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如果可以给你,早在你写那封信来时,我就已经把依君草给你了。但是这是郭门的规矩,即使是我,也不能更改。翊儿,你在强人所难啊……”小楼上,琼花娘子面对着站在她面前的沈诺忧愁地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很为难夫人,但是现在的情况与之前并不相同。那时候来求药,只是想根治静怡的病,但现在,却是救命!夫人,邱胜翊求您破例,恩赐此药救我徒儿一命,您的恩德邱胜翊这一辈子都不敢有忘!邱胜翊说着,忽然跪了下去。
琼花娘子大惊,连忙去扶道:“翊儿,你……你……你这是何必?我……”
邱胜翊抬起头,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悲凉,“夫人,如果静怡死了,邱胜翊此生就再无意义矣——”
琼花娘子又是一惊,急声道:“翊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黄姑娘她是……”
“她是我的徒儿,我知道。”邱胜翊答得很快。
琼花娘子道:“我既知她是你的徒儿,又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没有觉得不正常,如果夫人失去了祁捷,是否也会觉得此生无聊?我的生命里一共只出现过两个女子,一个是我的母亲,在我七岁那年去世了,另一个就是静怡。她还很年轻,还有很长一生可以走下去,她的生命不该在这个时候就终止!”
琼花娘子轻摇了摇头道:“翊儿,我曾经以为自欺欺人这种方式永远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邱胜翊呆住了,目光露出了几丝痛苦之色。
琼花娘子长长一叹,道:“自古多情空余恨……翊儿,世俗多挑剔目光,我不希望看见我最欣赏的孩子因为这件事而身败名裂!”
邱胜翊木然了半晌,慢慢地站了起来,一字一字地道:“这不是可以用来拒绝的理由。”
琼花娘子一惊,便看见邱胜翊转身向门口走去,看样子是不再恳求了,当下追了过去拦在他面前,急道:“翊儿,我不是在拒绝你,难道你连长辈对此事的一点看法和意见都听不进去么?”
邱胜翊轻轻摇头,道:“其他事上,我一定会尊重夫人的意见,但惟独些事……夫人就让我自己来决定罢。如果夫人没有别的事,沈诺想告退了,静怡危在旦夕,我要去陪着她。”说完拜了一拜,便离去了。
琼花娘子愣愣地立在原地,满脸惊恐,不可思议地望着邱胜翊的背影,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卿姐,有没有办法,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是该支持他成全他,还是该反对到底?估计他也不会听我的。”说罢不禁苦笑,把脸转向了一旁的墙壁,壁上挂着一把宝剑,鞘上刻有二字——“问天”。
“问天啊问天,如果当年我也顾虑世俗礼教,不肯放弃贞节牌坊,不肯表明真心的话,我们是不是就那样的错过了一辈子?”看着墙壁上的宝剑,琼花娘子想起了那个让自己倾心了一辈子的男子,仿佛可见满天黄沙中,纬帘掀起的那一刻,那个男子明亮却又温润的目光是如何穿过千军万马投注在自己的脸上,而自己当时,却是一身的素缟……
琼花娘子忽然转身,叫道:“果儿,陪我到祭祖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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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蒙蒙,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这是什么地方?我这是在哪儿?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黄静怡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阶石梯之上,她的面前是一级级的台阶,蜿蜒上伸着,却似乎没有尽头。台阶是很刺眼的白色,而除了台阶外,其他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见。
她刚走了一步,整个人就倒了下去,身下的那级台阶开始晃动个不停,是悬空着的,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只有拼命地用手抓住它,倾尽全身的力量,才能维持着自己不掉下去。
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就在那样嘶哑着呼救时,眼前却瞥见了一道白色的影子,远远地立在外面,遥隔着无边际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