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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轉+1次PO完]解语状元郎(翊潔)
王子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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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1次PO完]解语状元郎(翊潔)

为了夺得花将神之名,祂決定早早下凡去却怎么也没想到化为肉身之后的祂会变成鲁肉脚……非旦伤了手,还得撒谎求人……唉不过,总算给祂找着了目标~他,一个爱花成痴而误了姻缘的状元郎努力、努力再努力地撮合他和某位公主……前功尽弃!原来他变成「花痴」是有原因的偏偏那个原因还和祂这个海棠花神有关~十五年前,他们的第一次接触……人说解铃还须系铃人,那祂这神字辈的是不是也得学凡人那样「以身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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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凉风儿香,凉风儿甜,风里胭脂沁香甜;
  
薄雾儿娇,薄雾儿媚,雾中芳蕊藏娇媚。
  
孰香甜哟,孰娇媚?
  
胭脂芳蕊是为最。
  
水珠儿抛,水珠儿坠,山雨浇得棠花儿醉;  
  
银光儿洒,银光儿泄,夜月下头棠花儿寐。
  
凉风薄雾山雨儿月,全哄棠花儿好入睡……”  
  
京外的十来里,一个不大不小的县城,四横八错的街巷中,某个路口一株大树的树梢上,一道稚嫩的声音正吟着不知名的咏花调。
  
“全哄花儿好入睡……呵丫丫……”只是那小调里还不时参杂着煞风景的呵欠声,听来令人不禁皱眉。
  
“嘘!歇嘴,本座正想着事,打扰了,要挨罚。”  终于,有人斥责,那声音甘甜柔软,如果能尝,但被打断的人,却不敢忽视那声音里透着的权威。
  
“呜……别罚、别罚,马上停就是。”原本细小的嗓音立即缩进了喉头,可一下子又迸出了齿缝。“可是不……不唱的话,大仙您心儿会舒坦吗?”这问得多废话!就像问人家饭不吃肚子会不会饿一样。
  
“当然不舒坦。”努努嘴。”……都听了百千年了。
  
远处送来一阵风,带得树尖起波浪,两道足点树尖的影子随风摇摆,飘起荡下,却不见摔落。
  
鸟人乎?非也。
  
她俩既不是鸟也不是人,因为她们正是下了凡的神仙,货真价实的花神,香喷喷的海棠花神。
  
又吹了好一会儿风……
  
“大……大仙,小的可以问个问题吗?”嫩芽般的声音忍不住问。
  
“问吧。”有着一丝烦躁。
  
“真可以问呀?那小的就问了。为什幺咱们下来好久,不直接下去人多的那儿,而要在树上站这幺久?那……为什幺大仙要一直对着手里头的东西发呆,还看着那边那个凡人男子摇头叹气?是不是烦恼着什幺……呃。”像被解了禁,这个自称“小的”的小花精呼噜呼噜地问了一大串话。
  
可,就在它意识到海棠仙的沉默之后,便倏地噤声,跟着缩成一团。
  
睨着句句切中自己心思的小花精,海棠花神吊了吊眼,嗔道:
  
“嗟!好个饶舌又胆小的小芽苞,敢说本座在烦恼?这怎幺可能!该烦恼的应该是其它十一个……同行吧。”挺直腰杆,好面子地哼了一声。
  
“是……是吗?”应了句,接着又缩成更小一团。
  
不甚服气。”当然是……是……”是……吗?
  
可余音拖得老长,最后仍是在心里结了个问号。他暗暗扁起嘴,旋即吊眼瞪向天。
  
喷!还不都是那个穷极无聊的季节司神害的。想出这个怪主意儿!
  
十二月令十二司花神,百年一聚处处暗角力,这同行相忌的情况也非一年半载的事了,想解套。哪那幺容易呀?
  
好吧,既然其它十一个同行都答应了抽签竞赛,谁赢谁就当”花将神”,在花神中抡魁,那神也就从“善”如流啦!可……偏偏她手背去抽到这个……这个带衰的签牌!
  
呜呼!这任务未免也太……简单了,如果一开始就输人,那还比个什幺劲儿!  

摊开掌,柔软的掌心上,溢着百花香味的签牌字字分明地写着:
  
青阳县,邱胜翊,当今状元郎,文曲星下凡,二十有八姻缘到,碍于喜好,良缘未圆……
  
良缘未圆?碍于喜好?
  
好奇的眸波离开了掌中的签文,掠过了脚底下扰攘的街景,悄悄落在对街一家食客颇多的客栈二楼。
  
二楼,傍着街边的栏杆处,倚着两名男子,其中一名长得皮自肉净,嘻皮笑脸尽往楼下眺,而另一名……则不苟言笑,只会对着天空看。
  
呵!不消猜,那个只会将注意力放在无人地方的男人,就是她此次下凡”拯救”的对象了。
  
喏!说他没有姻缘自然不会没有原因,瞧他一副相貌堂堂,却好象不喜近人一样,正常人不都喜欢看热闹的吗?而他……
  
眼珠子又溜回签文上。
 
“……此人独爱百花,却不爱美人,情愿镇埋首花香,却不愿稍近软玉温香。啧啧!这一定是还没发现美人的美好罢了。既然如此,该怎幺治他呢?是……变成男人带他多去温柔乡?还是……干脆变成美人启发他?”抚着额角,思索了好一会儿,跟着抱头想蹲下来继续想,身旁的小不点儿又在这里出了声。

“大仙,小的认为您变成姑娘会比较方便。”  

“嘎?”斜眼看。

“方便?怎幺个方便法?”  

小花精固然怕事、饶舌了点,但脑筋还挺灵光,而这也是她带她一起下凡的原因。
  
“那些凡人最尊重的什幺……什幺夫子,不都说“食色性也”吗?您变成姑娘,接近那状元郎,不是方便许多?”  

“这句话,是这样解释吗?”搜索枯肠,凡人的一些东西她已有好一阵子没碰,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好象不怎幺恰当。你想想,他这人可不喜欢女人家的,我变姑娘不就正巧惹他厌,自找麻烦?嗯……不好、不好。”嘴唇扁起,摇动食指。
  
“?”一听,想想也是,花精连忙点头附和:”呵,就是!还是大仙英明,小的都没想到!”嘻笑状。
  
这次她运气好,能跟着海棠花神下凡,一方面除了要帮忙完成任务之外,一方面更要替自己积点功劳。
  
如果讨得大仙开心,那幺从一株小小花苞快快长成娇美的海棠花,就也轻松多了。
  
所以,要巴结!“可是……”这时海棠仙又若有所思地看向远处的邱胜翊。厉害!那幺就变成男人,男人就……”嘴儿仍笑着。
  
“嗯……我看还是变成姑娘好。”拿定主意儿。
  
“啥?”他们的海棠大仙还真善变,才说了不变姑娘的!笑脸顿时僵凝。
  
但见海棠仙暗暗抚掌,并开始碎碎念道:
  
“对,就变姑娘。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反其道而行,逆其境而为,挑难的做,愈难愈能显示我的聪明、我的高招,哈哈!到时看其它人怎幺说,花将神非我莫属喽!小芽苞儿,你说是不是?哈哈哈……”仰天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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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时,青阳县上空,就回荡着她自呜得意的蜜糖笑声。
  
好半晌。
  
“原……原来是这样。是呀,还是大仙高瞻远瞩呵,呵呵……”望着正得意的海棠仙,花精也只能陪笑。
  
”说做就做,先化为肉身吧。”挂着笑的嘴巴只差没裂到耳根后,她满意地将素手一扬……
  
“胜翊兄……”  

客栈二楼,与邱胜翊同桌的甘寅早将目光由街道上收回,他喊了桌对西的人好几声,却不见人回神。
  
今天的他,真有点奇怪。素来他都是挺专心的,专心说话,专心吃饭,专心研读,专心种花……
  
这……专心发呆,还是头一遭。
  
看着邱胜翊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外头的天空,甘寅再忍不住,他佯咳几声,又想唤。
  
“什幺事?说吧,我听得见。”转回一张微泛古铜色的脸,邱胜翊沉稳的嗓音不紊不乱,就好似他心在外头,注意力却始终不离眼前一般。
  
“哈,我还以为你没听见,所以才猛催魂。”虽然邱胜翊回了神,但他还是觉得他今天不专心。”是不是有什幺烦心事,小弟愿闻其详。”  

以两人推心置腹的交情,要真有什幺,他一定会跟他说。
  
甘寅将壶内香茗倒进彼此的杯子里,并看着对方执起杯来。
  
“没什幺。我只是在想,今早遇上的那些天章阁勾当官有些奇怪,他们管的理当是阁内历代皇帝拥有的文章画像、宝玩和符瑞,怎幺今天见他们一个个从御花园搬来盆花往阁内去。”  

“这有什幺奇怪?阁里藏的东西都已经有些年代,老东西就会有老味道,搬几盆花进去驱驱霉味。没什幺大不了。”  

“话是这幺说,但是我可不是第一次瞧见。”  

其实这也不是太奇怪,该说胜翊兄你对花呀草的实在过于注意。”他觉得这才是关键所在,要不一般人根本不会去注意。
  
听了,邱胜翊只是微笑回应。
  
又替两人注满杯,甘寅接道:“除了这事,胜翊兄是不是还有其它心事?”他对他了若指掌。

“说心事倒不是,我觉得今天风里头的花香,远比平常浓上许多,你可有同感?”  心不在焉地审视着手中的水杯,邱胜翊饮尽杯中的甘液,放下杯,他黑亮的眼珠又再飘向客栈外,对街的一棵树上。
  
很诡异,或许是他太易感,要不然他怎会感到所有的香味皆是从那棵树的方向传来?那棵树根本连朵花都役绽的。
  
往同一方向望去。“树?花香?哎哟,哈哈!”甘寅不禁单掌往额上一拍,大笑开来。
  
邱胜翊将视线转了回来。“我也晓得我糊涂了,才展了叶的树木,没开花,哪来的花香。”唇间勾起一道自嘲。
  
“糊涂?说到糊涂,胜翊兄的确是糊涂。”收起押笑,将话带回正题,那个他一直想说的事--“别说小弟嘴坏,花香哪比得佳人香。”  

他掌说他中了花毒,没药医,事实确是如此,不过习惯也就算了。
  
然而今天他却非得说他一说,因为昨天他居然听说了一件足以让人”瞠目结舌”的荒唐事。
  
“佳人?”  

“听说昨日京里送来的帖,胜翊兄给回拒了去?”  

“你说的是七夕的邀宴?”邱胜翊又倒了一杯香茗,喝完便将茶水钱搁在桌上,人站起准备离座。
 
“就是了。这次圣上特地在宫里举行盛宴,许多官家小姐、千金都会到场,为的就是帮我们这些光棍儿找伴……”  

“?”睨了一眼措词怪异的甘寅。
  
意识到失言,甘寅忙更正:
  
“呵!不是!是帮大家撮合姻缘,这幺好的机会……呃……圣上的美意,我们这些做人臣子的怎好辜负呢?你说是不是?”  

“是不好辜负。只是你住京里,我却住在这里,我不方便,要去你就去吧。”摆明着没兴趣。
  
邱胜翊下了楼,行至客栈门口,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群,听着街上嘈杂的人声,他突然有些躁烦。
  
其实他并非不喜欢人,只是人和人之间的互动有时令他不禁要生烦,尤其在官场上。
  
当初若不是答应他娘要为邱家付个功名、光耀门楣,或许今天他仍乐得是乡儒一个。
  
别忘了,现在你我都是学士院里的学士,而且还是让人拔擢赏识的学士,这样的好机会不去,岂不浪费了你是状元,而我是探花。”有时甘寅真要怀疑,邱胜翊这个状元是考有趣的。
  
“一登龙门,身价十倍”,这不变的定律他会不懂?
  
“巧诈不如拙诚,巧伪不如拙诚,现在是学士,就当好学士,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如要攀权附势。他倒情愿当一辈子的酸儒。
  
“一辈子的学士,真要当?”那他考了个状元,跟挖了个金块藏在炕下有什幺不同?
  
“顺其自然吧。”  视线跟着络绎不绝的人群浮动,好不容易望见了个缝想插进去,却又教后头挤上来的人塞了去。
  
他叹了一声,将目光调向别处,却正好望进对街的那一棵树。
  
树?
  
不觉,他竟想起方才那不知从何来的花香,倏地他心头好奇一生,脚步居然跟着移动了。
  
而走在他后头的甘寅,就只顾着唠叨:
 
“顺其自然?我看胜翊兄是老庄读多了,赶考为的不就是功名,要不然你当初就该将状元让给我,喔,不不!我上头还有个榜眼,你不当状元,我最多也只能捞个第二当当。人生苦短,当个第二有捞啥子用,唉,何况我现在还在第三,干脆再重考一次算了。”  挤在腥膻味颇重的人群中,他被人撞了一把。仍不忘训上一句;只是当他再抬头,却发现自己已经跟着邱胜翊走到对街的大树下了。
  
“胜翊兄你……”说了半天,发现他的注意力还是停留在这棵树上。
  
邱胜翊绕着树转了一圈,淡铜色的大掌抚在粗糙的树干上。
 
“我还是觉得……香味是从这棵树而来,你认为呢?”他身量挺高,人也俊拔,不似甘寅站在树下。倒成了短桩一根。
  
抬头望,甘寅对着当空洒下的阳光,嗅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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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味儿?”  

“对,清甜的。”  

“清甜的……”很努力地吸了一鼻子,接道:“没有,我只嗅到胜翊兄的死心眼。”  

正了眼,看着身前人,邱胜翊不表意见,毕竟自己的个性他是真的了解,而且有口无心。
  
“唉!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去。”甘寅不怎开怀地叹道。
  
其实这次的七夕夜宴,有卓越的他在身边,吸引过来的目光绝对会比他独自一人出现多得多的。
  
目光多,机会也就多;机会多,那……
  
“如果是赏花,我就去。”  

“又是花!花能伴你一生一世吗?花能替你加官晋爵吗?又,花能替你生儿育女吗?”  

这邱大状元即爱花,只得一个“痴”字形容。
  
除了上朝办公,他所有的时间几乎都耗在他府邸那百花俱集的庭院里了。瞧他早也养花,晚又耕圃的,都晒得不像个读书人了。
  
唉!有时连他这个与他穿同件裤裆长大的好友,想邀他喝杯茶水叙叙旧,都得跟那些花花草草抢时间,更甭提要他抽点时间找对象。

“花能替我消烦解忧……喔,对了,我居然忘了,今天得替院里的圃子除除草。”和甘寅几杯茶下来,都近午了。
  
“哎呀!胜翊兄还真是一根竹竿儿通到底,固执得很。”  

“择善固执,有何不好?此个拈花惹草,好过彼个拈花惹草。”  

寻不着香味来源,邱胜翊只得作罢,旋身想往他街底的住处走。

甘寅垂下头,没辙地絮絮叨叨道:“世间万物有盛衰,人生安得常少年?现在不求,什幺时候求?命就这幺一条,什幺时候没了都不知道,要及时行乐呀,你说是不是啊,胜翊兄……”  

不禁,邱胜翊开始咀嚼着甘寅的话,然而就在他有所得之际,不远处的巷口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喊叫:
  
“抢劫呀!”  

抢劫?在这光天化日、人多如蝼蚁的情况下?有没有搞错?
  
包括了邱胜翊和甘寅,街上所有的人莫不往声音响起的方向探看,但就在状况趋明的时候,一道自巷里窜出的人影却以极快的速度往树旁的两人冲来。
  
甘寅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那人影一把撞倒,他试着爬起来,竟然又听到人喊了:
  
“小心!那人有刀!”  有刀?
  
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什幺时候最惨?哈!就这时候,颈间顿时感到一陈冰凉,跟着急急看向一边的人。
  
“胜翊兄,救救我……”甘寅被人拿刀抵着喉咙,不怕也吓出汗来。
  
一样没习过武,但邱胜翊却毫无惧色,他朝挟持甘寅的歹徒走近。”千万别伤人。”他咯为粗犷的外表很是唬人。
  
“别过来!”选错时间、选错地点,加上行动失败县前后无路,那持刀之人特别凶狠。  

“你先放开人。”又走向前;距离歹人只两、三步。
  
“我叫你别过来!”  眼见圈围过来的人愈来愈多,那人心里发急,索性押着甘寅往前头挡路的邱胜翊撞去。
  
“哎哟!”甘寅痛呼一声,便与邱胜翊摔成了一堆。
  
那人见有机可乘,拔了腿就想往人少的地方钻,只是却被脚下突来的一阵拉扯碎了趁乱脱逃的美梦。
  
他低头一望,望进的却是邱胜翊那对”看你往哪儿逃”的精神眸子。他虽是倒地,一只手却牢牢抓着那人的腿肚。
  
“又是你!去死吧!”狗急会跳墙,贼急了也会砍人的。不待人群围上,那人操刀就往抓着自己小腿的手砍下。
  
“啊!杀人哪!”见不了残忍血腥画面的探花郎甘寅,吓得双眼紧闭,猛声一叫。
  
乒乓!
  
可,就在他眯紧眼皮之际,耳边听进的却是一声震天价响的重物坠地声响,跟着是数声细细的哀嚎。
  
怎幺了?
  
邱胜翊手掌被吹的画面只在甘寅脑子里轻轻晃过,旋即便带着半惊惧半疑虑的心情,将眼皮悄悄开了个缝。
  
“啊?”这是什幺情况?天降神兵吗?张着大嘴,甘寅就差没让舌头掉出来。
  
因为歹人身上居然压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身上又压了个小娃儿,他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了。
  
而综观全场,所有的人也都被这突来的状况骇呆了神,只是这安静的场面只维持了一下下。
  
眨眼间,街上的人声便又哗地喧腾起来!
  
首先站起的邱胜翊拉了还黏在地上的好友一把,他看着地上三人相迭的奇景,不解地皱起了眉。
 
“咳咳……什幺味道,这幺香?”才起身的甘寅对着仍扬着的灰尘挥呀挥,却怎也挥不去飘在空气里的一股奇香。
 
“是花香。”邱胜翊答道。
  
这味道便是从方才在客栈时就一直嗅到的花香,只是什幺花,一时还分辨不出,但这香味的来源,肯定就是这两个“从天而降”的人物身上传来。
  
不由得,他走近地上的三人,研究了起来。
  
最底下,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歹人明显已昏厥,而他上头的人她虽面容朝下,但一身裙装,便已先透露了性别,而压在姑娘背上的娃儿……

“呜……好痛!”才研究到他,那娃儿便像一块壳儿似地,啵地从姑娘身上剥落,跌坐地面,接着喃喃起来:“……大仙,您忘了咱们还在树上,一变肉身,肯定会跌惨的……痛痛……呃。”  

下一刻,像是发现自己正被数十、上百只眼睛望住,他骇然地瞠大眼,捂住嘴,跟着以慢动作怯怯地往身旁的姑娘裙摆轻拉。

“大……大仙,醒醒!人……人……全是人!”惊慌状。

“呜……”只得一句闷哼。
 
“醒醒!快醒醒!”被看怕了,化了肉身的花精忍不住拼命往海棠花神的衣裳猛拉。
  
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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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  

听到呼唤,海棠花神终于自歹人身上剥落,只是她一清醒,却只记得埋怨花精的失职。
  
“你……你这个小芽苞,我带你下来到底做什幺用的!居然没给提醒!噢……”频频发出啧啧声,并扶住发疼的小蛮腰。”我的腰……我的腰怎幺这幺痛?是你吧?你刚刚压在我身上吧?好个小芽苞,胆敢占本座的便宜,看我回去怎幺……”  乌溜溜的大眼转呀转地,许久,终于意识到旁人的存在,她的心瞬时凉了一截。
  
“怎幺这幺多人?呵……”  完了!好歹她也是个堂堂花神,居然会狼狈到以这种方式下凡,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悲哉!传回花神界,她脸皮儿往哪摆?其它的花神一定会拿她”下”凡都不会来作文章的。
  
单手支额,欲哭无泪。
  
“怎幺了?”这时,她头顶传来一声关心。
  
“没!没怎幺!”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她该是要以仙风飒飒的绝美姿态下凡的,怎料,居然摔成了个……花饼?呜……
  
邱胜翊盯住地上看似一脸懊恼的人儿。“真是对不住,不过还是谢谢你替我解了围。”  她该算是他的救“手”恩人吧?
  
伸出方才幸免于难的手,邱胜翊破例对姑娘家示好,他试着想扶她,只是她却仍心伤于刚刚的失误。
 
瞪着眼前五指皆起茧的大掌,她伤心道:
  
“解围?本座何时解了你的围了?我不过是从树上摔下来,跌了个……跌了个……”狗吃屎!
  
不得不承认,而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儿.更是伤心欲绝地迸出眼睑,就要坠下。
  
“摔疼了是不?”他问。
  
吸了一鼻子心酸,她不想理人。
  
“那幺路某先跟你说声对不住,这个拿去吧。”再破一次例,他交出怀中随身携带的白帕。
  
什……什幺呀?海棠花神登时停下了眼泪。

『2』第二章

他……他说他姓什幺来着?
  
海棠花神粉嫩的香腮一抬,两只润玉般的眼睛就对上一张俯望的脸。
  
那轮廓干净、肤色健康的脸上,有双藏不住睿智的清亮眼眸,眸上头还挂了对正派的眉,鼻儿直挺,唇形温良,只是不笑,挺严肃。
  
就像……
  
“哈!求……邱胜翊!”一时无察,溜了嘴。
  
“哎呀,胜翊兄,人家姑娘知道你名字耶,说不定还是冲着你救的!”甘寅本来还盯着海棠花神红咚咚的俏脸儿发呆,此时却被她略带童音的甘醇嗓声唤回了神。
  
虽然他的好友从不近女色,但挟着状元郎的美名和不遑多让的才华,城中心仪他的闺女自然不在少数。
  
只是……眼前这姑娘好象有些眼生,该不会是远处来的仰慕者吧?
  
甘寅一脸羡慕,但邱胜翊却不以为然。
  
“事情不是这样。”斩钉截铁,摆明不想沾上无谓的女人香,他下意识收起刚刚递出的白帕。
  
眨巴着大眼珠,海棠花神将泪花逼回了眼睑里。呵!他还真是名副其实的不喜欢女人!人家不过一个调侃,他就有了瞬间的改变。
  
不过想也知道,她是绝不会让他再缩回那怪癖的龟壳里,为了一百年后十二花神再见面时的胜利,为了海棠一族的荣耀,从这一刻起,她是黏定他了。
  
嗯……只是……如何黏呢?
  
糟!方才她连如何正大光明接近他的方法都还没想到,就给摔下了树,那眼前该如何自圆其说?
  
搔搔白贝般的耳,刹那,她灵光一动,小嘴跟着扁了起来。
  
“事情……的确不是这样的。”仰起小脸对着邱胜翊,泪珠花儿立刻溜出了眼窝,炫得人心软。
  
嘻!她什幺都会,自然少不了凡间姑娘家的第一高招--掉眼泪。
  
“姑娘你?”邱胜翊顿时无措。
  
不喜欢接近女人,这也是原因之下因为他压根不知道如何安抚哭泣中的女人。
  
说到哄人,甘寅自然远远强过他。面露心疼,他柔声问:”别哭别哭,女孩家的眼小可比世上任何宝贝都珍贵的,你是不是受了什幺委屈了?”唉!出言相慰的果然不是他,不过,刚开始就将就点好啦。
  
她一斜首,往化身小男童的花精一看。”……嗯咳。”瞪大芝麻似的眼,花精心头一惊,立刻自地上爬起,快速移至海棠花神眼前,并必恭必敬地送上自己嫩芽色的干净衣摆。
  
拉过衣摆,海棠花神先是擦去假哭的泪痕,跟着滋地一声,揩了一些鼻水在上头。
  
这,就算是给小芽苞占她便宜的小小惩罚吧。
  
只是花精却咧开嘴,笑得像如获至宝。大仙的泪珠儿甚至鼻水在他看来,全都是上天恩赐的仙露呀。
  
宝贝、宝贝儿!他喜孜孜地卷起衣摆,更小心翼翼地塞进腰带里,跟收藏极品并无二样。
  
见状,甘寅也不禁露出苦笑。这一大一小好象真有点怪咧,是不是给摔坏脑袋了!
  
在花精搀扶下,她站了起来,哽咽一声,娓娓道来了:”大家都看到了,我家小弟曾得过病,发了热,头脑给烧得不灵光。”不灵光?花精背脊一挺!他可是众花精里最聪颖的!不过……大仙既然这幺说,应该自有安排吧?
  
“呵呵!”立即,他傻笑应和。
  
甘寅看着男童,明白了两三分。“原来如此,难怪他刚才大仙、大仙地对着你喊。”“可不是吗?但不仅如此,我们的遭遇还更糟的呢。”该来解释他们为何从树上摔下。
  
“哦?怎幺个惨法?”终于,邱胜翊不带表情地问。
  
咦?这状元郎的疑心似乎较他人重些。
  
像是心疼地轻抚花精的小头颅。”我们来自远远的南方,井非此地人,日前才因父母恶疾双逝,所以才迫不得已北上到京城想投靠远房的表亲,怎知目的地还没到达,路过了这里却……”跟真的一样,她悲从中来,泪花便扑籁籁地掉,眼前一女一幼个儿都不大,萝卜头儿的模样让悲苦又添三分。
  
“却怎样?”邱胜翊又问。
  
“我和小芽苞变卖了家中仅存的值钱物,勉强凑了点盘缠,打算一路少吃少喝点,该也能忍到进京城:谁知道昨天才刚踏进这个县,剩下的盘缠却给歹人抢个精光,这抢个精光也就罢,那歹人瞧我们两个弱小可欺,居然想将我和小芽苞捉起来卖给人口贩子……”“青阳县何时歹人猖獗至此,我怎不知?”他眯看着小巧玲珑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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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高中状元,圣上钦赐一幢府邸给他,他便在青阳县住下,至今不短不长也过了近两年。这地方还顶清静,打劫作乱倒甚少听说。
  
“猖不猖撅我一个外人也不知道,但是歹人我脚边不就一个。”运气好,就地取材。
  
抽泣两声,继续:“所以呀,为了逃离毒手,我和小芽苞也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县城里跑跑藏藏了好久,昨儿个夜里才趁黑爬上了树,想躲他一躲,哪知道天一亮,那歹人找我们两个找不到,反倒抢起别人的东西来。”“你说这拿刀抵着我脖子的人,就是抢你们钱财、想卖掉你们的歹人?”甘寅和在场的人一样,面露讶异。
  
“嗯。”啪、啪、啪!转得真棒,她就要忍不住替自己鼓掌致意了。
  
海棠花神顺着话尾点点头,眼角则偷偷瞅向邱胜翊,只是意料之外,他竟不为所动。
  
真是奇怪!一般人听到这里不该都要心生恻隐的吗?他居然连皱个眉都不肯施舍一下,真不捧场哩!
  
或许是她生得不够可怜,那幺再加戏码好了……
  
“牙苞,阿姐真差劲,连带你藏在树上都藏不住,原本就可怜,要再摔坏了你,真不知道该怎幺对死去的爹娘交代。”纤白的小手有意无意揉着花精的后脑勺。
  
芝麻眼一转,晓得大仙正给着暗示,他立即呆脸一垮,低身脱下一只布鞋连忙往歹人身上拍。
  
“坏……坏人!拿了姐姐的钱,该打!打扁你!坏透了!害芽苞和大仙没饭吃……哇哇……”他虽哭得涕泗纵横,但手上却没忘在昏倒的人脸上、身上拍打出一只只的小鞋印,跟着他捉起歹人的手一啃。
  
“呸呸!好难吃!阿姐,咱们吃窝窝好吗?人肉好难吃!”“牙苞,人肉怎能吃?可是要能有窝窝可以吃,阿姐早拿将来了。”吸鼻两下。
  
什幺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可清楚了!在场的人看了莫不鼻酸,除了另有想法的邱胜翊之外。
  
“那幺请问姑娘,你如何晓得在下的名字?”说了老半天,她还是没有说到他想听的。
  
既然她非本地人,又非他所熟识,何以能一眼便识出他?除非……
  
“这……”面露难色。
  
“果然。”他喃道。
  
歹人抢钱挟持人,女孩儿佯救人。如果猜得没错,等一下眼前楚楚可怜的女孩儿,一定会瞬间变成了央求报答的角色。不得已,他只能这幺猜。
  
“什幺果然?”莫非他把她跟这抢劫的人当成一伙儿了?
  
海棠花神瞪大了眼,胸口一道气急升,正想开口辩驳,却见前一刻还昏睡在地上的歹人已清醒,并速度极快地爬起。
  
“喝!那个……”跟着爬起,她手指邱胜翊身后的歹人。
  
“如果姑娘只想索惠,那路某只能拒绝。”见她当真伸手,他不由得正色道。
  
“不是啊!”看着歹人已经拿着刀就对住邱胜翊的背,她摊掌猛挥。
  
五根手指?皱起眉。“五百两?这就是姑娘所要的?”“……”啧!真怀疑他是怎幺考中状元的!
  
眼看示警无效,当银晃晃的刀身就要刺下,她干脆身形一晃,闪过了邱胜翊,敏捷地张掌接下那一刀。
  
“这……这家伙不就是墙上贴了正被追缉的江洋大盗吗、居然跑到我们县城来了,抢了钱还伤人,快去叫官差将他捉起来!”街上,眨眼工夫再度哄然。
  
有人义愤填膺又对躺在地上的歹人施了些拳脚,有人则拔腿跑向县府准备报官。
  
“小姑娘,你有事元事?”有人则关心起”英勇…救人的海棠花神。
  
扯开小嘴,她笑。“无事无事,你们去忙吧。”人气燥杂,许久未下凡的她,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无事就好,你真是勇敢,要不然咱们状元郎可惨了,刷刷,一刀两半!”以为她深藏不露,那人比划了个江湖招式,开了句玩笑,惹得在场所有人抚掌赞笑。
  
一下子,等官差来拿人,全部的人见事已平定,便跟着一哄而散,各自买卖去了。
  
望着众人散去的背影,心惊的花精怯怯地走至海棠花神身边,他瞪住她仍维持着的英勇“夺刀”姿势,咽了口不能看信的口水。
  
“大……大仙,你真的没事?”海棠花神也咽了一口口水,不太确定地回道:”我不晓得,不过这手……好象怪怪的。”说着额际便渗出密密的一排冷汗。
  
看着她的手;花精再禁不住说了:“大仙,如果小的没记错,我们已经化了肉身,既然变成凡人,如果被刀子这幺一捅,该会……”哈!她居然又给忘了!刚刚才摔疼了的。“……会怎幺样?”“小的……不敢说。”其实他是连想都不敢想,因为皮破了、肉穿了、血流了光想就疼死他了!
  
“呵,一般人被这刀子一捅,一定会皮破、肉穿、血流,疼死了的,没想到姑娘居然还是个练家子,真是佩服佩服!胜翊兄,她一天可救了你两次呀。”被方才那惊心动魄的场面吓着的甘寅,醒来忙,接词,他扯了同样也楞住了的邱胜翊一把。
  
“练家子?”什幺是练家子?不懂!她开始呼吸急促。
  
将邱胜翊拉到她身边,甘寅笑脸盈盈。”就学过武的人啊。如果不是,又怎能毫无惧色地接下那凶狠的一刀,你说是不是,胜翊兄?”见邱胜翊毫无表示,他又忍不住以时顶了他一把。
  
终于,邱胜翊僵硬地问了:”你……没事吧?”他看着她古怪的姿势。
  
“我……”海棠花神看着他,又抬头瞧瞧自己插。着匕首的手掌。”那……如果是皮破、肉穿,但血没流,会怎样啊?”笑笑。
  
“什幺?”当其它人还来意会过来,海棠花神已咚的软身倒下。
  
“这姑娘还真神勇,居然拿手帮你挡下刀子,呵!我还以为她练了一身功夫,能空手夺刀刃,要不是运气好,只伤到虎口处的皮肉,我看她的小手早要废了。”甘寅叨叨絮絮。
  
“大夫说了没事了。”邱胜翊没什幺情绪起伏。
  
“喂!我怎幺觉得你对人家小姑娘一点感激的意思都没有?”很怀疑的口气。
  
“感激?”低沉的嗓音稍稍提高。
 
“是呀!要不是她,你手早废了一只,背上早被人捅出一个大洞了!”尖声提醒。
  
“这话说得太早。”声调又低了下来。
  
“什幺?莫非你还在怀疑她是跟那歹人一伙?”

“我没有证据,但她确实出现得太过突然、太过巧合,而且,她也没法交代她为何知道我姓啥名谁,是不?”“就因为她知道你的名字?”甘寅瞪大了眼珠子。

“我还以为你带他们回你的府邸,是要感谢她对你的恩情,并要她在这里养伤,没想到胜翊兄你还是臭石头一颗!”知道他居然……
  
“防人之心不可无,而且她刚好倒在我身上,不抱回来好象不行。”冷着脸,丝毫不受影响。
  
“要防,也犯不着防到一个小姑娘身上去呀!”望向床上似乎因为痛而始终蹙着眉的人儿,而她也在两人的注视下,翻了个身,轻呓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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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进她细软的女孩家嗓音,甘寅突生一念,他倏地反眼瞪住不动如山的邱胜翊。
  
“你……该不会因为人家是个姑娘,而处处找碴吧?”想想,和他朋友了十数年,他耿直的个性还不至于到忘恩负义的地步,但是,如果事情一牵扯上个”女”字,就有可能生变!
  
“我……”没料到甘寅会来这幺一句,邱胜翊俊脸瞬凝。
  
说实在的,他并非真要找碴,而是他对这平空掉下来的女子居然有着……一股熟悉的感觉。
  
因为她的声音,也因为她身上的香味。
  
但,凭感觉而轻易相信任何人,却是糊涂之人才会有的行径,所以……
  
“我就说。”恍然大悟,两掌一击。“如果今天救你的是个男人,说不定你就会感动到痛哭流涕,甚至要人跟你结拜当兄弟了。”有什幺比“女”人更让邱大状元郎头疼?有什幺比一个“女”恩人更让邱大状元郎心慌?
  
他一定是不知所措,才会反常成这样,要不,正常人一定都会被这小姑娘不让须眉的义行给感动的。
  
哈!虽然他压根儿不晓得邱胜翊的毛病打哪儿来,可是今天让他抓到了机会,就莫怪他嘴巴像刀片子,重症下重药啦!
 
“这……事情并非你所想……”邱胜翊忍不住大声了点,却吵着了床上的人。
  
“嘘嘘,好吵……小芽苞,本座正困,将那些饶舌的雀儿全赶了……”只见她举起未受伤的手,拂了拂塞满了吵杂的耳朵,而后又呼噜呼噜地打起轻呼来。
  
凝视着她没有意识的憨傻举动,邱胜翊不禁有些失笑。撤除她身分的疑虑,说实话,这女娃儿倒和他一直以来见过的姑娘家不同,只是不同在哪里,他一时还说不上来。
  
或许就因为她像他印象中的……某人。
  
压低声量,他又说:“我只是就事论事,你别和其它事混为一谈”。
 
“胜翊兄此言差矣,我哪儿有混为一谈?我也是就是论事呀。”只是论的不同件而已。如果他这回能趁机治好他的恋花癖、冷感症,那他可就阿弥陀佛、功德无量了。
  
“你!”

“我如何?”晓得甘寅别有目的,眯起眼,衣袖一拂。
  
“算了,不跟你说。”邱胜翊正想出门,岂料刚刚那一记无心的振袖声,却真吵醒了睡梦中的人儿。
  
拧起弯弯的黛眉,终于不情愿地睁开睡意仍浓的眼。
  
“长舌的雀儿真是扰人清梦,小芽苞……呃?”刚刚才沉睡在花香四溢的梦境中,一醒来却见两个凡人男子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海棠花神禁不住愕然。
  
呃……她居然忘了自己已经来到凡间,难怪,这木制床会比她惯睡的花床硬上许多,折腾得她的臀儿都麻了呵。
  
“小姑娘醒了?”甘寅和气地问。
  
“是醒了。”难道有人睁着眼睛睡觉不成?
  
她固然是花神,但既然下了凡,也得跟人一样的。
  
“手还痛吗?”半推着邱胜翊走到床边,两人就近一看,她的脸色非但粉嫩娇鲜,还带点醉人的酡红,一点也不像受了伤,甚至昏厥过去的人。
  
“你说……我的手?”举起没受伤的手,张张细长的五指。

“它没事。”闻言,甘寅笑道:“不是这一只。”这小姑娘还真有趣。
  
“喔,对,还有一只。”凡人的手就一双,不像他们花仙、花精花枝花芽一大堆的,少了那幺多,还真不惯呢。
  
她举起另一只手,审视着,它明显被人上了药。并牢牢地覆了一层布。不怎喜欢被束缚的感觉,她撑动布堆里头的五根手指。
  
“哎……哎哟!”乍时,她痛呼出声,并暗骂凡人肉身的难用,不过拿它当个东西也会痛成这样!
  
“别动它,除非你想痛死自己。”就没看过人这幺傻劲的,这回换成邱胜翊担心。
  
一旁,饶富兴味的甘寅斜睨了他一眼,颇意外他居然会”怜香惜玉”,看来小姑娘的出现,可能会替他的怪症带来一线生机也说不定。
  
“小姑娘会痛成这样,还不是为了你!胜翊兄该怎幺谢人家?”他加油添醋。
  
邱胜翊脸又冷了下来。
  
“谢?等事情明朗了再谢也还来得及。”

“喔,这样啊,那你就和姑娘慢慢研究,我这多舌的雀儿就先飞出去了。”嘿嘿!留下他与姑娘家独处,不知道会是什幺状况?脚底像抹了油,甘寅溜得比什幺都快,一下子就消失在门外。
  
厢房里顿时静了下来,只剩四目相对,两口无言。
  
忖思了一会儿,邱胜翊拉来一把椅子坐下来,太过僵凝的气氛会让人以为他是在审问,于是他倒了两杯茶水,一杯递向她。
  
“睡了一会儿,口渴了吧?喝点水吧。”口渴?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真的很渴,我得多喝点。”接过茶水,她喝完一杯又要了一杯,就像在浇花一样,最后邱胜翊干脆将茶壶交给她,随她痛快地喝。
  
在她仍饮水之际,他问了:”姑娘是南方人?”南方?
  
海棠有垂丝。西府、贴梗海棠……族繁不及备载,但不是生于滇中,就是生于蜀或秦中,比这儿都偏南向。
  
“最南方。”她点点头,接着又继续饮她的水。
  
“敢问姑娘姓氏?”

“我……”眼珠子乱无目的地在屋里转了圈,最后定在邱胜翊垂坠在身侧的玉饰。”我姓……玉,名唤洁儿,海棠的棠,我家小弟叫玉芽。”凡人多爱以玉傍身,取其吉祥,取其辟邪,很是亲切,就跟海棠花给人的印象一样,所以姓玉比较合适。
  
海棠、玉芽?全跟花草有关,真是巧。
  
“玉姑娘此番北上是要投亲?”盯着吴映洁愈是喝水愈显精神的脸庞,邱胜翊不由得要怀疑,那淡淡滋味的茶水也许比汤药要来得生效。
  
“是要投亲,不过……”脑子里又转出一些想法。她想:如果要硬办出一个亲戚,眼前这个人是不是就会立即将她们带出这里,那要再进来可就有些难了。
  
“不过什幺?”

“不过我和小芽苞要投靠的表亲家,压根儿不知在京城何处。”来个含糊其词。
  
“你没弄清楚目的地,就贸然北上?”有些讶异。
  
“不是贸然,是没有其它去处了。”她小可怜地扁起嘴。”自从我爹娘仙逝之后,我和小芽苞也不知跑遍了多少地方,可悲的是,根本没有人肯收留我们,原本想自力救济,靠自己的本事养大小芽苞,但是事情却不是这幺容易。”她偷瞄了邱胜翊一眼,确定他正仔细听,红嘟嘟的唇这才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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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方的乡下,我找不着一份适当的活,能够担得起自己和小弟两口子生计的活儿。论针街,我只勉勉强强会个门面;论劳力,我又有着天色一暗就昏昏欲睡的毛病,根本应付不了人家要求的。”

“什幺毛病,这幺奇怪?”人累,自然就想睡,但天色一暗就昏昏欲睡,他还是首次听闻。
  
“这个毛病……”该怎幺解释咧?
  
日头下山就想睡觉,是她这株海棠的怪僻,就跟他爱花不爱美人的情况一样,刚刚说得顺口,现在该怎幺圆呢?
  
屁股离开了床面,她站起玲珑的身躯,搅得房内香气满是,忽然,她反身面对邱胜翊。

“还记得我方才对你说过我的名儿?”

“怎幺?”

“我叫吴映洁,海棠的棠,那个谁说的,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月深花睡去,故烧高烛……高烛……这个高烛……”啧!好不容易想起一首他们凡人作来赞美她的。词,居然给记得不完全!
  
见吴映洁咿唔半晌迟迟接不下,邱胜翊只得帮她--
  
“故烧高烛照红妆。这是东坡的词,拿来形容海棠花的。”

“哈!就是他了!他怕梅棠花睡着,才拿烛火拼命照,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海棠花早睡到第几殿了,所以是任他拿个十盏、百盏烛都照不醒的了。呵呵!所以我像海棠,嗜睡的海棠!”饱读诗书的邱胜翊,头一遭听人这幺解释,虽不算侮蔑,但却牵强得让人想……笑。
  
唇间微晒,他盯住身前自以为高招的人,有点意外他说:“没想到你还知道不少。”“知道不少?”她岂止知道不少,她好歹也是个神呀仙字辈的,他这幺说,莫非是瞧她不起?
  
没料到邱胜翊一句无心话,竟挑动了吴映洁的一颗好胜心,那心儿作祟,她想也没想地就大言出口。
  
圆挺的鼻尖抬向了天,一副脾眼天下的模样。
  
“我岂止知道不少!我知道的可多的呢,只爱花不爱女人的路、大、状、元、郎--”如果说心直口快会害了一个人,那幺相等的,它也会害死了一个迷糊的神仙。
  
被她一提醒,邱胜翊想起了一个该问而未问的问题。
  
“你知道的果然很多,包括我的名字,和我的背景。”

『3』第三章

她怎幺会知道他的名字、他的背景?
  
哈!这幺简单,就百花签上写的呀!呵呵……呵呵呵,呵……
  
嘎?
  
厢房里,一间一答的阵式中、吴映洁那不可一世的笑脸瞬时僵住,她看向邱胜翊,发现他正非常、非常谨慎地盯住自己。
  
“呃……我怎幺会知道这幺多?”咽下喉间过多的口水,她不得不反省。
  
活了这幺久,成仙成神也不是一时半刻,虽然在花神界。在众花神之前,她海棠花素以反应快着称,但自己心知肚明,那机智的表相之下,却有不少是出自于她的好面子与自尊心。
  
大家都这幺卓然出众,她当然也不能太差的。
  
唉!可是就也因为求好心切,所以她常要费更多的气力来自圆。
  
自古以来最最令人怀疑、却又最最让人无法不信的方法——
  
眨眼间,她的脑子又蓄势待发。
  
“我为什幺会知道这幺多,靠的全是……呃……啊……相术!”对!就相术!
  
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是神仙该有的特质,而她虽不完全具备,可也还能榨出一点点宝的。踱至邱胜翊跟前,她莫测高深地漾开朱唇。
  
“你会相术?”视线锁着她讨喜的笑脸。
  
点点绾了个小髻的头颅。
  
“洁儿的爹还在世时,常喜欢给人面面相、说说前景,乡下的父老也乐得趋吉避凶,而我从小耳濡目染,也看了许多这方面的书籍,所以才能猜出你是个背景不同的人物。”
  
“什幺是背景不同的人物?”
  
忽地,门缝钻进一道极好奇的嗓音,跟着门被打开,进来的人除了被允许在状元府自由出入的甘寅,他身后还跟了一个手抓蜜糖果子大开食戒的花精小芽苞。
  
花精鸡爪般的手掌上,盛满甜滋滋的花蜜味道,贪食的小舌,更舔得不亦乐乎,直到意识远处投射过来的目光。速地抬起头。“大……大仙……”瞠大芝麻眼。她呢喃似的责备,却已如雷鸣地贯进花精知错的小脑袋瓜。
  
瞧瞧他什幺样!一下凡就没了规矩,还趁她睡着之际,大快朵颐……真是的!要吃也要她先吃呀。
  
“叫丫姐。”摸摸那才下凡不久就嘟囔起来的腹肚,她盈盈地笑。
  
“丫……丫姐?”花精愕然,跟大仙称兄道弟会乱了仙界规矩的,他……不敢!
  
吴映洁眉间微蹩。“看看,居然有了吃的就不要姐姐了,过来。”朝他伸手,待他楞楞地走近,她便一掌覆上他后脑勺,跟着抚起他稀疏的黄发。
  
在他人眼里看来,这是心疼、爱怜的小动作,但花精却晓得,他的大仙又在暗示些什幺了。
  
一下子,他前一刻才露出的精灵馋相,立刻换为惹人疼惜的憨样。
  
“丫姐,大仙……”
  
这才对!吴映洁点点头,抬眼里住两个男人。
  
“你们听,其实小芽苞这幺喊我,也是跟着别人喊的。”
  
“怎幺说?”甘寅迳自在椅上落坐,方才在外头他和小男童一起,只见他拿着糖果子猛吃,却没听他说上半句话。
  
沉静的他,看起来还真有点比其它娃儿内敛的错觉,如果不是他在自家姐儿的面前憨傻得如此的话。
  
思绪整理完毕,吴映洁逐一掰来:“还记得在乡下,有一次我曾偷偷给一位大婶的小儿面过相,虽是半玩笑的,可却真助了十岁小儿避过了溺水之劫,那大婶感谢之余,频频对着我大仙大仙地喊,小芽苞听她声调有趣,就也学下了。”
  
“哦?那玉姑娘怎不承袭父命,设摊进财呢?”邱胜翊瞟了半入迷的甘寅一眼,并又拿眼向她。
  
就知道他会这幺说!她信心满满地续道:“如果真可以,我倒也希望如此的,只是一名女子深谙命理,不被当成妖女,也会招人说话的。”
  
这一点凡间的习俗她还懂,尤其乡下,会读书识字的妇道人家更是如此,不就什幺“女子无才便是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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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她要真能替人点天机、消灾解厄。
  
听她说得颇率,甘寅忍不住问了:“那幺刚刚姑娘说的,胜翊兄是背景不同之人,又是如何看出来?”
  
说到重点了,幸好她在上头时仍不忘碰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研究点什幺,要不今天铁出差。
  
“我说路公子本来就生得一副飞腾相。”“飞腾相?”甘寅挑眉。
  
“面相术主要是观察人的五官,一官成十年之贵显,一府成十年之富荣,眉眼鼻口耳,路公子其中四官皆生得非富即贵。”
  
“怎幺说?”邱胜翊接问。
  
其实早在他孩提时,他娘就已让人替他看过相士的话多是一个调,吴映洁真会不会,他一听就分晓。
  
“先说眉。你的眉属清眉。古诗云:秀弯长顺过天仓,绣虎雕龙智异常;冠世文章登甲第,弟恭兄友姓名扬。生有清眉的人,机智过人,文章高妙,名震天下。”
  
一听,甘寅首先惊奇,他拍案。
  
“这幺准!那我呢?”
  
“咳!你?”吴映洁差点岔了气,买一还得送一嘛?
  
也罢!他与邱胜翊情同手足,说得他开心,应该有帮助。
  
她煞有其事地探了探他的面相。
  
“你……这叫短促秀眉。诗有云:秀短之眉福寿涛,双芳联桂是英豪;平生不背贫穷约,忠孝仁慈志亦高。甘公子长寿有福气,人讲信用也慈善。”
  
甘寅低头思索。
  
“贫穷约?怎幺听起来比胜翊兄差一点?”
  
“这……不算差。”
  
“喔,那再来呢?”
  
“再来该说鼻子。路公子生了个伏犀鼻,此真直上印堂就像个瓶子一样,肉不多骨也不露,精神清秀,一生能做高官。”
  
“胜翊兄能做高官,那未来仕途一定顺遂,那我呢?再帮我瞧瞧。”羡慕不已。
  
“你的鼻,嗯……”摇头晃脑。“叫截筒鼻,以后固然不是大富翁,起码一生钱财不缺。”
  
“这个……怎幺听起来还是差了点?”失望状。
  
未多加理会,接道:“还有嘴巴呢。路公子的嘴叫仰月,你的嘴巴叫猴口;仰月一鸣惊人,猴口能享清福,也不错了。”
  
“清福?那我的仕途可有指望?”只担心这个。
  
“你的耳朵耸立额头圆满,尚且会有万顷田园;而他的耳朵贴脑车立,终将身居显职,流芳百世,只可惜……”水眸灵动,故弄玄虚。
  
光看甘寅一脸着急,她便不得不夸夸命理这凡人归纳出来的玩意儿,果真有办法让人坐如针毡、惶然不安。
  
只是,就不知道邱胜翊信是不信……
  
偷觑他一眼,见他表情漠然依旧,似乎是不信了;如果他不信,那不就白费她唇舌了?
  
不成!“可惜什幺?”怕十年寒窗苦读却教不全的面相给害了,甘寅她生紧张。
  
“可惜的是他,不是你。”
  
“胜翊兄?”
  
“对!他的眼,碍了他的姻缘。”
  
“姻缘?哎呀,这可重要了!就像方才说的,我这兄弟什幺都好,就只有姻缘…”
  
“别说了。”像被人拿针刺着般,邱胜翊下意识站了起来。
  
“怎幺别说!小姑娘不但说得头头是道,还有八、九分准哩。不过,你好象一向不信这东西,如果不好,听听就算。”斜着眼瞧他。
  
听得出来甘寅话中带话,也明白他要现在转头出门,明天一定又有一顿唠叨得受。
  
表面是莫逆之交。同乡同窗,又同时及第的好友,实际上他却觉得甘寅比他远在故乡的娘还多事,什幺都要掺上一脚,就像他娘派来的细作。
  
沉吟半天,他只好又坐了下来。
  
这探花郎对邱胜翊果真有着些许影响咧!窃笑一声。
  
“那我继续说喽!”
  
邱胜翊不太情愿地点头。
  
“嗯,路公子可听好了,我接下来要说的可关系你一世姻缘。”再次强调。
  
“说吧。”不安地挪挪身子,试着不去看吴映洁因亢奋而熠熠生辉的清亮眼瞳。
  
“好,我说你的眼,这叫鸳鸯眼。眼秀精红论有砂,眼圆微露似桃花,夫妻伉俪同偕老,闲逸贪淫富贵家。照理来说,你的夫妻关系当要很好。”这是真的。
  
“那就奇怪了,如果命带桃花,又为何他现在会连个喜欢的姑娘都没有?嗯……不对,是连去喜欢女人都不愿意?”
  
“甘寅!”邱胜翊低吼一声。这吴映洁好歹是个外人,平日他受他叨念也就罢了,现在居然对着外人说这事!
  
唉!喜不喜欢女人、接不接近姑娘家,都是他自己的事,他这幺热心做啥?
  
“嘘!别急,洁儿姑娘正要说重点了。”像个老妈子,甘寅只敷衍身旁的人一下,便又急急要吴映洁说下去。
  
既然有人要她说,那她就说了:“路公子的确命带桃花,但却也带了花煞。”嘻!刚刚说的全是她肚里的墨水,但这事却是假的。
  
只是十分理,九分是真一分带假,谁能猜得出来呵!
  
“花煞?”
  
不禁,两人齐愕然。煞?一听就知道是个不大好的字眼,邱胜翊堂堂一个状元郎,文曲星下凡,当真带了这不吉的玩意儿?
  
呵!当然不可能。
  
“是的,他带了花煞。”搔搔耳朵,扯着善意的谎言:“自古以来,女人就像花,命带桃花,异性的缘分也就重,但是路公子却犯了个忌。”
  
“什幺忌?”相交多年也不知好友的怪痹打哪儿来,现在有人会解,甘寅当然热和地像嗜甜蝼蚁。
  
糖衣般甜脆的嗓子笑了一下,说道:“男人不好近花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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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人都傻眼看她,仿佛她说的是方外之语。
  
然而事实上,她自己的确也不晓得这是哪门子的禁忌,仅仅是随口胡谄一通。
  
“女人是花,花也是花,男人太过接近花,同质相克,姑娘家自然就接近不了。”嘻!办得好!
  
甘寅惊讶,眼珠子瞪得忒大。
  
“洁儿姑娘怎幺知道薛臣兄喜欢花?”
  
“我当然知道他喜欢花,而且还知道他恋花成痴。”
  
“哇!好神!她准!是痴,他的确是个痴!”楞了一下,跟着大笑。
  
当然准,季节司神给的百花签,百花签上写的签文:天机,不准还得了!
  
“其实不是我准,是路公子身上的花香味过重。”刻意在桌边绕了一圈,在邱胜翊身边站定后,又有意无意地嗅嗅,好似他身上具有充斥百里的花香般。“只有身陷花丛过久的人,才会有这幺浓郁的花香味。”
  
她轻轻晒笑,而邱胜翊一抬眼,便也望进她灿如花的笑靥。
  
不觉,他看得恍然,直到热心非常的甘寅出声询问。
  
“那幺,这花煞该如何解,小半仙?”一席话下来,他毫不吝啬就帮她冠上个好听的名称,但吴映洁却悄悄皱了下眉。
  
他说她是个半仙,是夸赞吗?可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全仙呀!嘟了下唇片。
  
“解当然是有得解,端看路公子愿不愿意。如果他愿意离开花一段时间,多拨些时间在别处,在与人的交流上,别说姻缘会来,凭他本身的才气,就怕届时状元府的门槛会怎也拦不住上门的旺盛了。
  
是呀!他愈旺,她就愈开心,到时只需帮他找个好姑娘,送作堆,成了亲,她的花将神名号也就轻松人袋了。
  
“呵,说的也是。”甘寅附和。
  
“而且,你们两个感情好,送上来的旺气分分也不少,以后你也无须只是干过瘾了。”
  
“干过瘾?”
  
“甘寅,干过瘾。”
  
呆了片刻,大腿一拍!
  
“原来说了半天,我和胜翊兄就差在这个名字上,甘寅,干过瘾,难怪凡事我都只有干过瘾的份。”名字是爹娘给的,他认命了,谁叫他姓甘又寅时生。
  
正当他灰心之际,吴映洁又给了他一道希望“其实,甘公子只要再多取几个好字好号,不就成了。”觉得口干,她逞自端起刚刚还剩一点点茶水的壶,斟了一杯清凉,呼噜下喉解渴。
  
“好字好号?哈!我怎没想到!”闻言,甘寅反应地大声一嚷。“历代闻人不都字号一街子长的!哈!哈哈!”豁然开朗,手舞足蹈。
  
对着他夸张的反应,吴映洁与小芽苞不禁相视苦笑。
  
“洁儿姑娘今天说得我烦郁尽逝。小半仙就是小半仙,胜翊兄你也好准备准备,把那些花呀草的留给别人养,姻缘就会自已在门口等着了。”满心开怀规劝着好友,没料到邱胜翊居然赏他一记白眼。
  
“面相术姑且替人解忧,不过我有了花,就也不需要这一些。”
  
“嘎?什幺……”他一句话,扫了所有人的兴,包括以为将要落得轻松的吴映洁。“我……我说了这幺多,你还是一点都不信?”
  
“民间方术,听听作罢。另外,我还得问问,玉姑娘究竟是怎幺知道我的姓名的?”
  
他睿智的黑眸又瞧向她;他发现她原本红扑扑的粉颊居然一下子刷成纸白色。
  
那抓紧手中水杯的吴映洁,差点岔了气。
  
呵!他竟又问起这个问题了。真是悲惨!役想到她这厢说得口沫横飞,那厢却依然不动如山。
  
哎呀!究竟是什幺原因,连多数人都迷都信的方术,他居然一点也不信?亏她原本还想悄悄泪的……
  
“嗯……说的也是。其实我也很想知道,洁儿姑娘是如何知晓胜翊兄的姓名的。你来自外地,也没瞧过他的人,怎幺能见一眼就叫出名来,难道面相术也能算出人的名字?”
  
哪知道,就在吴映洁脑汁滚沸之余,甘寅却又来插上一脚。
  
登时,吴映洁更是混乱了。而一旁,见吴映洁乱了阵脚,小小花精自然也跟着惶然不安,他怯怯地窝到她身边,眯起芝麻眼,等结果。
  
可静了半晌,他却感到后脑一阵暖意。
  
吴映洁的手不知该放哪儿,干脆往他后脑勺一搁,而这一搁,居然让花精误会了她的意思。
  
暗示?大仙暗示要他说话吗?那该说些什幺?要说他们如何知道状元郎名字吗?
  
眨动细缝眼,他立即憨笑。
  
“呵呵!小芽苞和阿姐躲在树上,有人来,看树上,胜翊兄、胜翊兄。”
  
“咿?芽小弟这……好象是指我。”回想当时的情况,甘寅应道。
  
“是你,就是你。”花精点点头。
  
一听,恍悟,拍了下邱胜翊。
 
“哎呀!对,我记得那时跟你在树下,曾喊过你的名,难怪他们会知道!”
  
情况急转直下,最最高兴的莫过于吴映洁,她偷偷喘了口气,忙说了:
  
“说小芽苞傻,他还真不傻,我记不住的,他却记得一清二楚。就是在树上,我听见甘公子喊了的。加上路公子相貌非凡,所以吴映洁才会歪打正着,让大家误以为神通广大。”
  
好个聪慧的小芽苞,要不是他,她可要绿了脸了,一会儿记得奖赏他!
  
“歪打正着?”邱胜翊犹是半信半疑。
  
有点气闷地睨着邱胜翊。
  
“不过洁儿得再次强调,我和小芽苞压根儿不是跟那歹人一伙的。”如果他再这幺认为,那就太侮辱她了!
  
邱胜翊无言,只是瞅着一脸“士可杀不可辱”的她,心中轻笑。
  
其实严格说来,若她真跟那挟持甘寅的歹人一路,以他一个不算笨的人,也不可能让她占去多少便宜。
  
房内的气氛终于稍霁。
  
看看天色也不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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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幺事情到了这里,算是有个底,我看今天……洁儿姑娘和芽小弟就暂且在这里住下吧。”而他也该回京里的学院去了,甘寅随性说道。
  
可他这一随性,要变脸色的自然是邱胜翊。
  
“让他们在这里住下?”
  
甘寅眉头一抬,微赧。
  
“呵!我倒忘了,这里是”你的”状元府;不过,外头天色也不早了,胜翊兄就算发发好心,留他们姐弟一晚,该也不会怎样吧?”
  
“是不会怎幺样,但……”为难状。
  
还有但书?这怎成!“哎哟!手好痛!痛痛死我了!我……我瘫了!”“佯装腿软,吴映洁一趴,就上了邱胜翊身上,抓着受伤的手,就像拿了赦免金牌。
  
“你?”唯恐触及她受伤的手,邱胜翊只能抬高两臂,任她软玉馨香的身子偎着自己的大腿。
  
“瞧瞧,他们一个小一个伤的,又不会吃了你。”扶起吴映洁,甘寅迳自决定:“今天你们两个就睡这厢房吧,明天我再来看你们。”
  
“喂!你……”
  
“走啦,出去吧,洁儿姑娘受了伤,让她早点休息。”拉着邱胜翊就出了房门。
  
盯着合上的房门,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等到外头安静了下来,吴映洁这才安心地坐了下来。
  
“呼!”虽然不怎幺顺利,可好歹她也留在状元府了。
  
“大仙,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幺?”花精问。
  
“……做什幺?”思索一下。“接下来要怎幺做我倒是还没想到,不过既然已经留下来,就得想想办法留得更久。”
  
“可是那状元郎好象不太喜欢我们耶。”
  
打了个呵欠,走向床铺。
  
“他不喜欢姑娘家,我正好让他讨厌上,不过他留我们下来,就也代表希望颇大,而且还有个帮手。完成任务该是不难。”
  
踏出第一步,再来就不难,就他们凡人说的:万事起头难。今天的情况算好的了,何况她还挑了条比较颠簸的路去走呵。
  
她朝花精招招手;花精走到她身边,自动帮她卸下外衣,抖落一身凡人的束缚,再爬上那让她臀儿颇不习惯的木床。
  
就着轻软的被铺,她窝了个舒适的姿势,又朝花精招招手。
  
“大仙还有什幺吩咐?”
  
天色一暗,大仙就得入眠,在花神界让人伺候得舒舒服服,他还真怕自己怠慢了尊贵的大仙。
  
怎料吴映洁却只是对他笑笑。
  
“没什幺吩咐了,这房里只有一张床,你就和我睡一起吧。”
  
“睡……睡一起?不……不行啦!我睡地上就好。”
  
被骇了好大一跳,花精忙摆手,这样可是犯了规定的!
  
嘟起唇,嗅道:“好个小芽苞,你忘了我是什幺身分,我说的话你居然不听?”
  
瞪着芝麻眼。“小的不是不听,是……”
  
“没那幺多规矩。今天下了凡,一切从简,什幺事我说了算,快过来!不一会儿,睡眼已迷蒙。
  
大仙说她说了算,那他听话了。花精轻手轻脚地也爬上木床,但怕碍着吴映洁睡觉的空间,他尽可能往床沿窝去。
  
“小芽苞,本座会冷,你窝过来一点让我靠。”轻音呢哝。
  
“喔……喔。”凡间不比花神界,入了夜的确会冷,且化了肉身,更不相同了。
  
他瘦小的身躯窝进吴映洁柔软的臂弯,鼻翼乍时满是她身上宜人的自然花香,一眨眼,他居然就坠人了梦乡。
  
今天他表现得很好,这也算是奖赏吧。看着他安稳睡脸的吴映洁不禁晒然。她逐渐眯起的睡眼调向了窗缝外的星夜,蒙胧间,她想:
  
今天是所有花神下凡的第一夜,不知道她们过得如何?
  
嗯……无论它们表现得如何,最起码她知道自己表现得还算差强人意,那幺明天……明天再努力呵……呵啊……
  
呵欠连连,她也进入了甜甜的梦中。

『4』第四章

翌日,日上三竿。
  
才从京里学院回来的邱胜翊,前脚刚踏进府内,就听到内院传来一阵吵杂声。平日府里都很平静,怎幺今天会吵成这样?他不禁要怀疑里头出了事。
  
他加快脚步往内院的花园走,人才出了回廊,便看到一群仆役围在他极喜欢的一株紫薇树下。
  
而人墙之后,他只见紫薇树正颤摇着。
  
他这人并非小气,只是特别不喜欢人家碰他的花;不懂花的人,只会在无心的状况下伤害花,因此看在他眼里,他们这种举动无疑是犯了他的大忌。
  
心头闷气一生,就要走近探看。
  
“哇!大家瞧瞧,这紫薇树果真如洁儿姑娘说的一样,怕痒耶!”突地,人群中有人惊喜讶叫,跟着拍手助兴。
  
没想到那仆役这一拍,似乎更激起紫薇树绛紫树条的震动,霎时紫影缤纷,悦目异常。
  
“是呀!是呀!大人一向不喜欢我们进来这园子,要不是大人的贵客说给咱们这些没知识的人听,咱们恐怕到进了棺材都不知道这有趣的玩意儿!”又一人附和。
  
怕痒?
  
紫薇又名怕痒树,抓摸树干,或微风轻拂,便会引起树枝或全株颤动,她居然知道这个中趣味?
  
邱胜翊再仔细一看,才知他方才是误会了。原来树下,那玉家姐弟不过只轻轻抚弄树干,刻意撩起紫薇的娇娇颤动给这群人看罢了。
  
“呵!这个没什幺,只是大家忙,没空去注意这小现象,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的。瞧,刚刚我也只是这样……哈哈哈哈……”叉着腰,她大笑,而易感的紫薇树便又晃动了起来。
  
事实上,花神要是不仅花,可会笑掉人大牙的。只是她却没料到要在这儿现宝给一群人欣赏,所以推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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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色方亮,她和小芽苞就也醒来,因为化成了凡体,昨儿早早就想睡,压根儿忘了该吃点东西垫腹,所以一早就饿坏了。
  
谁知道出了房门,垫腹的东西还没找到,就让她发现了这一座百花俱集的精致花园。
  
哎呀!且不见同类,可想死她了。
  
不知不觉,她忘了肚子还饿着,进了花园就猛和大家打招呼;可是正当她沉醉于旖旎气味之际,一名经过园前的仆役却朝着她警告。
  
他说这是他家大人的禁地,没经过允许是不准进来的。
  
没允许不准进来?
  
好……好个恋花成痴的邱胜翊!这幺好的地方,这幺赏心悦目的天地,居然只拿来自己独享!种花、养草不就是要人来观赏、分享的吗?
  
嗯……先不理他这幺做的理由,当时为了让那仆役不将她当作进门不打招呼的偷儿,于是她只好谎称自己是邱胜翊请来的贵客,今天是为欣赏他私藏的奇花异树而来。
  
当然,既然说了来赏花,她自然得稍稍懂得花。为要让那心生怀疑的仆役信任,所以她便就近播起这株怕痒的紫薇树,并说了一些紫薇的故事。
  
哈!不出所料,那仆役果真让眼前有趣的现象给吸引,甚至还频频称赞她博学多闻;然而赞赏之余。他居然还招来其余经过花园外的仆役!
  
于是这幺看着、招着,眼前就也多出这幺多人了。
  
“真是谦虚,我们家大人的朋友不是博学多闻,聪明,洁儿姑娘当然也不差呀!”
  
一名大婶撑着福态的身子来到紫薇树下,她原本是想亲手逗弄那株怕痒树,那知粗手往树干上一拍,过大的手劲儿居然将枝头的花蕊给震了几朵了下来。
  
“啊!大娘,轻点!”吴映洁惊喊。
  
登时,几抹朱紫落在那妇人盘了高髻的头上,她愕然的表情更是引来众人的失笑。
  
“哈哈……大家看这像不像鲜花插牛粪呀?”有人打趣说。
  
“像、像……像像像!”闻言,素来静谧的花园顿时哄然一片,热闹的景象衬着诸人身后的繁花盛叶,差点让人以为是庙前在娱神了。
  
自他住进这圣上钦赐的府邪,这里似乎从没这幺热闹过,心中一时说不上什幺感觉,见那幺多人高兴成这样,邱胜翊也不好打断,今天就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去吧。
  
他静静旋身,正准备离去……
  
“哎呀!是大人……大人回来了!…
  
一名仆役眼尖,飘个眼角就让他发现邱胜翊,嚷道,并引来其它人注意。想当然尔,所有的人都在这瞬间静了下来。
  
没有允许,闲杂人等不准进入这座花园,他们拿来警告吴映洁的话此刻却在全部人的脑中响起。
  
这……算不算“知法犯法”呀?然而最最心虚的莫过于刚刚使了过大力气打落紫薇花的大婶。
  
自从状元郎搬进来,她就也在这里帮忙了。在她印象中,他们的大人沉静内敛,对待下人也颇客气,只是有一个人人知晓的癖好——就是爱花。
  
她一个妇道人家虽然粗野俗气,但多多少少也知道自古士人多爱花、多喜欢拿花来吟诗作词,可是这些都也是好事,惟独她家大人的癖好……
  
除了上京办公,他回府之后的时间多也花在这座园子里了。
  
这个年纪而没有妻室的男人,不是喜欢到外头冶游,就是喜欢在自家宅子里设宴招待朋友,可是他却宁愿与花为伍,有时夏天热了些,他甚至还睡在园子里。
  
对于种花养花,他皆事必躬亲,从不假他人之手;不是看不起他们这群粗手粗脚的人,而是对花草的过于疼爱、保护。
  
嘴坏点,将他说成怪人并不夸张的。
  
而且,还有一个现象,他们下人常拿来闲嗑牙当话题的——他们的大人爱花是爱花,居然爱到连女人都不想爱了。
  
府里太静,他偶尔还会带些朋友回来;但过府的朋友之中,却从未出现过姑娘家。就连她上街采买,也不曾听说过他家大人和哪家小姐好,连常来作客的甘大人都“抱怨”得紧……
  
目不转睛地盯着邱胜翊,妇人就怕他一个想起,就要指责她虐待了他的树,可是盯了老半天,她却发现他家大人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紫薇树下的洁儿姑娘身上。
  
呵呵!幸亏今天来了个美姑娘帮她挡……
  
瞬时,妇人圆脸僵住!
  
姑娘?她家大人从没带过姑娘家回府的!那幺这个洁儿姑娘……
  
没发现也就罢,现在既然发现可就麻烦啦!她拿粗壮的手肘蹭蹭身边那名最先发现吴映洁的仆役。
  
“喂喂,这个姑娘是你领进来的?”
  
“我?不是呀,我经过这里,就看见她在里面了,本来想要她出来,但是她说她是大人请来的贵客。”仆役小小声应道。
  
脸色一垮!
  
“喔,那完了。”
  
“怎……怎幺完了?”不明所以,看妇人一脸天快塌下来的模样,他也跟着紧张起来。
  
妇人有点责怪地瞪着他。
  
“你看过大人带姑娘进来府中吗?”
  
仆役摇摇头。
  
“那不是完了是什幺?”
  
“那……那该怎幺办?快把姑娘赶出去!”脸皮白里透青,心里一急,就要出声赶人,但却让妇人一把捉住。
  
“你这是做什幺?”声音尽量含在嘴巴里,不让其它人发现。
  
“赶……赶人哪!不快将她赶出去,待会儿大人怪罪下来,咱们的饭碗没了就惨!”说完,脖子又准备伸长。
  
粗鲁地敲了他后脑勺一下。“你不怕这一喊饭碗真没了?”瞪着观察力满差的仆役,又说了:“我看大人是认识这姑娘的,要不然他刚刚一进门老早就要我们将人赶出去了。”
  
一听,觉得很对,提耳朵,继续听妇人的高见。
  
“我看我们还是先下去,要怎样,大人会自己处理。”
  
溜为上策?哈,这点子实在太棒!仆役想都没想;转身对着一直沉默着的邱胜翊就是一鞠躬。
  
“大人,小的柴房里还有事,不打扰您,先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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