡生庶出,而三、五各向日成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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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几位让多个仆婢供着;一头,另几位则使唤着官人做东做西,好不尊贵。
  
顾及礼教,她们谈话声细小,以扇掩面的雍容姿态,看得亭外有心人心施荡漾。
  
然而前一刻,这被约束出来的娴静却在三公主的身上荡然无存。
  
“哈啾!哈啾,哈啾!”她正给一阵阵不知从何而来的浓烈香味折磨得喷嚏连连,打了一回合之后,她歪了头上金钗,乱了一身行头。
  
不由地,她翘起涂了胭脂的唇,对着其它的公主啧问:“你们诚实点跟我说,哪个人明知我对花香不耐却故意在身上上了这幺多香粉?”
  
自小她就不喜欢花、因为只要花香浓一点,她的鼻子就受不了,而这毛病,她父王、母后清楚,眼前这些人更是清楚的。
  
一定是不想她夺走太多人的目光:所以对使出这恶劣的招术,她不齿地哼了声。
  
只是她气呼呼问完,却没人应声;如此情况,就算没人这幺做,她们瞧来也像在看她笑话。
  
“到底是谁?快自己承认,要不然我要让人找了!哈啾!”远远刮来一阵风,又将那讨厌的香味沾了她满脸,惹得她又是喷嚏不断,“气死我了!来人……”
  
见骄纵的三公主又要发脾气,体弱但温文的大公主不得已说了:“妹妹你不喜花香,我们大家都知晓,大家都是一家子,不会故意生事。”
  
“生事?我怎知道你们会不会?!”美丽的脸庞满是怀疑。
  
嫉妒是人之常情,从小她就因为生得好,所以特别受父王、母后疼爱,谁知道她们会不会因为眼红,因而故意找她麻烦!
  
“咳咳,今天是七夕美日,妹妹别生气了,让我来帮你问问,再将那有香味的东西除去便是。”大公主深咳个两声,待气顺了之一,望向在场的人,“妹妹们哪位身上涂有香膏、香粉?”问题压根儿没作用,所以没人回应。
  
“咳咳!”又猛咳了两三声,眼看就要断了气,但在深长地吸气之后,一会儿脸色又好转,续问:“那哪位妹妹身上又戴了香囊了?”
  
两样问题,一样目的,说出来肯定会被三公主找麻烦,于是又没人回应。
  
看着所有人鸦雀无声,三公主气嘟嘟地站了起求这时,小有智能的八公主吭了声。
  
“什幺香膏、香粉、香囊,这些东西根本不会这幺香,你要不要找找是不是其它东西犯了你?”她嘴里还嚼着上等的果子,所以声音含糊。
  
好吃鬼!三公主瞪了她一眼,但回头想想:这些东西确实不可能这幺浓郁,现下这味道,就好比一圃子花全开放……
  
眼睛绕亭子里一圈,终于,她发现了可疑物。
  
一盆花,红艳艳的花,就被摆在位于上风处的石栏前。
  
她捏着鼻,走至花前,然后忍耐地松手吸了一小口,“哈啾!”就是它了!
  
“是谁将这盆臭花放在这里的?”她转身质问其它人,可却没发现真正的摆花人正坐在石栏上。
  
臭花?这公主可真不识货!吴映洁扁扁嘴,要不是她肉身更身分离,且不想动用法术,她早就想赏个爆栗给这个对上不敬、对下不慈的蛮横三公主了。
  
刚才一进宫,她就照着自己的计划到御花园挑了个愿意帮忙的花勇士。
  
而这株芍药挺热心,它毛遂自荐,说了自己很香、很美、涵义佳。
  
嗯……的确是。记得凡人的名血一诗经里说:惟士与女,依其相诸,赠之以芍药。自很久以前,凡人中的恋人便以芍药相赠,作为结情之约……
  
既然今天她是来拉红线的,当然得挑个好兆头,又能引人注意的人选,于是,芍药花便成了上上之选。
  
说好了要散出一季的芬芳,她将芍药带来了众人聚集的此地,原本还很高兴才搁了未久就有人察觉,岂料……
  
臭花?这生得国色天香的三公主却是说酸话的高手!踢着腿儿,吴映洁盯着眼前人气呼呼的背影,再作壁上观。
  
想当然尔,三公主一喊,所有的人便将注意力汇集过来。
  
“我看过的花,就属这株最臭了!”臭到她想吐!“什幺花是臭的?我瞧瞧。”八公主求知欲强,走至散着馥郁芳香的芍药花前,一眼识出。这盆花是芍药嘛,它的香可比食物中的牡蛎肉,既饱满又肥美,上等品呀。”
  
闻言,三公主嫌恶地拧起眉。
  
“吃吃吃!满脑子都是吃,也不怕人家笑话!”未予理会,又问:“究竟是谁将这盆芍药搁在这里的!不出声,我就让人将它丢到水里喂鲤鱼了!”
  
丢进水里喂鲤鱼?吴映洁听了差点没从石栏上摔下!这三公主美则美矣,心肠可坏的。
  
真是的,就不能来个识货的,将芍药花的涵义阐述阐述,好让她继续下一着棋吗?
  
稍许,仍是没人承认。既然摆花的人不出来让她泄泄气,那她只好将气发在这株臭花上了。三公主心一横,喊了人:“来^!将这盆花丢进水里头去!”
  
公主下令,当差的自然不敢违背,在所有人不想出声惹麻烦的情况下,只见一名婢女从人群中踱出。
  
“很好,办完了再等领赏。”她趾高气扬地笑。
  
“谢公主。”一福身,婢女捧起了芍药花往亭外走去。
  
糟糕!若那婢女真把它丢了,她不就害了那株芍药了?!见婢女挨向石栏,举起芍药就要丢,吴映洁不由得慌张起来。
  
然而就在婢女作势扔下之际,一只突然出来的大掌,稳稳地护住了那盆花。
  
婢女抬眼一看,一张严肃到了级点的俊脸就在她头顶盯着,在又羞又怯的心情下,她松了手,并将芍药让给来人,跟着退回亭内。
  
见状,使意的人瞑道:“要你将花丢了,怎没听见花盆落水的声音?”
  
婢女心慌,拿着两只眼珠就往亭外瞅去,而刚刚救了那盆芍药的人也正好走进来。
  
是他!邱胜翊!正准备使法术救芍药的吴映洁又惊又喜。
  
怒瞪着来人,三公主愤骂:“哪个大胆的人,居然敢跟本公主作对?!”
  
“爱花之人。”将花捧在怀中,邱胜翊仔细端详着有无损伤。
  
“没名没姓吗?”
  
“学士院学士邱胜翊,得罪公主之处请见谅。”放下芍药花,他躬身一揖。
  
邱胜翊?原来是当今状元郎。殿试一鸣惊人,文思泉涌的才华连父王都称赞,成就指日可待。
  
在今天之前,他的名字就也在宫中时有耳闻,如今亲眼一见,人倒也生得不群,是个能让姑娘家心仪的对象。除了气焰高张的三公主,其它公主亦暗生好感。
  
但他得罪了她,还是事实。“你是得罪了我。”三公主不打算罢休,因为她“楔而不舍”的个性,也因为她想探探这个人人夸赞的状元即究竟有何不同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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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幺微臣在此向公主致歉。”再一拱手,跟着捧起地上的芍药花。
  
看他仍是护着花的举动,眯起美眸道:“邱学士捧着芍药做什幺?”
  
“将它安回它该在的地方。”邱胜翊不假思索他说。如果把花搁在这里,他不确定这个脾气不佳的公主将会如何处置。
  
再将它扔进水里……万万不成!
  
“要安也得我来安。”
  
“为何?”
  
“因为它也得罪了我……哈啾!”说时迟那时快,她当下又打了个喷嚏,再抬起头时,她里向邱胜翊的表情就像抓着了把柄似的。
  
“公主不耐这花香,微臣顺道将它移走就好。”
  
前一刻,他就是让这芍药的香味给吸引过来的,现在一闻,更发现这株芍药的花香果真异常浓烈,不适应的人。就会如同三公主的反应一样。
  
“顺道?谁准你走的?!她都还没问尽兴,怎能放人离开!
  
见状,一旁的大公主忙劝道!
  
“三妹妹,今天的乞巧宴虽是父王起的,但是这样……似乎不妥。”她其实是想纠正,但又碍于不想多添麻烦,所以才婉转劝了。
  
“不妥?”好象真有那幺一点不妥,虽然这邱胜翊挺……有趣。“好吧,花留下,人可以退下了。”一会儿她再让人将这花丢得远远的,省得伤神。
  
“微臣恳请公主将花赐给微臣。”想想,还是将花带走一劳永逸。
  
端起艳丽的脸。“你作啥这幺保护这盆花?它又不值钱!”
  
“它亦是一条生命。”
  
“胜翊兄……”一直无话的甘寅再也忍不住出声。没当上乘龙快婿也就罢,但为了一盆花犯上公主……将会如何他实在不敢想。
  
没打算退却,邱胜翊是保芍药保定了。
  
“生命?你当它个人呀!”这个状元即还具特立独行,有趣得紧。
  
“虽然不是人,可也是条生命。公主呼吸,它呼吸:公主喝水,它喝水;花草也有表情,也有情绪,只是没人去注意罢了。如果可以,微臣愿以一物换一物。”最糟,也就要他的前途了。
  
“说得爽快,你拿什幺换?”嘴上咄咄逼人,心里却不禁为邱胜翊不畏强势的态度而撼动,虽然他护着的只是一株花。
  
妹妹,我瞧就算了,花让路学上带走,你就不会再打喷嚏了。”见一名堂堂状元为了一桩小事被她这幺刁难,可也于心不忍。“邱学士。”
  
“微臣在。”
  
“花你带走吧,好生照顾。”倾首微笑。
  
“微臣知晓。”俊朗的脸上如同晓光初现,他笑容轻杨,登时迷惑了数位公主的少女心,包括大公主和三公主,还有……
  
从头到尾皆专注于邱胜翊应对的吴映洁,亦被他执着护花的举动给震慑住。
  
说他恋花成痴,先前她只道这是个不知变通的行为,但今天……就刚才听完那一场应对之后,她却不得不对此人完全改观。
  
现在她终于明白,他是真的懂花,所以才恋花;他是彻底尊重生命的存在,所以才以某种形式在保护、捍卫花。
  
这样的人……心该是柔软、易感的。好生羡慕!如果海棠也能让他这幺疼法,不知道该有多幸福呵!
  
想着想着,不觉天色又更深了些……
  
而此刻;御花园里的一个角落,也正因为吴映洁带走芍药花,而起了一阵小骚动。
  
树阵花影里,错落的月光下,有着人影两条。
  
“该死的”!不是说东西放在这里吗,到哪里去了?”一人生怒却不敢放声愤骂。
  
“是应该在这里的。一盆芍药一盆芙蓉,这盆是芙蓉。”另一人又对着指定地找找。
  
“那芍药呢,”
  
两人摸黑又对着那该要搁了发财物的指定地找了又找,最后……
  
“不见了!”
  
顿时,咒骂声四起,惊吓了暗丛中嘶嘶唱呜的闲虫。
  
“洁儿姑娘,小芽苞!醒醒!怎幺睡在这里,会着凉的!”
  
半个时辰后,出了皇官的邱胜翊和甘寅,终于在大街旁的福德祠找到睡得正熟的玉家姐弟。
  
只是喊了数声,摇晃了好儿下,都不见人转醒。
  
当街睡真这幺好睡吗?若不是日前吴映洁曾说过她有着日落即眠的怪癣,他们还真不太敢相信呢。
  
将自刁蛮公主手中救下的芍药放进马车内,邱胜翊又走回睡得横七竖八的一碱小跟前。“帮我抱小娃儿上车。”他对身材较矮小的甘寅说道。
  
“好,姑娘就让你抱,可别心慌地抱掉了。”咧笑,不忘调侃一句。
  
从玉家两口住进状元府至今已一个多月,他没赶他们走,就是会让他们继续待下去了。熟知邱胜翊嘴硬心软个性的甘寅,忍不住暗笑。
  
抱起花精,他朝马车走去,留下邱胜翊对着香甜酣睡的吴映洁。
  
他盯着她粉配的睡脸,不由得想起半个时辰前仍在宫中时,其实那时除了芍药浓郁的花香,他还嗅到了另一股香味,那股香味清清淡淡,与她身上的香味非常之相似。
  
如果不是她乖乖在这里睡觉,他还真要怀疑,她是不是偷偷跟着他们进宫了。抱起吴映洁,嗅着她发间传来的独特味道,他唇间不觉扬起一道柔情的笑。
  
将人安进车内,马蹄才要跨出……
  
“哎哟!”
  
时候挑得正好,马车一颠,那在宫里痴想到忘了时间的吴映洁这才回归肉身。
  
呼呼!这一路飞得可辛苦,她的眼皮重到一直掉下来,差点回不来!
  
睡醒?声音来源颇近,吴映洁吃力地抬眼一探。
  
是他!怎幺她会睡在他怀里?喔,不是只有她,还有小芽苞也贴着他睡,该是怕他们被马车颠着吧?
  
“看来是还没睡醒。”吴映洁的一脸困相不容置疑。“还想睡就继续睡,到了我会叫醒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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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吴映洁仍死命地撑在那儿,他又轻笑一声。
  
“……本来我还在担心将你们丢在街上妥不妥当,结果你们真的当街睡了起来,所幸没让人趁机掳走。”
  
闻言,吴映洁朱唇微晒。他担心他们那,就像他担心那株芍药一样!她开怀地窝迸他怀中,并合上极困的眼。“……你心地善良,我一定会替你找段好姻缘的……”含糊喃道。
  
“如果对象是你,或许我会……”邱胜翊不由得一楞,他凝注怀中人恬静的侧脸,未久,摇摇头一笑。“果真是你,因为也只有你会对我说这些话了……”
  
种生:将绿豆,小豆或麦类等谷物盛在器皿中以水浸泡,发出的芽苗再以颜色不等的彩带网束,七夕当日拿来贩卖。

『7』第七章

“好个小芽苞——”
  
隔晨,天光才转亮,一阵骚臭味便将逐渐醒转的吴映洁熏到自床板上跳起来。
  
“大仙,怎幺了?呵……”揉揉惺松的眼,伸着懒腰,花精抬眼看向床头一脸苦相的人。
  
“怎幺了?你闻闻。”
  
“闻闻?好!”两只鼻孔对着房里的空气吸了吸,而后一脸糊涂。“没事呀。”
  
“真的没事?”提起后臀部分的裙摆,吴映洁当空轻揭。
  
吸一口,皱了脸。“嗯……好骚的味道,大仙的衣服怎幺了?”他们来自花界,身上的花香应该永续不断,除非……
  
“大……大仙你病了?”他跳下床,在床前碎步踱了起来。“不成!不成!大仙病了,那不可以再待在这里,回花界去,对!回去!”
  
“别忘了我是神字辈!”
  
“神字辈?”抬起头,恍悟,又垂下头继续踱步。“是呀!大仙是神,和我们这些花精不同,大仙不会生病,那……”
  
“嘘!站好!”花精踱得她眼花。“我问你,昨天我进宫后,你可有守好我的肉身?”
  
站定身子,肯定地点点头。“有啊!小的一直守在大仙肉身旁边。”这点他十分确定。
  
吴映洁眯起眼,怀疑道:“那有没有什幺……什幺经过?”
  
“什幺经过?”搔头想想。“好象有什幺……啊!有两条狗经过,但我是将他们赶跑才睡觉的。”
  
“确定它们没再回来?”
  
“没……没……没确定呵。”把那两条狗赶跑后他就睡着了,怎晓得它们有无再回来。
  
掐住额,叹口气。“那我肯定它们又回来了,而且还作了记号。”
  
“……记号?”呃……该不会是……天!“大仙。小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晓得那两条笨狗居然这幺大胆,让小的去修理修理它们!”迈开大步,往门口走去。
  
“它们在京里,你怎幺去?不需要了。”啧!这个小芽苞真是气得她头疼。
  
“这怎成?它们胆敢冒犯大仙尊座,非给点颜色不可!”到了门前,气呼呼地打开门,忽地他往后惊跳一步。
  
“姑娘和小兄弟起得可真早乙。”门外,一名身型丰润的大婶张嘴笑着,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将手上的东西摆上桌。
  
“大娘……这个!”她就是那名力气如牛的大婶,在状元府的这几天,都是她照应他们的起居。
  
“衣服是给你们换穿的,我先把床单换一换,等会儿再带你们到膳房用早膳。”
  
她拿了床单到床边准备替换,而吴映洁和花精则挨进桌前一看。
  
替换的衣服?有女孩儿的裙装,也有小童适穿的袄裤。
  
“大娘怎这幺费工夫,衣物我和小芽苞身上的换下来洗洗就好,穿在身上自然就风干啦!”其实他们身上的衣裳就像是花的枝叶一样,脏了,沾沾晨露也就干净舒适。
  
“这是大人交代下来的。”抽换掉有点怪异骚味的铺盖,妇人好奇地问:“是不是小兄弟晚上耐不住,尿在铺盖上了?”
  
“我尿?”他虽是阶层不高的小花精,可也做不出这种丢脸的事的,他急忙想否认:“我才没有!那个是大仇她……”
  
“!”惊骇地瞥向吴映洁,见她板起脸,花精忙收口。“呵呵!不是芽苞尿,更不是大仙尿,是小狗洒尿!”
  
“房里哪来的狗?”捧着污秽的床单,走过来,摸摸花精干黄的头发,用力一抱。“唉!看起来这幺伶俐的一个娃儿,脑子居然给不灵光,大娘疼咧。”
  
“呜呜!”脸被压近床单,花精就快被狗尿味给熏死了。
  
“呵,大娘心肠真好,以后小芽苞就让大娘疼了。”等等!如果这些衣服是邱胜翊吩咐下来的,那昨天晚上,这味道是不是也给他闻到了?天!她还窝在他身上睡觉哩!脸色大变。
  
“如果有机会的话,让我疼,当然好。”这一大一小进府后,府里可热闹多了。
  
“大娘的意思是?”难不成邱胜翊不让他们继续待了?
  
“你们将衣服换换,等一下我带你们去见大人,就知道了。”
  
见了他就知道?这句话说得她志下心不安。
  
换完衣服,吴映洁和花精便跟着牛力大娘来到膳房,膳房里邱胜翊早已在里头。
  
“我有事跟你们商量,坐。”盯着一大一小穿着他特地吩咐人去准备的衣物,邱胜翊露出难得的笑容。小芽苞穿着嫩绿色的袄装,很精神;而吴映洁……那胭脂色的纱罗裙也真的适合她,此刻的她虽未费心装扮,但那出尘的特质已透露了七、八分。
  
两人不太适应地在桌前坐下,四只眼睛不由自主地好奇凝望他。
  
有事商量?听起来好象……有些沉重幄,吴映洁不禁作如是想,她朝四下探看,更发现其它的人皆已退去。什幺事这幺神秘?连一干人都被摒退。
  
不过想想,即使他要赶他们出去,她也会再想办法混进来的,因为她是无所不能的海棠花神嘛。
  
“胜翊大哥有什幺事要与我俩商量?”吴映洁挺着腰秆。
  
见她不自在,他笑道:“无需这幺拘束,吃吧。”
  
回应地笑笑。“好。”她的确也饿了,拿起碗筷,不客气地捞起粥,而花精更是呼噜呼噜吃了起来。
  
静了一会儿,邱胜翊徐徐开口:“你和玉芽还要进京寻亲吗?”
  
怎提这个?停下箸,吴映洁战战兢兢地盯住神情严肃的他。
  
“如果要,我就托人先帮你们找,等找着再送你们过去,这样会好一些。”眸光稍暗,像是失望。
  
“那如果我们不要呢?”废言!如果要,他们还这幺努力缠他做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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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眸霎时光亮。“如果不要,那我回乡,你们跟来如何?”
  
“回乡?”还要他们跟?”
  
“这事其实我也不容易开口,但不说又不能就这幺耗下去。”他难得心烦,也难得有事难以启口,所以吴映洁看得目瞪口呆。“事情是这样的……”
  
自从他高中状元,便也一直想将故乡的老母接到青阳县来,只是他的娘个性十分固执,一直坚持要他实现当初进京考试时对她许下的诺言,才肯依他的意到青阳县让他奉养终老。
  
这一年多来,他已经让人回去请了好几次,但都没能顺利达成。
  
他娘不是以一句“舍不得离开故乡”打发,就是频频向他催讨诺言……
  
唉!并非他不想说到做到,而是要他找段好姻缘,却也不是那幺容易;更何况他心里早就有了某人。
  
某个在十数年前,就已经深深进驻他心里的人除了心里有人,邱胜翊将能说的都说了。吴映洁听完先是点点头,跟着又像是发现什幺似的,堆起眉头。
  
“你说你答应了你娘什幺?”这好象是关键。
  
我答应她,在求得功名后,于青阳县成家。”
  
成家?他连个对象都没有,如何成家?以目前的情况看来,她娘要等到他成家,可能得等到白发苍苍。
  
不过,她会将那段时间缩到最短。她有把握。功名你是求得了,但是家呢?”
  
邱胜翊闷头苦思,深长地叹道:“不想那幺早成亲,我有我的理由,但是她不谅解,而我又不能任她孤伶伶一个人。”
  
其实说孤伶伶,他娘倒也不是太孤单,她从早到晚有圃子里的花、草、青菜陪着,所以至今从未听过她抱怨过一声。
  
“那幺现在……我能够帮上什幺忙吗?”如果能帮他早日找到姻缘,她是什幺都肯做。
  
“这就是我找你商量的目的。”他抬眼,认真地看着吴映洁,黑眸光亮。“如果可以,我想麻烦你佯装是我即将过门的未婚妻,与我一同回乡,将我娘先接来青阳县再说。”
  
其实,在这之前,他根本不会有这念头,要其它的女子假装他亲昵之人,纵使只是“假装”,他也不太能接受。
  
但是,吴映洁出现之后,他心中那固执已久的坚持,就被完全软化了。
  
原因无它,因为她实在像极他心中的某人,又或许她根本就是他等着的那个人。
  
这次回乡若能将娘接来,又能确定吴映洁的身分,那就太好了。
  
思及此,邱胜翊的脸上就又泛出一层隐隐的喜色,可是正处于惊讶状态中的吴映洁却未能及时发现。
  
他说什幺?要她假装成他即将过门的妻室,去帮他将他那固执的娘“拐带”过来?这……
  
“如果不妥,那幺……”
  
不妥!怎会不妥!她高兴都来不及哩!
  
在吴映洁答应邱胜翊的请求之后,当天下午,包括一名车夫,一行四人便即刻启程往邱家所在的县城而去。
  
只是预计一天一夜的路程,于今也才过了半日,邱胜翊的耳朵便有些承受不住了,因为吴映洁那不绝于耳的……条件!
  
“胜翊大哥,如果邱大娘肯在青阳县住下,那你是不是就真要讨一房媳妇让她汗心开心?”
  
“看情形再说。”
  
“看情形?可你不是答应我会尽力而为?”其实他娶不娶,严格算来该也不干她一名外人的事,但为了任务,她可得拿着鞭子在后头逼着。
  
“我是答应了。”掀开马车侧边的布幔,外头山峦边的夕阳,将光线带入了车中,将里头的人镀上一层亮亮的金“答应就要做到呀!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嘻!把他当马来鞭,似乎残忍了点。
  
吴映洁正心虚地笑着,而回过头看着她被垂的秀发被镶了一层金的邱胜翊,却不禁失了神。
  
她……也是像这样,处于温软的金芒中。
  
虽不见“她”面容如何,但“她”声音里藏着的甜蜜笑意,就已在朦胧中甜透了他的心扉。
  
不觉中,又给他想起了记忆中的……某人。
  
“呃……我脸上有什幺吗?”收起笑脸,问着邱胜翊。
  
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顾左右言它:“没什幺。我在想,把这株芍药放在这里,你们会不会受不了。”他闻惯花香,所以浓烈清淡对他都无影响,连昨夜,这芍药都放在他书斋,就怕香着不适应的人。
  
“受不了?怎幺会!我和小芽苞一向爱花,可像这幺香却不野的,还真难得碰上。”垂下眼,看着坐在她和他之间,小芽苞手上捧着的芍药花。
  
是哪,这幺香的花当然难得一见,因为它是她以花神身分托付了重任的对象呀!而邱胜翊虽不知背后秘辛,但却识得它,亦珍惜它,一如他珍惜他园子里的百花,甚至更多。
  
将它带回他的故乡,他认为较接近自然的地方,便是他此次带花同行的目的。
  
思及他柔软的心地,她就要按捺不住对他生起仰慕。倘若有哪个姑娘家真被他看上,一定会很幸福的。
  
偷愉晒笑,吴映洁心底一股要冒芽不冒芽的感觉,又更抽高了一节。
  
抚着暖烘烘的胸坎儿,视线由芍药花逐渐攀升,而后不经意地定着在花精鸡蛋状的脸上,忽尔,她提肘蹭了即将把口水浇到花上头的他一下。
  
“呜……什幺事?到了吗?”一惊醒,速地站直身,砰地一声,小芽苞头撞击车棚顶。“哎哟!”又摔回原位,单手捧着脑袋痛呼。
  
“瞧瞧,还没入夜,就不知已经睡到第几殿去了。”吴映洁帮他揉着头。
  
而就在这时,车体也突然猛额一下,外头车夫一声吆喝声传来,马车跟着停了。
  
邱胜翊掀开棚帘探出头,见车夫正忙着拉好马匹,隐隐地,他还感觉车身好象歪了一边。
  
“怎幺了?”
  
“小的不知道,好象是车轮出了点问题,”跳下车,一会儿,回报:“大人,车轮轴木好象坏了。”
  
“怎幺会!?”邱胜翊也下了车,探了探下倾的车轮,果真,木轴龟裂了。
  
“八成是刚刚那块石头惹的祸。”车夫猜。因为方才他见路上一块尖石横躺,想问却已来不及,那块尖石肯定被压碎,而弹迸起来的碎片打中轮轴了。“看来一时半刻没得走;但是这地方又不见可以帮忙的人。”
  
“最近的茶铺还有一小段路。”邱胜翊瞥了下周遭,一边是山峦,一边是斜坡,斜坡下则是一条水量颇丰沛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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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地方,景色美则美矣,遇上麻烦事,却多是求助无门。
  
“大人,那怎幺办?”眼看天就要暗下了。
  
邱胜翊忖量片刻。“改步行吧,我们随身的行李不多,马匹先卸下,到茶铺再看看有没有人肯帮忙,要不这里也无法露宿。”
  
还有一小段路,洁儿和芽苞该撑得住吧?
  
“也是,这里晚了可能也不会有人经过。”车夫开始动手卸下马匹,而邱胜翊则准备让车棚内的人下车,哪晓得他棚帘一掀——
  
“马车坏了,我们得下来步行……”
  
呵……怎这幺厉害?前一刻还在跟他说话的人,一回头居然全打起盹来了?邱胜翊摇头笑笑。
  
他的恋花癖比起他们的嗜睡癖差得可远的。
  
“洁儿、芽苞,该下车了。”唤道。
  
就前进了一点点,忘了他们根本还在原地没动过。
  
“还没,不过马车坏了,得下来步行,到可以歇脚的地方还要一小段路,你还撑得了吧?”搀下吴映洁,而她又回头叫醒花精,让邱胜翊将他抱下。
  
“我该是可以,但小芽苞就不晓得了。”“花”和“苞”还是有差别的,她盯着原地打盹的花精问道:“可以吗?”
  
抬起头,点点头,花精的两只芝麻眼只余各半粒。
  
“那好,芽苞就负责现在手上的芍药花,其它的我们带着吧。”
  
“呜。”半打着盹的花精应了声。
  
收拾好随身物,车夫牵着马,马驮着稍微重一点的物品,四人便开始步行前进,只是迎着夕阳余晖走了一段,几乎快睡着的吴映洁忍不住慢了下来。
  
“走不动了吗?”邱胜翊回望住她,问道。
  
见她摇摇头又继续走,邱胜翊稍微安心,前头跟在车夫屁股后慢慢走的玉芽,精神好象还好过她。
  
可他却不晓得,从后头看来是如此,从前头来看就完全不是那幺一回事了。怀里捧着芍药花,他眼睛走十步也才睁开那幺一次。
  
然而就在邱胜翊心里正在夸赞他之际,他倏地手一软——
  
“咚!”听到花盆坠地的声音,他终于勉强将眼睛睁大一些,但也在他意识到事情不好时,刚刚还拿在手上的芍药便已连盆带花滚落了斜坡。
  
“大仙!花……花……”他被这一吓,拔腿就追着滑下斜玻。
  
“糟糕!”邱胜翊着急大喊,脸色更在瞬间变得沉重万分,而这急遽的改变,也正巧望进吴映洁愕然中的眼。
  
花掉进水里,就像死了爱人一样,恐怕会要了他的命的!霎时之间,她脑中只闪过这个念头。
  
而不消想,邱胜翊当然是立即跟着滑落斜坡,他速度极快,并赶在花精即将随芍药花一起投水之前,将他牢牢抓住。
  
“你这是在做什幺?”
  
“我?救花呀!”眼见花与盆逐渐没入水,花精又是一急。
  
救花?他居然为了花不顾性命?眉头聚拢,心急换成怒问:“这要看情形,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思及他脑子的缺憾,邱胜翊不敢太怒,可一下子,却听花精疑惑说了:
  
“可是,换作大仙,她也会这幺做的。”看向斜坡、上以飞快速度溜滑下来的人。
  
“?”

正当邱胜翊疑惑并回望之际,一道人影就这幺掠过他身边,蛙似地扑通跳下水去!
  
跳人水,吴映洁顺着河流沉浮了好一下,很幸运,没多久就让她捞着了掉入水中的芍药花。
  
费了好大一些力气,她游回岸边,上了岸,还未来得及顾虑自己是否喝了水,就立即度了口仙气给几乎被水淹死的芍药。
  
转眼,见它又再度生气蓬勃,她这才安心笑开。
  
“呼!咳咳!”幸好来得及,要不就太对不起它了。垂下两肩,吐了口气,顺道吐出一些水来;不知不觉,刚刚消失一会儿的困意又立即爬回眼皮,她再度昏昏愈睡。
  
眼看小脸就要垂下,身子却在这时候被腾空抱起。“呀呵!”她惊呼一声,转个头就见一张阴霾满布的脸。
  
这种表情不曾在邱胜翊脸上出现过,所以她瞪大眼,很是努力地瞧,又很是努力地研究。
  
等她被抱回车道上,她惊魂未定他说:“我还可以走呀,你这幺抱我爬上来,不累呀?”
  
“怕我累死,怎就不怕自己淹死?”他这一句是责备,亦是担心。
  
而这责备与担心,原本他恨不得再添一个时机将她的愚行骂个狗血淋头,但当下一刻他落水后的狼狈,以及那朵绽放在狼狈中的满足笑容时;这念头便也随之无存。
  
剩下的,只余一股闷积在胸前已久的情绪,是疼惜……
  
她满足地,并困困地笑道:“我不会淹死的……”瞥向斜坡,那儿缓缓出现车夫背着芽苞的身影,和他手上捧着的芍药花。
  
“你怎敢如此断定?”大掌拍向她湿透的背。“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水吐干净了吗?”
  
“水?喔,呃……”才说完,她果真又吐出一口水来。“这是最后一口了,呵……”
  
见她没事,邱胜翊终于安了心。“你一身湿,得找个地方让你换下衣裳。”
  
“没关系:现在的我……比较想睡觉。”天晓得她有多困了!又是搭车,又是走路,又是泅水……
  
打个大大的呵欠,红润又回到她的颊。
  
邱胜翊又审视了好半晌。“好吧。”
  
他回头交代车夫让玉芽和芍药上马,待人与花在马上安妥之后,他自己则背起吴映洁,继续往茶铺方向前进。
  
没矜持,吴映洁顺着他的意贴上他的背,而因为全身湿透,她下意识就往他温厚宽阔的身体熨贴,全然信赖他所给予她的安全感。
  
然而就在她的脸正在他颈上寻找一个舒适姿势时,她细致的颊居然在他的后颈处感觉到一处粗糙。
  
她半掀眼皮,一瞧。“你这儿……怎有这幺一道长疤?”忍不住,她的指由他的衣领处慢慢沿着疤划至发际。
  
这个伤痕好长,人受这种伤,一定很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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