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吳映潔在清晨醒來,唇畔不自覺泛著微笑。這是她在佛羅倫薩醒來的第七個早晨,一如往常,炎亞綸的胸膛抵著她光裸的背,他的一隻手臂在她頸下讓她枕著,另一隻則佔有欲十足地環著她的腰。
他有力的雙腿纏著她的,彷佛怕她半夜落跑似的,他的臉就依偎在她肩上,溫熱的氣息吹拂著她的肌膚,讓她清楚感覺到他的體溫和擁抱。
她將永遠不會忘記這個充滿藝術氣息的小城,這裏既寧靜又美好,到達的第一天,她的心就立刻從紐約移情別戀到了佛羅倫薩,許下一百個要再來的承諾。
他們投宿在城裏一間小而美的頂級旅館裏,每天帶著相機出門亂逛,沒有安排任何行程,逛累了就隨便找間小店坐下來。
如此亂走亂逛,倒也給他們發掘出了許多美味,其中最讓他們吮指回味的當屬古董街某間不知名小
酒館的大牛排,一吃成主顧,他們已經光顧三次了,說好今天還要去。如果仲函也跟著來就好了,他一定會喜歡那間小酒館的大牛排!唉,他們應該堅持要他一起來的,他的功課很好,十天沒上課也絕對跟得上進度……
“我老婆在想什麼?”炎亞綸的聲音帶著懶洋洋的睡意,倏地收緊環著她纖腰的手臂,不讓她動彈。
她立刻放鬆自己,輕輕轉頭看他。“我在想仲函啊,應該帶他一起來的,這裏很棒,他可以感染到滿滿的藝術氣息。”
一抹笑意爬上他的嘴角。“仲函告訴我,他不想要藝術氣息,他想要一個可愛的妹妹,我們要努力點,完成他的願望。”
吳映潔的笑意融入眼眸裏,聲音不覺放柔了。“還不夠努力啊?”
打從蜜月的第一天開始,他就天天努力,甚至是努力過頭了,晨起跟睡前各努力一次,有時他們回旅館梳洗換裝,打算要去高級一點的餐廳用餐,他也會因為她穿著晚裝的華麗模樣,而又情難自禁的“努力”
她順其自然,沒有避孕,如果真懷孕了那很好,沒有也沒關係,她已經決定要把實情告訴他了。她不想再抱著秘密跟他生活,既然他們已經結婚了,就應該坦白,婚前她沒勇氣說出來,現在是她說出來的時候了,就算他要把她趕走,也是她該承受的……
“亞綸,我有話要告訴你……”
“十分鐘後再說。”
他把她拉向胸前,給她一個深長的吻,她差點融化在他的吻裏,他的雙手在她身上遊移,身體摩拿著她的,他又開始努力了……
十分鐘之後,他們並躺在床上,呼吸仍因剛才的激情而略微急促。
又過了許久,房裏急促的呼吸聲漸漸平息了,他將她拉近自己,兩人的唇相距不到一寸,他迷人的微微一笑。
“剛剛不是有話要告訴我嗎?可以說了。”
她的心咚地一跳,看到他笑燦燦的眼眸,她又想退縮了。
氣氛這麼好,她要破壞氣氛嗎?
可是若不早點告訴他,如果他自己發現了呢?他一定會有受騙的感覺,還是說吧。
她仰望著他,潤了潤嘴唇。“那個!你不覺得奇怪嗎?我是什麼人?為什麼對仲函那麼好,為什麼我那麼愛仲函?”
“你就是要說這個?”炎亞綸微笑起來,低頭吻了吻她。“我早就知道你是誰了。”
她渾身一震。“你……知道?”
他肯定的露齒一笑。“對。”
吳映潔感到一陣暈眩,渾身無力。
老天爺,他知道她是仲函的生母,原來他早就知道了,她怎麼沒想過他早就知道了呢?
她真笨,她真傻,他是誰啊,他是樂意集團的接班人,他是仲函的父親。
他那麼聰明,他的頭腦和手段讓一間公司快速擴綸,同理可證,要雇用一個家務助理,也一定已把她的底細都查得清清楚楚了,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她是生下仲函的人?
“那麼你說……我是誰?”她屏住了呼吸,全身僵硬的等待他的答案。
“你是我和仲函的守護天使。”他輕快地說。
她傻住了。“什麼?”
炎亞綸的唇畔揚著微笑。“你是上天憐憫我們父子派來的守護天使,為了守護我們而來,這個答案沒有錯吧?”
她完全說不出話來了,只能點點頭。
“對了,我覺得你阿姨很面善,很像我很久以前認識的一個民宿老闆娘。”
“什、什麼?”她的臉色頓時蒼白。
“我說你阿姨很眼熟。”他笑了。“婚禮那天見到她,我還以為民宿老闆娘怎麼會來參加我的婚禮,嚇了一跳,原來是你阿姨。”
吳映潔瞪大眼睛看著他,心臟跳個不停。
他會對她阿姨眼熟是理所當然的,她阿姨根本沒變,十年來都留著長長的過腰黑直發,也沒瘦一分或胖一分,不像她,女大十八變,從個發育不良的黃毛丫頭變成了一個小女人。
“你說過你阿姨是畫家吧?”他回憶道:“說來很巧,我認識的那位民宿老闆娘也很會畫畫,民宿裏掛滿了她的作品,所以我對她印象很深刻。”
“是嗎?”她勉強笑笑。民宿裏掛滿阿姨自戀的作品沒錯,他真的還記得。
“那位會畫畫的老闆娘還有個外甥女,整天在民宿裏跑來跳去,一下到後山挖竹筍,一下替狗蓋房子,一下子自告奮勇去帶迷路的客人進民宿,一刻不得閒,大家都叫她小紫蝶。”
炎亞綸說得輕鬆,但瞬間她卻像被雷劈到似的,在他懷裏動也不動。
他還記得她,他還記得她!
她一直以為他不記得了,不可能記得,所以他才會想不出來仲函的生母是誰,如果他記得她的話,多少也可以從仲函的出生日期推算一下吧?
但事實擺在眼前,他不但記得,還記得那時她在民宿做什麼!
吳映潔深吸了一口氣,振作了一下。既然他還記得她,那麼她想要知道他對她的想法!
“小紫蝶……好美的名字。”她咽咽口水。“她叫做紫蝶嗎?”
“好像不是。”他笑笑。“因為她的名字跟你一樣有個紫字,整天像只蝴蝶似的飛來撲去,所以大家就喊她小紫蝶。”
她瞬也不瞬的看著他,清了一下喉嚨。“你們― 很熟?”
他笑著搖了搖頭。“我們……不說了,一件很荒唐的事,你聽了可能會吃醋,所以還是不知道比較好。”荒唐?
聞言,她的心都涼了。
他們的那一夜,製造出了可愛的仲函寶貝的那一夜,對他而言就只是荒唐而已?
關於她是仲函生母這件事,她真的更難說出口了。
晚餐照他們的計劃,四度享用了小酒館的大牛排,在迷人的巷弄裏散步了一會兒之後,他們不約而同相中一間古典咖啡館,很有默契的同時推門進去,沉浸在幾乎觸手可及的浪漫氣氛中。
咖啡館裏好安靜,空氣裏都是咖啡香,客人都很有水平,壓低聲音在講話,輕輕的笑,暈黃的燈光營造了可以放鬆久坐的氛圍。
他們點了咖啡和提拉米蘇坐下來,不面對面坐,而是靠坐在一起,視線對著咖啡館的門,可以欣賞動人的街景。