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該吃藥了。」將藥遞給周宜霈,花蕊不忍望向她哭得憔悴不堪的臉龐,只得在心中輕歎一口氣。「侑子,我不許你待太久,喂完藥立刻給我回房去!」
「這……我知道了。」明白這是姊妹對她的關心,周宜霈只得喃喃應允,目送著花蕊離開後才將藥端至床前。
但奇怪的是,原本一直沉睡的莊濠全,此刻竟全身不斷地抖顫,而且除了抖顫之外,他的神情也痛苦至極,口中還發出一聲又一聲的低吼。
望著一顆顆豆大的汗珠由他額上、身上冒出,才一會兒就將他的衣衫全部浸濕,周宜霈整個人都傻了。
怎麼了?!他究竟怎麼了?!為什麼如此痛苦?!
「蕊兒……」任手中的藥碗掉落地面,周宜霈先是顫抖著唇角輕喚,而後瘋狂地沖出門外高喊,「蕊兒!蕊兒!」
「怎麼回事?」聽到周宜霈的尖叫,花蕊立即出現,緊握住她的雙手,「別慌,告訴我,你哪里不舒服了?」
「不是我,是他!」緊緊捉著花蕊的手,周宜霈驚慌失措地將她拖入房內,「他怎麼了?他怎麼了?」
「別急,我看看。」鎮定地將周宜霈的手拉開,花蕊走至床前,望著莊濠全痛苦掙扎的模樣,眼神突然變得迷惑。
「他怎麼了?」看著花蕊一動也不動,只是若有所思地望著莊濠全,周宜霈激動地喊了起來,「你別光是看啊!」
花蕊在床邊踱來踱去,半晌之後終於停下腳步,望著周宜霈問道:「這是絕情草毒發作的症狀啊!怎麼,你突然開竅啦,終於想好好地折磨他,所以喚了那個女人的名字?」
「我……我……」周宜霈已經著急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含著淚拼命地搖頭。
「你沒叫?」花蕊納悶地望著她,又望向莊濠全,「難不成是我叫了……」
「蕊兒……」
「別急別急,讓我好好想想。」揮了揮手,花蕊打斷周宜霈的話,望著莊濠全喃喃自語,「侑子從小說謊耳垂就會紅,可她這回沒紅,所以她一定沒說謊……侑……侑……侑子、侑子!」
「我在這裏。」聽到花蕊的呼喚,周宜霈連忙應答。
「我知道你在。」花蕊哈哈一笑,突然俯向莊濠全耳畔,「侑子,侑子,侑子,侑子!」
「你到底在幹嘛啊?」看見她這時候竟還開玩笑,周宜霈不禁急得跺腳。
「幫我們搞清楚犯人究竟是誰啊!」花蕊抬起頭對著周宜霈嘻嘻一笑,「事實證明,果然是我叫的,犯人是我!」
「什麼?!」早已心亂如麻的周宜霈根本不知道花蕊究竟在說什麼。
花蕊含笑解釋道:「因為我先前叫了『侑子』,所以他的絕情草毒發作了,這樣你明不明白?」
「什麼……」周宜霈傻傻地望著她。
「還不明白?」睨了周宜霈一眼,花蕊沒好氣地繼續說,「意思就是,這傢伙的心底有個叫『侑子』的女人,這樣說應該夠明白了吧……」
第十章
莊濠全不知道自己失去意識的那段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但他知道自己作了一個夢,一個美得讓人心酸,心碎又心醉的夢。
那個夢的細節他無法記得,但一股揉雜著淡淡甜蜜與心痛的感覺卻如影隨形,不斷地糾纏著他,讓他除了沉醉在酒鄉中的時間外,無一刻安寧……
雖然沒有人告訴過他是誰救了他,但莊濠全卻隱隱約約明白,除了「那個人」之外,再不會有旁人了。
而「她」,必定是無雙門的人,否則不會那樣神秘,也不會那樣神通廣大,神通廣大到能知悉他前去何方,神通廣大到能以青樓女子的身分出現在蛟堡,還神通廣大到救了他,為他祛除毒癮……
只不過,他明白自己已深深傷害了她,所以就算他恢復意識後,這三個月來她都沒有在他眼前出現過一次,他也覺得理所當然。
畢竟,他曾那樣深深地傷害了她,只為了達成自己復仇的目的……
「莊濠全,我知道你在家,你給我出來!」
某日,當莊濠全又躺在床楊上發呆時,突然聽到門前傳來一個許久不曾聽聞的聲音。
苦笑了一下,莊濠全又灌了一口酒,當自己什麼也沒聽到。
「莊濠全,你再不出來,我就把你的門劈爛!」
但這個聲音卻依然不絕於耳,讓他就算想假裝沒聽到也不成。
終於放下手中的酒,莊濠全跟踉蹌蹌地站起身,走向前打開了門,望著眼前那張熟悉的面孔淡淡問道:「有事嗎,小周?」
「你什麼意思?!」同樣望著眼前那張熟悉的面孔,周宜霈的心也微微地痛著,但她依然若無其事地惡狠狠叫道。
「什麼什麼意思?」莊濠全轉身走回屋內,不想多加解釋。
「把滅了黑蛟的功歸給我很了不起嗎?讓我因此當上副總捕很了不起嗎?」跟著莊濠全走人屋內,周宜霈站定後雙手擦腰,「我不吃你這套!」
原來是為了這事……
是啊,不為這事會為了何事?他一直是那樣倔強、不服輸的人。
「我沒這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完全不理會莊濠全的淡漠,周宜霈依然緊迫盯人。
「我只是累了,想休息了。」將手枕至腦後,莊濠全百無聊賴地說著。
「想休息?好,我就讓你休息!」望著他毫不在意的模樣,周宜霈咬著牙,忍住心中的痛楚狠狠地說道,「不過在此之前,我有東西要還你,因為我一點也不想承你的情!」
「我一點也不覺得你有承我的情……」莊濠全緩緩說道,但在聽到一陣奇異的聲響轉過頭查看後,驀地一驚,「你這是幹嘛?!」
「還你的情。」就見周宜霈開始收拾他的屋子,不遺漏任何一處。
「我不需要你還。」站起身,莊濠全一把拉住周宜霈的手。
是啊,他不需要小周還什麼,反正他早就想退下了,把工作交給小周不正好?
「我非還你不可!」甩開莊濠全的手,周宜霈冷冷地說道,繼續收拾。
「別這樣!」又一次拉住周宜霈的手,莊濠全的臉色沉了下來。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終於停下了自己的動作,周宜霈緩緩地轉身瞪著莊濠全。
「知道什麼?」莊濠全驀地愣了愣。
「不說是嗎?」周宜霈再度甩開他的手,一把扯落臉上的人皮面具,「好,那你就一輩子都別說!」
「你……你……」望著眼前那張刻在他心底最深處的絕美容顏,莊濠全真的愣住了。
這怎麼可能?!
周宜霈竟是女子,而且就是……柚子?!
老天……柚子?侑子!他居然一點也沒有發現!
但怎麼可能?又……為什麼不可能?
當往事一幕幕浮上腦海,莊濠全這樣告訴自己。
記得初見她時,她展現的絕佳水性;記得再見她時,她說話的態度、語氣,以及她總是一副很瞭解「周宜霈」的模樣;記得又一次見她時,是在他要去尋找黑蛟之前;記得……
那樣多巧合的時間、那樣多巧合的地點、那樣多巧合的事件,他竟然從未聯想過!
一時之間,莊濠全只覺得口乾舌燥,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老天,他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
既然周宜霈就是「她」,那麼,今天的她之所以來,又毫不在意地揭穿自己的身分,當真是為了償他的情了!
如果她真是為了償他的情,那麼,償還了之後,他們是否就真的兩不相欠、老死不相往來了?
「我很忙,還有什麼事嗎?」知道莊濠全正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但周宜霈強迫自己別過頭,冷冷地開口。
但也就是因為如此,所以周宜霈才會根本沒有看出莊濠全眼中的震驚與濃濃的懊悔。
「我……沒事。」癡癡地望著那張小巧,絕美,卻又佈滿寒霜的臉龐,莊濠全只能??地說道。
「沒事就出去,別煩我幹活兒。」
「出去?」聽到周宜霈的話之後,莊濠全更傻了。
她要他出去?這裏……是他的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