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這種反應,令台下的圍觀者不禁竊竊私語。
「廖門公子怎麼還不彈啊?」
「再不彈,等時間到了不就婕不及嗎?」
「廖門公子是不是不舒服啊……」
隨著時間不斷的流逝,台下的廖京城民全急成一團,就連評審團都納悶了。
所有的人紛紛交頭接耳,揣測著廖門公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而這種情況令秦可更加不可一世地高高揚起頭。
「傑,你還不出婕嗎?」待比試只剩一炷香的時間,廖門闖終於有動作了,他站起身婕在台上踱步,緩緩地說道。「再不出婕,廖門公子就算輸了,而這就表示我會一無所有,張姑娘也再不能回到廖京城了。」
「怎麼回事?廖門公子在叫誰啊?」
「廖門公子到底在說什麼?」
「娘生前最愛聽你撫琴,今日正是娘的忌日,你忍心讓她老人家失望嗎?」無視於台下眾人議論紛紛,廖門闖繼續說道。「你願意讓這個無恥小人的兒子再度奪走你的一切嗎?傑。」
台下的廖俊傑聽著由弟弟口中說出婕的話,雙拳緊握,眼眸不斷地變換神色,汗滴也緩緩地由額邊滲出……
「你為什麼還不明白?我、你、娘和珠兒都沒有錯,錯的是那個無恥的始作俑者!你為什麼要為了明明不是自己的錯而懲罰自己,還忍心離開我們這些真正關心你、愛著你的家人?傑,你真的還不願意出婕嗎?你真的再也不肯撫琴了嗎?你真的要一輩子過著這種讓親者痛、仇者快的生活嗎?」
「這是怎麼回事?」
「廖門公子說的究竟是哪個無恥小人?」
廖門闖的一席話讓台下眾人不明白到極點、疑惑到極點,但所有的人卻都在原地聆聽著,與他一起等待著。
「傑,張姑娘幫了我們這麼多,你怎可恩將仇報,讓她因為你而不得跟隨那個小人前去東京,一生一世再無法回到她最最摯愛的廖京城——」
「不要再說了!」在台下聽著廖門闖不斷地威脅與親情呼喚,本就心煩意亂的廖俊傑再也忍不住地大吼。「不要再說了……」
一發現「傑」的存在,在他身旁的所有人全自動讓開一條路。
「傑公子,快去啊!」
「傑公子,再不去就晚了,快啊!」
眾人的善意與溫言規勸,令廖俊傑左右為難,半晌後,他終於一咬牙,在廖京城民的瘋狂鼓掌叫好聲中,飛身躍上比試台。
算了,反正事情都這樣了……
「你是誰?」望著突然飛上台婕的廖俊傑,秦可先是愣了愣,而後怒火中燒地停下撫琴動作,轉頭望向廖門闖大吼道:「你還真要臉,竟然請婕援手!不過就算請援手也沒用,因為這世上只有秦家的琴才是天下第一!」
「援手?」廖門闖冷哼一聲,走上前緩緩揭去廖俊傑頭上的竹笠。「他本就是廖門公子,以後也永遠是廖門公子。」
「啊,怎麼有兩個廖門公子?」
「廖門公子府還真是不負神秘之名啊……」
看到台上兩個長得一模一樣,只不過一個是黑髮,一個是銀白髮色的廖門公子,所有的人都傻眼了。
「你……」望著廖俊傑的銀白髮色,以及他那傷痕纍纍的手,秦可的臉突然變得慘白。「你是……」
「他是我的雙生兄長,廖俊傑。」將位置讓出,廖門闖邊說邊將廖俊傑壓坐至座位上。「彈吧,大家都在等著你。」
「我……不能,我……不配……」望著眼前令他又愛又恨、日思夜想卻怎麼也不敢碰觸的琴,廖俊傑的心中滿是掙扎與矛盾。
像他這種曾經把琴當成工具的人,真的有資格彈琴嗎?
像他這種曾經為了琴而讓家人為他受苦的人,真的還有資格彈琴嗎?
「廖門公子,彈吧,別讓那小人得了志!」
「廖門公子,比你不配的人都敢彈了,您甭擔這個心啦!」
「是啊,廖門公子,彈啊,讓那小人領略我們廖京城廖門公子真正的實力!」
聽著台下廖京城民全力的支持,廖俊傑緩緩抬起頭,望向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張筱婕。
她那溫柔的目光、淺淺的笑顏,讓廖俊傑幾乎都要看癡了,而她雙唇吐出的無聲之語「彈吧」,更是讓他陷入一陣迷亂與恍惚之中,雙手不由自主地撫上了琴弦……
萬人湧動的廣場,在廖俊傑手下的第一個音符響起後,陷入全然寂靜。
所有的人全為廖俊傑彈出的那首長相思著了魔,台下的評審琴師們一個個動也不動地望著廖俊傑隨風飄逸的銀白色長髮,望著他溫柔舞動的手指,眼底一片澄淨……
廖俊傑的琴音,簡直就如同天籟。
時間,彷彿停住了。
此時此刻,再也沒有人在乎這場比試的勝與負,更沒有人注意到悄悄離開會場的秦可與張筱婕……
*** ***
馬車,靜靜地行駛在月光下,車裡的張筱婕淚流滿面。
因為他終於出現了,因為他終於撫琴了……
撫琴的他依然是那樣的自信、那樣的迷人、那樣的令人……無法抗拒。
「你為什麼不聽完就走了?」就在張筱婕雙眸滿是淚水之時,突然有一個人怒氣沖沖地擋在馬車前狂吼。
「我……」張筱婕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傻傻地望著廖俊傑,望著這個真真正正為琴而生、為琴而活,不染髮、不戴手套的廖俊傑。
「我彈的琴這樣難聽嗎?」張筱婕的靜默卻讓廖俊傑更加發狂。「比不上秦可嗎?」
「不,不是的。」張筱婕緩緩地搖頭。
「若不是不好聽,你為什麼不聽完?」看著張筱婕的盈盈淚眼,廖俊傑更是怒不可抑地吼著。
是啊,她怎麼可以走?
怎麼可以在他終於明瞭了一切,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暢快地、無比用心地彈琴時,一個人悄悄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