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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转+1次PO完]优雅轩主&呛宫主(翊洁)
王子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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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1次PO完]优雅轩主&呛宫主(翊洁)

小说简介:
  
曾经有个人发誓要照顾她一生,
  
但最后却弃她而去,
  
让她对人生、对爱情失望透顶,
  
只好寄情于钻研剑法……
  
而当初那个背叛她,
  
不愿与她合练「琴剑合一」的负心人,
  
却仍在她身边打转,
  
还口口声声说「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但她不想听、也不愿意听,
  
他这些所谓的理由和苦衷!
  
可是,当她发现事实并非她所想时,
  
才赫然发现她真的误会他了!
  
天啊!她该怎么补偿他被她伤害的心呢?

男 主 角:流云——邱胜翊

女 主 角:琴影—— 吴映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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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传闻,当年铸剑大师欧冶子与干将、莫邪,耗尽心神,穷毕生之力,以自己的血肉铸成五把名剑,每一把都是无坚不摧的人间至宝。数千年来,随着岁月长河的流逝,这五把剑各自流落,难知所踪,从未想到,它们会有重聚之时。
  
而今,轩辕城城主轩辕情拥有五剑之一的轩辕夏禹剑。凭此剑,十年内,他摧城破国,掀起无数风云,终成一代霸主。天下人听闻轩辕城之名,无不色变;听闻轩辕剑之名,更是肝胆俱裂。
  
突有一日,从轩辕城中传出一道流言,说轩辕情正在努力寻找与轩辕夏禹剑齐名的四把名剑的下落,并听说这五把剑关乎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有人多方打听,终于探出真相——找到五剑,便得圣传,得圣传者可得天下。
  
乍然间,天下大乱。有的人害怕被牵连,死期将至;有的人妄想抢先得到五剑,称霸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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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对于吴映洁来说,剑就是她的全部。
  
站在试剑池心,冰凉的池水从脚心升起一股凉意,慢慢地涌上她的全身、手掌,冰透了掌心中那把长剑。
  
剑如秋水,薄如蝉翼。通体的银白色,透彻光润,月夜下,映出她苍白而美丽的脸,和眉心浓浓的剑气。
  
轻叱一声,她的手腕翻动,剑若流光划破了水面,翻起的水幕将她紧紧包裹,而她便在水幕的包围中,恣意的享受与剑同舞的快感。
  
她常常和自己水中的倒影练剑,以看清自己的一招一式,反复思忖着破解的方法。她把自己当作敌人,因为她太孤独,孤独到身边只有剑,而剑,也只有她而已。
  
星光与她的剑华相比,显得暗淡无色,满池的光影被剑气分裂成无数的星点,乱不成形,闪烁摇曳着如她唇间那一抹冷艳的笑。
  
倏然间,水幕全部落下,似高山流水突止。她举剑向天,如祈祷、如汲取月光之精华,默然片刻后,人若飞鸿跃起,剑光在半空中划出七道银影,如七条琴弦并行。
  
她大喜,以剑弹弦,不料转瞬间弦影消失,已逼在剑尖的剑气寻不到依靠,骤然反弹,击在她的胸口,她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坠入池心。
  
月夜下,剑光顿失,星斗璀璨如冰。
  
一道白色的影子似从天边踏月而来,一脚点水,双手将重伤的她抱起,如凌波仙人,又乘月而去。
  
白影刚刚掠入承影宫,几名女子奔了出来,清声喝道:「什么人擅闯承影宫……」刚刚喝罢,看清了来人的容貌,和他怀中的女子,又惊呼:「是轩主?怎么?宫主又受伤了?」
  
「嗯。」那人点点头,顺便吩咐:「拿一套干净的衣物到月影阁来。」然后不再停留,直接掠入正宫后的月影阁。
  
月影阁内,白衣人将吴映洁放在床榻上,手指疾飞点中她周身十六处大穴,将她放在自己的身前,自己则盘坐在她身后,挥起一掌,将软烟帘放下。
  
帘纱后,她的唇角渗出一丝血渍,让她的脸庞显得更加苍白。
  
他以一指揩去那行血渍,一手轻轻解开她已被池水沁透的衣衫,露出如玉的肌肤。美好的身子一览无疑的展现在他面前,而他心头却没有任何的欲望波澜,只是被心痛揪结得难以自持。
  
一掌贴在她的背心,他将自己的内力注入十六处大穴,暗暗驱散她体内郁结的剑气,寻找体内受伤的地方。
  
沉浸于昏迷中的她,轻轻一颤,忽然感觉像被暖阳环绕,慵懒而温暖,与池水和剑气的冰冷迥异,却让她更加沉迷。
  
一盏茶后,她的全身血脉打通,渐渐舒泰,头顶白雾缭绕,所有的寒气都被驱散。
  
他收功后,她软倒在他的怀中。侍女早已将衣物放在旁边,由他亲自为她穿上,将她再度拥抱在怀中。
  
「既知今日,何必当初。」他喃喃低语,知道她听不见,他只是说给自己听。
  
窗外有一枝桂花伸展了枝枒,在夜风中摇曳晃动,彷佛在回应他的话……
  
既知今日,何必当初?
  
何必,当初……
  
昨晚,好像又梦到他了……
  
吴映洁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寝室之中,衣物都已经被换过了。侍女弄玉站在她身侧,关切的询问:「宫主醒了?」
  
她点点头,坐起来,「是谁发现我的?」
  
试剑池她从不许外人走进,哪怕是自己宫中的人,没她的口谕,也不能擅闯。只是最近练「琴剑合一」那一式,练得越来越苦,常常会走火入魔,不得已,只好允许属下在她离宫三个时辰后,到试剑池见她,以防万一。
  
弄玉笑咪咪答:「是宛如啦,她送汤去给您时,看到您倒在池中,便赶快回来通知我们,把您送回来。」
  
吴映洁没来由的有些失望,但脸上还是淡无表情,回手一摸,剑已握在手中。她从来都是剑不离身,即使是睡着也是。
  
弄玉扶着她下床,桌上已经摆上了一碗冰镇莲子汤。
  
她不喜欢任何热的东西,不仅住的地方都是冷硬的白玉建造,连平日所要吃喝的东西,都必须经过冰镇。曾有个人对她这样的癖好摇头轻叹:「妳已经够冷了,为什么还不对自己好一些?」
  
当时她是怎样答的?
  
吴映洁眼波轻跳,甩开那些记忆,饮下一口汤,不禁皱了皱眉,「为什么没有糖?」
  
弄玉一怔,「上次您不是说甜的东西太腻,您不爱喝,让人从此以后在汤中都不许放糖的吗?」
  
吴映洁低下头,不再说话。
  
是的,她竟忘了,这是她定的规矩。只因为那个人,总爱在她的汤中放糖,说甜的味道好像她的笑容,可以融化在他心里……
  
她的手一颤,碗掉在地上,碎成几片,把弄玉吓坏了,「宫主,您是不是身子还没有恢复?多休息一下吧?」
  
她一摆手,「妳太多话了。」冷煞的表情从来都是拒任何人于千里之外。
  
她的身子只有她自己爱护,哪用别人来关心?曾经有个人发誓要照顾她一生,但最后却弃她而去,从那时起她便知道,世上再不会有真情,更不会有爱她之人。
  
突地,楼下传来急速的脚步声,侍女宛如慌慌张张的跑上来,「宫主,有外敌到来。」
  
外敌?不只是弄玉,即使是吴映洁都略感吃惊。毕竟,承影宫已经三十年不曾有外人来了。
  
承影剑的威名早在上任宫主无影子时就冠绝天下,敢来掠其锋芒的人,都已经死在其剑锋之下。无影子去世后,吴映洁继任宫主,近几年来,她只是埋首于练武,很少出世,更不会与人结仇,这个「敌」,又从何而来?
  
「是什么人?」她扬起一道秀眉,可以感觉到手中的承影剑和她一样兴奋,毕竟它已经有十几年不曾染血了。
  
「数不清楚,黑压压的足有一、二百人,服饰各异,似乎不是一门一派。」
  
这更奇了,为什么会突然间有这么多人气势汹汹地跑到承影宫来?
  
她握紧掌中剑,缓缓起身探看。
  
承影宫前果然聚集了不少人,且大都手持利器,一看就知非出自善意。
  
吴映洁从宫门内掠出,众人眼前一花,只看到她怀抱长剑,娉婷而立,一双秋水般的星眸和剑身一样的冷。
  
「是承影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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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兴奋之下的窃窃私语,让吴映洁的眉梢又挑了一下。看来,她这些年的沉寂,让人只记得承影剑,而忘记了她的名字。
  
「各位有事吗?」她简短开口。
  
刚刚还在喧闹的人声,骤然安静下来,偌大的场地上只听到一片粗重的喘气声。
  
「有事吗?」她提高了几分声音,冷如冰的瞳眸显出不耐。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没有人愿意先出头。
  
「他们是想请宫主您让出承影剑!」
  
不知道是谁突然大胆开口,清脆如铃的声音并非出自人群。
  
吴映洁星眸一凝,眼波扫向声音的来源——只看到宫门前的一棵小树上,一个身着火红般艳丽衣裳的女孩儿,正翘着腿坐在一根枝干上,单手托腮,笑嘻嘻地望着下面。
  
被这女孩儿说破来意,众人也不再遮掩,有人站出来道:「我等知道要宫主让出承影剑,是强人所难,但我等志在必行,即使是螳臂挡车,也要一试。」
  
吴映洁似笑非笑的看着说话的人,「你想要我的剑?」她轻移脚步走过去,剑身如银水一般光华流泄,众人看到她的笑容,竟然不寒而栗。
  
「是、是……」那人已快张不开口,只觉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她的身上弥漫开来,罩到自己身上,立刻钻进周身的穴道,几乎冻住了血液。
  
「不要多说了,既然宫主不愿出让承影剑,那就别怪我等无礼了!」有人带头呼喝一声,人潮立刻涌上来,将吴映洁围在场中。
  
这是一次莫名其妙之战。虽然吴映洁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忽然来夺剑,但既然无论如何都要打,她也懒得多费唇舌。
  
剑如银虹,在人群中穿梭自如,血花飞溅,如同点缀,将夜色映得分外冷艳。
  
她的剑从不是仁义之剑,在敌人前从不会手下留情。当年无影子在世时,曾凭着承影剑,在一夜之间杀尽七十六名挑战者。三年前,承影剑交到她手中,她所要面对的,是更无情的战役。
  
这些人中,有人为了无知而战、有人为了无畏而战、有人为了名利而战,只有她,是为剑而战。
  
无影子曾被誉为剑魔,承影剑中早已蕴涵了魔性。而当她初拿到这柄剑的时候,就已开始一步步被这种魔性左右了心神。剑身噬血时,她苍白的脸颊上有一片晕红,长发在空中飞舞,像是在驭风而行。
  
敌人渐渐被杀退,但她的魔性却像是无法控制,连寒眸中都透出魔魅的冷笑。
  
「剑魔重生了!」有人惊呼大喊,紧接着就被她的剑斩下头颅,惊呼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
  
她的剑已不受心控,重伤初愈的她,内力尚未完全恢复,突地,她腹内翻绞,喉头微甜,一口鲜血喷口而出,剑势立刻弱了下来。
  
见她忽然自伤心脉,众人大喜,呼喝着意图再度攻上。
  
一直坐在树上的少女哼笑道:「好一群英雄豪杰,居然乘人之危!」一团银雾自少女手中漫天洒出,刺中了十几个人的眼睛。
  
被刺中之人,眼中流出黑色的血,惨呼倒地,分外凄厉诡异。
  
此时,一道白影凌空而至,一手挽住吴映洁,一手持箫贴唇,箫声骤起,如星月之光照亮黑夜,吹散了所有的杀气剑光,在众人心头映出一片清明。
  
红衣少女蓦地呆住,看着那人与吴映洁相依相偎,听到他春水般温暖的声音响起:
  
「承影宫不是外人久留之地,承影剑更非诸位可以轻取之物,请回吧。」他的声音虽淡,但似乎从四面八方响起,直入人心,这份内力更远在吴映洁之上。
  
「邱胜翊?」叫出这个名字后,众人脸色惨变。
  
数年前,邱胜翊吴映洁名动江湖,二人联剑,无人可敌。但听说他们早在三年前绝裂,邱胜翊自创邱胜翊轩,彼此发誓永不见面,万没有料到他会出现在此时此地,与吴映洁还显得如此亲密,莫非传言有误吗?
  
看透了众人心思的邱胜翊,淡淡苦笑:「云从影,箫从琴,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是变不了的。」
  
眼波扫过众人的脸,温和的眼神虽然没有吴映洁那样尖锐的戾气,却更像一张无形的网,压制得众人喘不上气来。
  
「我虽不爱伤人,但更不想让我所爱之人受伤。诸位请不要逼我出手。」他揽着吴映洁走向宫门,眼中再没有别人。
  
有几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手持刀剑从他身后窜上,笔直地刺向他的背心。
  
树上那个少女惊呼一声:「小心啊!」
  
邱胜翊在她的惊呼声中悠然转身,单箫横架住刀剑,手腕一翻,硬生生扭断了所有兵器。倒在他怀中的吴映洁也在此时转醒,看到几张狰狞的面孔挡在眼前,承影剑下意识地斜挽出几朵剑花,银光乍现,血花同时飞起。
  
望也不望倒地的敌人,邱胜翊抱着吴映洁的身形腾空而起,消失于承影宫门。
  
翊洁合一,天下无敌。
  
这八个字,在三年之后,终于重现天下。
  
自知不敌,再争无用。待抢剑的人沮丧地离开之后,那个红衣少女跃下大树,望着宫门牌匾上「承影宫」这三个大字,微微一笑,玉手伸出,轻轻叩响了门环。
  
吴映洁猛地推开邱胜翊,长剑一指他胸口,冷冷的问:「你来做什么?」
  
邱胜翊望住她的眸,看清了眸中的寒冰。
  
这三年来,他只有在她练功练到走火入魔之后,才会靠近她,而那时她都已神志不清。三年了,三年中没有与她这样面对面的互视过;三年了,在她的眼中,再也看不到一丝柔情。
  
是他,亲手毁了她吗?
  
「妳受伤了,必须尽早治疗。除了我……」
  
「除了你,没人可以救我,是吗?」她冷笑道:「这三年里,没有你,我不也一样活过来了?」
  
他不愿意说破她的误会,强颜欢笑,「但妳现在伤了六脉,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打通的,而弄玉、宛如内力太浅,无法帮妳的。」
  
她将剑尖刺前几分,已经抵在他喉间。
  
「记不记得三年前我说过什么?」
  
他一颤,这往事他怎会忘记?三年前,她就是这样,以剑相逼,那时候她的眼中还有一滴泪,泪是冷的,如两人之情。
  
生亦不见!死亦不见!今生不见!来生不见!
  
短短十六字,已将他们所有的情意一剑斩断。伤心的他,离宫之后独建邱胜翊轩,却不能忘情,夜夜守在试剑池旁望着她舞剑的身影,伴着满天的星月,饮尽一壶又一壶的清酒。
  
其实这三年里,他日思夜盼的只是能这样和她面对面的站着,听她喊出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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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妳的剑已经刺在我的心上了,只是苍天捉弄,要让血一点一点流干,既然生而无欢,死又有何惧?」
  
他惨笑的神情触痛了她的心,让她的剑停在半空,再也刺不下去。
  
僵持中,弄玉走进来禀报:「宫门口有人敲门,要拜见宫主。」
  
「不见!」吴映洁勃然而怒,今天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打搅她?
  
邱胜翊回头问道:「来人是谁?」
  
「是一个红衣女子,年纪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没有通报姓名。」
  
邱胜翊眼光闪烁,「是她?」转对吴映洁说:「刚刚危急关头,她放过毒针帮妳退敌,说起来也是妳的救命恩人。」
  
吴映洁恍惚还记得刚才的一幕,持剑的手垂下,改口道:「叫她进来。」
  
片刻后,红衣女子来到殿中,笑盈盈的望着二人,「邱胜翊如仙影如玉,看来传闻果然不虚。」
  
「妳是谁?」吴映洁最恨听别人提起过往之事,眉心一凝,冷冽的眸光将红衣少女逼退一步。
  
红衣少女转向邱胜翊问道:「你的邱胜翊箫今天只听到一段,已经让我心动。听说若能听你吹完一首,沉鱼落雁都会成真?」
  
邱胜翊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意外到来的女孩,她侃侃而谈,丝毫不见外,来此的动机更不可知。
  
「妳是唐门的人?」他猜测着。
  
少女歪着脑袋,俏皮的问:「你怎么猜到的?」
  
「妳发暗器的手法很像唐门的『满天星』。」
  
少女笑颜大开,「你的眼神真锐利,不错,的确是满天星,不过我的功夫还不到家,否则不会发出一百针,只刺中十三个人的眼睛。」
  
「妳来承影宫干什么?」吴映洁不愿再听她絮絮叨叨,心脉上的伤势似乎更严重了,提上一口气都显得艰难。
  
少女眨眨眼,「难道你们不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不惜一死,来承影宫抢承影剑吗?」
  
「为什么?」吴映洁又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她的剑。这一生,她只剩下剑了,所以抢剑之人就是她的劲敌。今日虽然敌退,怎知明日不会重来?
  
「五大名剑,你们听说过吗?」
  
少女之话问出口,吴映洁苍白的脸上瞬间焕发出夺人的神采,「五大名剑?」自髫龄学剑时起,她便已无数次从师父无影子口中,听到五大名剑的传说。
  
「五大名剑……轩辕,鱼肠,巨阙,七星……」
  
「还有妳手中的这把承影。」少女接答,「现在这五把剑关乎着一个天大的秘密,所以才引得天下人闻风而动。凡拥有这五把剑的人,此刻都被席卷到这场风浪之中,所以即使是避世的承影宫,也难逃此劫。」
  
邱胜翊嗤笑出声,「天大的秘密?也许只是一道无意义的流言而已。」
  
「轩辕城的名字两位听过吗?」
  
「听过又如何?」
  
「那轩辕城主的话与流言之间,是否可以划上等号?」
  
邱胜翊沉默一瞬,「这次的事与轩辕城主有关?」
  
「轩辕剑为五剑之一,轩辕城自然难逃关系。况且若非轩辕城主亲自下令寻剑,又哪会惹来这么多人的追随?」
  
邱胜翊望了吴映洁一眼,又问道:「那所谓的天大秘密是什么?」
  
「圣传。据说五剑齐聚之日,是圣传出世之时!」
  
圣传?邱胜翊摇头一笑,「原来说到底还是为了名利二字。」
  
吴映洁忽然问道:「其他三剑的下落如何?」
  
「那三剑嘛……」
  
还不等少女回答,邱胜翊却如闪电一般,点中了吴映洁的软麻穴。
  
「你做什么?」吴映洁惊怒却无力推开他,只能用杀人的眼睛瞪着他。
  
「妳的眉心有黑雾,只怕伤势更重了。」邱胜翊在她耳畔低语:「何必执着于这个故事呢?那三剑无论在哪里,都与妳无关。一柄承影剑让妳几乎成魔,五剑同在便是天塌地陷之时,不见为妙吧。」
  
不顾她的反对,邱胜翊强行将她抱起,又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道:「这位姑娘,还不知道妳的名字,可否相告?」
  
红衣少女一直在呆呆的看着他们,听邱胜翊问才回过神来,「叫我阿紫好了。」
  
「阿紫姑娘,今日多谢妳救助吴映洁,只是承影宫从不留外客,恕我们不送了。」
  
邱胜翊转对弄玉吩咐:「吴映洁中伤太深,只怕我一人也逼不出她的寒气。麻烦妳搬十盆火炭到月影阁来。」怀中的人儿已然昏厥。
  
「是。」弄玉慌忙跑开准备。
  
阿紫又叫住正要离开的邱胜翊:「你若真在乎她,为什么会搞到现在这种局面?」
  
邱胜翊脸色一变,苦笑而不答,转身奔向后楼。
  
怀中的吴映洁身冷如冰,呼吸微弱。
  
为什么会搞到现在这种局面?为情,更为这把承影剑。她执着于苦练琴剑合一这一式,却不知剑成之日,便将是他们永别之时。
  
他能失去她?自然不能。
  
而她呢?如今绝情至此,心中可还有一分一寸的地方留给他?

『3』第二章

火盆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喷吐着火舌,几乎将冷清的月影阁,变成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至冷至清的内功是承影宫的绝技,也是它的缺点,因为,每每练功人有寒气郁结在体内,凭自己之力是很难将其排出。
  
此刻吴映洁的五脏六腑都好像凝固成冰一样,四周的火焰灼热着她的肌肤,内外冰火交加,让她苦不堪言。
  
「放手,放手……」神志迷乱的她,只想尽快摆脱邱胜翊的箝制,逃到一个清净的地方,而邱胜翊的双掌死死地抵在她的背心,掌心中的内力将她的后背黏住,让她一动都不能动。
  
热汗顺着额头滴落,邱胜翊的眉头紧蹙。
  
这一次她真的伤得很重,若再用以前的方法,是逼不出寒气的。他将自己体内的真气全都提起,逼到掌心,顺着她的背源源不断的输进她的六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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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后,吴映洁渐渐沉静下来,原本停留在肌肤表面的热气,透过毛孔,窜人体内,与体内的寒气融在一起。
  
邱胜翊双掌一撤之时,吴映洁双手挥出,几道阴寒的掌风将火盆中的火焰煽灭。扯过一件长衫裹住裸露的身体,回头看着靠在一旁,唇无血色的邱胜翊,半晌吐出一句:「你这是自找苦吃。」
  
邱胜翊笑笑,「怎么样?妳好点了吗?」
  
吴映洁面沉如水,「别以为你耗费了五年功力为我疗伤,我就会感激你。」
  
邱胜翊扬起脸望着她,「我为妳做事,何曾求过感激?」
  
吴映洁哼了一声,「那你走吧,今日算是意外,但我的誓言并不想破。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即使我死在别人手里,也不想再让你救我。」
  
「妳总是这样……」他疲倦地站起,身子还有些虚弱,乍然失去了五年功力,犹如生命乍然缩短了十年。踉舱着走到门口,他回头又望了她一眼,「妳要休息半个月才可以动武,多保重。」然后孤单地离开。
  
吴映洁抱紧怀中的剑,此时才发现,自己的身子竟在瑟瑟发抖。
  
「轩主,您又要走?」弄玉在宫门口叫住了邱胜翊。
  
邱胜翊惨笑道:「不走又怎样?她不会让我留下来的。」
  
弄玉轻叹一声:「您对宫主的好,只有她自己心里不清楚。我们做奴婢的都看在眼里。」
  
邱胜翊抚着她的秀发,如对亲人一般,柔声道:「她脾气倔,不肯转圜,平日里还要靠妳多照顾她。现在她又重伤初愈,不宜动武。我只怕万一有强敌到来,她抵御不了。」
  
「轩主放心,我们会拚死保护宫主的。」
  
邱胜翊一笑,振袖而起。
  
飞奔在承影宫外的青山之上,他长长的清啸震彻云霄,说不出的悲凉与苦痛都在这长啸之中。
  
他疾驰起来如闪电旋风,身边的树影一丛丛的倒退,而往事却像是挥不去的心结,始终盘绕在眼前。
  
蓦地,他跃上一棵最高的大树,取出绿玉箫,箫声如歌,撼人心魄般响起。
  
一曲长吟刚罢,他放下箫,扬声道:「阿紫姑娘,不妨出来一见。」
  
树丛中转出阿紫火红的衣影,还是那样笑盈盈的。「别人伤心的样子我是不方便看的,只是你这箫声真好听,让我不忍离开。」
  
邱胜翊从树上飘然落在她眼前,「妳一路跟着我,为什么?」
  
阿紫眼珠骨碌碌的转着,笑道:「为什么不能跟着你?我做事从来不问理由。」
  
邱胜翊笑容一敛,眼中露出一丝杀气,「妳也是为了夺剑而来?」
  
阿紫一愣,眼光忽然看向他身后,大叫道:「有人!」随手一把满天星飞了出去。
  
同时,邱胜翊也感受到身后正有浓浓的敌意,转身旋飞,避开了敌人的攻势,一手扯下身边树上的十几片树叶,灌注内力射发出去。
  
阿紫拍手笑道:「好个满天花雨……」刚赞到一半,忽然发出一声惊呼,手摀肩膀倒了下去。
  
邱胜翊转身时,正好看到这一幕。攻击阿紫的是一个朱衣人,与攻向他的人是同样的穿著打扮,不及细想,他右手往箫上机关一按,箫内弹出半尺长的剑刀,转手间已刺进敌人的胸膛。抽箫横削,另一个敌人也倒在他的箫剑之下。
  
他不爱伤人,但并非没有伤人的能力。
  
阿紫肩膀上的鲜血汩汩流出,一手指着倒下的两人,拚命喘气道:「是……是轩辕城的人。」
  
邱胜翊一眼看到那两人身上的腰牌,果然刻着「轩辕城」的字样。
  
轩辕情出手与那些乌合之众相比,只怕更难应付。而此时的承影宫怎能承受这样的强敌入侵?
  
他抱起阿紫,返身折回承影宫。
  
到了承影宫门口,他以箫剑砍断十三根巨木,乱七八糟的横倒在承影宫门口,这才将阿紫抱进宫门。
  
「轩主?您怎么又回来了?」弄玉等宫女看他一身血渍,都惊讶不已,只当他受了伤,看到他怀中的阿紫,更是一惊。「这位姑娘受伤了?」
  
「伤在左肩。」他简短说,「赶快拿白玉散给她止血。」
  
「慢着!」吴映洁忽然出现在殿堂上,冷冷地看着他们,「我承影宫不是救护外人的药房。你要救人,应该带到邱胜翊轩去治,与我承影宫无关。」
  
邱胜翊道:「刚刚出手攻击我们的是轩辕城的探子,只怕还有大队人马在后,以妳现在的样子,能抵抗得了轩辕城的三千铁骑吗?」
  
「无非一战而已。」吴映洁冷笑着,「正好让我见见轩辕剑的风采。」
  
邱胜翊蹙起眉心,「事到如今,妳何必还要逞强?妳的身子现在是外强中干,难道我不清楚?」
  
吴映洁暗暗咬紧嘴唇,刚才自己裸身被他疗伤的样子,现在回想起来都会脸红。只是心头对他的恨意更深,所以这份红晕更像是愤怒。
  
看清他怀中的那个阿紫容貌娇俏可爱,被他抱在怀中柔弱的像只兔子,她忽然心头一疼,「我死与不死,都与你无关;别人死与不死,也与我无关。」
  
邱胜翊一顿足,发狠道:「好,既然妳厌恨我至此,我活着也无趣,不如一命换一命,妳先救她,她活了,我就立刻死在妳面前,了妳心愿,如何?」
  
「轩主!」弄玉等人惊呼。
  
吴映洁怔怔的望着邱胜翊动怒的脸,慢声问道:「你要以你命换她命?」
  
「是。」
  
吴映洁一转身,流出眼底的一滴泪落在衣上,却没有人看见。
  
她转过脸来,又是冰冷的脸,「你倒是英雄气概。既然如此,我承影宫也非气量狭小之辈,阿紫多少对我有恩,我可以救她一命。你的命,暂留在你手上,等我想要的时候,随时来取!」
  
她看也不看他一眼,隐身到后面去了。
  
对于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弄玉等人有些吃惊。宫主向来说一不二,怎么会被邱胜翊几句话逼到这样?不多耽搁,她们立刻去取疗伤的药为阿紫止血。
  
唯有阿紫闪动着明眸,心里明白,所谓爱之深,恨之切,若非吴映洁嫉妒此刻被邱胜翊抱着的自己,怎么会同意让他们留下?
  
他们两人的情怨纠葛,远非外人所猜测的那样简单。
  
「你也是承影宫的人吗?」阿紫看着为自己调药的邱胜翊背影。看他在承影宫中进出如此容易,似乎对这里极为熟悉。
  
邱胜翊淡淡回答:「承影宫的上任宫主是我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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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紫眼睛一亮,「剑魔无影子?」
  
邱胜翊点点头,将药碗递给她。
  
「我听说无影子不仅是个剑魔,还是个情魔呢!据说他妻子去世之后,他就少与人比武,后来躲在承影宫直到病终,是不是真的?」
  
邱胜翊脸上掠过一丝难察的复杂情绪,喃喃低语:「他们的确是一对挚情挚爱的夫妻。」
  
阿紫审视着他的神情,忽然笑道:「你很羡慕他们?」
  
「这世上白头到老的能有几人?」邱胜翊这话似乎并非完全是对她发出的感叹,更像是对自己。
  
弄玉正巧走进来,「我帮阿紫姑娘换下血衣吧。」
  
邱胜翊问道:「宫主的伤势如何?」
  
弄玉叹口气,「刚恢复几分又去试剑池了。」
  
「什么?」邱胜翊长身而起,「她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再练下去,只怕她筋脉都要断掉了。」他撇下屋中的人,直奔试剑池。
  
吴映洁正坐在试剑池旁的一块大青石上,手捧一卷残书凝神细读。听到脚步声,她瞟眼看向他。
  
「你的那位朋友没事了?」一开口就像是逐客令。
  
邱胜翊站在她身畔,留心查看她脸上的气色,「我听说妳又要来练剑,难道妳忘记我说过的话,短时间内,妳不能再动武了,否则会筋脉逆转。若魔性再深几分,妳就会筋脉俱断,从此成为一个废人。」
  
对于他的殷殷关切,吴映洁始终不动声色。等他说完,她扬起书问他:「三年前,你离开承影宫后,我才发现,这份剑谱的最后几页不见了,是你撕走的?」
  
邱胜翊看了眼她手中的书,回答:「妳知道我从来不执着于练武,能不能练成天下第一,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吴映洁盯着他的眼睛,「你答非所问。」
  
邱胜翊深吸一口气,吐出两个字:「不是。」
  
吴映洁盯着他半响,甩手抛下剑谱,一手将放在青石上的承影剑抽离出鞘,点点银光映进邱胜翊的眸子里,剑势又硬生生在他眼前顿住。
  
「为什么不躲?」她咬牙问道。
  
邱胜翊苦笑道:「妳以为我偷练了剑谱上的武功,而想试探?为什么妳不信我?」
  
「因为你不值得我信!」吴映洁长剑指向前方,「若要让我信你,你就拔出你的剑。」
  
邱胜翊长袖飘动,玉箫从袖中滑入手中。近在咫尺,他已感觉到吴映洁身上的剑气。三年里,她虽然没有练成琴剑合一,但毕竟功力大增,此刻她已动了怒,无论他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看来,解决之法只有以身证明。
  
同样的剑气在箫身上凝集,试剑池中的水感受到剑气旋起了气流,哗哗的水声似胸头之浪,激荡着心胸,池边的桂花树簌簌颤抖,花落无穷。
  
「宫主!宫外有强敌!」弄玉的呼喊声一下子将两人惊醒。
  
邱胜翊忽然自嘲的笑出来。他这是怎么了?吴映洁与他身上都有伤,合力对付外敌才是最重要的,怎么能自相残杀?刚刚吴映洁身上的那股剑气,几乎触动了他体内的魔性,看来承影剑果然是一把魔剑。
  
吴映洁皱皱眉,提剑要走,却被邱胜翊拦住。「别着急,我刚才在外面布了一个十三无形阵,他们应该是打不进来的。」
  
「要我躲在你的羽翼下?」吴映洁冷笑一声。
  
邱胜翊轻叹:「妳就不能软弱一次?」望着她,他的眼神中部是真挚的关切。左手忽然伸出,掠上她的发顶,拈住一片落花。是刚刚被她的剑气所吹落的,正巧掉在了她的发鬓上。
  
她心头一动,脱口而出:「既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的话正触到他的心绪。这话何其耳熟?正是他心中反复念诵追寻的谜题。若早知今日会这样的情伤不堪,当年,他还会离开她?
  
既然是当初,便回不来了。
  
吴映洁挣脱邱胜翊的拦阻,独自走到前面,打开了宫门。
  
这一次,门外站着的竟是熟人。
  
「翊郎--」绵软的嗓音媚到骨子里了,让刚刚站到吴映洁身边的邱胜翊一愣。这样的嗓音、这样的称呼,难道是……
  
「黄姑娘。」邱胜翊拢袖一礼。
  
那个艳冠群芳的女子名叫黄瀞怡,是在几年前他和吴映洁联剑相伴,云游四海时相识的。他知道她为他倾心,奈何他的心中只有吴映洁一人,再绝色的女子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
  
「黄姑娘造访承影宫有事吗?」
  
邱胜翊的谦谦风度惹得吴映洁冷笑,「还用问?天下风云异动,无非是为了那五剑,你的黄姑娘怕也是动心之人。」
  
黄瀞怡咬着一方手绢,吃吃笑道:「吴映洁姑娘是在吃醋?什么五剑?我今日是特意来看望云郎的。
  
本来要去邱胜翊轩,听说他昨天在此地出现,我还好奇,不是说云影绝交,生死不见?难道是别人看错了?没想到云郎真的在这儿。毕竟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啊!」
  
吴映洁听得蹙眉。她向来讨厌黄瀞怡,今日对方贸然到来,来意不明,对邱胜翊一副献媚的样子,更让她厌弃。她转身对邱胜翊道:「你的人,你自己看着办。我的承影宫不留无关之人,你今日已经让我破例一次,绝无二次了!」
  
邱胜翊向前一步,对黄瀞怡道:「多谢黄姑娘惦念,只是此时非寻常时刻,承影宫刚有强敌造访,所以不便留客,请姑娘包涵。」
  
黄瀞怡美眸转动,看着两人的表情,便知他们之问的关系已和当年不同。再细看之下,便察觉两人眉宇间都有层淡淡的病恹之色。
  
她来的路上,听说有群夺剑之人锻羽而归,心中便做了周密的打算。现在看他们两人的样子,不仅早已不和,而且都身体虚弱,即使联剑也要大打折扣。于是她一边轻笑,一边往前迈步。
  
「这可不是承影宫应有的待客之道啊!当年云郎你可是被誉为『海内第一君子』,君子会将客人拒之门外吗?」
  
邱胜翊一直在留意她的眼神、步伐。看她虽然满面微笑,脚下却步步杀机,便猜到她的心事。他暗暗摸到袖中的长箫,身子似有意若无意般斜挡在吴映洁身前,神情依然从容的望着步步逼近的黄瀞怡。
  
吴映洁本来已有几分动怒,但一眼看到倒在不远处那十几棵看似杂乱的大树,她豁然明白了什么,斜挑的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嘲笑。
  
果然,当黄瀞怡一脚踏进断树群中时,她茫然的不知下一步该迈向哪里了。眼前到处都是树影,明明知道吴映洁、邱胜翊近在咫尺,却好像隔到天涯海角一般,再也无法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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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瀞怡眼前一阵发晕,脸上还强作娇笑,「哟,这几棵断树也是为了迎客用的吗?真是有趣得很。」
  
吴映洁哼道:「自找苦吃!」一关宫门,将所有闲杂人等都关在门外。她回头对邱胜翊道:「你这阵困得了她一时,却困不了她一世,再有外敌来,你又怎么办?」
  
难得听到吴映洁肯主动开口问话,邱胜翊面容上浮过一丝惊喜。
  
「事在人为,再想对策吧。敌人总是各自作战,好在刚刚退去不少,短时内危机不大。只要妳我想到退敌之术,承影宫还是能逃过一劫的。」
  
听闻邱胜翊喊出「妳我」,好像又回到少年时一起练武,联剑闯荡江湖的岁月。
  
吴映洁将剑柄握得生疼,「退敌之术?你与我还能有什么退敌之术?除非我们能在三天内练成琴剑合一。」
  
邱胜翊脸色大变,断然道:「此计不行,只除了练这一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妳。」
  
吴映洁也骤然沉下脸,阴冷更胜以往,「既然如此,还谈什么你我退敌?」她转身欲离。
  
「洁!」邱胜翊一把扯住她的衣袖,她头也不回的夺回袖子,嘶地一声,半截衣袖硬生生被扯断。
  
吴映洁陡然回头怒视他手中的断袖,质问道:「你非要与我断袖绝情吗?好,我求之不得!」
  
「洁,妳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妳为什么要执着于练这一招?练成了又如何?天下第一无非是个虚名而已,妳真的那么在乎?」
  
吴映洁冷冷回答:「这一生,我在世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我的剑怜我、爱我,也只有它才知道我的心。琴剑合一让我们心灵相通,是不是天下第一,我才不管。」
  
邱胜翊急切中大声道:「那我呢?我的心谁来懂?妳可曾真的看过我的心?」
  
吴映洁默然半晌,才道:「我的心,除了剑,留不下别的。你的心,我也不想看。」
  
邱胜翊惨澹着神情倒退几步,不禁自语:「妳爱剑胜过一切,这一点我原本就知道的……」
  
原本就知道,只是不甘心承认罢了。
  
「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忽然转移话题。
  
「什么日子?」吴映洁想不起来。
  
邱胜翊神情肃穆,「是师叔娘的祭日。可不可以让我给她上炷香?」
  
「随你。」吴映洁不愿意多说。
  
想当年,两个人除了羡慕无影子的剑法之外,最羡慕的便是他夫妻二人的感情笃深。师娘去世时,师父在师娘身边守了一个多月,形销骨立,不成人样。那时吴映洁年纪尚幼,但心头只觉得若是今生今世能得到这样一份感情,她死也愿意。
  
邱胜翊对着师叔娘的灵牌跪倒,手里的三炷香几乎都快燃尽,他却好像化石一样,一动也不动。
  
有人从他手上拿走了香,他以为是吴映洁,细看,顿时失望。
  
「阿紫姑娘?妳怎么会到这里来?」
  
师叔与师叔娘的陵园在承影宫也是禁地,外人绝不能擅入。
  
阿紫已换上了新衫,面容还有些苍白,但眼睛依然清亮,永不褪色的笑容一直挂在嘴角。
  
「看你进来,半天也不出去,我捺不住好奇,就跟了进来。」她凑过去看清了灵牌上的字,「这是无影子的老婆?」
  
「是我师叔娘。」邱胜翊又从她手上拿过香,插在香炉上,淡声道:「这里没有妳要找的东西。」
  
「你说什么?」阿紫眨眨眼,笑道:「你以为我要找什么?」
  
「承影剑吴映洁从不离身,承影剑谱也不放在这里。」
  
阿紫笑得如花一般,边笑边说:「你以为我是为了这些东西来的?我哪有那么俗?」
  
「那妳是为了什么?」邱胜翊盯着她的眸子,慑人的眸光一扫平日的温和,盯得阿紫心如鹿撞。
  
「我和我爹娘吵了架,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只想四处转转。听到那些人要来承影宫抢剑,好奇之下才来这里。可是自从看见你,我就知道我来的没错。」
  
邱胜翊不解的挑高了眉。
  
阿紫的笑容灿烂如花,「看到你,我便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我是妳要找的人?」邱胜翊还是不解。
  
「将来做我丈夫的人啊!」阿紫挽起他的一只胳膊,眼睛眨呀眨的,努力展现一个女人的魅力。
  
邱胜翊哑然失笑,摆脱她纠缠不休的小手,柔声道:「妳还小,不懂男女情爱,别乱许终身。」
  
阿紫嘟起小嘴,「我爹娘说我年纪小就罢了,怎么你也这么说?小又怎样?我娘十三岁就嫁给我爹,十四岁就做娘了,我现在十五,比我娘成亲的时候还大两岁呢!」
  
邱胜翊不与她争辩,只是不动声色的一步步领着她走出陵园。
  
陵园口幽幽伫立着一个人影。那人手持秋水长剑,默默无言的望着他们。
  
是吴映洁。
  
邱胜翊站在原地与她静静相望。这一刻,他才知道什么叫咫尺天涯。吴映洁的眼波好似一堵墙,无情地将他阻挡在她的心门之外。
  
其实心死的人岂只是她?苦心隐瞒真相的他,伤得岂非更深、更痛?
  
但她,无心懂他。
  
她尚有剑为伴,而他,却是孑然一身。

『4』第三章

「宫外的人越来越多了。」弄玉禀报。
  
吴映洁头也不回,恍若未闻。只是低头反复翻着承影剑谱中,关于琴剑合一的描述,似在沉迷于这一招的玄妙之处。
  
「三年里都没有成功,想在一两天内练成,只怕也是不可能的。」看透宫主急求速成心思的宛如,忧心忡忡。
  
弄玉点点头,悄声道:「除非说服轩主出手相助。」
  
「轩主不会肯的。他宁可被宫主恨,都不说出这一剑背后的秘密。」
  
弄玉沉吟片刻,道:「我去试试看,毕竟事在人为。」
  
在试剑池畔独坐的邱胜翊,似乎早已猜到弄玉会来,他长长一叹:「当年师叔去世时,只担心承影剑谱会成为天下人争夺的目标,却没有想到承影剑才是宫中的祸根。」
  
「您真的不肯帮宫主吗?」弄玉忧心道,「我不知道您心中究竟有多少秘密不便说,只是事到如今,若是您不帮忙,承影宫怕是难逃灭亡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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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胜翊抿紧双唇,此时的月光照在池水上,映出的波光在他白皙的脸颊上流动,让他本就俊美的容貌显得更加逸丽,连弄玉都有些看呆了。
  
「难道我真的不想帮她?」邱胜翊低吟,「从十三岁起,我的心中便只有她一个。知她如我,这一生只要是她想要的,哪怕是九天揽月,我都会为她找到。
  
唯有这件事,我拂逆了她的心意,让她一生一世都怨恨我。结果这三年里,她练剑成痴,我也生不如死。」
  
弄玉听得怔忡,但邱胜翊对吴映洁的感情她看在眼里,有说不出的感动。
  
「恕奴婢大胆多问一句,当年老宫主和宫主夫人也曾合练剑法,这一式也练成了,为什么现在宫主不能练?」
  
邱胜翊似笑非笑,「练成了?那时妳才多大?能知道多少事情?他们为练成这一剑付出怎样的代价,外人如何知道?」
  
他仰首望着天边明月,「若是师叔当年可以重新选择,只怕他宁可不要剑魔之名,也不会再练这一剑了。」
  
弄玉越听越迷惑,心知邱胜翊不肯多说,也必不会改变心意帮忙,只好放弃。
  
这时,宛如匆匆跑来,对邱胜翊急急说道:「宫主强练内功,猝然晕过去了。」
  
邱胜翊脸色一变,飞奔而至。只见吴映洁斜倒在椅中,手中紧抓着承影剑,地上是掉落的剑谱。
  
邱胜翊抱起她,「影,为什么妳要这样折磨自己?折磨我?折磨妳我的心?」他俯下身深吻住她的唇,吻得心痛心碎,缠绵而无奈。
  
抱着柔弱无助的她,他一边耗费自己的内力,将她体内已经乱不成样的真气导入各位,一边苦楚的低吟:「妳想练成那一剑,想到不惜一次次伤害自己的身体,我若是能帮妳,怎么会不帮?可妳知道这一剑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当年,师叔与师叔娘那一对神仙眷侣,为了这一剑,他们相继离世,这样的悲剧,我不希望在妳我身上重演。
  
但,我若告诉妳真相,妳多年的期望化成泡影不说,妳体内已经积淀的那些阴寒,极可能因为妳的伤心失望,而反伤妳的五脏六腑,到时候即使我万般努力,都救不回妳了。
  
可,若我不告诉妳真相,任妳这样的伤我、恨我,却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可以终止?」
  
垂下眼帘,望着吴映洁无色无声的面容,他又喃喃道:「也许我的顾虑是多余的。妳说过妳不想懂我的心,妳对我早已绝情,我的生死对妳来说,更无意义。若真是如此,我助妳练成,又有何不可?」
  
烛灯下,他的黑眸幽幽发光,唇畔的笑带着一抹绝望的悲壮。
  
「宫门外有人放火!」宛如人如其名,温婉如水,自小在宫中长大的她,没有经历过多少事情,在看到宫门外冲天而起的火光,将黑沉的天色全部映红时,几乎要吓哭了。
  
弄玉一把扶住她,沉声道:「怕什么?那是在宫外,又不是宫内。」
  
「可如果大火烧进宫里……」宛如话没有说完,就被弄玉截断。
  
「就算烧进宫里又如何?有宫主在,他们真敢放肆?先去禀报宫主!」
  
宛如慌张的跑进内室,只见吴映洁正盘腿在床上运功,邱胜翊就坐在她身旁。
  
「她练功正在紧要关头,不要吵到她。」邱胜翊阻止住刚要说话的宛如,起身道:「我和妳出去看看。」
  
来到宫外,发现果然大火冲天,邱胜翊布下的十三无形阵,已被一把大火烧个干净。不仅黄瀞怡不知去向,刚才那一丛丛的人影,也如鬼魅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强敌将至。」邱胜翊做出判断,对宛如道:「月影阁下的楼板有一颜色发白处,那是密道的入口,带妳家宫主先进去躲一躲,外面有我。」说完他又补充一句:「还有阿紫姑娘。」
  
宛如按照他的吩咐跑到月影阁四处翻找,果然在一张桌子下,看到了那块发白的楼板,沿着石边缝隙将石板妪开,下面是一条弯弯曲曲的黑色石阶道。宛如大喜,便要弄玉去叫吴映洁,自己则去找阿紫。
  
没想到阿紫不在房内,宛如焦虑的边找边喊:「阿紫姑娘、阿紫姑娘,妳在哪里?」
  
而此时,在无影子的陵园中,一双小手擦燃了火石,点亮了供桌上的蜡烛。烛光下闪烁着阿紫诡异的笑脸。
  
她小心翼翼的推开桌上的一切,将灵脾后放置的一个小盒子取出。
  
盒子没有锁,打开后,里面只摆放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几个字--
  
悼爱妻岳飞香
  
无影子
  
原来是一封无影子给亡妻的追思信。
  
阿紫将信放到一边,又埋头寻找着其他东西,但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找到。
  
她大失所望,将东西又都摆回原位,随手拿起那封信,想了想,还是拆开看了。
  
一看之下,她的神情由疑惑转为诧异,而后是震惊,她自言自语道:「难怪云、影会分手,也难怪无影子会在妻子身后就猝然病故,原来这里面有着这样一桩秘密。只是看样子,吴映洁似乎不知道这其中的一切,这又是为什么呢?」
  
陵园外正传来宛如的呼声,阿紫将信一折,放进怀中,吹灭了烛火,屏气凝声躲了起来。
  
宛如渐渐走到陵园门口,忽然发现原本紧闭的陵园门,不知何时敞开了一条缝。她伸手去关,手指触到门把的一瞬,另一双手从门内闪电般伸出,抓住了她的手腕,宛如吓得还没有惊呼出来,一柄短匕已无声无息的插入她的心口。
  
邱胜翊站在宫门外的匾额上,双手持箫,面对火光悠悠然吹起了「长相思」。
  
夜空下,乍然响起了黄瀞怡的笑声。
  
「翊郎真有兴致,隔着一道门还在吹情歌。只怕门里那个女人不肯领你的情吧?」
  
邱胜翊微笑道:「黄姑娘既然脱困,不妨坐下来和我一起品箫如何?」他袖袍一挥,袖风将不远处一棵大树的枝叶吹开,露出躲在后面的黄瀞怡的身形。
  
黄瀞怡见被发现,索性大大方方的走出来。

「我哪儿来的那份福气听你吹箫?还记得五年前,我曾求你为我吹一曲,却被你一口回绝。那时候你为何不肯?」
  
「往事如烟,早已忘记了。如果当年有得罪黄姑娘的地方,还请见谅。」
  
「见谅?我从头到尾可都没有怪过你的。云郎,念在我与你的这份情意,我想说什么,你心里也明白,我不为难你,你也不要为难我。我知道你与吴映洁是有缘无分,你又何必为这么一个无情的女人,苦苦坚守呢?」
  
邱胜翊一笑,「妳既然知道我的心思,便应该知道我不会弃她于危难之时。黄姑娘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一把剑的归属对妳来说,真那么重要吗?」
  
「少给我戴高帽子。」黄瀞怡道:「我不是善男信女,也非君子雅士。我向来的原则是,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手。如果拿不到,就宁可毁掉,你懂吗?」她一双美眸在邱胜翊的脸上不断梭巡,言词间越来越冷硬刻薄。
  
「只怕妳想要的东西,妳永远都拿不到。」冷如冰的声音在两人耳际响起时,吴映洁已如雁一般飞上宫门,站在邱胜翊身边。
  
「洁,妳怎么……」邱胜翊吃了一惊,却也立刻明白,凭吴映洁倔傲的性子,必然不肯躲避。但若她不躲,就势必成为众矢之的。他低声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妳带着承影剑先走,这里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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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映洁一字字生冷地道:「我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保护承影宫也不需外人插手。」
  
「到现在妳的眼中还是没有我。」邱胜翊一咬牙,「好,我助妳练琴剑合一!」
  
吴映洁乍惊。这三年中,他不惜与她绝交都不同意的事情,为什么会突然答应?
  
「你此话当真?」她总觉得他话内另有深意。
  
邱胜翊微笑道:「我何曾骗过妳?」
  
吴映洁凝视着他的面容,只觉得他笑得有几分凄凉,似乎她若能练成这一剑,对他来说,是一件至悲至痛的事。
  
但此时此刻已顾不得别的,只有练成琴剑合一,她才有退敌的把握。于是点点头,「已来不及演练,剑谱你看过,适时出手即可。」
  
黄瀞怡在下面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见吴映洁的表情越来越缓和,心知不妙。若是这两人突然和好,联手对付自己,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她仗着身后有无数后援,并不恐慌,娇笑道:「云郎,只要你帮我拿到承影剑,我定助你将邱胜翊轩兴起,三年之内便可与轩辕城相抗,你又何必屈于人下呢?」
  
见邱胜翊只是笑而不答,黄瀞怡又一口一个「云郎」,吴映洁即使明知这是对手的反间计,听到心里却很不是滋味。顿时,她心生杀意,哼了一声,银光已然出鞘,承影剑如闪电一般刺向黄瀞怡。
  
黄瀞怡叫了一声,想不到吴映洁出手竟然如此迅捷,一时间躲无可躲,眼看着那剑就要刺到自己心口,她步步倒退,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不料,吴映洁的剑势快到黄瀞怡眼前时,却猝然凝滞下来,剑尖一颤,刺偏到旁边的树上。吴映洁身子歪了歪,脸如雪白。
  
黄瀞怡喜出望外,她心知这是吴映洁内伤发作,便笑道:「妳身上有伤,强行运功,妳我还不知道谁会死得快点。」又悄声道:「妳若死了,云郎便是我一人的了。」
  
吴映洁双眸中寒星四溅,喝叱一声:「妄想!」剑舞身前,又一次刺出。
  
黄瀞怡心里已经有了把握,闪动着柳腰躲避,一边还假作惊呼:「啊呀,真是厉害!承影剑果然是剑中之魔啊!」
  
明明是自己的剑一时伤不到对方,还被人这样挟枪带棒的羞辱。吴映洁急火攻心,内伤发作更深,胸口一阵涌阻,似乎又要吐血。
  
邱胜翊从旁边翩然而至,一手抚住她的背脊,绵延内力若朝阳般透彻着她的心,让她安定下来,空置的左手被他以另一手握住,他在她耳畔低语:「运气到海阳穴,收功,放松。」
  
吴映洁不由自主地按照他的话做,果然胸口的痛楚减轻了很多。邱胜翊也不恋战,拉起吴映洁飞回宫门。
  
在他们的身子还在半空中时,就听到身后有无数破空之声袭来。邱胜翊深知这是箭阵,大意不得。于是他一拍吴映洁后背,以内力将她送入宫墙。然后,他身形翻转,以掌风圈起一道气墙,将所有的暗箭都挡在气墙之外。
  
黄瀞怡忽然喊道:「别伤他!停手!」
  
借着这空隙,他人如惊鸿落入墙内,笑声朗朗,「承影宫中有迷阵三十六处,暗器一百零八道。各位若不怕死,可以亲身一试!」
  
墙内,他扶住吴映洁,柔声问:「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没那么娇弱。」吴映洁一抹唇边血渍,「你这谎话可以骗他们多久?敌人已经来了,我们躲在里面总不是办法,你既然肯陪我练剑,为什么刚刚不助我杀了黄瀞怡那个贱人?你心疼她?」
  
邱胜翊道:「刚刚我若出手,黄瀞怡自然难逃一死,但她身后暗兵无数,只怕妳我一剑之后,会惹来更多的敌兵。」
  
「怕什么?」吴映洁凛然道,「若琴剑合二式可成,十招之内就算是轩辕城的三千铁骑,都不足惧。」
  
邱胜翊的脸上又露出那个凄凉的惨笑,「十招?妳想得未免太简单了……」
  
怎么?吴映洁疑惑的想问清楚,他每每一说到这事。就露出这种神情,究竟是为什么?但此时阿紫却在远处向他们召唤。
  
「邱胜翊大哥,宛如姊姊被人杀了!」
  
吴映洁飞身而去,只见弄玉正在宛如的尸体前痛哭。
  
「是谁杀了她?」吴映洁惊栗之下,竟见宛如死状甚为古怪,衣衫被人撕了大半,胸口处都是血,像是刚刚遭人凌辱。
  
弄玉摇头哭道:「不知道,我刚刚路过这里,就见她倒在这儿,手里还有这半形布。」
  
吴映洁接过那半形布,是白色的,而宫内现在所有人中,只有一人穿白色--
  
她猛回头,见邱胜翊虽然吃惊,却不慌张,镇定的对弄玉吩咐:「先将宛如的尸身安置到秘道里吧。」
  
难道会是他?
  
极度的猜忌怀疑和惊怒之下,吴映洁体内的魔性隐隐作祟,她的手指轻微的颤抖却不自知,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邱胜翊。
  
感受到她眸光的不正常,邱胜翊觉得很奇怪,一拉她的手腕,只觉她掌心滚烫,与她向来清冷的体息完全不同。他问道:「妳怎么了?」
  
吴映洁一旋身,挡开了他的手,长剑出鞘抵着他的眉心,阴阴地问:「是不是你做的?」
  
邱胜翊愣在当场,好半天才回过神,却是一句:「这是妳两天之内,第三次对我以剑相向。」他的声音如咏如叹,回音不绝。
  
「洁,妳我之间竟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了吗?」
  
「你让我如何信你?」吴映洁冷冷道,「三年前你为剑而去,不论我怎样相求,都不肯陪我练剑。而刚才你却突然改变心意,为的又是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邱胜翊面色惨澹,无声苦笑。
  
还能有什么?只因为她是他最爱的女人,他不忍见她痛苦,所以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帮她达成心愿,驱除强敌。而她,不仅将自己的情爱锁得牢牢的,还连一分一毫的信任都不给他。爱人爱到这般凄凉的境地,普天之下只怕他足第一个吧?
  
「妳若不信我,为何不杀我报仇?」他问得艰难。
  
她只是冷彻了眸子,不作回答。反身掠回宫门,一跃而起,在夜色下清幽的喝道:「承影剑在此,要夺剑的尽管来吧!」
  
「宫主!」在弄玉的惊呼声中,邱胜翊已闪身追了上去。
  
宫门外,如潮的敌人排成十几层,将吴映洁团团围住。人群中傲然站立的吴映洁显得柔弱孤独,纤细得像大海中的一只小舟,随时会被大浪倾覆。
  
这样一个弱女子,即使手中握着闻名天下的魔剑,看上去也并不可怕。
  
喊杀声起,人潮瞬间如浪扑涌向吴映洁。
  
吴映洁嘴角斜挂着一丝冷笑,银剑一寸寸抽离出来,剑光映进眼中,将她幻化成魔。
  
剑如魔,人如魔。鲜血成了剑下的祭品,再多的肉身,都被剑魔残忍的吞噬撕碎。
  
众人没见过这样的剑法,一时间惊住,纷纷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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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瀞怡躲在暗处观察着吴映洁的神色。虽然吴映洁现在魔性大发,但脸色却越来越白,气息短急,眼看就要撑不住了。黄瀞怡暗自阴笑,一双搜魂环悄悄握在手中。
  
倏然间,白影飞至,挡在吴映洁的面前,但在吴映洁眼中,已经没有敌我之分,她冷酷而精准的将剑刺进那人心口,鲜血如泉霍然淹没了半截剑身。
  
被伤的人没有停滞,一手抓住剑身,硬生生将剑拔出,低喝道:「以心守剑,以剑作琴,琴剑合一,月转星迷!」
  
十六字的剑诀如一道灵符,惊醒了吴映洁,染血的剑尖在半空中划出七道血光,如琴弦一般。她旋身飞身,剑挑琴弦,夜幕下飘起诡异的乐声,如鬼魅一样钻入所有人的耳朵里,侵占了他们的大脑神经。
  
众人狂魔乱舞般惨叫连连,扔下兵器,摀着耳朵倒在地上呻吟扭曲。
  
黄瀞怡站得远了一些,又见机甚早,几个腾身已跑得无影无踪。
  
此时,琴弦消失,承影剑铛地一声掉在地上。吴映洁踉跄几步,终于不支跌倒。在她对面斜坐着的是浑身是血,悠然而笑的邱胜翊。
  
「妳终于练成了。」
  
吴映洁茫然的看着他,呆呆地问:「你怎么浑身是血?是谁伤了你?」
  
邱胜翊轻笑着摇摇头,连嘴唇都变成惨白。他再也没有说话的力气,颓然倒地。
  
吴映洁大惊,扑了过去要抱住他,却被一双手轻轻隔开。
  
是阿紫。
  
「妳不配得到这个男人。他为了让妳练成琴剑合一,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妳却连一丝一毫的爱都不肯给他。」
  
「妳说什么?」吴映洁看着邱胜翊如死去般苍白的脸,心痛如狂。「放开他,妳凭什么碰他?」
  
邱胜翊是她的,只能是她的!他只能抱她,也只有她可以拥抱他。其他女人敢碰她的邱胜翊,都是她的死敌!她想摸索承影剑,但她已经力竭,连手指都不能动一下。
  
阿紫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甩到她眼前。
  
「妳师父写给妳师娘的信,妳看都不看一眼吗?」
  
师父写给师娘的信?这封信被她奉在陵园的供桌上,碰都不敢碰一下,敬若神明,怎么还会去偷看?
  
「知道妳师娘怎么死的吗?就因为妳这个剑魔师父执着于练琴剑合一。但联剑的原本是两个人,即使再心灵相通,都不可能做到合二为一。要想剑成,必须以其中一人之血祭剑,才能激发剑中的魔性,心剑合一。所以,妳师娘为了让妳师父打开心结,不惜一死。
  
邱胜翊这么爱妳,妳要的他无所不给,为什么这件事他始终不肯顺妳的心?就是因为他不想抉择你们两人之间究竟谁死谁生。但妳,却硬要他死!」
  
「妳胡说!」吴映洁拚尽浑身力气想冲过去,然而,拚出的只是两行热泪。
  
不!这不是真的!邱胜翊会死在她的剑下,只是为了成全她自私的心……这世上最爱她的人死在她的手上……她的心彷佛被人片片撕碎,连杀死自己的力气都没有了。
  
阿紫从死去的敌人身边牵过一匹战马,将奄奄一息的邱胜翊放了上去,自己则坐在他的身后。
  
「妳要带他去哪里?」吴映洁嘶哑的高喊。
  
阿紫只是留给她轻蔑的一笑,随即策马而去。
  
看不到了,再也看不到邱胜翊的微笑了,再也不会有人将她拥在怀中,为她吹那首长相思了,再也不会了……
  
在惨澹的星光下,吴映洁撕心裂肺的惨呼,长长久久的响彻夜空,飘向无尽的天边。

『5』第四章

凤漓江是北上船只的必经之路,来往于此的大多数是巨大豪华的商船,若是途经江边繁荣的姑苏城,或许还可以有幸一睹江南名妓乘坐的花船,和名妓们的风采,
  
今日艳阳高照,彩船纷纷出航,远远的就可以听到船上的莺呼燕语,隐隐约约的衣香鬓影,引起两岸路人的无限绮思。
  
其中一艘最大的彩船上,有一个抱着琵琶的姑娘,正靠在船舷一侧向外张望,忽然,她美眸闪烁,对着不远处一条小船上大声招呼:「阿紫姑娘,妳今天钓了几条鱼啊?」
  
小船上,有一个红衣少女,正坐在船头,一手握着鱼竿,像姜太公一般悠然自得的钓着鱼。听到有人喊她,她漫不经心的向对方伸出一根手指头。
  
「只钓了一条吗?」抱琵琶的姑娘呵呵笑道:「妳也太不济事了,会把妳云哥哥饿坏的。」
  
阿紫冲着她翻个白眼,「难怪妳叫怜心,可怜妳记性这么差,说了多少回,他是我相公,不是我哥哥。」
  
叫怜心的女子捣着嘴笑道:「我听翊公子总是唤妳作『阿紫姑娘』,可见妳是骗人的。妳小小年纪乱认相公,好不害臊。」
  
大船上更多的女子被她们两个人的一问一答吸引过来,人人脸上焕发着光彩,其中有人喊道:「阿紫姑娘,妳哥哥在船上吗?」
  
阿紫斜眼瞥着她们兴奋的神情,说道:「在,可又不是在等妳们,更不是随便摆出来给妳们看的。」
  
「翊公子--翊公子--」众美女们像是商量好了一般一起高喊。
  
阿紫气得在船上跳脚,「还吵、还吵!我相公没被妳们吵死,我的鱼都被妳们吓跑了!」
  
船上的女子们笑得前仆后仰,「几条小鱼嘛,值什么?妳把船摇过来,我们赔妳就是了,不过要让翊公子过来拿才行。」
  
阿紫鼓起腮帮子,理也不理,仍是低头钓鱼。
  
怜心眼珠子一转,抱正了琵琶,隔着江水拨响了琴弦,琴声顺着江水飘向对面,很快地,从阿紫所在的船上传来幽沉的箫声,恍若风声吟诉,凄婉得撼人心魄,让一干女子听得如痴如醉。
  
阿紫再顿足,「真受不了妳们!次次都用这一招。借琴声勾引别人家相公,不觉得老套吗?」
  
众女子一起笑道:「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翊公子还不现身吗?太阳都到三竿头了,莫让我们望穿秋水啊!」
  
在众人的千呼万唤中,小船尾部的舱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白衣男子,手持一管绿玉箫,衣如白雪,人如美玉,在满是花花绿绿船只的江河上,一眼望去,如白鹤一般遗世独立,姿质风流。
  
众女子一声欢呼,彩船立刻摇向这边。
  
阿紫对那白衣男子噘嘴:「看你这怜香惜玉的心,又要为自己惹多少麻烦。上次要不是突然下雨,我见机摇走了船,只怕我这条小船要被十几个好心为你送伞的白娘子踩翻。」
  
白衣男子温文的一笑,「妳难道忘了?说要在这里停留的是妳,可不是我故意要惹麻烦。」
  
阿紫气呼呼的别过脸去,看到自己的鱼竿竟然不知何时掉在江面上,顺水漂走,急得大喊:「糟了!我的鱼竿啊!」
  
「不用追了,再买一根好了。」白衣男子施施然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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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紫急道:「那鱼竿上挂了条大鱼,鱼竿可以丢,鱼不能丢!」说完,她纵身一跃,跳进江水中,朝着鱼竿游了过去。
  
彩船上的女子们拍手笑道:「小阿紫,钓小鱼,小鱼带着竿儿跑,阿紫落湖被鱼欺!」
  
阿紫探出头来,「妳们这群女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等本姑娘捡回东西再和妳们计较。谁要是敢趁机勾引我相公,小心我一拳打得妳们满脸花。」
  
「看不出妳人不大,口气还不小呢!」女人依旧笑着看戏,一边和白衣男子搭讪:「翊公子,你们何时出城啊?」
  
被称作是「翊公子」的人礼貌的回答:「大概三天后吧!阿紫说要找她的一位亲戚,但一直没有找到。」
  
女人唧唧喳督的询问:「她亲戚叫什么名字?也许我们可以帮上忙呢!」
  
「抱歉,在下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阿紫不是总说你是她相公吗?」
  
「对啊,翊公子,你和阿紫究竟是什么关系?」
  
「翊公子,你到底是哪里人啊?」
  
一堆堆的问题砸向翊公子,但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不多回答,眼角的余光看着阿紫的身形在水面忽隐忽现。
  
突然,众人听到阿紫的惊喊:「你这个人怎么抢人东西?」
  
一个似笑非笑的男子声音回答:「谁抢妳东西了?是它自己漂到我的船前的,这叫有缘,自然归我了。」
  
阿紫如鱼般巴在一条船舷边上,瞪大眼睛看着船上一个年轻的男子。「你再不把东西还来,小心本姑娘对你不客气!」
  
「好啊,有本事妳来抢,我看妳怎么个不客气法?」那男子晃着鱼竿戏弄着阿紫。
  
阿紫满面通红,一按船舷,从水中鱼跃而出,双拳如电打向那男子的面门。
  
那男子大概没想到阿紫会功夫,躲闪不及被打到了脸颊,原本白皙如女子的皮肤上立刻泛起红印。
  
「妳好大胆!」
  
男子抽出佩剑刚要刺过来,身后有个更沉稳的声音命令道:「老四,别随便动兵刃与人结怨。若是你拿了这位姑娘的东西,就尽快归还人家。」
  
年轻男子虽然生气,但似乎很听身后人的话,将鱼竿又甩回水中。「要拿自己拿。」
  
阿紫瞪着他,「你爹娘没教你规矩吗?还人东西要双手奉上,你这样目中无人,可见家学尔尔,可惜了你空有一副世家子弟的皮相。」
  
「妳!」年轻男子青白了脸,再也按捺不住,手腕一颤,将剑震得嗡嗡作响,朝阿紫的身前刺来。
  
阿紫向后一翻身,又跃回江里,抓起鱼竿,扬首笑道:「你那点功夫还想抓我?再学个三五年吧!」
  
年轻男子眸光一冷,掷下剑,从怀中摸出十枚乌黑的小镖转手就发。
  
阿紫一伏身钻进水里,迅速游开一段,刚在水面露头,十枚小镖又到。关键时刻,白影从江面如虹掠过,将阿紫拽出水底,玉箫一转,以无形之风将暗镖反弹回去,落在对方船的甲板之上。
  
「少年人斗嘴,何必动真气,出手伤人又如此狠毒。她毕竟是个姑娘家,男人总要让三分的,不是吗?」翊公子清朗的声音顺着江风,飘到对面的大船上,虽然江面有风浪,但周围人却听得字字清晰,如在耳边说话一般。
  
那个年轻男子吃了一惊,问道:「你是谁?」
  
他身后同时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锦衣青年,儒袍缓带,一眼看到翊公子,惊喜非常的高声问道:「是闻名天下的邱胜翊轩主吗?」随即吩咐手下人:「快将船划过去!快!」
  
大船靠近小船,中年男子拱手长揖,「轩主,多年不见了,可好?在下是龙三,四年前在千雪峰,我们曾有一面之缘,你可还记得?」
  
然而,邱胜翊却迷惑的望了他许久,才抱袖还礼道:「阁下认得我吗?抱歉,过去的事我大都不记得了,若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龙三少大吃一惊,「轩主都忘了什么?」
  
阿紫在旁边冷淡的接答:「该忘的与不该忘的,他都忘光了。他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更何况是你这样的一面之交。」
  
在他们周围船上的那些人,听到他们的对话,都惊呼出声,只有被谈论的人--邱胜翊,人如其名,云淡风轻的笑容中,没有半分的悲伤痛苦,彷佛置身事外。
  
「一个月前,在下身受重伤,被阿紫姑娘救起,醒来后,便已忘记了过去的事。」
  
他太过平淡的口吻,让龙三少觉得吃惊又不解。
  
「轩主的箫剑几年前便已独步武林,是谁有这样的本事可以伤得了你?吴映洁姑娘呢?怎么不见她?」
  
「吴映洁?」邱胜翊慢慢念着这曾让他椎心刺骨的名字,竟然全无反应,侧面去问阿紫:「妳可知道这人是谁?」
  
阿紫一别脸,硬声硬气地道:「不认识。」
  
龙三少听到他们的对话,更觉吃惊。邱胜翊、吴映洁当年的恋人身分举世公认,后来听说他们因为一事导致绝裂,三年不相往来。没想到今朝邱胜翊竟然连自己心爱女人的名字,都忘得一乾二净了。
  
他知道此时此刻不便问得太多,诚恳相邀,「两位既然到了这里,便如在我家门前一样,虽然轩主对过去的事印象不深,但故人的情意不可丢,何不到我府中小住几日?也好让我尽地主之谊。」
  
邱胜翊迟疑了一瞬,又看向阿紫。
  
自他从重伤中清醒过来后,便对自己的前尘过往有种不想留恋的感觉。阿紫以他妻子的身分自居,但他对阿紫全无半点男女情意,心中知道她多半是胡说。
  
不过,这一路来,她对自己细心照顾,着实令人感动,所以他也不追究过往,今后要往何处去,也由她决断了。
  
阿紫明眸转了转,展颜笑问道:「龙三少家就是龙隐庄吧?我早闻大名,正愁无人引见,没办法一睹庄内美景。现在庄主盛情,我俩就却之不恭了。请庄主带路。」
  
进了龙隐庄,庄内浩大的规模,让阿紫大声称奇。
  
「龙三少,你龙氏一门果然是富可敌国啊!整个苏州都可以被你买下来了。」
  
「阿紫姑娘真会说笑。」龙三笑着为两人引路,又对自己的弟弟龙四道:「告诉老夫人,家里来了贵客,还有,叫几位夫人都出来见客。」
  
龙四从知道阿紫要来家里之后,就一直冷着脸不说话,听到哥哥的吩咐,只是从鼻子里应了一声,大步往庄内走。
  
此时,从里面走出来几个妇人,前头的老太太雍容华贵,仪态威严,低沉的声音率先开口:「来的可是邱胜翊轩主?老身迎客来迟,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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