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改+转+1次PO完]谢天谢地2_治治爱情毛病(犬牙) - 我愛黑澀會 | 棒棒堂 [结局小说] - 黑澀會.我愛黑澀會| 棒棒堂小说区 - 我愛黑澀會 | 模範棒棒堂 ♂ 超級後援會 - Powered by Discu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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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自改+转+1次PO完]谢天谢地2_治治爱情毛病(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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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外科醫生,我又不要開刀……」她根本沒力氣把話說完,因為另一波抽筋的痛苦已經逼得她只能在地上蜷成一團。

    「我在成為外科醫生前,在內科實習受訓過。我對內科的專業,一樣優秀得讓所有人側目。」他拿出聽診器,壓在她的胃上聆聽著。「什麼時候開始痛的?」

    「剛剛!被你氣到胃痛的。」她緊握著拳頭,拚命地深呼吸。

    整顆胃陣痛起來時,胃部僵成了一顆堅硬石頭,像是隨時要爆炸開來一樣。

    「最近胃有沒有覺得不舒服?」他問。

    「這幾天都覺得胃漲漲的,好像有東西沒消化完一樣。」她低喃,淚水已然在眼眶打滾。

    「八成是胃發炎所引起的胃痙攣。可能是太累、睡眠不足,或者是飲食不正常引起的。」他迅速地下了判斷,簡潔地說道。

    周怡君沒接話,因為她已經痛到沒有力氣了。

    「對藥物過敏嗎?」他問。

    她咬著牙,等著一波痙攣過去之後,她喘著氣說道:「我不要吃你開的藥。」誰知道他會在藥裡放什麼東西。

    「那妳把藥帶回去吃。我開四天份的藥給妳,如果沒事了就可以不用吃了。」他起身背對著她,從一隻方盒裡拿出幾顆不同的藥放入小袋子中,再塞入她的大包包裡。

    「我真的可以走了?」她壓著胃,在下一波痙攣來襲前,臉色青白地扶著桌子危顫顫地站起身,不敢置信地問道。

    「妳只要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可以離開了。」他合上方盒,心裡的算計全然沒流露半點在臉上。

    「什麼問題?」她問道。

    謝濠全為她倒了一杯水,拿了一回的藥量放到她手裡。

    「告訴我--我怎麼會喜歡上妳這麼一個完全不受我控制的女人?」他盯住她的眼。

    周怡君瞪著他,胃部在此時再度繃緊成一團。他太反覆無常、太陰晴不定,太容易勾起她的同情心,太容易讓她欲走還留!

    「我應付不來你這種男人……你另找對象吧。」她一口吞下藥,彎腰駝背地抓起背包,龜速地往門口前進。

    「我不知道什麼樣的追求方式才算正常,我只是想擁有妳。」他用一種漠然的聲音說道。

    周怡君不該回頭的,可她回過了頭。

    然後,她的腳步卻再也移動不了。

    那個剛才像個惡魔的男人,現在正把臉埋在手掌裡,無助地像個孩子。

    「我有未婚夫了,你不可能會擁有我的。」她不知道自己是要說服他,還是要說服她自己。

    「你們還沒結婚,如果我可以給妳更多的幸福,我不知道妳為什麼不選擇我?」他抬起頭,黑得發亮的眸子鎖住她的。

    當然,他沒說出口的是--他「已經」有一個未婚妻了。

    「給我一點時間考慮,你的喜歡對我而言太不尋常了。」他太刺激,而她的心臟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強壯。

    「我已經放慢腳步了。」他抿著唇,像是不耐煩,更像是在鬧彆扭。

    「你忘了我走路的速度比正常人慢嗎?你就不能試著配合我嗎?」周怡君好笑又好氣地看他一眼。

    「好。」他乾脆地答應道。「那我現在先載妳回家。這樣的交往速度,妳滿意吧。」

    他拿起車鑰匙,攬過她的腰走出門口,走到電梯旁邊。

    「謝謝你。」她輕輕一笑,想拍他肩膀的手轉而拍拍他的手臂。「對了,你晚餐還沒吃,待會兒記得吃喔。你工作那麼累,身體要好好照顧才行喔。」

    謝濠全瞪著她的雅致臉孔,他頸間的青筋猙獰地浮起,感覺胸口被人重擊了一下。

    見鬼的!她關心他做什麼?她自己不是還在鬧胃痛嗎?

    高山上的小木屋,住著一個小女孩,她是一個小天使,美麗又可愛……

    周怡君的手機乍然響起。

    他皺起眉頭看她一眼,都幾歲的人了,還用卡通音樂當成手機來電鈴聲。

    周怡君朝他皺皺鼻子,推開他的手,接起了同租室友的來電,聲音清脆可愛得像一串鈴鐺。「小君啊,什麼事?」

    謝濠全按下電梯按鈕,她卻突然驚呼了一聲。

    「家裡停電!那妳怎麼不早告訴我啦!」周怡君一看手錶--十二點,臉都垮下來了。「妳現在要我去哪裡啊?『君』的房東十點半就關上一樓鐵門了……」

    謝濠全聞言,唇邊浮起一抹冷笑。

    是他的東西,就跑不掉。

    「沒關係,我再想辦法好了。」周怡君掛斷了電話,皺著眉頭踢了下電梯門。

    「妳那裡停電,對嗎?」謝濠全挑起她的下顎,鎖住她的眼。「今晚留下來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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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你瘋了。」周怡君睜大著眼,看著他的臉:心兒怦怦跳。「有了剛才的前車之鑒,你還以為我會到羊入虎口嗎?」

    當!電梯門在此時打開。

    她轉身要走進去,他的長臂卻往前一伸,勾住了她的纖腰。

    「別走。」他的唇抵著她的耳朵,大掌撩起她的上衣,長指滑過她脂膩的肌膚。

    「我還不想和你……發生關係……」她握住他的手,全身細胞都敏感地顫動著。

    「妳不想的話,我絕不勉強。」他還需要勉強女人嗎?他們之間的慾望吸引是無庸置疑的。他想要她,所以她最好是留下來,免得他因為壓抑生理需要而不舒服。

    周怡君皺眉看著他,腦子裡有一百個她應該離開的理由。

    「妳如果對剛才的不愉快還心有餘悸的話,妳可以打電話給妳的朋友,告知他們妳在我這裡。我……我在看完『植物之愛』後,有許多關於我媽媽的事想和妳討論。『請』妳留下,好嗎?」他盡量語氣和緩地說道,畢竟紆尊降貴不是他的強項。

    周怡君怔愣地看著他,蠱惑地接過了他遞到她手邊的電話,並在他的注視下撥出了電話給室友。

    討厭啦,為什麼她就是沒法子對於那種需要幫助的人置之不理!周怡君懊惱地用手指頭猛力地戳著電話按鍵。

    「喂,小君嗎?我怡君啦!」她說道,習慣性地在說電話時也揚起一個笑容。

    「我今晚睡在一個朋友家裡,如果我一早打電話給妳,要妳陪我去報警,那就代表了他今晚越軌了,妳可是我的證人喔!他這裡的電話號碼是……我會小心的,放心吧。拜拜。」

    周怡君掛斷了電話,把電話塞回他手裡。

    「好了,你可以開始和我討論你對『植物之愛』的想法了。」她宣佈道,隨手揉了揉胃部,覺得抽筋程度正在減緩。

    「妳先休息一下,等藥效完全發揮了效用,妳身體舒服一些之後,我們再來談,可以嗎?」既然已經把她留下來了,其他的事全都可以慢慢再談。

    謝濠全拿出手帕,為她拭去額上的冷汗。

    她仰起頭看著他,心窩處有股柔軟的刺痛感。原來這個冷面男也可以這麼溫柔哪。

    「走吧。」謝濠全握著她的手臂,再度回到套房門口。長夜漫漫,他有得是方法得到她。

    然而,擁著她的他,並沒有察覺到--

    這是他第一次想得到她這個人,卻不曾涉及任何報復的念頭。

    回到套房後,他讓她靠在沙發上休息。周怡君拿著抱枕壓住胃,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後,她閉上眼睛開始休養生息。

    只是,在謝濠全洗完澡、用完餐,並看了一會兒醫學月刊之後,他發現沙發上那個應該只是在休息的人兒已經發出微微的鼾聲了。

    她睡著了?在一個剛才差點侵犯了她的男人房間裡?

    「周怡君。」謝濠全皺著眉頭喚了她一聲。

    周怡君毫無反應地繼續睡她的覺。

    「周怡君。」謝濠全走到她身邊,寒聲再叫了她一次,眉宇間摻上一股惱怒--這女人有沒有危機意識?

    「嗯。」周怡君點點頭,臉頰還是悶在枕頭裡。

    「周怡君!」他加大了聲音,像一陣寒風吹過她耳邊。

    而她,仍然熟睡。

    他瞪著她平靜的睡顏,仍然無法置信她竟然真的睡死了。她是太笨沒有戒心,還是真的對他放心?

    謝濠全交叉著雙臂,把她眼下的淡淡黑眼圈打量了個夠,決定再讓她睡十分鐘吧,反正,他還有事沒有處理完。

    謝濠全板著臉走回計算機前,叫出爸爸正打算要投資的「湯集團」國外度假村大案。

    爸爸這回針對外資「湯集團」所投入的大手筆資金,真是太好了!

    這次的投資,很可能會拉垮謝家的所有產業,謝濠全薄唇殘忍地一抿。

    爸爸在第一筆資金投入前,詢問過他的意見。他在觀察了「湯集團」這兩、三年來的財務報表後,他認為「湯集團」在帳面上雖然是賺錢的,但是他們的流動比率和現金流動比率跌幅都不穩定地讓人難以放心。

    所以,在面對爸爸的詢問時,他蓄意選擇了惡意的不置可否。

    反正,「謝氏醫院」現在已經不需要謝家的財務支撐了,謝家的破產與否與他毫無相干了。他不像謝瑞迪對商業數字感到頭痛,他是天生的生意人,沾到任何行業都是要賺錢的。可笑的是--現在該對謝家負責任的人是謝瑞迪。

    一個適合文學與藝術的人,如今卻身陷在商業戰場的爾虞我詐之中。能怪誰呢?怪他自己吧。謝濠全移動鼠標,連接到他個人的投資報告上。

    「唔……」

    沙發上的周怡君輕哼了一聲,謝濠全馬上回頭看她,全然忘了自己剛才在想什麼。

    周怡君扭動了兩下脖子,伸直了腿。在揉了揉眼睛之後,她緩緩地張開了眼……

    她盯著天花板上的銀色吊燈,表情有些怔愣。她用力眨著眼睛,眨了足足一分鐘之後,才回過神左右張望了起來。

    「啊!謝濠全!」周怡君對著他低呼了一聲,摀著自己仍有悶漲感的胃部,這時才想起了自己為何在這裡睡覺的原因。

    她坐起身,直覺地拋給他一個微笑。

    謝濠全屏住呼吸,胸口傳來一股空虛,像快速電梯從高樓上落下的拋空感覺,讓人喘不過氣來。

    他瞪著她唇邊的笑意,轉身按下身邊矮櫃上的自動咖啡機。該死的,他怎麼會覺得她對他笑的模樣很讓人心動?

    轟轟轟--磨豆機的吵雜聲讓謝濠全稍稍回復了平靜,他收回了視線,神色漠然地看著咖啡機開始煮咖啡。

    謝濠全是不是一天到晚都板著臉?周怡君見他不理人,她索性抱起一隻抱枕,慵懶地靠在沙發背上,打量著他比平常更顯得冷峭的側臉輪廓。

    怪咧,他給她的感覺很熟悉……很像她每日都會接觸到的一樣東西。周怡君把腮幫子靠在抱枕上,認真地思考了起來。

    他像咖啡!周怡君興奮地彈了下手指,朝著甫抬頭的他又是一陣笑。

    他真的很像她天天不離手的提神咖啡。香醇味道中還隱約帶有一股讓人回味的苦澀餘韻。不過,他太冷了,破壞了咖啡給人的好情調。而且他的殺傷力絕對比咖啡的傷胃效果強上一百倍……

    謝濠全瞪著周怡君對著他又瞪又望又笑又搖頭的多變表情,他想出聲斥喝,嘴巴卻自有意志地緊閉著。他死盯著她,瞪到他整個人焦躁了起來,並開始憤怒於他的情緒失控。

    「妳的顏面神經出了問題嗎?」他不客氣地問道,口氣極差。「或者,妳在男人的身邊醒來這件事讓妳覺得好笑?」

    「你說話一定要這麼刻薄嗎?我就是喜歡笑,不行嗎?」她認真地說道,一聳肩,選擇了忽略他的冷誚表情。

    「那是因為妳沒遇到讓妳笑不出來的事。」他不以為然地抿緊薄唇。

    「你怎麼知道我沒遇過呢?」她雙手插腰,反問著他。

    「說吧。」他命令道,在她對座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我不喜歡你說話的語氣,好像你是青天大老爺,而我是一隻過街老鼠。」她抱怨道。

    「我不知道妳是這麼愛說話的女人。」他睨著她的眼,啜了一口咖啡。

    「我本來就還滿愛說話的,是你一直沒有機會讓我說話。」周怡君大聲說道。

    「是嗎?我正在等妳說那些讓妳笑不出來的事,不是嗎?」謝濠全將最後一口咖啡飲盡,不易笑的唇邊因為咖啡的香醇而滲出些許笑意。

    「我可以喝一杯咖啡再說嗎?」

    周怡君看了一眼咖啡機,嚥了一口口水,覺得嘴裡都嘗到了咖啡的味道。

    「如果妳想早點把妳的胃腐蝕掉的話,請便。」他只丟了這麼一句。

    「我剛才已經吃了胃藥了。」在他的冷顏冷眼下,她還是不怕死地再補了一句。

    她整天都沒有喝咖啡,胃裡的咖啡蟲已經抗議連天了。

    謝濠全瞇眼望著她,雙臂交叉在胸前,一語不發。

    周怡君一笑,當他是默認了。她跳下了沙發,直奔向咖啡機。

    「這台機器怎麼用--」周怡君的指尖還沒碰觸到按鍵,整個身子就被一股強大拉力往後一扯。

    她腳步一個踉蹌,整個人狼狽地落入了他的懷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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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敢碰一杯咖啡,我就取消『君』在『謝氏醫院』的公演。」謝濠全陰森森地說道。

    「呵呵……你幹麼這麼擔心我?說個理由來聽聽嘛,說嘛!」她興奮地朝他擠眉弄眼了起來,沒聽這男人說過甜言蜜語呢!

    「我要妳。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他冷厲的眼裡燃著一把奇異的火焰,強摟她的腰讓兩人的身軀緊密磨贈著。

    周怡君臉頰一哂,面對他露骨的視線,只能力持著鎮定,盡量表現出無動於衷的模樣。

    「我喝一口咖啡就好了,可以吧?」她故意送他一個超級燦爛笑容,以掩飾她的心慌意亂。

    「妳給我聽好,除了溫開水之外,妳什麼東西也不准碰。」他惡狠狠地瞪她,揪住她的肩膀把她整個人壓入沙發裡。

    「不用叫這麼大聲,我聽到了。」周怡君低瞋了一聲,心裡暖烘烘的。

    她在外頭一向是那種雞婆個性,從來只有她照顧別人的分。謝瑞迪和明曦大哥對她的呵護已經算是她生命中的例外了,而謝濠全則是第三個這麼關心她的人。

    不,或者該說他是第一個對她這麼在乎的「男朋友」。

    「怎麼了?」謝濠全看著她眼角的淚光,猛然抽回了置於她肩上的手。

    「沒事啦,想起傷心往事眼眶紅啦!」周怡君毫不避諱地當著他的面揩了下眼角,嘴裡卻滔滔不絕地說起話,免得她繼續感傷起自己的戀愛史。「你不是想聽我笑下出來的故事嗎?聽好了喔!我爸和朋友投資開公司,錢是他出,事是他做,印鑒、帳戶歸我爸的朋友管……」

    「愚蠢。」他悍然下了句評語。親人猶不可信任了,況且是不相干的旁人。

    謝濠全走到她身邊坐下,不以為然地望著她。

    「你口氣放尊重一點喔,我爸屬於我管轄的勢力範圍內喔!」不悅的語氣經由她甜軟的聲調說出口,倒像是在撒嬌一般。「反正,有一天,我爸的朋友失蹤,債主找上門來,一千多萬的負債隨之而來。我們連祖厝都賣了,地下錢莊還是日夜不停地追討上來,硬是把二十萬的負債追成了一百多萬,什麼你想像得到的下三濫手法,他們都做過。」

    她深吸了一口氣,一聳肩,不讓自己陷入過住那些提心吊膽的痛苦情境裡。

    「妳不恨妳爸爸?」他瞪著她。

    如果他是她的話,他會離家出走,他會用功成名就來懲罰那些讓他受苦的家人。

    不,如果是他是她的話,她的父親根本不可能有機會被人掏空。謝濠全在心中忖道。

    「我該恨我爸爸什麼呢?他不過就是個太相信朋友的好人。而我會這麼容易就接受一切,也是他遺傳給我的樂觀嘛。凡事放輕鬆嘛!沒什麼大不了的。」她朝他一笑,習慣性地要拍他的肩膀。

    「呃,我又忘了你不喜歡人家拍……」周怡君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

    謝濠全反掌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整個人往前一拉。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裡,沒有一絲一毫對她父親的恨。

    如果她是他的話,她會是什麼樣的人?謝濠全死命地盯著她,心湖整個激盪了起來。

    她會像他的冷漠無情?像他親妹妹映潔的逃避面對?像謝瑞迪的逆來順受?還是像謝瑞迪妹妹的故作堅強?謝濠全握住周怡君的下顎,黝黑的眸逼她逼得更緊了。

    「你……你想幹麼?」周怡君臉頰微紅、雙唇微張。

    他幹麼這樣灼灼地盯著人,而且紊亂的呼吸還不停地吐拂在她臉上。這……實在不能怪她胡思亂想啊……周怡君輕喘了一聲,緩緩閉上了雙眼。

    「不准閉眼睛。」他低吼一聲,捧起她的臉俯得更近。

    他還沒看清楚這個怪女人的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哪有人睜著眼睛『那樣』的,很怪耶!」她嘟囔了一聲,嬌羞地瞥他一眼後,又飛快地挪開視線。

    「睜著眼睛哪樣?」他擰眉怪異地看她一眼。

    難道他不是要吻她?周怡君望著他毫無一絲情慾的眼眸,她的臉轟地一聲炸紅了起來。

    天啊,讓她死了吧!周怡君乾笑著別過了頭。

    「妳剛才以為我要對妳做什麼?」深眸閃過一道笑意。

    「沒。」她搖頭抵死不承認。

    「說--」他眼中的笑意更深,呼吸也直接輕拂上了她的唇瓣。

    周怡君屏住氣息,瞪他一眼。

    為了不讓他有機會繼續逼問,她以破釜沉舟的決心捧住他的臉龐,在他來不及反應前,主動吻住了他。

    怕他還有心思去嘲笑她剛才的會錯意,周怡君只好使盡她交過兩任男朋友的經驗,努力地想迷惑他的心志。只是,她出擊的舌尖才怯怯地滑上他的唇,他的唇舌便如狂風暴雨般地襲去了她的理智。

    謝濠全吮著她的舌尖,探索著她唇間的柔軟。他的吻激烈到她必須側過臉喘氣,可他沒給她喘息的機會。他的唇離開了她柔軟的唇瓣後,轉而覓著她修長的頸、柔絲般的鎖骨肌膚,還有她凝脂似的胸脯……

    周怡君弓起身子,衣衫已被半褪至腰間。在他微寒的指尖和溫熱的唇舌同時肆虐並勾引著她時,她必須用力咬住唇,才有法子不讓自己因為那竄過血液的快感而嗚咽出聲……

    「把妳給我。」他的手掌握住她的臀部,用他灼熱的男性抵住她已為他準備好的女性柔軟。

    「我是人,不是東西。」她粉唇微張,用力呼吸著空氣,卻輕顫了下身子。

    她從來不知道慾望會讓她這麼難受,而他居然還故意……故意用他的亢奮在她最敏感的地方盤桓挑逗著她。

    周怡君倒抽了一口氣,重重掐住他的手臂,不許他再挑起任何情潮。

    「只要我願意,妳會成為我的東西。」謝濠全狂妄地俯視著她,像個英俊而無情的魔鬼。

    周怡君皺起眉頭,一掌貼住他的胸膛,阻止他的再靠近,一手盡可能地將自己的衣衫拉整好,方纔的熱情全被他的沙文主義給澆熄了。

    「那就等到你不把我當成你的東西時,我們再『在一起』。我們是平等的,懂嗎?」她向來堅持個人的獨立,誰都不可以改變她。

    謝濠全望著她氣鼓鼓的臉頰,他一挑眉,冷唇一抿--

    他笑了。

    周怡君屏住了呼吸,傻傻地看著他。

    那笑容軟化了他臉上的寒漠,使他的眼眸溢上了一層情感,讓他的俊美不再那麼拒人於千里之外。她看得目不轉睛,心兒亂跳的劇烈程度,完全不下於她當年因為看了一場小劇場演出,而從此沉入於劇場世界的那種狂熱之情。

    周怡君的唇邊漾出一抹溫柔的笑,情不自禁地伸手覆住了他的笑容。

    謝濠全身子一僵,這時才驚覺到他方纔的笑容已經超乎他的常態。

    他飛快斂起笑容,迅速地將她的手拉下,包裹在他的手掌間,卻沒有再鬆開。

    周怡君悵然地看著他曇花一現的笑容。「你該多笑的。」

    「我今天的笑容已經是這幾個月來的總數了。」他淡然說道,心頭微驚。

    「真慘。」周怡君睜大了眼,嘖嘖有聲地搖著頭。「幸好你遇到了我,我保證你一天三大笑,身心健康不用吃藥。」

    她笑容可掏地開著玩笑,而他什麼也沒說,就是攬過她的肩,讓她偎在他的身側。

    他喜歡冰冷,可她的體溫很高。而他則在不知不覺間,開始習慣這樣溫暖的體溫。

    「後來你們家是怎麼度過高利貸的追討?」他問道。暗自慶幸她不並知道平日的他,她不知道他對她的關注有多麼地不尋常。

    沒人可以掌握他的弱點,即使是她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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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明曦大哥幫我們的。」她看了他一眼,特意加重了說話語氣。「明曦大哥就是我未婚夫,他賣了一塊地幫我們還了債。」

    謝濠全心一緊,深眸緊鎖住她的視線,卻無法從她的眼裡找到一丁點內疚出軌的情緒。

    除了笑之外,她不會有任何負面情緒嗎?所以她可以輕易地原諒她父親的糊塗,也可以輕易接受她自己背著未婚夫的出軌?

    「妳是為了報恩才和妳未婚夫在一起?」他臉色鐵青,憤怒於自己居然像在幫她找理由的孬種。

    「某種程度上來說,是的。但是和明曦大哥在一起時,感覺很安心、很快樂。」她老實地說道,心底卻躊躇著是否該告訴他,她與明曦大哥是「有名無實」的關係。

    可是,如果她開口告訴了謝濠全,他對她豈不更加有恃無恐了嗎?她想,她還是再考慮一下好了。

    「和我在一起呢?」他問,從她眼裡看到了一抹不安。

    「和你在一起時,提心吊膽,懸疑刺激,就像坐雲霄飛車通過鬼屋。只要車輛一打停,一顆心就會忐忑地猜測什麼時候會掉下去,還是會有鬼衝出來嚇人。」她想也沒想便滔滔不絕地說道。

    雲霄飛車加鬼屋?謝濠全差點又要失笑了。

    他想,和她在一起時的謝濠全果真不正常。他素有外科機械人之稱,規律與精準才是他的常態。

    「不愧是搞劇場的人,形容得這麼具體化。妳怎麼會選擇以劇場為終生職,這不是件很冒險的事嗎?」他問。

    「我一旦喜歡上什麼事,就一定要全心付出,否則我會全身不對勁!」她吐吐舌頭,一臉的莫可奈何。「奇怪了?為什麼都是我在說話?你要我留下來,不是要和我談論你媽媽的事情嗎?從現在起,我問,你答。」

    「妳問吧,我沒什麼好避諱的。」反正,他不想回答的事,他自然有法子什麼也不說。

    謝濠全閉著眼睛,仰頭靠在沙發背上,右手仍然攬在她的肩上。

    周怡君則乘機側頭打量著他較之一般女人還細緻的白皙皮膚。在遮去了那對漠然的寒眸後,他的眉鼻唇更顯得纖細了,加上天生的好皮膚,實在是頗賞心悅目--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賞心悅目。

    「什麼事讓你決定從醫?因為你媽媽?」她膽子還沒大到要和他翻臉,她決定還是先從無關痛癢的事開始問起好了。

    「因為我不想繼承家業。」更不想讓有史懷哲之志的謝瑞迪如願走上學醫之路。

    「你媽媽的自殺讓你很難受嗎?」她咬著唇,低語問道。

    謝濠全驚跳起身,戾眼驀然一睜,惡狠狠地瞪著周怡君。

    他何止是難受!他根本就是媽媽自殺的推波助瀾者之一!因此他才會這麼無所不用其極地想為媽媽討回公道,他要贖罪啊。

    「對不起。」周怡君咬著唇,難受地望著他顯然在控制自己的僵硬表情。

    「那是她的選擇!」他驀然睜開了眼,卻正巧對上她目不轉睛的雙眸。「妳該死的看什麼?我不需妳的同情!」

    嚴厲的斥責脫口而出,而說了真心話的他,卻顯得比她還震驚。

    謝濠全猛然別開頭,立刻起身要走開。

    周怡君跟著跳起身,雙臂大張地擋在他的面前。

    「等一下。你決定過什麼樣的日子是你的選擇,我不需要同情你,我同情的是你的媽媽。」她想更加瞭解這個男人。

    「不需要同情我?」謝濠全的眼染上厲色,他開始面無表情地找碴,所有的話全像是從齒縫裡迸出來的。「我和我妹妹活該在媽媽變成植物人之後承受一切?我們活該在失去了一個活生生的媽媽時,還要在那個男人的命令下,擠出笑臉叫另外一個女人『媽』?」

    周怡君看著他鐵青的臉色,她紅了眼眶。

    她不是因為害怕他的荏厲,而是因為這男人把自己的痛苦壓抑得太深、太久,久到他自以為他已經不再痛苦,久到冷漠已經和他這個人密不可分了。

    她想幫助他!她想看到他剛才不經心露出的自在笑容!

    一顆淚珠滑落她的頰邊,她伸手抹去,抬頭對著他擠出一個勇敢的笑容。

    「害怕就滾開。」謝濠全嗄聲說道,結實的手臂繃出青筋。

    「我如果害怕,今晚就不會留下來了。」她張成大字形的雙臂往前一探,不容拒絕地牢牢摟住他的腰身。

    「你父親很差勁。」她不想批評人,可她忍不住。

    「妳的形容詞太客氣了。」他僵住身子,想扯開她的手,可她卻抱得死緊。

    「你恨你爸爸?」所以他剛才才會無法理解她為什麼不恨她爸爸。

    周怡君盡量把她的呼吸調勻到最平靜狀況,希望他也能感受到她的呼吸節拍,並隨之放鬆一些。

    「我恨他?」他冷笑一聲,笑聲有些疲憊。「我正努力讓自己對他沒有任何情緒。」

    如此一來,他才能充滿喜悅地看著他父親走上失敗的毀滅之路。

    「我們不談他了。你可以陪我去看你媽媽,讓我陪她說說話嗎?」周怡君仰起頭,清雅雙瞳溫柔地凝視著他。

    他該多說說話的。而面對一個不會洩漏他心情的母親,他可以完全地表達出他的脆弱或是他的恨。而如果他不知道要如何先開口,她很樂意當他的示範。

    「我媽不是那種受了外力重擊而昏迷的年輕植物人,無論妳跟她說什麼,她都不會再有醒來的機會。」他不耐煩地說道。

    「我們還沒有試過,對嗎?」她簡單的一句話堵得他啞口無言了。「你太相信科學了,而生命中充滿了太多非科學所能解釋的改變。」

    「妳相信妳能改變我嗎?」他低嗄地問道。

    「你想因為我而改變嗎?」她看入他的眼裡,一手覆上他的心口。

    謝濠全眼眸一黯,驀然別開了眼。

    和她相處愈久,他已經愈來愈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了。他要謝瑞迪因為周怡君的痛苦而自責,可他現在卻必須逼迫自己不跟隨著周怡君的腳步起舞。

    「如果妳願意搬過來這裡住的話,我願意改變我自己。」不論如何,得到她是他目前唯一能肯定的事。

    「你這人怪極了!明明愛跟人保持距離,可是說出口的話卻又好像和我已經認識了十八年一樣,真嚇人。」周怡君故意誇張地拍拍自己的胸口,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以掩飾自己狂亂的心跳。

    「妳該知道我這間套房一個禮拜最多只住兩天晚上,我多半時候會回到謝家。平常時候,妳可以自由利用這間套房。」他說。

    房租一個月可以省五千元!周怡君眼睛滴溜溜地開始轉著,認真地考慮了起來。

    「妳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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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周怡君一口拒絕。萬一她衣衫不整或是正在做不雅姿態,他又正好開門進來,那豈不是形象全毀?

    她是不拘小節,可不是不要面子啊。

    「我進來前會先敲門,確定妳不在,我才會自己用鑰匙開門。」夠讓步了吧,他從沒為任何人妥協過。

    周怡君睜大了眼,因為他嚇死人的縝密心思。

    「那我豈不是變成你包養的女人了,我不要。」雖然這種被照顧的感覺,還滿美好的。

    謝濠全眉頭一擰,強壓住發火的衝動,不悅地瞪著她。她以為他有很多閒功夫可以和她窮耗嗎?不識好歹。

    「你別生氣。」她的手輕擱上他的肩頭。

    他這回沒有推開耶。周怡君在心裡小小驕傲了一下,軟腴的聲音聽來更加親暱地如情人耳語。「我們充其量只能算是在交往中,我住在你的地方當然會覺得不自然哪。萬一我的朋友們來找我,我怎麼解釋我有錢住在這樣的一棟豪宅呢?」

    「那妳打算怎麼處理妳的未婚夫?」他問。

    「什麼處理不處理的,他是個人耶!」周怡君抗議地白他一眼。「他的公司正處於創業期,我如果這時候和他解除婚約,會讓他心力交瘁的--伯父、伯母會責怪他的,過陣子再說吧。」

    「妳替他著想得還真多。」謝濠全冷哼了一聲。不過,看在她有心要和那個男人分手的分上,他可以暫時不苛求她。

    「放心啦……」她很快地瞥他一眼,旋即看向了天花板,緋紅了雙頰,並難得地結巴了起來。「人家……人家現在滿腦子都是一個……傲慢自大、目中無人的沙文主義啦--」

    她的唇被他吻住。那是一個蝴蝶般輕盈的吻,甜蜜地像滲入了最香甜的花蜜。

    她忍不住摟著他的頸子,笑得極溫柔。

    她和他,似乎、好像、應該是在戀愛啊……

    這一夜,謝濠全與周怡君同床共枕。

    習慣在清晨醒來的謝濠全,在晨曦中望著周怡君的酣甜嬌顏,一股內疚惹得他輾轉難安了起來。

    他發現自己居然有些不忍心告訴她,他年底即將和他的未婚妻結婚一事。

    他該堅持這場已經變質的報復遊戲嗎?在這場報復遊戲裡,最無辜的人是她。

    而他最不願意傷害的人也是她啊!當這個認知進入到謝濠全的腦海裡時,他震驚地從床上彈坐起身,怔怔地瞪著她雪白的臉頰。

    生平第一次,他興起了逃避的念頭。

    他衝進浴室時,用冷水鎮定著自己的混亂,不許自己再想任何關於她的事情。

    他要報復、他必須要報復,一切就是如此簡單罷了,罷了……

    但是,在完成報復之前,他難道不能讓自己暫時融入這段感情,而不去考慮什麼後果嗎?他想,應該可以吧。

    他也有資格得到一些快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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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謝氏醫院的特殊病房裡,謝濠全站在媽媽的病床邊,冰雕般的線條在看向一旁的周怡君時,隱約融化出一抹溫柔笑意。

    這些時候,他很平靜。因為他盡可能地不去想到他與她之外的人事物。

    鈴鈴鈴……他的手機鈴聲地劃破病房內的寧靜。

    謝濠全一看到來電號碼,臉色微變。他快步走到離病床最遠的角落,接起了電話。

    「爸,有事嗎?」謝濠全冷冷地說道。

    「我下星期三會回國,你三媽已經準備好了我的生日宴會,你記得撥通電話給瀞怡,帶她一塊來參加。你和瀞怡年底要結婚了,你不要每次都讓我提醒,才記得要盡你這個未婚夫的義務。」電話那頭的謝長雄教訓地說道。

    謝濠全擰起眉,沒有接話,目光焦點完全專注於那個坐在床邊,協助他媽媽翻身,捷打媽媽背部幫忙增進血液循環的周怡君身上。

    「謝媽媽,我今天看了妳以前的照片。妳以前美呆了,風情萬種、風華絕代,難怪妳兒子長得那麼好看……」周怡君的氣息,因為拍打背部的動作而微喘著。

    這個女人真是愛說話,就連自言自語都說得這麼眉飛色舞。謝濠全的眸光變深,完全無法從她身上移開視線。

    「濠全,你聽到我的話了嗎?」謝長雄不耐煩地催促了一聲。「瀞怡爸爸的資金對我來說很重要,這點也是你當初提醒我的,你還記得吧?」

    「聽到了。」謝濠全收回眼神,口氣冷漠地說道。「『湯集團』度假村投資案處理得如何了?」

    「我已經叫瑞迪在處理最後的細節部分了。那傢夥不知道在想什麼,我都已經和人簽約要開發了,他還想阻止我,也不想想違約金和我們商譽的問題。他什麼都好,就是對做生意沒概念。」謝長雄抱怨道。

    瑞迪反對嗎?謝濠全唇邊的笑意變得森寒無比。

    瑞迪總算是有所長進了,也看出這件投資案的不對勁了。違約金是一億又如何?爸爸一旦涉入那個度假村開發案,失敗的話要垮上的是十幾億的謝家集團啊。

    「你有空的話和瑞迪多聊聊,他就是缺乏你在生意上的敏銳度。」謝長雄說道。

    「我知道了。」謝濠全簡短地再和爸爸談了幾句後,掛上了電話。

    他處心積慮佈局了那麼久,爸爸總算也要走到「毀滅」這一步了。

    --媽,我們和爸爸的仇怨,快扯平了啊。他走到媽媽身邊,無聲地在心中說道。

    「妳可以休息了。」謝濠全彎身讓謝媽媽躺回了床上。

    「謝媽媽,那我們明天再聊喔。」周怡君笑瞇瞇地為謝媽媽拉高了薄被。

    「妳的嘴巴說不累嗎?」他扯了下她的嘴巴。

    「說不累,可是手累了。」周怡君一聳肩,仰頭衝著他一笑,拚命地甩著手腕。「我今天搬了好幾箱的道具,手和腰都快搬斷了。」

    「妳幹麼做那些粗活?」他握住她的手臂,修長指尖找著了她肌肉僵硬的地方推揉了起來。

    「我們劇團小,事必躬親是正常的嘛。」她幸福地歎了口氣,用她不必撒嬌也顯得甜蜜的聲音對他說道:「你的手勁再輕一點的話,那就更好了……」

    「妳的手臂瘀青了,下回小心點。」謝濠全皺著眉,指尖蜻蜓點水般地滑過那片淡紫色的痕跡。「劇團經費不夠的話,不用跟我客氣。」

    「努力才有收穫的感覺才正點嘛!」周怡君雙手插腰,嬌瞋了他一眼。

    這男人真是學不乖,老是愛把她當成附屬品,想她獨立闖蕩江湖已久,獨立得嚇死人呢!

    「啊!我忘了一件事,今天還沒幫謝媽媽梳頭。」周怡君推推他,把梳子塞到他手裡。「喏,你幫謝媽媽梳頭。」

    謝濠全一愣,沒接過梳子。「我不會。」

    「你會自己梳頭,就一定會幫謝媽媽梳。」她鼓勵地說道。

    謝濠全緊閉著唇,再度扶起媽媽的身子,而那失去意識的身體就像塊毛巾似地掛在他的肩臂上。

    他手裡的髮絲有些乾澀,有些稀疏,可是……握起來有生命的感覺!

    他回憶起十多年前那個總愛一邊照鏡子,一邊和他說話的媽媽。他的呼吸被窒堵在胸口,就連梳頭髮的動作漸止了,都毫無自覺。

    周怡君面對著謝濠全的沈默,她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地瞅著他。

    謝濠全在改變,變得比較有情緒了一些,變得比較像個「人」了。她喜歡這個有溫度的他。所以,她打了通電話給明曦大哥,想和他談談她的感情近況。

    只是,明曦大哥的電話打不通,他也沒回電給她……周怡君的心不安地蠢動了下。

    「媽……」謝濠全的唇間不自覺地逸出一聲低喃。

    周怡君被他的低喃喚回過神,她心頭竄過一陣痛,驀然抬頭對上了他的眼。

    謝濠全很快地抿緊唇,狼狽地別開了眼,將媽媽扶平躺在床上。

    「謝媽媽是什麼樣的人呢?」她拍拍他的肩,故意一聳肩,佯裝沒事人地閒聊問道,語氣卻因為強忍哭意而微微顫抖著。

    謝濠全抬起頭,正好看到她拚命地眨眼想眨幹眼淚。

    「我媽是個倔強的人,在外人面前一定表現出最好的一面。」他傾身吻去她的淚,主動地談起了這些年。「如果她知道我爸爸從沒來看過她,她會很難堪的。」

    「你爸從沒來看過你媽?」周怡君目瞪口呆地搖著頭,沒法子接受這種事。「他們當了十多年的夫妻了,這不對勁吧?」

    「沒有什麼對不對勁的問題,這只能證明那個男人的無情。」謝濠全低頭撫平媽媽的髮絲,聲調降至冰點。

    「是嗎?你覺得你爸爸瞭解你媽媽嗎?」周怡君揪著眉心,總是覺得不對勁,於是絞盡腦汁地想找一個合理答案。

    「應該吧,否則他不會等了十幾年,才把他外頭的女人帶回家。」他說。

    「如果隱藏了十幾年了,為什麼不繼續隱藏下去?」她猛眨著眼,還是不解。

    「聽說是我爸外頭的女人無意間看到了她兒子的日記,日記中載明瞭無法認祖歸宗的痛,那女人為兒子的心細如髮而心痛,所以才對爸爸提出了要認祖歸宗的要求。」

    媽媽知道真相的那天晚上,曾來找他談過心事,可他給了她什麼樣的建議啊……謝濠全握緊舉頭,猛打了個冷顫。

    「你很恨你的家人?」她抱著他的腰,雙手交握在他的後背輕拍著他。

    「沒錯,我恨他們。」謝濠全低頭頂住她的發旋,把話吐在她的髮絲間。

    可是,他現在掙紮了。因為周怡君不該成為他報復的工具,他要她、要到心都痛了,沒有人會拿刀捅自己的心啊……

    「我覺得啊……你爸媽做了十幾年的夫妻,他一定知道你媽媽有多倔強,他知道她會不想讓人看到她不好的一面。」周怡君輕聲地說出這個突然躍入她心頭的想法。

    謝濠全聞言,身子一僵,他霍然推開她在一臂之外,兇惡地瞪著她的臉。

    「妳的話是什麼意思?」他要她和他站在同一邊,而不是要她幫著別人說話。

    「一個老朋友生病,我們都會去關心一下了,何況是夫妻呢?我覺得你爸爸一定是有原因,才會從沒探望過謝媽媽……」周怡君握住他繃緊的臂膀,盡可能地放輕說話語氣。

    謝濠全瞪著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赫然想起這十幾年來,爸爸每個月必然會要他口頭報告媽媽的情況。爸爸甚至還會不定期請中醫師到病房裡來為媽媽把脈、看診。然則,他總把爸爸的一切行為解釋成偽善。

    難道,爸爸真的還關心媽媽?那他的恨、他的陷阱算什麼?

    「我的懷疑很合理,對不對?」見他臉色益愈鐵青,她於是大膽地假設道。

    「妳懂什麼!」謝濠全低吼一聲,大掌陡地掃住她的肩膀,十指無視於她疼痛的表情,全數箝入她的肌膚裡。

    他不要任何人來動搖他的恨,他不要對那些人有任何憐憫,否則他對他們所做的一切將會讓他成為一個卑鄙之人。

    「我只是想讓你從另外一個觀點來看這件事,有些仇恨是可以被化解。」她不要他因為對父親的恨意而憤世嫉俗。

    「妳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說仇恨是該被化解的?」他打斷她的話,一個念頭忽而竄入謝濠全的腦中。

    會不會是謝瑞迪早知道他的居心叵測,所以先幫周怡君洗了腦,讓她來軟化他的恨?

    謝濠全不安了起來,他猜忌的眼神直勾勾地瞪著她。

    「妳為什麼不說話了?妳心虛了嗎?有人跟妳說了什麼,對不對?妳給我說實話--」他寒凜的眸直逼到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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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什麼實話?誰又該跟我說些什麼?難道……你對我隱藏了什麼嗎?」她睜大眼直盯著他,心頭擔心地一揪。「你……你已經結婚有老婆了嗎?」

    「沒有。」他只是已經有了未婚妻。謝濠全抿緊唇,冷硬地別開了眼。

    周怡君看著他繃緊的下顎,她一跨步向前,捧住他的臉,鎖住他的視線。

    「為什麼不敢看我?你不會以為我是你爸派來當說客的吧?」她條理分明地問道,眼神很鎮定。「當初是你自己找上我的,真要有什麼居心叵測,也是你吧。」

    面對她黑白分明的眼,謝濠全的筆頭因為過度用力而顫抖了下。

    「妳認為妳身上有什麼特質要讓我對妳居心叵測?難道我覬覦妳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劇團嗎?」攻擊是最好的自我防護。

    「我們的劇團雖然小,但是那是我們努力經營的一個表演空間。我們有理想、有目標、有熱情!我們想藉由小劇場傳達對社會的關心!我們不像你,什麼都沒有!」一聽到他批評「君」,她的眼就冒火,手掌也不客氣地推了下他的肩膀。

    謝濠全反掌扣住她的手腕,狠狠地瞪著她。

    任何人都不許這麼無禮地對待他!

    「我什麼都沒有,那妳留在我身邊幹麼?妳坐在這裡幹麼?我媽又不是妳的什麼人,妳幹麼這麼偽善?」謝濠全咬牙切齒地說道,一股腦兒地拋出他的不安。

    沒有人會毫無目的地對一個人好!他不相信人性!

    「你搞什麼鬼!」周怡君用盡全身力氣把他推到病床邊,強迫他看著謝媽媽。「她不是植物人,她是你媽媽!」

    周怡君掏心挖肺地大吼出聲,兩行淚水奪眶而出。

    她的眼淚像雷擊一樣地擊中他的心,謝濠全站在病床邊,動彈不得。

    「你給我搞清楚!要不是不忍心看到你痛苦,我何必要投注這麼多心力?你以為我的睡眠時數很多嗎?我昨天排戲排到半夜一點,我幹麼不在家睡大頭覺!幹麼來陪謝媽媽說話!」周怡君的淚汩汩而出,狂亂地喘著氣,抓著病床的欄杆以支撐自己。「你居然還見鬼地以為我偽善,你以為我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麼?你說啊!」

    「也許妳想要的是院長夫人的頭銜。」他說不過她,也扯不下臉道歉,只能繼續寒聲和她對峙著。

    周怡君倒吸一口氣,像看到一個魔鬼站在她的面前。她摀住自己的唇,驚恐地後退了一步。

    「去你的鬼院長頭銜!」周怡君腳步踉蹌地後退到門邊,她用盡丹田之力,朝著他大吼了一聲。「我明天就去嫁給明曦大哥!」

    「妳敢嫁他?!」謝濠全臉色一變,後背驚出了一身冷汗。

    「我就敢!」

    周怡君在他來不及阻擋前,衝出了病房。

    「怡君!」他隨之疾奔出去,滿眼的懊惱與焦急。

    「院長,怎麼了?」護理人員一見到他眼神狂亂地跑出病房,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紛紛圍了上來。「是您母親出了什麼狀況嗎?」

    謝濠全一見到有外人,他硬生生地收回腳步,眼睜睜地看著周怡君跑進了電梯裡。

    他捏緊拳頭,在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他回復了平時寒漠的臉色。「沒事,妳們回去做妳們的事吧。」

    言畢,他陡地轉身退回病房裡,頹然地走回病床邊,把臉埋入媽媽微溫的手裡。

    「媽,我該怎麼辦?」

    一室的寂靜沒有給他任何答案,所以他起身離開,決定用酒精來麻痺自己。

    周怡君忿然地奔出醫院大門之後,她選擇了最奢侈的移動方式離開了那裡。

    她跳上出租車,在後座哭到司機先生自動遞過了面紙。

    她咬著拳頭,一個勁地掉眼淚。原來被人誤解是這麼痛苦的事。尤其遭到一個她「以為」、「應該」要瞭解她的男人誤會!

    她貪圖過他什麼了嗎?她要求過他什麼物質上的付出嗎?怎麼她的多管閒事、她的好心付出,看在他眼裡,全成了野心勃勃的表現呢?她的一廂情願,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

    周怡君在「君」劇團前下了車,她低頭看了一眼手錶--

    晚上十點了,劇團裡這時候應該沒有人了吧?

    團員們最近都忙著排演「植物之愛」,今天沒有排演,大夥應該都會在家休息吧。

    她紅腫著眼,開了門走到她的位子上,疲憊地趴到桌子上,連開燈的力氣都沒有。

    啪!

    電燈在下一瞬間被打亮,周怡君瞇起眼,直覺地排斥著強烈的光線。

    「怡君?妳怎麼在這裡?」一聲關心的問候隨即響起。

    周怡君猛抬頭,一看到謝瑞迪關心的臉,眼淚立刻失控地奔流滿面。

    「瑞迪……」她揉著眼睛,還想說話,卻是已經泣不成聲。

    謝瑞迪馬上上前抱住她的身子,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拍撫著她的背,讓她靠在他的肩上哭了個天翻地覆。

    「怎麼哭成這樣呢?」謝瑞迪拿了一盒面紙,溫柔的眼裡滿滿的儘是關心。

    「我……長得很像愛慕虛榮的人嗎?」她扁著嘴問道,可憐兮兮的。

    「妳在說笑話嗎?妳有著我見過最陽光的笑容啊。不過,妳的笑容現在在下太陽雨……」謝瑞迪安慰地拿著面紙幫她擦著眼淚。

    周怡君仰起臉享受朋友的溫暖,破涕為笑了。

    她吸著鼻子,拉著謝瑞迪的手一根根地扳著,好一會兒後才漸漸恢復了情緒。

    「瑞迪,你真好。」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小聲地說道。「為什麼我喜歡的人不是你呢?」

    「如果喜歡的人都能互相喜歡,那麼人間就是天堂了。」謝瑞迪苦笑地說道,柔和的褐色眼珠裡有著屬於他的苦澀情感。

    「我不知道你也為情所苦。」周怡君緊握著他的手,驚訝地低呼出聲。

    「我表現得這麼明顯嗎?」他輕歎了口氣,眸子裡籠上一層失意闇色。

    高山上的小木屋,住著一個小女孩,她是一個小天使,美麗又可愛……

    周怡君手機乍然響起卡通音樂。

    周怡君一驚,她瞪著手機,冰冷的手微顫地拿起手機。

    手機沒有顯示來電號碼!

    她側身把手機遞給謝瑞迪。

    「你幫我接。」她現在不想跟謝濠全說話,可她又不能不接電話。

    因為要演出的關係,這幾天印刷廠和造型師都密切地和她保持聯絡,她不想因為自己的情緒而耽誤到整齣戲的進度。

    「喂。」謝瑞迪按下手機通話鍵,應了一聲。

    對方立刻掛上了電話。

    「一定是他打來的。掛人電話這種沒禮貌的事,他一定很擅長。」周怡君自言自語地說道。

    「妳要不要回個電話跟他解釋一下,妳不怕他誤會我們的關係嗎?」謝瑞迪失笑地看著周怡君用力地搖頭。

    「怕什麼,反正已經走不下去了……」說著、說著,眼眶又紅了。她咬著舌尖,勉強自己擠出一絲微笑。「他誣蔑我的人格,他根本不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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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給對方解釋的機會就賭氣分手,否則傷害到的只是自己。」他儒雅的臉龐泛過一陣苦澀,他抽了張面紙放到她手裡。

    「你這些話聽起很像親身經歷,我原本以為你的感情是一片白紙耶。」她哥倆好地拍拍他的肩膀,還好心地遞給他一張面紙……

    「我倒寧願我的感情是一片白紙,那也省得牽腸掛肚了。」謝瑞迪歎了口氣,把面紙蓋在她紅通通的鼻子上。

    「瑞迪,對不起。」她掀下麵紙,大聲地說道。

    「對不起什麼?」他不解地蹙著眉。

    「我不夠關心你。」周怡君立正站好,正經八百地看著他。「我們當了一年多的朋友,我居然不知道你為情所傷。」

    「人是很善於偽裝的動物,如果掛上歡樂面具,不說傷心事,任誰都猜下出你心裡淌血的程度。」

    謝瑞迪輕描淡寫地說道,為兩人各倒了一杯溫開水。

    兩人乾了杯,慎重其事地喝了一口,然後再一塊歎了口氣,相視而笑。

    「瑞迪,我們一起拉下歡樂面具,來個秘密分享好不好?」周怡君的手往臉上一抹,做了個拉下面具的假動作。接著,她的嘴角洩氣地往下撇、雙肩也隨之下垂了。「我先說吧--我交了個男朋友。」

    「我猜到了。」經濟、生活的拮据都沒讓她喊過一聲苦,而那個男人卻讓她掉了淚。

    「我不知道該拿這個男人怎麼辦?他反覆無常,冷血無情,有很多的寂寞與恨,和一顆固執到不願意改變的心……」她停下來,抿住了唇。

    她所形容的男人個性和大哥好相似啊。謝瑞迪的腦中才閃過這個想法,心裡卻旋即否定了這個意念,大哥已經有未婚妻了--「他」的瀞怡啊--

    「戀愛的人都會像我這樣小白癡嗎?我以前沒法子想像一個人怎能因為另一個人而高興到想飛上天,現在我知道這件事的可怕了。」

    「因為這個人也可以讓妳從天堂掉到地獄。」謝瑞迪吟詩般地低喃著。

    「正確答案,果然是同道中人啊。」周怡君伸出手和他用力地握了兩下。

    「聽起來他是妳的剋星,而妳是他的救星。你們怎麼認識的?」謝瑞迪好奇問道。

    「我跟你提過他,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他來看劇場表演,我和他吵了起來,接著我承接到了他們醫院的藝文案子,後來……我們就在一起了。」

    謝瑞迪胸口一窒,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了。周怡君的交往對像該不會是……

    「瑞迪,你怎麼了?不舒服嗎?」周怡君偏著頭問道。

    「妳的男朋友是謝濠全,對嗎?」謝瑞迪的喉嚨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他的聲音聽起來像是痛苦的喘息。

    「你怎麼知道的?!」她驚訝地睜大了眼,覺得瑞迪突然變成了末卜先知的神算。

    謝瑞迪握住她的手,卻不知道是要平復她的情緒,還是自己的。大哥已經有了未婚妻,怎麼可以還讓怡君對他放感情呢?

    除非,大哥是要再度針對他……

    「謝濠全是我哥哥。」謝瑞迪說,全身的血液都凍結了。

    周怡君盯著謝瑞迪,她整個人呆住了。

    老天爺,謝濠全恨瑞迪啊!

    這種事怎麼會落到她身上呢?她最好的朋友和她愛的男人是兄弟,也是仇人。

    高山上的小木屋,住著一個小女孩,她是一個小天使,美麗又可愛……

    周怡君手機再度響起卡通音樂。

    這一次,周怡君和謝瑞迪兩個人面面相覷著,直到手機鈴響斷了線。

    高山上的小木屋,住著一個小女孩,她是一個小天使,美麗又可愛……

    卡通歌曲再接再厲地響起。

    「接吧。」謝瑞迪握了下她的手臂,給她一些鼓勵。「如果是他,他不會連著打兩通電話的。」

    「你很瞭解他。」周怡君覺得滿口的苦澀,心悶悶地痛著。

    「被一個人恨了十幾年之後,被一個人處處針對了十幾年之後,你很難不去瞭解這個人。」謝瑞迪為她按下手機的通話鍵,把手機送到她耳邊。

    「喂--」電話那方的人說話聲音有些急促。

    「喂。」周怡君木然地說道,目光仍然望著謝瑞迪。

    瑞迪和他一點都不像,一點部不像……

    「妳好,請問妳認識一位身高約一百八十公分,皮膚很好、鼻子很挺,愛穿黑衣服,氣質有點冷,不太愛說話的先生嗎?我們是由他的手機重撥鍵中撥出這通電話的。」

    「我認識他!他怎麼了?」周怡君挺直了背,臉色青白一片。

    「他在我們酒吧裡喝醉了,我們叫不醒他。他偶爾會來我們這裡,算是我們這裡的常客,我們也不好把他送到警察局,幸好妳認識他。」對方如釋重負地吐了一口氣。

    「你們的地址在哪裡?我馬上過去。」周怡君急促地說道,拿過紙筆飛快地抄寫著。「謝謝你,我們一下子就到。」

    周怡君才切斷手機,人就已經抓著背包往門口沖了。

    「發生什麼事了?」謝瑞迪跟著她往前走,擔心地追問著。

    「他在酒吧裡喝醉了。」周怡君停了下腳步,雙唇已經咬出了一道深齒印。

    「不可能。」謝瑞迪直覺地搖頭說道。

    「為什麼不可能?」她回頭看著他。

    「大哥在我們面前喝酒從沒超過一杯,他是那種不會讓自己失控的人。」謝瑞迪搜尋著回憶,卻不曾見過大哥有過冷漠之外的表情。

    「他經常在我面前失控。」周怡君按住剛才在醫院裡被謝濠全抓痛的肩膀。「那我可以厚顏無恥地告訴我自己,我對他而言其實還滿重要的嗎?」

    「我相信是如此,我陪妳去找他。」謝瑞迪說道,幫周怡君打開大門。

    周怡君握緊拳頭,迷惘地看著他。「這樣好嗎?」

    她連這兩兄弟見面時能不能維持基本禮貌都不知情,加上謝濠全現在正處於酒醉的情況,她實在不知道該不該讓瑞迪去。

    「別想那麼多,我純粹是去幫忙的。如果大哥真的醉倒了,妳一個人是扶不起他的。」謝瑞迪說道。

    「那我們走吧。」周怡君拉著謝濠全的手,衝出「君」的大門。

    她無法預料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即便他會再度傷害她,她也認了。

    她就是沒法子置謝濠全於不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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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心急如焚的謝瑞迪和周怡君飛車奔至酒吧。

    當周怡君第一眼看到謝濠全狼狽地躺在酒吧裡的沙發時,她差點崩潰。

    她拚命地告訴自己不准哭,可當她把自己的手臂擰成青紫,眼淚卻還是無法控制地奔流時,她放棄了控制。

    她細長的眸子哭瞇成了一直線,可她一點也不覺得丟臉,因為有一個男人此她更早放棄了尊嚴,醉倒在酒吧裡!

    「謝濠全--」周怡君輕喚著他的名字,試圖想讓他清醒一點。

    他灰白的臉龐在黑色襯衫的對映下,顯得憔悴無比。

    她上前想撐起他,卻無力扶住他的重量。

    「我來吧。」謝瑞迪將大哥的手臂架在頸肩上,一個使勁就半背起大哥的身子。

    謝濠全擰起眉,閉著眼睛詛咒了一句。「滾開。」

    「我確定他真的喝醉了,否則他一聽到我的聲音,可能會伸出腿來絆倒我。」謝瑞迪故作輕快地說道。

    周怡君勉強一笑,緊偎在謝濠全身邊,忐忑不安地害怕謝濠全會隨時醒來,她可不想看到這兩個人在酒吧裡起衝突。

    在一陣奇異的沈默中,三人一起來到了謝濠全位於醫院附近的套房。

    周怡君才把謝濠全在床上安頓好,她立刻飛奔到浴室擰了條冷毛巾,連氣都來不及喘一口,她便坐到了謝濠全身邊輕拭著他的額面。

    謝瑞迪望著周怡君擔心的表情,他擔心的表情轉為恐懼了。

    怡君對大哥這麼深情,他該告訴她大哥已經有了未婚妻嗎?

    「瑞迪,麻煩你幫我看-下他,我去-下洗手間,謝謝--」周怡君聲未落地,人就已經跑入洗手間。

    「大哥,你現在又在算計什麼了呢?」謝瑞迪對著大哥的冷峭臉龐,無力地問道。

    此時,謝濠全的眼眸乍然大睜。他鷹隼般的視線在對準了焦距之後,手指也在同一時間緊掐住謝瑞迪的喉嚨。

    「你--該死。」謝濠全粗聲咆哮著。

    「大哥,你喝醉了!」

    謝瑞迪脹紅了臉,卻無論如何都掙脫不了大哥的手。

    「你害慘我媽還不夠嗎?為什麼還要搶走怡君?」謝濠全的眼像惡魔之火般地毒狠,手如鷹爪攀住獵物般地死命不肯鬆手。

    「大哥……放手……」謝瑞迪開始覺得呼吸困難了。

    「謝濠全!你在做什麼!」

    周怡君才走出洗手間,心臟卻差一點被嚇停。

    她衝到謝濠全身邊,馬上抓住他的手向下猛扯。「你放手!」

    「妳來了……」謝濠全一見到她,雙手旋即轉而握住她的手臂,把她整個人捲進懷裡。「妳來了。」

    周怡君一看到謝濠全那雙灼烈的眼,於是清楚地知道這個男人還在酒醉之中。

    他不是那種會在別人面前表露情緒的人,何況是在瑞迪面前。

    周怡君朝謝瑞迪使了個眼色,要他快點離開。

    謝瑞迪不可思議地站在原地,望著大哥專注地抱著周怡君,恍若這客廳裡除了她沒有其他人一樣。

    他傻了眼,整顆心也激動了起來。看來大哥是真心喜歡怡君的,大哥對怡君不是一場報復遊戲。

    「怡君!」謝濠全扳過她的臉,口齒清晰地「大聲」說道:「我剛才看到謝瑞迪要搶走妳。」

    原來他喝醉酒會大聲說話啊。周怡君不可思議地睜大眼,擔憂的神色很快地被發噱的衝動給取代。

    「人不是東西,沒有人搶得走。」周怡君拍拍謝濠全的臉頰,從眼尾餘光發現瑞迪還站在原地不動。

    「妳在看什麼?」謝濠全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精瘦身軀乍時憤怒地繃緊。

    他搖搖晃晃地起身,想再度往瑞迪的方向撲去。

    「謝濠全,你再動他一下,我馬上就走!」周怡君旋風似地擋在兩個男人中間,她雙手插腰,大喝一聲。

    反正謝濠全此時神智不清醒,她高興怎麼吆喝他都成。

    「妳不准走!我不要妳走!」謝濠全橫眉豎目地抓住她的手臂,把她牢牢地圖守在懷裡。

    「你乖乖坐下,我就不走。」周怡君極有權威地拿出她對付幼兒園小朋友的那一套。

    謝濠全順從地任由她握著手走到床邊,可是才躺上床,他馬上就發起飆了。

    「妳把他變不見!」謝濠全板著臉,戾氣十足地吼著。

    周怡君猝然地低下頭,怕自己忍不住笑出聲來。平時那麼漠然冷肅的一個人,現在卻像鬧彆扭的孩子,這實在是太誇張了。

    或者,他失去了某部分的青春年少,他被迫要提前成熟長大。所以,他才會在神智不清時,如此地撒潑吧。周怡君一念及此,立刻心疼地在謝濠全的額上印下安撫的一吻。

    「你乖,把眼睛閉上,我馬上就把他變不見喔。」周怡君掀起棉被蓋住謝濠全的頭,朝著謝瑞迪使眼色--快走啊!

    豈料,謝瑞迪正不自在地低頭看著地板,沒瞧見她的暗示。

    「你快走啊!」周怡君出聲對謝瑞迪低喝了一聲,急忙忙地揮手要他離開。

    「我不要走!」謝濠全大吼一聲,才扯下棉被,手臂旋即黏附上周怡君的腰。

    「你給我乖乖躺著,閉上眼睛,睡你的覺啦!」周怡君胡亂揉了下他的頭髮,把他塞回枕頭上。

    謝瑞迪望著眼前深情的一對,他放心地微笑了,看來大哥終於將擁有一段美滿的婚姻了。

    那麼大哥會和瀞怡解除婚姻吧?自己和瀞怡會有重新開始的機會嗎?謝瑞迪的心跳突然加劇,他快步地走出套房,腦海裡充斥著的全是撥電話給瀞怡的念頭。

    套房的門被輕輕地闔上了。

    「我把謝瑞迪變走了。」周怡君柔聲說道,輕拍了下謝濠全的臉頰。

    「嗯。」謝濠全緊閉著眼睛,虛應了一聲。

    「你睡著了嗎?」他的睫毛好長喔。

    周怡君支著肘,靠在他身邊,仔細地打量起他的五官。

    嗯嗯,眉形完美、鼻樑太挺、嘴巴太薄而且抿得太緊,眉心中間還蹙出了一道長痕。這男人實在是把自己繃得太緊了。

    她勾唇一笑,卻是小小地得意了起來。仔細想想,這男人其實挺在意她的。她才說要和明曦大哥結婚,瞧他就一副要砍人的兇狠樣子,他甚至還為了她喝醉酒!

    「可是啊……你有一點很不好,你超不尊重我的。我不是你的附屬品,我有我的想法要表達啊。如果我只是一味地附和你,你當初也不會喜歡上我啊……」周怡君豐潤的唇間吐出歎息,手指不客氣戳向他的眉間,滿意地看到他不悅地擰起眉。

    「你皺什麼眉嘛,該皺眉的人是我吧!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你還拿愛慕虛榮這種罪名蓋在我頭上,很差勁呢……」她俯低身子趴在他耳邊,嘀嘀咕咕地抱怨道。

    「我的頭好痛。」他突然呻吟了一聲,在枕頭上輾轉反側。

    「你在酒吧那裡喝了半瓶烈酒,花了六千塊!我想到你花掉的錢,我的頭也痛死了。」她忍不住教訓了他幾句,玩笑式地扯扯他的耳朵。「你想酒精中毒,不會選在家喝高梁嗎?又便宜,酒精濃度又……」

    太好了,她現在可以盡情說話,他無力反駁呢。

    「周怡君,妳很吵。」謝濠全驀然張開眼睛,那眸子炯亮地驚人。

    周怡君嚇得身子往後一仰,差點掉下床。幸好,她反應力夠快,連忙抓住床頭邊的圓長柱子以穩住自己。

    「嫌我吵的話,就反駁我啊!」她雙手插腰,努力想替自己撐出氣勢。

    謝濠全拉下她的頸子,堵住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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